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

給老公送午餐，聽見他跟同事抱怨：「喫我的用我的，一分錢不賺整天在家享福。」
「要不是看在孩子還小，我早就跟她離婚了。」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婚，該離了。

-1-
聽到這句話，我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
怎麼都無法把人人稱讚好男人的老公，跟辦公室裏一臉不耐的他，聯繫在一起。
可事實證明，這就是同一個人。
我的心狠狠地揪在一起，但他還在吐槽：「你都不知道，每天早上看到她穿着睡衣、頂着亂糟糟的頭髮給我做早餐我有多噁心。」
「說不定剛剛那雙手還給孩子換過尿布。」
「我也不知道以前看着挺時髦的，怎麼現在邋遢成這樣，多看一眼都想吐。」
我的拳頭越捏越緊，有那麼一瞬間，想衝進去，把午餐全都甩他臉上，再揪住他的衣領，狠狠甩幾個巴掌。
還沒來得及把想法付諸行動，祕書抬頭時看到了我，立馬提高音調。
「嫂子，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呀？」
葛偉明的臉色微微一僵，有些窘迫。
但很快就裝出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模樣不耐煩地問：「是啊，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我捏着保溫盒，深呼吸一口氣，狠狠扔在他面前，轉身離開。
身後響起祕書的聲音：「葛總，你趕緊去哄哄吧，嫂子好像真生氣了。」
離開公司的時候，葛偉明的聲音還響在耳畔：「生氣就生氣，不用管她，一會兒自己就好了。」
「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家庭主婦，離了我，她只能出去討飯。」

-2-
我和葛偉明是朋友介紹認識的。
兩人年齡相仿，都是進入職場沒兩年的人。
對生活對工作，充滿了憧憬。
我崇拜他侃侃而談，他欣賞我優雅幹練，且有自己的目標。
相互欣賞的兩個人，很快確定了戀愛關係。
接下來雙方父母見面、談婚論嫁。
一起裝修婚房，一點點佈置我們的小家。
但一切都從生完孩子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生完孩子後，敷衍着伺候完月子的婆婆就撒手不管。
聲稱自己身體不好，隨時有可能因爲勞累而癱瘓。
權衡利弊後，葛偉明摟着我的腰許願：「老婆，要不你辭職在家帶孩子吧。」
「工作那麼累，女兒還小，請個保姆價格貴不說，你也不放心是不是？」
「我努力工作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和照顧我們的女兒，怎麼樣？」
那時候的我大概腦子裏進了太多水，答應了他的提議，產假結束沒幾天，就去公司遞了辭職報告。
接下來一年多時間裏，我失去了自己，全部身心都圍着孩子老公轉。
被孩子的哭鬧弄到歇斯底里，也因孩子的笑，忘掉了所有的痛苦和煩躁。
我以爲自己是幸福且成功的，但現在看來，全是一場笑話。
我成了他口中多看一眼就想吐，離開他只能去討飯的蠢婦。

-3-
回到家，屋子裏亂成一團。
一歲半的女兒坐在地板上哭。
婆婆隨意丟棄的襪子和孩子的奶瓶滾在一起，玩具丟得到處都是。
見我回來，婆婆立馬開始控訴：「你女兒一點也不乖，愛哭。」
「還是男孩好，皮實聽話，趁她小你趕緊再生個，兩個孩子一起拉扯大，後面就省心了。」
我冷笑，早知現在，別說生孩子，我連婚都不想結。
婆婆還在叨叨：「你趕緊哄哄，然後帶她去打疫苗。」
「真是吵死了，年紀大的人聽不得一點吵，腦殼都要炸了。」
婆婆說完，往沙發上一躺。
我冷着臉沒有說話，而是去檢查女兒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看樣子我走後的一個多小時，讓她衝的奶粉沒有衝。
女兒平時很乖，大概是因爲女兒喝了一肚子水，導致尿不溼因爲尿太多鼓成球，墜得孩子不舒服才哭的。
換完尿不溼，小丫頭抱着我的脖子還在抽泣，小小的身板一抖一抖的。
我內心所有的憤怒，終究還是因爲女兒而無法發作。
只是把碰到襪子的奶瓶扔進垃圾桶，在婆婆又一次指責下，換了新奶瓶餵了點，抱着女兒出門。
離婚後我無所謂是睡大街還是討飯，唯一擔心的是女兒該怎麼辦。
她還小，連哪裏不舒服都沒辦法講清楚。

-4-
排隊打完疫苗，已經是下午了。
其間我想過無數次可能。
比如等葛偉明回來，我像小說裏的女主角那樣，霸氣地把離婚協議甩到他臉上。
可之後呢？
爭奪到女兒的撫養權，沒有收入的我，該怎麼帶着她生活？
況且這樣做，對男人幾乎沒有任何損失。
他們會很快組建新的家庭，繼續其樂融融。
我必須做最好最完美的打算。
如往常那樣。
葛偉明下班後，拉着一張臉躺在沙發上，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模樣。
婆婆笑盈盈開口：「兒子，今天累壞了吧？」
「不像有些人，就在家帶個孩子享清福，屋子裏還弄得跟豬窩一樣。」
「你看，人家今天連飯都沒有做。」
我放下手機回了句：「我點了外賣，快到了。」
葛偉明看向我，皺着眉頭：「外賣不好，這樣，晚上帶你們出去喫。」
我拒絕：「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
葛偉明瞬間爆發，扯着嗓子問了句：「我說劉小慧，你有完沒完？不就是跟同事說了兩句，我有說錯嗎？」
「你就在家帶個孩子，照顧好咱媽，什麼心不用你操，也不缺你喫喝，還不知足？」
「真把自己當小姑娘，矯情起來了？」

-5-
一句話，讓我的心寒到了極點。
懷裏的女兒也被他嚇得嗚嗚哭泣。
我想跟他一樣咆哮，我也想跟他大吵一架。
可女兒是無辜的，她一雙含淚的眼睛無措地看着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可笑的是，在旁邊沙發坐着的婆婆，一副看熱鬧的嘴臉。
這個家，待着還有什麼意義？
我一邊拍拍女兒，一邊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問：「葛偉明，我說什麼了讓你這樣大呼小叫？」
「只是不出去喫個飯，我有錯嗎？」
似乎是意識到我的話沒錯，他一把拿過沙發上的外套，衝婆婆開口：「不去就不去，媽，咱們走。」
母子兩人出了門，婆婆還在抱怨：「打出來的婆娘揉出來的面，可不能太慣着。」
「你看看她，都成什麼樣了。」
我知道現在硬槓還不是時候。
面對婆婆的話，我只能默默記在心裏，佯裝沒有聽見。
等母子倆離開後，我開始查附近的託兒所。
好在住大城市，託兒所這種機構並不算少，我很快就確定了三家，打電話預約，明天帶女兒過去看看。
葛偉明回來的時候，一身酒氣。
婆婆把兩人喫剩下的打包回來放在餐桌上，又開始數落。
「瞧瞧偉明對你多好，出去喫飯還不忘給你打包回來。」
「你就安心在這個家把孩子帶好，早點給我們葛家生個大胖兒子，可比什麼都強。」
看着她趾高氣揚的模樣，估計是真把自己當太后了。
我沒搭理她，而是去哄女兒睡覺。
因爲喝了酒，葛偉明上了牀，倒頭就睡，可我卻怎麼都睡不着。
查看工作，編輯簡歷，把所有自認爲能夠勝任的工作全都投了一遍。
做完一切，已經凌晨一點了。

-6-
婆婆喜歡去外面喫早餐、跳廣場舞，跟大爺大媽打麻將。
次日她前腳出去，後腳我帶着女兒也出去了。
簡單地喫了頓早餐，便去看託兒所。
再三考量，終於選定了一家性價比最高的。
只是託兒所的費用並不便宜，我找的這家只是普通的一家，每月的費用也在 4000 以上了。
好在這一年的時間裏，葛偉明每個月都給我一定的生活費，但我還是摳摳搜搜，偷偷攢了上萬塊。
交完託費，當天就把孩子送進去了。
臨走的時候女兒哭得很大聲，但我知道這個時候不放手ŧũ̂ₓ，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有專業的老師，一定能安撫好她。
女兒的事情處理完，面試電話也陸陸續續打過來。
只可惜一連面了好幾家，有兩個直接以我在職場斷層一年多爲藉口婉拒。
這一刻我深深感受到了，辭職做全職主婦，到底是多麼錯誤的決定。
剩下的公司，我也抱着試一試的態度去了，等面完所有公司，已經下午 4 點多了。
約莫時間差不多，我去了女兒所在的託班看她。
小傢伙不哭了，在老師的精心照料下玩玩具、做遊戲，笑容很燦爛。
溫馨的一幕，讓我徹底安心。
接回女兒，順帶買了菜。
大概是今天心情好，連做飯這種事，都覺得充滿了希望。
只是飯桌上，還沒喫兩口，面試電話又來了。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我立馬起身走進臥室，關上門接電話。
約好面試時間，回頭卻看到葛偉明站在門口，冷眼看着我。
還沒說話，他已經冷聲質問：「面試？你出去找工作了？」

-7-
我把手機放進口袋，面不改色地回應：「是。」
甚至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個字，他譏諷地笑起來。
「劉小慧，不是我打擊你，就你這形象，誰要你啊？」
「還有，你都一年多時間不工作了，哪個公司會放着年輕漂亮，剛畢業薪酬又低的小姑娘，要你這個黃臉婆？」
我攥着拳頭，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不試試怎麼知道？況且我已經約了好幾家面試。」
婆婆也聽到了，跟着在外面吆喝：「你去上班了，孩子怎麼弄？」
「我歲數大了，管不了。」
「我看偉明說得就對，好好在家帶孩子，比什麼都重要，別整天瞎折騰。」
我早就猜到他們會這樣，可在面對的時候還是承受不住。
我也笑了，從臥室走出去，猛地冷起臉，一把掀翻了桌子。
伴隨着噼裏啪啦一陣響，我也開始質問。
「葛偉明，是誰他媽說我一分錢不賺，只知道在家享福的？」
「我現在要出去工作，你又開始打擊。」
「你腦子是不是有病？」
這次女兒被我嚇得號啕大哭，儘管心疼得要死，也只能無動於衷。
我知道，我必須忍，必須這麼做才能讓他們知道我心意已決。
葛偉明似乎沒想到，一向溫順得像只貓一樣的我，居然還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婆婆跟着數落我，假惺惺抱着女兒安慰：「好好喫個飯，你看你都幹了什麼？」
「圓圓都被你嚇哭了，還有沒有個當媽的樣？」
我沒搭理他，繼續開口，只不過這次語氣平緩了很多。
「我今天就把話說明白了，班我必須上。」
「至於孩子的問題，你們都不用管，求人也好，帶着上班也罷，我會安排好。」
「況且你一個人賺錢養家太累，孩子要不了多久就能上幼兒園，我早點出來賺錢，補貼家用，難道不好嗎？」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這種伎倆我也會。
果然，葛偉明的臉色好了不少。
他點點頭：「行，你想咋樣就咋樣，按你想的來，多大點事嘛。」

-8-
其實當初之所以敢辭職，是因爲葛偉明升職加薪。
甚至前不久，還坐到了副總的位置。
養家餬口不成問題，但在大城市，養活一家老小談不上多富足，也絕對不到可以大手大腳花錢的程度。
回想當初我在職場，其實一樣混得如魚得水。
我學的是商務英語，畢業就在一家外企做傢俱銷售。
公司不大，雖然我做得好，薪酬不低，可晉升空間有限，這也是我想辭職的原因之一。
現在，是時候重新把這碗飯端起來了。
有了葛偉明點頭，我開始光明正大地準備面試工作。
孩子交給他們母子倆，而我則在書房悶起頭學習。
中途出去倒水，聽到母子倆又在房間嘀咕。
婆婆問：「你還真就讓她出去上班啊？孩子還這麼小。」
「再說了，跟我相好的幾個姐妹，人家都有大胖孫子抱，就我沒有，每次打電話過來問，我老臉真是一點都掛不住。」
「依我看你就該趁着孩子小，她也年輕，再生個大胖小子。」
葛偉明笑得輕鬆：「媽，你就甭管她了，讓她折騰去。」
「現在年輕小姑娘都不好找工作，何況她？」
「你看好了，折騰不了兩天，她還是得趕回家帶孩子。」
我垂着眸，不動聲色地倒完水回到書房。
他們說錯了，我根本不是在折騰。
想到明天還有一份我最心儀的工作要面試，我很快又進入了備戰當中。
那家公司雖然同樣是傢俱銷售，可公司規模大，晉升空間大，面試的人也多。
我可以以新人的待遇入職，但面試時想在衆人之中脫穎而出，就必須有自己的出衆之處。
在掌握了這家公司情況後，我又聯繫了之前上班時關係比較好的同事，淺談了一下當前市場。
做完一切準備再休息，又到了凌晨一點多。
這次，我志在必得。

-9-
如果前幾次面試是熱身工作，那麼今天的面試，就算熱身成功。
昨天的我在店裏面試時，還會緊張冒汗，甚至用英語對答時，都不怎麼流利。
可接連面試幾次後，我已經找回了昔日的自信，不管面對的是一個還是幾個面試官，都能夠侃侃而談。
尤其是這家心儀的公司面試中，我對答如流，引得面試官頻頻頷首。
對方在看了我的薪資要求之後，略顯驚訝，用英語詢問我：「以你的資歷可以要更高的薪酬，爲什麼選擇跟職場新人一樣的底薪？」
我把自己的情況如實說出來，最後告訴他們：「底薪並不是我追求的，我追求的是薪水的上限。我相信，只要我有足夠的能力，且給公司證明了我的確有能力後，公司會給予我絕對公平、優渥的待遇。」
「用我們中國的話，通俗來解釋，伯樂需要千里馬，千里馬同樣需要能慧眼識珠的伯樂。」
「我需要這個讓我發光的機會。」
回答完畢，幾個面試官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
我知道，我已經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不僅僅是脫離那個讓我發瘋的婚姻的第一步，還有我的人生。
今天晚上回家，看到我表現很平靜的葛偉明心情大好，調侃了一句：「怎麼樣？是不是被人家刷下來了。」
「我都說過，現在職場可不比你當初面對的職場，經濟形勢不好，各個公司裁員都來不及……」
我正想反駁，手機振動起來了。
看了下來電顯示，心差點跳出嗓子眼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接通了電話。
接通後，那頭傳來ƭū⁽了甜美且純正的英語：「劉女士是吧，恭喜您面試成功，如果可以的話，明天能來公司報到嗎？」
「當然可以。」
掛斷電話，再看看葛偉明的臉色，像喫了只蒼蠅似的。
我看向他，挑挑眉：「面試成功了，明天就可以入職。」
他終於想起女兒：「那圓圓……」
「圓圓送到託班去了，我去看過，她已經完全適應那裏的環境了。」
他尷尬țű₌地撓撓頭皮：「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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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運氣好，無論是面試還是入職，都很順利。
當然，除了第一天對工作環境有些陌生。
耳畔是同事跟顧客侃侃而談的熟悉語調，我努力調整好自己的狀態，隨時準備迎接前來選購的外籍顧客。
即便我精心化了妝，跟身邊的小姑娘相比較，面容略顯蒼老憔悴的我，還是有點格格不入。
這讓我更加下定決心，好好管理自己的身材以及容貌。
很快，一對中年夫婦四下打量一番，將目光鎖定了我。
有效溝通後，夫婦倆當即拿下了我入職後的第一單。
顧客離開前，特意說了句：「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應該相信的。」
「對了，是眼睛，你的眼睛有清澈的真誠。」
我連連道謝。
只有我知道，眼裏的清澈，是我對未來的希望，是我人生的光。
接連上了幾天班，我都在下班時間接圓圓回家。
此前葛偉明從來都沒有問過孩子託費的問題。
這天下午下班，他破例問了一句。
「前幾天一直忙，沒來得及問圓圓的事。」
「孩子送去託班，一個月得多少錢？」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天，便如實回答：「全託總共是 4200 塊，我報的是全託，回來剛好能接孩子。」
葛偉明「嘶」了一聲：「4200 塊？這麼貴？你工資多少？」
「我底薪 3800，如果加上提成……」
話還沒說完，婆婆已經拔高了音量：「什麼？4200 塊？」
「不是我說，不賺錢的人，天天想着怎麼花錢，也不知道 4200 塊多難掙。」
「就我打聽來的，外面上個班一個月也才 3000 多吧？」
「辭職！趕緊辭職！實在不行你把這錢給我，我來帶！」
我笑了笑：「媽，當初讓你幫忙帶孩子，是你說腰痠背疼要累成癱瘓。」
「現在我錢都交了，說這話遲了吧？」
一句話，讓婆婆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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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葛偉明，接下了剛剛的話題。
或許是看我態度堅決，沒再提讓我辭職的事，拿出手機給我轉了 4000 塊。
「錢你是問孃家拿的嗎？」
「咱們的錢你也知道，大額都存了定期，我手頭就這一點，你拿去先給還了。」
「等下個月發工資，我再給你轉。」
我直接點接受，這些錢是他該出的，不拿白不拿。

-11-
因爲早出晚歸，回來也多是繼續給自己充電，Ṫŭ₊模擬各種工作場所會遇到的場景，練習口語交際以及表達。
努力做到用顧客的思維，去解決他們想要解決的。
所以沒有太多時間跟婆婆糾纏。
雖然忙碌，但比起之前的雞毛滿天飛，現在充實極了。
很多時候婆婆都會抱怨，說在家整理家務太累，我只當聽而不見。
孩子她也就看兩三個小時，有我在身邊，她也不會對孩子做太過分的事。
至於葛偉明，雖然開始會叨叨，但後來歸於沉默。
我也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從前葛偉明一樣會加班，但多數加班回來都是打遊戲。
如今加班回來，只會躺在牀上或者沙發上聊手機。
憑藉女人的第六感，我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可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會動搖我向前走的腳步和決心。
我只會努力加快自己的步伐，以最快的速度，到達我的目的地。
就這樣，短短時間內，我又拿下了幾單，被公司的其他同事稱爲拼命三娘。
工作後第一個月的工資，底薪加上提成，居然破萬了。
看到工資條，我激動得躲在衛生間，久久不能平復自己。
甚至主管也特意找我談話，表示他很看好我，希望我好好努力。
回到家後，我並沒有把這個喜悅分享出去。
婆婆看電視，看的是女兒不感興趣的內容，所以她在一旁玩玩具。
老公依舊躺在沙發上，手裏拿着手機不停點。
我站在那裏凝視了幾秒，突然發現這個男人也不過如此。
中年發福，尤其是往沙發上一窩，啤酒肚高高聳起。
頭髮不如之前的濃密，變得稀疏起來，皮膚粗糙，臉上泛着油光，笑的時候格外油膩。
我突然想到了他說過我的話，光是看到就覺得噁心。
原來兩個曾經那麼相愛的人，不愛了，並非因爲有第三者。
也有可能是不能同頻，從最初的崇拜演變爲憎惡。
等到這個時候，什麼第三者不第三者，反而會變成我的墊腳石。
只是我沒想到，另一個機會要先一步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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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主管找到我，語重心長地說了半個多小時。
說完不忘了滿臉愧疚：「現在的小姑娘多數是嬌生慣養的，再加上經驗不足，上面又要外派一個人去歐洲談訂單。」
「你也看到了，她們雖然個個都出色，但沒有一個有出國談訂單的經歷，這批新人只有你有過，所以我這邊想問問你能不能去？」
「當然我也知道，你孩子小，可這是一次機會……上面決定了，如果任務完成，升職加薪不是問題。」
我比誰都清楚這次談話的意義，當即表示：「完全沒問題。」
主管也很驚訝：「真的嗎？這次出發要半個月左右，你要考慮清楚。」
我點點頭：「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實不相瞞，我一直在等這樣的機會。」
當天下午回家，我解釋了這次機會的重要性，婆婆一聽能升職加薪，當即表示孩子她能搞定。
這和之前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至於葛偉明，多一個人賺錢養家餬口，況且也沒有給他造成什麼煩惱，對此沒有任何意見。
收拾好行李，我很快就出發了。
預計半個月的行程，我提前了三天，甚至比公司原計劃完成的目標超額許多。
提前一天回國去公司報到，安排好後續事宜，主管讓我回家先好好休息倒時差。
我並沒有回去休息，而是去了葛偉明的公司。
眼睜睜地看着他下班等在樓下，不一會兒，一個年輕女人鑽進車裏。
兩個人驅車直達酒店。
我有點噁心，只是拍了兩個人的親密照當作證據，轉而去做了 SPA 緩解疲勞，去了趟美容院，還給自己辦了張健身卡。
做完這一切回到家，房門打開的一瞬間，原本正說着什麼的母子倆立馬閉上嘴巴。
葛偉明嚇得站起來，意識到有點不對才又坐下。
看到我，搓着手笑笑：「不是說還有兩天嗎？怎麼提前回來了？」
我放下行李箱，抱着女兒親了又親，解釋道：「任務提前完成，就先回來了。」
「對了，飯我喫過了。」
接着又進了房間，繼續跟之前聯繫的律師諮詢離婚相關問題。

-13-
這天夜裏，葛偉明的態度極其卑微。
一臉討好地看着我笑：「老婆，我有個事想跟你商量。」
我是多一眼都不想看到他，拿着一沓資料敷衍：「什麼事你快說，說完我好繼續學習東西了。」
他繼續賠笑：「我知道我老婆現在能幹，我那個工作幹了這麼多年，還沒什麼起色，也就一個小小的副總，職位上去了，工資不見漲，我想辭職。」
聞言，我盯着他看：「辭職？下家找好了，還是有人挖你？」
他如實回答：「都沒有，不過你放心，以你老公我的能力，再換一家也是領導級別的。」
我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一想到他很快就是前夫，便什麼都無所謂了。
我點點頭：「你自己想清楚那就好，幾十歲的人了，用不着我給你做決定。」
「實在是拿不準，問問你媽的意見吧。」
我在心裏冷笑，反正你也是媽寶男。
以後後悔，要怨就怨你媽吧。
葛偉明一聽，立馬上道：「好嘞，我老婆最好了。」
我抱起資料站起來，再次去了書房。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葛偉明第二天就窩在家裏了。
並沒有像他口中說的那樣，出去找工作面試之類的，反而在家裏打遊戲聊微信。
一開始看到我回來，還會挪一下屁股。
到最後連屁股都不ẗũ̂¹挪，頂着油到貼頭皮的頭髮，一副混喫等死的嘴臉。
只有婆婆看到我回來，假惺惺地笑着提醒一句：「現在經濟形勢不好，偉明的工作不好找，你們也別太着急。」
「對了偉明，你不是說了嗎？昨天那家請你過去，你嫌工資低，咱就再等兩天。」
我知道這話是說給我聽的，但我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上班半年多，升職加薪，腳跟站穩，證據也掌握齊全。
這下，輪到我出招了。

-14-
只是我沒想到，沒等我出手，有人已經按捺不住了。
上班的時候，手機振動了一下，彈出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點開來看，是一張 B 超單，除此之外，還發了一條消息。
【我懷孕了，孩子是你老公葛偉明的。他善良又老實，念着你們有幾年夫妻情分，一直拖着沒告訴你，如果你不想鬧得太難堪，就跟他離婚。】
我並沒有回覆，而是默默把手機又揣回兜裏。
從這條消息裏不難看出，小三應該是逼過葛偉明離婚的。
但他把責任推到了我頭上，以至於小三氣不過，直接找上了我。
有了這個缺口，我知道剩下的牌該怎麼打得更好了。
回到家我直接把短信呈給葛偉明看，然後劈頭蓋臉一頓罵。
「葛偉明，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畜生！」
「你對得起我，對得起孩子，對得起這個家嗎？」
看到消息的他，當場ƭŭₕ發誓：「老婆，我承認都是我一時糊塗犯了錯，我保證會處理好這件事，再給我一點時間。」
我冷笑了一下：「給你一點時間處理？怎麼處理？」
「人家都懷了你的孩子，難道你讓人家小姑娘把肚子裏的孩子……」
「葛偉明，我們離婚吧。」
葛偉明瞬間暴怒：「離婚？我告訴你，想都不要想。」
「我知道了，你現在看我落魄，早就想離婚了，對吧？」
我狠狠一巴掌扇過去：「你能不能有點良心？到底是你犯錯在先還是我？」
「是你出軌，是你對不起我，人家小姑娘都找到我這裏來了，你還要我怎樣？」
「好了，不要再煩我了，工作的事情已經夠忙的了，我不想再爲這些事苦惱。」
婆婆在身後追着喊：「偉明就是犯了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除開這點，有哪裏對不起你？」
「生了孩子就養活你，現在你上班也沒阻止，還好喫好喝伺候。」
我懟回去：「找個免費保姆叫養活？」
「如果不是我現在工作有能力養家，你們會是這個態度？」
說白了，婆家人態度的轉變，全是由女人的家庭地位決定的。
我摔了門，直接進書房。
鎖上門的一剎那，看着剛剛錄的音，我忍不住笑了。
這個開場真的好好，我的好日子指日可待。

-15-
第二天午休時間，我約了小三見面。
對方除了年輕，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不等她衝我叫囂，我反手把昨天我跟葛偉明的錄音播放出來。
聽完的她，瞬間愣住。
我開始給她洗腦：「姐妹，你也聽到了，是他不想離婚，而不是我。」
「如果你跟他是真愛，我不介意退出，你想從我這裏下手，明顯行不通。」
「但我可以幫你出點主意。」
小三驚呆了，好一會兒才問：「你爲什麼這麼幫我？」
我反問她：「如果是你，面對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你又會怎麼做？」
「沒有愛情的婚姻，猶如行屍走肉。」
聽到「愛」這個字，小三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行，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我並沒有直接點明告訴她該怎麼做，而是告訴她婆婆如何重男輕女，不喜歡我生的女兒。
再告訴他葛偉明極其好面子，如果事情不鬧大，他會一直拖下去，而她肚子裏的孩子不能再拖了。
說完這些，我淡淡開口：「其實我也不算支什麼招，只是把家裏的情況全都告訴給你。」
「接下來該怎麼做，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會想得到。」
離開的時候，小三喊住了我。
「你真的跟我想的不一樣。」
我問：「怎麼不一樣？」
小三猶豫了一下開口：「葛偉明說，你在傢什麼都不做，又懶又邋遢，可我看你……」
我笑笑：「人都會變的，興許他之前說得一點都沒錯。」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去上班了。」
下班後葛偉明果然不在。
飯桌上婆婆開始語重心長地勸阻：「你看你們一路夫妻走到現在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日子好過點，離什麼婚？」
「不是我說，女人離過婚，就不值錢了。」
我撲哧笑出聲：「都什麼年代了，你還跟我講這一套？」
「不想離婚也行，我把醜話說在前頭，我不離婚，那個孩子就必須處理掉。」
「至於我這裏，孩子我只要圓圓一個，你想抱孫子不可能。」
婆婆張張嘴，再沒有說其他話了，而是喫完飯匆匆進房間打電話。
單從電話裏的隻言片語就能聽出來，婆婆爲了她所謂的金孫，不停在勸葛偉明跟我離婚。
萬事俱備，只欠這最後一股東風。

-16-
興許是這一招管用，葛偉明回來後就同意了跟我離婚的要求。
最後按照協議，房子他得留着，女兒歸我，但房子要折現分我一半。
另外家裏的資產也要分我一半，除此之外，每個月支付 3000 塊錢的撫養費，直到女兒年滿 18 歲爲止。
我算了一下，這裏的房價不低，房子折現再加上資產，我再買一套小一點的房子夠首付，供我和女兒住已經足夠。
因爲忙碌工作的問題，再加上葛偉明被催着找工作，還要解決小三的問題，一個月離婚冷靜期他沒有再來找我，而我也並沒有太難熬。
簽字的時候，葛偉明突然說：「你最好別後悔。」
我笑笑：「放心，這輩子我都不會後悔。」
直到他把名字簽上，辦理完離婚手續，我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走出民政局的時候，我突然心生起惡趣味，回頭喊了他一句。
「嗨，葛偉明。」
他回頭看我：「怎麼？」
我大聲喊：「你窩在沙發上邋里邋遢, 像廢物似的打遊戲的模樣，多看一眼都讓人想吐。」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他。Ṫū́ₚ
他還想回擊, 我已經上車，一溜煙離開了。
真好，沒有這些礙眼的人, 連空氣都是清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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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買新房子的那天，聽說小三搬進了家裏，婆婆比之前好很多，小心翼翼地伺候兒媳婦和她未出世的金孫。
得知何偉明是無業遊民，大吵大鬧了一通, 至於有沒有發消息給我, 我也不知道, 因爲我把他們都拉黑了。
聽說, 葛偉明因爲工作上犯了重大錯誤, 那次不是辭職，而是被開除。
甚至比他跟我說的時間, 還要早幾天就當了無業遊民。
至於重新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拖拖拉拉了大半年, 也沒人請他過去了。
至於小三，眼看生活無望, 又沒有領證, 生下孩子沒多久，捲了筆錢就跑了。
前婆婆如願有了小金孫, 只可惜，因爲準兒媳婦兒卷錢跑了, 氣到中風癱瘓。
這讓原本就亂成一團的家，亂得更不成樣子了。
葛偉明要照顧中風癱瘓的老媽, 又要照顧嗷嗷待哺的嬰兒, 越來越窮困潦倒。
但這些, 全都與我無關了。
未來的日子裏, 我將帶着女兒迎着陽光, 繼續走屬於我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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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上文, 我合上電腦，透過咖啡廳的玻璃看向窗外。
一個邋里邋遢, 滿臉胡茬的男人牽着一個兩歲小男孩, 身後揹着個蛇皮袋，步履蹣跚。
這不就是……葛偉明？
我給好友發了條消息。
「小慧, 我看到葛偉明瞭。」
接着隨手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他。
劉小慧回覆了一句：「看吧，還真挺噁心，以後看到他可別再給我發了, 我怕飯都喫不下。」
「你呢？感覺怎麼樣？」
劉小慧：「前途一片光明, 我想，這纔是我追求的生活。」
我又八卦了一句：「聽說你談男朋友了？什麼時候結婚？」
劉小慧：「結婚？可別，談談就行了, 反正女兒已經有了，剩下的時間，該好好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