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輸了。
被迫去要隔壁桌帥哥的聯繫方式。
掃碼加上,發現這人早就是我的好友。
每年的節假日、生日都有他發來的祝福。
時間長達七年。
-1-
「可以加個聯繫方式嗎?」
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隔壁桌明顯靜了一瞬。
我抿脣淺笑,晃了晃手裏的手機:「遊戲輸了,你們懂的。」
衆人識趣不再看。
只有被指定的那位帥哥自始至終都沒抬過頭。
身後的好友還在虎視眈眈盯着,沒辦法,我只好再詢問一遍:「可以嗎?」
他這才抬頭,定定地望我。
那眼神頗具威懾力,就像是餓了許久終於盯上獵物的獅子,幾乎要冒出綠光。
我感到有些許的奇怪。
明明這人一看就是文質彬彬款的帥哥,就連碰杯喝酒都透着斯文秀氣的。
怕被拒絕,我放軟了語調:「幫幫忙啦。」
我鮮少撒嬌,但就過往的經歷來看,幾乎是無往不利。
果然,他點下頭,聲音有些啞:「好。」
他掏出手機,點開名片二維碼,似做了重大決定般,緩之又緩將手機示於我眼前。
我掃完碼,發現手機彈出來的卻不是加好友界面。
我竟然可以直接給他發消息。
這人早就是我的好友了??
我狐疑看他一眼,半信半疑點開對話框。
映入眼簾的是滿屏的白色方框,皆是他發來的對話。
L:「生日快樂。」
L:「中秋快樂。」
L:「端午安康。」
……
我一路往下滑,發現每年的節假日和生日,都有他送來的祝福。
對話停在 2015 年。
最上方赫然是一句「你已添加了 L,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我莫名有些喘不過氣。
眼前這位被好友盛讚爲純欲極品的帥哥,竟然高一就是我的好友了?
我抬眸看他。
發現他也在看我,眼底有躲閃,亦有堅持。
我瞬間明白了——
他喜歡我。
好友從身後攬住我的肩,興沖沖八卦:「怎麼搞這麼久?到底加上沒有啊?」
我心虛鎖上手機屏幕,淡定道:「加上了。」
她樂顛顛擁着我要走,我再看一眼那位帥哥,他已然垂下眼,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我一揚手機,衝他道:「謝謝啊。」
-2-
聚會散場,天邊下着小雨。
我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等人來接,就見隔壁桌那幾位風風火火走了出來。
他們吵嚷着,寂靜的大廳一時熱鬧極了。
有人看見了我,拿胳膊杵了杵那位帥哥,眼神示意他看我。
他一眼不瞧,兀自去前臺結賬。
待結完賬,他在前臺要了一把傘,信步朝我走來。
「喏。」他把傘放在我跟前的茶几上。
「我在等男朋友。」
他僵了一瞬,還是把傘放下,隨後起身,說:「不衝突。」
眼看着他要走,我忙問了一聲:「你叫什麼?」
「陸邑川。」他這樣答。
這名字我聽過,還不止一次。
高中三年的學神,常年穩坐第一把交椅,老師眼中的優等生,學霸眼中的大神。
可我依稀記得,榮譽榜上那張臉,不長這樣啊?
我給閨蜜發去求助消息,她立馬給我發來陸邑川高中時候的照片。
我細細品鑑了一番。
發現五官還是像的,但整個人氣質大不相同。
高中時候的陸邑川是典型的學霸長相,眼神有些滯滯的,像書呆子。
褪去青澀的他卻格外俊秀,細框眼鏡架在他臉上,平添幾分斯文禁慾的氣息,舉手投足間滿是令人心動的荷爾蒙,一落座就被我們桌盯上了。
我感慨他變化之大,掏手機一看,已經過去二十分鐘,男友還沒到。
我起身到門口去迎。
沒迎來男友,卻撞見還等在不遠處樹下的陸邑川。
只他一人,他那些朋友應該早走了。
他看到我,往樹幹後避了一避,像是不想被我看到。
我瞬間明白過來,他在等我。
我緊了緊手裏的傘,朝他走了過去:「在等我還傘嗎?」
他語塞道:「……不是。」
「那停雨了怎麼還不走?」
他不說話。
我直接問:「你喜歡我,爲什麼不表白?」
從聊天記錄來看,他喜歡的時間應該還不短。
他意有所指地說:「你有男朋友。」
「總是有。」他這樣說。
我以爲這不是理由:「可很多人知道我有男友,依舊給我表白啊。」
他又不說話了。
一輛超跑從我身後擦了過去,他一臉驚慌攬過我,嘴裏急促說着「小心」。
他胸膛的起伏很大,似乎很緊張。
我被他護在懷裏,目光只能往前落。
那輛超跑已經停在會所前,駕駛座前的兩人還吻得難捨難分。
許久,副駕的車門開了,從車上走下來一個身高腿長的男人。
我男朋友。
現在應該說是前男友。
他掏出手機,低頭打電話,很快,我攥在手裏的手機亮起屏幕。
我接起,他聲音飽含着寵溺:「寶貝,我到了,你在哪呢?」
「你回車上接吻吧,挺好看的。」
他怔了一怔,握着手機左右找尋,我直接掛斷電話。
抬頭再看陸邑川,他嘴角繃着,像是想笑又不敢笑,繃得很緊。
我說:「這回沒男朋友了。」
他一斂笑意,認真說:「那我能追你嗎?」
-3-
說要追我的人,幾天都沒動靜。
閨蜜每天都找我問最新動向,問到最後她都着急了:「學神都這麼悶騷的嗎?」
「不盡然吧,」我說,「之前交往的那個學神,我記得挺會來事兒的啊。」
閨蜜嗤地笑了:「說得你跟渣女似的。」
我躺在牀上愜意翻身:「不是你說的嗎?我這模樣不多談幾次戀愛,都算可惜了這張臉。」
閨蜜頗感興趣:「那看來,咱們的高中學神有機會?」
「看他表現吧。」
「不過許競琛是怎麼回事啊?」閨蜜又道,「我是真沒想到他會出軌。他當初追你那時候,你讓他去死他都沒二話吧?」
提起這個我就想笑,笑了好一陣才答:「他說他傍富婆養我。」
閨蜜也笑:「那富婆也樂意啊?」
「不知道,反正我不樂意。」
閒話一陣,臨掛斷電話前,閨蜜提醒我:「你真得小心許競琛,我看他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知道啦。」我答。
許競琛確實不是善茬。
但在車上和別人接吻的又不是我,似乎又沒什麼好怕的。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
臨下班前,收到沉寂已久的陸邑川發來的消息。
L:「晚上能請你喫飯嗎?」
短短的一行字,我卻有種「終於來了」的振奮感。
就好像是……我一直在等他的消息。
可明明一開始我對他也沒多大感覺。
我不禁懷疑這是陸邑川的套路。
如果他只是普通的追求者,第二天像其他人那樣追我,那我估計不會有多餘的想法。
可他這不上不下吊着我的追求法,再加上那恍若社死般的再重逢,我反倒開始期待我和他的互動。
我利落回覆:「好啊。」
他的消息跟着到了:「我就在你公司樓下,你隨時聯繫我。」
我訝異一挑眉:「我有告訴你我在哪兒上班?」
他又不回覆了。
我莫名笑出來。
每回問到關鍵,這人就不出聲,着實是裝死的一把好手。
終於捱到下班,我拎包下樓。
陸邑川就在樓下等我。
他倚在一輛大衆輝騰旁,白襯衫黑西褲,外加那張秀氣到雅緻的臉,給人一種內斂而張揚的感覺。
就如同那輛車一般,低調又奢華。
他迎我上車,頗矜持問:「晚上想喫什麼?」
我笑着打量他:「沒道理啊,你連我在哪兒上班都知道,我愛喫什麼你沒打聽?」
他愣了一秒,忍着笑,老實說:「打聽了。」
「那我們去君悅飯店?我已經訂好位置了。」
我點頭。
車一路往君悅開,陸邑川在解釋:「有個收尾的項目臨時出了變故,這幾天一直在忙。」
我恍然,又道:「我以爲你故意的呢。」
「故意怎麼?」
「吊着我。」
他認真看我一眼,說:「不會。」
一到君悅,侍應熟練地將我們往窗邊的位置領。
我和他落座,剛要點菜,身後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裴煙,真是你?」
我抬眸,是我那位學神前男友。
他一臉欣喜:「就知道來這兒喫飯能遇上你,你以前就愛喫這家的私房菜,尤其是那道松脂豆腐,怎麼喫都不膩……」
他絮絮叨叨一直在講,我頗爲尷尬。
尤其是當着陸邑川的面。
學神前男友這時也注意到陸邑川的存在,臉色微變,一偏頭,問我:「你男朋友?」
「不是。」我答。
他不知何故,竟自來熟地攬過陸邑川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兄弟,及時止損吧,別追了,你看我,分手兩年還沒走出來,這女人就是個禍害,早放棄早好。」
陸邑川撣開他的手,極淡定一抬頭:「你朋友還在等你。」
前男友回頭看一眼,又說了幾句場面話,轉身走了。
氣氛陷入僵凝。
我覷着陸邑川的臉色,試探說:「不然你就及時止損?」
陸邑川正拿毛巾擦手,被擦的那隻,似乎是剛纔碰過前男友的那隻。
他很平靜地抬頭,像在問我:
「七年了,我還能怎麼止?」
-4-
此後氣氛一直和諧。
陸邑川話不多,但談吐有度,每句話都拿捏着恰到好處的分寸,不會讓我感覺到不適。
我猜他情商應該還可以。
隻言片語中,我也拼湊出一個優秀的陸邑川。
名校畢業,與同校學長合開了一家公司,人工智能方向,小有所成,前段時間剛簽下一筆大單。
「慶功那天,你來找我了。」他說。
我瞬間聯想到那個夜晚,頗爲好奇:「我來加聯繫方式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他又沉默,開始裝死。
但這次我不打算輕易放過他,試探問:「是不是在緊張?」
「我在想,」他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悶,「你果然還是不記得我。」
「……」
明明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但我莫名有種我很渣的感覺。
我決定解釋:「你變化很大,我印象中的高中學神不長這樣,所以就……」
他臉色被我解釋得愈發灰暗,我忙道:「但你一提陸邑川我就想起來了,你真的很厲害,我印象深刻。」
「而且,你現在很帥。」我小聲補充。
他很淺淡地笑了一下,說:「我知道,我沒有怪你。」
「我只會怪我自己沒有吸引到你。」他輕巧抬眼,也緩慢補充。
對視那瞬間,我的心猛顫了一下。
我決定收回陸邑川不會來事的評判。
從今晚的相處來看,他簡直比我那學神前男友還要會來事。
飯後,陸邑川送我回家。
臨到小區門口,他突然停下車。
我納悶道:「怎麼了?」
他指着不遠處一道頎長的身影,問:「那是不是你前男友?」
我跟着望一眼,果然是許競琛。
他大半身體隱在行道樹後,側臉在路燈下明滅,整個人被籠罩在夜色下,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
我點頭說是。
陸邑川還在盯着看。
我剛要問一聲怎麼了,又聽他問:「他手裏拿着的是什麼?」
我定睛再瞧,其實不怎麼能看清,但猜也能猜到:「應該是刀,他閒着無聊的時候,有轉刀的習慣。」
陸邑川驚愕地看我。
我猜他有點誤會,認真解釋:「是那種花式轉刀,他手裏拿着的應該是蝴蝶刀。」
「不管是什麼刀,都能傷人。」他說。
「他應該不至於做出這種……」
我莫名想起閨蜜的叮囑,不太能順利把這話說完。
「我瞭解過你的前男友,我不太放心。」陸邑川陳述事實,「他曾經暴力傷人,還在公安局留了下案底。」
其實那是因爲爭風喫醋。
我想這麼答,又一想,眼下我和陸邑川同時出現,可不就是許競琛爭風喫醋的最好時機。
「還是,」他聲音陡然變得乾澀,「你想下車和他說清楚?」
見我沉默,他補充:「我想和你一起。」
「你能打過他?」
「不知道。」他回答,「但我能保護你。」
這話讓我覺得此時下車是罪大惡極。
猶豫間,我的手機響了。
來電人顯示許競琛。
抬眼一瞧,他已經從暗處走了出來。
許競琛單手握持手機,目光死死盯着我所在的這輛車。
他另一隻手還在漫不經心轉着花式,鋒利的刀尖擦着指尖而過,絢爛又驚險的動作,配着他那張冷冰冰的臉,格外怵人。
我後知後覺有些怕,無措問一聲:「現在怎麼辦?」
陸邑川略一沉吟,一腳油門踩出去,利落乾脆:「去我家。」
-5-
抵達陸邑川家已經是晚上十點。
進電梯時,閨蜜恰巧發來消息:「許競琛剛纔給我打好幾個電話,你沒事吧?」
路上許競琛一直電話轟炸我,我嫌煩,直接拉黑,沒想到他又把電話打我閨蜜那裏。
我回答沒事,順帶把今晚發生的事給她說了一遍,讓她也拉黑。
她消息接連發過來。
手機叮咚一聲接着一聲,惹得陸邑川頻頻側目。
閨蜜顯然正在氣頭上,我爲了安撫她,一路顧着手機,沒太照顧陸邑川的感受。
一直到進門——
陸邑川遞來紙筆:「大概要過夜,你需要用到什麼,寫下來,我現在去買。」
我忙着回消息,下意識道:「湊合一下就行了。」
「什麼都湊合?」
他反問我,再看一眼我的手機,聲音繃得像弦:「和前男友就有這麼多聊?」
「啊……」我舉着手機,遲疑答,「這我閨蜜。」
他抬手揉了揉鼻子,看來有些心虛:「抱歉。」
「沒事。」
我收起手機,依言在紙上寫下過夜要用的物品,遞給他時,誠懇道一聲:「謝謝。」
陸邑川灰溜溜接過,正要出門,閨蜜打來視頻電話。
陸邑川定住,一副想看又不敢多瞧的模樣。
我正要解釋,他卻什麼都沒說,轉身走了。
電話接通,閨蜜長嘆:「嚇死我了,你這麼久不回消息,我還以爲許競琛找上……你現在在哪??」
她滿目驚疑盯着我視頻中所出現的地方。
「陸邑川家。」我緩慢答。
她先是沉默,再是尖叫,歡呼雀躍過後,話題急轉,直奔我和陸邑川的關係去八卦,還說什麼有陸邑川保護我她就放心了。
我沒法反駁她任何話。
因爲她此時就像嗑 CP 上頭的狂熱粉,完全不聽正主說了什麼。
被閨蜜的狂轟濫炸影響,陸邑川進門時,我略微不自在。
他遞給我一個紙袋,言簡意賅:「有些店關門了,買的替代品。」
「沒事。」
他幫我放洗澡水,領我換拖鞋,做足主人待客的模樣,等我從浴室出來,他連客房的牀都替我鋪好,牀頭還擺着兩本我在朋友圈分享過的書籍。
這照顧實在無可挑剔,我認真說:「今晚真的很謝謝你。」
「你知道的,我有私心。」他這樣答。
如此坦誠,我倒不好再說什麼。
陸邑川洗澡的時候,我在客廳看一部校園電影。
天才男主和笨蛋女主的組合,劇情引人入勝,但我滿腦子還是陸邑川。
女主在追男主,被男主拒絕,理由是學業爲重,我在想,好像和陸邑川談個戀愛也沒什麼。
正想着,手機響了,陌生號碼。
我接起,又是許競琛。
我實在煩了:「你到底想怎麼樣?」
「那個男人是誰?」
「關你什麼事。」
「寶貝,再給我一次機會,以後我都聽你的。」他言辭切切,卑微承諾,「我只是想給你更好的生活。」
我無言以對。
「我是真的愛你,沒有人能比我更愛你。」
我實在聽不下去,沉默別開頭,卻發現陸邑川不知何時洗完澡坐了過來。
他穿着簡單的家居服,頭髮微溼,低頭正剝一隻橘子。
他剝得很認真,動作又輕又慢,褪去橙黃色的外皮後,連橘瓣外側包裹着的橘絡都一一除去。
分明是溫柔的畫面,我卻感覺到危險。
沒由來地,我還想起酒吧重逢那晚,那野獸般深邃幽人的目光。
等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摁下了掛斷鍵。
陸邑川將剝好的橘子遞給我,柔聲問:「前男友?」
我緩緩點頭。
他這次倒沒說什麼,只是很輕地笑了下:「當初爲什麼挑他當男友?」
「長得帥,還愛我。」
「只是這樣?」
我點頭:「我偶爾也需要一個男朋友來幫我擋擋桃花什麼的。」
陸邑川沉默許久。
待我將最後一瓣橘子塞進嘴裏時,他才重新開口:「我能試試嗎?」
「偶爾幫你擋擋桃花什麼的。」
說到這兒他又笑了下,像自嘲:「哪怕不是男朋友。」
-6-
「就這樣你們就在一起了?」閨蜜驚訝問。
「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在一起。」
閨蜜更驚:「你自己談沒談戀愛你都不知道嗎?」
我也覺得這很離譜,但還是說:「就是……他很奇怪。」
「他不查我手機,不過問我和誰在一起。」我補充說,「我手機偶爾會冒出表白短信,他看見了,但他一點都不在意。」
「不喫醋嗎?」
我點點頭:「而且我和他出去喫飯遇到他同事,他也不介紹我是女朋友。」
「學神是不是害羞啊?」閨蜜這樣問。
「那也不至於這麼害羞啊。」我想了想,還是說:「距離那晚已經過去半個月了,他連我的手都沒牽過。」
「我靠!」閨蜜徹底驚了。
「但他又確實對我很好,百依百順,只要我有需要,他一定在我身邊。」
「這算什麼?」閨蜜喃喃,「學神真把自己當擋桃花神器了?」
我簡直沒法反駁這個說法。
「他是不是不會談戀愛啊?」閨蜜又道,「你看他來回幾條祝福都能連續發七年,這一看就不像是會談戀愛的吧?」
「我都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喜歡我了。」
「肯定是喜歡,你看他都發了七年。」閨蜜篤定說,「七年,誰能做到?」
我抿抿脣。
閨蜜又問:「學神有沒有說因爲什麼喜歡你?」
「因爲臉吧。」我笑着答,「那些前男友,哪個不是因爲臉才喜歡我的?」
閨蜜突然陷入思考。
「怎麼了?」
「你一提你那些前男友,我現在倒覺得你的問題比較大。」
「啊?」
她的眼中蹦出精光:「我記得你之前不止一次和我吐槽,男朋友查你手機好煩,每天打電話查勤好煩,胡亂喫醋好煩,隨時隨地宣示主權好煩,動手動腳你最煩……」
她說:「怎麼到學神這兒,他什麼都不做,你還煩?」
我辯駁:「我就是感覺奇怪。」
「那學神要是對你做那些事,你煩嗎?」
好像是……不煩的。我默默這樣想。
閨蜜從我的表情中窺知一切,拍板道:「那就得了。既然學神不會,我們就教他。」
「教他談戀愛?好奇怪呀。」
閨蜜試探道:「那他這麼煩,連談戀愛都不會,不如我們像之前那樣,直接把他踹了?」
我想了想,說:「我還是教他吧。」
-7-
彷彿瞌睡有人遞枕頭。
我和閨蜜前一秒還在合計要怎麼教陸邑川談戀愛,後一秒手機就提示有新消息。
點開一看,是客戶發來的晚餐邀約。
而這一條消息的上一條是:「我真的挺喜歡你的,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閨蜜立馬道:「截圖,然後把這張圖發給學神。」
我頗爲賞識:「你很有想法。」
等圖片發送出去,我和閨蜜翹首以待陸邑川的反應。
他發來三個字:「怎麼了?」
「撤回,」閨蜜又說,「說發錯了,讓他自己琢磨,我就不信他還坐得住。」
我依言操作,換來陸邑川更平靜的回應:「晚上不和倪曉一起喫嗎?」
倪曉就是我的閨蜜。
我和她面面相覷,彼此都在感慨陸邑川果然不按套路出牌。
商量得出的最後回覆是順着陸邑川的話往下說:「曉曉回家了。」
陸邑川的消息很快又到:「那我來接你?順便陪你喫晚飯。」
「好。」我這樣回。
圍觀全程的閨蜜摸起下巴:「我發現學神段位很高啊。」
「嗯?」
「他雖然沒明着喫醋,但他不聲不響就把這件事解決了。」
我細一琢磨,還真是這樣。
「那他到底是真不會還是裝不會?」
「不清楚。」閨蜜說,「再觀察觀察吧。」
閨蜜走後,我在商場等到五點,終於等來了陸邑川的身影。
只是他來的時機不太巧,我當時正在被搭訕。
一男人追着我要聯繫方式,我拒絕了,他不依不饒,還是跟着。
陸邑川看到我身旁有人,很「識趣」地停了下來。
我頗鬱悶。
一般這種時候,不都是男朋友上前摟着女朋友的肩宣示主權嗎?
我指着陸邑川說:「我男朋友來了。」
那人這才作罷。
陸邑川迎上前,我悻悻轉身,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好在他這時候還知道追,拉扯着我的袖子,急切問我怎麼了。
我說:「你女朋友被人搭訕,你傻站着,你說怎麼了?」
他沉默稍許,又輕又慢吐出幾個字:「我可以嗎?」
「嗯?」
「說你是我女朋友。」
「爲什麼不可以,」我頗費解,「我本來就是啊。」
他笑了一下,如釋重負般應我:「好。」
我和他並肩往前走,許久,又聽他問:「那喫醋呢?」
我瞬間就明白了他什麼意思,回答:「可以。」
「牽手呢?」他又問。
他問得正經,我卻禁不住浮想聯翩。
他這做什麼之前都要問一聲,那以後做其他的事情……
我忙打住不該有的念頭,正色回他:「可以。」
很快,掌心傳來溫熱又幹燥的觸感。
我被緊緊攥住。
他說:「第一次牽手,有點緊張。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多包涵。」
我的心猛顫了一下。
還很鬱悶,這人究竟是會還是不會啊!
-8-
調教過的陸邑川比之前好了許多。
雖然他戀愛談得還是稍顯木訥,但總體來說有進步。
一切都很順利。
唯一不太順的大概是,許競琛出獄了。
前段時間,他有女朋友還泡富婆那件事,不知怎麼被富婆知道了。
富婆很生氣,還格外有手段,直接把他送進局子裏,喜提行拘頂格十五天套餐。
十五天過去,許競琛出來了,第一件事又是聯繫我。
陸邑川不放心。
爲防許競琛的肆意騷擾,我住進了陸邑川的家,被迫與他開啓同居生活。
也因爲此,我才知道,陸邑川竟然是趙婆婆的外孫。
他辦公的書桌上,還擺着他和趙婆婆的照片。
見我看到照片詫異,陸邑川還說:「我以爲你知道。」
他說:「我當時就因爲外婆加的你啊。」
我實在沒印象,只記得趙婆婆提過他有一個很優秀的外孫。
陸邑川釋然說:「也對,加你的人那麼多。」
「……」那種我很渣的感覺噌地一下又上來了。
只這實在怪不得我。
我高中、大學都是學生會的成員,工作後由於工作性質,需要加的客戶也不少,這就導致我看到新的好友申請,一般不會拒絕。
有正事聊的會留着,加上後滿嘴胡話的我會第一時間刪除,長年累月,通訊錄所剩的好友仍是不少。
也就導致,陸邑川這七年發來的祝福消息,淹沒在海量的未讀消息裏。
不是不回,而是消息太多而不能回。
我決定繞回原來那個話題:「是趙婆婆讓你加我的嗎?」
「是我自己想。」
他說:「外婆一直和我念叨,說有個女孩子經常來照顧她,陪她聊天解悶,又細心又耐心,她把你誇得天上有地上無,誇得我很想知道這個女孩到底是什麼樣。」
我難得緊張:「瞭解後是不是很失望?」
他搖頭:「我只是沒想到,你竟然還這麼漂亮。」
我隱約捕捉到重心:「你不是因爲我漂亮才喜歡我的?」
「因爲喜歡你,才覺得你漂亮。」
他盯着我看,笑着說:「不過你確實非常漂亮。」
我感到腦海中某個觀念在崩塌。
我一直以爲是我漂亮纔會被人喜歡,原來不是,陸邑川就不是。
他喜歡我的善良。
陸邑川還在誇我,他細數我曾經爲趙婆婆做過的點點滴滴,由衷感謝我做過的一切。
我突然覺得我愧對這份真摯的情感,因爲我不是真的善良。
我有私心。
他說:「我初中的時候其實沒少去外婆那兒,但總是沒碰到過你,後來聽外婆說,你週末一般會去找你父母。」
我點頭:「我爸爸再婚了,我媽媽也再婚了。」
陸邑川安靜地望着我。
我決定坦誠:「我沒你想得那麼好。」
「我一個人住在那個家,白天有人從樓梯間走過我都會害怕,所以我會去陪趙婆婆,因爲我陪她的時候,她也在陪我。」
「表面上看是她需要我,其實是我一直想被她需要,我很害怕某一天也被她趕出家門。」
父母再婚後,都擁有了各自的家庭和小孩,我就像一隻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即使我每週都覥着臉上門,依舊換不來丁點的父母疼愛。
在青春期最敏感的時候,我一直被一個問題所困擾:
我是多餘的嗎?
我不願這樣想,也力求自己不要這樣想,卻不免還是庸人自擾。
我逐漸喜歡上被人需要的感覺。
只要被需要,我都能努力做到極致的更好。
成爲焦點、不被忽視、必不可少……這都會讓我很有安全感。
「爲什麼不好?」陸邑川這樣問。
「你已經足夠好了,你還要怎麼好?」
「就是,」我試圖剖白,「我不是因爲純粹的善良而幫助她,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
就好像……有點配不上陸邑川這份純粹的喜歡了。
他卻說:「那我因爲你幫助外婆而關注你,我這是不是不算純粹的喜歡?」
我被他說得語塞。
他主動抱着我,將溫暖的大手落在我的頭頂:「沒有什麼純粹不純粹,在我眼裏,你就是最好的。」
那一瞬間,我突然感受到渴極許久的溫暖。
就像是在沙漠徒步許久的人,終於找到水源,我想沉溺在這個懷抱中,永遠永遠。
-9-
陸邑川週末帶我去看了一次趙婆婆。
老人家依舊住在那個窄舊的弄堂裏,陸邑川他們提出過要把老人接過去照料,但老人大概都念舊,無論怎麼說就是不願搬。
沒辦法,陸邑川他們只好請護工日常照顧,而他們也時常上門看望。
趙婆婆年紀大了,記憶有點問題,眼睛認不清人,但看到外孫出現,仍舊會咿咿呀呀。
她也衝我咿咿呀呀,還把陸邑川的手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望着這一幕,感觸良多。
從趙婆婆家出來,我和陸邑川走在那條狹窄的小巷。
許是故地重遊,我突然有了傾訴欲,指着三樓那個破舊的小房子說:「我初中三年都是在那兒住的。之前這兒有一棵大樹,半夜有時候風吹樹枝打到窗戶,我都會被嚇醒。」
「後來呢?」
「後來我就搬走了。」
「升高一那年,我媽大發慈悲說接我過去一起住,我原本很開心,因爲我真的很想和她一起,誰知道寄人籬下還不如我一個人住好。」
「在媽媽家過得不開心嗎?」
「不開心。」我實誠道,「我後爸有次偷看我洗澡被我抓到了,我鬧到我媽那兒,結果她說那人只是不小心誤闖,還幫他說話,然後我就不怎麼回那個家了。」
「週末我寧願在大街上游蕩,也不願意回家感受他們的塑料親情。」
陸邑川表情隱忍着。
「然後那時候也開始交男朋友了。其實我現在對他們沒什麼印象了,但那種感覺記得很清楚,他們那麼喜歡我,我想試試被人這麼喜歡是什麼感覺。」
陸邑川只問:「談戀愛之後,有變開心嗎?」
說實話,沒有。
我試圖用戀愛來填補內心的空白,卻發現無論談多少次的戀愛,空白就是空白,填不滿的。
但現在……這些空白好像要被陸邑川填上了。
我看向他,認真問:「我當着你的面,談了一個又一個男朋友,你不喫醋的嗎?」
他牽着我的手,眼神赤誠:「你的過去我不在意,你的未來是我就好。」
我默默想,還挺有覺悟的。
同時我也在慶幸,那個夜晚我隨口答應的那聲「嗯」。
我原本只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和陸邑川在一起,就像之前的許多次一樣,但我現在很慶幸自己答應了。
陸邑川真的很好,好到我願意考慮和他一輩子的好。
過完週末的週一,依舊要上班。
臨近下班時間,陸邑川突然發來消息,他今天有事,不能來接我了。
我默默回覆好。
其實最近許競琛已經沒了動靜,我猜他已經放棄,只是陸邑川不太放心,執意要接送我上下班。
獨自一人下班仍舊很安全。
許競琛沒再來騷擾,我還順路去超市買了個菜,做好四菜一湯等着陸邑川回家。
只是最後沒等到陸邑川,卻等來了醫院的電話。
電話那端是一個陌生的男聲,急迫道:「陸哥受傷了,嫂子你趕緊來醫院看看啊!」
-10-
到醫院才知道,陸邑川會受傷完全是許競琛造成的。
許競琛知道了陸邑川是我的現男友,還得知富婆知道他腳踩兩條船這件事是陸邑川泄露出去的,新仇舊恨一起算,帶着他那把蝴蝶刀就來找陸邑川了。
陸邑川當時正和人談事,一時不防,這才受了傷。
我問:「他傷勢怎麼樣?」
「不清楚,不過他情急之下拿手擋了一下,應該沒傷到要害。」
那人一併說:「那小子被警方帶走了,估計得關個幾天,等陸哥的傷情鑑定報告出來,看看能不能多關幾天。」
我瞬間煩亂不堪。
既內疚,又自責,同時還很悔恨。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我怎麼會找許競琛這樣的男朋友!
等在急診室外的時間註定難熬。
即使他朋友一直在寬慰這事與我無關,我還是忍不住把罪責往自己身上攬。
怎麼可能與我無關?
前男友傷人、現男友受傷,統統與我有關。
醫生終於出來,簡單交代:「傷口已經處理好了,胸口那道刺傷最深,怕傷及肺部,最好留院觀察兩天。」
我茫然點頭。
他朋友去辦住院手續,臨走前還不忘對陸邑川說:「嫂子很自責,你快安慰安慰她。」
陸邑川此時坐在輪椅上,他面色稍許蒼白,手臂上還纏着顯眼的繃帶,但他在對我笑,聲音溫柔:
「我沒事呀。」
他越這樣,我越想哭。
我的目光像雷達一般確認他的傷口,手臂一處,胸口一處,腰上還有一道劃傷。
我問他:「疼嗎?」
他搖頭說:「不疼。」
我不信。
他還說:「我也打他了,我一腳把他踢地上了,我厲害——誒,你別哭啊!」他的聲音瞬間驚慌不已。
我也不想哭,但就是忍不住。
我吸了吸鼻子,在他的輪椅旁蹲下來,很認真地道歉:「對不起啊,都怪我。」
「有你什麼事啊?」陸邑川難得較真,「你是指使他傷我了,還是能阻止他不要傷我?」
「他就是個瘋子,瘋子做的事情怎麼能怪到你頭上。」
我聽不進去。
我的腦子一團亂麻,思緒已經不受我控制了。
陸邑川最後說:「那也怪我吧。誰叫我那麼沒用,竟然還受傷讓你擔心。」
我氣得白他一眼。
他說:「所以不要自責,我寧願你來怪我。」
「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喃喃道。
「爲什麼不能對你好?」他很認真說,「你值得這世上所有的好。」
-11-
陸邑川要住院,就必然要準備一些日常用品。
他的朋友秦崢又送我回了一趟家。
我飛速收拾好住院所需的物品,臨走前看到餐桌上冷掉的飯菜,放微波爐加熱後,也一併打包帶過去。
一路氣氛凝重。
許是秦崢爲了緩和氣氛,主動開口:「陸哥要是知道嫂子坐我副駕駛,肯定要喫醋了。」
我感到莫名:「他不愛喫醋啊。」
「他怎麼可能不愛喫醋?」秦崢一臉詫異,「最愛喫醋的就是他了好不好?」
我懷疑他說的和我認識的陸邑川是兩個人。
陸邑川可是看着我一個又一個談男朋友都無所謂的人。
「這麼說吧,」秦崢又開口,「陸哥有一個文檔,上面記錄了你歷任男友的星座、血型、生辰八字,就連優缺點他都一併分析,並從中比較自己的優劣勢,比做產品分析圖還要細緻的那種。」
我瞠目結舌。
秦崢說:「他有時還要截來一張圖問我,說他到底比這男的差在哪裏?」
我還是不敢相信。
陸邑川他喫醋不是我教的嗎?
秦崢看出我表情不對,眨了眨眼:「嫂子你真不知道啊?陸哥藏這麼深的嗎?」
「他爲什麼要藏?」
他立刻閉嘴:「我不敢說了,嫂子你要想知道還是親自去問他吧。」
到了醫院,我看陸邑川的眼神充滿猜忌和懷疑。
秦崢見情況不對,已經溜了。
陸邑川坐在病牀上喫着遲來的晚飯,一邊喫還一邊問我:「怎麼了?秦崢和你說什麼了嗎?」
我決定先試探:「我們在君悅遇見的那個人你還記得嗎?就是我那個前男友。」
他點點頭。
「他剛纔聯繫我了,說他爸是這家醫院的院長,我們有需要的話他願意幫忙。」
「他爸不是院長啊。」陸邑川下意識說。
我問:「你怎麼知道他爸不是院長?」
他不說話了,慣例裝死。
我決定乘勝追擊:「你有個文檔,是真的嗎?」
他沉默。
「我每個前男友你真的都瞭解得清清楚楚?」
他還是沉默。
「不說話當你默認了。」
他嗆得咳嗽兩聲,反過來問我:「秦崢說的嗎?」
「爲什麼要瞞着我?你介意的話可以告訴我的。」
他否認說:「不是介意,我只是想知道他們比我好在哪裏。」
「他們沒有比你好,你最好。」
他滿意笑了一下。
我再問:「喫醋爲什麼不告訴我?」
他又開始裝死。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他斟酌許久,還是說了:「你有個前男友,因爲太愛喫醋,被你甩了。」
「那是因爲他喜歡胡亂喫醋。」
陸邑川默默說:「我也喜歡胡亂喫醋……」
他下一秒又保證:「但我可以忍住不說,裝成我不喫醋的樣子。」
我簡直被他逗笑:「你不用,你和他又不一樣。」
他驚喜一秒,過會兒又提:「你還有個前男友,因爲太愛查崗被你甩了。」
我直接說:「你可以查。」
「你還有一個前男友,因爲太黏人被你甩了。」
「你可以黏人。」
我望着小心翼翼的陸邑川,終於明白過來他爲什麼要藏。
他怕被我甩了。
我靠在他肩上,認真說:「你都可以,你做什麼都可以,我不會和你分手的。」
我承諾道:「只要你還需要我,我就不會離開你。」
陸邑川默了許久。
直到一隻手緩緩爬上我的腰間,再緊緊握住。
他溫熱的話語響在我的耳畔:「你知道我看着你一個又一個談男朋友,我有多嫉妒嗎?」
他埋首在我的頸側,聲音悶沉:「我都快瘋了!」
-12-
暴露本性的陸邑川,我着實有些招架不住。
在醫院黏人還情有可原,畢竟他行動有所不便。
但他出院後還是那麼黏人。
尤其是回到家,簡直是一秒都不想和我分開的那種。
我有時候都驚詫於這種膩歪程度。
真的能這麼黏嗎?他都不會膩的嗎?
陸邑川用實際行動證明真的能這麼黏,他不會膩。
在家黏人,出門也黏人。
那次我只不過和閨蜜出門逛個街,他電話馬上就追着來了。
話語還有所收斂,不直接問我什麼時候回家,只問晚上要不要準備我的晚飯,還問他要不要來接。
我一一耐心應答,等掛斷電話後換來閨蜜的嘲笑。
她攬着我的肩,笑着調侃:「看來我們的裴大美人真是栽了!」
「還好吧?」我強行挽了挽面子。
她還在笑:「你以前不是最煩這個嗎?誰敢打擾你逛街的雅興就叫誰好看!」
「那陸邑川又不一樣。」我辯駁。
「嗯?有什麼不一樣?」她問。
我答不上來,反正就感覺他是不一樣的。
「還是學神段位高啊,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閨蜜嘆道,「他幹嗎要叫陸邑川啊,乾脆叫陸一鳴算了。」
我被她逗笑:「你夠了啊。」
那天依舊是被陸邑川接回家的。
其實許競琛出獄後已經被他爸帶回了老家,估計沒機會再出現在我面前,但陸邑川還是不放心,執意車接車送。
一進門,他便從背後抱住我,聲音頗委屈:「你今天只和我說了 13 句話。」
我其實沒數,但總覺得不止。
他又補充:「電話裏說的不算。」
我簡直拿他沒轍,耐心詢問:「那要怎麼辦呢?」
「你親我 13 下就好了。」他已然將我轉過身,改爲面對面的姿態。
動作很強勢,眼神卻很委屈。
我望着他那張俊臉,猶豫從哪個地方開始。
他突然又改口:「親 13 下好像有點太多了,你不想的話,親一下也行。」
這委曲求全的模樣,着實狠狠戳心。
我一口氣在他臉上胡亂蓋了好多個戳,親到最後自己都忍不住想笑,怨他:「我初見你的時候,真沒想到你會這麼黏人。」
明明是清冷款的大帥哥啊,怎麼一談戀愛就換了個人似的。
他又說:「你不喜歡的話,我也可以裝着不黏人。」
我簡直沒辦法:「那你還是黏吧。」
陸邑川抱着我,晃晃悠悠說出了真心話:「我有點沒安全感。你那些前男友都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被你甩了,我怕我哪天也被你甩了。」
「不會啊,我不會和你分手。」
「我知道,」他說,「但我就是……沒安全感。」
他聲音委屈又挫敗。
我着實聽不了這個,想了又想,終於想到辦法:「不然我們去領證?」
我認真看他:「結婚,這樣你有安全感嗎?」
陸邑川怔了許久,再鄭重點下頭:「好。」
-13-
領證那天,天氣晴朗。
從民政局進去到出來不到一小時,我和陸邑川的關係已然發生質的改變。
他手裏攥着兩個紅本,一直到上車,視線都不曾偏移半分。
我坐在副駕駛等了又等,終於忍不住問:「老公,我們不走嗎?」
他驚愕扭頭盯着我看了許久,嘴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上揚,笑意最終爬滿了他整張臉。
他搓了搓臉頰,似是強行清醒道:「稍等,我發個朋友圈……」
他望着我,猶豫又羞澀地喊了一聲:「老婆。」
我簡直渾身一激靈。
陸邑川拍了照,編輯好文字發出了他有史以來的第一條朋友圈。
L:登頂。「圖片」
我問:「什麼意思?」
陸邑川說:「是以後要一起看更好的風景的意思。」
我總覺得這裏頭有深意,但目前我又參不透,索性還是隨他去了。
發完朋友圈後,陸邑川收到了大批好友的點贊和評論,坐在車裏刷祝福,又咧着嘴刷了半小時。
我怕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忍不住撒嬌:「老公,我餓了,我們去喫飯吧。」
「好。」陸邑川終於捨得收起他的紅本,看我,「想喫什麼?」
「喫什麼都好。」
停在原地許久的車終於啓程。
天邊是美麗的斜陽,身邊是美好的人,他載着我,奔向一段新的旅程。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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