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產失敗順轉剖,老公紅着眼睛說心疼我。
扭頭就把我家給我的三萬塊營養費孝敬了公婆。
美其名曰:養兒方知父母恩。
並瞞着我把公婆接回了我們小家。
出院第二天婆婆不顧我還在坐月子,逼我回她老家參加老公大伯的葬禮。
被拒絕後她振振有詞。
「沒滿月的奶娃娃最招陰,正好給他大伯引魂上路。」
「引你媽!」
我氣得刀口崩裂果斷搖人。
我爸媽只是老了又不是死了。
-1-
我躺在病牀上,腹部像是被一大塊巨型板磚壓着,讓我喘氣都十分喫力。
雖然打了無痛但刀口還是疼的厲害。
梁橋坐在牀邊緊握我手。
「老婆你受苦了。」
我虛弱地扯了扯嘴角。
三十六個小時試產無效後又順轉剖,這罪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但看着旁邊小牀裏熟睡的兒子……
又覺得一切都值。
此時我喉嚨裏像着了火一樣又幹又癢,一開口嗓子就啞的厲害。
「孩子健康就好。」
「那是,咱兒子可健康了。」
梁橋笑得見牙不見眼。
忽然,枕頭旁的手機震動,我拿起來一看竟是銀行的短信提醒。
提示我賬戶轉出三萬元。
我愣住了。
這張卡里只有我爸媽上週剛打來的五萬營養費。
強忍疼痛我舉起手機查明細,只見收款方赫然是:李桂芝。
梁橋他媽?
我直接把手機甩到梁橋面前。
「解釋一下。」
他臉色微變,隨即又堆起笑容。
「是這樣,媽說咱爸最近腰不好要治療,我就先借他們應個急。你這剛生完孩子千萬別激動,我也是怕你擔心纔沒說。」
「借?你管招呼都不打的偷叫借?」
「別說那麼難聽嘛,養兒方知父母恩,咱現在也有孩子了,更能理解父母的不容易對不對?老婆別生氣,要不這錢算我借的,下個月發了獎金就給你還上。」
我猛然抽手。
刀口疼得我直吸涼氣。
也讓我明白現在這情況下要是鬧起來我根本討不了好。
可就這麼算了……
我又憋得難受。
只能扭過頭不理他。
-2-
梁橋以爲這個事就這樣被他糊弄過去了,接下來的幾天越發殷勤。
可出院回家……
我卻在客廳看見了兩個不該出現的人,梁橋的那對奇葩爸媽。
我差點破防。
婆婆李桂芝笑得滿臉都是褶子。
「哎呦,曉曉回來啦?我特意來照顧你坐月子。」
我轉頭瞪向梁橋。
他立即心虛地避開我視線,聲音喃喃道。
「爸媽也是擔心你一個人照顧不好孩子。」
「是啊,我們梁家的大孫子,可不能有什麼閃失。」
李桂芝連忙接話。
我沒理會她。
雖然我出了院但刀口還是疼的厲害,只能強壓着怒火走進臥室,卻發現了更離譜的事。
我的梳妝檯被挪到角落,取而代之的是張摺疊牀。
而我的大衣櫃裏則塞滿了老人的衣物,我的衣服就被胡亂堆在角落邊。
瞬間我炸了。
「梁橋!這就是你說的暫時住幾天?」
「老婆你聽我解釋……」
可沒等梁橋說出個一二三來,李桂芝已經推門而入。
「你給她解釋什麼?我兒子家我還不能住了?再說你爸媽給的那點錢連請月嫂都不夠,我親自來伺候你,你還擺上譜了?」
我眼前一陣發黑,刀口刺痛不已。
這時手機響了。
是我媽。
「曉曉,出院了嗎?身體怎麼樣?」
媽媽的聲音讓我鼻子發酸。
我還沒開口,李桂芝就已經大聲說道。
「誰家媳婦這麼嬌氣?生個孩子跟立了大功似的!明天小橋家大伯出殯,全家都得回村裏,你們也得去。」
我震驚地看向梁橋。
他竟然還點頭。
「老婆,大伯對我家有恩,確實得去。」
「我剛剖腹產第五天!」
我嘶吼出聲。
李桂芝嘴角撇的跟八萬似的。
「躺車上又不用你走,矯情啥?還有,沒滿月的奶娃娃最招陰,正好給他大伯引魂上路。」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我的怒火。
我抓起枕頭砸了過去。
「引你媽!」
突然下腹一陣劇痛,我刀口又崩了。
見我捂着肚子梁橋瞬間慌了神,可李桂芝還在嘟囔。
「裝什麼裝?」
我顫抖着舉起電話,用盡全力喊道。
「媽,來接我。現在就來!」
-3-
三小時後。
聽到樓下喧譁,我起身透過窗戶,看到了樓下停着的十八輛白色靈車。
車頭 LED 燈還閃爍着「專業哭喪團隊八折優惠」。
我媽從領頭的越野車上跳了下來。
看到她身後還跟着我那七個身高都超過一米八的表哥……
我瞬間安全感被拉滿。
忍着劇痛我走出臥室一步步挪向門口。
李桂芝正在客廳跳腳。
「反了天了!誰家媳婦敢這麼……」
我沒理會她發癲,只是猛地拽開門。
我媽正黑着臉站在門口。
七個表哥清一色的黑西裝白手套,那神情活像黑社會來討債的。
我扭頭對着瞬間石化的一家人冷笑道。
「介紹一下,我媽專業哭喪三十年,送走的奇葩比你們見過的都多。」
沒等他們有所反應,我媽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進來。
「曉曉,刀口怎麼樣了?」
我搖搖頭,指了指還在滲血的睡衣。
我媽臉色立刻變了,轉頭喊我三表哥。
三表哥是市醫院外科醫生,他快步走過來,二話不說直接打橫抱起我。
「得重新縫合,我車上有急救包。」
「站住!」
李桂芝突然尖叫出聲。
「你們在幹什麼?這是我兒媳婦!」
我媽猛然轉身,一米六的個子硬是站出了一米八的氣場。
「李桂芝,我女兒是嫁到你們梁家,不是賣給你們梁家!再敢嘰歪,我弄不死你。」
此際鄰居們已經圍滿了樓道,有人正舉着手機在拍。
李桂芝眼珠子一轉,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起來。
「沒天理啊!孃家人上門搶孩子啦!」
我幾個表哥也在忙着清場,說這是家務事請大家先行離開。
可有這種好戲看,誰捨得錯過?
所以人羣只是往後退了一點,根本沒人走。
「梁橋!你給老孃出來!」
我媽喊了梁橋一嗓子。
-4-
慫包的死男人此時正縮在公婆身後,被我五表哥一把給拎了出來。
「媽,媽……」
梁橋結結巴巴地說。
「別叫我媽,我可不想當你媽!我問你,我們給曉曉的營養費,你都拿去孝敬誰了?」
「我,我只是……」
「只是什麼?我閨女躺在醫院裏挨刀,你卻拿她的救命錢去討好你媽?你要有臉就做個人,要是沒臉就閉上你的臭嘴,好好當你的畜生!」
鄰居們瞬時議論紛紛。
李桂芝也不哭了,她跳起來就要撓我媽。
Ṫŭ⁸「放屁!那是我兒子孝敬我的!」
我六表哥衝上前輕輕一擋,李桂芝就踉蹌着退了好幾步。
再看看我虎視眈眈的幾個表哥,她慫了。
哪裏還敢上前?
我媽淡定的笑了笑。
「行,既然這樣那咱們今天就把話一次說清楚。首先你兒子偷了我給我閨女的營養費,還把錢給了你;其次你強迫剖腹產才五天的產婦去參加什麼破葬禮,別說死的只是梁橋大伯,就算是你親爹,我閨女也不可能去;最後你宣揚封建迷信,要用我外孫搞什麼引魂,老畢登我看你是活膩了。」
每說一條,我媽就豎起一根手指。
鄰居們議論聲也越來越大。
李桂芝急的破口大罵。
「放你孃的屁!這是Ťú₉我梁家的孫子,我想怎樣就怎樣!」
「你確定這孩子一定會是你梁家的孫子?」
我媽轉頭看向我。
「曉曉,想好了嗎?國家規定孩子可以隨母姓。」
「想好了,孩子姓曾。」
我堅定的點頭。
剛還裝死的梁橋瞬時如遭雷擊,連忙出聲阻止。
「不行,那是我兒子!」
「你兒子?梁橋你配當爹嗎?就你那眉毛以下都得截肢的智商,還想搶孩子?別說老孃沒提醒你,要是不把你家這倆老登給處理了,這輩子你都別想見孩子。」
說完我媽扶着我就往外走。
「把孩子給我!」
李桂芝突然發瘋似的撲向我們……
六表哥一個過肩摔,李桂芝就躺在地上哼哼了。
梁建國終於坐不住了,他站起來想幫忙,卻被我四表哥和五表哥一邊一個摁住。
「老登,聽說你血Ŧű̂ₚ壓好像不咋滴,還是坐着比較好。」
梁建國哪裏還動得了?
梁橋突然跪地。
「我知道錯了!曉曉你別走……」
看着這個曾經發誓要保護我的男人,我心底一片冰涼。
「梁橋,從你偷那三萬塊錢開始,我們就完了。」
「我錯了,我錯了……」
梁橋哭號出聲。
臨走時李桂芝還在我們身後面罵。
「小賤人,有本事別回來!我讓我兒子跟你離婚!」
我媽猛然回頭。
「求之不得。」
-5-
車門關上前,我看到梁建國站在陽臺上打電話,臉色陰沉得可怕。
我虛弱地看向我媽。
「媽,這事梁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放心,你媽我活了五十多年,就沒怕過誰。」
七表哥在前排回頭。
「別想這些有的沒的,有哥哥在,保準你能和那媽寶男斷的一乾二淨。」
三表哥給我打了一針止痛劑。
藥物作用下我漸漸睡去。
朦朧中聽見我媽在打電話。
「老曾啊,嗯,接到了……對,梁家那小子不是個東西……你那邊準備得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我爸在電話那頭說了什麼,但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畢竟我爸年輕時有個外號叫「曾瘋子」。
這場戰爭纔剛剛開始。
在孃家躺了三天,我總算緩過了勁。
我媽王芸女士的月子餐堪稱一絕,每天不重樣。
我爸曾國強每天都蹲在廚房砂鍋前,像個老藥師一樣守着火候,時不時往裏面扔些名貴藥材。
唯恐我留下什麼月子病。
我們誰都沒料到梁橋一家竟會在這時候上門。
三表哥進屋來說時,我媽正在給我兒子換尿布,聞言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家帶了多少人過來?」
「就他們一家三口,拎了兩箱特侖蘇還有一籃子雞蛋,說是來給曉曉道歉。」
我心頭一跳。
特侖蘇?
梁橋平時連礦泉水都捨不得買貴的,怎麼突然這麼大方?
我媽把包好的襁褓塞到我牀上。
「讓他們進來。曉曉你躺着別動,有爸媽在不會委屈了你。」
沒幾分鐘梁橋一家魚貫而入。
梁橋打頭,手裏果然提着牛奶,臉上還堆着假笑。
李桂芝跟在後面,眼睛滴溜溜地轉,一進臥室就盯上了我兒子。
「哎喲我的大孫子!」
她張開手臂就要撲過來。
我媽擋住她。
「沒滿月的孩子不能隨便抱。」
「這我孫子!憑啥不能?」
「怕你們身上有病毒。」
我媽懟的很直白。
李桂芝笑容僵在了臉上。
見氣氛僵住梁橋連忙放下牛奶,上前兩步搓着手滿臉討好地對我笑道。
「曉曉,好點了嗎?我們特意來看你。」
「空手來的?」
「這不帶了牛奶和雞蛋……」
「哦,把我三萬塊錢的營養費換成特侖蘇?梁橋,你這生意經不錯啊。」
聞言梁建國連忙咳嗽一聲。
他從兜裏掏出了個皺巴巴的紅包。
「曉曉,我們今天是來道歉的。這是三千塊錢,算我們給你的補償。」
我沒接。
-6-
我爸接過紅包掂了掂。
「老梁,你兒子偷了我閨女三萬,還三千就想完事?」
李桂芝小聲嘀咕。
「什麼偷?那是我兒子的錢。」
「你兒子的錢?你兒子一個月工資五千,結婚兩年存款爲零,錢哪去了?」
我媽冷笑。
梁橋額頭直冒汗。
「媽,這事咱們慢慢說……對了,孩子的出生證明得趕緊辦,我們來就是爲這個。」
我心頭一震。
突然明白了他們的真正目的。
在孩子正式落戶前,想逼我同意孩子姓梁。
可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七表哥拿着個文件夾從門口晃了進來。
「這事不勞費心,孩子戶口已經辦好了,姓曾。」
「這,這不符合規定!我是孩子父親!」
梁橋瞬間破防,聲音拔高了幾度。
七表哥鄙夷地瞅着他。
「當然符合規定,婚姻法第二十二條父母可以協商孩子姓氏。協商不成,可以隨母姓。」
或許是沒想到我家下手會那麼快。
梁家人集體沉默了。
沒兩分鐘,李桂芝突然從懷裏掏出個髒兮兮的布包就往我跟前湊。
說這是她千辛萬苦才求來的生子祕方。
現在這胎跟我姓也行,只要保證下一胎是男孩就成。
我被他們的聽不懂人話給震驚了。
我媽一把搶過布包聞了聞,勃然大怒。
「李桂芝!你他媽的給產婦喝母豬催情劑?」
「什麼催情劑?這是祖傳祕方!是我花兩千塊錢從張半仙那兒求的。」
啪!
我媽掄圓胳膊賞了李桂芝一個大比鬥。
我爸則掏出手機。
「喂,110 嗎?這裏有人投毒,地址是……」
場面一片混亂。
梁橋趁機湊到我牀邊壓低聲音。
「曉曉,跟我回家吧。Ţũ̂₈你看你爸媽這麼霸道,孩子都不讓我們碰。」
看着他虛僞的嘴臉……
我突然想起戀愛時他給我送早餐的樣子。
那時他站在我宿舍樓下,手裏捧着熱豆漿,笑容乾淨得像晨光。
現在這張臉上只剩貪婪和算計。
令我作嘔。
我對着他招了招手,讓他再靠近點。
然後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你嘴裏來姨媽了?開口就腥氣沖天。瞅你那鳥樣跟個鉛筆盒似的,這麼能裝筆。還擱我面前上我爸媽的眼藥?智商稀缺成這樣國家咋沒把你列爲一級保護動物?」
「啊啊啊,你敢打我兒子?」
李桂芝尖叫着朝我撲來,被我媽一腿放倒。
她順勢倒在地上打滾。
「打人啦!曾家殺人啦!」
梁建國想去扶,被我三個表哥攔住。
梁橋捂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帶着你的母豬催情劑滾出去!」
我抓起牀頭櫃上的水杯狠命砸過去。
精準命中他額頭。
-7-
場面變得更加混亂,但有我幾個哥哥在梁家人討不了好。
最後梁家人落荒而逃時……
李桂芝還在號。
「小賤人!我讓我兒子跟你離婚!讓你一輩子見不到孩子!」
「這都什麼種類的傻逼?」
我媽砰地關上門,臉上寫滿了無語。
其實我對梁橋一家也很無語。
之前只知道他爸媽奇葩,但我從沒發現枕邊人不僅奇葩還是個媽寶男。
最關鍵的是他聽不懂人話。
像是爲了印證我的發現,晚間我就收到了梁橋發來的小作文。
【曉曉,今天是我媽不對,我代她道歉。但你不該當衆打我,讓我爸難堪。夫妻吵架牀頭吵牀尾和,孩子不能沒有完整家庭。你爸媽這麼強勢,將來孩子跟誰親?我保證以後都聽你的,咱們好好過日子行嗎?】
我看着手機發呆。
被他的無恥給驚到了。
正好三表哥送藥膳進來,他好奇地瞟了一眼我手機。
隨即冷笑。
「我說你看什麼呢?這孫子可真會 PUA。」
跟在他身旁的大表哥拿過我手機,直接撥通視頻電話。
「梁橋,曉曉想跟你聊聊。」
視頻那頭梁橋面露喜色。
大表哥面無表情地切換到後置攝像頭,對準了他剛打開的手機。
「別急,先看看我們剛查到的資料。」
「梁橋,男,二十八歲,就職於易飛公司財務部。二五年三月,挪用公司資金五萬元用於網絡賭博,後通過做假賬平倉……」
梁橋臉色大變。
「胡說八道!你這是誣陷!」
大表哥理都不理他,手指快速在屏幕上劃拉。
「二五年五月,偷賣妻子曾曉曉的金手鐲一隻,獲利兩萬六千八百元;二五年六月,僞造妻子簽名申請網貸十萬元……」
「還與公司前臺張某保持不正當關係半年,開房記錄二十一次。」
視頻那頭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
梁橋面如死灰,隨即手機畫面突然一黑。
他已經掛斷了視頻。
我如墜冰窟。
多可笑啊,枕邊人竟是個這種玩意?
我半點沒發現。
真不知道是他演得太好還是我太過愚蠢。
「曉曉……」
我媽擔憂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氣,露出了個比哭都難看的笑來。
我媽忽然眼珠子一轉。
「閨女,想不想去梁家村看看?」
「去那兒幹嘛?」
「滿月酒。按照咱們這兒的風俗,孩子滿月後要回婆家辦酒,你這不是還沒辦嗎?」
我望向我媽,她臉上的表情我可太熟悉了。
每次她要整人前都這樣。
我媽摸摸我腦袋。
「咱不能光喫虧不還回去,有些仇必須當場就報了。梁家那孫子敢這樣磋磨你,咱們就必須禮尚往來。他家不是喜歡「引魂」嗎?咱們這趟去就給他們好好的引一引!」
-8-
我出月子後。
一支由十八輛靈車打頭,二十輛黑色 SUV 緊隨其後的車隊浩浩蕩蕩開進了梁家村。
我抱着兒子坐在頭車副駕。
後視鏡裏我媽還在不停給我打雞血。
「一會兒別慫,該打就打,媽給你撐腰。」
「知道了,你的話我都記着呢,梁橋不是我老公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對,既然他們不要臉皮不當人,咱們就把他們的皮給扒下來。」
隨着我們車隊緩緩駛入……
沒多久梁家大門口就圍滿了看熱鬧的村民。
車身上「專業哭喪團隊八折優惠」的 LED 燈牌還在閃閃發光。
引得衆人更爲好奇。
我媽率先下車,帶着我們搖來的各種親戚朋友就往梁家衝。
梁家人聞訊出來時院子裏已經擠滿了人。
梁橋臉色發青。
李桂芝跟在他後面,見到這個陣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梁建國也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曾曉曉,你搞什麼鬼?」
梁橋衝到我面前。
我沒說話,抬手就是一比鬥。
這一巴掌我用盡了全力,打得梁橋一個趔趄。
村民們爆發出一陣驚呼。
「這一巴掌,是爲你偷我營養費!」
我甩了甩髮麻的手。
梁橋捂着臉,滿臉不敢置信。
「你又打我?」
啪!
我反手又是一記。
「這一把掌,是爲你媽逼我兒子引魂!」
啪啪啪!
打得順手我直接化身巴掌俠左右開弓。
李桂芝尖叫着朝我撲了過來。
「小賤人敢打我兒子!」
我媽一個箭步擋住她,揪起她頭髮也甩了她幾巴掌。
最後將她死死摁ṭŭ₄在地上。
「老賤貨急什麼,這才哪兒到哪兒呢。」
幾個表哥已經調整好了投影儀,七表哥二話不說直接把視頻投影在了院子的白牆上。
是梁橋的出軌視頻。
視頻裏他和一個女人在賓館前臺摟摟抱抱各種膩歪,然後開房卡、進房間……
緊接着畫面切到了室內。
雖然打了碼但看得出戰況很激烈。
別問我怎麼拍的,問就是我二表哥路子野。
村民們先是驚詫隨即就指指點點。
「這不是村頭老張家的閨女?」
「真沒看出來,梁家小子挺會玩啊!」
「之前我就琢磨她張丹丹一個初中畢業生,咋就能進高檔寫字樓上班呢?搞了半天,是賣啊。」
梁橋家在村裏人緣本來就很一般,再加上李桂芝性子霸道潑辣……
和他家結怨的真不少。
人性本就自私,能雪中送炭的人寥寥無幾,但喜歡火上澆油的永遠都不缺。
衆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在這個觀念深重的村子裏,梁家今天算是顏面徹底掃了地。
-9-
梁橋面如死灰。
「曉曉,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你怎麼一邊花着我的錢,一邊睡別的女人?」
「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抬頭看着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只覺得無比噁心。
這就是我愛過的男人?
當時我肯定左眼青光瞎右眼蘿蔔花。
不然怎麼能在茫茫人海里精準選中這個垃圾呢?
正當我們以爲事情就此暫告一段時,忽然十來個人拎着鋤頭、鐵鍬衝進了院子。
「哪兒?在哪兒呢?真當我們老李家沒人了?」
「他大嬸子別怕,我們來幫你搶孫子!」
「還敢上門欺負人?你們找死。」
見孃家來了人李桂芝也不號了,她蹭地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抄起牆邊的鐵鍬就要去砸投影儀。
「讓你們放!我讓你們放!」
我六表哥迎着她就衝了過去……
又是一個漂亮的過肩摔。
至此,曾梁兩家的各種親戚不分你我親密接觸到了一起。
我們家戰力爆表,摧枯拉朽、一路碾壓。
梁家人很快躺了一ṭŭ̀¹地。
場面混亂而宏觀。
村民們一個個簡直比過節還高興,人人臉上都是興奮。
要不是最後驚動了鎮上警察。
這事估計都沒法收場。
當然也少不了各種責罰。
好在這事從本質上來說逃不出家事範圍,加上我們這邊所有人都態度良好,真心認錯。
該檢討的認真檢討,該交罰金的也積極上交。
沒多久我們就都出來了。
大表哥一臉不甘。
「這事沒完,有我和老七在,不把這孫子送進去我們都對不起姨媽。」
七表哥笑眯眯地拐了拐他手肘。
「先別急啊哥,村裏這種兩家人一言不合就乾的事多了去了,只要不鬧出人命基本都是息事寧人。你別忘了姓梁的還有多少冒煙事,等回去把曉曉的離婚案件辦了,咱們就送他鐵飯碗。」
「好。」
回程路上我靠在我媽肩上,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田野。
夕陽西下。
天邊一片火紅,像ŧű̂ₐ極了梁橋那張被我打腫的臉。
爽!
-10-
梁橋不願離婚,所以我們走了訴訟。
代理律師就是我七表哥。
開庭時梁橋連個影兒都沒見。
因着我們手上能證明夫妻感情完全破裂的證據十分充足,在表哥據理力爭下當庭判離。
我終於斬斷了這段孽緣。
讓我沒想到的是宣判下來後梁橋還會上門。
那晚我正在之前的婚房裏收拾,準備把判給我的這套房掛出去售賣。
門鈴響了。
從監控屏幕看到梁橋那張臉,我心裏當即咯噔一下。
飛快反鎖了房門。
梁橋在外面大力拍着門。
「曉曉,開門啊!我就拿幾件衣服。」
我趕緊撥通三表哥電話。
「梁橋來了,就他一個。」
「拖住他,我們十分鐘到。」
打完電話我才走到玄關,隔着門提高聲音。
「梁橋,法院判給我的房子,你有什麼資格進來拿東西?」
「我內褲總得拿吧?曉曉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真的很想你……」
「想我?是想我死吧!你趕緊走,法院已經判離,我們之間沒任何關係。」
門外突然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我心頭一緊。
好在已經換了鎖,不然這王八蛋還真能進來。
萬萬沒料到梁橋竟然敢硬來。
聽到門外傳來強行破鎖聲時我立馬報了警,但沒等警察到場梁橋就已經破門而出。
他身後赫然站着李桂芝和梁建國。
還有兩個陌生壯漢。
我後退幾步扭頭就往廚房跑……
準備抄刀子拼命。
卻被李桂芝一把拽住頭髮。
「把我孫子還來!」
我心裏瞬時各種打鼓。
一對五我壓根沒有勝率,只有被完虐的份。
我都能想象到自己倒在血泊裏的場景。
可奇葩就是奇葩。
這時候梁橋的騷操作來了。
他突然撲通跪下,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舉到我面前。
「曉曉,這是我寫的血書!我用血寫的悔過書!」
我定睛一看,那「血書」分明就是紅墨水寫的,還散發着油墨味。
可現在不能硬剛。
我只能僵硬的點點頭。
梁橋竟然還舉着「血書」聲淚俱下地念起來。
「親愛的曉曉,我知道錯了,那天我不該……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好好過日子,等我回來我們就……我保證以後會……」
短短几百字被他念得那叫一個顛沛流離。
甚至中間幾度停下來抽噎。
卻讓我只想 yue。
-11-
心裏默默計算着時間,我眼明手快抄起了玄關櫃邊的長柄傘。
劈頭蓋臉就往梁橋頭上砸。
「你們這是非法闖入!梁橋,你他媽還能再假一點嗎?帶着你的奧斯卡演技滾出去!」
梁建國輕咳一聲。
「小曾啊,咱們有話好好說,這房子好歹是小橋的婚房。再說你們是有感情基礎在的,那判決我們不認。」
「就是,一夜夫妻百日恩,老婆我是愛你的。」
梁橋也捂着頭喊道。
但他嘴上這樣說可行動卻沒半點含糊。
連忙招呼人制住我。
就在幾人架住我的時候,我六表哥率先衝了進來……
狠狠一腳把橋樑踹出了幾米遠。
「曉曉,沒事吧?」
大表哥帶着其餘人很快就控制了局面。
見勢不妙,梁橋突然掏出一把水果刀抵在他自己手腕上。
「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死在這!」
現場瞬間安靜。
我嘆了口氣,掏出手機開始錄像。
「聲音再大點,我會拍清楚,免得警察來了說不清。」
「你,你不在乎我死活?」
「我比較在乎你死了誰還我那三萬塊錢。」
想了想我又轉頭問七表哥。
「他死了債務是不是就消了?」
「理論上配偶有連帶償還責任但實際上……」
「那還是別死了。」
我很是失望。
梁橋被我氣得手抖,刀都拿不穩了。
李桂芝突然跳起來指着我鼻子口吐蓮花,各種亂罵。
等待她的又是一通胖揍。
畢竟三人以上組團擅闖民宅還帶了刀……
這家人可真「刑」。
被警察帶走時梁橋還在不停地叫囂。
「曾曉曉,你給我等着!我梁橋得不到的誰都別想得到!」
「記得還錢。」
我心裏清楚,今晚之後我大概率是見不到梁橋了。
至於他具體能在裏面蹲多少年?
就得看我們後面提供的證據。
畢竟之前大表哥查到的那些可涉及到了挪用公款、職務侵佔。
再加上今晚的操作……
他下半輩子妥了。
-12-
知道我差點落在梁橋手上,我媽嚇得臉色慘白。
她抱着我哭了笑笑了哭。
又各種大罵梁家。
她說這虧不能讓我白喫,不管梁橋判多久,她都要讓梁家人社死。
我媽只是說說,可我爸半點都沒辜負他「曾瘋子」的名頭。
直接做了。
老頭隔日就帶着我幾個哥哥去梁家村拉了橫ẗŭ̀⁼幅。
又僱了五輛宣傳車在村裏用大喇叭來回播報梁家人的那些奇葩事蹟。
一連喊了三天。
把梁家那些破事喊得家喻戶曉。
回來後他又在四表哥幫助下開了播,在網上給廣大網友講故事。
他線上線下全面開花。
主打一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社死梁家。
我幾個哥哥也都沒閒着,有力的出力有錢的出錢……
很快各種證據如流水一般被送去了所裏。
梁橋被正式批捕了。
聽到消息的那刻,盛夏陽光刺的我眼睛發疼。
我不由抬頭望向天空。
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今天的雲特別白,像極了幾年前我在大學校園裏看到的那次。
只是那時候我身邊還站在一個人。
如今卻走散了。
手機振動, 是七表哥發來的消息。
【梁家兩個老登取保候審了,十天後他家老房子法拍, 你要去看嗎?】
【爲啥法拍?】
【那房子在梁橋名下,他弄得那些貸款, 你懂的。】
【哦。】
我沒說去也沒說不去, 只是回了個哦字。
七表哥秒懂了我的意思。
十天後我們一起去了梁家村。
沒別的想法, 就是單純想來看看梁家下場。
我們到時梁家斑駁的大門上已經被貼了封條, 周圍不少村民在看熱鬧。
院子裏還有幾個工作人員在清點物品。
村口的某個嬸子認出了我。
「呦, 這不是梁家那個兒媳婦嗎?」
我點頭。
周圍立即圍上來幾個村民, 七嘴八舌地問東問西。
「聽說梁橋被抓啦?」
「他爸媽昨兒個是不是出事了?」
「聽說你們離婚了?」
「老梁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我沒回答也答不上來。
但我也挺好奇李桂芝和梁建國到底出了什麼事。
知道後我很是無語。
-13-
原來就在昨天下午, 李桂芝聽說房子要被查封當場就腦溢血。
沒等送到醫院人就不行了。
梁建國聞訊趕去醫院時卻在路上被車撞了。
當場下線。
我恨透了這對公婆,卻沒想到他們會以這種潦草的方式離世。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真是太便宜他們了。
一個月後。
梁橋的判決也終於下來了。
數罪併罰被判了七年。
他唯一的訴求就是想見我一面。
本來我不想去, 但我媽王芸女士說一定要去。
她說梁家最壞的其實就是梁橋。
這個既得利益者慾壑難填, 表面上是乖乖媽寶男, 什麼都聽他爸媽的。
可實際上他根本自私到了骨子裏。
他爸媽只是他的槍。
「他們都活該!出軌,偷營養費, 逼產婦參加葬禮, 還想搶我外孫……算了,現在說這些沒意思,你一定得去, 能落井下石就千萬不要心軟。」
「好。」
監獄裏我見到了梁橋。
此時的他鬍子拉碴、雙眼通紅, 身上衣服也皺巴巴的。
哪還有半點當年意氣風發的樣子。
看見我時他眸底有着瘋狂。
「曾曉曉, 現在我這樣你滿意了沒?你夠狠!我爸媽死了,我工作沒了, 房子沒了, 你開心了?」
「還行,就是沒想到報應來的那麼快。」
隔着玻璃,梁橋渾身都在發抖。
他指着我的鼻子。
「都是你!要不是你和我對着幹,我怎麼會……」
「你爸媽自作自受, 你挪用公款時想過他們?」
真當我還想往下說時,梁橋的騷操作又來了。
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老婆,我錯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是真心的,能不能看在我爸媽都死了的份上, 看在兒子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
「你讓我覺得無比噁心。」
我打斷他。
嫌惡地站起身後退幾步。
「省省吧梁橋,不知道你演技越來越差了?我來只是想告訴你, 將來就算你出來了也不用惦記我兒子,因爲……他不是你的種。」
「賤人,你敢出軌!」
懶得和他廢話,我從包裏掏出張檢驗單摁在玻璃上。
「睜大狗眼看清楚,是你自己有問題,當初爲了顧忌你感受我才悄悄去精子庫挑了精子。不過這樣正好,不然我真擔心孩子會遺傳到你的劣質基因。」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心底毫無波瀾。
後來我聽說梁橋在監獄裏過得很不好,身上經常會有莫名其妙的傷。
知道他這樣我就安心了。
又聽說梁家老房子最後被個外地生意人給拍走了。
我去看過一次,推土機已經把那棟承載了我不堪過往的房子夷爲平地。
一年後。
我們搬了新家。
某天清晨,我媽端着杯熱牛奶進來,瞅見我正看着窗外的花園。
「擱這兒想啥呢?」
「在想……善惡終有報。」
我媽哼了一聲。
我連忙擠出笑指着花園裏的我爸和寶寶。
「媽,都過去了。」
是的。
都過去了。
現在梁橋在監獄,他爸媽死了, 我的生活終於迴歸平靜。
有些傷痛表面上沒有痕跡但深夜還是會偷偷來襲。
我要拒絕反覆咀嚼傷痛。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我們身上,暖洋洋的。
我拽着我媽也去了花園。
對正在學步的兒子張開雙臂。
「寶貝, 來媽媽這兒。」
小傢伙咯咯笑着, 搖搖晃晃地向我走來,撲進我懷裏。
我緊緊抱住他,聞着他身上的奶香味。
這是我用盡力氣保護的小生命。
是我全新人生的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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