拒絕老闆娘買包走公賬後,身爲會計的我被針對了。
儘管我耐心解釋爲什麼走不了公賬,還是被找茬扣了整月工資。
我找老闆評理,卻被他直接無賠償裁員:
「別家會計可以走,怎麼就你不能走?」
「腦子都不會靈活轉一下的嗎?你不會做賬,有的是人來做!」
我離職後不久,公司被查,新會計臨時跑路。
老闆沒了辦法,一個電話打到我這,求我回去:
「只要你回來平賬,給你三倍工資!」
不過只可惜,我愛莫能助——
畢竟,這次負責查他的人之一,就是剛成功入職稅務局的我。
-1-
我在這家「盛日貿易公司」,像一頭兢兢業業的老黃牛,一干就是 8 年。
8 年的時光裏,薪水漲幅微乎其微,工作量卻如同滾雪球般與日俱增。
財務部門從最初配置 6 人,一路銳減到如今只剩我 1 個孤家寡人。
雖說頭頂財務主管的頭銜,可每天忙得像個不知疲倦的陀螺。
喫午飯對我而言,完全靠運氣。
有時間就胡亂扒拉幾口,沒時間就只能餓着肚子繼續工作,事趕事,根本閒不住。
短短半年,我就瘦了十幾斤。
親戚們見我這般拼命,紛紛勸我換個工作,語重心長地說再這麼熬下去,身體遲早會垮掉。
道理我都懂,可在這公司工作了 8 年,也是對公司有點感情的,實在不願輕易更換工作,再去和新認識的人打交道我也覺得麻煩。
而且,我一直有在備考公務員。
想着上岸後便能直接開啓新的職業生涯了。
所以就咬牙堅持着。
即便旁人對我投來嘲諷的白眼,把我當作任人使喚的牛馬,我也隱忍不發。
但一週前,原本風平浪靜的生活被徹底打亂。
……
清晨,陽光還未完全進屋,老闆娘劉姐就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闖了進來。
她手裏晃着一個嶄新的香奈兒手袋,那醒目的 logo 在陽光下閃爍,晃得人眼睛生疼。
「小周,把這個入賬,走業務招待費。」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彷彿在吩咐我泡一杯咖啡那樣隨意。
說完,便慵懶地坐在沙發上,斜靠着身子,掏出手機玩了起來。
我瞧了一眼桌上的香奈兒手袋,面露難色,循循善誘道。
「劉姐,這恐怕不符合公司財務規定。手袋屬於私人消費,不能走公賬。而且現在稅務監管越來越嚴格,每一筆賬目都必須經得起審計。」
劉姐放下手機,瞥了我一眼,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行,下次不會了。這次你先給入賬吧,我知道你們會計總有辦法處理這些事。」
說完便不再看我。
我無奈地擠出一絲尷尬的笑。
繼續耐心解釋:
「劉姐,還記得你上次買的手提包嗎?你當時應該是找小李做的賬吧?小李離職後沒多久,稅務就查到了那筆賬,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
「行了。」
劉姐不耐煩地打斷我,臉色微微一變。
「我說了不會再有下次,你別拿你的專業知識來給我洗腦,我又不懂。」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叮咚」一聲,屏幕亮起,是稅務羣裏發來的消息。
通知顯示近期會抽查轄區內公司的賬務,要求我們做好迎檢準備。
我深吸一口氣,又看了看即將發火的老闆娘,左右爲難地說。
「劉姐,您體諒一下我,也爲公司着想。稅務羣剛下通知,要……」
劉姐沒等我說完,就猛地站起身,雙眼圓睜,惡狠狠地盯着我。
「小周,是誰給你發工資的?我這是在安排你的工作!」
「劉姐,這跟工資沒關係,做假賬是違法的。」
我也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試圖跟她講道理。
可劉姐根本不聽,滿臉不耐煩地甩了甩手,「行,不用了。」
抓起桌上的包包,氣沖沖地走了。
當天下午,人事把工資單交了上來,讓我發工資。
我像往常一樣操作,每個流程都爛熟於心。
可當目光落在自己的薪資單上時,我瞬間瞪大了眼睛,以爲自己看花了眼。
周子揚,工資 0。
-2-
我滿臉疑惑,趕忙詢問人事,爲什麼我的工資是 0。
人事李雪梅回覆我:「劉姐剛下了一個考覈單,你不知道嗎?」
老闆娘下考覈單?我氣得怒極反笑,這難不成是因爲我拒絕幫她做假賬?
很快,李雪梅把考覈單掃描發給了我。
上面寫着:「因財務主管周子揚不服從領導安排,消極怠工,情節十分嚴重。經公司領導研究決定,給予周子揚扣除當月工資處理,以觀後效!」
「你做了什麼事啊,把劉姐氣成這樣?」李雪梅還反問我。
我怒不可遏,只覺得氣血上湧,腦袋一陣發昏。
我向來奉公守法、依規辦事,難道這也有錯?
況且稅務部門早已下發通知,近期就會開展賬務抽查,一旦東窗事發,公司豈不是自討苦喫?
坐在工位上,看着堆積如山的繁瑣事務,我一點工作的積極性都沒有了,滿心都是怨氣。
我比生產隊的驢還任勞任怨,到發工資的時候卻被全部扣光,這讓我怎麼忍!
一氣之下,我起身去了老闆辦公室。
-3-
我客氣地敲開辦公室的門,老闆抬頭,笑着示意我坐下,問我怎麼了。
我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把老闆娘買包要走公賬的事,一五一十地跟老闆說了。
老闆聽後,若有所思地點頭道:
「買包走公賬確實不符合流程。」
我連忙點頭,附和道:
「沒錯王總。要是被稅務查到,會很麻煩的。因爲我沒答應,老闆娘就……扣了我整月工資,所以我纔來找您,希望您能爲我主持公道。」
老闆點點頭,過了好一會兒纔開口,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
「老闆娘雖說做得不妥,但她畢竟是公司領導。你今天拒絕她的要求,明天別人也拒絕,領導的威嚴還怎麼樹立?」
我聽得一頭霧水,平靜地解釋道:
「可是王總,您剛也說了,那是違反流程的。我要是照着做了,出了事怎麼辦?」
「領導交ƭů₀代你的任務,出了事自然是領導來承擔,難不成還讓你背鍋啊,呵呵呵。」
老闆笑着說道,語氣中帶着一絲不以爲然。
我趕緊給他科普稅務知識。
「王總,做假賬出了事我恐怕要負主要責任,要承擔刑事責任的,不是您想的那麼簡單。」
「嗯,這事我知道,行了,賬目既然拒絕了就拒絕了,你先回去吧。」
老闆點點頭,臉上明顯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
我深吸一口氣,試探性地詢問:「王總,那我的罰款?」
老闆再次抬頭看向我,說道。
「罰款改不了了,這是老闆娘下的通知,我要是否決了,她以後還怎麼服衆?」
聽聞此話,我氣極反笑。
合着我說了這麼多,罰款依舊取消不了?那我跟你聊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我直接表示自己沒做錯,這個罰款,我不認!
老闆見我如此態度,也懶得再演了。
「小周,怎麼我跟你說了這麼多,你都沒聽進去?」
「王總,我也想聽進去。但那可是我加了無數個班,兢兢業業一整月的工資,況且我又沒做錯,憑什麼罰我?」
我據理力爭,毫不退縮。
老闆瞬間板起臉來:「入個公賬這麼點小事,爲什麼別的會計能做,你偏偏做不了?」
聞言,我冷笑一聲。
「王總,幫公司做假賬的那些,全都是剛入行沒多久的愣頭青,根本不知道那樣做要揹負多大的責任。但凡找個拖家帶口的老會計,沒人敢這麼幹。」
不過也有例外,畢竟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因爲有時報酬豐厚到足以讓人放棄原則。
但話說回來,我每個月拿着 6000 塊的工資,何必爲了這點錢去冒險?
老闆聽了我的話,臉色徹底變了:
「腦子都不會靈活轉一下嗎?不會做賬就別做,有的是人來做!」
「千萬別以爲公司沒你就轉不下去,你那個活,是個人都能幹。」
既然都撕破了臉,我的脾氣也有些壓不住了。
想到自己爲這種公司賣命幹了 8 年,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當即表示:
「我沒覺得公司沒有我就轉不了,但是我的利益受損了,我必須也一定要維護。」
「罰款我不認,沒有我簽字就是無效的,請王總你們再好好斟酌一下吧。」
說完,我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4-
剛回到工位上沒多久,人事李雪梅就給我發消息。
「周子揚,你來人事部一趟,現在就過來。」
看這架勢,明顯是準備把我裁掉。
果不其然,我一進人事部辦公室,李雪梅就一臉嚴肅地看着我,手中拿着一份文件,那架勢就像法官拿着判決書。
「子揚啊,公司目前業務調整,可能不太適合你繼續發展了,這是離職協議,你看看。」
她的語氣平淡,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我冷笑一聲,心想這「業務調整」的藉口還真是老套。
我接過協議,快速瀏覽了一眼,上面的賠償條款簡直少得可憐,明顯就是想打發我走。
「就這?因爲我堅守原則拒絕老闆娘的無理要求,到頭來卻落得被辭退的下場,你們覺得說得過去嗎?」
我憤怒地質問。
李雪梅有些尷尬地咳了兩聲,說道。
「子揚,這也是公司高層的決定,你也別太爲難我們了。大家好聚好散,以後說不定還有合作機會呢。」
我氣得將協議扔回桌上:「不好意思,走可以,但這種不公平條款我籤不了。」
李雪梅安慰我不要動氣,詢問我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談。
我直接把勞動法的條款搬了出來,說明自己屬於無過錯被辭退,應該享受 2N+1 的賠償。
李雪梅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子揚,你覺得 2N+1 現實嗎?公司最多給你 N 的補償,不然你好好考慮一下?」
「怎麼你們比法律還大?憑什麼就給我 N 的賠償?」
人事辭退人的老把戲我見得多了,他們別想用這個法子糊弄我。
李雪梅有些生氣,告訴我既然談不攏那就先別談了。
不談就不談,我無所謂。
「你先把工資發了,別因爲你一個人耽誤所有人。」李雪梅命令我。
聞言,我氣到笑。
「李經理,以前但凡算錯一個人的工資,你們都要所有人等,怎麼到了我這,就想先把我略過去了?公司管理規定你怕是沒仔細看吧,你見過工資有分開發的?」
李雪梅氣得臉色鐵青,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話來。
-5-
當天下班,我準時準點走。
在門口看到了老闆,老闆喊住了我。
「小周,你爲什麼到點就下班了?」老闆板着臉問道。
我聳聳肩,平靜地回答:「因爲到點了啊。」
老闆皺着眉頭,不滿地說:「那也不能到點就下班吧?」
我笑道:「我要是不到點就下班,那不成早退了?」
「我是說,你爲什麼不加班!」老闆提高了音量,語氣中帶着一絲憤怒。
「因爲下班了啊。」我依舊不緊不慢地回答。
老闆強忍着怒火,臉都憋紅了:「那其他同事咋不下班!」
「因爲他們在加班呢。」我淡定地回應。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爲啥你不加班!」老闆幾乎是吼出來的。
「因爲我不想加班,我想下班。」
說完,我絲毫不顧老闆豬肝色的臉,打卡下班。
話說你都準備幹掉我了,我多加一分鐘班都覺得喫虧!
然而到了家也沒消停。
業務部主管發來消息,催我立刻做賬,稱明天有個難纏的客戶要付尾款。
說這筆尾款我們公司等了一年多,好不容易催上來了,越早付完越省心。
業務主管開口就是命令的口吻,好似我是他下屬似的。
這種臭毛病也不是頭一回了,次次如此。
我直接假裝看不見,不回覆。
沒過一會兒,業務主管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看着手機屏幕上跳動的號碼,冷笑一聲,任由它響了許久才慢悠悠地接起。
「周子揚,你怎麼不回消息啊?這賬你得趕緊做啊,不然耽誤收款,責任你可擔不起!」
業務主管在電話那頭焦急又帶着幾分惱怒地說道。
我不緊不慢地回應:「我已經下班了。明天吧。」
「開什麼玩笑?明天?這些賬目做完至少得 3 個小時,等明天再做的話,客戶反悔了咋辦!你得儘快做,趁着他想給的時候,別給他反悔的機會啊!」
業務主管急迫難耐,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見我不說話,他頓時把聲調提高了好幾倍。
「周子揚,我知道你和公司鬧了矛盾,但別連累我們業務部!這筆尾款可關乎着我們下個月的獎金!我告訴你,你要是耽誤了我們拿錢,我跟你沒完!」
聽完前面那句話,我其實差點動了心,想幫他們來着,畢竟都是打工人。
但後面那句話一說出來,我馬上就惱了。
「我加班,你們拿獎金,你覺得公平嗎?」
「怎麼不公平,那就是你的本職工作,你就該加班!」
業務主管理直氣壯地回應。
去你麻痹ƭů₈的該加班。
我直接掛了電話,再打,不接。
-6-
第二天準點上班,業務主管和老闆都在門口等着。
見我出現後,業務主管氣得臉紅脖子粗:「周子揚,你瞧瞧你做的好事,客戶反悔了,尾款沒付成!」
老闆也冷冷地看着我:「小周,去人事把離職手續辦一下,你被開除了。」
我不緊不慢地詢問:「賠償是 2N+1 嗎?」
「我不懂什麼叫 2N+1,有什麼問題讓李經理給你解釋。」
老闆說完這話,板着臉就走了。
業務主管咬着牙對着我一陣指指點點過後,也憤怒地離開。
我看着老闆和業務主管離去的背影,心中毫無波瀾。
轉身徑直走向人事部,準備和李雪梅繼續掰扯離職賠償的事兒。
結果令我沒有想到,這次李雪梅居然把我 8 年前簽訂的勞動合同拿了出來。我心中隱約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就見李雪梅抬頭瞥了我一眼,順手把勞動合同甩了過來。
「這是我昨天加班翻檔案,把之前簽訂的勞動合同找了出來。裏面的賠償條款寫得很清楚,離職賠償 N。」
我拿過勞動合同,直接翻到了賠償那一頁。
結果發現上面寫的確實是 N,但明顯有修改的痕跡。
「這合同被改過吧?我記得無過錯辭退,法定賠償是 2N+1!」我目光如炬,緊緊盯着她質問道。
「周子揚你別開玩笑了,誰會有閒工夫改這個東西?不然你把你那份留存勞動合同拿出來對比一下,看是不是真的。」
李雪梅極度不耐煩,那模樣好像隨時都會爆發ƭų⁸。
但 8 年前簽訂的合同,我那份早就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
爲了自己的權益,Ṱű⁽我要求她提供幾份別人的勞動合同,拿出來參考。
李雪梅終於翻了臉。
「周子揚你怎麼回事?每個人的合同能一樣嗎?你做財務的,不知道這裏面的道理?」
我寸步不讓。
「不一樣的地方也就是基本信息和工資吧,難不成依據的法律條款也不同?換句話說,你敢拿這個合同出來,就不怕勞動部門找上門?」
「夠了!」
李雪梅猛地把勞動合同拽了回去,「你愛去哪告去哪告,今天就收拾你的東西馬上滾!」
我冷笑連連:「好,出個解除勞動合同的通知給我,我這就走。」
李雪梅馬上給我出了通知。
被辭退的理由是「不服從領導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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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公司後,我直接拿着辭退證明去勞動仲裁起訴。
在等待仲裁的這段時間裏,公司裏傳出了一些不利於我的謠言。
有人說我是因爲能力不行才被公司辭退,還想訛公司一筆賠償;還有人說我故意刁難公司,耽誤業務進度。
這些謠言顯然是公司有人在背後指使傳播的,不用說我都知道是誰。
目的就是想給我施加壓力,讓我放棄仲裁。
但我並沒有被這些謠言影響,每天依然有條不紊地生活,利用這段時間複習公務員考試的知識。
同時,我也在爲仲裁做充分準備,收集各種能證明我在公司工作情況、被不公平對待的證據,包括工資單、聊天記錄、工作郵件、考覈單等等。
然而,公司似乎並不打算就此罷休。這天,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周子揚,你要是還想在這行混,就老老實實放棄仲裁!」
說完,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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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那個電話是誰打的,也壓根不屑一顧。
威脅我丟掉這行的飯碗?沒關係,我要是怕的話,被扣一個月工資時我就忍氣吞聲了。
老闆娘讓我做假賬時,我也不可能拒絕。
事都已經發展到這個份上了,我可什麼都不怕!
終於,仲裁開庭的日子到了。
我帶着整理好的證據,自信滿滿地走進了仲裁庭。
公司那邊派了律師和李雪梅作爲代表出席。
公司律師率先發言,試圖將我描述成一個不服從管理、故意破壞公司業務的員工,強調公司辭退我是合理的,不應給予高額賠償。
對於這種莫須有的指責,我不慌不忙地讓他們拿出證據。
公司律師面對我的要求,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說因爲我的失職,導致公司業務受到損失。
他聲稱因爲我的失職,導致業務部門的尾款沒能及時收上來,給公司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還舊事重提,說我拒絕了老闆娘合理的工作分配。
我冷笑一聲,當機立斷地拿出證據,證明自己那天是準時準點下班,完全符合規定。
至於老闆娘的無理要求,雖說我沒有直接的實質性證據,但她簽發的罰款通知卻成了關鍵鐵證。
上面白紙黑字,清楚地寫着要罰沒我整月工資,僅這一條,就足以證明公司行爲的不合理性。
陰陽勞動合同的事情我也提了。
最後,我又播放了那個陌生號碼威脅我的電話錄音,並鄭重承諾願意承擔法律責任,證明錄音的真實性,絕不是自導自演。
李雪梅和律師瞬間如坐鍼氈,他們試圖解釋,可話語卻漏洞百出,驢脣不對馬嘴。
我冷冷地看着他們,心中暗諷,明知道贏不了,還非要硬着頭皮來,純粹想噁心我?
實在可笑。
仲裁庭在綜合雙方的證據和證言後,最終宣佈公司應該按照規定,賠償我 2N+1 的補償金。
我長舒一口氣,正義似乎終於得到了伸張。
然而,仲裁結果雖已明確,公司卻陽奉陰違,遲遲不支付這筆款項。
這顯然是公司妄圖通過拖延戰術,消耗我的耐心,期望我主動放棄。
但經歷了之前的種種刁難,我早已對公司的這種行徑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自然不會輕易妥協。
我開始嘗試聯繫李雪梅,卻驚訝地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不死心的我又給老闆打電話,結果同樣是撥過去就被掛斷,耳邊只剩盲音。
我氣極反笑,心中不禁發問,自己究竟是怎麼在這家公司幹了 8 年的?
既然公司無情,那就別怪我無義。我毫不猶豫,直接前往公司討要說法。
-9-
當我踏入公司,周圍同事投來的目光復雜多樣。
有的冷眼旁觀,有的避之不及,還有的面露不忍。
我沒有理會這些目光,徑直走向人事部,打算找李雪梅討個說法。
李雪梅看到我,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還沒等我開口,她就不耐煩地說道:「周子揚,你怎麼又來公司了?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談的了。」
我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質問:
「你以爲我想來找你?」
「李雪梅,仲裁結果清清楚楚,公司該給我 2N+1 的補償金,你們卻拒不支付,還拉黑我的聯繫方式,這就是公司的態度?」
李雪梅眼神閃爍,試圖用藉口搪塞我:「公司現在資金緊張,沒辦法馬上支付,你再等等吧。」
我上前一步,緊緊逼視着她。
「資金緊張?我做了這麼多年財務,難道不清楚這裏面的門道?這不過是你們慣用的藉口罷了。」
「從拒絕給我合理賠償,到現在拒不履行仲裁裁決,公司一直在耍手段。」
「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明確的說法,到底什麼時候支付補償金?」
李雪梅被我逼得咬牙切齒,就在這時,老闆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假惺惺地說道。
「小周啊,你也知道公司現在的處境,真不是我們故意拖着不給你錢。這樣吧,再給我們一個月時間,一個月後肯定把錢給你。」
我看着老闆虛僞的嘴臉,毫不客氣地回應:
「王總,你們之前的所作所爲已經讓我對公司徹底失望。」
「一個月?誰知道一個月後你們又會想出什麼新藉口。既然公司不打算主動履行,那就別怪我採取進一步措施了。」
老闆臉色一沉,突然威脅道。
「周子揚,你別太過分。你在這個行業還要繼續混下去,把事情鬧大了對你沒好處。」
我毫不畏懼,堅定地回應。
「我已經不怕你們的威脅了。你們這種不遵守法律和契約的行爲,纔是在行業裏無法立足的根本原因。」
「不支付是吧?好。」
說完,我轉身決然離開。
我做事向來先禮後兵,既然公司不願意主動解決問題,那就讓法律來制裁。
離開公司後,我帶着在人事部與李雪梅和老闆的談話錄音,迅速趕到勞動仲裁部門。
我向仲裁員詳細說明了公司拒不支付補償金,甚至拉黑我聯繫方式的惡劣行徑。
並呈上錄音作爲有力證據,正式申請強制執行。
仲裁員聽完錄音後,對公司的所作所爲義憤填膺,表示會立即採取行動。
強制執行程序一旦啓動,將會直接影響公司的聲譽,甚至會被列入企業失信名錄公示。
意識到已無ƭù₎力迴天後,李雪梅和老闆慌了神,急忙給我打電話求和解。
很快,賠償金打到了我的賬戶裏,他們還祈求我撤銷強制執行要求。
看着銀行卡里的餘額,我心中五味雜陳。
這不僅是我被辭退後的賠償金,更是對我在公司兢兢業業奮鬥 8 年的一種否定與嘲笑。
8 年又如何?還不是得靠法律武器才能爭取到自己的血汗權益?
要求我撤銷申請?
此刻,我內心難以平靜,遭受了這麼多不公,豈能如此輕易算了。
-10-
儘管公司最終支付了賠償金,但同時強制執行手續也已走完,公司的聲譽一落千丈。
在從業者眼中,公司從曾經的香餑餑,瞬間變成了大家避之不及的存在。
不過,我的崗位卻很快有了新人,據說是個實習生,拿着高薪聘請來的。
同事偷偷給我透露消息,說這個實習生天不怕地不怕,接手工作後搞了不少假賬。
不僅如此,同事還偷偷把那些賬目明細發給了我。
我看完後,驚訝地直搖頭,感嘆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本想着和公司已經兩清,不想再摻和他們的事。
可萬萬沒想到,公司完全不打算放過我。
一天,我無意間打開行業羣,發現好多人在議論我,言語間全是詆譭。
我向來屏蔽行業羣消息,這次偶然發現這一情況後,瞪大了眼睛,迅速上翻聊天記錄,想看看是誰在背後挑起事端。
結果,李雪梅的頭像映入眼簾。
她在羣裏肆意嘲諷、惡意中傷,污衊我不務正業,還「敲詐公司」,把公司害得不淺。
其他老闆們紛紛跟風回覆,說自己的公司以前也遇到過我這種人,還呼籲大家擦亮眼睛,別被我這種人騙了。
我當時就氣得火冒三丈,直接質問:「難道威脅我們會計做假賬還有理了?」
此言一出,那些老闆們不僅沒有收斂,反而紛紛對我展開攻擊。
「不會做假賬的會計不是好會計,不做假賬我們要會計做什麼?」
「就是,明明自己沒有職業操守,真是令人憤恨!」
我冷笑不止,對他們的荒謬言論感到不齒。
就在這時,羣內一些有正義感的會計師看不下去了,紛紛站出來反抗。
他們直言自己賺着微薄的工資,憑什麼要冒着巨大風險做違法的事。
一旦出了事,最先被抓的大多是會計,而老闆們卻能拍拍屁股說「不知情」或掏點罰金,輕鬆逃脫責任。
這話剛說完,管理員就開始實名統計發言者,Ťű̂ₔ聲稱要在行業內拉黑我們,並挨個將我們這些人踢出了羣。
我氣得頭暈目眩,心中怒罵,這都是些什麼人!
而就在這時,我手機收到一條消息。
「周子揚您好,恭喜您成功通過稅務局組織的面試,請於下週一攜帶好有關證件,到稅務局 4 樓人力資源部門報到。」
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這條消息。
短短一行字,帶來的震撼不亞於「平地驚雷」。
我終於上岸了!
-11-
週一,我帶着欣喜若狂的心情前去報到。
之後經過一個多月的培訓,我被分配到了稅務稽查部門,而管轄範圍正好覆蓋了以前的那家公司。
適逢這段時間要抽查該區域的企業,我冷笑一聲,回想起李雪梅在行業羣裏肆無忌憚污衊我的情景,胸中頓時燃起一股懲惡揚善的鬥志。
隨即,我用局裏的電話打到他們辦公室,要求他們近日把賬目資料都準備好,以Ŧũ₉備檢查。
當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前老闆的電話。
我還以爲他知道我上岸了,想來求情。
沒想ťŭ₇到接通後,他直接說道:
「稅務局馬上要來檢查,你最懂公司的賬務了,回來平賬,我給你 3 倍工資!」
聞言,我忍不住笑了:「幹不了,況且公司不是有會計了嗎?」
「別管那麼多了,給你 3 倍工資你都不來?別忘了你拿走了公司不少錢,這點忙不要錢你也該幫的。」
老闆的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容抗拒的命令與憤怒。
我心中湧起一股厭惡。
「王老闆,那些錢並非我巧取豪奪,而是我應得的正當權益。」
「另外,我記得您之前說過,我這個破工作是個人都能幹,你找別人吧。」
「周子揚,你怎麼油鹽不進呢,公司好歹養了你 8 年。」
老闆又試圖道德綁架我。
「王老闆您這話說得可就好笑了,什麼叫養?我沒幹活嗎?那是等價交換。」
「哦不,好多時候我的付出遠超回報。」我毫不客氣地反駁道。
「周子揚,你!」
老闆還想再說,我沒給他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12-
三天後,我和同事兩人前往公司檢查。
一進門,以前的同事們看到我,表情和上次我回來時如出一轍。
有的詫異,有的冷漠,有的同情。
我沒有理會他們,徑直走向辦公室。
李雪梅正低頭忙碌,抬頭看到是我,立刻站起身,迅速搬來一大摞文件,堆在桌子上,吩咐道。
「來了就趕緊幹,別想磨洋工,全部幹完了給你 3000,不是按天算的。」
說完,她又把目光轉向我的同事,皺眉說道。
「反正一共就 3000,你們兩個看着分。」
同事一臉不解地問我:「小周,你在這任過職?」
「何止是任職啊,他坑了公司不少錢,還留了無數財務的坑,別人搞不了,就得他來平賬。」
李雪梅滿臉不屑,自顧自地嘟囔着。
我神色自若地向同事解釋:「以前在這當財務,因拒絕做假賬被穿小鞋,最後還是通過勞動仲裁才解決問題。」
聽到「做假賬」三個字,同事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當即對李雪梅說道:「你們公司的賬目都在這裏嗎?」
李雪梅白了他一眼。
「你們兩個別磨蹭了,趕緊幹吧,東西都在,速度一點。這兩天稅務局就要來人抽查了!還想不想要錢!」
同事被這句話氣笑了,當即亮出執法證。
「我是稅務局的,既然資料都在,那就開始配合我們調查吧。」
李雪梅渾身一震,猛地站起身。看清執法證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但也還是立刻換了副諂媚的嘴臉。
「領導,領導你先坐一會兒,我先去給您倒杯水。這馬上就中午了,咱們先找個地方簡單喫一口,邊喫邊聊!」
「不用了,還是抓緊吧。」
同事坐了下來,開始翻看賬目。
李雪梅漲紅着臉,咬牙切齒地低聲咒罵我:「周子揚,你……你可真夠狠的!」說完,轉身跑去叫老闆了。
王老闆很快趕了過來,一邊對同事阿諛奉承,一邊不忘對我拋來一個白眼。
他試圖把同事喊出去私聊,同事根本不喫這一套,而且已經發現了多個賬務漏洞。
「你們做假賬?」同事嚴肅地質問。
此言一出,李雪梅和王老闆的臉上瞬間掛滿了驚慌之色。
「領導,都是他弄的,跟我們沒關係!」
情急之下,李雪梅居然直接指向了我,試圖把髒水潑到我身上。
剎那間,我甚至以爲自己聽錯了。這種謊她都敢撒?
我辭職可是有時間差的!
「李經理,你可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我嚴肅地提醒李雪梅。
怎料李雪梅就像被逼急的兔子,一口咬定是我。
「他以前在我們公司任職,賬務都是他弄的!周子揚你可真行,自己弄假賬,又找稅務局查公司,你把公司害得還不夠慘嗎,你有沒有良心!」
李雪梅對着我一通亂噴。
我面不改色,從口袋裏拿出執法證。
「李經理你可能誤會了,不是我找的稅務局。」
-13-
李雪梅和王老闆一見我的執法證,頓時像見了鬼一樣,如坐鍼氈,臉上掛滿了恐慌。
沒錯,我就是來讓他們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的。
王老闆連忙拉住我的胳膊,哀求道:
「小周,有事咱們慢慢聊,用不着這樣。」
我抽出胳膊,後退一步,和他拉開距離。
「王老闆,請您配合我們工作好嗎?」
「子揚, 你別這樣,好歹是從咱們公司出來的,你可不能公……」李雪梅話說一半,沒敢繼續說下去。
我皺眉反問:「公報私仇?李經理,這可是你第二次污衊我了。」
「沒有, 子揚你誤會了!我……」李雪梅驚恐得語無倫次。
「你給我少說幾句,不會說話就別說!」
王老闆怒斥了李雪梅一頓,轉而又湊到我的身邊, 試圖塞給我一個紅包。
「小周,來……帶你的同事出去簡單喫點。」
看到這樣的情況, 我當即後撤一步以示清白。
「王老闆, 你這樣我可是能告你行賄的!」
王老闆嚇得手足無措, 絕望至極。
說完後我不再理他, 而是和同事一起開始深入調查這些賬。
李雪梅和王老闆在一旁急得直冒汗,卻無計可施。
調查結束後,我把他們公司存在的問題全都記錄了下來。
當我們準備離開, 告訴他們等通知時, 王老闆再一次攔住了我, 臉上堆滿了恭維的笑容。
「子揚,你的事是公司的錯, 是我老婆的錯, 拜託你放我們一馬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王老闆,事在人爲,放心, 我不會公報私仇的。咱們公事公辦。」
說完我便抽回手臂, 頭也不回地走了。
後來, 經過整合我們掌握的資料證據,確認「盛日貿易公司」存在偷稅漏稅的情況,金額高達 500 餘萬。
局裏立即對此進行了立案調查。
幾個月後, 因漏稅金額未達到應繳納稅款的 30%, 故此沒有按照刑事案件處理。
法院最終判決追繳「盛日貿易公司」523 萬稅款, 並繳納滯納金。另外給予 3 倍罰款處罰, 即 1569 萬元。
這錢不是小數目,判決下來當天, 我就聽說王老闆在公司當衆把老闆娘給打了, 打得挺慘,罵她惹是生非。
這下,他也顧不上所謂的「領導威嚴」了。
打完愛妻後, 又憤怒地把李雪梅開除, 說她幹人事卻幹不好人事。
要不是她從中作梗,沒準事情不會一點周旋的餘地都沒有。
聞言這些事情, 我心如止水。
處理完他們公司的事, 我們緊接着要抽查別家。
其實我的心裏早有名單了, 就是當初那個【行業】羣裏面的跳樑小醜。
雖然被踢出去了, 但那些說過「不會做假賬的會計要他作甚?」這種話的公司名字, 我都記在了腦子裏。
絕非公報私仇,而是看不慣他們慫恿人違法,自己卻置身事外的醜惡行爲。
我知道王老闆這樣的不止一個, 我也肯定,將被處罰的「王老闆」,也絕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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