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禾

我遭受了校霸程琅一年的校園霸凌。
在我的腦袋被狠狠按進污水池裏時,他的臉上會出現快意到猙獰的神情。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會針對我。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脖子上掛着一個格外珍視的懷錶。
裏面,是我媽媽和他的合照。
我這才明白,他是我同母異父的哥哥。
也是我媽曾經萬分失望下,放棄的兒子。
他欺負我,是因爲恨我。
當天晚上回到家,我沒有再遮擋手臂上的傷痕。
在媽媽關切的追問下,我委屈極了:「學校有人欺負我,媽媽,你能去給我撐腰嗎?」

-1-
丁鈴鈴——
放學鈴一響,我就忍不住身體一顫。
在老師離開教室的下一秒,我抓起書包就跑出了教室。
可還是在教學樓底下被抓住了。
幾個吊兒郎當的男生看見我時,眼睛一亮:「還真被程哥說中了,這賤人真要跑!」
我渾身都在抖,下意識轉頭要跑,可一轉身,就被一人大力抓住了衣領。
我聞到了那人身上淡淡的煙味……
是程琅。
是我這一年來所遭受校園霸凌的主導者。
完了,我心中湧出絕望。
很快,我被幾人夾着拖着帶到了最頂層。
這一層沒有教室,只有一個廢棄了的廁所。
這裏,是他們欺負我的「法外之地」。
我一直很不理解,爲什麼這麼多人,程琅偏偏盯上了我。
這所中學分爲初中部和高中部。
我今年剛上初一,而他已經是高二。
我想不明白,這麼一個普通的我,爲什麼能讓他這麼討厭。
從我入學第一天起,他就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裏。
他就那樣陰惻惻地站在教室外看着我,那眼神像是毒蛇,盯上了一隻可口的獵物……
在欺負我時,他的臉上甚至會出現快意到猙獰的神情。
砰——
我被大力推進廁所。
身體撞在破舊門上,胳膊陣陣發麻。
「不是讓你放學後自覺上來嗎?」一個男生抬手在我頭上打了一巴掌:「你他媽跑什麼?」
見我不說話,他又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
這些人是程琅的小跟班。
也是他的「打手」。
我握緊了拳頭,艱難出聲:「今天是我媽媽生日,我想回去給她過生日。」
我太害怕了,以致於沒有注意到,一直面無表情靠在牆邊的程琅在聽到我的這句話時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他快步走過來,大力推開站在我面前的男生。
程琅身量很高,力氣也大。
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領,讓我不得不踮起腳尖看着他。
程琅咬牙切齒:「你算什麼東西……」
他眼角微顫,氣息不穩,像是在極力忍耐着什麼。
我還沒想明白他突然發火的原因,整個人就被他拎到了水池前。
水池裏的水又髒又臭,幾百年沒換過了。
程琅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地,一把將我的頭按進了水池裏。
窒息感湧來,我瘋狂掙扎着。
我有種感覺,程琅,好像真的想殺了我……
到底爲什麼?
我雙手不停揮舞,試圖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
掙扎中,我的手抓住了程琅的衣服。
手指勾住了他脖子上帶着的鏈子。
「你這賤人!還不放手!」
有人上來扯開了我的手,可連帶着,那鏈子也被我扯斷了。
金屬墜地的聲音響起。
程琅如夢初醒,猛地鬆開手。
我筋疲力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
等我回過神時,卻發現程琅正一反常態地趴在地上找着什麼。
他神色慌亂,連帶着手都有些抖:「東西呢?東西呢?!」
「快他媽給我找啊!」
他怒吼出聲。
周圍愣住的小弟們也很快反應過來,開始蹲地上找起來。
我看着他們反常的模樣,手指微蜷,卻意外觸碰到了什麼東西。
我撇頭看去,那是一塊被摔開的精緻懷錶。
懷錶裏,是一張陳舊的照片。
有些模糊。
可我還是瞳孔一震,因爲我認出了上面的人。
我的媽媽……
還沒仔細看清楚,那懷錶就被程琅一把抓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懷錶,用自己穿着的名牌衣服擦了又擦。
視如珍寶。
「壞了,懷錶壞了。」他有些魔怔地呢喃着,隨後轉身快步往外走。
「程哥。」有男生疑惑道:「那這個賤人怎麼辦?」
「隨便!」程琅心心念念都是那個懷錶:「我要去修懷錶了,沒要緊事別聯繫我!」

-2-
託那塊懷錶的福,我今天罕見地能早點回家。
回家路上,冷風吹着。
我身上的衣服本就半溼,眼下更覺得刺骨。
可我卻沒什麼太大感覺,因爲我現在腦子很亂。
只要一閉上眼睛,我就能想起懷錶裏的那張照片。
那個溫婉美麗的女人是我的媽媽,年輕時的媽媽。
那她抱着的那個小男孩呢?
是程琅嗎?
他們是什麼關係?
我一直都知道我媽之前離婚一次婚,還有個孩子。
我是媽媽跟爸爸再婚後生下的孩子。
這件事我爸媽從沒有隱瞞過我。
可我沒法把程琅跟我媽媽之前的那個孩子聯繫到一起……
可如果,程琅真是我同母異父的哥哥,那我一直以來的疑問就能得到解答了。
爲什麼他會針對我,霸凌我……
因爲他被媽媽拋棄了,所以他恨我。
爲什麼他在霸凌我之後要威脅我,不讓我告訴家裏人?
他還說他家裏有權有勢,會讓我媽媽開的那家花店輕輕鬆鬆倒閉……
因爲他害怕,害怕我告訴媽媽。
他害怕,媽媽知道他在霸凌我這件事!
我越想越心驚,心臟也不可抑制地撲通撲通快速跳起來。
我跑了起來,冷風讓我愈加清醒。
我得去跟媽媽求證!
原本二十分鐘的路程,我十分鐘就跑回了家。
媽媽見我回去,有些驚訝:「今天回來這麼早?」
我天天被程琅霸凌欺負,爲了不讓媽媽擔心,我謊稱在學校自習。
爲了不讓媽媽看出端倪,我每次回家都會把長袖拉下來,遮擋住手臂上上的傷痕。
媽媽圍着圍裙從廚房出來,朝我笑道:「快去洗手,媽媽很快就做好飯了。」
她的視線在我頭髮上停了一瞬:「頭髮和衣服怎麼有ẗü⁷點溼?」
「我……有個阿姨往路邊潑水,不小心潑到我țű̂₎了。」
「那你快去洗澡,彆着涼了。」
我點點頭,放下書包就去臥室拿了換洗衣服去洗澡。
等我洗好澡出來時,媽媽已經做好飯了。
爸爸在外地出差,這段時間都不在家裏。
我坐在餐桌前,看着媽媽溫柔的面容,猶豫着開口。
「媽媽,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媽媽將一隻雞腿夾進了我的碗裏:「趁熱喫?」
「什麼問題啊?」
我糾結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媽媽,我是不是還有一個哥哥啊?他叫什麼名字啊?」
媽媽夾菜的手一頓,臉上的笑容有些凝固。
「怎麼突然問這個?」
「就是,有些好奇。」
媽媽沉默很久,一頓飯下來都沒喫多少。
我突然就有些後悔。
我好像不該問這些,媽媽突然變得很不開心。
可喫完飯後,媽媽卻把我叫到了她的房間。
她遞給我一張照片。
「他叫程琅,是媽媽的第一個孩子。」
我接過那張照片,手都有些抖。
這張照片,跟程琅懷錶裏的照片,一模一樣。
3【宋雅青】
宋雅青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來那個孩子了。
畢竟她早就當自己沒生過他。
要不是今天女兒提起,她怕是很久不會想起來,也不會想起來第一段失敗的婚姻。
當丈夫開始夜不歸宿時她就該及時止損的。
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讓那個男人一次次試探着她的底線。
他身上開始沾染其他女人的香水味。
會藉着出差的名頭明目張膽地帶着情人出去旅遊度假。
宋雅青心灰意冷,她以爲就算丈夫背叛了她,她拼了半條命生下來的兒子也總會站在她身邊的。
可她想錯了。
即使她對程琅付出了十足的耐心與溫柔,給予了她能給予的全部的愛,程琅也終究讓她失望了。
她聽見小小的程琅拉着那個女人的手喊媽媽。
他說,媽媽邋遢又煩人,總是管他,他說很想換個漂亮又溫柔的阿姨當媽媽。
從那時宋雅青就明白了,程琅跟他爸爸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她對這個家徹底失望了。
在打離婚官司時,宋雅青放棄了程琅的撫養權,儘量爲自己爭取了最大的利益。
她甚至記得自己搬離程家時,那一大一小是個什麼反應。
大的如釋重負。
小的,欣喜若狂。
「太好了!我能換個媽媽了!太好了!」
那一聲聲歡呼,像是一根根刺,扎進了宋雅青的心裏。
也像一把把刀子,隔斷了她對這個兒子最後一點眷念。

-4-
聽了媽媽的話,我把那張照片輕ťű³輕放在了桌子上。
「媽媽。」
我拽了拽她的手。
在她看過來時,我伸手將袖子慢慢捲了起來。
露出胳膊上,大塊小塊的青紫。
「你這是怎麼回事?!」
媽媽一把抓住我的手,聲音都變了調:「是誰打你了嗎?」
我忍住滿腹委屈,緩緩點頭。
「媽媽,學校有人欺負我,你明天能去學校給我撐腰嗎?」
……
第二天一早我去學校時,同桌看見我時,默默把桌子往旁邊移了移。
我自己的書桌倒在地上,桌肚裏的書散落一地。
上面全是髒污腳印。
我默默扶起書桌,往周圍看了一眼。
同學們都很刻意地迴避了我的視線。
他們在孤立我。
或者是,害怕跟我沾上關係。
然後被程琅報復。
第一節課下,有個跟我關係還不錯的同學終於忍不住在我上廁所時跟了上來。
「林希禾,你到底怎麼招惹上程琅了?」
「聽說,你把他最喜歡的寶貝弄壞了,是不是啊?」
「他是不是找藉口欺負你呢?」
我的沉默被她當成默認。
「太過分了!」十幾歲的年紀,正是正義感爆棚的時候,她皺着眉:「你怎麼不去找老師啊?」
我聞言愣了愣。
找老師?怎麼沒找過?
要麼,他們會以爲是小孩子間的普通玩鬧,隨便敷衍兩句就把我哄走了。
要麼,一聽見施暴方是程琅,老師們就會跟踢皮球一樣互相推卸着。
畢竟我們學校還有一棟實驗樓是程家資助的。
有關程琅的事,與他們而言是燙手山芋。
沒人願意管。
或者說,沒人敢管。
傍晚放學後,我再次被程琅帶人堵住了。
他陰沉着臉,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我注意到他脖子上沒有帶任何東西。
是那個懷錶沒修好嗎?
所以,今天是來懲罰我的嗎?
那個富有正義感的同學終究也還是小孩子,面對比我們大好幾歲的男孩子,她也會感到害怕。
她站在走廊拐角處,看着我被帶上樓。
猶豫了好久,終是沒有邁出一步。
她蹲在那,懊惱地抓了抓頭髮。
突然,面前出現了一雙高跟鞋。
她抬頭看去,是個好看溫柔的阿姨。
「同學你好,你是四班的嗎?我家林希禾你看見了嗎?我來接她回家。」

-5-
程琅把我推進廢棄廁所,我被門口斷裂的拖把棍絆了一下,直接摔在地上。
臉劃上廁所角落堆積着的幾塊瓷磚,瞬間一陣刺痛。
我撐着地坐起來,臉上有溫熱的觸感劃過。
我有些手抖,不敢去摸。
倒是程琅的反應比我還大。
他蹲下來看着我的臉,肉眼可見地有些慌張。
「劃到臉了……」
他以前欺負我,從來都是避開我的臉的。
「你知道回家後該怎麼說吧?啊?」程琅抓緊我的肩膀,手勁很大:「說話!」
「你只能說是自己摔的!聽見沒有!」
我沒去管他的突然發癲。
只怔愣着,抬頭看向門外。
因爲剛剛這個意外,程琅帶來的小跟班們都擠在了門口往裏看。
所以,他們誰也沒注意到門外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
我看着震驚到半天沒出聲的媽媽,顫抖着聲音喊了一句。
「媽媽,我疼……」
「希禾!!」我沒想到媽媽那麼瘦的一個人居然也能爆發出那麼強大的力量。
她推開了擋在她身前的幾個男生,徑直衝了進來,將我抱進懷裏:「媽媽在呢!希禾不怕!媽媽來給你撐腰了。」
她小心翼翼地查看着我臉上的傷,眼睛都紅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應該早點過來的。」
她原本是要一早就過來的。
是我攔住了她。
她今天花店分店開業,是很重要的事。
所以我只求她晚上來接我放學……
我縮在媽媽懷裏,看着已經一臉呆滯的程琅。
媽媽也在震驚中回過神來。
她氣憤轉頭,狠狠地看向程琅。
在兩人視線相觸的那一刻,程琅近乎狼狽地撇開了頭。
媽媽也不由自主皺了眉。
她覺得眼前這個可惡的少年有些眼熟。
程琅被她審視的目光看得格外煎熬。
他轉身就要出去,可媽媽卻站起身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裳。
「你想去哪?!」
「我女兒被你打成這樣,你就想這麼走了?」
……
程琅看着眼前這個跟記憶裏幾乎沒怎麼變的,媽媽。
微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
可終究什麼話也沒能說出來。
記憶裏,媽媽似乎也曾這般疾言厲色地替他撐過腰。
那時他還小,才五歲。
媽媽帶他去兒童樂園玩,他被年紀大的孩子推倒在地上。
媽媽將他抱起來,耐心地哄他。
然後氣勢洶洶地去找那個小孩和小孩家長算賬。
他抱着媽媽的脖子,惶恐不安的心靈彷彿也在那一刻找到了慰藉。
他覺得媽媽就像是個英勇的女戰士。
她好像不會受傷,也永遠不會讓他受傷。
可最後,傷媽媽最深的人,卻是他自己。
他被經常帶他出去玩的漂亮姐姐蠱惑。
說會氣勢洶洶給他爭取利益的媽媽不溫柔不優雅,是會給他丟人的。
說只知道在家裏洗澡做飯的媽媽是無能,是無用的。
漂亮姐姐還說,真正對他好的媽媽,纔不會打他罵他,會給他喫好多好多糖,會滿足小孩子的一切願望。
小小的程琅信了。
他覺得,眼前的這個漂亮姐姐,纔是這個世上最棒的媽媽。
他那時候什麼也不懂。
所以他不明白,爲什麼媽媽離開那個家的時候,表情會那麼失望憂傷。
他也不明白,爲什麼漂亮姐姐會在成爲他的媽媽後,就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以爲他的媽媽還會回來。
可直到現在,程琅才終於恍然。
他的媽媽回不來了,他媽媽有了別的孩子。
他媽媽甚至站在他面前,也認不出他了。

-6-
程琅始終一言不發。
媽媽的大聲叫嚷終於引來了巡查的老師。
老師叫來了我的班主任,還有程琅的班主任。
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了學校醫務室。
「傷口不深,不用縫合。」醫生給我臉上的傷口處理了一下:「放心,不會留疤。」
我從裏面出來的時候,我媽正指着程琅的鼻子罵。
「這是誰家孩子?教成這個樣子!」
「他家長呢?」媽媽像個超人一樣站在那:「讓他家長過來!」
我慢慢走過去,輕輕牽住了媽媽的手。
我看見,程琅的視線移了過來。
停在了我跟媽媽緊緊相握的手上Ŧû⁾。
程琅班主任滿含歉意地上前安撫我媽:「這位家長,我們非常理解您此刻的心情,只是程琅同學家長確實很忙,趕不過來,要不,您看看,能不能私了?」
媽媽的臉上出現了一瞬空白。
她微皺了眉,懷疑自己聽錯了。
於是向那老師確認:「你說,他叫什麼名字?」
「程琅。」那老師鬆了一口氣,他覺得我媽媽知道了他是程家的少爺,肯定就不會胡攪蠻纏,選擇拿錢私了纔是最明智的。
於是老師又補充了一句:「程氏集團的程。」
媽媽看着程琅,許久沒動。
但我卻能感覺到,她握着我的手都在抖。
程琅終於抬眸看過來,他跟媽媽對視着,表情很複雜。
媽媽鬆開了我的手。
我心裏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只見媽媽緩緩朝程琅走過去,她腳步越來越快,看得出來情緒並不穩定。
程琅眼睛裏亮起微光。
他甚至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
可他想象中的,來自媽媽的擁抱並沒有到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響亮的巴掌。
衆人驚呆了。
媽媽喘着粗氣,死死地盯着程琅,在程琅震驚的目光裏,她再次抬手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
老師們終於回過神來,慘白着臉過來拉她。
「這位家長冷靜點!怎麼能動手打孩子啊!」
他們更害怕程琅一氣之下對我媽動手,那這事就更麻煩了!
但出乎意料地,程琅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我媽打罵,一動不動。
老師們手忙腳亂把我媽拉開。
程琅班主任看着他臉上的巴掌印,臉都嚇白了,慌忙讓校醫拿冰袋來。
媽媽也冷靜下來了。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程琅,近乎冷漠地開口:「趕緊把他家長叫過來,不然,我就報警了。」
……
班主任打了十幾通電話,都是程琅爸爸的祕書接的。
他爸爸是個大忙人,實在沒時間來處理這些小事。
最後,是程琅的媽媽來的。
那個女人從頭到腳都很精緻,臉上保養得當,看起來最多不過三十歲。
她摘下墨鏡,朝我媽媽笑了笑:「你好,我是程琅的媽媽,許悠。」

-7-
宋雅青當然認得許悠。
當初那個一口一個姐姐喊她的小姑娘,早已沒了半點青澀,鋒芒畢露。
宋雅青幫助程浩一起創業,大大小小的事都幫着幹。
後來公司有了起色,日子好過了。
宋雅青懷孕了。
程浩讓她在家休息,然後招了不少新人。
許悠就是其中之一。
一個還在上大學的大學生。
她常跟在宋雅青身後,會拿個本子耐心地記下她的話。
會在宋雅青的指導下,把公司相關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
大學畢業後,許悠理所應當地進了程浩的公司,成了他的祕書。
直到這時,宋雅青依舊把這個女生當妹妹看待。
甚至,經常會叫她來家裏喫飯。
程琅三歲那年,宋雅青終於發現了端倪。
她發現丈夫身上偶爾會出現女人的香水味,發現丈夫出差的次數越來越多。
而且每次,都要帶着許悠。
她不是個蠢笨的,稍加調查後,他們倆的姦情就無所遁形。
宋雅青早就想過離婚的。
可程琅太小,她捨不得。
無數個不眠之夜裏,她說服了自己。
說服自己忍耐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她想她可以爲了孩子忍下去。
直到程琅長大了點。
宋雅青發現自己牽掛的孩子,早就被許悠勾走了魂。
這讓她覺得遭受到了背叛。
丈夫的背叛,兒子的背叛,還有她原本當妹妹對待的,許悠的背叛。
所以她再也沒有猶豫,選擇離開。
許悠也顯然認出了宋雅青。
她愣了一下,然後嘴角帶上了得意的笑容:「好久不見。」

-8-
他們在裏面談話時,我跟程琅被支開了。
我留意到,程琅看向那個許悠時,臉上有着一閃而過的厭惡。
我們站在走廊上,誰也沒說話。
最後,是他先開了口:「你很得意是吧?」
「得意什麼?」我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他媽故意讓她過來看見的,你裝什麼?」程琅不敢太大聲,低沉着聲音吼道:「林希禾,你別得意。」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啊,原來得意我有個好媽媽啊?」
看着他越來越差的臉色,我笑得更開心了。
「我當然得意了,我媽對我可好了。」
「她會給我做很香的飯菜,會哄我睡覺,會帶我去旅遊,親手給我做花束……」
「別說了!」程琅紅着眼睛瞪着我:「她也曾經這麼對我,你以爲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嗎?!」
「那你怎麼把她弄丟了?」我反問他:「這麼長時間你連一聲媽媽都不敢叫,你在我面前狗叫什麼?」
「你!」程琅氣急了,漲紅着一張臉,但他不敢朝我動手,因爲我媽媽在辦公室裏能看見站在外面的我。
所以我現在不怕他了。
我有人撐腰了。
我直視着他:「我說錯了,不是你把她弄丟了,是她,不要你了。」
程琅眼睛紅透了,在我最後一句出口的瞬間,他眼睛裏竟湧出了一滴淚。
我有些驚詫。
程琅速度極快地撇開頭,用手抹去。
一直在暗處觀察的老師見氣氛不對,連忙跑了過來,他連哄帶拽地把程琅拉進了另一個辦公室。
……
媽媽和那個女人在辦公室裏談了沒多久便出來了。
媽媽徑直走過來拉着我的手:「走吧,回家。」
我不知道她們談的結果如何,但我相信,我媽不會讓我喫虧的。
來到學校停車場,我們家車正好被一輛麪包車堵住了,一時出不來。
媽媽打了麪包車上的聯繫電話通知車主來挪車。
在等待過程中,我們這才注意到,停在我們旁邊的,是一輛豪車。
而司機也正蹲在不遠處,一邊抽菸,一邊打電話。
聲音不小。
「我在學校呢,還能因爲什麼啊,程大少爺又闖禍了唄。」
「要我說啊,他還Ŧų⁵不如裝乖一點,也不至於惹程總厭,惹太太煩。」
「二少爺比他會討程總歡心,公司大概率沒他什麼事了,他要是聽話,還能一輩子衣食無憂,可偏偏……是個刺頭!」
司機說着主家的閒話說得津津有味。
他口中的程大少爺應該就是程琅了。
看來,他也沒表面上風光嘛。
爹不疼娘不愛,還有個弟弟跟他爭家產。
所以現在想起來找親媽尋求溫暖了,順便在我這發泄自己的怒氣。
他活該。
我看了眼一旁的媽媽,她像是沒聽見司機說的那些話一樣,表情沒什麼變化。
麪包車司機就在附近,沒幾分鐘就過來挪車了。
我坐在副駕駛上,看見程琅跟着那個女人從教學樓出來。
媽媽開車經過他們,沒多看一眼。
車裏的氛圍也很奇怪。
我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媽媽,然後沒忍住又看了一眼。
媽媽笑了:「想說什麼就說吧。」
「媽媽。」我小聲問道:「你今天看到程琅,什麼感覺?」
「沒什麼感覺。」媽媽嘆了口氣:「說實話,我自己都沒想到能這麼平靜地面對他。」
「大概,是因爲曾經他帶給我的傷痛已經被你撫平了。」
「所以沒什麼感覺,是因爲真的不在乎了。」
「但是他不能欺負你,他欺負你,媽媽會生氣。」
「以後你要是再被欺負了,一定要回來告訴我,大不了,我們轉學。」
媽媽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你也別胡思亂想,媽媽現在只有你一個孩子,你是媽媽唯一的寶貝。」
我怔愣地看着她。
眼睛酸澀。
同時也在心裏嘲笑程琅。
自己不珍惜的人,哪裏有那麼多機會讓他重新追回來。
我的媽媽,我會好好珍惜。

-9-
程琅當天全校師生的面給我當衆道了歉。
學校也在教學樓各處安裝了攝像頭,開始打擊校園霸凌現象。
程家給了我相應賠償,程琅也被勒令休學半學期。
他家是學校資助方,怎麼着也不會讓他退學的。
對於這個懲罰是否太輕,媽媽跟我解釋過。
「本來是想直接報警的,但是他是你同母異父的哥哥,媽媽怕他留下案底,會影響你以後考公。」
行吧,我能接受這個解釋。
畢竟我們省是考公大省,確實是有這個顧慮的。
只要程琅以後不再來招惹我。
這個結果我也不是不能勉強接受。
……
可在一週後,我還是在學校看見了程琅。
他穿着短袖牛仔褲,現在我們班門口。
見我過去,他晃晃悠悠朝我過來了。
我停下腳步,戒備地看着他,隨時準備跑。
可程琅卻一反常態,他走到我面前,一直背在身後的手伸到了我面前。
「喏,給你的。」
是一個精美的小蛋糕。
我冷冷地看着他:「想毒死我?」
「沒下毒,就是單純想給你喫的。」他無所謂地站着:「我不都跟你道歉了,別這麼小氣。」
小氣?
他一個霸凌者,還好意思說我這個被霸凌者小氣。
我被他們欺負了那麼長時間,身上還留了不少疤。
我沒那麼大度,可以輕易原諒他。
我抬手將他遞過來的小蛋糕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然後繞過他進了教室。
程琅站在教室外看了我好久,最後居然什麼也沒做,就這麼走了。
我皺眉看了眼窗外。
他有點奇怪……
程琅雖然在家休學,可這並不能阻止他來學校。
從那天以後,他每天都來學校,還會給我送各種各樣的東西。
喫的,玩的,用的。
我猜不透他想做什麼,他送的這些東西我也只能原封不動地交給他的班主任,讓他來處理。
畢竟,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
再一次在班級外碰到程琅時,我終於忍不住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你想通過討好我修復跟我媽媽的關係?你做夢吧。」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以後不要再來招惹我了,我討厭你,我媽媽也不想再看見你。」
程琅吊兒郎當的神情終於變了。
他嘴脣緊抿,看着我的眼神終於藏不住恨意。
看啊,我就知道。
他接近我就是不安好心。
從那天之後,我就沒在學校碰到他了。
學期末的時候,學校組織了一次夏令營。
我很想去,可又怕會碰到程琅。
同學寬慰我:「沒事的,以往夏令營基本都是初中部的參加,而且程琅不是在家休學嘛,這次活動他應該沒資格參加吧?」
我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於是遞交了報名申請。
可我們都沒想到。
學校往年的夏令營活動經費都是程氏資助的,今年也不例外。
所以程琅來參加夏令營,根本不需要任何條件,也不被任何條件所限制。
到達夏令營目的地的時候,我纔看見已經坐在帳篷裏的程琅。
當即愣在原地,連手都有些發涼。
被他欺負了太久,我感覺自己有些 ptsd 了。
同學站在我身邊:「沒事的,我們這麼多人在一塊呢,他不敢這麼明目張膽欺負你的。」
程琅也看見了我,他朝我揮了揮手,還在笑。
我理解爲,他在挑釁刺激我。
於是我選擇眼不見爲淨,早早挑了個離他最遠的營地待著。

-10-
來營地的第一天,我這邊就出事了。
我的帳篷被翻過,手錶手機都沒丟,唯一丟了的東西,是我媽媽給我準備的盒飯。
因爲怕天氣太熱放壞了,所以只有今天一天的量。
其他時間我們會自己在營地做飯喫。
我看着空無一物的飯盒包,有點懵。
聞聲而來的同學也疑惑:「不是,誰家小偷只偷盒飯啊?」
震驚過後,我冷靜下來。
看着這所謂的「案發現場」,心裏大概能猜出來嫌疑人是誰了。
我找到程琅帳篷的時候,他已經把盒飯最後一口吃光了。
「程琅,你要不要臉!」
我衝過去,奪走了他身前的飯盒。
他喫得很乾淨,一粒米都沒剩。
程琅打了個嗝,掏出兩百塊錢遞給我:「喏,賠你的。」
我抬手打掉他的錢,瞪着他:「誰要你的錢,這是我媽媽給我做的飯,用錢買得到嗎?!」
「程琅,你沒媽媽給你做飯,可我有!你別來搶我的!」
程琅原本還笑嘻嘻地去撿錢。
聽了我的話,他手上的動作一頓。
再抬頭時,臉上已經沒了笑意。
「不就是一頓飯嗎?至於嗎?」
「至於。」我看着他:「我不允許你搶走我的任何東西。」
盒飯不行,媽媽更不行。
「可這原本就都該是我的!」程琅將一旁的凳子一腳踹翻,整個人暴躁起來:「她做的飯,我十年沒有喫過了,我喫一頓怎麼了?」
「我每天去她的花店看她,她都視若無睹。」
「我給她打電話發信息,下一秒就被拉黑。」
程琅踉蹌了一下,蹲在地上:「就因爲我年少無知犯的一點小錯誤,她懲罰了我這麼多年,憑什麼?」
我有些驚訝。
我不知道他竟然私底下也一直在試圖聯繫媽媽……
他覺得自己可憐。
可我不這麼覺得。
「你現在後悔了,是因爲你過得不好了。」我殘忍戳破他的僞裝:「如果你過得好,你想不起來她的。」
「說到底,你還是自私。」

-11-
盒飯事件就這麼不了了之。
我沒指望程琅接下來能老老實實不再作妖,他希望他能少招惹我一點。
我們夏令營的活動地點是松榮山,下午就會舉行登山活動,幾人一組抽籤分不同線路比賽上山。
每隊都有老師帶着,以保證安全。
我跟着隊伍出發的時候,是在下午一點鐘。
這山不陡,就是路程挺長的。
我中午沒喫飯,走着走着就有些累了。
我在一塊路標處歇了會兒,爲了不影響整個團隊進度,我讓他們先走,之後再加快速度追上去。
整個路程都有不少路標指引方向,而且這裏已經是個成熟的景點,工作人員也不少。
老師沒猶豫太久就同意了。
他們走後,我在原地歇了一會兒就揹着包趕了上去。
可不知怎麼的,我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樹木開始變多,灌木叢也變得雜亂。
我感覺自己走錯了,急忙想調頭回去,可已經找不到來時的方向了。
我一下子就慌了。
等我掏出手機準備聯繫領隊老師的時候,卻發現在這密林裏找不到一點信號。
「有人嗎?!」
我大聲呼叫,可也只能聽見自己的迴音。
我只能憑着感覺一步步往來時的方向走……

-12-
我用盡了全部力氣,可還是沒能走出這個密林。
還因爲被路過的松鼠驚到摔了一跤,腳崴得腫了起來。
我坐在老樹根上,默默等待着救援。
可我沒想到第一個找過來的人,會是程琅。
他形容狼狽,看見我時眼睛一亮:「哈,被我找到了。」
我沒覺得欣喜,反而覺得害怕。
對我來說,碰到程琅,跟碰到野獸的差別不大。
這裏空無一人,他要是想對我做什麼那沒人能阻止。
我甚至跑都跑不掉。
我戒備地看着他,一步步踉蹌着後退:「你想幹嘛?」
程琅三下兩下來到了我面前。
他打量了一下我的腿,微挑了眉:「受傷了?」
「要你管。」
程琅沉默了幾秒,然後朝我又走近了一步。
就在我要拿起腳下木棍防身時,卻看見他在我面Ťųₐ前蹲了下來。
「……做什麼?」
他聲音有點不耐煩:「天都快黑了看不見啊?上來,揹你出去。」
我有些驚訝,一時沒什麼動作。
可程琅卻單手拉過我的胳膊,將我拽到他背上,稍微一使勁就把我背了起來。
我嚇壞了,開始掙紮起來。
「亂動什麼?!」他在我胳膊上打了一巴掌:「再動就把你扔下去,讓你另一隻腿也摔瘸!」
受了他的威脅,我沒再動了。
身體僵硬地趴在他的背上。
程琅揹着我,一步步往外走。
我思緒有些混亂。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密林裏不少植物都帶了刺,程琅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上化了不少口子。
我心想,他圖什麼呢?
遭罪把我這個仇人揹出去,他圖什麼呢?
……
很快,我的疑問得到了解答。
在我們走出密林的時候,老師們很快圍了上來。
「希禾啊!這事是我們做的不周到,那路標被風吹偏了,這才讓你走丟了!」
「快快快,我們到醫院檢查一下!」
跟我一塊去的,還有看起來很狼狽的程琅。
在醫院檢查了一下之後,醫生說我的腿骨折了。
護士推我去打石膏前,我看到我媽媽也聞訊趕來了。
她緊張地跑到我面前:「希禾,怎麼樣?!受傷了沒?」
「沒事兒媽媽,我就是摔了一跤。Ŧū́ₜ」我笑着安慰她。
護士推着我去打石膏了,離開前,我看見媽媽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然後問一旁隨行的老師,程琅在哪裏。
程琅的目的達到了。
我媽願意去看他了。

-13-
宋雅青進病房時,程琅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整個人顯得很滑稽,正坐在牀上玩手機。
聽見開門聲音,他抬頭看過來,然後就愣住了。
宋雅青將門關上,走到了他面前。
程琅不可思議地喊了一聲:「媽?」
宋雅青嘆了一口氣:「程同學,聽說是你把我女兒救出來?」
聽到宋雅青的稱呼,程琅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你之前霸凌我女兒,這件事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但是就事論事,今天我該謝謝你把我女兒救了出來。」
程琅皺眉,顫抖着聲音問她:「媽,你就真的不認我了嗎?」
「我已經知道錯了!」程琅有些激動地從牀上起來,他快步走到宋雅青面前,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就猛地跪在了她面前,一Ţůₛ把抱住了她的腰。
「媽,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前我傷了你的心,那是我不懂事,我年幼無知,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你別不認我!」
宋雅青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少年,情緒也很複雜。
她嘆了一口氣,彎下腰將他慢慢拉開。
「程琅,我現在過得很幸福。」
她的聲音輕輕的,但一字一句都彷彿在程琅的心上砸下印痕:「我有愛我的丈夫,有可愛孝順的女兒,他們很好,對我很好,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所以不希望任何人來破壞打擾。」
程琅聞言,跌坐在地上。
他意識到,自己對媽媽來說,是個變數,是個麻煩。
宋雅青看着他:「我不想再跟你扯上關係,更不想再跟你程家扯上關係。」
「程琅,有些東西,一旦失去錯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得向前看。」
宋雅青臨走之前,看着仍恍惚的少年,終究忍不住給了他提醒忠告。
「你既然是程家的兒子,就該爲自己的將來考慮,有時候適當的示弱才能給自己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你所認爲的不幸實質上都是你的父親造成的,他對婚姻不忠,事後卻美美隱身, 你該發泄不滿的對象是他,不是我女兒, 以後, 別再來打擾她了。」

-14-
我被媽媽接回了家。
然後被迫喫了好幾天的燉豬大骨。
在家休養了快一個星期後,我快憋壞了, 於是杵着柺杖去上學了。
一進教室,就有同學過來幫忙扶我。
他們把我送到座位上, 然後開始跟我打聽八卦:「你聽說了嗎?程琅去國外留學去了。」
「是退學吧?」
「哎呀, 差不多,程家給學校捐了那麼多錢, 程琅居然還是走了……希禾,你媽媽是何方神聖啊?居然這麼牛逼!」
看着他們期待的目光,我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
「我媽媽是希禾花店首席花藝師,可厲害了, 你們要是有興趣,歡迎光顧哈。」
……
從那以後, 我再也沒見過程琅。
我順利上完了初中高中, 在高考時穩定發揮, 考上了自己滿意的大學。
離開家去往陌生城市上學的那天,媽媽和爸爸一起來機場送我。
我的爸爸是個很普通很普通的程序員。
普通的家庭背景,普通的相貌, 普通的性格。
可他對我和媽媽的愛卻一點都不普通。
媽媽將手中的花遞給我:「我一大早起來包的,祝我女兒前程似錦,未來光明。」
我捧着那花,轉身朝他們揮手, 然後去奔向我的未來。
15 番外
大三暑假回去時, 我到媽媽的花店幫忙。
我沒有我媽那麼好的審美,就只能幫忙醒醒花,打打訂單。
這天傍晚, 花店都要關門了, 可還有一束花仍沒被人取走。
我好奇地看了眼訂單,沒留下姓名和號碼。
我媽剛好出門去了,我便詢問了還在店裏幫忙的老員工。
她看着那花, 恍然:「你說這束花啊?沒事,就放在那吧。」
「每年這時候都有個神祕人來訂花,還都要求主花材是百合。」
「做完了也沒人來取, 就這麼放在這。」
她小聲嘀咕:「打錢倒是打得利索, 要不然,我們都要以爲是故意逃單的了。」
百合……
我愣了愣,下意識問道:「百合的花語是什麼?」
店員想了想, 答道:「誠懇的道歉和純淨的心。」
說話時, 媽媽從外面回來了。
我走過去:「媽,你買了什麼?」
媽媽把手中的袋子遞給我:「你最喜歡的鮮花餅。」
我一把摟住她, 毫不顧忌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還是我媽對我最好!」
「哎呀, 這麼大人了, 別這麼膩歪。」
店員在一旁笑道:「老闆您跟您女兒關係真好!」
天快黑了,花店也要關門歇業了。
我陪媽媽最後收拾好東西離開。
臨出去前,我指着桌子上的百合花束, 鬼使神差問了一句:「媽,這個花不帶回家嗎?」
媽媽扭頭看向那束花,笑着搖了搖頭:「不帶了。」
「家裏已經有花了。」
——
本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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