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給我找了個嬌妻嫂子,二十多歲的人了,天天自稱是寶寶。
喫飯要用寶寶碗,調料要買兒童專用,就連大姨媽來了,也要用寶寶紙尿褲。
還要我們全家人,像寵三歲小孩子一樣寵她。
她說這話的時候,沒發現,我們全家人的臉色都變了。
因爲,我媽也是個寶寶。
一家不容二寶寶。
躁狂的哥,病嬌的爸,寶寶的媽,破碎的我。
身爲家裏唯一的正常人的我,瑟瑟發抖。
【注】:看的時候別帶腦子別帶腦子別帶腦子……
-1-
我叫許願,今年十八歲,正在讀高三。
下課一回到家,我媽就穿着白色蕾絲睡衣,披散着海藻般的長髮飛撲到我身邊。
「女兒姐姐,你回來了!
「寶寶要喫的小蛋糕買了嗎?」
年過三十的她,保養得比我這個十八歲的少女還像少女。
我看着眼前一臉天真爛漫的媽,一陣無語。
「沒有,賣完了。」
「啊?怎麼沒有了?」
「女兒姐姐你壞壞!」
我媽聞言瞬間紅了眼眶,委屈地跺腳腳,然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號啕大哭。
「寶寶不管!寶寶就是要喫小蛋糕!
「女兒姐姐你去買!你去買!」
我強忍心累:「今天已經賣完了,明天再給你買好不好?
「我最近學業有點忙,媽你能不能體諒一下我?」
誰料,我媽聽到這話,一下從地上蹦了起來,氣呼呼地來打我的膝蓋。
「學業?學業?能有你媽我重要嗎?
「我可是你媽,要不是我十八歲不顧你外公外婆反對,生下你,你早就不知道流到哪裏去了!」
沒錯,我媽和我爸是早戀,未婚先孕。
大學生的我爸引誘了高中生的我媽,兩人偷喫禁果,珠胎暗結被發現後,差點被打斷腿。
幸好我爸家境不錯,也願意負責。
於是高中沒畢業的我媽,就直接退學,「嫁入豪門」。
但把爸爸當成霸總接班人培養的爺爺奶奶對他十分失望,至今不肯讓我們一家人進門。
因爲過早結婚生娃,我媽心智止步於十八歲,成了我爸的掌中嬌妻。
這些年,隱隱有倒退的趨勢。
如今只怕是不超過八歲!
我爸像是寵寶寶似的寵她。
我和哥哥是龍鳳胎,從出生起,我媽就沒餵過我們一口奶水。
因爲她是寶寶,寶寶怎麼能餵奶?
是保姆阿姨用奶粉和米糊糊一點點地把我們喂大的。
我爸也只顧他的寶寶,不顧我們兩個寶寶。
後來,保姆阿姨有事離職了,爸爸媽媽就再也沒請過人照顧我們。
記憶裏,我們倆餓得在地上爬,和狗搶東西喫。
要不是外公外婆看我們可憐,主動過來照顧我們,我們恐怕早就餓死了。
我媽雖然自稱寶寶,但是力氣一點也不小。
把我推倒在地,騎馬一般騎在我身上,用小拳拳捶我胸口。
我心中無奈,還得用手護住她,怕她摔倒,弄傷自己。
「媽……小心點……不要再打我了……」
倒不是我有多關心她,而是因爲,我爸他是個病嬌。
我媽把我打死都沒關係,但我若敢傷我媽一根汗毛,他會要了我的命。
但我媽似乎感受不到我的忍讓,並且越來越興奮。
「我打你怎麼了?本寶寶可是這個家的公主殿下!
「女兒姐姐你不聽話,本寶寶還不能打你了???」
我:「哪有你這麼大的寶寶,適可而止一點吧。」
我媽兩眼一瞪:「你敢兇本寶寶?打洗你打洗你打洗你……」
她很生氣,發瘋一樣打我,全然不顧我是她的親生女兒。
過兩天就要高考了,我想給自己留點臉,抬手擋了擋。
「媽,別這樣,過幾天我還要高考呢。」
她卻似乎發現了什麼能報復我的好點子一般,拼命地砸我的右手。
「高考?本寶寶的小蛋糕你都能忘記,你還高考什麼?
「本寶寶當年高中沒畢業就輟學,生了你和你哥哥,本寶寶都沒有參加過高考,你憑什麼高考!!!」
又來這套???
當年我以中考第一的成績考入一高的時候,她就用過這套了。
找個藉口打斷了我的右手。
整個暑假,我都是吊着石膏度過的。
所以,打那之後,我就把慣用手從右手改成左手了。
眼看她想故技重施,我用手扣住她砸我右手的手腕,緊緊握住。
用只有我們兩個才能聽見的聲音道:
「岑蘇蘇,別鬧了。
「你再弄傷我的手,我就和你同歸於盡了。
「你老公今天可不在家,我弄死你也沒人知道。」
因爲我爸在家裏安了監控,要是看到我媽有什麼事情,會瞬間闖十五個紅綠燈趕回來要我的狗命。
說話間,我哥許年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衝了出來,炮彈一般撞在了我媽身上。
就聽 Duang 的一聲,我媽倒飛出去,砸在地上。
我哥衝到她面前,發了瘋似的踹她的腦袋和肚子。
「死八婆,爲什麼打妹妹!
「賤人,去死啊去死啊去死啊!!!」
看到我哥的瞬間,我瞳孔劇烈地震。
誰把我躁狂的哥放出來了???
-2-
緊隨其後的,是爸爸專門請來看管哥哥的保安大哥。
國外特種兵退伍大哥,威武雄壯。
但我哥有躁狂症。
十八歲的他,身高已經到達了一米八八,體重將近一百公斤,渾身的腱子肉。
每天都靠和保安大哥打拳擊發泄情緒。
這會兒把發泄對象變成我的寶寶媽,保安大哥雖然身經百戰,但仍然不敢輕舉妄動。
「少爺!別打了!
「再打夫人就死了!!!」
我哥卻像一頭暴怒的獅子。
「爲什麼欺負妹妹!沒有人可以欺負我妹妹!!!」
我媽雖然兇,但哪裏是哥哥的對手。
躺在地上抱着腦袋,發出尖銳的嬰兒爆鳴。
「嗚嗚嗚!哥哥兒子,不要打寶寶!
「寶寶好痛!
「寶寶讓爸爸老公鯊了你!
「把你們豆沙啦!!!」
迎接她的,是更加密集的拳頭。
看着暴打媽媽的哥哥,我心中又是感動又是害怕。
感動的是,他自己天天被關在地下室,用鐵鏈鎖着,還記得要保護我這個妹妹。
害怕的是,我們的爸爸是個病嬌,他爲了媽媽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我不敢想,要是被他看到哥哥暴打媽媽,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上次,他可是以割闌尾爲由,賄賂醫生,摘掉了我哥一個腎,煮熟了餵給了我們家的狗啊!!!
我哥只有一個腎了,再丟一個腎,他會死的!
思及此,我不管不顧地衝出去,死死地抱住了哥。
「哥!不要再打了!
「再打你會把她打死的!
「爸爸會殺了你的!
「我已經沒有爸爸媽媽了,不能再失去哥哥你!」
哥哥聽到我的話,揮舞拳頭的動作停滯了。
保安大哥趁機上去用鐵鏈鎖住了他,把他往地下室拖。
「寶寶夫人,小姐,對不起。
「我是看今天天氣好,想讓大少爺出來透口氣……
「我沒想到會這樣的……」
我哥眼看自己要被拖走,氣得再次發狂。
「我不去!爲什麼要關着我!
「妹妹,我不要被關!
「你們別想欺負我妹妹!!!」
我看着被拖走的哥哥,心中滴血一般地疼。
哥哥其實小時候沒有躁狂症的。
是因爲老是和狗搶東西喫,才變得躁狂。
而他和狗搶東西喫的原因,是因爲爸媽寧願花時間做狗飯餵狗,都不肯給我們飯喫。
那狗,狗仗人勢,嚇得我[哇哇」直哭,他才衝上去的。
我記得那天,哥哥被我爸養的德牧咬得鮮血淋漓。
我跪在地上求爸爸救救哥哥。
媽媽卻說:「狗狗那麼可愛,要不是哥哥姐姐你們調皮,狗狗怎麼可能會咬你們?」
我爸完全贊同我媽的話:「就是,狗怎麼只咬你們不咬別人?肯定是你們招惹了它!」
然後,爲了懲罰我哥,我爸媽故意不帶他去醫院,也不給他打狂犬疫苗!
最後是我求着鄰居阿姨給外公外婆打了電話,我哥才被送到醫院。
打那之後,我哥就產生心理陰影了。
經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而我,怕我哥爲了我和狗打架,硬生生地在尿都憋不住的年紀,學會了控住自己的情緒。
即便是再怕狗,也不敢表現出來。
在外公外婆的幫助下,哥哥和我一起度過了幼兒園和小學。
我們走讀,白天上課,晚上回家。
有我在的情況下,我哥的情緒基本上可以穩定。
但初中他考不上了,而且初中要住校,不能走讀,哥哥的病只能在家休養。
爸媽一直想離間我和哥哥的關係,終於抓到機會,要我當着哥哥的面做選擇。
「許願,你是自己要去上初中,還是在家裏照顧你哥?」
我知道哥哥對我很好,也知道哥哥離開我會控制不住情緒發瘋。
但我太想離開這個家了,太想離開令人窒息的爸媽了。
所以我背叛了哥哥,丟下哥哥自己去上學了。
「哥哥,對不起……」
爸媽一起在邊上說着風涼話。
「喲?不是最心疼哥哥嗎?怎麼自己去上學不管哥哥?」
「是啊,小孩子的話果然不能當真,許年,你被你妹妹騙了喲!」
沒想到,爸媽意料之中的發瘋沒有出現。
哥哥破天荒地情緒穩定。
「小願,你想去就去吧。
「哥哥永遠支持你。」
然後就聽到我媽發出尖銳爆鳴。
「哥哥兒子,你疼妹妹女兒不疼寶寶媽媽!!!
「我纔是你媽!你是我生的!」
我哥氣得抬手揮開她:「滾啊!瘋婆子!」
我爸氣得抽出皮帶,往我哥身上抽。
「不孝子,你敢動你媽!」
我哥捱了一皮鞭,回身給了我爸一個大嘴巴子。
我爸氣得笑了。
「呵呵呵……臭小子,你敢打老子?
「接受來自地獄的怒火吧!」
然後,他們三個打在了一起。
外公外婆已經見怪不怪了,死死地拖着我走。
「願願,走吧,你還小,你管不了的。」
-3-
上初中後,我很少回家。
週末基本上也都是在外公外婆家住。
外公外婆告訴我,我媽和我爸已經沒救了,我還有希望。
讓我要好好學習,不要跟我媽學。
我喫着外公外婆給我做的飯菜,忍不住抬頭看他們。
「那哥哥呢?」
外公外婆互看一眼,似乎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外公長嘆一口氣:「我們想帶你哥哥走的,他不願意。
「他說讓你好好學習,不要擔心他。」
外公也道:「是啊,他是男孩子,你爸媽不會把他怎麼樣的。」
我啃着外婆夾給我的雞腿,心裏卻隱隱有些不安。
換了旁人也許會,但我爸媽腦子不正常。
誰知道什麼時候發瘋,把氣往哥哥身上撒。
但我哥哥也不是好惹的,因爲他得了躁狂症。
爸媽要是太過分,我哥哥就會發病,比他們更瘋。
下午我實在不放心,拿了些喫的喝的打算回去看看哥哥。
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罵罵咧咧地往外走的傭人王媽。
「一大家子神經病,大的大神經,小的小神經,老孃不伺候了!」
王媽是家裏的老傭人了,是請來照顧我爸Ţŭ₍養的德牧黑子的。
她平時也只照顧我爸媽還有我爸的狗的飲食起居。
我和哥哥的死活,她從來都不管的。
記得有次,我和哥哥餓極了苦苦哀求她給我們一點喫的。
她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們,說:「家裏的食材都是狗喫的,你們是少爺小姐,怎麼還和狗搶喫的?」
可我和哥哥分明看見她經常揹着爸爸媽媽,偷喫狗的法國鵝肝、西冷牛排、日本和牛、法國藍龍、美國金槍魚……
那一次,是哥哥第一次爆發。
他瘋了一樣地撲上去,把王媽從樓梯上推下來。
王媽當場就摔斷了一條腿,骨頭茬子都從皮膚下面戳出來了。
她尖叫着,咒罵着,唾沫橫飛。
「你們兩個小不死的,敢推老孃!
「老孃要報警,把你們都抓去槍斃!!!」
哥哥已經搶到了生的和牛肉,用力地撕扯起來,嘴裏發出類似野獸的低吼聲。
院子裏的黑子看到哥哥喫了它的食物,「汪汪汪」地叫個不停,罵得很髒、很難聽。
我聞着生牛肉發出的血腥味,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但我還有理智在。
知道要是報警,或者讓爸媽知道,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們。
於是強忍害怕,朝王媽笑了笑。
「王媽,您怎麼能胡說呢?」
「我明明看到是你自己摔倒的啊。」
「還有,我經常看到你揹着爸爸媽媽偷喫黑子的食物,只給它喫肉渣拌飯,你猜要是我爸爸知道了,會不會開除你?」
王媽疼得滿臉漲紅,伸長了手要來打我。
「死丫頭,你還想威脅老孃?
「少拿你們爸媽嚇唬老孃,他們壓根兒不管你們死活!
「什麼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我看啊,是沒人要,沒人管的野種罷了!!!」
雖然她說的是事實,但還是給當時還年幼的我,心靈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我哭得很難看,拿了花瓶砸在王媽的腦袋上。
「不許你說我!!!
「我纔不是沒人要,沒人管的野種!」
王媽沒想到一個幾歲大的小孩會拿花瓶砸她,嚇得一陣掙扎,碎瓷片在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嚇得驚呼一聲:「你小心點!!!」
我抓了碎瓷片,壓在她身上,拿瓷片想劃拉她脖子,但她皮太厚了,我劃拉不動。
瓷片在脖子上劃來劃去,劃了好幾道血痕。
雖然傷口不深,但又痛又癢。
我一邊劃拉,一邊威脅她:
「你還告不告狀?告不告狀?
「我和哥哥是不是沒人要的野孩子???」
王媽被我嚇蒙了,都忘了喊。
渾身是血,眼淚鼻涕一起流地求饒。
「小姐,我錯了,我錯了。
「我再也不罵你們了,這些東西,你們想喫就喫。
「我保證不告訴先生和太太。
「其實,我早就看不慣先生和太太這麼對你們了!
「哪有這樣做爸媽的啊?你們還是五歲的孩子啊!」
嗚嗚嗚,我太感動了。
王媽還知道我們只是五歲的孩子啊。
「王媽,您人真好。
「那您不會告訴爸爸媽媽,我哥推您的事情吧?
「我聽說,我們是未成年人,殺人是不判刑的。
「就算關我們個十年八年的,我們還沒滿二十歲,但是您墳頭草,可能就長得比我們要高了……」
王媽可能是看我哭得太傷心了,感動得說不出話,最後咬牙切齒地瞪着我道: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我就說是我自己摔的……」
-4-
王媽腿斷了,又磕破腦袋,在醫院休養了小半年。
爸爸責怪我們嚇壞了他的寶寶,還弄碎了他最喜歡的花瓶,罰我們跪在碎瓷片上。
我和哥哥的膝蓋上扎滿了碎瓷片,但我們還是忍不住開心地笑了。
因爲,餵狗的活兒落在了我和哥哥身上。
我們靠偷喫狗飯長了點肉。
尤其是哥哥,喜歡生喫,身高躥了一大截。
原本我們身高差不多,現在已經比我高了一個頭。
「妹妹,說好了一起長大的,你怎麼不長了?」
「哥,你閉嘴吧。」
「妹妹,如果有下輩子你想當什麼?我想當一條狗,狗有好多好喫的,我都沒有。」
「哦,我下輩子想當一棵樹,喝西北風就能活。」
「妹妹,你好聰明哦!要是我像你這麼聰明就好了!」
……
但我們的好日子,很快就到頭了。
因爲王媽住院,我爸找了個退伍的特種兵叔叔當保安,順便訓練他的愛犬黑子。
給狗餵飯的活兒,順理成章地交給了保安叔叔。
我和哥哥又過上了在廚房撿垃圾喫的日子。
看着日漸消瘦的哥哥,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我們不能沒有王媽。
於是弄了玻璃碴子在黑子的狗飯裏。
每次它喫飯的時候,都會被玻璃碴子弄得滿嘴是血。
幾次之後,就不肯喫保安叔叔給的飯了。
我們趁機說想念王媽了,黑子也離不開王媽。
王媽原本不想再來我們家工作了。
奈何我爸給的工資很高,離了我家,她再也找不到這麼高工資的工作了。
於是,又回了我們家。
保安叔叔仍舊負責馴狗、遛狗。
王媽負責家裏的飲食起居,和偷偷留狗飯給我們喫。
直到外公外婆發現我們快過學齡了,還沒去上學,到家裏來主持公道,我們纔去上了幼兒園和小學。
從回憶裏抽身,我看到嘴裏罵罵咧咧地往外走的王媽,上前拉住她。
「王媽?怎麼了?」
「是我哥出什麼事了嗎?」
王媽因爲當年的事情,一直有點怕我,看到我,跟見了鬼似的。
「小姐,你怎麼回來了?」
然後拍着胸口吐槽。
「你媽說狗才是她親兒子,說你哥還不如她養的狗。
「你哥發瘋拿刀捅狗,弄得滿屋子都是血。
「你爸氣得要拿刀捅你哥,讓他給狗償命!
「哪有這樣的神經病?
「別人家幹活給錢,你們家幹活給命啊!給再多錢我也不幹了!」
聽到王媽的話,我腦瓜子「嗡」地一下。
她再說什麼,我全然聽不見了,只聽到我爸要拿刀捅我哥。
哥哥是世界上對我來說最最重要的人。
我不能讓哥哥死。
思及此,我衝進屋裏。
果然看到我哥被我爸用皮帶捆住雙手,渾身是血地趴在地上。
一旁的媽媽抱着爸爸的德牧哭得梨花帶雨。
「許年,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惡毒的小孩!
「黑子從小和你一起長大,你竟然要殺它!它可是你哥哥啊!
「早知道會這樣,當年就不該生下你!
「嗚嗚,黑子,你怎麼樣了?」
聽到媽媽的話,我氣得渾身發抖。
小時候什麼都不懂,還真的以爲被生下是需要感謝的。
後來才知道,媽媽當年懷的是雙胞胎,被家裏人發現的時候,月份已經大了,引產會有生命危險,纔不得不生下來。
爸爸說,是我們剝奪了媽媽當小孩的機會,所以我們也不準當小孩。
可是,引誘媽媽、讓媽媽未婚先孕的不是爸爸自己嗎?
爲什麼說是我們的錯?
他們大人還真是狡猾啊。
「哥,你怎麼樣了?」
我撲到哥哥的身邊,顫抖着檢查他身上的ŧū́₉血跡。
哥哥見了我,轉頭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和兩顆白白的牙。
「小願怎麼回來了?」
「哥沒事,就是被老頭子打了兩拳。」
我哭得哽咽不止:「那你身上的血?
我哥嗤笑一聲:「是那個畜生的!
「那瘋婆子逼我叫那個畜生哥。
「真搞笑!」
黑子聽到我哥的話,氣得朝我哥齜牙。
「嗚嗚嗚……」
但它身上被我哥捅了好幾刀,流了很多血,想橫也橫不起來。
在我苦苦哀求下,爸爸才停下打哥哥的手,讓人把狗送去寵物醫院搶救。
哥哥卻被保安叔叔拉到地下室關了起來。
我看着陰暗逼仄的生活環境,心疼地看着我哥。
「哥,我走之後,爸媽就讓你住這兒?」
保安叔叔在一旁解釋道:「小姐,少爺被確診了有躁狂症,先生說讓他一個人住地下室冷靜冷靜……」
那一刻,我無比後悔。
我不該離開哥哥,把他一個人丟給那對癲公癲婆的。
-5-
黑子被爸爸送去醫院搶救,花了幾萬塊。
撿回一條命,但腎臟被捅壞了,切除了一顆。
媽媽知道後,哭得泣不成聲。
「黑子啊,我可憐的黑子啊,少了顆腰子,他以後就不是大帥狗了,它一個狗要怎麼生活啊?
「逆子,都是你這個逆子,你好惡毒,連條狗都容不下!
「寶寶恨你!你賠黑子的腰子!」
爸爸心疼地把媽媽攬在懷裏,轉頭望向哥哥的眼神裏,滿是陰鷙。
「寶寶說得對,黑子的仇不能就這麼Ţũ⁹算了。」
「做錯事,就要受到懲罰,哪怕你是我親生的兒子。」
「那你罰你……賠一個腎給黑子吧。」
「來人,少爺得了闌尾炎,送他去醫院做手術!」
「順便……」
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隱藏在無框金絲眼鏡背後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摘掉他一顆腎。」
我聽到這話,肝膽俱裂,顧不得仇恨或是其他。
跪在爸爸面前瘋了似的磕頭,把額頭磕出了血。
「爸爸,求求您不要。
「不要摘掉哥哥的腎。
「哥哥他知道錯了,他下次不敢了。」
媽媽卻在爸爸懷裏耀武揚威地看着我們,彷彿在得意地炫耀一般。
「你外公外婆寵着你,本寶寶奈何不了你,還奈何不了你哥?
「你和你哥哥都是本寶寶生的,本寶寶要你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咬緊後槽牙看着他們:「你們不怕我告訴外公外婆嗎?」
我爸放開我媽走到我面前,揪住我的衣領將我提起來。
「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把你和哥都宰了,埋到後山去!」
我被我的爸的眼神嚇得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沒開玩笑,我知道他做得出來。
我不想死,也不想哥哥死,所以我沉默了。
哥哥似乎是覺察到了我的爲何,大笑着嘲諷道:「有本事殺了小爺我啊!
「不就是一顆腰子,沒了就沒了!」
「妹妹你不用求他們!你哥我十二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嗚嗚嗚,好漢你只有十二歲啊,你不能死。
我終究沒能阻止爸爸把哥哥抓去醫院。
但我不想哥哥沒了一個腎,終於被我想到一個辦法。
爸爸媽媽之所以這樣肆無忌憚地對待我們,不就是因爲,我們是他們的孩子嗎?
那如果是爺爺開口,應該會有辦法的吧?
畢竟,血脈壓制。
爸爸至今還在爺爺的公司打工,擔任公司的總經理呢。
只要爺爺一聲令下,他就得丟掉工作,不能再給他的寶寶買昂貴的包包和小裙子了。
那天,我鼓起勇氣闖進了爺爺家,求求他救救哥哥,救救他的親孫子。
奶奶前些年癌症去世了,爺爺十分傷心,才年過六十歲的人,頭髮已經全白了。
他看着我,眼神複雜。
「你今天之所以能見到我,不是因爲你爸爸是我的兒子,而是因爲你。
「我可以去救你哥哥,但你,要來當我的孫女。」
爺爺的話,讓我有些發矇。
「我找人調查過你,你雖然從小生活在你爸媽的陰影下,但你並沒有放棄對自己的提升。
「從小學到初中,每次考試都幾乎是滿分,說明你足夠聰明,勤奮,對自己的要求也很高。
「很符合我對繼承人的要求。」
繼承人……
爺爺的話,讓我心頭一震。
「可是,爸爸不是您唯一的兒子嗎?」
爺爺看着我,然後笑了,手扶着柺杖,尾戒上的族徽熠熠閃耀。
「如果你能讓我滿意,我就不再需要他。
「那個不孝子,生塊叉燒好過生他!」
我答應了爺爺的要求,每週末都去他那裏學習。
作爲交換條件,他幫我去救哥哥。
可當我帶着爺爺的人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哥哥的手術已經做完了。
做手術的醫院是許氏旗下的。
主刀醫生默默扛下所有。
爸爸則是因爲家醜不可外揚,並沒有受到懲罰。
我哭着問爺爺爲什麼,爲什麼明知道爸爸這麼對哥哥,卻什麼都不做。
爺爺冷眼看着我。
「我那個兒子再混賬,再不爭氣,也是我的兒子。
「你要我爲了你懲罰自己的親兒子,那你就證明,你比他更有價值。」
我看着他,滿眼失望和震驚。
爺爺卻雲淡風輕道:「別這麼看着我,我們許家,世代經商,商人總是利益爲先。
「即便你是我的孫女,也一樣。」
我總算知道,爸爸那心狠手辣的樣子隨誰了。
原以爲,爺爺會是個正常人,原來他只是瘋得不太明顯罷了。
-6-
我用自己的人生,換取了一次讓爺爺出手的機會。
雖然沒能救下哥哥,但我必須聽爺爺的話。
每週末去爺爺那裏學習他給我安排的相關課程。
爸爸知道我找爺爺當救兵,氣得扇了我一巴掌。
「許願,你長本事了,敢拿你爺爺來壓我?
「你想維護那個小畜生是吧?我就讓你好好看看,違抗我的下場!」
然後當着我的面,把哥哥切下來的腎,煮熟了餵給被捅成篩子,纏着繃帶的黑子。
媽媽嬌俏地窩在爸爸的懷裏,得意地朝我皺鼻子。
「對待不聽話的小孩子,就應該這樣。」
「爸爸老公好厲害!」
「老公好不好?」
「怎麼好?」
「非常好!」
「麼麼麼~~~」
他們高高在上,罔顧我的痛苦、絕望、嘶吼。
行使着他們作爲父母,至高無上的權利。
那一刻,我握緊拳頭髮誓。
總有一天,我會把他們從雲端拽下,然後狠狠地踩進泥濘裏。
然後……冷臉去衛生間,洗他們換下來的內褲。
可笑吧?生活,是這樣的。
即使我的恨,強烈到能將他們吞噬,我也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罷了。
我哥被摘掉一個腎之後,老實了很久。
不再隨便亂發脾氣了。
媽媽說,這全是爸爸的功勞。
早知道這樣能讓我哥聽話,早就該摘掉他的腰子了。
我從外公外婆家,搬回了自己家。
雖然外公外婆對我很好,但我不放心我哥哥。
爸爸因爲我擅自聯繫爺爺的事情,很不高興。
媽媽也張牙舞爪地要教訓我。
但爺爺要我每週去他那報道,成了我的護身符。
「媽媽是想打我嗎?
「可是我等會兒還要去見爺爺呢!
「爺爺說他很喜歡我,打算把許氏的繼承權交給我呢!
「媽媽嫁給爸爸這麼多年,也沒能獲得爺爺的認可,要是讓他知道,你竟然動手打他看好的繼承人,你說爺爺會怎麼做?」
媽媽聽到我的話,眼底的稚嫩和低幼瞬間退去,變得陰狠歹毒。
「怎麼可能?老頭子連你爸這個唯一的兒子都看不上,能看上你這個丫頭片子?」
我冷笑。
「是嗎?那要不要我打電話給爺爺,告訴他媽媽你想對我做什麼?」
媽媽看到我打電話的動作,瞬間退縮了。
因爲上次的事情,爸爸的職務上雖然沒什麼變動,但很多項目都被砍了。
現任的 CEO 是他堂兄,一直看他不順眼,導致他在公司受了很多窩囊氣。
媽媽也不敢輕舉妄動。
看到媽媽的行爲,我心中笑意更甚了。
什麼嬌妻,什麼寶寶,只是媽媽給自己僞裝的保護色罷了。
爸爸喜歡當男子漢,喜歡掌握一切的操控欲,所以媽媽就給足他情緒價值。
作爲交換,爸爸給予媽媽優渥的生活,無微不至地順從和照顧。
兩個賤人自己玩不好嗎?爲什麼要生孩子。
當他們的孩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因爲有所忌憚,爸爸媽媽不再像小時候那樣隨意地對待我們了。
外公外婆不放心,常來看我,家裏也有了我們的正常飯菜。
爸爸忌憚爺爺,媽媽忌憚爸爸,而爺爺站在我這邊,我的軟肋是哥哥,所以家裏達成了詭異的平衡。
我得以正常地進行學業。
爺爺對我的要求很高,他只能接受第一名的孫女,考滿分的孫女。
如果達不到他的要求,他就不會護着我,哥哥也會遭到懲罰。
哥哥接受了治療和良好的照顧,身體漸漸恢復了,情緒也穩定了許多。
我常常在深夜躲進地下室,縮在哥哥身邊安慰他。
「哥哥,你再等等,等我長大了,強大到可以打倒他們所有人的時候,我就帶你走。
「我們去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過自由自在的日子,誰也不能再欺負我們。」
哥哥笑容燦爛地點頭:「小願聰明,哥哥都聽小願的。」
我以爲,這樣平靜的日子,會一直持續到我成年,帶着哥哥離開這個家爲止。
但我一直以來的優秀和越來越多的獎盃、獎牌,以及中考第一的成績,還是讓媽媽破防了。
我中考成績出來那天,外公外婆打算在家裏給我舉辦個慶祝儀式,就連爺爺,也破天荒地到場。
感覺被搶走所有目光的媽媽,氣得用我奪得棒球比賽第一名的棒球棍,打斷了我的右手。
「哎呀,女兒姐姐,你沒事吧?
「我只是想看看這根冠軍球棒重不重,不是存心打你的,哇達西不是故意噠!~」
她以爲,如今的我,還是當年那個和哥哥一起趴在地上跟搶飯喫,無依無靠的小女孩?
她錯了,奧數、圍棋、棒球、鋼琴……比賽統統獲得冠軍,還以中考第一名的成績考入海市第一中學的我,是外公外婆夢寐以求的孫女,是爺爺精心培養的繼承人。
而她,不過是個嬌妻寶寶。
爸爸捧在掌心裏的玩物罷了。
-7-
外公氣得扇了媽媽一巴掌。
爺爺更是要撤掉爸爸總經理的位置,扔他去當個市場部主管。
意識到自己即將被髮配邊關的爸爸,驀然清醒。
寶寶固然重要,但權力和地位,孰輕孰重,爸爸還是分得清的。
他停掉了媽媽所有的信用卡,還勒令她跟我道歉。
不顧媽媽哭得梨花帶雨,極力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的,也無濟於事。
最後媽媽抽噎着,哭得幾乎昏死過去,跪在地上跟我道了歉。
「女兒姐姐,寶寶做錯了,寶寶下次再也不會了,嗚嗚嗚……」
我捧着被打到骨折的手,強忍痛意,微笑道:「沒關係。」
因爲我,根本不會原諒她。
我已經極力表現得不痛了,但這件事情還是刺激到了哥哥。
他把媽媽撲到地上,甩了她兩個大耳刮子。
捏住她的手腕要硬生生折斷。
「八婆!爲什麼一直欺負妹妹!
「這麼喜歡弄斷別人手嗎?那你也嚐嚐被弄斷手的滋味吧!!!」
十五歲的哥哥,身高已經接近一米八了,寶寶媽媽才一米五,根本不是對手。
被打臉的她,兩邊臉頰都腫了起來。
像是兩顆壽桃。
家裏所有人都慌了,好像是看見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髒東西。
「誰放他出來的!」
「造孽啊,還不快點帶回去!」
「逆子!你放開你媽!」
「許年!住手!你是不是另外一顆腰子也不想要了。」
哥哥明明只是想保護我,他有什麼錯?
爲什麼大家都要指責他?
我哭起來:「哥哥,我一點也不痛。
「你不要生氣了。
「小願不想哥哥連另外一顆腎都沒有了。
「你們不許欺負哥哥,要不然,我就不去上學了。
「把我和哥哥一起關進地下室吧!」
外公外婆對我的學業十分重視,畢竟媽媽高中沒畢業就嫁人,是他們心中永遠的痛。
開口幫哥哥求情。
「是啊,說起來這件事情也是蘇蘇的錯。
「要不是她打斷小願的手,小年怎麼會發病?
「都是她這個當媽的不是,孩子也是有樣學樣!」
爺爺紆尊降貴來赴宴,不是來看這種上不得檯面的破事的。
冷着臉,周圍氣壓冷得像ţùⁱ冰。
「這就是你娶的好老婆?」
爸爸的臉色極爲難看,表情幾乎有些猙獰了。
畢竟,血脈壓制。
他這一生,如履薄冰,從不敢直視他父親的眼睛,也不敢和父親一起坐下來喝杯酒。
終其一生,都在尋求父親的認可。
他們是君臣,是仇人,是情敵,是兄弟,是舍友,只有父親躺在病牀上的那一刻纔是父子。
「夠了!」
爸爸雙拳緊握,手背青筋鼓脹。
「蘇蘇,滾回你的房間去!」
媽媽沒想到,爸爸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訓斥他。
「爸爸老公,你……
「明明是小年打我!」
爸爸語氣越發冷了,蘊含着雷霆之怒。
「我說了,滾回你的房間去。
「你不該今天這樣重要的日子,惹出事端來。
「我是寵你沒錯,但凡事也有個度。」
爸爸的話,讓我大爲震驚。
怎麼,原來他心裏,是有個度的嗎?
事情的結果是,媽媽被禁足在家一星期。
我被爺爺接到身邊休養,作爲交換,哥哥會被送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但媽媽死活不肯。
這一刻,她似乎纔想起來自己是個媽媽。
要死要活地抱着哥哥不放。
「不行!我不讓小年離開我!
「他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就算他再怎麼不孝,母子親情是斬不斷的。
「更何況,精神病院是人去的地方嗎?
「好人去了,也會變成瘋子的。
「爸你想讓外人知道,許家的長孫是個瘋子嗎?」
說這話的時候,媽媽眼神怨毒地看着我,彷彿我纔是那個搬弄是非的罪魁禍首。
她真的我服了。
以爲我看不出來,她是在演戲嗎?
她就是欺軟怕硬,知道我有爺爺撐腰,怕我翅膀硬了不好掌控,所以死死拽住我最在意的哥哥,來拿捏我。
我也不想送哥哥去精神病院,但我沒有辦法。
如果我去上學了,誰會在乎哥哥的死活?
我是不放心把哥哥交給這兩個顛公顛婆的。
但哥哥,總是不願意讓我爲難。
明明是同一天出生,相隔幾個小時的兄妹。
他比爸爸媽媽更像是一個合格的長輩。
「小願,不要擔心。
「哥哥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去爺爺家吧。
「小願要好好學習,不要讓爺爺失望,知道嗎?」
哥哥摸着我的腦袋,眼神複雜又溫暖。
我想,哥哥其實也早就厭煩了這樣的生活吧。
但爲了我,他選擇忍耐。
-8-
整個暑假,我都在爺爺家養傷。
爺爺說,手傷了,又不是腦子傷了。
從早到晚給我安排了許多的課程,家教多達八位。
我想回去看哥哥,他不準,只允許我每天睡前和哥哥視頻通話十分鐘。
「許願,有什麼比成爲許氏的繼承人更重要的嗎?」
許氏的繼承人啊,也沒有那麼重要吧?
但他是爺爺,許家他說了算。
就連我爸都不敢正眼看他,更何況是我呢。
「所以,如果我全聽爺爺的,爺爺會幫我照顧哥哥嗎?
「再怎麼說,他也是您的孫子。
「難道在爺爺心裏,一點利益以外的血脈親情也沒有嗎?」
爺爺:「如果親情只會讓你變得軟弱,爺爺不介意親手替你消除掉這個隱患。
「好了,做你該做的事情,等你到了爺爺這個位置的時候,再來和爺爺談條件。」
好好好,我總算知道了。
我們家,沒有一個正常人。
爺爺是平靜的瘋,我是隱忍剋制的瘋。
突然有點羨慕爸爸媽媽還有哥哥。
他們想瘋就瘋,肆無忌憚。
三年時光過得很快。
轉眼就到了衝刺高考的時候了。
我不放心哥哥,打算回家住一段時間。
爺爺雖然嘴上說着不讓我管哥哥,卻讓保安叔叔把哥哥照顧得很好。
他現在人高了,身體強壯了,情緒也穩定了。
因爲爸爸的德牧黑子,自從被哥哥捅了十幾刀之後,精神體力都不好了。
經不起他的訓練。
保安叔叔閒着無聊,改訓練我哥。
我哥現在拳擊、散打、游泳、跑步都強得一批。
力氣都花出去了,就沒工夫發瘋了。
只是每次出來散步的時候,黑子都會被我哥踹兩腳。
他記仇得很。
黑子自打被我哥捅過之後,就蔫吧了。
再也不像從前那般耀武揚威,夾起尾巴做狗,「嗚嗚嗚」地哭,邊哭邊尿失禁。
我哥:「哭哭哭,你還有臉哭?
「要不是因爲你,小爺我的腎還好好的!」
我內牛滿面:「嗚嗚嗚,哥哥,你不要傷心了。
「我買幾個腰子給你補補……」
都說缺什麼補什麼,我每天變着法兒地給我哥炒腰子、燉腰子、烤腰子。
我哥喫得臉都黑了。
「小願,可以了。
「哥哥喫得滿嘴腰子味兒。
「你安心考試吧,做飯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
是的,王媽走後,爸爸又請了個做飯的廚師和打掃衛生的阿姨。
我滿眼淚花。
「哥哥,愛是常覺虧欠。
「你不明白,我恨不得把全世界的腰子都買來給你。」
哥哥:「……倒是也不用。」
我抓了抓頭髮,薅下來三根髮絲。
好煩,哥哥正常了以後,顯得我有點像瘋子了。
高考之前,媽媽企圖再次弄傷我的手的事情,還是被爺爺知道了。
爸爸被嚴厲警告。
而我,也不允許再待在家裏。
嗚嗚嗚,我有什麼錯?
我只是想和哥哥待在一起罷了。
高考那天,爺爺讓我坐着他的勞斯萊斯幻影去考試。
整個考場的人都沸騰了。
有媒體在校門口搞採訪。
「同學,如果讓你選擇,高考 700 分和現金 700 萬,你選哪個?」
我表情淡淡的:「……都一般吧。」
邊上的人看他們的眼神像是在看智障。
「你們蛇精病啊?這是一中的許願,物理、數學、奧數競賽都是冠軍,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平時考試都是滿分的!700 分你侮辱誰呢!」
「我靠,我但知道許願是學神,沒想到她竟然是豪門千金?這車落地要一千萬了吧?」
「嗚嗚嗚,我還在糾結 700 分和 700 萬哪個好,人家根本看不上。」
啊,他們說的是錢嗎?
我卡里有很多啊,可是那有什麼用呢?
根本不能取我爸媽狗命。
我第一次參加競賽獲得冠軍,爺爺獎勵了我 100 萬,我偷偷去黑市聯繫了一個殺手,想殺了我爸媽。
還不到一個小時,消息就送到了爺爺的耳朵裏。
他沒收了我的卡,罰我面壁思過一整天。
錢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數字,根本買不到任何我想要的東西。
高考成績出來,不出意外地,滿分 750 的卷子,我考了 750。
第二名考 725 分的同學氣得瑟瑟發抖。
「許願!你到底是不是人!
「怎麼可能一道題都不錯???」
我有些懶懶道:「我考 750 分,是因爲滿分只有 750 分。
「而你考 725 分,已經是你的極限了。」
衆人驚歎: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幸好現在競賽不加分了……」
所有人都以爲我會去清北,兩所大校的電話也打爆了我們學校和我們家。
但我還是選擇了海市大學的醫學系。
原因無他,因爲這所學校是我們家投資的。
下屬的醫院,正是摘掉我哥哥腎的那個醫院。
-9-
志願和專業都是我擅作主張,我去向爺爺負荊請罪,進門的瞬間,一個花瓶就迎面向我砸過來。
在距離的腦袋不到半米的牆壁上爆開,飛濺的瓷片在我的臉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爺爺息怒。」
爺爺把柺杖敲在地上,氣得渾身發抖。
「許願,你是故意在和爺爺對着幹嗎?
「爲什麼不按爺爺安排好的做!」
我小聲嘟囔:「爸爸當年不也是按您安排的做的,現在不也就那樣?」
爺爺氣得瞪我:「你說什麼?大點聲!」
我抬起頭,面不改色道:「醫院也是許家的產業,海大又是許家投資的,我報海大有什麼問題?
「更何況,房地產和金融這塊現在不好做,我更看好醫療器械領域和藥物研發這塊。」
許家的生意,涉及金融、醫療、房地產、百貨……
爺爺的個人身家,價值上千億。
爸爸身爲爺爺千億身家的第一繼承人,所以做什麼都是原罪。
做得好,理所當然;做得不好,虎父犬子。
爺爺狐疑地看着我,眼神銳利得像是一把刀。
「你確定,你留在海市,不是爲了你那個不爭氣的哥。
「你學醫,不是爲了治好他的病?」
爺爺眼神,像深淵,讓人不敢對視。
我不動聲色地錯開目光,矢口否認。
「當然不是,如今集團裏的其他業務,都有堂伯父和堂兄堂姐他們負責,爺爺就算心疼我這個孫女,想讓我分一杯羹,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醫療版塊是很不錯的突破口,我還年輕,先歷練歷練也不遲。
「許家,還沒出過一個科研出身的掌權人吧?」
我的話,讓爺爺有些動容。
眼神逐漸緩和下來。
「事已至此,算了。
「不過,你不要以爲,你這麼說,爺爺就不罰你。
「趙管家,帶孫小姐去換禮服。
「今晚集團有個晚宴,沈家的長孫和你年齡相仿,今年也剛考上海市大學,你們見見。」
我聞言,不由得挑了挑眉。
相親?
高考完了就相親,不愧是我們豪門啊。
辦事效率就是高。
沈嘉譽是沈家長孫。
沈家號稱海市船王,造的遊艇遠銷海內外。
集團還經營物流、海運行業。
沈嘉譽一出生就含着金湯匙,是名副其實的滬上大少爺。
宴會上,爺爺領着我出席。
家族中的長輩親眷悉數到場。
轉頭看下我爸那邊,帶的竟然是他的祕書。
似乎是覺察到我的目光,爸爸身邊的祕書阿姨有些侷促,恭恭敬敬地朝我點了點頭。
我忍不住笑了。
爲什麼不帶我媽那個寶寶?是覺得拿不出手嗎?
在那個家以外的地方,我爸也不是那麼喜歡我媽那個嬌妻吧?
不然,爲什麼連他的祕書都可以出席,我媽這個名正言順的老婆卻不行?
爺爺領着我,認識各家長輩,把我介紹給沈董事長和他的孫子。
「小願,這是嘉譽,比你大幾個月。
「你們童年,未來又是同學,年輕人一起好好聊聊,不用管我們這些老年人。」
我不想跟着爺爺寒暄客套,朝沈嘉譽歪了歪腦袋:「好啊,我們去那邊走走。」
沈嘉譽跟着我向外走了出去。
我剛想開口:「見面是你爺爺和我爺爺的提議,我本人對你沒什麼興趣……」
我的話還沒說完,剛纔還一臉矜貴高冷氣質的男孩瞬間變了臉色。
「我靠!學神!許願?真的是你?」
見我眼神困惑,沈嘉譽拍了拍自己道:「我甲魚啊!
「初中那會兒,咱們一起參加過奧數訓練班啊!
「不過我那時候又矮又胖,和現在差別很大,估計你沒認出來。」
「哎呀,你不用解釋,我懂的。
「你可是高考滿分的神啊,怎麼會看上我這種凡人?」
我沒想到,這裏還能遇到熟人。
戒備之心鬆懈了一些。
沈嘉譽見我沒排斥他,開口道:
「是不是很少參加這種場合,覺得有點無聊?
「我帶你出去玩吧?」
出去玩?
我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拖尾禮服,還有恨天高的高跟鞋。
這樣出去,會被人當成神經病的吧?
沈嘉譽卻道:「別怕,跟我來!」
他帶我找了家店,把身上的禮服換成了運動服。
然後帶着我,去了地下賽車場參加賽車比賽。
那些人似乎跟沈嘉譽很熟,見他帶着我,都在一旁吹口哨。
「譽哥來了?
「這是嫂子?」
沈嘉譽面露嬌羞地瞪他們:「別胡說,這是我女神。
「她心情不好,我帶她來散散心。
「還有,你們這些抽菸的滾遠點,別燻到她!」
衆人驚呼。
「我靠!譽哥,玩純愛啊!」
沈嘉譽不理他們,拿了水果飲料來進貢給我。
「小願,有趣吧?
「來喫點東西。
「等會兒我上場跑兩圈,你坐我後面!」
我看着眼前風馳電掣的場景,把沈嘉譽遞到我面前的娃哈哈飲料推出去,問他邊上的兄弟要了根菸,吸了一口。
「我可以開嗎?我想試試。」
-10-
沈嘉譽呆住了,看着我學着人家吞雲吐霧的樣子,彷彿濾鏡在破碎。
「小願,你……你有本兒嗎?」
爺爺致力於讓我成爲六邊形戰士。
身爲六邊形戰士的我,不可能沒有摩托車本。
我不僅有摩托車駕照,還有汽車駕照、直升機駕照、帆船駕駛證、拖拉機駕照……
問邊上的哥們借了輛車,把吸了一半的菸屁股丟地上踩滅。
我翻身上車,一邊繫着安全頭盔,一邊招呼沈嘉譽坐我後面。
「放心吧,包有的。」
沈嘉譽將信將疑,坐在我身後,摟緊了我的腰。
「許願,你不要逞強,比賽和平常自己開不……一……樣……」
下一秒,他的尖叫就響徹雲霄。
山頂到山腳正常半個小時的路程,被我跑進二十分鐘。
創下了這個賽場的紀錄。
車子停穩的瞬間,沈嘉譽幾乎是從車後座上滾下來的。
他的兄弟咋咋呼呼地往我跟前湧。
「我靠!不愧是譽哥的女神!」
「二十點三一秒!這是人能開出來的速度嗎?」
「女神,這是本場的獎金 100 萬!請笑納啊!」
我看了一眼用皮箱裝着送到眼前的現金,戴着手套從箱子裏抓了一把,朝空中一揚。
「你們分了吧。」
又是一陣驚呼:「我靠!女神,大氣!」
沈嘉譽在我邊上,想說話。
一張口,「哇」的一聲吐了。
邊上的人遞水給他漱口,我在邊上開了罐啤酒,噸噸噸。
沈嘉譽好半晌才緩過來,有些罵罵咧咧道:「許願,沒看出來啊!原來你也是個玩咖啊?」
我:「第一次,挺有意思的。」
他來扒拉我的胳膊:「你覺得有趣,我下次還帶你來。
「我沒想到,你不僅學習這麼厲害,賽車也是一把好手。」
我卻拒絕了:「不了吧,過幾天我要進許氏實習,以後沒什麼時間出來玩了。
「還有,今天我抽菸、喝酒、賽車的事情,不許告訴我爺爺,知道嗎?
「要不然……」
我揮揮拳頭,作勢要打他。
沈嘉譽嚇得閉了眼,連連點頭。
「靠,你爺爺還是不是人?
「知道了知道了。」
暗中觀察的兄弟們恨鐵不成鋼。
「沒想到,譽哥是個妻管嚴啊。」
「這妞太刺了,譽哥這樣的乖乖仔拿不下的。」
「退一萬步來講,姐姐喜歡的人,就不能是我嗎?」
我朝那邊瞥了一眼,是個打扮性感熱辣、嘻哈風格的女孩子。
唔……也不是不行。
我和沈嘉譽玩到半夜纔回家,今晚的時候鬼鬼祟祟,生怕被爺爺撞見,聞到我身上的菸酒味道。
上樓纔上到一半,就聽爺爺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回來了?和嘉譽出去玩了?」
我:「嗯。」
爺爺:「你覺得沈嘉譽怎麼樣?」
我:「挺好的,相處看看呢。」
其實,我連沈嘉譽的微信都沒加。
比起談情說愛、家族聯姻,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學期間,我一邊在集團實習,一邊上課。
大二的時候,就修滿了所有的學分,準備考研。
每天不是在內卷,就是在去內卷的路上。
而我哥,大一就被我從家裏接出來的。
倒不是爸媽鬆了口,或是爺爺伸出援手。
而是我直接報警,說我爸媽非法拘禁,把哥哥從他們手裏搶了出來。
我在海邊給我和哥哥買了一個新家,只屬於我們的家。
請了傭人照顧哥哥的飲食起居。
「哥哥,喜歡這裏嗎?
「住這裏,你開心嗎?
「小願說過不會再讓任何欺負你,小願做到了。」
哥哥喫了我們醫藥公司研發的特效藥,心情平靜多了,人看着也陽光開朗了許多。
「小願,哥哥沒病,對吧?」
我點點頭:「哥哥沒病,哥哥很正常,他們纔有病。」
我媽一直覺得,我和哥哥對她來說是威脅,怕我們搶走爸爸的關注。
但當我們都不在家,家裏只有她一個寶寶之後,她才覺得空虛寂寞冷。
「女兒姐姐,你個哥哥兒子爲什麼都不回家?」
我嗤笑:「那種地方也能算家嗎?」
「你們不在,本寶寶好想你們啊!」
我:「想我們做什麼?想我們端茶倒水伺候你嗎?」
她看我油鹽不進,憋着哭腔道:「你爸爸最近總是藉口加班不回家,要麼就是一出差一個星期。
「你說,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不要本寶寶了?」
我爸?他當然忙了。
我高三暑假就進了許氏,跟在堂姐身邊學習。
跟着堂姐策劃的好幾個項目都打敗了爸爸的項目,業績更是讓爸爸望塵莫及。
從助理做到分公司經理,上個月剛剛調回總公司,接手財務部,徹查公司的賬目問題。
爸爸忙着跟我們內鬥,又要平他那筆爛賬,哪有心思管他的寶寶嬌妻?
但也想讓我媽嚐嚐患得患失的滋味。
故意道:「我做女兒的,怎麼會評價父母感情的事情。
「不過,爸爸每次出差,帶的都是林祕書。」
我媽一改嬌妻體質,瞬間變身捉姦戰士,買票飛到我爸出差的酒店。
幾個發現,我爸沒出軌林祕書,但是包養了個清純男大。
我爸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看到我媽突然出現,嚇得差點萎了。
「寶寶,你怎麼在這兒?
「我不是告訴你,我出差了,過兩天就回去嗎?
「我們夫妻二十多年了,你對我這點信任都沒有嗎?」
我媽看着坐在我爸懷裏的少年,氣得破口大罵。
「我寶你麻辣隔壁!
「你丫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男的人?你惡不噁心。
「許景川,你是不是睡完他,又來睡我?
「離婚!我要跟你離婚!!!」
-11-
我媽把自己錄的第一人稱捉姦視頻發到了網上。
男小三迅速被網暴到割腕紫砂。
而爸爸因爲醜聞,給公司造成了巨大的影響,導致股價下跌,被迅速停職了。
剛開始,我媽很得意。
「哈哈哈!許景川,這就是你背叛本寶寶的下場!
「我十八歲就跟了你,你竟然背叛我!
「背叛愛情的人,下十八層地獄!!!」
我爸掐着媽媽的脖子,把她掐得面如豬肝色。
「岑蘇蘇,你就是想毀了是吧?
「現在我被公司停職了,名下的資產也被調查凍結了,到時候賣房賣車填補虧空,你就等着和我一起喝西北風吧!」
我媽聞言,愣了愣,眼底浮現出一絲無辜。
「爸爸老公,你在說什麼?哇達西聽不懂。
「明明是你出軌不對,我只是發到網上,讓大家評評理而已,我怎麼知道會這樣?
「是你自己搞不清楚賬目,怎麼能怪本寶寶呢?」
我爸冷笑:「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嗚嗚嗚。」
我媽哭了。
「現在該怎麼辦?
「現在財務部不是女兒姐姐在管嗎?你是她爸爸,她不能這麼對你!」
我爸看着她,眼神複雜:「這次清查賬目的事情,就是她提出來的。」
我媽不懂公司的事情,但懂我爸要是被清算,對她來說會有什麼影響。
所以她哭着鬧到了我的辦公室。
「許願,你出來!
「你這個不孝女,你怎麼能爲了上位,投靠你堂伯父,陷害自己的親生父親!
「你爸爸纔是你爺爺唯一的兒子,許氏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啊!你怎麼能幫着外人!
「本寶寶怎麼有你這樣歹毒的女兒,你爸爸出軌的事情是不是你抖出去的?
「現在網上的人都在罵你爸爸,他氣得心臟病都要犯了……」
我想過我媽會來公司鬧事,但當她集團大廳,當着幾百人的面又哭又鬧的時候,我的臉頰還是不由自主地發燙了。
好丟臉啊。
原來即便我坐上公司財務部總監的位置。
年紀輕輕擁有上億資產,就擁有自己的藥物研發公司和實驗室,在我媽撒潑打滾的時候,也不會少丟臉一分一毫。
祕書爲難地看着我:「許總監……」
我:「我不認識她,保安,把她拖出去。」
我媽看我要趕她走,氣得掏出一沓照片。
「許願,你現在當上財務部總監了,了不起了是吧?
「嫌我這個媽給你丟人了是吧?
「好啊,你讓我不好過,我也讓你不好過!
「這是你小時候跟你哥哥一起在地上跟狗搶飯喫的照片!
「哈哈哈!來啊,讓大家都好好看看,你們的許總監,天之驕女,小時候過的都什麼豬狗不如的生活!!!」
啊,原來那些事情,媽媽都留有照片啊?
我無奈地看着她,扶額苦笑。
「還真是,低估了您呢。」
我媽以爲的嘲笑、諷刺、詆譭並沒有出現,散落了滿地的照片,沒有人去撿,甚至沒人敢多看一眼。
我拽着她的頭髮,一路拖上電梯,拖到我的辦公室,才把她丟在地上。
「當嬌妻當久了,腦子瓦特了是吧?
「你以爲這些東西能夠威脅得了我嗎?別幼稚了!
「我爸的事情,你少管!
「他涉嫌的是職務侵佔、財務造假,還有挪用公款,隨時會破產進去喫牢飯!
「你要是安分守己,我看在你是我媽的面子上,每個月給你點生活費,算是養了條狗。
「不然,你就等着去大街上要飯吧!」
我媽人事不幹,人話還是聽得懂的。
意識到,自己不是我的對手,她哭得很難看。
「我是你媽,你能有今天,都是因爲我給你找了個好爹!
「要不然,你以爲你憑什麼會有今天的成就?」
她說得好有道理,我沒有辦法反駁。
如果我爸不是富二代,我爺爺不是千億富豪,我不會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風光無限。
但人生,原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
出身和爸媽一樣,不能挑選。
「你以爲,我很想被你們這種父母生出來嗎?」
我這一生,唯一的污點,恐怕就是有他們這樣的爸媽吧?
TMD 煩死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候,爺爺突發腦梗住院了。
雖然緊急搶救了回來,但身體大不如前。
他突然很想念自己的兒子,還有孫子孫女。
打算原諒爸爸的不孝,讓我們全家搬到許家祖宅里居住。
賬目的事情,也由他自掏腰包平賬,既往不咎。
條件是,爸爸主動從許氏離職,給董事局一個交代。
「景川啊,爸爸老了,沒幾天活頭了,唯一的心願,就是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地,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我看着一輩子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心狠手辣,眼裏只有利益沒有親情的爺爺,突然要大團圓包餃砸,只覺得難以置信。
「不是,爺爺,您……」
他以前不是這麼教我的啊!
那我這麼多年的內卷,算什麼?
-12-
爲了滿足爺爺子孫滿堂、大團圓的心願。
我們全家搬回了祖宅,陪在爺爺身邊。
嗲兒文學,誠不我欺,當爺爺躺在病牀上的那一刻,他們父子多年的仇怨,終於達成了和解。
哥哥也跟我說,以前的事情,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
他累了,不想再過雞飛狗跳的日子了。
我似乎成了家裏唯一的壞人,好像之前那麼多年的雞飛狗跳、家宅不寧的日子,都是我害的。
一瞬間,他們闔家團圓,家庭和睦,Ṱū́ₚ父慈子孝。
就連從小到大一直護着我的哥哥,也成長了,懂事了,瞭解父母的苦心了。
只有我,對那些痛苦和仇恨念念不忘,不懂事,不善良,不孝順。
孤家寡人,十分可笑。
「哥哥,那些年,我們喫過的苦,你難道都忘了嗎?
「他們當初那麼對我們,你都可以原諒嗎?」
哥哥掏出一串佛珠,當着我的面盤盤盤。
「哥哥最近鑽研了佛法,感覺內向很平靜。
「妹妹,你要不要一起來修佛呀?」
我呆住:「滬……滬上佛子???」
他們要團圓,我不想團圓。
哥哥要原諒,我不想原諒。
我要想個辦法,把他們都幹掉!
我甚至買了把 AK,壓在枕頭底下。
每天做夢,都是把他們全都「突突突」了。
但我偶爾也會夢到小時候哥哥對我這麼好,爲了保護我,奮不顧身。
然後哭到天亮,眼淚把枕頭都打溼了。
有天,我從實驗室弄了點藥,打算加在甜品裏,全家人同歸於盡。
哥哥帶了個女孩子回來。
她看起來二十歲上下,一頭金色的波浪捲髮,穿着精緻的洛麗塔套裝,漂亮得像是活過來的洋娃娃一般。
「小願,她叫糖甜甜!
「是你的嫂子。」
我愣在那裏,手上端着的甜品,彷彿有千斤重。
「嫂……嫂子?」
唐甜甜一臉嬌羞,手捂住臉,身子搖晃撒嬌起來。
「討厭!~~~
「叫人家甜甜就可以了!
「人家纔剛剛二十歲,還是個寶寶,叫嫂子,把人家都叫老了。」
我媽已經很久沒自稱寶寶了。
她現在是許家認可的兒媳婦了,身爲許家少奶奶,她要端莊體面,不能丟許家的臉。
但唐甜甜的這一聲寶寶,似乎是刺激到了我媽的哪根神經。
她立刻跳出來,雙手握拳在胸口繞了幾圈,叉着腰氣呼呼地問哥哥。
「哥哥兒子,這個人是誰啊?爲什麼來我們家?
「我不是家裏唯一的寶寶嗎?這個寶寶是怎麼回事啊?」
唐甜甜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
「嚶嚶嚶,大媽你好凶。
「阿年哥哥,這個大媽是誰啊?
「是你媽媽嗎?你媽媽不是快五十歲了嗎?哪有這麼大的寶寶啊?」
媽媽氣得去推她:「你說誰快五十歲了?哇達西才四十四歲!
「人家都說,本寶寶保養得好,生了兩個孩子,看起來纔不到三十歲!」
唐甜甜捂住嘴,一臉驚訝的表情:「三十歲?三十歲不是快死了嗎?
「我才二十歲,都覺得自己老了。」
神經病啊?二十六歲的我,覺得有被冒犯到。
看着眼前兩個寶寶互撕,我覺得手裏的甜品有些燙手。
這個世界,果然是一個巨大的嬌妻文學。
常常因爲不夠變態,感覺和他們格格不入。
我感覺到前所未有地憤怒。
爺爺背叛我就算了,哥哥爲什麼也背叛我?
他喜歡什麼都可以,但是他怎麼能喜歡「寶寶」呢?
他明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寶寶」了。
人無語到極點,是會笑的。
原本打算把他們都毒死的我,幡然醒悟。
就這麼死,太便宜他們了,就應該讓魔法,打敗魔法!
我轉身,把原本打算毒死全家的甜品,倒給院子裏的黑子喫了。
原本十分怕我的黑子,看到我給他送喫的,受寵若驚。
它很害怕,但甜品很香,它很想喫。
於是在害怕和喫之間,選擇了害怕地喫。
活了二十多歲的老狗,在我的一鍋甜品之下,壽終正寢了。
雖然活了二十年,花了爸爸很多錢,但爸爸還是很愛他的狗子。
看到他的狗子口吐白沫,死在狗窩裏。
爸爸氣得差點心肌梗死。
「逆女!你竟然連條狗都容不下??
「二十多年啊,黑子陪了我們二十多年啊!」
我:「爸爸醬,哇達西,不是故意的!
「誰讓爸爸醬,只看黑子,不看我?
「明明我纔是爸爸的女兒,爸爸只能有我這個人類女兒,不能有這個狗兒子!」
親愛的爸爸,你不明白,如果今天如果死的不是狗,那就是你全家的狗命啦!!!
-13-
打不過就加入,用魔法打敗魔法這招果然好用。
許家繼有了個寶寶媽媽、寶寶嫂子之後,又有了我這個寶寶女兒。
我們三個寶寶,在家裏發出嬰兒尖銳的爆鳴。
媽媽和嫂子天天在家雌競,比誰更寶寶,更得老公的寵愛。
嫂子:
「年哥哥,人家大姨媽來惹,幫人家換小褲褲,不是不是,不是衛 X 巾,是寶寶紙尿褲,XS 號的!
「老女人才用什麼神仙水,抗衰老的護膚品,人家的皮膚像嬰兒一樣,用嬰兒面霜就可以惹!」
我媽:
「老公,本寶寶不喜歡這個阿姨,你把她趕出去好不好?
「真不要臉,人家都沒有同意她進門。
「雖然人家是個寶寶,但也是婆婆哦!
「這個家裏,還是本寶寶說了算,哼!」
嫂子一聽這話,瞬間怒了。
「你個老女人,好歹毒!
「竟然想讓年哥哥不要我!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
「詛咒你說一句話,就長一條皺紋!」
我媽最在意的,就是有人說她長皺紋了。
氣得和嫂子打了起來。
我爸想去攔,但他這些年歲數大了,有些力不從心,被嫂子推了一把,摔在地上摔得骨裂。
慘兮兮地喊:「許年,快出來,別唸經了。
「你的寶寶在打我的寶寶!
「我的寶寶四十多歲了,你的寶寶才二十多,能不能讓讓我的寶寶!」
哥哥收起唱佛機,手上纏着佛珠從屋子裏出來。
「爸爸施主,做人要講道理。
「大家都是寶寶,憑什麼我的寶寶要讓着你的寶寶?
「因果循環,皆是報應。」
爸爸:「逆子!」
哥哥:「阿彌陀佛。」
啊,我的腦子,好像壞掉了。
果然,癲不過他們,我選擇退出。
「這場鬧劇,到此爲止,我去商戰。」
我連夜從家裏收拾東西,開着私人飛機走的。
我怕晚走一步,和他們一起變神經。Ṫű̂₄
已老實,求放過。
我果然,不是能跟人搶着做寶寶的人,我還是去當千億集團的繼承人吧。
從此以後,他們擁有寶寶,而我擁有一千億。
但我許願,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臨走之前,我把哥哥藥瓶子裏治療躁狂症的藥,換成了維生素。
「許年,這是你背叛我的下場!」
-14-
接下來的半年,我很少回家,偶爾跟爺爺視頻通話,也是彙報工作。
爺爺雖然年紀大了,心軟了,但腦子還沒壞。
知道許家唯有交到我的手上,才能延續下去。
否則,一味縱容外戚做大,江山早晚易主。
爲了支持我在許氏的事業,扶持我上位,爺爺讓爸爸把手上的股份都轉給了我。
他自己手上的股份也由我代持。
堂伯父歲數大了,到了該退休的年齡。
而我和堂姐競爭 CEO 的位置,也以我的勝利,畫下句號。
事業上的成功,讓我心情平靜,許多從前看不開的事情,都看開了。
搞事業果然是靈丹妙藥,能解決很多事情。
爺爺卻傳來中風的消息,再次病危。
他把我叫到病牀前,告訴我,必須在半年之內結婚,否則就撤銷我的股份代持ŧų⁸合同,取消我繼承人的資格。
「這半年來,你哥哥的表現,爺爺都看在眼裏。
「爺爺覺得,他的病已經好了。
「他畢竟是許家的長子嫡孫。」
嫂子在邊上幫腔:「是啊,爺爺,別人家都是兒子繼承家業,怎麼許家是小姑子啊?
「我們阿年哥哥,哪裏不如小姑子了?
「阿年哥哥,你去當許氏的總裁好不好,本寶寶想當許氏的總裁夫人!」
哥哥佛珠緊握,口中佛號不止。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爸爸和媽媽破天荒地站在哥哥的那邊,向我施壓。
「是啊是啊,阿年和小願是雙胞胎,能差到哪兒去?
「女孩子總是要結婚,相夫教子的嘛,公司的事情交給男人來幹才對。」
我看着他們,笑了。
「爺爺,許氏集團 CEO 的位置,是什麼很賤的東西嗎?
「要我讓位可以,麻煩看看許氏自我接手以來的財務報表再說不遲。
「許氏這樣的大集團,CEO 的位置,我相信靠的是能力,是才幹,而不是誰的兒子,誰的孫子。
「爸爸在許氏幹了幾十年,應該知道,股價哪怕是掉了一個小數點,那羣股東們也會用口水把你噴成篩子。」
爸爸聞言,臉色有些難看。
當初爸爸就是因爲醜聞害公司股價下跌,被踢出許氏和董事局的。
許氏 CEO 的位置,不是那麼好搶,也不是那麼好坐的。
「唐甜甜,你少說兩句,我們許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來兒媳婦插嘴……」
嫂子聞言鬧起來。
「我是阿年的妻子,怎麼能算外人?
「你們許家偏心小姑子,這麼大的家業給女兒繼承,兒子卻什麼都沒有,這公平嗎?
「老公你說話啊!本寶寶都是爲了你!」
修佛多年,堪稱滬上佛子的我哥,突然發怒,一下捏碎了手中的佛珠。
抬手給了嫂子一個大耳刮子。
「寶寶寶寶寶寶,一天天的煩死了!
「有個寶寶媽還不夠,還來個寶寶老婆,是嫌我死得不夠慢嗎?」
嫂子被哥哥一巴掌扇得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她捂着被打腫的臉,滿眼受傷失望地看着我哥。
「當初你說我穿粉色的洛麗塔好看,誇我嬌俏可愛,像個洋娃娃,難道你都忘了嗎?」
哥哥肌肉緊繃,眼底滿是戾氣。
「粉色嬌嫩,你如今幾歲了?
「還有,誰讓你兇我妹妹的!
「我要你馬上跟小願道歉!」
我:「???」
我哥不是很喜歡我嫂子這個寶寶的嗎?怎麼突然不喜歡了?
半晌我才反應過來,看我的哥的樣子,像是要發病了。
半年前,我把他治療躁狂症的藥,換成了維生素。
所以,疼愛我的哥哥,又回來了嗎?
我感動落淚:「嗚嗚嗚,哥哥我沒關係的。
「許氏 CEO 的位置,哥哥喜歡的話,小願可以讓給哥哥。
「只要哥哥開心就好了。」
哥哥轉頭溫柔地看着我:「哥哥怎麼會和小願搶東西呢?
「哥哥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小願。」
然後看了哭成淚人的嫂子一眼,不耐煩地罵道:「別哭了,煩死了!」
唐甜甜氣得指着我的鼻子罵。
「許願,你給你哥灌了什麼迷魂湯?
「一定是你,要不然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勾了勾脣角:「啊,也許是,我哥突然不喜歡寶寶了吧?」
因爲我哥和唐甜甜沒有結婚,唐甜甜對我哥失望後,主動離開了我們家。
作爲補償,我給了她一套房子和一千萬的補償。
「感謝你把哥哥還給我, 其實我覺得你是個挺可愛的女孩子。
「要是懷孕了的話, 也可以找我幫忙, 我會支付孩子的撫養費, 還有成長過程中的一切費用的。
「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謝。」
唐甜甜氣得跳起來踢我的膝蓋。
「許願,你這個哥哥控!
「詛咒你哥一輩子娶不到老婆!
「這一千萬是我應得的,我不會感謝你的!」
後來, 唐甜甜拿着我給的一千萬, 把自己包裝成了大網紅,一千萬變上億, 成了霸總女富婆。
找了個八塊腹肌、雙開門、人魚線、公狗腰的弟弟當老公。
羨煞旁人。
結婚那天, 她還打電話邀請我去參加婚禮。
「果然還是當霸總比較爽, 如果可以當霸總,誰又願意當寶寶呢?
「許願,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 我原諒你了。」
嗚嗚嗚, 好感動。
「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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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甜甜說得對, 當霸總就是比當寶寶爽。
ṱú⁴我當霸總,我好爽。
掌握了家裏財政大權的我,每個月只給他們十萬的零花錢額度。
爸爸媽媽那種揮霍無度的人,這點錢根本不夠他們花。
時不時地上演求我給他們賬單簽字的戲碼。
爺爺本來想臨終前逼着我嫁人,但他走得匆忙, 還沒來得及改遺囑就掛了。
許家偌大的家業全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爲了慶祝我榮盛許氏董事會的董事長, 沈嘉譽送了我一艘遊艇。
剪彩儀式那天, 我藉口帶全家人出海遊玩,帶着爸爸媽媽還有哥哥上了船。
我開着船, 一路前行, 開出公海,開到了我購買的私人島嶼上, 然後把爸爸媽媽丟了下去。
島上的僱傭兵立刻把爸爸媽媽抓了起來。
任由他們尖叫、掙扎,皆無濟於事。
「許願, 你想幹什麼?我們可是你的爸爸媽媽啊!」
「是啊, 女兒姐姐,我再也不當寶寶了, 你放過我們好不好?」
「這個島上要什麼沒什麼,我們待在這裏,會無聊死的!」
我笑了笑:「好啊, 如果不想待在這個島上,我就把你們帶到公海丟下去。
「許家的千億資產我也不是很想要,看着你們死無葬身之地纔是我最想要的。」
爸爸氣得想來打我:「你瘋了?」
我一個眼神, 他就被僱傭兵們抓了回去, 一拳捶在肚子上。
許年看着被拖走囚禁的爸爸媽媽, 眼神無奈地看着我。
「小願,你還是沒有放過他們。」
我癟了癟嘴:「哥哥你心疼了?」
許年突然從船上跳了下去,臉上露出興奮又癲狂的笑。
「不, 你應該提前跟我說的,我想在這個島上養一羣狗。」
啊,不愧是哥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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