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那年,竹馬愛上了一個不學無術的機車女。
我搬出他父母,強勢掐滅了他愛情的火花。
後來他考入名校,事業有成,順理成章迎娶我。
可結婚那天,他藉着酒勁咒罵我:「沒想到我要娶一個像我媽那樣管教我的人,你這個讓人窒息的臭老媽子!」
原來,他始終沒有忘記那個可以帶他逃課蹦迪、染髮紋身、抽菸喝酒的機車女。
重活一世,機車女正眉目張揚地挑逗着我身旁的竹馬:「喂帥哥,死讀書有什麼用?上車玩啊。」
竹馬炙熱又期待,悄悄向前邁了一步。
上一世,我叫來他父母,將他強行拖走。
這一世,我微笑點頭:「去吧,好好玩。」
-1-
初秋風未涼。
面前的黑色機車發出一陣轟鳴聲,車上穿着 JK 制服的白絲女生讓我一陣恍惚。
身旁,我的竹馬陸青川一眨不眨地注視着白絲女生,眼中神采奕奕,少年感十足的臉上悄然泛起了幾分略顯青澀的紅潤。
這一幕好熟悉啊。
我猛然意識到,我重生了!
重生到了高三剛開學的時候。
彼時我與竹馬陸青川都是火箭班的學生,即將奮戰最後一年,朝着夢想中的 985 大學高歌猛進。
以我現在的實力,保底廈大,有望清北。
而陸青川在我多年的教導下,也從一個學渣進化成了年級前十的學霸。
他要上 985 輕輕鬆鬆。
就看這最後一年能不能穩住了。
偏偏這個時候,葉慕言出現了。
她早就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了,從高一開始就頻頻成爲男生們口中的「校花」。
只是這個校花從不學習,她上課睡覺、下課抽菸、放學蹦迪……
可她漂亮啊。
她白皙纖細,笑起來眉眼彎彎,小酒窩清淺醉人,一身打扮更是像極了網紅,偶爾露出的一截大白腿總能吸引無數男生的目光。
十七八歲的男生,正處於烈火烹油一點即燃的階段,不知道多少男生對葉慕言有意。
陸青川也不例外。
他長得好看,生得高挑,成績優異,向來被女孩子簇擁,因此鮮少對同齡人多看一眼。
可葉慕言別具一格,她像象牙塔中熱烈綻放的玫瑰,像一潭死水中泛起的漣漪。
陸青川的心便也蕩起了春潮。
但陸青川家書香門第,父母管教極其嚴格,若是發現他有了讀書外的心思,必定責罰打罵。
因此他不敢明目張膽地追求葉慕言,也忌憚我這個監督者的存在。
我微微回過神來,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陸青川。
他由於家教的原因向來內斂沉穩,可此刻面對葉慕言,表現得是多麼熱烈啊。
「喂,帥哥,上車玩啊,讀死書有什麼用?我帶你去喝酒哦。」葉慕言單手捧頭盔,酷酷地朝陸青川勾手指。
像挑逗一隻小狗。
陸青川的春心被完全勾動,不自覺上前了一步,可又停下看我。
他怕我這個監督者告狀,怕他爸媽打死他。
他從小就怕父母,怕到了極點那種。
他因此成績不好,成績不好,父母就更加嚴厲,形成了惡性循環。
後來還是我救了陸青川。
我告訴他父母,這樣教育不行,讓我來教導陸青川好了。
於是乎,我成了陸青川的「老師」。
我們本就是青梅竹馬,相處融洽,他也不畏懼我,心理壓力一下子就釋放了,成績自然好了起來。
最終,他在我的教導下考入了廈大,跟我成了校友。
我們繼續奮戰,成爲各自領域的天之驕子,我們在各種學術研討會上侃侃而談,我們是導師最器重的門生。
畢業後我們共進退,有了自己的事業,成了冉冉升起的青年企業家,風光無限。
可沒想到,陸青川原來一直厭惡我。
他總覺得我是他的另一個媽,什麼都管着他,我對他的幫助和付出,在他眼中成了管教和約束。
而我一直不懂他的心思,還是結婚那晚,陸青川咒罵我時自己曝光的。
我們的婚姻,尚未開始就結束了。
婚後,陸青川不再僞裝,他對我冷言冷語,經常用我比她媽還囉嗦來嘲諷我。
結婚十年,我們連同牀共枕都沒有過。
我在冷漠和孤獨中,帶着滿腹的辛酸和痛苦病亡。
年少時的喜歡,早已化作了孤魂的怨氣。
而他,十年間一直唸叨着葉慕言。
「葉慕言纔是我的青春,如果能娶到她就好了,爲什麼我娶不到她呢?都怪你,你這個讓人窒息的老媽子!」
現在,讓人窒息的老媽子重生了。
身旁炙熱的陸青川依舊用眼角看我,那一份厭惡不加掩飾,我曾經竟然沒有發現。
我輕呼一口氣,推了推鼻樑上沉重的眼鏡,微笑道:「去吧,好好玩。」
-2-
去吧,好好玩。
玩爛你的學業和人生吧。
就像葉慕言一樣。
我曾經找人調查過,葉慕言的人生爛透了。
她高考才一百多分,然後就不讀書了,十八歲就去了上海工作。
說是工作,其實就是玩。
沒錢了就走進酒吧當陪酒女,賺一天玩一天,反正她擁有美色。
可十年過後,她的放浪形骸毀了她,她成了殘枝敗柳,淹沒在了大上海的紅燈酒綠中,只能幹起見不得光的皮肉生意。
陸青川其實也調查過,他也得到了相同的結果。
這讓他痛哭流涕,然後瘋狂地咒罵我,憎恨我。
「如果不是因爲你管着我,我會陪在葉慕言身邊,我會改變她的人生,我會讓她幸福!」
瞧,多麼自信的男人啊。
所以,讓我看看,到底是誰改變誰吧。
機車又轟鳴了,陸青川毫不猶豫地跨上了葉慕言的車。
葉慕言露出了滿意的神情,不屑地掃了我這個書呆子一眼,發動車子遠去了。
我目送着他們,也凝視着陸青川的背影。
陸青川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他果然很厭惡我啊。
可是,誰在乎呢?
我現在只在乎我自己。
上一世,我是有遺憾的。
因爲我只考入了廈大。
在高三階段,我耗費了太多精力在陸青川身上了。
那時候他偷偷跟葉慕言眉來眼去,學習一再退步,我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我生怕他考差了。
所以我一再努力地教導他,我幫他買早餐、做筆記、幹各種生活瑣事,就爲了能讓他把所有時間投入到學習當中。
而他一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付出,一邊又跟葉慕言情絲難斷。
我傻乎乎地竭盡所能,幫他考上了廈大,可自己卻沒能如願考上清北。
本來那一屆,我是最有希望考上清北的一個人,能打破我們學校五年無人上清北的紀錄。
這一世,沒了陸青川這個拖油瓶,我不上個清北都對不起自己的夢想!
一下子幹勁十足,我很快投入到了學業當中。
這就是青春的味道啊。
至於陸青川和葉慕言,我看都懶得看一眼了。
只是最近關於他倆的傳言越來越多了。
【他們官宣了,牛逼啊,明晃晃早戀,尤其是陸青川,還是火箭班的學霸呢。】
【原來學霸也愛白絲腿啊,我也愛,是否說明我也是學霸?】
【陸青川的女友不是周若依嗎?周若依被甩了?】
我就是周若依。
但我一言不發,歷經了上一世的種種,我心靜似水,可沒興趣參與這幫小孩的話題。
我就想Ŧū⁹圓個夢,上個清北!
-3-
不到一個月,我已經適應了青春的折磨。
讀書確實是折磨人的事,可一旦適應了就不費吹灰之力了,我甚至愛上了。
但這時,陸青川來找我了。
他其實跟我一個班,抬頭不見低頭見,但我感覺好久不見他了。
並非他逃學了,而是我眼中沒有他了。
他將我攔在陽臺,開口便狠厲地質問:「我又被爸媽打了,你滿意了?是不是我被打死了,你纔開心?」
我一頭霧水:「你在嚷嚷什麼?」
「裝傻是吧?我跟葉慕言的事被我爸媽知道了,除了你,還有誰會告狀!」
陸青川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巴掌扇死我。
不等我反駁,他繼續喝罵:「我告訴你周若依,你告狀也沒用,我不可能回到你身邊的,我已經徹底愛上葉慕言了!」
「她給了我激情,讓我意識到了生活的多姿多彩,也讓我明白了什麼叫作青春!」
他頓了一下,臉上浮現一絲高傲:「而你呢?就知道讀書讀書,你還拿着我爸媽的雞毛當令箭,逼我讀書,你惡不噁心?」
「其實我知道你一直暗戀我,人人都在傳呢,但我不喜歡你,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你像我媽,你跟她一樣囉嗦、多事,臭老媽子!」
他一口氣吼出了心裏話,滿臉的酣暢淋漓。
是啊,他早就把我當成臭老媽子了。
怎麼會喜歡我呢?
只是上一世,他僞裝得太完美了,婚後才暴露。
而這一世,他跟葉慕言在一起短短一個月就不再忍耐了。
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啊。
我搖搖頭,只覺可笑和悲哀。
曾經我問過他,既然那麼憎恨我,爲什麼還要娶我。
他的回答是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我是他最好的人選,因爲我有實力幫他成就學業和事業,我們兩家在一起可以步步高昇。
只是,在他心中,「最好」之上還有「更好」。
那就是葉慕言。
「陸青川,閉上你的狗嘴!你太自作多情了,我對你已經毫不在意,根本沒有閒心去告狀,你是死是活,與我何干呢?」
我譏笑了一聲,轉身就走,說多一個字都是晦氣。
陸青川又愣了一下,憤怒之餘還疑惑了。
大概是疑惑我對他的態度怎麼這麼不屑和冷漠了吧。
我以前可是連他成績退步了一丁點都急得上火的。
現在,我非但不上火,還覺得他下頭。
打擾我考清北,就是下頭!
好在之後陸青川一直沒有再來打擾我,他每日紅光滿面,無心學習,怕是完全沉浸在葉慕言的溫柔鄉中了。
而我迎來了月考。
這次月考我鉚足了勁,超常發揮,順利拿下了年級第一,比第二名多了十五分!
我記得上一世,我才年級第三呢。
看來寶刀未老啊。
我喜滋滋,而陸青川緊皺眉頭,看着名次發呆。
他這次竟然考到了兩百名開外,成績可謂是一落千丈。
晚上回到家,我聽見隔壁傳來怒罵聲。
「你怎麼回事?之前還能年級前十,現在兩百多名了,你怎麼學的!」
「是不是那個葉慕言把你迷住了?你是不是沒跟她分開!」
怒罵聲來自陸青川的父母。
我們當鄰居很多年了。
我平靜偷聽。
陸青川第一次反駁:「讀死書有什麼用?難道要像周若依那樣嗎?戴個爛眼鏡,一天天死氣沉沉,看着都煩!」
「你還罵周若依?你知不知道是周若依把你教好的,不然你高中都考不上!」陸父勃然大怒。
陸母失望透頂:「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周若依也不來我們家了,肯定是你幹了什麼壞事,看來我有必要去一趟學校了。」
若是往常,陸青川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了,那可是血脈壓制一樣的恐懼。
可現在,他怒火中燒:「她不來我們家就不來,誰稀罕她!我不想學了,我就不信了,不讀書會死嗎?」
「你……你個畜生!」陸父陸母氣炸了。
陸青川摔門而出,估計又去找葉慕言了。
我偷偷鼓掌,牛逼啊,偉大的愛情戰勝了血脈裏的恐懼,真是讓人潸然淚下,宮暖心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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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一事,陸青川破罐子破摔了,時常逃課。
抑或是被葉慕言洗腦了,他覺得學習很羞恥吧。
這很好理解,成天混跡在差生堆裏,不是兜風就是蹦迪,閒暇時抽菸喝酒,染髮紋身,追求自由酷炫,哪裏還有心思學習?
陸青川要是敢學習,葉慕言肯定不喜歡他了,她的朋友們也會對陸青川嗤之以鼻。
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陸青川的爸媽來過學校,但老師表示管不了,這種關鍵時刻,老師也不可能花費過多精力去挽救一個自暴自棄的人。
當然,他爸媽也來找我了,想讓我幫忙,繼續教導陸青川。
可我能怎麼辦?
我只能小熊攤手,無能爲力。
很快期中考來了,我又考了年級第一,這一次跟第二名拉開了二十六分的差距。
陸青川考了年級第五百六十名,再也不是那個令女生們心動的驕子了。
我在回家的路上碰見他,他一臉無所謂,叼着菸頭玩手機,看起來在等人。
我無視地走過去,他卻抬眼喊住我:「周若依,我跟我爸媽說我考了年級六十名,你要是敢拆穿,我弄死你!」
弄死我?
他真的徹底變了。
我仔細打量他,發現他沒了當初的斯文青澀,臉上都是虛浮和陰沉。
而且,他的手臂上有個紋身圖案,只露出一截,像個蛇尾巴。
我不由恍惚了一下,想起了上一世那個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高才生。
他可是廈大的驕傲啊。
「發什麼愣?聽見我的話了嗎?不準告訴我爸媽我又考砸了!」陸青川見我發呆,不耐煩地暴喝了一聲。
他還補充一句:「上次你告狀的事,我不追究了,但這次你要是還敢告狀,我非弄死你不可!」
他一身的流裏流氣,讓我生理不適。
陸青川啊陸青川,你真可悲。
「建議你以後去銅鑼灣發展吧,浩南哥會收你當小弟的,但願一警棍不會打散你的江湖義氣。」
我嘲諷一聲,邁步就走。
葉慕言騎着機車轟隆而至。
她故意攔在我面前,臉上依舊掛着不屑:「喲,年級第一的大學霸來找我老公?不會想勾引我老公吧?」
「沒用的,我老公纔不喜歡你們這些書呆子,哈哈,四眼妹,就知道死讀書,你的青春都爛在教室裏了,笑死人!」
顯然,葉慕言讀過幾本青春疼痛文學的書,喜歡拿「青春」來當說辭。
「啊對對對,你說得對,繼續保持。」我點頭讚許,繞過機車離開。
葉慕言切了一聲,讓陸青川上車。
陸青川丟掉菸頭上車,大手摟住葉慕言的腰,熟練地親吻她的側臉。
我則思考着,還得提升一下數學纔行,這是我唯一的薄弱項。
136 分,實在太差了!
-5-
期中考過後,高考就越發臨近了。
其間考試不斷,年級考、月考、模擬考……
巨大的壓力宛如一座大山般壓在每個學子的身上。
我在壓力中翱翔,力爭上游,劍指清北!
終於,盛夏的蟬鳴拉開了高考的帷幕。
這是我第二次高考了,心情異常輕鬆。
出發的時候,隔壁又傳來了怒罵聲。
「高考了還在睡!你要睡到什麼時候?」
「造孽啊,短短一個高三,你都經歷了什麼?你到底想幹什麼!」
毫無疑問,陸青川又捱罵了。
他時常捱罵,習以爲常了。
他就像一個氣球,沒被戳爆的時候小心翼翼地飄着,生怕被人戳一下。
但他自爆了,壓根不怕戳了。
他除了葉慕言,什麼都不在乎,所以對父母再無畏懼之心。
「不就是高考嗎?早點起牀能考清北?」陸青川不屑一顧,哈欠連連。
陸母都急哭了:「青川啊,你爭口氣吧,好好考試行嗎?你是有底子的,不要兒戲啊。」
「煩人,臭老媽子!」陸青川冷哼,「你就跟周若依一個樣,我真懷疑她是你親生的,什麼都要管,還說爲我好,我呸!」
「你閉嘴!若依這種纔是好女孩,你個廢物把她氣走了,你真是不爭氣啊!」陸父破口大罵。
屋子裏的爭吵更甚了。
我無心偷聽,喫着包子走路去學校。
這最後時刻,我反而愈發輕鬆,一路上腳步輕盈,感覺是去赴一場宴會。
結果在半路被葉慕言攔住了。
她開着那臺已經老舊的機車攔在我面前,臉上依舊掛着那種對優等生的不屑一顧。
我不由警惕起來,這傢伙完全是個流氓,不會要動粗阻攔我高考吧?
「乖寶寶別緊張,姐又不是壞人。」葉慕言看我的神色,差點沒笑出聲。
她對我更加不屑:「我說你們這些乖學生膽子也太小了吧?真是讀書讀傻了,嘖嘖,這就是應試教育下的怪胎嗎?」
顯然,她閱讀的青春疼痛文學中,必定出現了批判應試教育的篇幅,讓她奉爲真理了。
「你有什麼事?」我可不想耽誤時間。
她掏出一根菸點燃,一邊瀟灑地吐菸圈,一邊道:「我來跟你確認一下,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陸青川了?還是說你一直在假裝不喜歡他?欲擒故縱?」
我皺眉:「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我可是陸青川的女友,高考後大家各奔東西,我可不想你還惦記着我的男人。」
「順便告訴你,當初是我自己告狀,我跟陸青川在一起了,害他被他爸媽打了一頓,但他覺得是你告狀,去罵你呢。」葉慕言得意洋洋。
我恍然大悟,原來當初是葉慕言自己搞事啊。
她想離間我跟陸青川的關係,殊不知我用不着她離間就主動遠離了陸青川。
「真幼稚。」我嘲笑了一聲。
可以想見,葉慕言其實一直死盯着我,怕我搶回陸青川,可她壓根不知道,我看見陸青川都反胃了。
她自己唱了一年的獨角戲呢。
葉慕言嘴角一彎:「你們這些書呆子才幼稚,懂不懂什麼叫作青春和愛情啊?你肯定不懂,所以自己滾吧,別想着回到陸青川身邊了,不然我如……如什麼喉嚨……」
「如鯁在喉?」
「對對對,如鯁在喉。」葉慕言斜瞟着我。
我被逗笑了。
你們青春疼痛文學女主角都這麼無聊的嗎?
「你放心吧,我跟陸青川從此形同陌路,我會考到北京去,他想見我都難,你安心地帶他兜風蹦迪抽菸喝酒吧,這是獨屬於你們的滾燙青春哦。」我一臉堅定。
葉慕言挑眉,似乎聽出我有點諷刺她的意思。
可她文化水平有限,說不出我哪裏諷刺她了。
於是,她欣然接受:「你這麼識趣,我就放心了,不過其實你不識趣,我也沒啥好擔心的,因爲陸青川不可能喜歡你的。」
說到這個,她又高傲起來,故意問我:「你知道爲什麼嗎?」
「不想知道。」
「我偏要告訴你!」葉慕言興致勃勃,嘴角勾着那種優越感十足的笑。
「因爲你是沒有青春的人,你不抽菸不喝酒不蹦迪不紋身,都十八歲了還是處女,純一書呆子,請問,你的青春餵了狗嗎?」
她說着哈哈大笑起來,忍不住拍機車上的頭盔,彷彿一頭得到了香蕉的大猩猩。
我也不禁笑了。
「你又抽菸又喝酒,蹦迪紋身,飆車打架,不自愛不學習,以濫情爲榮,以處子爲恥,請問你的青春,狗喫嗎?」
我反問葉慕言。
她愣了一下,眼眸中閃過幾絲難堪,但更多的是憤怒。
「你罵我?你懂什麼?臭書呆子!」葉慕言厲聲喝罵,要不是陸青川恰好過來了,她準得收拾我。
陸青川遠遠看見我們,小跑過來,一副生怕我欺負葉慕言的表情,着實讓人反胃。
我直接將他們拋在腦後了,快步趕往學校。
可不能因爲兩個智障耽誤了我高考。
-6-
兩日高考,異常順利。
我從未有過這種一氣呵成的暢快感。
每一科目,每一道題,我幾乎都會!
清北已是囊中之物!
事實也如我所料,月底出成績的時候,我震驚全市。
因爲我以 723 分的驚人成績,成了市狀元!
這一刻,我難掩激動。
其實上一世,我也很有機會考上清北的,甚至有機會衝擊市狀元。
可爲了陸青川,我浪費了太多精力和時間,最終跟他一起踏入了廈大。
我拯救了他,卻將自己的高度拉低了一個層次。
現在,我回到了自己本該站立的高度!
我成了全市的名人,不僅被清華北大派老師來爭搶,還上了電視臺採訪,本地人都能看見我在採訪中的致辭。
隔壁屋的怒罵聲又傳來了。
陸父抽出皮帶,狠狠地抽在陸青川身上。Ṱù₅
「你個不爭氣的玩意,360 分!這是人考的嗎?你還想瞞過去!」
「你看看周若依,人家是市狀元,上節目,你呢?你本來成績不比她差多少的!」
陸父的七匹狼都要抽斷了。
陸母在一旁哭訴:「青川啊,你還不知錯嗎?那個葉慕言害慘了你啊!」
「她怎Ṭů¹麼就害慘我了?跟她在一起,進廠打螺絲又怎樣?我一輩子都不會後悔!」陸青川咬牙維護葉慕言。
陸父陸母幾乎崩潰,屋子裏全是罵聲和哭聲。
陸青川越發嘴硬,故意大吼:「市狀元了不起嗎?只會讀書有個屁用,我陸青川不讀書也會出人頭地,我要開公司,讓那些清華北大的給我打工!」
他是說給我聽的,將怨氣發泄在我身上呢。
我搖搖頭,壓根不在意。
不屑在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尊重祝福即可。
九月,我邁入了心心念唸的北大,開啓了更高層次的學業生活。
陸青川沒有復讀,他一氣之下竟然跟葉慕言跑去上海了。
說要闖蕩出一番天地,證明自己不讀書也有用。
我啞然失笑。
上一世,葉慕言獨自跑去上海賺錢,賺到最後,當起了雞。
現在,她有了伴,可這個伴當不了雞的。
陸青川最後能幹什麼呢?
-7-
我在北大的生活相當愜意,畢竟是重活一世的人了。
我的學術研究也進展順利,我再次成了頂級大師的得意門生,成了研討會上絕對的焦點。
我還利用上一世的創業經驗,在大三時拉攏一羣小夥伴,集合資源,開起了跨境電商公司。
現在國內電商已經卷麻了,但國外還有一片藍海,大有搞頭。
我在清華的小夥伴大多都有能力,不少還是富裕人家,可以說什麼都不缺。
天時地利人和,外加浩蕩東風!
我的公司順風順水,一日千里,在我畢業那年季度收入就破了千萬!
這簡直是個奇蹟,我自己都驚呆了。
我盤算了一下,我上一世也很有本事,同樣創業成功,但頂多混個有爲青年企業家,跟現在完全比不了。
歸根結底都是被陸青川拖累了。
因爲我事事以他爲先,總是考慮他的存在。
而他從小就是學渣,是被我生拖硬拽拔高的蘿蔔。
所以我一天不離開他,就一天受他拖累。
我真蠢啊,竟然讓陸青川害了我一輩子!
這一輩子,我當如明珠抹塵,大放異彩,光彩奪目!
我也確實光彩奪目了,在我讀研期間,公司再創奇蹟,成爲京市最傑出的創新企業之一。
我也榮獲京市十大創新企業家的殊榮。
至於營收,年入五千萬簡簡單單,若是遇到旺季,搏一搏六千萬也不是不ƭů₎可能的。
這一年返鄉,我特意購買了一輛法拉利跑車,作爲代步用。
我老家的房子已經不住了,早兩年就換成了別墅,我爸媽提前退休,每日種種菜養養花即可。
此外,老家的領導們時常聯繫我,希望我回鄉投資,建設家鄉。
坊間傳聞,當你月收入突破五十萬後,就步入可以接觸領導的層次了,這個時候,賺錢就不再是單純的賺錢了。
會有一些榮譽空降在你頭上。
我本身就是市狀元,現在又成了京市十大創新企業家之一,一返鄉就老早有領導提前溝通,亦有電視臺等着採訪。
可謂是風光無限。
我不得不花幾日時間來應對這些風光,同時爲市裏捐了一條路,再給母校捐了兩百萬現金。
之後我纔回到了父母身邊。
結果發現陸青川的父母也在。
兩人都是教師,向來沉穩平和,但這會兒有些坐立不安,心情忐忑。
見到我,陸父和陸母立刻起身迎接,恭敬地握手,誇讚連連。
「若依,你真是了不起啊,聽說你考了研,還在北京開了公司,賺了幾十億呢。」
幾十億是瞎傳的,但在他們眼中,我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億萬富翁了。
「沒有的事,運氣好賺了點罷了,你們坐。」我主動給他們倒水。
他們受寵若驚,一再道謝。
我又問有什麼事,他們立刻啞火了,欲言又止,想說又不敢說。
我媽在旁邊冷冷淡淡地開口:「他們想問你有沒有男朋友。」
我皺眉。
陸父陸母當即無地自容,羞愧難當。
陸母更是流了淚,低着頭不敢看我。
我明白他們的心思,他們異想天開,試圖藉着我跟陸青川幼時的情誼來搏一搏彩。
萬一我對陸青川還有感情呢?
萬一我還願意回到陸青川的身邊呢?
只是,他們自己都覺得是異想天開,因此羞愧難當。
我沒有回答,漫不經心地詢問:「陸青川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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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挺好奇,陸青川怎麼樣了。
這個自毀前程,追逐青春的男人,在大上海混得如何呢?
開公司了嗎?飛黃騰達了嗎?
「他……他前年就從上海回來了,在家裏待了一年,然後讓我們託關係把他送去復讀。」
陸父語氣低沉悲涼。
我失笑,復讀?
他多少歲了?二十三四得有了吧?
這個時候去復讀?
「喲,轉性了,不過聽說公辦高中不會收的吧,去民辦復讀了?」我媽冷淡插嘴。
她對陸青川早就不滿了。
「嗯,去了最好的民辦高中,但他學不來了,每次考試都是倒數……」陸父眼眶泛紅,「錯過了最佳的年齡,想再讀很難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一旁陸母擦乾了眼淚,沉默不語。
但她在看我,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看我,卻不敢開口求我。
我移開了目光:「給陸青川多請幾個家庭教師唄,努努力,指不定就考上本科了。」
陸母張張嘴,再次欲言又止。
我媽煩了,催促道:「阿玲,你想說啥就說啊,我女兒時間很寶貴的。」
陸母聞言終於說了,她看着我斟酌道:「若依,青川從上海回來後,時常做夢,夢裏都是喊你的名字。」
「他知道錯了,他意識到自己毀了自己的人生,所以要復讀,從頭來過,可他有心結啊。」
陸母的眼淚再次滑落:「若依,能否請你抽點時間,輔導一下青川,這樣可以解開他的心結,讓他能安心復讀……」
「沒空。」我一口回絕。
這什麼鬼請求?
我現在什麼身份啊?
北大研究生、京市十大創新企業家、跨境電商傳奇人物、返鄉捐款大善人……
你讓我去輔導一個爛人學習?
「不是真的讓您輔導,只是說解開他的心結,讓他能走出陰霾。」陸父連忙解釋,語氣都諂媚了起來。
我抿了一口水,搖頭:「陸青川的心結恐怕是葉慕言吧,我算他什麼心結呢?」
「不不不,葉慕言就是個賤人,她在上海做皮肉生意了,都被好幾個老男人包過了。」
陸母一臉厭惡:「她水性楊花,浪蕩不堪,到了上海只想着出賣身體賺錢,根本不喜歡青川了。」
「青川一直想在上海奮鬥安身,可總是被葉慕言利用折磨,最後葉慕言硬是當着他的面上了老男人的車。」
陸母越說越恨:「青川想挽回葉慕言,卻被葉慕言找人打得吐血,整整躺了三個月!」
好!
葉慕言終於幹了一回人事,我承認她是青春疼痛文學的女主角了,只要她能讓男主角痛。
「所以,陸青川灰溜溜回了老家,開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我嗤笑。
陸父陸母拼命點頭,一再強調陸青川重新做人了,他知錯了。
「若依,看在你們青梅竹馬的分上,你幫幫青川吧,起碼去見見他吧。」兩位老人再次懇求。
我起身送客:「不見。」
-9-
我真不想見陸青川了。
陸父陸母含淚離去,身體都佝僂了幾分。
此後數日,我安心度假,順便考察一下家鄉的經濟發展狀況,找機會投資。
本來考察完了,也該回北京了,不料高三的同學們突然要組織聚會,挨個請我去赴宴。
這也是我們班的第一次同學聚會,目的不言而喻。
爲我接風洗塵的。
我倒沒有拒絕,如約去參加。
一大班同學歡聚一堂,基本都是圍着我轉,幾個馬屁精還不停地誇我。
「我早就說了,周同學是人中龍鳳,她早晚飛黃騰達!」
「你們發現沒有,周若依同學漂亮了好多,難道是因爲不戴眼鏡的原因?」
「你們還記得陸青川嗎?笑死我了,他貌似跑去復讀了,真是活該,當初周若依甩他甩對了!」
大夥議論起了陸青川,各種貶低的詞彙都來了一遍。
得虧陸青川沒有來,不然能氣得腦溢血。
正聊得起勁兒,包廂門被推開,一個濃妝豔抹踩着恨天高的女人走了進來,一臉微醺的模樣。
大夥都一愣,覺得她眼熟。
那女人自顧自地嚷ƭŭ³嚷:「張局,繼續喝啊,我回來……嗯?走錯了?」
她環顧我們,暫時醒酒。
我也終於認出她了,葉慕言!
「葉慕言!」有個男生也認出了,驚愕開口。
葉慕言可是很多男生心中的校花,甚至是白月光,自然很多人記得。
一陣驚呼,大夥紛紛認出來了。
葉慕言定定神,一眼鎖定了我,隨即瞭然:「是火箭班的人啊,好久不Ŧŭ̀⁽見,你們同學聚會?」
她漫不經心,嘴角勾起了那抹熟悉的不屑。
她至今還是瞧不起我們這些書呆子。
「我們同學隨便聚聚,我聽說你去上海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有個女生髮問。
葉慕言高傲一笑:「在上海混了幾年,存了點小錢回來創業了,也纔回來半年吧。」
「創業?可以啊。」大夥還算和善,也有人誇獎。
葉慕言更加得意了,故意指了指我:「周若依,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土氣啊,就是不戴眼鏡了,學會化妝了嗎?」
她此前遠在上海,壓根不知道我的事蹟,回來這半年估計也忙於創業,根本不在乎我。
衆人聞言都安靜了,神色古怪。
我淡淡一笑:「是啊,還是你時尚,屁股蛋兒都快露半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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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齊刷刷看她的屁股蛋兒。
她臉一緊,不自覺拉了拉短裙裙襬,滿臉不爽:「周若依,你在諷刺我嗎?我做醫美行業的,開了一家美容院,着裝打扮自然要潮流時髦。」
她解釋着,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
我哦了一聲,問她要不要留下喫飯。
她嗤笑:「不了不了,我在隔壁有飯局,都是領導呢,你們同學聚會,好好聊聊成績和分數吧,我就不奉陪了。」
她轉身便走,但又轉頭問我:「對了周若依,陸青川我不要了,你可以撿回去了哦。」
她將陸青川施捨給我。
我身旁的男同學終於看不下去了,暴躁開口:「葉慕言你在裝什麼,穿得跟個雞一樣,開個美容院了不起?你知道周若依什麼身份地位嗎!」
葉慕言一聽就炸了,精緻的妝容下是震怒的臉:「你才雞,你全家都是雞!」
她很會抓字眼,眼裏全是「雞」。
「人家沒說你是雞,說你太裝了,你在周若依面前屁都不是,裝啥呢。」一個女生冷哼。
葉慕言這才抓對了重點,冷眼掃我:「周若依還是這麼土裏土氣的,有啥身份地位啊?」
「周若依土裏土氣?人家這叫素面朝天!純天然美女!」
「周若依同學才叫漂亮好看,你真的像個雞,讓人作嘔!」
有人說了重話,氣得葉慕言臉色鐵青。
一女生補刀說道:「你問周若依身份地位是吧?人家是北大研究生、京市十大創新企業家之一、若依跨境電商公司老總,她還給Ţũ̂₆市裏捐了一條路,給母校捐了兩百萬,領導們親自感謝她!」
葉慕言一聽被逗笑了:「吹呢?老子還是京圈太子的夫人呢,京城佛子也愛我呢!」
啊?
大夥面面相覷,想着她大抵是小說看多了。
見大夥不吭聲了,葉慕言又指了指窗外:「看見外面那輛法拉利了嗎?佛子送我的!」
啊?
大夥紛紛看我。
我取出車鑰匙摁了一下,法拉利響了。
「你說法拉利是你的?」我皺眉盯着葉慕言。
葉慕言盯着我的鑰匙,瞬間臉色發白,難以置信,彷彿佛子變成鬼子了一樣。
「法拉利是你的?怎麼可能!」她打死不願相信,而包廂門再次被推開,一個禿頂的中年人急匆匆看進來。
「葉慕言,你在這裏幹什麼?張局都發火了,你會不會陪酒啊,給我滾過來!」禿頂男大怒,似乎還沒發現我們這麼多人在場。
葉慕言一哆嗦,臉色慘白,彷彿被剝光了皮的豬,什麼祕密都沒有了。
她試圖跟我們解釋:「張局投資我美容院……」
「投資什麼!你美容院是老子出錢弄的,你不聽話是吧?不聽話就滾,大把女人Ťű̂ⁿ頂替你!」禿頂男繼續罵,接着終於發現我們一羣人在了。
他立刻閉嘴,一把拉起葉慕言就走。
葉慕言嘴脣不斷顫抖,失魂落魄地被拉走了。
她顏面盡失。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幹什麼的了。
她只是禿頂男養的工具,隨時拿來伺候大人物罷了。
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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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聚會在奇怪的氣氛中結束了。
很多男生感慨萬千,畢竟他們的白月光爛掉了。
爛掉的白月光,可比白月光本人有殺傷力多了。
我並不在意,一個人去附近的河邊吹吹風醒醒酒。
這條河我以前常來,猶記得小時候,河堤尚不太高,護欄也沒有安裝。
我跟陸青川會下河游泳,有時候還能在石頭縫裏摸到幾條小魚。
時過境遷,這裏已經成了公園的一角,供人沿河散步。
只是今天氣候不好,到處都灰沉沉的,散步的人很少。
我站在河邊,享受着難得的靜謐。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有人靠近。
我扭頭一看,路燈下一個穿着黑衣的男人走了過來,由於光線的問題,我看不清他的臉。
但覺得眼熟。
我眉頭一皺,抬步便走。
「若依,等等。」男人開口,嘶啞低沉,像一頭受傷的獅子。
「陸青川,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平靜問他。
「很早就來了,我想參加同學聚會,但始終沒臉進去。」陸青川走得足夠近了。
他的臉上佈滿了滄桑和疲倦,早已不復當年的青澀與風采。
他的脊背也略顯彎曲,可能是被大上海的風霜壓彎了腰。
總之,他變化很大。
我漠然看他。
他也在看我,渾濁的眼眸中有了幾分色彩:「若依,你漂亮了好多,或許你本來就很漂亮,只是我見慣了你的臉,從未察覺吧。」
我一陣惡寒。
「你到底有什麼事?」我不願多糾纏。
「我來跟你認錯。」陸青川吸了一下鼻子,「去上海那幾年,我深切地認識到了自己的愚蠢和無用。」
他語氣誠懇:「我在上海的幾年,是痛苦的幾年,是無助的幾年,我從來沒那麼悲涼過。」
「我連一份外賣的工作都要跟別人搶,我想進辦公樓會被保安辱罵,我想當個白領,人家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只有高中文憑啊,誰會要我呢?我真蠢,我爲了所謂的青春和愛情,竟然毀了自己的前途!」
陸青川語氣激動了起來:「我本該跟你一樣考上大學的,我至少也能上 985 吧,就算再不濟,也是個本科生啊,可現在……」
他低下頭,話說不下去了。
「說完了嗎?」我詢問。
他抬起頭來,一眨不眨地注視着我:「若依,我現在才明白,你對我有多好,你是我的貴人,你一直在拯救我,可我……」
他抬手,試圖抓着我的肩膀,被我躲開了。
他便垂下手,眼中湧出了熱淚:「若依,你不是老媽子,你是我可遇不可求的恩人,我們從小相識,本不該分開。」
「見識了葉慕言的噁心,我才意識到,我該愛的人是你,我內心深處愛的也是你啊,我只是被青春的慾望矇蔽了雙眼,我該死!」
我無動於衷。
陸青川便痛哭了起來,他用力抓住我的手,放聲大哭:「若依,我錯了,你能回到我身邊嗎?」
他所有的鋪墊,都爲了最後一句話。
你能回到我身邊嗎?
「不能。」我乾脆利落地抽回了手。
陸青川僵了一下,淚水掛在臉上, 顯得極爲滑稽。
「爲什麼?難道你喜歡我是假的嗎?我們本該成爲情侶, 本該一生一世的!」陸青川急切又失落。
我輕嘆一口氣:「如果你多讀點書, 就明白爲什麼了, 可你只顧着抽菸喝酒打架蹦迪,所以你不明白。」
我加重了語氣:「我們之間已經隔着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
陸青川聽得咬牙:「這是什麼話?是不是網上的句子?」
「這句話出自魯迅先生的《故鄉》, 它描繪了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和無法逾越的鴻溝,表達了魯迅對現實社會中人與人之間關係的深刻反思。」
我體貼地爲陸青川做了一次閱讀理解。
他又愣住了, 尷尬地撓頭:「我知道……我看過《故鄉》, 我以後會好好學習, 我復讀了,若依, 你回來輔導我好不好?」
我沒再說話,掏出手機撥打 110。
「警察同志你好, 我在鑑江公園東側河畔, 有個奇怪的男人一直糾纏我,請救救我。」我直接報警。
陸青川震愕地看着我,身體止不住地搖晃了一下。
隨後他的淚水再度湧出,宛如絕望的潮水, 將他自己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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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來的時候,陸青川已經麻木地走了。
他走得很慢, 每一步都用盡了全身力氣,每一腳都踩碎了他曾經光明的未來。
所以, 他沒有光明的未來了, 他的前方只有沉沉的黑暗。
我回了北京,繼續我的學業和事業。
數年後,我學業有成,事業也大豐收, 成了商界最傳奇的女強人之一。
我的人生, 正向着巔峯衝刺。
我也聽說了陸青川的下場。
由於我不肯回到他身邊,他的心結徹底解不開了, 壓根兒復讀不進去。
最終他自甘墮落, 成了一個啃老族, 每日不工作,只知道喫喝玩樂,浪費人生。
更神奇的是,他竟然又跟葉慕言好上了。
葉慕言由於沒有伺候好領導, 遭到了圈子衆人的排擠, 混不下去了。
美容院自然也倒閉了。
她本想開直播當網紅, 結果由於尺度太大遭到了封殺。
隨後她又經人介紹,踏入了足浴界,當起了金牌技師。
陸青川喜歡去洗腳,就跟葉慕言重逢了。
兩人見面幹了一架,雙雙進了醫院, 然後就又好上了。
爛人一雙, 湊合着過唄。
反正你啃老,我洗腳,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 我抽你耳光,你捶我鼻樑,講究一個「痛」字。
這大抵就是青春疼痛文學的衍生版吧。
會一直衍生到老年疼痛文學哦。
至於我的文學。
一個字: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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