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不動的白鴨毛

國慶前去村裏收白毛鴨，卻被村民說我賺差價。
「一隻禮盒裝烤鴨賣八十八，他收一隻鴨卻只給我們十五元。
「他那烤鴨店出名得很，一天賣一千隻鴨子輕輕鬆鬆。
「一隻鴨子賺 73，一千隻賺七萬三……只要一天時間就能賺到我們一年的錢！」
「不把那幾十萬的差價補給我們，今天這鴨子我們不賣了！」
我嗤笑一聲。
這羣人只看得見高額流水，屠宰、運輸、加工、包裝、宣傳……的成本他們是一點不往裏算啊？
既然這樣，那就別賣了。
白毛鴨過了天數又老又柴，準備好給它們「養老」吧！

-1-
「顧總，這不對啊，咋沒鴨子只有村民呢！
「該不會出啥變故了吧？」
我看了眼窗外壓下心底的好奇，拍了拍司機小王的肩膀道：「說啥呢țūₒ！這可是我從小長大的村子。
「村民們站前頭也不是啥稀奇事，指定是鴨子在後邊藏着，知道咱這次拉的鴨子多，這是省得一家一家收給咱省事呢！」
帶動大家養鴨子是爲了讓村裏致富。
鴨子到了出欄日，他們不可能放着掙錢的好事不幹。
五年前大學畢業時我靠着家裏的祖傳祕方開了第一家烤鴨店。
隨後恰逢短視頻的風口，憑藉自家產品口味過硬我適時地將烤鴨推銷了出去，短短三年，我已經有了十幾家連鎖店。
後來，我在同學顧乾坤的建議下將養鴨這個事交給了將我養大的小山村。
但養鴨這個事也沒那麼簡單，爲了保證鴨子的品質，我從兩年前就開始城裏村裏來回跑，功夫不負有心人，現在顧家村的鴨子加上我家的祖傳祕方已經實現了完美契合。
我有信心，只要這次國慶節的直播不出意外，顧家村鴨子就能在全國打出知名度！
到時候我就自費先給村裏建個屠宰場，實現真正的流水線一體化……
結果我剛跳下車，臉上的笑容都沒來得及收回去。
就聽見有個小男孩說：「黑心資本家來嘍，都來看熱鬧啊！」
我？黑心資本家？
黑心資本家會給村裏捐錢修路？
我剛要問這是誰家的孩子亂說話，卻發現站在我眼前的村民表情不對勁。
往後看竟然還有抄傢伙的。
我心裏咯噔一聲，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了幾步。
小王見狀下車和我站到一排吼道：「你們想幹什麼？」
我將他拉到身後問人羣裏的老村長：「顧爺爺，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是什麼人你很清楚，說我黑心得拿出證據吧！」
這時人羣中傳來一個聲音。
「證據我有！今天咱就掰扯掰扯。」

-2-
這聲音我一點都不陌生，所以我直接被氣笑了。
顧乾坤是我的小學同學，兩年前清明回家祭祖時他看着我的新車特諂媚。
不僅一個勁地給我遞煙，求我給指條明路，還一口一個大哥地叫着。
我知道他嘴皮子耍得溜，大學畢業後銷售幹得不錯，所以建議他去城裏租個鋪子跟我賣烤鴨，可他說自己沒錢非要我將祕方教給他。
祖傳祕方我怎麼可能給別人？
沒想到被拒絕之後他竟然趁大家祭祖時說我有錢就忘本，非讓我帶大傢伙一塊掙錢。
當時我所有的店加起來一天能用一千多隻鴨子，可惜肉質和大小有時候得不到保證，我靈機一動和村長商量決定在村裏搞白毛鴨養殖。
至於顧乾坤，他沒耐心養鴨，非死皮賴臉地跟着我，經村長說和，我便讓他給超市那些訂購單送貨，一月工資最低的時候也有六千。
但現在我沒搭理這個背刺我的蠢貨，跳到車上大聲朝村裏人吆喝道：「大家也相信顧乾坤的話，覺得是我顧澤宇掙黑心錢故意壓榨你們嗎？」
全場寂靜沒人回答我。
而顧乾坤見我沒拿他當回事將手裏的東西扔到地下惱羞成怒揚聲大喊：
「一隻禮盒裝的烤鴨賣八十八元，你收一隻鴨子只要十五元，血賺啊！」
「坑我們養殖戶的錢，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口口聲聲說帶動村裏經濟幫忙致富，我看你是拿我們當羊毛使勁薅，錢都被你賺了，我們喝湯都不夠！」
我看着地上店裏的中秋特供烤鴨禮盒沒吭聲。
顧乾坤又陰陽怪氣朝鄉親們大喊：「說白了我們就是專門給他的絕味烤鴨館養鴨子的，咱們掙個辛苦錢，人家簡單賣賣貨就賺大頭！」
「前幾天的中秋節你敢否認你賣的不是這個價格嗎？」
我辯解道：「是這個價格不錯，可……」
我話還沒說完顧乾坤就得意地笑着朝身後的村民道：「看吧，他自己都承認了，我是真看不下去才舉報他的，他顧澤宇心裏只有掙錢，早就沒有我們的村民情了！
「你肯定要說你做買賣不容易，那我們大家辛辛苦苦養殖就容易嗎？」
有個大嬸接着顧乾坤的話道：「就是，我去城裏菜市場買菜時都問過價格了，一隻殺好的鴨子要賣到五六十，憑什麼我們辛辛苦苦養的鴨子才賣十五一隻？就算活鴨便宜也不能差這麼多啊！」
村口的瘸子叔義憤填膺道：「就是，十五一隻這還不是我們的純利潤，扣除鴨苗和飼料錢我們掙得更少了！」
聽到瘸子叔的話我頭上像被潑了一盆涼水。
古人說升米養恩鬥米養仇我算是見識到了。
當初瘸子叔沒錢買鴨苗還是我做主先給他墊錢的，真沒想到他能站出來背刺我。
而其他曾經對我笑呵呵的村民現在臉上也全是怒氣，我心頭酸酸的，來時想帶領全村致富將顧家鴨子賣到全國的那口氣兒也泄了。

-3-
自打決定在顧家村養殖白毛鴨後，我付出了很多心血。
雖然我利用風口當時賺到了不少錢，可我畢竟就是一個剛畢業沒幾年的大學生。
養鴨和我的利益相關不假，可我更怕村民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專業不對口我就四處上課去學習，飼料不行我就花錢託關係去找好飼料，鴨子生病了我親自開車去城裏接最好的獸醫，爲了帶動村民積極性錢不夠的我就先墊上……
熬到現在雖然大家纔剛剛開始盈利，但刨除損耗平均下來家家戶戶一個月也有個七八千的收入。
更何況因爲我的店照單全收所有鴨子，他們甚至都不用想銷路，十里八鄉的有不少人都在羨慕我們村。
我啞着嗓子問在場所有人：「你們所有人都覺得我賺你們的錢，打算要賠償對嗎？」
全場人無一例外都點了頭。
巨大的失望籠罩着我。
我強打起精神一字一句地說道：「烤鴨的禮盒裝賣八十八是包含運輸和保鮮費用的，平時店裏的一隻鴨子就是賣六十八。
「有人肯定要問了，那賣六十八還是賺很多啊。
「你們自己想想，活鴨能自己變成烤鴨嗎？
「從村裏收來的鴨子我得去找屠宰場統一殺，檢疫需要合格我也得去跑手續，你們以爲鴨子那麼簡單就能進得了我的店鋪？這些隱形付出都是我自己承擔的！
「你們將鴨子養一個半月出欄，剩下的可就是我自己負責了。
「說老實話，大屠宰場的鴨子我一樣能用，我爲什麼偏偏要用我們顧家村的？
「是因爲我想給咱們村的村民一條路，一條踏踏實實的掙錢之路，我保證有我顧澤宇一口吃的就能有你們一口喝的，等我喫不下了我就給你們推銷到全國，讓咱們顧家村鴨子在全國家喻戶曉！
「我要是真想黑你們的錢，我能捐錢修路嗎？」
我覺得，村民們的眼睛是雪亮的，總有人聽到我說的這些真心話會站到我這邊，可下一瞬我就被打了臉。
「你也別老說你捐錢修路這事，你不修路，鴨子怎麼拉呢？」
「這一切不都是爲了你自己嗎？」
「乾坤說得沒錯，我們就是給你們養鴨子的，你一隻鴨子賺七十三，一天一千隻鴨子就是七萬三，我們一年才掙十來萬，怪不得你住小別墅開豪車呢！」
「都說資本家黑心，這有良心的人哪能賺這錢！」
「趕緊把我們應得的給我們！」
惡語傷人，我將頭擰向老村長指望他說句公道話，沒想到他摸着山羊鬍子道：
「澤宇啊，這事你做得不對，咱們鄉親們信任你，可你這也有點太欺負人了！
「今天你必須得把賬算明白給我們補償，要不然今天這鴨子我們就不賣給你了！」
一聽村長助威，鄉親們都備受鼓舞。
「說得對，今天必須賠償我們錢，要不然你收不到鴨子你那烤鴨店也別想開下去了！」
一句句傷人的話刺得我頭暈目眩，小王想替我說話卻被我攔住。
「我是需要你們的鴨子不錯，可剛開始我的付出你們都忘了嗎？鴨苗錢是我出的，鴨子生病是我去找獸醫，飼料不達標是我託人去買好飼料。
「大家養的快速出欄的白毛鴨是專門用來做烤鴨的，這價格能和菜市場上用來煲湯的鴨子一樣價格嗎？
「你們說我黑心，可你們摸摸自己的胸膛，你們連心都沒有啊！」
等我說完這些話大家一下子都安靜下來了。
「……是啊，當初要不是澤宇，咱們村連條柏油馬路都沒有，現在十里八鄉的誰不羨慕咱村啊！」
替我說話的大嫂話音剛落就被旁邊人打斷了。
「你是不是傻，羊毛出在羊身上，他要是沒點手段那十幾家店怎麼開的？」
我自嘲地一笑，就聽顧乾坤插話道：「就是，嫂子別被他騙了，顧澤宇可是有錢得很呢。
「他依仗鄉親們長大，爲咱奉獻不是應該的麼！」
村長清了清嗓子道：「這樣吧澤宇，今天這鴨子我們不賣給你了，你也別說那些沒用的，就賠給村裏二十萬，以後我們除了給你看顧家墳地就再無瓜葛！」
那一瞬，我恨得捏緊了拳頭。
我懂，這是拿我爸媽的墳地要挾我呢！
二十萬分到百來個村民頭上一人不過得幾千塊錢，他們不是爲了鴨子的差價，他們這是眼紅我的烤鴨店掙錢存心想斷我後路啊！

-4-
我知道，今天只要我不拿錢，我一走我爸媽爺奶的墳就得被這幫畜生禍害了。
我深吸一口氣扯出一抹笑容道：「好，今天咱們就籤份協議，二十萬賠給你們，這鴨子你們自行處置，咱們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不再有任何牽扯。」
有人不確定地問：「那咱的鴨子怎麼辦啊？」
顧乾坤聽到立即舉手道：「大家放心，這鴨子我顧乾坤給你們賣了，就是耍耍嘴皮子的事，我都看了，城裏烤鴨店多着呢！咱不差他這一家！
「烤鴨店收不了我就去菜市場、去酒店賣，我就不信賣不出去，放心吧，我絕對明碼標價，一分錢都不多賺大家的！」
我意味深長地看了顧乾坤一眼，怪不得總愛遲到早退地出去亂轉悠，敢情這是想後路呢！
協議很快就被打印出來了。
我剛要簽字卻被顧乾坤奪了過去。
他諂媚地朝村長道：「要不寫個名頭吧，我知道他公司有專門的法務，萬一大家分到錢又告咱們訛詐他咋辦？」
我冷笑一聲不說話，老村長誇顧乾坤：「還是你想得周到，要不就寫上將那塊墳地賣給他吧，反正那荒地也沒啥用！」
顧乾坤立馬又重新打了一份協議，村長從口袋裏掏出紅章啪地就蓋上了。
我也沒猶豫，拿起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明天等我找人來將墳遷走後就再也不用受制於人了，與其等我將名聲打出去再暴雷倒不如現在就暴雷。
這二十萬，值了！
臨走前我朝看着轉賬喜不自勝的村民嘲諷道：「現在不賣鴨子你們就留着給自己養老吧。」
顧乾坤也不甘示弱道：「不勞顧總費心，您慢走！」
呵！顧乾坤那個蠢貨應該不知道，白毛鴨的出欄日期是有要求的，拖得越久，肉質越老，這麼多的鴨子，光飼料也夠他們喝一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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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我一直都是留一手的，回公司之後我立馬聯繫各大屠宰場買鴨子。
既然顧家村不仁不義，那這次國慶節的線上活動就直接取消，我的十幾家店就靠屠宰場買來的鴨子也能撐起來。
和我預料的一樣，國慶節我的烤鴨又被搶售一空。
我拿着剛掙的幾十萬轉頭開車去了隔壁村，路過顧家村口的時候正看見一羣人在圍着顧乾坤。
「乾坤啊，你的進展咋樣了，這鴨子在家裏喫得一天比一天多，再這樣我們可是養不起了啊！
「你不是說城裏的烤鴨店都要我們的鴨子嗎？你快去賣啊！」
瘸子叔更誇張，他抱着顧乾坤的大腿。
「這二百多隻鴨子我可是能賣兩千多塊錢的，現在我家沒糧食了，你要是賣不出去我就把我家鴨子趕去喫你的糧食！」
顧乾坤急得滿頭大汗：「我已經去賣了，可人家烤鴨店說咱們村的鴨子不是正規屠宰場出來的沒有檢疫證明人家不敢收啊！」
有人喊：「那酒店呢，菜市場呢？你自己不是說你肯定能賣出去的嗎？」
顧乾坤支支吾吾道：「他們都嫌咱們村的鴨子老，煲不動湯啊……」
瘸子叔趴在地下大哭道：「那我的錢可咋辦啊，都是你出的壞主意，要不然我這會兒把鴨子賣給顧澤宇早收到錢了！」
顧乾坤一聽到我的名字立馬抹了抹頭上的汗一本正經道：「你們放心，我還就不信了，我現在就再去城裏跑，拿不到訂單我就不回來了！」
說完便深一腳淺一腳地要走，我就在此時夾着公文包下車。
瘸子叔見是我，一臉討好地上前道：「澤宇啊，你這是又來收鴨子了嗎？叔立馬給你放車上！」
我笑了笑道：「不是，我去隔壁村建廠。」
話音剛落村民們臉上的表情都尷尬起來，但我可沒空理他們，直接找到了隔壁劉家村的村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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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村村長一聽我要在村裏建廠那是喜不自勝。
「顧老闆，真要在我們村裏建廠？」
我點了點頭：「嗯，先給你們修路。」
劉家村村長大喊三個好，然後又不確定地問：「就是你們顧家村那種柏油馬路？」
見我點頭他立馬打電話召集村民。
「趕緊來村委開會，有人要給我們修路了！
「都拿着傢伙什，這是有利於我們村子的好事，大家必須都給我幹起來！」
聽到這話我怔了一怔，當初顧家村修路時村裏人也不信，他們當時可一點力也沒出，請來的工人幹活時他們就站在一旁冷嘲熱諷。
我自嘲地笑了笑，不是我的人品有問題，是顧家村的村風不行。
等安排好修路事宜後續，說起養鴨我也多了幾分真心，可是我也被坑怕了，所以我鄭重地對村民說道：「目前是有兩種方式，第一種是你們大家養鴨我收鴨，這樣大家賺得多一點，收鴨價我就按照市場價一隻十五元收，只要你們按照我的餵養方式，我保證，照單全收。」
有人在人羣中問，「那一個月的利潤是多少呢？」
我略微思索便開口回道：「若是你們先投入個兩萬建鴨棚，一個月養一千隻鴨子，利潤一個月在一萬左右。」
一句話引得全場軒然大波。
我蹙了蹙眉頭道：「現在咱們的技術都是成熟的，若是不想投資就採用第二種方式，我出資建鴨場，我給你們開工資……」
結果底下村民紛紛喊道ẗũ₌：「我們肯定是自己建鴨棚啊，兩萬塊錢我們倆月就賺回來了，開工資都是死工資多沒意思啊！」
「對，現在政策好，我們還可以去貸款！」
當初在顧家村養鴨時我也提過開鴨場，可惜沒人看好都不願意去養鴨。
我沒經驗，鴨場投資又大我便鼓勵他們自己養鴨，但他們都不想出錢建鴨棚，於是便家家戶戶零散地養，因爲養殖環境不統一，我走了太多的彎路。
劉家村村民們一句一句的話像暖流湧進了我的胸膛，我揚聲道：「有資金不充裕的可以到我這裏來籤借條，我後期從收鴨的錢裏邊給你們扣！」
大家紛紛喊好，鬥志昂揚。
接下來便是屠宰場了，因爲要看場地我便讓劉家村村長領着我去了山坡上。
結果碰上了顧家村村長氣勢洶洶地領着一幫人朝我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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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啥意思，不在我們村建廠怎麼要去隔壁村建？」
「你可是姓顧的，胳膊肘怎麼往外拐！」
「你現在要是答應收了我們的鴨子我便不計較了！」
司機小王看不過去道：「這不是坑我們顧總錢的時候了？」
我沒搭理顧村長，一個勁地和工程師說廠子的規劃，可算來算去因爲地勢建排水管道就是要佔顧家村一塊地。
顧村長聽了得意地摸着山羊鬍子道：「想佔我們的地開廠，一口價，一百萬！」
顧家村的村民聽了也紛紛大吼：「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一百萬，一口價，一分都不能少！」
工程師聽了有些不敢說話，我指了指那邊的山頭問：「那個地方行嗎？建個小一點的。」
顧村長跟着我的目光看過去道：「那片地也是我們的，二百萬！」
工程師不敢置信地看了我一眼，我笑着說：「我有錢，你大膽看。」
他見狀拿出工具測量了一下道：「這個地比那邊要好，只是這是墳地又是別村的地，不好處理吧？」
我從公文包裏拿出協議。
「我家的墳，我買的地——
「和他們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顧村長忙跑上前來，看見那份協議又看了看墓碑才發現是我爸媽的墳，他的臉都綠了。
「這地我不賣了，我不賣了！」
「呵呵，顧爺爺，白紙黑字的協議，你要是想打官司我找律師全程奉陪。」
「我得謝謝你，我這二十萬可是撿了一個大便宜呢，省下足足一百八十萬。」
小王呸了一聲。
「活該！」
顧家村的村民也都面面相覷不敢再說話都散了。
我昂着頭帶着劉家村的村民揚長而去。
真他爺的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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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專業工程隊和劉家村村民的幫忙，路和廠都在同步進行着。
這天參加屠宰場封頂儀式時我又碰見了顧乾坤。
他頭上抹着髮油還夾着一個黑色公文包，看見我過來很是得意。
「給，我的名片，我開了一個滷鴨店，有時間過去捧場啊！」
我將名片推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不太喜歡喫滷鴨。」
他一把攔住我：「你瞧不起我是吧？我準備收全村的鴨子，我以後就是村裏的功臣，而你，村裏人已經罵死你了。」
我不以爲意地道：ẗṻₚ「罵就罵唄，我爸媽爺奶的墳都遷出來了。」
他臉色一變，我又從公文包裏掏出一疊優惠券道：
「我還得多謝你送我一塊地，要不是因爲你，這便宜我還賺不到呢。
「有時間去我店裏買鴨子喫，對了，祝你滷鴨店晚幾天再黃。」
他將優惠券狠狠地扔在地下道：「誰稀罕喫你那爛烤鴨！
「你別得意，我很快也能住上別墅開上跑車。」
我撇了撇嘴，就那養了兩個月的白毛鴨，能咬動嗎？
見我不答話，顧乾坤憤憤地拿出喇叭在村裏喊道：「收鴨了啊收鴨，一隻十八元，全村都收！來者不拒！」
這一嗓子喊下去，家家戶戶都躥出人來。
「還得是乾坤啊，這鴨子比顧澤宇收得還貴呢，咱這十來天，沒白等啊！」
顧乾坤受到鼓勵意有所指道：「那是，我可是全心向着ţũ̂⁾咱們村的，Ŧū²等我的滷鴨店開業了，我再免費送大家一人五隻滷鴨！」
「那感情好啊，快，這鴨子你都拿着，不行我們幫你殺了吧！」
顧乾坤聽到這話尷尬地道：「不用不用，我找了屠宰場，得有檢疫證明，你們大家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那大嬸笑開了花：「哎喲，還是我們乾坤懂事，那屠宰場哪像顧澤宇說得那麼麻煩喲，這我們乾坤這不是分分鐘就弄好了呀！」
「就是就是，要我說，財神爺早晚得來我們乾坤這邊，他的心地多好啊！」
顧乾坤被誇得飄飄然，竟然沒注意瘸子叔將一隻半死不活的鴨子塞了進去。
等他清點的時候，那鴨子已經嚥氣不動了。
「哎瘸子叔你這咋回事，死的我可不要啊。」
瘸子叔繼續耍無賴：「這鴨子早晨還好好的呢！你摸摸還熱着呢，不影響口感的，你就收了吧！
「要我說，你比顧澤宇那傢伙強了不知道多少倍，他也就是踩了狗屎運才賺了那麼多錢。」
聽到貶低我的話顧乾坤立馬點頭：
「好，這鴨子我就收了，這次我拿的錢可是多多的，咱們村民的鴨子我還是那句話，照單全收！
「等我的滷鴨店幹起來，我就讓大家都跟我去城裏做老闆！」
誰不想當老闆啊，所以聽到顧乾坤這話大家對他是大誇特誇。
我有些好奇顧乾坤這麼豪橫的底氣，但這事和我也沒多大關係，所以我沒開口問便徑直往屠宰場去了。
但一個月後我就被迫知道原因了。
顧乾坤的滷鴨店喫壞了人，上了當地的社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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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用死鴨做滷鴨致消費者ṱŭ₉食物中毒，是不小心還是故意爲之？】
視頻的熱度很高，底下還有很多評論。
【這家滷鴨賊難喫喫一回上一次當。】
【肉老得簡直咬不動，竟然還用死鴨，那我們這喫了沒出事可真是運氣好啊！】
【廣告語竟然還說要跟絕味烤鴨比，那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確能比，對比得真明顯！】
因爲情況惡劣，所以顧乾坤的滷鴨店直接被封了。
食物中毒的那家人將他告上了法庭，爲了不留案底，他選擇私下和解，但對方要求賠五十萬，可因爲收鴨子他的錢早就花光了，無奈他只能回村求救。
「嬸子你就借我一千塊錢吧，當初收鴨我可是都給你們多算錢的啊！」、
「瘸子叔你那死鴨我可也要了，要不是你那隻死鴨我也攤不上這事啊，你行行好借我五百吧……」
這兩人都閃躲開，他又跪到顧村長面前：
「爺爺，您可是我親堂爺爺，您就幫我和村裏人說說給我籌點款吧，我不想進去坐牢啊！」
顧村長摸了摸山羊鬍子道：
「你賣了你城裏的房子不就行了，這是你自己的生意，你咋還賴上村裏了呢？」
顧乾坤急得都快哭了。
「那房子我爲了收鴨子的款早就賣了啊，屠宰場那邊走關係都要錢的啊，你們就幫幫我吧。」
可村裏人沒人搭理他。
瘸子叔使勁將他推開：「你整天喫香的喝辣的又和我們沒關係，沒道理你這賠錢要大家花錢啊！
「現在咱這鴨子也養不了了，我看咱們還是別管他去顧澤宇的屠宰場裏找點活幹吧！」
我在車裏聽到這話立即給屠宰場的人事打了電話，我招人就一個要求，顧家村的人我一個都不要！
這羣白眼狼就活該窮一輩子！

-10-
後來屠宰場營業之後顧家村的人果然又來鬧過。
見我堅決不收他們，瘸子叔就帶了幾個老人耍賴在地下打滾，劉家村的村民替我打抱不平卻被我攔住。
「去拿幾個暖瓶給他們倒點水喝，可別叫這羣無賴把我們賴上啊。
「這要是你們一碰他萬一磕磕碰碰地被訛上可了不得，免費看戲多好的事啊。」
瘸子叔見狀只能恨恨地帶着人走了。
但他們沒就此罷休。
在屠宰場拉第一批貨時竟然集體擋住了路。
「你們鴨子不是殺了嗎？不想讓我們好你們的鴨子就臭在車上吧！」
小王給我打電話，我立馬報了警。
我帶着警察過去的時候他們一羣村民竟然正在車上搶我的鴨子。
「我們賺不到錢你也別想賺到！這鴨子我們全留下！」
老村長也不阻止，就靜靜地站後邊看戲。
警車一停警察呵斥道：「幹嘛呢你們！光天化日之下劫車啊！」
一嗓子下去他們都不敢再動，一個勁地往後躲，最後老村長站出來解釋：「誤會誤會都是誤會，他們這是想買鴨子呢。」
我點了支菸吐了個菸圈道：「您早說啊，早知道我就不麻煩警察跑這一趟了，我們就一個司機，你們這一羣人多嚇人啊！」
「一隻生鴨子我賣二十八，咱們友情價一隻二十五，這被你們上手摸的得十來只，照價賠償就行。」
老村長蹙眉道：「哪有那麼貴啊！」
我將煙滅了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專利道：「吶，剛下來的專利報告，特級鴨子，就這價格一點也沒說謊兒！」
「還有，你們嚇到我這司機了，五百的精神損失費不過分吧？」
警察也在一旁說道：「同意和解就拿錢，不同意咱們就去局裏慢慢商量。」
話音剛落老村長就急忙往外掏錢了。
我拿上錢剛要走，就聽見顧家村一個小孩跑過來喊道：「完啦，村長家失火了，大家快去救火啊！」
老村長臉色大變，警察同志們也趕緊開上車過去救火了。
後來我才知道，是顧乾坤心裏有怨，索性直接將顧村長家給點了。
但那天風大，恰好村民們聚衆出來找我的事，等他們回去的時候村裏的房子已經沒了一大片。
顧乾坤因縱火罪被逮捕入獄，而顧家村的村民一大半丟了房子，沒辦法他們只能互相借住，後續自然又是一番雞飛狗跳。
這件事我沒再過多關注了，因爲我的鴨子遭到了瘋搶, 我急速擴張。
轉眼又是一年國慶節，我用劉家村的鴨子打出知名度創建了顧氏集團, 所有的電腦網絡上都投放了我們的廣告，鴨子以肉質鮮嫩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評，我實現了自己當初的理想，帶領自己的鴨子走向了全國。

-11-
十年時間一閃而過, 我已經在劉家村建立了產業園，屠宰場小了我又去別的村裏買地建大屠ŧŭ₎宰場。
因爲鴨子肉質好, 我也找專業技術人員調配出了滷鴨、燒鴨，爲了更好地真空達到標準我又建了一個廠，所有的產品都是流水線專業化。
村裏的村民不夠我就去別的地方招，還有不少大學生都進了我的企業做管理人員，而劉家村最早搞養殖的那批村民已經家家戶戶都建起了別墅, 開上了小汽車。
養鴨棚也實現了一體化，因爲創造了巨大的利潤帶動了城市經濟，我成了一名有名的企業家, 但因爲年齡只有三十多歲吸引了很多來參觀產業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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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山村裏建的別墅比大城市也不差了，只是那邊的小村子爲啥都光禿禿看着比平常的村子還窮啊？」
「是因爲還沒規劃到嗎？」
「那也不對啊，爲啥這劉家村隔壁幾個村子都發展得很好, 就這個村子這麼窮呢！」
我的祕書上前爲大家解釋了原因，當聽到顧村長利用我爸媽的墳地讓我拿錢時紛紛氣得攥緊了拳頭。
「真無恥啊, 你賣烤鴨他們養鴨子關他們啥事！」
「走, 我們去看看這白眼狼村裏究竟怎麼回事！」
小王現在已經成了主管運輸的領導，他一聽便打電話調了一輛班車。
「大家跟我走, 我路熟，還是當年的親歷者，咱們一塊去看看去！」
我忙着開會便任由他們去了。
「你們快去快回，別耽誤中午的喫飯, 這可是我精心爲你們準備的全鴨宴。」
大家自然又是一番感謝, 中午到了餐廳時他們已經回來了，一個個嘰嘰喳喳的。
「真是活該又解氣, 烤鴨賣多少錢和他們有關係嗎？麪包賣得貴他們是不是還要求多付買小麥的錢啊！」
「這就是一羣喂不熟的白眼狼，他們窮是他們活該, 還想讓我們給他們投資，我們可沒顧總那麼善良！」
「要我說那顧乾坤臨坐牢之前也是幹了一件好事！應該把所有的屋子全燒了，看他們都去哪兒住！」
小王看着眼前的一羣人興致勃勃地跟我說：「顧總, 你是不知道，那老村長被拉下去了，從別的地方又調來三個村長了，可是他們又懶又窮，根本不認真做工作, 我看這個村長也快熬不住了！這十里八鄉的現在都知道這事了，誰也不願意來這村裏當領導了！」
看着眼前真心替我說話的一羣人我總算釋然, 有些人，天生就是白眼狼，他們永遠都喂不熟。
……
又十年, 我已有妻有子，身價也已經躋身全國富豪榜。
顧家村鎮周圍已經繁榮到成了一個小城市，可顧家村仍然一片荒涼, 有人說那裏影響市容和產業形象，我說那纔是企業文化的真諦——
「我們要真誠善良知恩圖報，永遠不做白眼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