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熬了 2 個通宵，寫完了 17 份大材料。
打開 OA 公示，看見公示欄上馮總曾經許諾我的五一獎章，
獲得者赫然是那個天天霸凌我的死綠茶。
果然，
只要我肯喫苦，
幸福的就另有其人！
我要掀桌！
我要發瘋！
既然這樣，大家都別想好過！
-1-
接踵而來的經責審計、巡視巡察，我已經 7 個月不知週末爲何物了。
又熬了 2 個通宵，寫完了 17 份大材料。
你見過辦公室窗外的凌晨長什麼樣嗎？
我見麻了。
凌晨 4 點，在幹了第三杯凍乾粉熱美式後，
我的心跳都開始變得慌亂。
慣性打開 OA 系統，
看見了新公告《關於五一獎章擬推薦人員的公示》。
馮總用這個獎章雞我一年了。
雖然我也沒有非常想要這個榮譽，
硬生生被他雞得覺得這個獎章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而我打開公示頁面，
上面赫然寫着李羚的名字。
李羚，我的直管領導，一個徹頭徹尾的職場綠茶。
她的綠茶行爲包括但不限於：
拿着我寫的報告給領導彙報工作，領導誇她寫得好，她回答謝謝領導，主要是領導培養得好。
通知我下班別走，今晚加班，自己 10 點來，用座機給領導打電話彙報工作。
她在哪個部門，那個部門就得找下級公司借調。
功勞她領，鍋借調人員背。
……
距離上班還有 3 小時，
這 3 小時裏，我想通了一件事。
只要我肯喫苦，
幸福的就另有其人！
我要掀桌！
我要發瘋！
既然這樣，大家都別想好過！
-2-
8:35
辦公室趙主任終於喫完了早餐，慢悠悠地走進辦公室。
李羚也在。
她是辦公室副主任。
此時她滿臉寫着目中無人，但又忍不住時不時往我這兒瞟一眼。
「趙主任，您有空嗎？能不能麻煩移駕去隔壁辦公室，我想跟您聊聊。」我鼓起勇氣說道。
「喲，許可。你又沒回家吶？這麼一大早的。」
「有什麼事兒？來，坐！坐！我來泡個茶，你呀，慢慢說。」
「哦不不，不了。我不喝茶。我就是想跟您反映個情況。」
「呵。你怕是要說什麼我不能聽的東西吧？這裏畢竟就只有我們三個人。」李羚在旁接了話茬。
「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直說了。」
「爲什麼五一獎章公示的人是李羚？我想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許可！你什麼意思？！是我怎麼了？有什麼問題？！」李羚拍桌而起。
「我沒有問你，我問的是趙主任。」我連眼神都不給她，只看着趙主任。
「許可，是這樣，這事兒呢已經過完會了。領導們都已經定好了。」
「你平靜平靜，這獎章每年都評，說不定明年就是你啦。」趙主任滿臉努力地試圖大事化小。
「行，趙主任，我以爲職工的心聲首先得找辦公室反映。既然您這麼說，我知道我多說無益。那我直接去找領導。」
本來和趙主任開口之前，我還有一些扭捏和膽怯。
我以爲我的反饋能得到尊重和慎重對待，換來的不過是揶揄搪塞和畫餅。
我突然什麼也不怕了。
-3-
我走到馮總的辦公室門口，彙報工作的科長剛好出來。
我敲了敲門示意，便徑直走了進去。
「馮總，我看到公告上五一獎章的公示了。我想問問，爲什麼是李羚？」我開門見山，懶得繞彎子。
「小許啊，我知道你有怨氣。這個結果，也是班子基於多方面考慮考量，研究出來的。」
「咱們幹部隊伍培養，也是有梯隊的。」
「希望你理解。」
馮總面不改色，臉上還是一貫的柔和謙遜，領導就是領導。
「我不理解。」
「這個多方面考量，是考量了哪些方面？」
「她的哪個方面能夠得上這個獎章的評選條件？」
「我哪個方面夠不上了？」李羚此時走了進來，沒有敲門沒有招呼，直接接話。
「我是來跟馮總單獨談話的，請你出去。」我回應道。
「你就是來跟馮總背地裏抹黑我的，憑什麼讓我出去！」李羚怒目。
「好了好了，你們都少說一句。」
「小許啊，我知道你努力，工作表現很好。但是你也要理解領導班子的考量，我們肯定是站在公司的集體利益出發，考慮得比較周全。」
「你也要提高站位，多理解理解全公司的利益。」
「小許，你還年輕，前途無量，更需要學會團結啊。」
聽君一席話，真他媽是一席廢話。
「您的意思就是，活我該幹，委屈我也該認唄！」
「我入職以來的工作量，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見！同樣，李羚每天都在幹什麼，大家也都看在眼裏！」
「你們要把榮譽給工作表現這樣的人，居然還能往我頭上扣不團結的帽子？！」
「我這次來也不是要爭什麼獎章，我就是噁心！我就是想爭口氣！看看你們作爲領導的態度！」
「這個獎章你們就給個認真幹活的同事，我保證沒意見！但是你們偏偏多方考量給了李羚！」
「她除了每天上班每個辦公室泡茶聊天、刷淘寶，白嫖我加班寫的各種材料，她還幹出了什麼業績？！這就是你們多方考量選出來的人？！」
「我看你們根本就考慮不了那麼多方吧？是不是就只考慮了她的家世背景這一方啊？」
我這輩子嘴就沒這麼順過。
「許可！你說話要注意分寸！注意後果！」馮總的臉色逐漸扭曲變黑，剛纔的柔和謙遜一掃而空。
「許可，你自己沒本事，評不上獎不反省自己，跑來馮總這裏潑什麼髒水！」李羚義正言辭地附和。
ţú⁽「好，馮總，所以我今天的意見反饋結果就是這樣了對吧？」
「行，我明白了。但我話也放這兒！這件事兒，我不會就這麼簡單就認了！」
我轉身走出辦公室。
李羚追上我，得意地說：
「不自量力的東西，就憑你還想和我鬥？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可以讓你沒了飯碗？」
「我勸你，知難而退，不要在這兒以卵擊石。」
「呵。當然你是卵啊，畢竟你這麼……」
「沒，有，卵，用！」
我瞪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還給她。
-4-
接下來的每一天，我準時上班，準點下班。
我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可以有這麼多時間。
上班時間，把該完成的工作一件一件完成，但我不交。
我等領導催了，再交。
我也開始學會到食堂慢悠悠喫完早餐 8：35 再到辦公室。
不得不說，老油條有老油條的智慧。
工作十年，我纔開始笨拙地學會摸魚。
摸魚一時爽，一直摸魚，一直爽！
忍不住爲我錯過的魚塘，默哀。
好景不長。
我才實踐了沒幾天，就在電梯口遇到了馮總。
「許可！現在幾點了？我們的上班時間是 8 點！你現在的上班紀律去哪裏了？你現在的工作作風真是一塌糊塗！」
「小趙！你通知一下，全體 9 點開會。我要強調一下工作作風！」
嚯。原來每天熱鬧的這個時間段，今天居然就我一個人。
看來還是私人定製局呢。
我理清了頭緒。
放馬過來吧！
全體大會上，趙主任主持會議。
「針對近期出現有某些同志工作作風紀律鬆散的問題，今天特別召開一個全體職工大會。請馮總給大家講幾句。」
「最近我發現有些同志啊，上班鑽空子，在食堂喫飯磨磨蹭蹭再悠哉悠哉到辦公室。工作分內之事也不負責，需要加班的時候一到下班時間人就沒影了。這是態度問題！」
「同志們吶！公司是一個集體，你們在公司的時間加起來比在家多多了！公司也是我們的家啊，你們一定要注重團結，維護好這個大家庭的和諧和氣，我們才能共同進步嘛！」
「今天我在這裏再強調一次，注意考勤紀律，不要拖沓散漫。辦公室後續把考勤制度再發佈讓大家學習一下。」
「我要說的就這麼多，大家沒有什麼意見的話，就散會吧。」
呵，沒一句愛聽的，每一句都是說給我聽的吧？
「我有意見。」我起身的時候，馮總和趙主任的臉色又不好了。
「第一，考勤代表工作態度，那辛苦加班代不代表工作態度？公司需要每天準點打卡泡茶的員工，還是需要兢兢業業不計較付出自己私人時間的員工？
第二，考勤如此嚴苛，那加班是不是也應該有匹配的調休制度？
第三，如果考勤這麼重要，請領導一視同仁，不要只盯着上班時間幾點到，也把中途溜崗、早退的情況一併考慮並監督。
第四，考勤制度全體適用，包括領導。
以上，就是我的意見。」
說完，整個會議室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趙主任，你都記下來，回去落實。散會！」馮總迫於氣氛，火速結束了會議。
會後我的微信炸了。
【女中豪傑！】
【姐妹，你好帥啊！乳腺暢通了！】
【吾輩楷模！】
【姐妹，保護好自己！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說一聲就好！】
……
天下苦秦久矣。
-5-
這天，我剛進公司大門，收到舅舅的信息。
【小可，最近怎麼樣？舅舅剛接到一個新案件，又要開始忙一陣。這段忙完了，再請你喫飯。】
【近期聽說集團人事部有借調計劃，你留意一下，是不錯的鍛鍊機會。表現好的話，還有機會留下。】
【收到，謝謝舅舅。等你忙完了，我請你喫好喫的。】
心裏泛起一陣暖意。
一到辦公室，就看見趙主任步伐着急地走到我的辦公桌邊，才燃起的一絲快樂又被澆滅了。
「許可，你到會議室來。」趙主任面色嚴肅而凝重。
一走到會議室，嚇了一跳。
偌大的會議室幾乎要坐滿了。
公司領導全部都在，中層幹部也在。
我想着職工大會提點意見至於驚動到這個排面麼。
「李羚，現在的情況你來彙報。」馮總見我就坐後示意李羚。
「昨晚 22 時ŧû₄，微博出現一則實名舉報，舉報對象爲我公司許可同志。舉報者稱許可收受其賄賂，同意幫忙其順利通過職稱評選，但最後因其職稱未順利評上，在微博上傳視頻實名舉報。」
「大家可以看屏幕，這些就是舉報者的舉證，包括聊天記錄、視頻、音頻等。」李羚陳述完畢。
「許可，這件事情我公司已經啓動調查了。你有什麼想說的？」馮總眉頭緊鎖着。
「這裏面的內容我剛剛跟着大家一起看完了。我只能說，這裏面對我的舉報純屬誣告。我配合組織調查，我也會提供相關的證據。」我強作鎮定起身回答。
「所以你跟這個舉報人是接觸過的嗎？」
「是。」
「那他說給你送禮了也屬實嗎?」
“是。但我沒有收。”
「哎。你啊你，糊塗啊！」馮總說着，好似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桌子。「你先回去吧，最近你也別來上班了，主要配合調查就行。」
我的腦子裏亂作一團，這件事發生得過於突然。
每年到了職稱評審的時節，就有各種找關係接觸我的人。
而且事情已經過去快三個月ƭů₍了，讓我想起這件事情的始末，真是猶如大海撈針。
我回到辦公室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一路上都是結伴八卦的聲音。
「天哪，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原來她一個小嘍囉居然還能受賄！」
「可不麼！原來天天一副喫苦耐勞的牛馬樣，背地裏居然是這種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受賄多少錢不關我的事，我只想知道年終評優該不會被她攪黃了吧？！！！」
「臥槽！你說得對！媽的！真是老鼠屎！！」
……
聽着這一波又一波的聲討謾罵，其中不乏一些熟悉的聲音。
需要調班、需要改報告、需要順路取材料交材料，他們提了我沒有不幫忙的。
而此時，他們的每一句話都刻意沒有避開我，恨不得甩到我臉上。
人心真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吧。
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突然有人叫住我。
回頭看見的是門衛大爺，他無數次給深夜加班回家的我開門。
「姑娘，沒事的。真相會大白，好人不會被冤枉。」
我笑着跟他點頭致謝。
轉身卻已淚如雨下。
-6-
回到家我一夜未眠。
我從舉報微博開始抽絲剝繭，終於想起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從舉報人的聊天截圖，我找到了我們的微信記錄。
他明顯刪除了很多對話內容。
當時這個人微信加我，說是某分公司領導給了我的號碼。
問了我一些職稱評審的問題，我一一解答了。
突然一個晚上，他到我家樓下了，想當面感謝我。
我特別帶着他走到街道上有監控的位置，拒絕了他給我的東西。
這種送禮的操作我見太多了。
一直都提防着，卻不曾想居然釀成今天的局面。
一大早，舅舅給我打來了電話。
「小可，我剛聽說你的事兒。什麼情況？」
「舅，我想了一晚上，我覺得我被人整了。」
「什麼人有數麼？」
「暫時還沒有。不過我把聊天記錄整理好了，還有送禮的位置時間我也具體寫清楚了，當時我有確認過監控。找到監控記錄，就能清楚了。」
「好。」
「那你把你整理的材料給紀檢一份，再送一份到上級紀檢。你這個案子，因爲微博傳播，上級也很重視。」
「好。舅，你都不問問我做沒做嗎？」
「想啥呢？你是我一手帶大的，你這個處理方法都還是當年我教你的。我懷疑誰也不可能懷疑到你頭上。」
「謝謝舅。」
「沒大事兒，你放寬心。集團人力資源部借調通知已經下了，你現在剛好準備準備。」
「好咧。」
這次借調和以往不同，符合條件的人員都可以自願報名。
再由集團人力資源部統一安排面試錄取。
於是我趁着這個空檔，認真閱讀完集團人力資源部近 5 年發佈的文件、制度、工作方案。
準備得差不多了，我又開始翻起舉報微博。
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直到我發現這個人的舉報微博的首位轉發 ID 怎麼那麼眼熟。
最後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終於讓我在李羚的抖音評論區找到了同 ID。
哈！
天道好輪迴！
蒼天饒過誰！
-7-
我的案件結束得比我想象得快。
官方闢謠公告很快就出了，還附上了我明確地拒收禮品的監控視頻片段。
回公司上班那天，那些當着我的面數落的同事又統一換上了和美的笑容。
「喲！許可，回來啦！」
「果然，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
「歡迎歸隊啊！」
……
我都一一點頭，微笑回應。
面具交流罷了。
我也學會了。
「許可，回來啦！真好啊。」李主任看見我走進辦公室，率先起立向我表達歡迎。
「你看嘛，組織肯定是不會錯怪好人的！當然，這次的處理這麼及時，你也得感謝公司領導呀！」
「你看看公司領導對你那可真是不計前嫌，你看看你之前那麼不懂事，給領導們帶來多少麻煩。」
「剛好！現在有個給你戴罪立功的好機會！」
「今年的全市公文競賽通知公告出來了，我郵件已經轉發給你了。你好好準備！」
從我入職以來，已經爲公司拿了 5 年的全市公文競賽冠軍。
毫無疑問，這件事自然而然變成了我的「職責」。
真是好笑，我洗脫冤情明明是靠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居然還能在這裏找我邀一份功？
「轉給我做什麼？」我抬頭看了一眼趙主任，語氣淡然。
「參加比賽呀！」趙主任理所當然地回答。
「誰說我要參加了？」我笑着反問。
「誒，你說你。讓你去是領導、是公司用心栽培你！別的公司要參賽還要選拔，你不知道這個機會多麼難得嗎！」
「況且，每年咱們公司不都是你去嗎？」趙主任焦急地用手背拍着掌心，發出一陣急促的聲響。
「您也說每年都是我了，公司沒人了嗎？」
「咱們公司人才濟濟，還是把機會給其他同事吧。」這些領導提要求的時候，是真的完全不記得自己幹過的事，說過的話啊。
「這個比賽關係到年終考評，關係到全公司的績效工資，你得提高站位啊！要以大局爲重！」趙主任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試圖用「大局」來壓我。
「呵，我以大局爲重，大局倒是看重別人呢。」我冷笑了一聲，反駁道，「我已經給大家掙了五年的係數了，無人在意，反而變成我的理所應當。」
「今年，我不參加。」我斬釘截鐵地說，語氣中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許可！你這分明就是有情緒！你不要把情緒帶進工作！」趙主任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是啊，我有情緒。這些情緒都是工作給的，帶進工作也是原湯化原食了。」我毫不退讓，冷冷地回應道，「趙主任，別勸了，不參加就是不參加。」
我聳了聳肩，攤了攤手，微笑着：「趙主任，沒別的事，我要開始工作了哦。不送。」
趙主任急得伸出了手指估計想「指點」我，又「嗐」一聲隱忍收回。
-8-
中午在食堂喫着飯，餘光裏突然出現了兩個人。
「趙主任，聽說公文比賽要開始了嗎？我想報名！」是李羚甜美諂媚的聲音。
「哎呀！小李啊，還是你識大體！」趙主任一聽這話，立刻滿臉堆笑。
我一抬頭，正碰上趙主任得意的目光，他特別提高音量說道：
「不像有一些同志，以爲自己多了不起。志得意滿，鼠目寸光！」
我笑着站起身，把音量調到蓋過他，故意說道：
「不愧是我們公司的五一獎章獲得者！全能六邊形！今年年終考評係數就栓在您筆下了！李羚！加油！」
李羚根本對那個變態競賽的含金量一無所知，只是單純地想要表現自己。趙主任聽到我的話，臉色微微一變，眼神中閃過一絲擔憂。
下午剛上班，趙主任就帶着李羚急匆匆來找我。
「許可，你之前參賽有沒有什麼範文？」一臉着急和討好，真好笑。
「有啊，很多。」
「那……能發給李羚學習學習？」趙主任小心翼翼地問，似乎生怕我會拒絕。
「不能。都，刪，了。」我一字一頓地說，語氣中帶着一絲嘲諷。
「她這麼優秀，想必也是不需要的。」我轉頭看着李羚說，臉上帶着虛僞的笑容，「加油哦！你是全公司的希望。」
「你！」李羚恨得咬牙。
「李羚，人在做，天在看。你做的每一件事，最後都會紮上你的眉心。」我沉下臉，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神突然閃爍，好似想到了什麼，又故作鎮定，「神經病，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呵，你最好不懂。
借調結果公示一出來，我就被請去了總經理辦公室。
「許可，你怎麼回事？怎麼集團人力資源部的這次借調人員名單裏有你？」馮總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責備。
「哦？我上了啊，謝謝領導告訴我。」我微微一笑，面試的時候看到考官們頻頻點頭，我就知道，這事兒穩了。
「你自己去考了這個試，也不請示？你就不怕我們不批？」馮總皺了皺眉，面色十分嚴肅。
「我相信馮總，畢竟咱們公司領導班子注重人ŧṻ₍才培養，特別是梯隊建設。這對咱們公司來說，也是好機會啊。」我的臉上寫滿認真。
「你真這麼想？」馮總似乎有些意外，眼神中閃過一絲審視。
「那可不麼，早就想通了。」我換上看似真誠的表情。
「那公文比賽……」馮總還是繞不開這事兒。
「既然您這麼說，那我肯定參加。」我搶先一步說道，語氣中是不容置疑。
「嗐！你說你，多聰明一同志。那你去集團人力資源部可得加油幹啊，我看你這借調時間，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可得好好記掛着公司、記掛着同事。」馮總的臉上終於掛上了欣慰的神情。
「許可，你要記得，公司是你永遠的靠山和港灣！」說罷，馮總握住了我的手，眼神中還帶着一絲期待。
我用力點了點頭：「放心吧，馮總，我心裏有數。」
放心吧，我一定努力！
再也不回來！
-9-
【舅，我上了集團人事部的借調了，今天來報到。】
【好樣的。】
剛跟舅舅簡要彙報完，眼前向我走來了一個幹練的姐姐。
「許可是吧？」她大方地朝我伸出手，「我是沈溪，接下來你就在我們部門工作了。我帶你先去跟我們主任打個招呼。」
「這位是我們的主任，林祐。」在沈溪的介紹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穿着襯衫西褲，挺拔高大的男人。
他看起來很年輕，沒想到已經是部門負責人了。
這個顏值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有編制的人。
拿來顱內代入霸道總裁完全沒有問題。
「你好。你就是那個拿了五年公文比賽第一的傳奇女子？」林祐站起身，微笑着說道，「歡迎你加入我們部門。」
「不過你得有點心理準備，我們部門工作量非常大。都是時間緊，任務重的活兒。」他頓了頓，補充道。
「謝謝林主任，我不怕活兒多。」
「對了，你這次報名公文競賽了嗎？」
「報了。」
「你們公司那個叫李羚的，聽說筆桿子也很厲害，你要加油啊。等你再傳喜報！」
「謝謝。會的。」
我想起李羚當年從事業公司調動來以後，直接就當了辦公室副主任，成了我的直管領導。
這麼多年來，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我寫的報告材料都被冠上了她的名字。
她也自然在系統內落下了個「筆桿子」的名頭。
半個月後，全市公文技能競賽正式開始。
這個競賽全程電腦單機操作，考的是命題寫作。
李羚的座位就在我前方，看着她呆坐在屏幕前抓耳撓腮的樣子，我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我不由得嘴角翹起，把鍵盤敲得劈里啪啦響。
文思叫一個泉湧。
-10-
公文競賽成績公佈的那天，一大早馮總就帶着趙主任和李羚浩浩蕩蕩地殺到我辦公室。
「許可！你那個公文競賽到底是什麼情況？！」馮總的臉憋得通紅。
「就你們看到的情況啊，發揮穩定。」我挑眉笑着回答，語氣輕鬆得Ţű₄彷彿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我問的是！你的比賽部門寫的怎麼是集團人事部！不是我們公司！」馮總的聲音越來越高，情緒愈發激動。
「走！你跟我去找集團解釋一下，公告咱們得改！」馮總伸手要拉我。
此時，林祐聞聲而來，他的手攔住了馮總的動作。
「馮總，您冷靜冷靜。咱們先了解清楚情況。」林祐的聲音此刻顯得特別冷靜沉穩。
「我算是知道了！就是你攛掇指使的吧？！讓許可在比賽部門裏寫的你們集團人事部？！我真是沒想到啊，你們居然玩這麼髒的手段啊？！」馮總激動得近乎想拎起林祐的領子。
「不好意思，這件事林主任完全不知道。是我自己在比賽當下選的部門。」我往前一步，直直地看着馮總的眼睛，語氣堅定而清晰。
「許可！當初你是怎麼答應我的？！我同意你借調，你就……」
「我就參加比賽。”我平靜地接上他的話。
“是啊，我這不就參加了麼？」我微微一笑，眼神中帶着一絲挑釁。
「你就這麼跟我玩文字遊戲的是吧？！」馮總的臉色更加難看。
「馮總，您怎麼能這麼說呢？咱們不是派出了李羚參賽麼，她那麼信誓旦旦地喊着爲咱們公司出征。那自信，那底氣！」
「我想着，有李羚在，第一名肯定沒問題啊！」
「是吧？咱們優先考慮的梯隊幹部，咱們公司閃耀的五一獎章獲得者。這小小比賽，可不隨便拿捏嘛。」我故意提高了聲音。
「許可！你！你不要太過分！」李羚終於忍不住，往前衝到我面前，憤怒讓她失去了理智。
「我的李主任，那個公告我都還沒點開看呢，你們來這一鬧我才知道我居然又是第一，敢問這次您比賽第幾呢？」我迎着她的憤怒，微笑提問。
我一早就看到獲獎通知了，文件裏連她的名字都找不到。
「許可！你真是個喫裏扒外的白眼狼！」李羚好似義正言辭，抬手就想往我臉上招呼。
我冷冷地看着她，眼神裏沒有一絲畏懼。就在她的手即將落在我臉上的瞬間，我迅速抬手，穩穩地抓住了她的手，用力一甩，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手腕狠狠地甩在了桌角上。
撞擊的瞬間，李羚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的手腕瞬間紅腫起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李羚，人要爲自己的愚蠢買單！我買的單就是被你白白薅走的工作成績和榮譽！我的努力全部變成你往上爬的履歷！接下來，換到你買單了。ṭũ̂₂”
「馮總，您就像那個在烏龜頭上掛香蕉的人，走到終點了您轉頭把香蕉給別人喫了。您別在這兒指着鼻子說我卑鄙，您沒這個資格！我跟您比，火候道行差得遠了！」
「行！許可，你能耐！咱們來日方長！我們走！」馮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轉身帶着趙主任和李羚離開了辦公室。
-11-
「不好意思，林主任。讓你看笑話了。」我無奈地說，「如果你覺得我這樣的不合適這個崗位，現在應該還來得及調整。」
「你爲什麼這麼說？」林祐聽笑了。
「就是……這種……狗血的劇情……」我面露尷尬。
「還好，剛剛旁聽完我也大概能瞭解是什麼情況了。」
「我覺得，你很勇敢。」我很意外他的評價，抬頭剛好和他的眼神撞上。
「何況你這個一等獎，回頭年終獎還給我們加係數呢。應該感謝你纔對。」
「我們這兒，只看能力。我覺得你沒問題。」
「你接下來最重要的一項任務，就是全集團的檔案專項審覈。」
「包括我們公司嗎？」
「是的。你們公司你情況熟，你可以先審覈練練手。」
「行。那你忙去吧。工作上有什麼不清楚的，都可以來問我。」
“這是我微信，你掃一下Ţųⁱ。”
「好。」
加完我就點開林祐的朋友圈圍觀了一會兒。
結果發現，每一條朋友圈都有李羚的點贊和回覆。
林祐倒是都沒回。
「你笑什麼？」林祐問。
「哦，沒。沒想到李羚跟你還是好友呢。」
「嗯，有次開會她來加我的。說是以後工作上有事可以請教。」
「林主任怪冷漠啊，人家點贊回覆都不搭理。」
「八卦啥呢？去去去，幹活去。」
林祐和沈溪都很意外我的工作狀態，居然能那麼快就絲滑地進入了滿血核動力牛馬狀態。
晚上 10 點，我發了條朋友圈。
圖片是我剛收到的咖啡外賣。
文案是：不知道這一杯能續命幾小時，好像已經脫敏。
沒想到林祐秒贊，還回復了一句：
【別喝了，明天再繼續。回家。】
我的心升起一股說不上來的暖意和酸楚。
之前在公司加班的時間我自己都算不過來有多久。
從來沒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
工作，果然不是跟誰幹都一樣。
我正想着怎麼回覆。
收到了一條點贊提示。
點進去一看，是李羚。
我一直以爲她是屏蔽我朋友圈的。
居然。
真是越發有趣了。
-12-
檔案專項審覈工作量巨大。
但也不是全無收穫。
我在審覈中，發現了李羚的學歷檔案造假。
多處工作時間及履歷也疑似造假。
而這些材料的經手人，都指向了馮總。
我一直聽說李羚有背景，有靠山。
倒沒想到，這個人就是馮總。
一天中午，我和林祐正在食堂一起喫午餐。
我正跟他聊着檔案審覈遇到的一些問題。
「喲，我們許可還真是走到哪兒都人見人愛呢。」抬頭一看，是李羚和她的幾個小跟班。
「李主任，怎麼，要一起坐麼？」我笑着回應。
「那要看林主任的意思了呀，畢竟人家之前加了微信都不搭理我的。」李羚嬌滴滴的聲音真是聽得我雞皮疙瘩直冒。
「我看還是不用了吧。我們已經快喫完了。」林祐起身示意我離開。
「還是許可手段厲害呀，你看看她，才借過去幾天，就勾搭上了！」李羚故意陰陽怪氣地提高音量。
「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不要以爲你背地裏的那些勾當就那麼密不透風！」我轉頭走向她，狠狠地瞪着她說。
李羚的眼裏突然爬滿心虛的躲閃。
「許可, 走了。」林祐過來拉我，低聲跟我說, 「你太沖動了，要學會保護自己。」
第二天, 我剛到辦公室, 就接到人事部的通知, 讓我去馮總的辦公室。
我心裏一沉，有種不祥的預感。
走進辦公室，馮總和李羚已經在裏面等着我了，兩人的表情都很嚴肅。
「許可，我們發現你在人事任免文件中故意篡改資料, 導致公司人事安排出現嚴重失誤。」馮總開門見山地說, 語氣冰冷。
「我們有證據。」李羚從文件夾裏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我，「這是我們在審覈中發現的問題記錄，上面有你的名字。」
我接過文件，仔細一看，上面確實有我的名字, 我確定, 他們就是在故意陷害我。
我冷靜地說道：「這份文件我從沒見過。我在處理人事任免文件時，一直嚴格按照流程操作, 每一份文件都有詳細的記錄和籤批流程。如果你們真的有疑問，我可以提供完整的文件處理記錄和流程證明。」
「許可, 你不用狡辯了。」馮總打斷我, 語氣更加嚴厲，「我們已經決定辭退你，公司不需要不稱職的員工。」
「馮總，李主任，我希望你們能以事實爲依據。」我站起身，堅定地說, 「如果你們真的認爲我有問題，可以調查清楚再做決定。我不會接受這種無端的指責。」
就在氣氛越來越緊張的時候,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紀檢部門的工作人員走了進來。
「馮總, 李羚，我們接到舉報, 有一些重要的問題需要你們協助調查。請你們跟我來一趟。」紀檢組長嚴肅地說。
馮總和李羚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他們意識到事情不妙。
馮總試圖掩飾, 說道：「這……這可能是個誤會……」
紀檢組長打斷了他：「請配合我們的工作，這是組織的決定。」
我看着他們被帶走的背影，冷冷地說：「希望你們能配合調查, 畢竟, 真相總是會大白於天下。」
不久後，紀檢部門的調查結果出來了，我提供的李羚的學歷造假和工作履歷造假被確認, 始作俑者果然指向了馮總。其二人的婚外情關係也被抽絲剝繭後曝光，他們利用職權陷害我的行爲也被查實。
而我，因爲公文ṱŭ̀⁽競賽、檔案審覈工作的出色表現，留在了集團人事部。
遠處, 林祐從陽光裏走來，遞給我一杯咖啡。
「喏。」
「領導，這是給牛馬打雞血呢？」
「是給勇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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