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高考結束後，說想出國旅行，問我要一百萬經費。
「同學都去，我不去很沒面子。」
「大家要一起住，酒店一晚三萬，喫飯一頓十萬，你就給我二十萬哪裏夠。」
「媽，求你了。」
看着平時聽話懂事的她眼眶通紅，我心軟了。
百萬又百萬，她在大洋彼岸的沙灘上享受晚風，我在煙霧繚繞的酒局中被灌得胃穿孔住院。
後來她回國，在醫院病房裏遞給我一份比她身高都長的禮品清單。
總計金額超過五千九百萬！
除了我提前承諾她的電腦、手機，竟然還羅列了數十輛代步車以及房產。
「媽，你就我一個女兒，錢不給我花還能給誰花？」
面對她理所當然的語氣，我諷刺地笑笑。
養女而已，我不要了！
-1-
「我肯定能考上七百分，這些都是你答應我的禮物，媽你趕緊兌現吧！」
養女許慧把一張長到拖在地上的紙舉到我面前。
見我沒反應，她嘴一撇：
「不會不認了吧，沒錢咱們就出院，苦了自己也不能苦孩子。」
「媽，你就我一個女兒，錢不給我花還能給誰花？你又不可能帶走。」
莫名其妙的話讓我瞳孔瞬間張大。
緊接着就是難以遏制的怒火！
我囫圇掃了一眼那張紙。
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需要的東西，除了電腦和手機以外，還有旅遊開銷、衣服首飾，以及數十套房產和代步車！
幾乎沒有一樣和學習有關的東西。
我知道高中辛苦，提前承諾考試結束後會滿足她的一些小心願。
沒想到她會獅子大開口到這種地步！
想到助理反饋回來的信息，我不得不承認原來一向乖巧懂事的許慧，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看着眼中閃着精光的養女，我思忖片刻，掏出手機，打開擴音功能。
在她不解的神情中微微一笑，大聲開口：
「大家快來看，我女兒高考估了 700 多分，首都名校不在話下！」
許慧的臉色瞬間煞白，她慌亂地收起紙過來拉我。
「你丟什麼人！在醫院大聲嚷嚷！」
我巍然不動，任由她扯着。
許慧的成績我再清楚不過，養她十二年，家教名師輪番上陣，最多普通二本的水平。
對她所說的七百分成績，我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我的一番動靜，很快吸引了醫院裏的其他人。
七百分，就算不是省狀元，也是前幾名。
他們迅速圍了上來。
「小姑娘真厲害，有沒有什麼學習經驗分享一下！」
「準備上清大還是其他大學？」
「還來照顧母親，真孝順。」
這一幕顯然沒在許慧的預料內。
幾天前，助理說她和親生父母算計我的財產，我還在想怎麼可能，但現在的一切由不得我不信！
她原本的計劃是如果我不答應，就開直播靠輿論讓我無法翻身！
想到她背地裏一改往日的溫婉嫺靜，面容猙獰的樣子，再看向被人羣圍着的許慧。
拿養母的錢還生母的恩。
讓她得逞算我輸！
-2-
許慧眼看我沒打算幫她解圍，甚至還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拱火，前後一激她索性擺爛了。
「對，我就是估了七百分！」
「你們這些病秧子是不是都沒見過這個成績，不要煩了，我還有正事！」
她的語氣毫不客氣，稱得上惡劣。
以前她並不這樣，在我的教育下她不僅學習努力，還懂禮貌、守禮節。
但現在我明白過來，她裝得太好了。
有些人的惡刻在骨子裏。
無藥可救，不值得糾正！
在她身邊的男人平白無故捱了一頓罵，火氣也上來了：
「你說是就是嗎？那我還說我是狀元呢！」
許慧沒想到有人會和她叫板。
這些年她跟在我身邊，誰看到都要說她有名媛千金的氣質。
我心疼她的遭遇，在她的乖巧懂事、甜言蜜語下對她有求必應。
高考結束後的出國旅行，更是一連幾個百萬打了過去，沒想到換來的是她的欺騙！
看着她不甘示弱地和男人爭論，我計上心頭。
「你不信，那我們估給你看！」
因爲關心她的成績，考試結束後我都第一時間收集原題和答案。
此刻包里正好備着。
這個提議衆人都在叫好，甚至吸引了在醫院做採訪的記者。
發現下不來臺，許慧竟眼一紅哭出聲：
「你是不是不想兌現送我禮物的承諾，所以這樣對我。」
「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沒辦法好好養，雖然你把我從父母身邊偷走，但在我心裏你還是和親媽一樣重要！」
巨大的信息量一下轉移了注意力。
聽到她肆意造謠抹黑的發言，我難掩失望。
我一直想給她提供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
酒桌上被人騷擾，業務被上層爲難，也不會退卻。
當年她被親生父母拋棄，追着我的車跑，我一時心軟收養了她。
好像在救助曾經在孤兒院孤苦無依的自己。
沒想到一口一口，硬生生餵養出一個白眼狼！
這些酸澀和委屈頃刻間化爲眼淚：
「媽只是聽到七百分太高興了，沒有拒絕你，你別因爲這個和媽生氣說什麼偷啊搶啊的。」
「你之前出國旅遊，花了一千多萬，媽手裏一下拿不出這麼多錢。」
「那六千萬等回去以後我就把公司賣了湊給你！」
就在這時，人羣中有人認出了我。
「華陽公司的總裁，這幾年靠零售發家的。」
「據說不打算結婚，收留了個養女，現在看來像引狼入室。」
「六千多萬，這女的也真好意思開口要。」
是啊，她一邊和我撒嬌，裝出知書達理、溫婉嫺靜的樣子。
一邊和父母親戚吐槽我摳門吝嗇，說我只是外人。
看見所有人都在指責她，她慌了。
-3-
「沒有六千萬，那都是我寫出來測試你在不在乎我的。」
周圍人譴責的視線讓許慧不得不改口。
她盯着我的目光稱得上怨毒。
我心裏明白，她在父母和親戚面前誇下海口。
但現在被我擺了一道，承諾好的禮物無ṭùₚ法兌現。
她的表情當然好不到哪裏去。
但我卻開心了。
「媽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沒關係，既然你能估到七百分，答應給你的禮物媽一個都不會少。」
「這些人還有不信的，我就見不得他們這樣欺負你！」
「來，慧慧，咱們估分！」
我把收集好的試卷和答案放在她面前，好像真的是個爲女兒伸張正義的母親，就等着打臉那些看不起她的人。
許慧拒絕的話一下也堵在嘴裏。
她在桌上坐立難安，頭越垂越低。
幾次看我的時候眼眶還紅紅的。
以往我最喫她這一套。
我沒有父母養育，從小就受了不少苦，所以收養她後希望她能無憂無慮地長大。
以至於她每次有求於我，都會落眼淚。
也虧我被豬油蒙了心，還以爲她是沒有心機的學生，沒對她設過防。
我移開視線，假裝沒看到。
又過了五分鐘，許慧把筆一丟，捂住胸口，臉上冷汗津津：
「不行了，我胸口疼！」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周圍人都退了半步。
他們只是想看熱鬧，不想惹禍上身。
她這是逼我爲她解圍。
這招她屢試不爽，一旦犯了大錯就會拿出來嚇我。
可我現在知道，她僞造了體檢報告，假裝自己有心悸的毛病，就是爲了拿捏我。
「那個老女人可真蠢，裝一下就信了，傻乎乎地跑前跑後。」
「總裁又怎樣，她死了錢還不都是我的，平時對我那麼小氣，活該沒男人要。」
那時我剛因爲胃穿孔從急救手術室出來。
聽到這話恨不得當場和她對峙！
她在和親生父母表明真心，我在煙霧繚繞的酒局中被灌得胃穿孔住院。
說什麼馬爾代夫的海島消費很高，實際都在滿足親生父母的貪慾！
我壓下怒火，公司現在不方便有負面新聞，這也是我按兵不動，使用對策和她周旋的原因。
正當我準備按下呼叫鈴讓護士來時，下一刻我的臉上一痛，伴隨着火辣辣的感覺。
人羣中竄出來一個女人，指着我的鼻子罵：
「你這個人販子把我女兒怎麼樣了？」
「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你拼命！」
-4-
我的面色冷了下來。
許慧也被嚇了一跳，她顧不上裝病，上前拉住女人的手。
「媽你怎麼找到這裏來了。」
十二年沒養過她的人，她叫得十分順口ṱūₓ。
我打量了一下女人，認出了她的身份，許慧的生母——趙春花。
許慧前段時間打着出國旅遊的旗號，在親生父母那裏承歡膝下，甚至還爲他們買了和我同小區的房產！
那一週她視頻不接，電話佔線，短信不回！
除了要錢ƭù⁾就是要錢，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得已讓人查了她的 IP，才知道自己就像個冤種一樣被她耍得團團轉！
趙春花一把甩開許慧的手：
「我要不來都不知道她這樣欺負你！」
「當年就是家裏窮才把你放在路口，沒想到一會兒你就不見了！」
「找了你這麼多年，這女人不給你錢就算了，還讓你得了一身病！」
她語氣擲地有聲，佔據道德制高點。
如果不是知道許慧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我還真信了。
許慧有些尷尬。
如果她真的像計劃那樣引導輿論還好說。
但現在她不僅沒達到預期效果，還被弄得下不來臺。
這會兒親媽還出來添亂。
養了十幾年，她一個動作我就知道她想幹什麼。
在她準備道德綁架我的前一刻，我立馬捂住臉，聲音悽苦：
「原來你前面一直沒接電話是因爲找到了親媽！」
「那時候你說家裏有哥哥弟弟，沒有你的位置，我才收養了你。」
「不要再說了，你和你媽回去吧。」
許慧臉色霎時白了。
趙春花反而繼續開罵，聲音尖利刺耳：
「家裏哪有錢養她，除非你把承諾的房子車子給我！」
我受傷似的抹淚：
「原來那個禮品單，是許慧給你準備的。」
「那當然。」
她高昂起頭，神色得意。
好像在說「看吧，你養的好女兒最後還得爲我服務」。
我把臉藏在頭髮裏，肩膀一聳一聳的。
在外人眼中好像受到了巨大打擊，泣不成聲。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花了多大功夫纔沒讓自ṭṻ⁵己笑出聲來。
果然，四周的人回過味後紛紛開始指責：
「原來六千萬的禮品單是給你親生爸媽要的，拿養母的錢補貼家裏，誰有你會算計。」
「估分寫了五個選擇題錯了四個，唯一對的那道就差把答案直接給你了，你養母胃穿孔住院一週你都沒來看，一來就要錢，她還想爲你主持公道，真是被你耍得團團轉。」
「家裏養得起兒子把女兒丟街邊，看女兒被有錢人收養又湊上來，什麼成分懂得都懂！」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把兩人說得抬不起頭。
我用盡畢生演技做出傷心欲絕、痛不欲生的樣子。
狠狠拉了一波同情後，才抬起頭：
「你們走吧，從此我和許慧沒有關係了，希望你和你的父母幸福。」
趙春花不幹了，撒潑打滾：
「憑什麼，你得養她，我們哪裏養得起！」
「害我們母女分離這麼久，你還得給我賠錢！」
她撲上來想繼續打我，卻被圍觀的人攔下，拉扯中衣服還撕開了，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不一會兒，就有護士報警，讓警察把她們帶走了。
-5-
我原本以爲這是我和她們的最後一次交集。
沒想到次日出院回家，趙春花不知道從哪裏衝了出來。
她跌跌撞撞地跑來抱住我的褲腿。
「薛瑩你快幫幫許慧，她爸把她綁架了，現在人被綁在天台柱子上！」
「那個畜生要八千萬！我們哪有那麼多錢！」
「之前那些事也都是她爸賭博欠下的債，不然我肯定不會讓你們爲難的，許慧這孩子一直很喜歡你！」
「你有什麼不滿意衝着我來就行，求求你救救她吧。」
我被她扯得一個踉蹌，更多的是覺得荒唐。
親生女兒被自己父親綁架，她這個做母親的求到我這個養母頭上！
趙春花看我沒動靜，一咬牙開始磕頭。
「之前是我助紂爲虐，都是我的錯，孩子是無辜的！」
「許慧說的那些話也是爲了讓那個畜生放下戒心，怕他找你，你養了她十幾年，她什麼樣你不知道嗎！」
我在許慧六歲的時候撿到她，那會兒公司還沒起步，每天晚上都在加班，一回家累得倒頭就睡。
有天晚上起來，看到還沒洗手檯高的她打水給我洗腳，然後小心翼翼地幫我蓋好被子。
那一刻，我下定決心會讓我們過上好日子。
那時候的我也沒想到，有一天她會貪得無厭，慾壑難填！
哪怕趙春花一再打保票，我也沒有點頭答應。
而是打了報警電話，陳述了事件始末。
面對眼前呆滯的趙春花，我微微頷首：
「這種事情，找警察處理得更快。」
說完轉身進門。
我沒料到許慧他爸咬死了讓我去送錢。
電話裏警方的聯絡員語氣委婉，希望我配合一下。
想起刪除照片時，大量和許慧互動的記錄。
三好學生的獎狀，親子活動吻我的側臉，還有在我生日那天親手做的蛋糕。
我閉了閉眼，點頭答應。
但這一次，差點讓我有去無回！
-6-
我按照許昊的要求隻身一人前往天台。
即便知道四周有警察，心裏也有點七上八下。
被綁着的許慧看到我，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媽，我錯了，救救Ṫùₖ我。」
我目不斜視，打開手提箱讓許昊驗錢，在許昊俯身去看的瞬間抽出藏在側面的鋼棍，對着許昊的後頸打了下去。
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趁着許昊倒地，我快速地用刀割開許慧的繩子，拉着她往樓梯口跑。
我力氣有限，許昊很快起身追了上來。
只要到天台入口，警察就會控制住許昊！
眼看離門口越來越近，許昊也即將追上來時，身後的許慧突然尖叫一聲，拉住我把我擋在她的身前！
我面對舉着刀步步緊逼的許昊，大腦一片空白！
她則快速鑽進門口，死死鎖住那扇鐵門。
「怎麼就你，你養母呢？」
「她帶着錢來救你，你怎麼把門關了，快打開！」
來不及聽門後的爭執，性命垂危時我只恨自己多管閒事。
居然還幫她打了報警電話！還來救她！
樓頂區間狹小，遮擋物又少，很快我就無處可躲。
許昊則瘋了一樣地向我揮刀：
「你一天賺那麼多錢，給我們你還可以再賺！」
我只覺得一切荒唐。
這個人已經無藥可救了。
我爆發了巨大的生存潛能，也幸虧許昊剛纔受了傷，才讓我能周旋到警察破門而入的時候。
我狼狽地坐在地上，看着被壓制的許昊，後知後覺地顫抖起來。
一抬眼，視線對上門後探頭的許慧。
她眼中轉瞬即逝的失望被我迅速捕捉！
她在失望我這個養母沒有被自己失去理智的父親殺死？
我顧不上別的，強撐着爬起來，快步走到許慧面前。
抬起手，乾脆利落地給了她一巴掌。
許慧被我一巴掌打懵了。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已經和我撕破臉皮，她也不裝了。
「你抽什麼風？如果不是你非要和我斷絕關係，哪有這麼多事！」
我看她面容扭曲的樣子，在憤怒過後緊接着就是巨大的疲憊。
即便已經知道自己養出了一個白眼狼。
但是我也沒想到，她會一點基本的教養都沒有。
面對救她的恩人，也只會顧自己。
徹頭徹尾的自私自利！
許慧被我的目光震懾在原地，囁嚅了幾下。
我沒再理她，快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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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局裏，我才知道事情的全貌。
許慧就是怕斷絕關係從我這裏撈不到好處，沒有辦法維持自己富家女的生活，去找她爸商量對策。
沒想到被綁起來，當做索要贖金的籌碼！
鬼門關走了一遭，我當然沒有這麼好說話。
我讓助理安排了律師，說明絕不和解，加上證據充分，勢必要讓許昊進去蹲幾年。
除此之外，我提供了養女高考後的天價旅遊清單，以及數千萬的旅遊費用！
要求她把期間供養原生家庭的錢吐出來！
當時是在街邊撿到的她，加上工作繁忙，並沒有走收養手續。
日子長了也忘得七七八八。
只當自己的孩子般悉心教導。
沒想到現在反而方便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這個錢能不能追回來，能追回來多少，但能讓她們頭疼一陣我也接受。
期間趙春花和許慧又來家裏鬧過幾次。
我一概沒理，甚至房間也很少回去。
但我低估了她們的不要臉。
這天我剛進公司，就被門口的麻袋絆了一下腳。
因爲經常有合作商來參觀，對於工區環境我下過要求。
助理愁眉苦臉：
「薛總，上午來了一夥人說是你親戚。」
「他們帶着大包小包，門衛不好攔，我看了一下許慧在裏面，就讓他們先去會議室等着了。」
我瞭然。
許慧她們看家裏堵不住我，索性來公司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們也真是賴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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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會議室門，裏面烏泱泱坐了一片。
估計就是想要那些房子和代步車的親戚。
他們看到我，眼裏全是算計，還有仇恨，好像我搶了他們的錢一樣。
「你就是許慧的養母，害人家母女分離這麼久，還不給經濟補償！」
「今天你要是不給錢，我們就賴在這。」
「讓大家都來看看大總裁是怎麼欺負我們平民老百姓的！」
許慧站在中間一言不發，甚至還要咬咬牙補充：
「還有答應送我的東西。」
「我叫了你十多年媽，你也該給我！」
她語氣理直氣壯。
要是在原來，我能被她氣得幾天喫不下飯、睡不好覺。
會懷疑自己的教育方式，疑惑聽話懂事的女兒怎麼變成這樣。
但現在看到與她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我只是感慨基因的強大。
哪怕受過再多教育，骨子裏的卑劣貪婪她也沒能剔除！
我看向一個生面孔。
周圍那些親戚都以他馬首是瞻。
我把他叫上前，給了他一個地址，眼裏還有猶豫不捨：
「這房子是我所有的現金流了，我不想給許慧她們，你們去拿吧。」
聲音很小，但男人瞬間反應過來。
他轉頭讓其他人和他出去。
房間頓時空蕩了一片。
許慧率先沉不住氣：
「你對二叔他們說什麼了？不管你想使什麼陰謀詭計，我和他們纔是一家人！」
「你還是老實把錢給我，我還能幫你說兩句好話！」
我嗤笑她的天真。
不是所有親人都能像我一樣對她毫無保留。
她以爲這些哄着她、慣着她的親戚，無非是想從她身上撈錢。
等她一無所有，跑得比誰都快！
但經歷一次次的背叛，我當然也不會提醒她。
只是吩咐保安把人帶走。
只有兩個人，好解決很多。
趙春花還扒着門框，企圖讓大家爲她評評理。
「把我男人害進牢裏，害我兒子們考不了公，都是這個女人！」
「大老闆光天化日欺負人了！」
她撕心裂肺，大家充耳不聞。
-9-
我把許慧在小區裏的住址告訴了她親戚。
那個房間的一切本來就是她藉口旅遊從我這裏要錢買的。
這些親戚哪管這麼多，一哄而上，生怕自己搶少了。
面對許慧的阻攔也是伸手就推。
「你以爲你還是千金大小姐呢？」
「這些都是人家薛總的錢，我們是替天行道！」
他們本來就打着能撈多少是多少的念頭來的。
加上助理和律師的提醒。
搶完之後就坐車離開。
許慧和趙春花想報警，但親戚們都不認。
而且一個比一個耍無賴。
我路過警局門口，還能看到許慧抹着眼淚：
「他們怎麼這樣，認我一口一個慧慧，說把我當自己的孩子。」
「我還給了他們不少錢，帶他們孩子出去喫喝玩樂也是我付的款。」
趙春花被她哭得心煩，語氣也帶上埋怨：
「誰讓你做事太不小心，讓姓薛的發現了。」
「現在好了，什麼都沒了。」
許慧有些不可置信。
我知道爲什麼。
在她聲稱旅遊的那段時間裏，她和自己的親爸親媽關係極好。
曾經被拋棄在路邊的她身份一轉，成了家裏說一不二的女王。
大男子主義的哥哥哄着她，小霸王似的耀祖弟弟讓着她。
這一切填補了她內心的空缺。
也讓她放大了對我的不滿。
「是你們說薛瑩每天賺那麼多，給我一百萬都捨不得，讓我多問她要錢的！」
「不是說好我把錢都要來，就讓我當家裏的掌上明珠嗎！」
趙春花啐了一口唾沫：
「除了薛瑩，誰會把你這個賠錢貨當成掌上明珠！」
許慧失控地罵出聲。
我無意再看他們的掙扎，搖上車窗離開。
-10-
日子一晃，很快就到了高考出分的日子。
這段時間許慧搞起了線上直播。
她在鏡頭裏聲淚俱下，控訴我這個當媽的虐待她，讓她學習禮儀書畫也是想逼她嫁給權貴。
七百分美女學霸的悽慘遭遇讓人動容。
很快我就被推到風口浪尖！
連公司的業務也受到影響。
許慧得到了流量加持，生活水平又回到了從前。
偶爾在小區院子裏看見我，也只是翻了個白眼，不屑道：
「沒了你我照樣過得很好。」
「你都不知道在你面前這麼久，我裝得多辛苦。」
「你要是求求我，再讓我打一巴掌，我就放過你。」
面對她的戲謔，我充耳不聞，只當做空氣。
許慧在我身後跺了跺腳：
「你等着！」
我以爲在查成績的時候，她的謊言就會被拆穿。
沒想到查分那天，她選擇了現場直播。
鏡頭直對着電腦界面。
我皺了皺眉，耐心看下去。
難道她還真能考出這個成績？
這個念頭很快被我打消。
她算得上刻苦努力，但實在沒有天賦。
最後一次摸底考試也沒到五百分。
鏡頭前的她和我記憶中的相差無幾。
安靜地坐在那裏，一看就是乖乖女。
任誰也想不到，她會做出讓人跌破眼鏡的事。
時間很快跳轉到十二點。
許慧深吸一口氣，開始輸入准考證號和密碼。
直播間人數不停滾動。
七百分，省內上一年的狀元是七百零六分。
直播間討論得熱火朝天，誇她是經歷風雨後的純白茉莉花。
大家紛紛催促她快點查詢，好打我這個不識好歹人的臉。
許慧聲音柔柔的，用之前在我面前裝的樣子對着鏡頭：
「她沒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就把我從父母身邊抱走，平時不給我生活費，讓我學特長班也是想讓我以後傍大款，給她生意上多個籌碼。」
「我已經不恨她了，我有更廣闊的路要走。」
她的慷慨陳詞剛結束，鏡頭裏查分的界面花了幾下。
很快就是異常的卡頓。
「怎麼回事？」
「查分系統我剛用了，好好的啊。」
「難道這會兒服務器不穩定？」
直播間的疑問不斷刷屏，我也坐直了身體。
不知道爲什麼，總有些心神不寧的感覺。
許慧又多點了幾下。
界面再次加載，這一次，分數出來了！
-11-
716 分！
比上一年的狀元還要多十分！
許慧長出一口氣，看着鏡頭：
「我已經用成績證明了自己。」
「薛瑩，我知道你在看直播。」
「可能你有個殺人犯父親纔會對我這樣吧，我不會一直在你的陰影之下。」
她笑容悽苦，直播間人數更是驟增。
我被她的話砸得頭暈目眩。
父親殺人後被判處死刑，母親改嫁。
我被丟在孤兒院，這段經歷是我最大的痛。
許慧被我撿回來的時候，一直哭着睡不好。
六歲的孩子不理解爲什麼她這麼乖了，那麼謹小慎微了，還能被拋棄。
她不懂成年人的世界，也不懂性別對她實施的枷鎖。
爲了安慰她，我給她講了自己的故事。
告訴她只有自己才能成爲自己的救贖。
結果她現在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把我的痛苦撕裂了講出來！
我平復着要和她拼命的情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並以最快的速度搜集證據。
同時聯絡了高考舉報平臺。
「喂，我舉報有人僞造高考分數，製作假的高考平臺！」
許慧或許忘了，每年高ṭú₅考各地高校都會搶人。
一分鐘前，清大招生辦的人已經出現在了另一所學校。
據說在搶七百一十分的狀元！
我打完電話沒多久，許慧就被上門調查的人帶走。
她的直播間還沒有關掉。
爲了積攢人氣，她還拉着趙春花一起詆譭我。
被帶走的時候，趙春花演上了癮，嘴裏還大喊：
「我女兒是高考狀元，你們要對她做什麼！」
「你們快放開她，別怪我不客氣！」
執法人員被逗笑了：
「這界面是假的，你孩子就四百六十分。」
一石激起千層浪。
許慧沒敢出聲，直播間的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騙。
四百六十分。
比她最後一次摸底考試的成績還要低！
-12-
面對許慧的挖苦造謠，我沒打算就此放過。
尤其她還影響了我的工作和生活。
十八歲的成年人。
她必須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在我的施壓下，許慧如果不想坐牢，就必須要進行賠償。
七百分的學霸美女，一夜淪落爲即將造謠的騙子。
戲劇性的一幕讓衆人津津樂道。
而她曾經對我這個養母做的事也被扒得一乾二淨。
無論是天價禮單，還是鉅額旅遊經費。
所有人都回過味來。
開始斥責她的惡毒心腸，對自己的恩人玩背刺。
許慧迫於壓力，也爲了未來考慮，一咬牙答應了賠償。
但是這段時間她做直播賺的錢，還有衣服和包都賣了也填補不上。
於是她準備賣了那套房子。
趙春花第一個不同意。
她好不容易撈了一套別墅區的房子，說什麼都不讓許慧動。
這對母女鬧得不可開交，最後因爲房產證戶主是許慧的名字，哪怕趙春花撒潑打滾，也沒能阻止。
於是那些錢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我的手上。
我有些哭笑不得。
而且因爲這件事，公司業務反而又上了一個臺階。
天降事業運，我沒道理不接。
於是我轉頭就繼續投身工作，這些事也被我拋之腦後。
-13-
再次見到許慧，是在助理給我發的升學宴視頻上。
她被一個普通二本錄取，侷促地站在鄉土間的臺上。
趙春花樂呵呵地收着禮金，她弟弟不停用路邊石頭砸她。
被富養多年，她哪裏忍得了。
她想去打弟弟，沒想到對方撇嘴一哭，所有人都開始指責她。
許慧還指望家裏掏錢讓她上學。
哪怕再不甘心，也咬牙忍了下去！
我看着她喫癟的樣子，心情大好。
最開始我確實因爲她的背叛質疑內耗自己了很久。
在她拼Ṱū₃命要錢的那一週，我喝酒到胃穿孔住院，躺在病牀上想聯繫她，收到的只有極度敷衍和要錢的消息。
我察覺到異常，擔心她的安危，讓助理去找人。
得到的就是她並沒有出國！
反而把自己的親生父母接到我眼皮子底下。
那個晚上我都沒睡覺。
直到東方吐白，許慧也沒接聽電話，解釋她的所作所爲。
更沒問我身體怎麼樣，關心一下我。
現在她回到自己家人身邊。
一定開心死了！
-14-
公司的業務再上一個臺階時，我收到了 D 大的校招會邀請。
這兩年沒有許慧，我可以全心全意地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合作和邀約紛至沓來，我也在閒暇之餘資助了不少學生。
因爲許慧的事，起初我還有些畏手畏腳。
但很快我就發現，她只是個例。
升米恩，鬥米仇。
說的就是她這樣的小人。
我資助的孩子這幾年也有畢業後取得成績的。
他們留校，亦或是在各行各業發光發熱。
偶爾閒暇之餘會找我聚餐。
日子過得充實且圓滿。
從階梯教室出來，我被一個女孩叫住。
「薛總，還記得我嗎？」
我看了她一下，很快想了起來：
「李璐是吧，你選擇留校了？」
她有些羞怯，點了點頭。
當年資助的時候，她的錢被家裏人拿走給弟弟娶媳婦用。
她不想麻煩我, 沒有說，還是我從別人口中得知的。
之後的救助金, 都是我讓助理直接交給學校，指明給她上學用。
我和她邊聊邊向校門口走去。
「你爸媽還在找你嗎？」
「沒有了, 上次他們來的時候, 被我拿刀嚇了一跳。」
「他們還想抱孫子, 就沒敢惹我了。」
我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沒想到她還有這能耐。
李璐撓了撓頭。
正當我準備打趣她時, 突然竄出來一道黑影：
「你自己沒有媽, 盯着別人的媽！」
「你是不是就看上她錢了, 媽這種人你不要信！」
-15-
許慧抓着李璐的頭髮, 瘋瘋癲癲地喊。
我趕緊和路人把她們拉開。
看到李璐身上的傷，我氣不打一處來。
許慧則是眼眶通紅：
「媽，我也受傷……」
我不耐煩地打斷她, 一臉厭惡：
「別叫我媽！」
她的話卡在喉嚨裏, 然後惡狠狠地瞪着李璐。
我把李璐擋在身後ẗŭ̀ₐ：
「要我提醒你, 你媽是趙春花嗎？」
許慧攥緊衣角：
「我錯了，趙春花只想要錢, 現在不讓我上學。」
「是我太想證明自己的價值了, 纔會傷害你。」
「媽你讓我回去吧，以後我好好跟着你，給你養老。」
她的話觸及到我瞳孔中的噁心, 卡在喉嚨裏, 再也說不出來。
「要我幫你回憶, 那時候你怎麼說我的嗎？」
「說自己生活費一萬塊買個包都不夠，整天就知道讓你學習, 巴不得趕緊離開我。」
「你的父母親戚附和你兩句, 你就覺得他們是全世界對你最好最用心的人，反而我成了仇人。」
我沒興趣聽她怎樣後悔贖罪。
做錯的事已經發生，就是發生了。
我帶着李璐去醫院，許慧在校門口呆站了很久。
-16-
在路上的時候, 我才從李璐口中得知許慧當年沒能上成學。
「她媽給她辦完升學宴，就把錄取通知書撕了讓她嫁人。」
「許慧不同意，她就連打帶罵, 還給許慧灌藥，最後生米煮成熟飯, 她不認也得認。」
「但是精神出了問題。」
李璐嘆了口氣。
「這些年她一有空就跑到大學門口鬧, 沒想到今天正好遇見了你。」
我倒是真不知道這些事。
也確實不關心了。
但是聽到她已經結婚，還是好奇地問了一句。
「她老公……好像是同村的跛子。」
一個人頓時浮上我的腦海。
「是不是姓王？」
李璐點點頭：
「你怎麼知道？」
我爲什麼知道？
因爲當年開車路過那裏, 我看到六歲的她身後跟着人。
那時我也才二十幾歲，夜裏走村子裏的路，我不怕嗎？
也怕的。
但想起接我放學時撞到我被醉酒男猥褻，從而過失殺人的父親，我停下車，扔出包裏所有東西嚇走他，把許慧抱上了車。
那人走的時候，還罵說自己是村裏有名的王跛子。
沒想到兜兜轉轉，許慧嫁給了他。
……
又過了幾年，一次聚會上，李璐突然想起這件事，神神祕祕湊到我耳邊：
「許慧受不了丈夫對他的拳打腳踢，跑回孃家。」
「結果趙春花追着她罵, 還讓她弟弟打她。」
「她一氣之下在菜裏放了藥，晚上一把點了火, 把趙春花、王跛子還有自己的兄弟全燒死了。」
「現在已經在牢裏了。」
彼時公司剛剛上市。
我才發覺已經很久沒想到她了。
聽完李璐的話, 我微微一笑。
「這麼好的日子，聊點別的。」
我前路坦蕩，這些過去不必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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