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冷庫取貨時,竹馬爲了討好白月光把我鎖在裏面。
聽着我撕心裂肺的拍門聲和呼救。
他們在外面笑得很開心,還拍照留了念。
「要不咱們比個耶吧?」
我在冷庫被凍到失溫,血液循環、免疫力、子宮和卵巢都留下了不少後遺症。
年紀輕輕便在病痛的折磨下去世了。
再睜眼,又回到了被竹馬關在冷庫這天。
這一次我先騙他的白月光進去。
又一臉焦急地去喊他:「不好了,柔音被關在冷庫了」
等到竹馬也進去後,反手把他倆都關在了裏面。
「鎖死吧你們!」
-1-
再次睜開眼。
我死死盯着冷庫深處那個嬌小的身影。
——譚柔音。
她正踮着腳尖,鬼鬼祟祟地往裏挪,一邊還拿手扇着風,嘴裏嘟囔着外面真熱。
大概是怕被老闆逮住,她越走越深,幾乎要消失在白茫茫的冷氣裏。
我抬起頭,目光落在冷庫門上方那個孤零零的監控攝像頭上。
鏡頭蒙着一層灰,指示燈也沒亮。
報修了,還沒人來。
和上輩子一模一樣。
心頭那股壓抑了不知多久的怨氣,混雜着重生帶來的狂喜和不敢置信,瞬間衝上了頭頂。
一個瘋狂的念頭,破土而出。
就是現在!
我快步上前,伸手抓住冷庫厚重的門把手。
輕輕一帶。
「咔噠——」
門,嚴絲合縫地關上了。
世界,安靜了。
我屏住呼吸,側耳聽了聽。
裏面暫時還沒動靜,譚柔音估計還沒反應過來。
很好。
我轉身,拔腿就往外衝,衝出後勤倉庫區,直奔前面的工作間。
林光正靠在操作檯邊上,百無聊賴地刷着手機,看到我衝過來,眉頭皺了起來。
「幹什麼?毛毛躁躁的!」
我跑到他面前,故意喘着粗氣,臉上擠出焦急萬分的神情。
「不不好了!林光哥!」
「柔音,柔音她……」
我指着倉庫的方向,聲音帶着哭腔,眼淚說來就來。
「她好像被……被關在冷庫裏了!」
林光噌地站直了身體,手機差點掉地上。
「你說什麼?柔音被關冷庫了?」
「嗯嗯!」我點頭如搗蒜,「我剛纔去拿東西,看到門關着,好像聽到裏面有人在喊……」
「我力氣小,那門太重了,我拉不開,你快去看看啊!」
林光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更多的是不耐煩。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廢物!這點事都幹不好!」
說完,他像一陣風似的,推開我就往倉庫衝。
我踉蹌了一下,穩住身形,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廢物?
對,上輩子我就是個廢物。
被你們關在裏面,凍得像條死狗,哭喊求饒,你們在外面笑得多開心啊。
還拍照?
還比耶?
行,這輩子,輪到你們了。
-2-
我慢悠悠地跟在林光後面,看着他急不可耐地衝到冷庫門口。
他果然沒多想,抓住門把手用力一拉。
「吱呀——」
冷庫門被打開,一股刺骨的寒氣撲面而來。
「柔音?柔音!你在裏面嗎?」
林光一邊喊,一邊探頭往裏看,然後毫不猶豫地邁了進去。
「柔音!別怕,我來了!」
在他也進入冷庫深處後。
我輕輕地走上前,臉上帶着笑,慢慢地將那扇沉重的冷庫門,再次推了回去。
不一會兒,交談聲離門口越來越近。
我站在門口,等待着。
果然,意識到不對勁後,裏面傳來了林光驚慌失措的拍門聲和譚Ťũₗ柔音尖銳的哭喊。
「門!門怎麼打不開了?」
「嗚嗚嗚林光,我好冷,怎麼回事啊……」
「有人在外面嗎?」
林光開的聲音越來越大,伴隨着更用力的撞門聲。
「砰!砰!砰!」
「萬桃?你在外面嗎?過來給我開門!」
我靠在冰冷的門板上,聽着裏面熟悉又陌生的嘶吼和哭泣。
原來,聽到討厭的人的求救聲真的會身心舒暢。
上輩子,我也是這樣拍門,這樣呼救。
可門外,只有林光和譚柔音幸災樂禍的笑聲。
我沒有停留。
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
轉身,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朝着工作區走去。
腳步很穩,沒有一絲慌亂。
穿過狹窄的走廊,回到前面的烘焙區。
若無其事地走到自己的操作檯前,拿起工具,開始處理面前的麪糰。
揉捏,摔打,動作流暢自然。
彷彿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跳有多快。
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一種極致的,壓抑的,近乎變態的快感。
隱隱約約地,能聽到從後勤倉庫區那邊傳來一些模糊的聲音。
像是拍打聲,又像是喊叫聲。
但離得遠,聽不真切。
我低着頭,專心致志地揉着麪糰。
林光、譚柔音,等你們出來後,會變成什麼樣呢?
-3-
上一世,同樣是這個冷庫,同樣是這扇門。
只是,被關在裏面的是我。
林光爲了討好他的白月光譚柔音,趁我去冷庫取草莓醬的時候,笑着把門鎖上了。
「萬桃,你就在裏面好好反省反省吧,誰讓你剛纔幹活慢了?」
他的聲音帶着戲謔。
然後是譚柔音嬌滴滴的笑聲。
「林光,你真壞,萬桃會凍壞的吧?」
「沒事,她皮糙肉厚,凍一會兒死不了,咱們正好拍個照,紀念一下。」
我拼命拍打着厚重的庫門,嗓子都喊啞了。
「林光哥!開門!放我出去!我錯了!我以後幹活快點!求求你放我出去!」
「救命!有沒有人啊!救命!」
外面,是他們肆無忌憚的鬨笑聲。
「咱們比個耶吧?」
比個耶多開心啊。
用我的痛苦和恐懼,來襯托他們的甜蜜和有趣。
我在裏面凍得渾身發抖,牙齒打顫,視線開始模糊。
零下幾十度的低溫,像無數根針,扎進我的皮膚,刺進我的骨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我幾乎失去意識,門才被來檢查貨物的老闆打開。
他們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蜷縮在角落,嘴脣發紫,渾身僵硬,幾乎沒了呼吸。
後來呢?
後來我被送進醫院,搶救了回來。
但嚴重的凍傷和失溫,毀了我的身體。
血液循環系統出了問題,手腳常年冰涼發紫,冬天更是像揣着兩塊冰。
免疫力低下,三天兩頭感冒發燒,成了醫院常客。
最嚴重的是子宮和卵巢,醫生說損傷是不可逆的,我這輩子都很難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烘焙店的工作自然是丟了。
老闆是林光的親戚,怎麼可能爲了我這個貧困生得罪他們?
監控也壞了,我沒有證據。
林光和譚柔音只是輕飄飄地說了句「開個玩笑,沒想到她這麼不禁凍」。
連一句像樣的道歉都沒有。
我報了警,請求他們查明真相,卻因爲缺乏物證,不了了之。
之後,我的人生徹底滑向了深淵。
身體太差,重活累活幹不了,精細活也因爲手抖做不好。
換了無數份工作,都做不長久。
病痛纏身,沒錢治病,只能硬扛。
那種又痛又癢,身體浮腫,皮膚像失去水分的蠟一樣詭異的感覺,日夜折磨着我。
我就像一株被嚴霜打過的植物,慢慢枯萎,腐爛。
最後,在一個寒冷的冬天,我一個人蜷縮在廉租房冰冷的牀上,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死的時候,大概也就三十幾歲吧。
真是短暫又可笑的一生。
而現在……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再是上一世那雙浮腫發紫,佈滿凍瘡疤痕的手。
是年輕的,健康的,充滿了力量的手。
這雙手,剛剛親手把那對狗男女,送進了他們親手爲我打造的地獄!
我繼續揉着麪糰,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有力。
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極淡的,冰冷的弧度。
現在,我只是個努力幹活的貧困生罷了。
那些日日夜夜折磨我的病痛,那些冰冷絕望的日子。
你們也該好好體驗一下!
-4-
終於,熬到了傍晚。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店裏的燈光顯得格外明亮。
我擦乾淨最後一張桌子,把抹布洗淨晾好,動作不緊不慢,像往常一樣。
心裏卻數着時間。
差不多了。
果然,沒過多久,老闆挺着啤酒肚,晃晃悠悠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習慣性地掃視了一圈店裏,目光落在我身上。
「咦?就你一個人?林光和譚柔音那兩個小崽子呢?」老闆皺着眉頭問。
我直起身,臉上適時地露出一點疲憊和無奈。
「老闆,我也不清楚,可能在後面休息吧?」
我低下頭,小聲補充:
「他們下午說有點累,就去後面了,後面的活兒大部分都是我做的。」
這話半真半假。
他們確實經常偷懶,把活都推給我。
老闆是林光的親戚,平時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我的抱怨也只是聽聽。
果然,老闆「哼」了聲,臉上沒什麼意外的表情。
「知道了,就知道偷懶!」
他不耐煩地擺擺手。
「我去後面庫房看看今天的賬目和貨。」
說完,他便揹着手,朝冷庫的方向走去。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似乎漏跳了一拍。
但很快,又恢復了平穩。
我轉過身,繼續整理櫃檯上的東西,把一個個空碟子摞起來,準備拿去後廚清洗。
耳朵卻豎得高高的,捕捉着後面的動靜。
腳步聲在冷庫門口停下。
然後是開鎖的聲音。
再然後……
「啊——!!!」
老闆那殺豬般的驚叫聲猛地炸開,穿透了整個店鋪!
我手裏的碟子「哐當」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但這正是我想要的反應,不是嗎?
「老闆!怎麼了?!」
我假裝驚慌地大喊,聲音帶着恰到好處的顫抖,拔腿就往後廚衝。
跑到冷庫門口,眼前的景象,讓我差點「噗嗤」笑出聲。
老闆癱在冷庫門口,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他一隻手死死扒着門框,另一隻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拿着手機,對着話筒語無倫次地吼着:
「喂?!120 嗎?!快!快來人啊!凍凍凍死人了!」
「在……在平安路甜意烘焙店!快點!!」
我衝過去,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問:
「老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別嚇我啊!」
我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懼」和「擔憂」。
老闆猛地轉過頭,眼睛瞪得像銅鈴,佈滿了血絲。
他看到我,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又像是找到了發泄口,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嚇人。
「他他們!林光和譚柔音!被被關在裏面了!凍僵了!」
他指着冷庫裏面,聲音嘶啞,充滿了無法置信的驚恐。
「你!萬桃!你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去路口!去路口等着救護車!給他們指路!快去啊!!」
老闆幾乎是用吼的,唾沫星子都噴到了我的臉上。
我用力點頭,臉上是「嚇壞了」的表情。
「好!好!我馬上去!老闆你撐住!」
說完,我轉身就往店外衝,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
衝出店門,傍晚的冷風吹在臉上,帶着涼意。
我跑到路口,站在昏黃的路燈下,焦急地來回踱步,不停地向遠處張望。
每一個路過的車輛,都讓我「緊張」地伸長脖子。
演戲,就要演全套。
心裏,卻冷得像冰。
醫院離這裏很近。
近到上一世,我被發現時還有一口氣,被及時送去搶救,撿回了一條命。
這也是我計劃的一部分。
我不會讓他們輕易死掉。
死亡,太便宜他們了。
我要讓他們活着,活生生地嚐遍我上一世所受的所有苦楚。
凍傷、失溫、毀掉的身體、無法逆轉的損傷……
那些日日夜夜糾纏我的病痛,那些冰冷絕望,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呵。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
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臉上的表情,露出「急切」和「慌亂」,朝着那閃爍的藍紅光芒用力揮手。
林光,譚柔音。
你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不知道,你們以後,要怎麼活呢?
-5-
老闆送他們去醫院後,我留下來善後。
第二天,又頂着個熊貓眼早早來到醫院。
醫院裏瀰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
我提着一個果籃,裏面是些故意挑的不怎麼新鮮的水果。
走到那間特殊的病房門口,我的腳步頓了頓。
裏面傳來壓抑的啜泣聲,還有咒罵聲。
深吸一口氣,我推開了門。
病房裏擠滿了人。
老闆,林光的父母,譚柔音的家人,還有幾個大概是親戚鄰居的。
而病牀上躺着兩個「木乃伊」。
不,說木乃伊都是抬舉他們了。
林光和譚柔音,全身裹着厚厚的紗布,只露出兩張臉。
那兩張臉,已經不能稱之爲臉了。
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紅黑色,腫脹得像發麪饅頭,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水泡破裂後的痕跡。
他們的嘴脣乾裂,烏紫。
眼睛倒是能睜開,裏面佈滿了血絲,充滿了怨毒和痛苦。
看到我進來,那兩雙眼睛猛地聚焦在我身上。
下一秒。
「萬桃!!」
譚柔音嘶啞的聲音率先響起,像是破鑼嗓子,尖銳刺耳。
「是你!是你害我們!!」
林光也掙扎着,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眼睛瞪得幾乎要凸出來。
「爸!媽!就是她!是她把我們關進去的!!」
他朝着他父母的方向,用盡全身力氣喊道。
病房裏瞬間炸開了鍋!
「什麼?!」
「是她乾的?」
「這個小賤人!看着老老實實的,心怎麼這麼毒啊!」
林光的母親第一個衝了過來,指着我的鼻子就給了一耳光。
「好你個萬桃!我們家林光哪裏招惹你了?!你要這麼害他!啊?!你這個黑心爛肝的玩意兒!」
譚柔音的家人也圍了上來,一個個怒目而視,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警察呢?!報警!必須報警抓她!」
「小小年紀,心思歹毒!一定要讓她坐牢!」
我被這陣仗嚇得連連後退,手裏的果籃「哐當」掉在地上,水果滾了一地。
我抱住頭,身體瑟瑟發抖,眼淚瞬間就湧了上來,聲音帶着哭腔,充滿了委屈和不解。
「不是我!我沒有!你們爲什麼要冤枉我?!」
我看向林光,淚眼婆娑。
「林光哥!我從小就跟着你到處跑的!我怎麼會害你呢?!」
「你撒謊!」
林光眼睛赤紅,情緒激動,要不是全身動不了,估計已經撲過來了。
「就是你!是你跟我說柔音被關在冷庫裏了,讓我去救她!我一進去,門就從外面鎖上了!不是你還有誰?!」
老闆也皺着眉頭,看着我,眼神裏充滿了懷疑。
「萬桃,到底怎麼回事?你老實說!」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無辜,更可憐。
「老闆,林光哥,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我哽咽着,斷斷續續地解釋:
「我……我當時在後廚門口整理東西,親眼看到……看到柔音姐說着很熱Ṭú₄,就走進冷庫了。」
「然後我聽到裏面好像有動靜,就過去看看。」
「我試着去開門,但是那個門不知道怎麼了,特別緊,我拉不開。」
「我怕柔音姐一個人在裏面有危險,就趕緊跑去找林光哥幫忙。」
「我跟他說柔音姐進冷庫了,門打不開,讓他趕緊去看看……」
「那你爲什麼不跟着一起來?!」林光嘶吼着打斷我,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來了。
我被他吼得縮了縮脖子,眼淚掉得更兇了。
「因爲之前我在旁邊看你幹活,你說我礙事,讓我別老跟着你……」
我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蠅,充滿了「委屈」。
「而且你去幫忙了,店裏總要有人看着吧?我就先回前面櫃檯了。」
「我想着你們可能只是進去拿東西,或者像平時一樣,在裏面休息一會兒。」
「我看你們一直沒出來,我以爲……我以爲你們還在裏面忙或者休息,平時不也經常這樣嘛,我就沒太在意……」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變成了啜泣。
「我真的不知道門會打不開,更不知道你們會被凍成這樣……」
我說得「情真意切」,「合情合理」。
至少,聽起來是這樣。
林光的父母還想說什麼,但被譚柔音的父親攔住了。
他看起來稍微冷靜些,但也只是相對而言。
他盯着我:「你說你看見柔音自己進去的?你確定?」
我用力點頭,淚水漣漣:「我確定!我親眼看見的!」
「胡說八道!」譚柔音尖叫,「我根本沒進去!是她騙我進去的!!」
但我沒理她。
我轉向老闆和那些家屬,用帶着哭腔但儘量清晰的聲音說:
「不信你們可以查監控啊!後廚門口和冷庫附近都有監控的!查一下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實話了!看看是不是柔音姐自己進去的!看看我是不是去找林光哥求助的!」
-6-
對,查監控。
這是最直接的證據。
林光的家人立刻看向老闆。
「老張!對!查監控!馬上查!我就不信這丫頭片子能翻了天!」
「對!查監控!還我女兒一個公道!」譚柔音的母親也激動地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老闆身上Ŧū́₎。
老闆的臉色,卻變得異常難看。
他搓着手,眼神躲閃,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艱難地開口:
「那個監控……」
「監控怎麼了?!你快說啊!」林光的父親急了。
老闆嘆了口氣,一臉晦氣:「監控前兩天就壞了報修了,還沒人來修呢。」
什麼?!
監控壞了?!
我臉上的表情完美地演繹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怎麼會這麼巧?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老闆,又看看林光和譚柔音,最後無助地看向他們的家人。
「壞了?怎麼會這樣……」
我的聲音裏充滿了「失望」和「無措」,好像最後一根證明我清白的稻草也斷了。
林光和譚柔音聽到監控壞了,更是激動得差點暈過去。
「壞了?!怎麼可能?!」
「天殺的!老天爺!你不開眼啊!」
譚柔音更是直接哭嚎起來,聲音淒厲。
他們的家人也傻眼了。
唯一的證據沒了。
現在只有我和林光、譚柔音各執一詞。
他們自然是相信自己孩子的。
但沒有證據,光憑指控,又能把我怎麼樣呢?
尤其是,我看起來是那麼的「無辜」、「弱小」、「可憐」。
看着他們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看着林光和譚柔音那絕望又怨毒的眼神。
我低着頭,肩膀微微顫抖,似乎在傷心啜泣。
但嘴角,卻在無人看見的角度,悄悄勾起。
上輩子,我也是在警察來了之後,才知道監控壞了。
所以這輩子,我怎麼可能留下這麼明顯的破綻?
現在,誰還能證明是我乾的?
沒人了。
林光,譚柔音,你們就好好享受這「口說無憑」的滋味吧。
享受這百口莫辯,只能眼睜睜看着仇人逍遙法外的痛苦吧。
這才只是開始呢。
你們的苦日子,還長着。
-7-
出了這樣的事,我應該沒辦法在這裏繼續工作了。
不過沒事,本來上一世我就是因爲相信林光纔來這裏乾的。
結果又累錢又少。
果然,沒過多久,老闆就把我叫到了一邊。
他臉上堆着的笑,但那笑意根本不達眼底。
「那個,萬桃啊……」他欲言又止。
我心裏門兒清,面上卻裝作茫然:「老闆,怎麼了?」
「你看這事鬧的。」老闆嘆了口氣,「林家和譚家都不是好惹的,我雖然和林光家有點親戚關係,但這次的事情很嚴重,我也經不起折騰啊。」
他頓了頓,終於說出了口:「你就先別幹了。」
我「噌」地一下站直了,眼眶瞬間就紅了,聲Ţűₔ音帶着哭腔。
「老闆!你也要趕我走?就因爲他們懷疑我?可監控壞了,不是我的錯啊!我真的是無辜的!」
老闆火氣也大了起來。
「聽不懂人話是吧?給你好臉色你還不聽勸?現在都這樣了,你還指望我要你繼續待在店裏?」
我慘笑一聲:「他們不信我,我就得走?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病房內的人聽到爭執,陸續出來。
林光的母親冷冷地插話:「哼,天理?做了虧心事,還想要天理?」
譚柔音的父親也沉着臉:「老張,這事沒完。我們孩子遭了這麼大罪,不能就這麼算了。這丫頭,我們盯着呢。」
我低下頭,肩膀委屈地聳動着,心裏卻冷笑。
又來這一套。
仗着自己有權有勢就爲難普通人。
和上輩子一樣。
老闆塞給我這個月的工資,我拿着錢,在他們或怨毒、或懷疑、或鄙夷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出了餐廳。
背後的議論聲,像針一樣扎過來。
「就是她!看着挺老實的,心腸這麼毒!」
「小小年紀,手段這麼狠。」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攥緊了手裏的錢,指甲幾乎嵌進肉裏。
沒關係。
這才哪兒到哪兒。
被開除只是第一步。
林家和譚家顯然不打算就這麼放過我。
他們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我乾的,但他們認定了就是我。
有錢有勢的人,想刁難一個無權無勢的學生,方法多的是。
我去找新的兼職,面試了好幾家,明明談得好好的,最後都莫名其妙黃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們在背後搞鬼。
學校裏的日子也不好過。
不知道是誰散播的謠言,說我心狠手辣,把同學弄進了醫院,還不知悔改。
版本傳得五花八門,但核心思想就一個:
我是個壞種。
以前還算熟悉的同學開始躲着我走。
背後指指點點的目光,毫不掩飾。
甚至有人在我的課桌上用塗改液寫「滾出去」。
還有人故意撞掉我的書,然後假惺惺地說「對不起」。
赤裸裸的,仗着人多,仗着我「名聲不好」,仗着林家和譚家的勢力。
我試圖解釋,但沒人聽。
他們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或者說,他們只願意站在「強者」那邊。
他們有錢有勢,可以輕易毀掉我的生活。
而我呢?
我除了忍,還能做什麼?
難道真的要像上輩子那樣,被他們逼到絕路,默默承受所有不公嗎?
不。
絕對不。
他們沒有證據指控我,只能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逼我。
那我呢?
我也可以把事情鬧大!
把他們的所作所爲,都攤開在陽光下!
讓所有人都看看,這兩家所謂的「上流人士」,是怎麼仗勢欺人,欺負一個普通學生的!
-8-
於是,我將經歷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寫了出來。
從我是如何被林光叫去打工幫他們幹活,受了多少欺負和冷眼,但爲了錢和自以爲是的友情留下來。
再到他們倆如何「自己」進了冷庫,最後到監控損壞,我被開除,以及現在遭受的種種刁難和霸凌。
我着重強調了「沒有證據」這一點。
強調了他們是如何利用權勢給我施壓。
強調了我的無助和絕望。
還從不同角度拍了我身上的傷痕。
我給帖子取了Ţŭ̀⁷個引人注目的標題:
《家人們誰懂啊!打工學生被富二代情侶碰瓷,沒證據竟遭全方位報復,我該怎麼辦?!》
然後,我把帖子發到了幾個流量大的論壇和社交平臺。
做完這一切,我才感覺心裏堵着的那口氣,稍微順暢了一些。
接下來,就看輿論的發酵了。
我想賭一把。
賭這個世界,還有人願意爲素不相識的弱者發聲。
賭那些高高在上的有錢人,也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效果比我想象的還要快,還要猛烈。
我的帖子,火了。
一夜之間,點擊量、轉發量、評論量呈爆炸式增長。
【臥槽!這什麼世道?沒證據就能這麼欺負人?】
【富二代了不起啊?有錢就能爲所欲爲?】
【心疼 po 主!這不就是現實版的《黑暗榮耀》嗎?】
【支持 po 主!必須曝光他們!讓他們社會性死亡!】
【查!必須嚴查!這老闆也有問題吧?監控早不壞晚不壞,偏偏這時候壞?】
【細思極恐!這背後水深着呢!】
【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嗎?太可怕了!】
輿論徹底被點燃了。
無數的網友湧進來,表達憤怒和同情。
【不能平白讓普通人家受欺負!】
【沒有證據就可以隨便處置一個普通人,太可怕了!】
這兩句話,成了評論區的高頻熱詞。
事情越鬧越大,很快就衝上了熱搜。
連帶着林光和譚柔音的名字,以及他們父母的公司,都被扒了出來。
這下,林家和譚家徹底慌了。
他們大概沒想到,一個他們眼中的「小螞蟻」,竟然能掀起這麼大的風浪。
他們開始動用關係,想要刪帖,壓熱度。
但網民的力量是強大的。
你越刪,大家越來勁。
各種截圖、備份,像病毒一樣擴散開來。
很快,更猛的料被爆了出來。
有「內部人士」匿名爆料,說林家和譚家背景不乾淨,發家史有問題,甚至和一些灰色地帶的人物有牽扯。
他們「被人肉」了。
神通廣大的網友們,順藤摸瓜,扒出了不少他們想要隱藏的東西。
什麼偷稅漏稅,什麼不正當競爭,甚至還有各種不堪入目的合影……
這下,性質徹底變了。
原本只是民事糾紛的苗頭,現在直接上升到了可能涉及犯罪的層面。
警察那邊,本來可能也就是例行問話,畢竟沒證據。
但現在輿論壓力這麼大,再加上被扒出來的這些東西,他們也不得不重視起來。
而且,說來也巧,或者說,是老天開眼。
那段時間,市裏正好在搞什麼「掃黑除惡」專項行動,力度空前。
林家和譚家被扒出來的那些「黑料」ƭù⁽,正好撞在了槍口上。
警察不再像上輩子那樣,被他們打點一下就草草了事。
這一次,調查組進駐,開始對林家和譚家的公司進行徹底的清查。
一查,果然查出了大問題。
各種違規操作,財務造假,甚至還有涉嫌行賄和非法交易的線索。
牆倒衆人推。
以前被他們打壓過的對手,被他們坑害過的合作伙伴,這時候也紛紛站出來,提供證據,落井下石。
林家和譚家,徹底焦頭爛額。
他們的公司股價暴跌,銀行抽貸,合作伙伴解約,可以說是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真是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9-
而始作俑者,林光和譚柔音,自然也沒好日子過。
家裏的公司風雨飄搖,哪還有閒錢給他們用最好的醫療資源?
聽說,他們很快就被從昂貴的私立醫院轉到了普通的公立醫院。
住的也是最普通的多人病房。
那些曾經圍繞在他們身邊的狐朋狗友, 樹倒猢猻散,跑得比誰都快。
曾經不可一世的兩個人, 如今只能躺在病牀上,忍受着身體的痛苦和世態炎涼。
聽說譚柔音的臉凍傷嚴重, 就算恢復了, 也毀容了。
林光更慘, 凍傷加上驚嚇, 精神狀態都出了問題, 時好時壞。
他們終於也嚐到了, 那種無助、痛苦、絕望的滋味。
和我上輩子經歷過的ƭù³, 一模一樣。
甚至,更甚。
因爲他們是從雲端跌落泥潭,而我, 本來就在泥潭裏。
……
時間過得很快。
風波漸漸平息。
林家和譚家雖然沒有徹底垮掉, 但也元氣大傷, 低調了很多。
學校裏的霸凌自然也消失了。
沒人再敢輕易招惹我這個能憑一己之力掀翻兩艘大船的「狠人」。
我順利地完成了學業,畢業, 然後離開了那個城市。
我拿到了一個大城市的 offer, 一份很不錯的工作。
在離開之前,我「良心發現」,決定去醫院「看望」一下林光ŧũ̂ⁿ和譚柔音。
我提着一籃水果, 走進了那間嘈雜的普通病房。
譚柔音背對着門口, 肩膀微微抽動, 似乎在哭。
林光躺在牀上,眼神呆滯地望着天花板。
他瘦了很多, 臉色蒼白, 嘴脣乾裂,哪裏還有當初半分意氣風發的樣子。
看到我進來,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隨即又充滿了怨毒和恐懼。
「是你!是你!」他掙扎着想坐起來, 聲音嘶啞。
「你這個毒婦!是你害了我們!你在報復我!對不對?因爲上輩子的事!你在報復我!」
上輩子?
他果然也記得。
我把水果籃放在牀頭櫃上,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困惑和無辜。
「林光哥,你在說什麼呀?什麼上輩子?我聽不懂。」
我微微一笑, 語氣輕柔:「我就是來看看你們。聽說你們轉到這邊了,不太放心。」
我環顧了一下病房, 嘖嘖兩聲:「這裏的條件是差了點, 不過也沒辦法,對吧?誰讓你們自己要跑進冰庫裏去的呢?」
林光的呼吸急促起來, 眼睛瞪得像要裂開:「是你!是你騙我們進去的!是你鎖的門!」
「你有證據嗎?」我歪了歪頭,笑容不變,「警察叔叔都查過了,沒有證據哦。監控也壞了呢。」
我俯下身,靠近他的耳朵,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
「不過啊,林光,說起來,我比你仁慈多了。」
「至少,我都沒有在冰庫門口,對着裏面比個耶拍照留念。」
說完,我直起身, 不再看他臉上那副見了鬼的表情。
我能聽到他粗重的喘息,和他喉嚨裏發出的、像是困獸般的嗚咽。
還有譚柔音壓抑不住的哭嚎聲。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 轉身, 邁着輕快的步伐,走出了病房。
外面的陽光很好。
我的新生活,開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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