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封了個民女爲榮妃。
我被指給榮妃做貼身丫鬟。
榮妃嫌宮裏太悶,半夜換了小太監的衣服溜出去玩。
臨走時,讓我躺在牀上冒充她。
豈料皇帝突然到訪,發現榮妃不見了,雷霆震怒。
他以欺君之罪把我處以蒸刑,以儆效尤。
我悽慘而死,榮妃卻不悅蹙眉。
「蠢丫頭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害得我以後都沒法出去玩了。」
她撒嬌賣癡,故意生氣不理皇帝。
皇帝無奈,允她隨意出入宮廷。
兩人重歸於好,沒人再記得我這個慘死的炮灰。
再次睜眼,回到了榮妃讓我冒充她那天。
-1-
重生醒來時,榮妃正指揮着我幫她換上小太監的衣服。
她對着銅鏡整理了一下帽子,Ṫṻₔ漂亮的眼眸中滿是即將要溜出去玩的雀躍。
「本宮走了,春蘭你躺到牀上冒充本宮,萬一有人問起就說本宮睡着了。」
「可是……」
「本宮是主子,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哪來那麼多廢話?」
榮妃不悅地瞥了我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她身後,是我晦暗不明的目光。
榮妃是皇帝微服私訪時,帶回來的民間女子。
她長得漂亮性格豪爽,跟這宮裏規規矩矩的女人大不相同,時常逗得皇帝開懷大笑,十分得寵。
起初她很享受皇宮裏養尊處優的生活,可沒過幾天就受不了嚴格的宮規束縛,總嚷嚷着要出宮去玩。
皇家規矩森嚴,身爲嬪妃別說出宮玩,就是在宮裏隨意走動都不行,皇帝斷然拒絕了榮妃的要求,讓她謹守本分。
榮妃不肯罷休,跟皇帝大吵了一架。
如此尊卑不分,饒是皇帝再寵愛榮妃也忍不住着惱,一怒之下把她禁足在重華宮,嚴令沒有自己的旨意不得踏出半步,否則就殺了重華宮所有奴才。
以榮妃那上躥下跳的性子,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束縛?
這不,禁足當天夜裏就偷偷換了小太監的衣服,準備趁着夜色溜出宮玩。
我勸她不要在皇帝氣頭上火上澆油,榮妃卻不以爲意地撇了撇嘴。
「我偷偷摸摸出去,皇上如何會知道?就算知道他也捨不得罰我。」
說罷,不管不顧地溜出去了。
榮妃這一走就是兩個時辰。
我忐忑不安地左等右等,沒等到榮妃回來卻先等到了皇帝。
原來皇帝處理完政務後,擔心榮妃還在爲禁足的事生氣,特意過來瞧瞧。
沒承想進了寢殿沒見着榮妃,只見到我哆哆嗦嗦連滾帶爬地從牀上滾下來。
皇帝龍顏大怒,當即命侍衛出去尋找榮妃,並在院子裏架了火,要以欺君之罪把我處以蒸刑。
御前侍衛效率極高,很快把正在翻牆回宮的榮妃押了回來。
那時候蒸籠纔剛剛架火,憑着皇帝對榮妃的寵愛,只要她向皇帝認個錯服個軟,便能求情保住我的性命。
可她在氣頭上只顧着自己委屈,放狠話說就算打死她,她也沒有任何錯處。
「放肆!」
皇帝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怒氣衝衝地盯着榮妃:「朕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知錯沒有!」
「臣妾無錯爲何要認!」
見皇帝動了大怒,榮妃絲毫不怵,反而梗着脖子針鋒相對。
「是皇上非要把我帶進宮封爲妃,又不是我自己想來的,這鬼地方死氣沉沉,悶得人喘不過氣來,我出去透透氣有什麼錯!」
「好!好!」
皇帝氣極反笑,立刻讓人對我行刑。
其他伺候榮妃的宮人也都被狠狠打了板子,一個個出氣多進氣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
重華宮裏哀號不斷,我在這樣此起彼伏的哀號聲中,被活活蒸死。
-2-
有了人命的震懾,榮妃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帝王之怒,剛剛還不可一世的眼眸中不由閃過幾分畏懼。
她不是傻子,爲了逃避懲罰,當即故意做出受了驚嚇的模樣昏倒在地,被皇帝親自抱回寢殿。
醒來後亦不喫不喝,只撲閃着大眼睛看着皇帝不停落淚。
皇帝原本就十分寵愛這個特立獨行的妃子,見她這般傷心難過哪裏還忍心追究什麼?
最終,這場爭執以皇帝妥協結束。
他破例賜給榮妃一塊金牌,允許她隨時自由出入宮禁,不再受任何宮規約束。
榮妃大爲感動,立刻跟皇帝重歸於好,兩人甜甜蜜蜜地滾到了一起。
當榮妃再次化身開心果,用各種新奇法子引得皇帝開懷大笑時,我的屍骨已經在亂葬崗被野狗啃食殆盡。
偶然想起我,榮妃沒有絲毫愧疚惋惜,有的只是濃濃的不滿。
「春蘭那丫頭實在蠢笨得可以,把頭埋到被子裏皇上不就瞧不見了,倒害得我跟皇上差點生出嫌隙。」
她的任性妄爲害死了我,到頭來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我的魂魄飄在半空中,等着看這惡毒女人的報應,可惜看到的卻是她仗着皇帝寵愛在宮裏過得風生水起,連向來手段凌厲的皇后都要對她避忌三分Ṱŭ̀ₑ。
這樣的囂張氣焰,隨着榮妃懷上龍嗣達到了巔峯。
她被破格晉封爲貴妃,皇帝在興頭上更是不止一次允諾,只要她生下皇子,就立她的皇子爲太子。
她任性妄爲害死了那麼多人,卻能靠着帝王寵愛和肚子裏的孩子,享受一世榮華富貴。
憑什麼?
這不公平!
我恨得咬牙切齒怒火沸騰,卻無法改變自己的魂魄即將消散的事實,眼瞅着面前的皇宮越來越遠,極怒之下昏了過去。
原以爲會魂飛魄散,沒承想再睜眼竟重生了。
這次,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把榮妃送進地獄!
-3-
看着榮妃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我緊緊攥着拳頭極力壓抑住心裏的怒氣,出去把守門的小太監王喜喚了進來。
王喜困得迷迷瞪瞪,被我拖進屋子時還迷迷糊糊打了個哈欠。
「春蘭姐姐,榮妃娘娘不是讓你躺到牀上假扮她麼,你喚我做什麼?」
「你真以爲榮妃偷溜出去的事瞞得住麼?皇上寵愛榮妃,就算東窗事發也不會責怪她,倒黴的只有咱們這些奴才。」
我稍稍停頓,見王喜腦子清醒了幾分,方纔凝聲繼續道:「榮妃身上穿的內監服是你的,到時候你首當其衝被治罪。」
前世,王喜雖然沒有跟我一樣被處以蒸刑,卻也結結實實捱了三十大板,生生被打瘸了一條腿。
榮妃嫌棄一個瘸子跟在自己身邊有失顏面,把王喜發落去了打掃處,沒過多久就病死了。
也是個可憐人。
王喜並不是什麼心思深沉的人,見我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不由也慌亂起來。
「依姐姐之見,現在該怎麼辦?」
「爲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
我附在王喜耳邊說了幾句話。
每說一個字,他的神色就更疑惑幾分。
「姐姐如何知道我哥哥在寧妃娘娘那裏當差,您從未去過寧妃娘娘宮裏,又如何知道她宮裏有這種香料,這香料又是做什麼用的?」
所謂用人不疑。
王喜性子不壞,又是我現在唯一能相信的人,我並沒有瞞他,只簡單解釋道:「是男女之間暖情的香料,有了這個香料,今晚我就能徹底留住皇上的心。」
其實我的相貌並不差,起碼比宮裏許多嬪妃都要好上許多,哪怕沒有這藥,只要大膽主動些,多半也能順利侍寢。
但我只有這一次機會,必須要萬無一失,所以只能鋌而走險。
聽到我的話,向來老實巴交的王喜瞬間瞪大眼睛,語氣哆哆嗦嗦:「怎麼會……姐姐……給皇上用虎狼之藥可是死罪……」
-4-
「縱容榮妃偷跑出宮,難道就不是死罪麼?」
我神色嚴肅地看着王喜,一字一頓道:「你放心,若事情敗露,一應罪責皆由我一個人承擔,若事情成了,我便許你後半生榮華富貴,跟着我總比跟着一個驕縱任性,隨時都會闖出大禍的榮妃更穩妥。」
宮裏規矩森嚴,皇帝以前從未見過榮妃這般性子大膽跳脫的人,自然會覺得新鮮。
這樣的新鮮感,用不了多久就會耗盡。
上輩子我看着榮妃懷孕盛寵急火攻心,如今想來,這深宮裏到處都是陷阱,以她那樣咋咋呼呼的性子,早已樹敵無數,那孩子斷不可能平安生下來。
就算僥倖生下,能不能養得大也是未知數,她絕對落不得好。
如今有我在,更容不得她有好下場!
王喜不是傻子,雖然在榮妃身邊侍奉的時間不長,卻也明白我說的都是實情。
只見他垂眸稍稍糾結片刻,待再次抬起頭時,眼眸卻異常堅定。
「我聽姐姐的,這就去。」
說罷,王喜接過我手裏的錢袋,轉身匆匆消失在夜色裏。
有錢能使鬼推磨。
縱然這會兒已是宵禁時辰,王喜還是想法子用銀子賄賂了守門侍衛,成功見到了哥哥王忠,從寧妃那裏偷偷拿到了一顆小小的白色香料。
王喜把香料放到我掌心,眸中滿是震驚疑惑:「姐姐當真料事如神,莫非您早就盯着寧妃娘娘了?」
我脣角微勾。
「倒也沒有,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罷了。」
寧妃出身不高,容貌也不是一等一的出挑,卻十分得皇上寵愛,其中就有這香料的緣故。
只是她每次用的量很少,並不容易被察覺。
前世,眼瞅着榮妃一介江湖女子後來居上得了皇帝專寵,寧妃越發有了危機感,鋌而走險加重藥量,兩人縱情瘋狂時沒控制住力道,意外讓皇帝傷了身子。
如此大事引得皇后雷霆震怒,以狐媚惑主的罪名重重懲治寧妃,徹查之下才把這些腌臢事暴露出來。
最終,寧妃被皇帝一杯鴆酒賜死。
也虧得我死後魂魄在皇宮遊蕩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漸漸飄散,否則還得不到這關鍵信息。
「說來話長,算着時辰皇上就快過來了,你且去門口守着。」
前世今生這種話我當然不能跟王喜說,只敷衍道:「皇上若問榮妃如何,你只說榮妃很想皇上,適才還在寢殿蒙着被子偷偷哭就可以了。」
女人的柔弱,往往能恰到好處地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如此,皇帝進了寢殿不見榮妃起身掌燈接駕,也只會覺得她還在爲之前被冷落的事傷心難過,不會起什麼疑心。
待進到帷帳裏面,便是另外的光景了。
-5-
匆匆交代幾句,我捏着那顆小小的香料回了寢殿。
混着其他幾味香料在香爐裏點了,之後又換上榮妃的寢衣,對鏡稍稍施了點粉黛,這才滿意地放下薄薄的紗帳,鑽進被子裏。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東風。
哦不,皇上很快就來了。
他輕輕推開寢殿的門,語氣溫柔;「愛妃,還在生朕的氣?」
清透紗帳裏,美人窈窕的倩影影影綽綽,別有一番滋味。
皇帝的氣息明顯急促了幾分,他加快腳步掀開帷帳,一把將我柔軟的嬌軀抱進懷裏。
芙蓉帳暖……
我雖是第一次侍寢,但前世魂魄飄在宮裏時,沒少見榮妃是如何侍奉皇帝的。
她性子活潑,枕蓆之間亦格外大膽。
我學着她的模樣偏偏又多了幾分欲拒還迎的羞澀,兼着香料的輔助作用,把皇帝伺候得舒舒服服。
不知折騰了多久,我只覺得整個人都快散架了,皇帝方纔饜足地停了下來。
不等皇帝傳人進來侍奉沐浴,我已是屈膝跪在牀上,瑟瑟發抖地主動攤牌。
「奴婢春蘭奉榮妃娘娘之命侍奉皇上,如有侍奉不周之處還請皇上恕罪。」
宮中嬪妃爲了固寵,在自己不方便的時候舉薦身邊的宮女侍奉皇帝是很平常的事,皇帝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
更何況適才被我伺候得這般舒服。
喫飽喝足的男人最好說話,只見皇帝饜足地睜開眼睛上下打量我一番,又伸手勾起我的臉瞧了瞧,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榮妃眼光不錯,你侍奉得很是妥帖。」
見皇帝如此反應,我懸着的心總算稍稍踏實些,小心翼翼地抬眸含羞帶怯地看了他一眼。
「能侍奉皇上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自當盡心盡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話的時候,我大着膽子再次鑽進皇帝懷裏,靠着他堅實的胸膛嬌滴滴道:「得到皇上的誇讚,奴婢的心激動得ṱůₓ怦怦直跳呢。」
「是麼?」
皇帝再次欺身而上:「讓朕聽聽怎麼跳的……」
帷幔深深,掀起一室旖旎。
可惜這次就沒有那麼順利了。
皇上興致正盛時,寢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喧鬧聲。
-6-
我的脣角忍不住勾了勾。
這次皇帝沒有發現榮妃溜出宮去的事,也沒有讓御前侍衛去尋,她自然回得晚了些。
好戲終於要開場了。
跟前世那般龍顏大怒,鬧得雞飛狗跳大開殺戒不同,這會兒皇帝正窩在我的溫柔鄉里纏綿,自是風平浪靜。
之前囑咐過王喜,若我能成功侍寢,待榮妃回來定要立刻告訴她,便是添油加醋些也無妨。
若榮妃是個識時務的,就該知道嚥下這口氣悄無聲息地去偏殿歇下,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如此,皇帝不僅不會知道她大半夜偷溜出宮玩的事,還會念着她舉薦新人的好處,順勢解了她的禁足。
可惜榮妃完全就是個又蠢又壞的草包,這些日子又被皇帝獨寵慣了,哪裏忍得了身邊的宮女踩着她往上爬,當即怒不可遏地發作起來。
「都給本宮滾開,我倒要看看春蘭那小賤人多大的膽子,竟敢揹着本宮勾引皇上!」
榮妃不顧奴才們的阻攔,一邊扯着嗓子罵我,一邊抬腳踢開門衝進寢殿,直接就要來掀帷帳。
「小賤人,給本宮滾出來!
「看本宮今天不打死你!」
皇帝正在興頭上,乍然受了這般驚嚇自不會有什麼好臉色,語氣更是陰沉得可怕。
「滾出去!」
這些日子榮妃幾乎是專房獨寵,哪裏受過這般疾言厲色的責罵,哇的一聲哭了。
她到底還有兩分理智,不敢明晃晃越過皇帝來打我,只哽咽țû⁼着控訴:「皇上您爲了一個賤婢不要臣妾了麼,您說過要寵愛臣妾一輩子啊!」
美人兒嬌滴滴的哭泣聲,讓皇帝勉強找回幾分理智。
他撐着身子坐起來,我連忙眼疾手快地幫他穿好衣裳,隨後又快速穿好自己的衣裳,跟在皇帝身後出了帷帳。
才承寵,驟然站起來身上各處瞬間傳來密密麻麻的痛意,榮妃見我這副嬌豔欲滴的模樣心下恨意更甚,狠狠一巴掌甩在我臉上。
我藉着她的力道,順勢被打翻在地,本能地哎喲一聲就不敢再呼痛。
皇帝眸中閃過憐惜,下意識地要伸手扶我,卻見榮妃先一步咬牙切齒地下命令:
「來人,把這個喫裏爬外的賤婢給本宮拖下去亂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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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吧。
她越鬧自己名聲毀得越厲害,皇帝也會越偏幫着我。
我心裏忍不住笑出聲來,面上卻捂着臉跪在地上,整個人害怕得瑟瑟發抖。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主子要處置奴婢,奴婢絕不敢有半分怨言,但分明是主子把奴婢留在寢殿替您侍奉皇上,如何能說奴婢喫裏爬外蓄意爲之?這欲加之罪奴婢死也不能承認!」
說着,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
皇帝一進寢殿就成了我的裙下臣,根本沒工夫細想榮妃到底去了哪裏。
這會兒冷靜下來,自然一眼就注意到榮妃身上穿着小太監的衣服,不由皺了皺眉。
「深更半夜,你這是去哪裏了?」
聽着皇帝語氣不善,榮妃有些做賊心虛地支支吾吾:
「臣妾……臣妾就是覺得悶得慌,隨便出去走走。」
榮妃可以隨口說謊,她身後揹着的小包袱,卻第一時間無情地出賣了她。
皇帝又不是傻子,如何會由得她如此糊弄?
只見他抬手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淡淡道:「你來說。」
「這……」
我有些爲難地看了看榮妃,又看了看皇帝,糾結良久再次撲通跪到地上。
「皇上,主子只是覺得宮裏太悶了纔想着偷偷去夜市逛逛,奴婢身爲主子的貼身宮女未盡到規勸之責實在țű̂ₚ罪該萬死,求皇上降罪!」
君權至高無上。
皇帝一眼就看出榮妃偷溜出宮了,若我強行爲她遮掩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不如這般把真相和盤托出,再以退爲進把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反而會讓皇帝心疼憐惜。
畢竟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而已,沒有膽子也沒有能力阻止干涉主子的所作所爲,只能極力爲她周全。
「你這個小賤人少在這裏假惺惺,你分明是故意趁本宮不在勾引皇上!」
「皇上乃千古明君自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如何會讓奴婢輕易勾引?」
我毫無心理負擔地先給皇帝戴了一頂高帽,之後又委屈巴巴道:「奴婢愚笨實在沒有別的辦法替主子遮掩,只能說主子身子不舒服先歇下了,否則宮裏大半夜丟了嬪妃鬧將起來,傳出去豈不是要影響皇上聖譽?」
衆口鑠金,積毀銷骨。
宮妃大半夜偷逃出宮只是爲了逛夜市解悶,說出去誰信?
相比之下,倒是偷摸出去私會情郎更有幾分道理。
堂堂皇帝,豈不是要頂着個綠帽子被人笑話?
這是皇帝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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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皇帝的臉色越發難看了幾分。
他面無表情地盯着榮妃。
「若朕沒記錯,你現在還在禁足期,這是把朕的聖旨當兒戲了?」
帝王之怒,威壓可見一斑。
榮妃臉上後知後覺地閃過一絲畏懼:「臣妾……」
皇帝並沒有看她,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蘭兒做得很好。
「宮裏的規矩就是皇上的臉面,若有失顏面的事傳出去豈非貽笑大方?」
我抬眸看向皇帝,彷彿有萬般深情無法言說,只抿脣道:「皇上日理萬機已十分辛苦,奴婢實在不忍您再爲後宮瑣事煩心,引得朝廷內外物議沸騰。」
我的深明大義和榮妃的蠻橫跋扈形成鮮明對比,皇帝讚賞地點了點頭。
「蘭兒此言深得朕心,起來吧。」
見皇帝格外看重我,榮妃心裏頓時警鈴大作,下意識開口:「皇上,這小賤人明顯是來勾引您的,您怎麼能……」
「難道不是你要她待在寢殿冒充你的?」
「臣妾是要她待在寢殿,沒讓她勾引皇上,她完全可以說臣妾身體不舒服請皇上離開!」
我大驚失色,連連搖頭。
「皇上,臣妾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欺君!」
後宮無關朝局的事,可大可小。
我這話一出,便是坐實了榮妃的欺君之罪。
無論我是伺候誰的宮女,歸根結底都是皇帝一個人的奴才,關鍵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效忠皇帝,天王老子來了也沒有任何錯處。
「很好。」
皇帝握了握我的手,凝聲道:「傳朕旨意,宮女春蘭蕙質蘭心善識大體,着晉封爲貴人。」
祖制宮女只能從最低等的選侍做起,皇帝卻破格直接封我爲貴人,雖然遠遠比不得一進宮就得了妃位的榮真兒風光,卻也算難得的殊榮了。
我不顧榮真兒弒人般的目光,感恩戴德地盈盈拜倒:「臣妾叩謝皇上!」
起身後,也沒忘朝榮真兒屈膝行禮,順帶給了她一個挑釁的眼神:「臣妾多謝榮妃娘娘提攜。」
聽到提攜二字,榮真兒恨不得當場氣吐了血,原本就憤怒的情緒變得越發瘋狂。
「皇上您如何能給一個賤婢這麼大的體面,她算計臣妾就該立刻打殺了!」
「朕初見你時你是那樣靈動活潑,如今怎的動不動就打打殺殺,視人命如草芥,朕都要不認識你了。」
皇帝滿是失望地看了榮真兒一眼,冷冷道:「朕答應你不必守宮裏的規矩已是殊寵,你怎麼也不該變本加厲半夜私逃出宮,就再禁足兩個月好好反省,若再任性妄爲,朕決不輕饒。」
榮真兒在皇帝心裏到底是不同的,哪怕再生氣也不捨得有什麼實際性的懲罰。
這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今天能ŧü₊成爲皇帝的女人,順利得到位分已經足夠,至於其他……
榮真兒從來都不是個安分的主兒,就算我不出手她也會很快惹出別的禍端。
她在宮裏本就樹敵頗多,到時候自會有許多人出手收拾她,我只需要在適當的時候煽煽風點點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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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是最沒有祕密的地方,昨夜鬧出那麼大動靜,就算皇帝想給榮真兒遮掩也遮掩不住。
一時之間流言如沸,皇后原本就對榮真兒這等來路不明的女人頗有微詞,幾次勸諫皇帝把人送出宮去。
皇帝對榮真兒的新鮮勁兒還沒徹底過去,自是不肯,反而對疾言厲色的皇后多了幾分微詞。
連初一十五這樣的大日子也不願去鳳棲宮,只在勤政殿由我伺候着。
漸漸地,亦有人把矛頭指到我身上,罵我不愧是榮真兒宮裏出來的,跟她一樣狐媚惑主。
對於這些諷刺折辱,我只當什麼都沒聽見,只專心把皇帝伺候得舒舒服服。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罷了,何必放在心上?
開始時,宮裏的嬪妃們都以爲我跟榮真兒一樣,只不過是皇帝一時新鮮罷了。
偏偏皇帝對溫柔體貼、婉轉多情的我越來越滿意,不過一個月工夫,我就從貴人位分上連升三級,成爲正三品貴嬪,一時之間風頭無兩。
皇帝及各處的賞賜如流水般進了我新搬進的永安宮,我對這些金銀珠寶沒什麼興趣,只囑咐王喜挑最好的幾件送去榮真兒那裏,感謝她這個舊主的提攜。
這些日子我無時無刻不在盯着榮真兒的動向,很清楚她耐不住寂寞,幾次三番想偷跑出來。
奈何榮真兒有逃跑前科,宮人們爲了不被她牽連丟了性命,無論白天黑夜都看得很緊,讓她一直沒找到跑出來的機會。
當然,還是危機感不夠。
若讓她知道我這個曾經的奴婢如此風光得意,都快要跟她平起平坐了,她必定會不管不顧地鬧開。
我都把臺子搭好了,榮真兒這場大戲可要好好演,別讓我失望纔好。
-10-
果然不出我所料,東西送過去沒兩天,榮真兒就出現在皇帝下朝的必經之路上。
她這次倒是動了腦子,沒有如尋常那般由着自己的性子橫衝直撞,而是換上了初見皇帝時那身粗布衣衫,揹着個洗掉了顏色的破舊包袱。
在皇帝鑾駕出現時,突兀地衝了過來。
據說當時在宮外,有個小毛賊搶了一位老大娘的買藥錢,榮真兒氣沖沖地去幫老大娘追賊,就是這般突兀地衝出來,差點撞到騎馬疾馳而過的皇帝。
若非皇帝騎馬技術嫺熟,只怕當場就要死在馬蹄下。
也是那次相遇,讓微服出巡的皇帝一眼就愛上了榮真兒。
我一直不明白,榮真兒之前明明是個憐惜老弱的善良姑娘,爲何進宮後會視宮人的性命如草芥?
難道尊貴的身份,真能讓人性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變得面目全非?
如果不能,那便是榮真兒本性如此,那次所謂的偶遇,不過是有心之人爲榮真兒立好的人設,讓她能一下入得了皇帝的眼。
至於危險?
所謂富貴險中求,一介空有年輕美貌的民間女子想要跨越階層,冒點風險算什麼?
榮真兒出現得又快又急,御前侍衛還以爲來了刺客,本能地上前要把人擒住。
「皇上……」
榮真兒踉蹌着後退幾步,有些狼狽地摔倒在地上,一雙盈滿淚水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皇帝,活似一隻受驚的小鹿。
皇帝一陣恍惚,連忙下了轎輦朝榮真兒走去。
「你這是要做什麼?」
榮真兒哽咽不止:「皇上不喜歡臣妾厭棄了臣妾,臣妾孤零零在宮裏待着生不如死,求您放臣妾回揚州去吧……」
往日的情分被勾起,皇帝哪裏還捨得懲治榮真兒什麼,無奈地嘆了口氣。
「胡說,朕什麼時候厭棄過你?可不許胡鬧了。」
「皇上此言當真?」
榮真兒依舊是那副委屈巴巴、我見猶憐的模樣,她趁勢靠在皇帝身上嬌嗔道:「臣妾的腳似乎崴到了,好疼……」
「別動,朕抱你回去。」
皇帝攔腰把榮真兒打橫抱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往毓秀宮方向去了。
我站在不遠處的拐角,目睹了榮真兒這場拙劣但有效的表演。
王喜偷偷瞥了我一眼,見我神色淡然甚至脣角還帶着幾分笑意,忍不住有些憂心忡忡。
「主子,榮妃此番復寵只怕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您,咱們該如何應對?」
「不着急。」
我笑着搖搖頭:「且讓她先得意幾天。」
站得越高,跌得越重。
復仇嘛,總要在敵人最得意的時候把她一腳踹進地獄,纔是最好的結果。
-11-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王喜知道我是個有謀算的。
他沒有多說什麼,只壓低了聲音道:「二皇子那邊,可還需要繼續盯着?」
「一切如常,仔細着些。」
我一直派人盯着榮真兒,知道二皇子這幾日趁着夜色去看望過榮真兒幾次。
榮真兒差點衝撞到皇帝那天,陪在皇帝身邊的除了侍衛還有二皇子。
二皇子已近十七歲,跟榮真兒年齡相仿,想來那日跟皇帝一樣對她情根深重。
可惜榮真兒做了皇帝的嬪妃,二皇子只能把這份感情埋在心裏,默默關注着她。
其實早在榮真兒半夜偷溜出宮玩的時候,我就已經懷疑了。
宮裏戒備森嚴,宮牆亦有足足十米高,榮真兒就算會些三腳貓功夫,也不可能如履平地般來去自由。
定是有其他人幫襯接應。
暗中探查一番,疑點就落到了二皇子身上。
我並沒有聲張,只是不動聲色地安插了人手,輾轉把榮真兒的悽慘處境添油加醋地傳到二皇子耳中。
二皇子到底是個年輕沉不住氣的,竟因爲心疼榮真兒半夜偷跑去毓秀宮看望。
今天榮真兒這出復寵大戲,想來也少不了二皇子的手筆。
眼看着心愛之人再次投入父親懷抱,也不知道二皇子心裏是何感想。
-12-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榮真兒復寵之後,很快又變回了之前那般囂張跋扈的模樣。
亦如王喜擔憂的那般,首當其衝要對付的就是我。
這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我自然絲毫不慌,哪怕她當衆給我羞辱難堪,讓我在秋風蕭瑟的御花園裏罰跪,我也從不頂撞半句,只唯唯諾諾地照做。
眼瞅着我這前寵妃幾乎不費力氣地就被榮真兒打壓了下去,又回到了她獨承雨露的日子,宮中嬪妃再次警鈴大作。
寧妃如前世那般加重了香料中的劑量,讓皇帝龍體有損,同樣落得個慘死的結局。
這次在我的有意干預下,皇帝傷得比前世更重了些。
太醫院的意思,是皇帝以後在子嗣上怕是很艱難了。
當然,這話誰也不敢說到皇帝面前,不過是太醫院的親信悄悄告訴我的罷了。
我高興得晚膳時多啃了兩個麻辣豬蹄。
前世害死我的雖然是榮真兒,但毫無人性遷怒無辜的卻是狗皇帝。
既然要復仇,我如何會放過這個最大的敵人?
見我胃口很好,王喜臉上笑開了花:「主子絲毫沒有害喜的症狀,可見肚子裏的小皇子有多貼心。」
是的,我已有了兩個余月身孕,只是沒有聲張而已。
這次有孕原本做了兩手準備,若我在榮真兒的刁難下流了產,自然就能把謀害龍嗣的罪名扣在她身上。
如此,我就找機會戳穿寧妃的陰謀,暫時保住狗皇帝的子孫根。
若挺過來,皇帝也就沒什麼用了。
我可以一邊養胎,一邊順手佈局把二皇子和榮真兒私相授受的事揭發出來,爲我肚子裏的孩子除掉登臨大位之路上最大的敵人。
皇后養出二皇子這樣膽大包天的兒子,自然也落不得什麼好。
如此連消帶打,宮裏便再不會有什麼人是我的對手。
我輕輕撫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似笑非笑道:「就說本宮擔心皇上擔心得病了,需要好好休息。」
我可要把肚子裏的孩子養好,至於近前侍疾的事,就讓榮真兒受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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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受了這般難堪的傷,雖然極力壓下,宮裏宮外到底還是有不少人知道。
他自知丟了面子,身體又大不如前,整個人變得極度狂躁,喜怒無常。
當然,其中也有我趁機讓劉太醫給他藥裏下了點兒狂躁劑的手筆。
劉太醫的妹妹,幾年前也因爲主子們之間的爭鬥白白丟了性命,因此劉太醫心裏恨極了皇帝,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報仇。
正因如此,我纔敢跟他結爲聯盟。
榮真兒在皇帝那裏受了氣,心情自然好不了,私下裏跟二皇子見面的時候不由更多了些。
眼瞅着時機成熟,我亦在宮裏「意外」暈倒,被太醫診斷出懷有近三個月的身孕。
皇帝大喜過望,親自過來看我,好一頓噓寒問暖。
「皇上放心,臣妾定會好好保重身子,爲皇上誕下一位健康的小皇子。」
「好!好!」
我依偎在皇帝懷裏,笑盈盈地柔聲細語道:「臣妾能有今天多虧了榮妃姐姐提攜,姐姐這些日子侍奉皇上辛苦,不如皇上陪臣妾去看看姐姐,希望姐姐也能早日懷上子嗣。」
皇帝眉心微蹙:「朕聽說她前些日子沒少難爲你,你倒還願意跟她親近。」
瞧瞧,狗皇帝並非不知道榮真兒處處爲難我,只是懶得管罷了。
我心裏嗤笑一聲,面上卻是越發溫柔:「只是一點點小齟齬罷了,跟姐姐提攜臣妾侍奉皇上的恩德比起來,實在算不得什麼。」
這樣的話讓皇帝很是受用,點頭讚許道:「還是愛妃識大體,如今你有了身孕,朕也晉封你爲妃位,以後沒有人敢再爲難你了。」
我忙不迭謝恩,隨後跟皇帝攜手往毓秀宮去。
爲着消食,皇帝並沒有傳轎輦,直至走到毓秀宮門口,守門的太監才發現皇帝來了,慌忙要進去報信,被我眼疾手快地攔了下來。
皇帝也察覺到不ťû₀對,面色頓時陰沉下來,一言不發地進了院子。
內殿裏透着昏黃的燈光,榮真兒顯然還沒睡,卻遲遲沒有出來接駕。
門口守着的宮女見狀撲通一聲癱軟在地上,臉上滿是絕望的表情,竟是連哭都忘了。
再往前走,內殿裏便隱隱約約傳來不可描述的聲音。
屋裏的人在做什麼,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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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傷了身子短時間不能行事本就惱怒,如今見到這番光景如何能忍?
「賤人!」
他抬腳踹開門,待看清裏面的人是榮真兒和二皇子時,更是兩眼一黑,恨不得當即氣死過去。
這兩人怎麼也沒料到皇帝會在這個時候過來,嚇都嚇傻了,回過神來後連連求饒。
尤其是榮真兒,她慌亂地整理好衣服,膝行上前去抱皇帝的大腿。
「皇上臣妾錯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皇帝一腳把榮真兒踹飛,涼薄的眼神沒有半分溫度,只一字一頓道:「傳朕旨意,榮妃暴病而亡。」
「是。」
皇帝的貼身太監朝守在不遠處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小太監會意,立刻上前把榮妃拖了出去。
至於二皇子?
皇帝雖然不至於對自己的兒子動殺心,卻也再不會有任何一點可能選他爲儲君。
這個一直以來最熱門的太子人選,再也沒有登臨大位的可能。
我被眼前這番場景嚇壞了,腹痛不止竟是動了胎氣,被緊急送回自己宮裏。
功成身退,之後就沒有我的事了。
皇帝要臉面,因着涉及皇室祕辛,此事很快被壓了下去。
皇后心疼兒子,親自脫簪待罪讓皇帝原諒二皇子,被還在氣頭上的皇帝狠狠訓斥了一番,禁足在鳳棲宮。
皇后原本就不受寵愛,如今母子倆被皇帝徹底厭惡,已然名存實亡。
我最後懸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皇后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宮裏這麼多孩子生不下來,大部分都是她的手筆。
如今沒了她,我可以更放心地養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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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時間轉瞬即過,我也到了臨盆之期。
因着孕中保養得宜,又找了最有經驗的穩婆接生,不到兩個時辰就順利地生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自從體弱多病的三皇子出生後,宮裏已經七八年沒有聽到嬰兒的哭聲了,皇帝龍顏大悅,當即破例晉我爲貴妃,允許我親自撫養皇子。
此時皇后已經被禁足在鳳棲宮,中宮權柄早已名存實亡。
跟我並尊的淑妃德妃身子都不好,管理後宮的權力理所當然地落在了我手裏。
皇帝是個多情種,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再也生不出孩子了,眼瞅着宮裏嬪妃少了好幾個,很快便讓內務府籌備選秀。
跟皇后之前不遺餘力打壓新人的狹隘心思不同,我對這些新進宮的嬪妃照應有加,一應飲食起居從不克扣,甚至會主動安排她們侍寢。
若有不安分的想挑起事端,我亦會嚴厲責罰絕不姑息。
如此,宮裏雖然多了許多新人,卻是少有的和諧安定。
皇帝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功勞,雖然每每流連於更年輕的嬪妃那裏,卻也總會抽出時間來看我。
他的身子本就差了許多,幾年來越發縱情聲色,早已傷了根本。
泓兒雖然只有五歲,卻早已開蒙,很是聰慧活潑。
看着乖巧懂事的兒子,我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桌子。
有些事,該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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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安插在二皇子身邊的眼線給他下了點精神萎靡的薰香,二皇子在睡夢中夢到慘死的榮真兒。
榮真兒神色淒厲地讓二皇子爲她報仇。
二皇子本就對大權旁落心有不甘,在我的刻意縱容下跟禁足的皇后一拍即合,母子倆人想趁着皇帝精神不濟,逼宮造反。
他們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視中,且在最恰當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傳到了皇帝耳中。
當皇帝的最痛恨有人覬覦他的皇位。
尤其是明顯能感知到自己身體大不如前的皇帝,自然對皇后和二皇子痛恨不已。
但他到底還是按捺住了怒火,不動聲色地佈下了天羅地網。
是夜,二皇子在皇后家族的協助下,一身戎裝闖進了勤政殿。
看到皇帝時,他的臉上滿是怨懟憤恨:「父皇, 你要了真兒又不好好對她,讓她在宮裏受盡苦楚,我今日就要爲真兒報仇!」
皇帝看着這個蠢不可及的兒子, 怒極反笑:「是要爲榮真兒報仇,還是要滿足自己的野心?」
男人最瞭解男人, 對女人所謂的寵愛在權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二皇子似乎被皇帝戳中心事,眸中閃過幾分不自在, 很快又硬氣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時代就要結束了。」
「就憑你,也配動搖朕的江山?」
皇帝冷哼一聲,手持佩劍步步向前。
到底做了那麼多年父子, 二皇子承受不住皇帝身上的威壓氣勢,忙不迭喊着身邊的人護駕。
奈何根本沒有人動手。
天家無情, 很快,皇帝手裏的長劍就毫不猶豫地刺進了二皇子脖頸。
二皇子應聲倒地,一雙眼睛死死瞪着皇帝,到最後都沒明白自己怎麼會這般輕易地輸掉了一切。
至於皇后,亦被皇帝當場誅殺。
接連親手殺掉了自己的髮妻和嫡子, 皇帝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裏去, 他痛苦地皺緊眉頭,吐出一口心頭血。
「皇上!」
我抱着皇帝, 聲嘶力竭地大喊:「宣太醫,快點宣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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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謀反, 皇帝親手誅殺二皇子平息叛亂,卻因急火攻心被氣吐血奄奄一息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城。
我身爲如今位分最高,又育有唯一健康皇子的嬪妃, 自然寸步不離地守在皇帝身邊。
皇帝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在這期間,我很快跟皇帝的兄弟成親王達成協議。
待泓兒登基後, 由成親王跟我一起攝政,直到泓兒成年。
得益於皇帝這些年來的殊寵, 我如今的身份早已不是那個毫無倚仗的小宮女,而是隴西李氏嫡女。
隴西李氏, 乃當朝數一數二的世家大族。
只要這層利益關係還在, 我們之間的聯盟就堅不可摧,我利用李氏和成親王互相牽制, 必能維持朝堂上的平衡。
至於推行新制度,選拔寒門子弟入仕, 待我坐穩太后之位後, 亦可以漸漸提上日程。
做好這些準備,狗皇帝最後一點用處也沒了,我毫不猶豫地送走了他。
在他死之前, 我把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爲全部告訴了他。
狗皇帝怎麼都沒想到向來乖巧懂事、與世無爭的我, 竟隱藏得這麼深,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中。
他目眥欲裂,死不瞑目。
也不是沒有人懷疑過皇帝的死因。
但又有什麼要緊呢?
一個死人,於所有人的榮華富貴都沒有任何益處了。
皇帝死後第三日, 泓兒在靈前登基,成爲大順朝新一代皇帝。
前路漫漫,我會護着泓兒堅定不移地一步一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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