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高考和女兒愛豆的演唱會撞在同天下午。
女兒扔下准考證,衝出家門,說:「我不考了,高考年年有,可哥哥復出後演唱會只有今天!他昨天在見面會上都哭了,說只有我們是他的光。」
我追上高速把她截下,硬把她綁進出租車帶回考場,最終她考上了一所 211,風光無限。
第二天,娛樂頭條爆出,頂流與演唱會神祕女孩牽手。
女兒刷到熱搜,整個人像瘋了一樣。
直到爲她辦了升學宴那天晚上,女兒撕了錄取通知書,砸了手機朝我尖叫:「她穿的衣服是我的同款!要不是你攔我,站在他身邊的人就是我!」
當晚,她親手把我推下高樓,鉅額保險金被她揮霍在周邊,包場演唱會的追星路上。
再睜眼,我回到了高考前一天。
女兒歇斯底里地喊着要去看演唱會,
我笑容燦爛:「你去吧,高考哪有偶像哥哥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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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客廳,後腦勺還殘留着墜樓時的劇痛,耳邊是女兒小晴的尖叫。
「高考年年有,可哥哥復出後的演唱會只有今天!」
女兒把准考證甩在地上,眼睛瞪得像要噴火。
「他昨天在見面會上都哭了,他被公司壓榨到抑鬱症復發,熬夜練舞膝蓋都廢了。」
「要是沒有我,他就活不下去了!媽,你知不知道他有多不容易?!」
我看着她激動的臉,腦裏閃過上一世,她猙獰着把我推下高樓的畫面。
身體還在微微發抖,但心已經冷得像塊石頭。
我抬起頭,露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好啊,你去吧。」
像是沒料到我會這麼痛快,她狐疑地眯起眼:「你……真讓我去,不攔我?」
「攔你幹嘛?」我攤手,語氣輕鬆,「高考哪有偶像哥哥重要?你都下個月就成年了,可以自己做決定。媽祝福你和哥哥雙向奔赴!」
她眼底閃過一絲得意,立刻伸手:「住宿費、車費、演唱會門票,一共 8000,快點,我得趕末班車。」
我慢悠悠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沒錢。你知道的,媽工資就那麼點,準備報個插花課程。」
她瞪大眼睛:「你瘋了嗎?插花?你一箇中年婦女學什麼插花?!」
「中年婦女就不能有愛好?」我歪頭,「你不是常說,人要爲自己而活嗎?向你學習,選自己的路。」
她氣得發抖,指着我尖叫:「你怎麼能這麼自私!你把錢都花了,我哪來的錢復讀。」
我冷笑,她還想復讀?
在她心裏,追星纔是她人生的全部意義,其他都要靠邊。
上一世,她認定我這個當媽的,就該掏空一切無私地支持她。
她不止一次跟別人抱怨,說我沒有自己的人生,活得像個空殼,才逼得她爸受不了離婚了。
她心知肚明,是她爸先出軌的,可她的謊言讓所有人都以爲,我是個怨天尤人的怨婦,靠控制女兒來填補空虛。
而她,追着她的偶像,活得才叫精彩。
我懶懶地靠在沙發上:「你不是說不考了?還復讀什麼。去實現你的人生價值吧,我再也不阻攔你了,媽也算盡了義務。」
她的表情精彩極了,從震驚到憤怒,再到不可置信。
我聳聳肩,「你也可以找你爸要。」
她僵住了。
她爸現在滿心滿眼只有新老婆和兒子,婚後連撫養費都拖三拉四。
「你故意的!」她咬牙切齒,「你就是想逼我去高考!」
我笑了,這次是真的笑出聲。
「不,我是真的支持你追星。」我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去吧,別留遺憾。」
女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進了狠狠摔門衝了出去。
-2-
走廊上,女兒撥通了電話,我站在門後,耳朵豎了起來。
「爸,我媽瘋了!」
電話那頭傳來陳祥溫和的男聲:「怎麼了乖女兒?慢慢說。」
「明天是子耀的復出演唱會,我必須去!」她的聲音越來越激動,「可是我媽不讓我去,要把錢拿去學什麼插花!」
我差點笑出聲。
不讓?我明明說的是你「去吧。」
但顯然,在她眼裏,不給她錢等於不讓她去。
「這樣啊……」陳祥的聲音頓了頓,「女兒,明天…..明天爸爸剛好要出差,去上海談個項目。」
他這個停頓,我以爲他好歹裝模作樣勸一下明天是高考,顯然,他根本不記得明天是什麼日子。
「那你先轉我八千,」女兒的聲音低了下來,「我真的必須去。」
「這個啊…..」他嘆了口氣,「最近公司資金都在項目裏週轉,這樣,等爸爸出差回來,一定給你補上,好不好?」
經典話術,「下次一定」,但永遠沒有下次。
當年陳祥跟公司助理搞到一起,我帶着小晴離婚,只要了一套房子,多一分家產都沒要。
助理婚後生了個兒子,徹底坐穩了陳家兒媳的位子。
小晴奶奶嘴上假模假式說孫女也親,背地裏卻覺得女娃賠錢。
後來更是樂得見牙不見眼,整天抱着小孫子喊趙家的根,對小晴連個笑臉都不給。
電話掛斷後,門被猛地推開,女兒紅着眼睛衝了進來。
我慢悠悠地翻了一頁雜誌:「你的好爸爸給你錢了?」
她咬牙切齒地瞪着我,「我爸出差回來就給我錢,還誇我有夢想!不像你,明明有錢卻要去學什麼破插花。」
我冷笑,懶得爭辯:「行,你爸對你好,那就靠他吧。」
她表情瞬間扭曲,「你等着,我不靠你!」
說完後最後狠狠摔門進了臥室。   
-3-
傍晚,我聽見她在房間裏翻箱倒櫃,嘩啦一聲,像是硬幣灑了一地。
我透過沒關嚴的門縫,看見她正把儲蓄罐裏的錢往書包裏塞。
那是她攢了五年的壓歲錢。
她還把我去年咬牙給她買的學習用平板也賣了。
我記得她曾經信誓旦旦地說,要留着壓歲錢去畢業旅行。
顯然,偶像比她自己的承諾重要得多。
女兒如願去了演唱會,一連兩天,朋友圈和微博瘋狂刷屏。
照片鋪天蓋地:舞臺特寫、應援燈牌、定位打卡,一樣不落下。
「老公的舞臺太絕了!!!」
「這就是命中註定的雙向奔赴!」
還有一張模糊的側臉自拍,配文:「臥槽,子耀剛纔往我這邊看了,他對我比心了!」
評論區互動頻繁,同學點贊,網友羨慕,她回覆得更起勁:「老公今晚的溫柔眼神都給了我,我真的,哭死!」
我登上早就準備好的小號,頭像是個普通女孩,看起來像個不起眼的追星路人。
我點開女兒最新那條微博,在下面評論:
「emm…最後一排都能看清眼神??」
很快,她這條下面多了幾十條評論,沒去的粉絲羣酸味溢出屏幕。
「啊這….最後一排?笑死,自作多情。」
「哥哥比心是給前排 VIP 的,你醒醒!」
「笑死,剛纔還說子耀一直看你,結果坐山頂?」
還有人直接她:「子耀對所有粉絲一樣寵,別給他招黑,謝謝。」
她回覆了幾句硬撐:「你們嫉妒!老公就是看我了!越酸我越有,哈哈。」
可評論越來越狠,有幾個大粉也留言了:「大姐,你那照片連哥的臉都拍不清,咋看出他在看你?」
半小時後,她把這條刪了,我忍不住輕笑出聲,果然還是這麼要面子。
我閉上眼,心裏全是悔恨,心裏總在想,到底哪一步走偏了,才讓女兒變成這這種白眼狼。
離婚後,陳祥的撫養費一年到頭都湊不齊,女兒的喫穿用度全靠我一個人扛。
生活像根緊繃的弦,我生怕單親家庭讓她覺得低人一等,寧願自己穿舊衣、喝白粥,也要讓她生活得好。
她覺得我的犧牲是她應得的,慾望像野草瘋長。
小晴其實很聰明,只要稍稍努力,成績就能名列前茅。
可她偏偏拿這點天分當籌碼,每次考試前都跟我鬧,動輒幾千塊的演唱會門票、限量周邊、țű⁺見面會,逼得我喘不過氣。
我一個文職會計,月薪一萬,除去房貸、水電、日常開銷,所剩無幾。
爲了她,我常年加班,眼睛熬出毛病,手指敲鍵盤敲到發麻,可她從不體諒。
上一世,她居然過分到連高考都不參加,我唯一對她強硬一次,換來了她親手把我推下高樓。
死過一次,我終於醒悟,憑什麼,我要爲她的星光葬送我的人生?
這種白眼狼我不可能再要了。   
-4-
我打開支付軟件,找到小晴綁定的親密付賬戶,額度不高,只給了她五百,我毫不猶豫地點了解綁。
一個小時後,手機響了。
「媽!」電話那頭傳來女兒氣急敗壞的聲音,「我的親密付怎麼用不了了?!我現在沒錢買車票回家了。」
我慢悠悠道:「哦,我解綁了,你不是說不靠我嗎?」
「你惡毒!自私!」小晴氣得聲音都在抖,「你就是想讓我丟臉!我要是在外面餓死,你就滿意了!你是人嗎?!」
她罵得像機關槍,可我只覺得好笑。
上一世,她罵我沒用時,我還心疼得睡不着,現在我只想給她兩個大逼鬥。
「那你去找你爸,他肯定捨不得讓他的小寶貝受苦。」我乾脆地掛斷電話,順手把手機調成靜音。
不出所料,三分鐘後,我的手機又開始瘋狂震動,這次是陳祥。
我剛接起來,他劈頭蓋臉就開罵:「你是怎麼當媽的?女兒一個人在外地,你居然不給她買票回家就,這麼扔着不管?她可是你親女兒,你心咋這麼黑!」
我輕輕挑眉:「她沒告訴你嗎?她去看演唱會了。」
「女兒看個演唱會怎麼了?年輕人有夢想了不起。」
我冷笑,「那你知道昨天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
「高考的日子。」我一字一頓地說,「你女兒,沒去考場。在演唱會和高考裏,選了演唱會。」
電話那頭傳來尷尬的沉默,我猜陳祥此刻正在努力回想女兒到底上幾年級。
最後他選擇轉移話題:「這…你怎麼不攔着她。現在她一個人在外地,安全最重要……總之你不能這樣對孩子!」
「哦?」我冷笑,「那你給她打錢啊。」
我懶得再聽他糊弄,直接掛了電話。
第三天清早,我正喝咖啡,門吱呀一聲開了。
女兒拖着步子走進來,滿臉灰塵,頭髮亂得像鳥巢,像剛從工地爬回來。
她揹包甩地上,瞪着我,眼睛紅得像兔子。
「你滿意了?」她咬牙切齒,「幸虧爸爸給了我三百塊錢,我坐了 36 個小時的硬座纔回來。36 個小時!腿都腫了,車廂臭得像垃圾堆。你害我這麼慘,高興了吧?!」
我揚眉:「喲,你爸對你可真大方,連綠皮車的硬臥都捨不得給你買。」
「閉嘴!」她踢了揹包一腳,「爸盡力了,他還要養家,哪像你,只會冷眼看我受罪!至少爸關心我,你就是個沒心的惡毒女人!」
她看着我,眼神像淬了毒,「你還指望我給你養老,怎麼敢這麼對我?!」
我擺擺手:「別,我老了就進養老院,實在不行,我就一抹脖子,反正我也活夠了。」
女兒臉扭曲得像要撲上來,「不靠我養老,好!這是你說的。你等着瞧!」
她拖着揹包衝進房間,門摔得震天響。
明天一早,娛樂頭條就會爆出江子耀跟粉絲牽手的新聞。
我掏出手機撥通了陳祥的電話:「我要出差幾天,你來接女兒過去住吧。」
陳祥支支吾吾,「我這幾天特別忙,公司有個重要項目…..」
我冷笑,「那我把她送奶奶那兒去?反正老太太整天說想孫女。」
電話那頭立刻緊張起來:「別別別,我來接,明天一早就來接。」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我拖着行李箱正準備出門,突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從女兒房間傳來。
「啊!!!!!」
我停下腳步,嘴角不自覺上揚,多美妙的聲音啊。
上一世,這個新聞讓她徹底崩潰,她把錄取通知書撕得粉碎,最後將我推下高樓。
這一世,我可得讓她爸也好好「體驗」一下我的待遇。 
-5-
我走到車庫剛準備上車,身後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劉珍!你看!!」
我轉過頭,女兒追上來,頭髮散亂,眼睛紅得像野獸。
她猛地拽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掐進我的肉裏。
女兒另一隻手瘋狂晃着手機,屏幕上是熱搜爆掉的娛樂新聞:「頂流江子耀演唱會結束後與神祕女粉牽手同回酒店」。
照片裏,她的偶像摟着個女孩,兩人看起來親密無間。
「就是這個位置!」她尖叫道,手指顫抖着放大照片,「第四排 12 座,我本來要買的 VIP 區!」
她手指在屏幕上劃,翻出一堆對比圖:裙子、髮型、座位號,分析得像個偵探。
「本來應該是我的!!」她突然失控地大吼,眼淚和鼻涕糊了一臉,「如果你給我錢,現在站在他身邊的就是我!是你毀了我的機會!!」
「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我不如去死!」
我冷眼看着她,上一世的畫面閃過:她撕了 211 錄取通知書,朝我咆哮,把我推下高樓,這一次,她的瘋魔還是老一套。
我慢條斯理地說,「死?那可不行。你要真死了,誰替你哥哥舉燈牌應援?別讓那女粉獨佔你哥哥啊。」
這句話像汽油澆在了火堆上。
「你他媽還是人嗎?!」她猛地推了我一把,我後背撞在車門上,生疼,「從小到大你除了逼我讀書還會Ţṻₔ幹什麼?我爸說得對,你就是個賤人,是你把我從我爸身邊搶走的。你生而不養,我要是跟着爸,早就過上好日子了,不用跟你受窮!」
我站直身體,抬手就給了她一耳光。
「啪!」
清脆的響聲在停車場迴盪。
她捂着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敢打我?」
從小到大,我對她都是耐心教導,溫柔勸誡,從ťṻₖ來沒有動過手。
「打你個不孝女,還要挑日子?」我冷冷地說,「我生你養你十八年,不如一個陌生人看你一眼。這巴掌,我早該打了!」
「你放屁!」她尖叫要着撲上來,「你根本不懂…..」
「啪!」
第二個耳光更重,打得她偏過頭去。
「這一巴掌,打你又蠢又壞。」我拽住她的衣領,「你真以爲花八千塊買個座位,就能被看上?以前我省喫儉用給你追星,還拿走了我的命,連半個眼神都換不到。」
她瘋狂掙扎,指甲在我手臂上抓出幾道血痕:「至少哥哥不會像你這樣對我!他把我當光!當救贖!而你…….」
「啪!」第三個耳光直接把她打倒在地。
「這一巴掌,」我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打你認賊作父。」
她癱坐在地上,嘴角滲出血絲,卻還在笑:「哈哈……你急了?因爲我說對了?你就是嫉妒我爸比你更愛我。」
「爸不要你,我也不要你!你毀了我的人生!我咒你死在養老院沒人收屍!」
我哈哈笑了一聲:「就你這白眼狼,我指望你不如指望路邊的狗。」
我轉身拉開車門,扔下最後一句話:「要發瘋找你爸去,我沒空陪你演苦情戲。」
車子發動時,我從後視鏡看到她跪在地上,抓着頭髮撕心裂肺地哭嚎。
身後還傳來不停地咒罵聲:「我要告訴爸,你虐待我,我要讓他把你送進監獄!你等着死吧!」 
-6-
陳祥接走了女兒,當天晚上,朋友圈就刷出了她的新動態。
「爸爸帶我來喫子耀代言的日料,某些人一輩子都不懂什麼是愛。」
照片裏,陳祥帶着吳梅和陳小剛,小晴坐在中間。
她舉着筷子比耶,桌上擺着的,是她偶像代言的和牛套餐。
我盯着照片,忍不住冷笑。
她大概不知道,這家店是陳小剛最愛喫的,照片裏的每一道菜,都是按小剛的口味點的。
陳祥以爲她只是來住幾天,隨手帶她喫了頓飯,就被她吹成父愛無邊。
我反手評論:「聽說子耀要開見面會了,你爸這麼愛你,給你買門票了吧。」
沒過十分鐘,我的評論就被刪掉了,頭像也被她拉黑。
估計她自己也心虛,拉黑很好,我的目的就是跟她永遠斷聯。
就陳祥那點「父愛」,連小剛的炸雞都捨不得多給她買一塊,還能指望他給她掏錢復讀。
上一世,他連小晴住院都沒露面,這一世,我倒要看小晴怎麼靠她爸飛黃騰達。
我在雲南美美度假,電話不接,信息不回。
陳祥每天發無數條消息,問我什麼時候把小晴接回去。
女兒倒是消停了,但以她這麼惡毒的性子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果然,一週後,手機推送了一條熱門帖子,標題像把刀刺進眼睛:
「PUA 型母親逼迫我棄考,是人性的扭曲還是教育的失敗?」
點進去一看,果然是女兒的小作文。
她聲淚俱下地說,平時對她冷暴力,罵她沒用,她靠追星獲取能量。
我還把她從寵愛她的爸爸身邊搶走,高考那天,我說她反正也考不上,別去了,不如早點進廠擰螺絲。
她顛ẗū₍倒黑白,聊天截圖掐頭去尾編造:我如何解綁她的親密付、如何嘲笑她、如何讓她活得窒息。
評論區炸了,網友羣情激憤:「這種媽太惡毒了!父母能不能考證上崗啊。」
「這種 PUA 型母親我太懂了,表面爲你好,實際上就是要毀了你的人生!」
「控制慾強到這種地步,孩子太可憐了,單親家庭就是心理扭曲。」
女兒以爲我還和上一世一樣,不會上網,更不懂看論壇。
我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如果我不反擊,就會被網曝和人肉。
太多這種不懂網絡,平靜的生活被打亂,最後經受不住網暴自我了結的中年人了。
然而,這一世我小號齊全,和她的每一次吵架都錄了音。
我開了個新帖,標題直白:「真相:誰逼誰棄考?PUA 母親的流水賬。」
她高考前嚷着不考了的語音,還有這幾年給她追星的賬單,她威脅我不給錢就不學習了的聊天記錄,一一被我貼了出來。
帖子發出半小時,瀏覽量破萬,評論區翻天:
「這女兒是白眼狼吧!媽這麼辛苦還被污衊!」
「花光壓歲錢追星,還怪媽?臉呢?」
女兒的帖子被頂到冷門,評論區成了她的公開處刑場。
網友追星勸退 bot 直接艾特江子耀工作室:「追星追得三觀都沒了,建議偶像工作室把這種危險粉絲拉黑。」
整個事件徹底升級。
江子耀因此上了熱搜,#江子耀粉絲,掛在微博熱一足足一整天。
當天晚上,江子耀工作室發佈了一則聲明:「堅決抵制一切非理性追星行爲。」
我泡了杯咖啡,勾起嘴角,對於追星女孩來說,這是天塌了。
很可惜,我沒有打算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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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蛇打七寸,上一世,我從不知她追星的嘴臉有多醜惡。
這一世從活過來那天起,我就開始蒐集她的「光輝事蹟。」
有她用小號在超話裏教人 P 遺照的教程,有她在私生羣裏炫耀跟蹤偶像行程的聊天記錄。
還有罵江子耀的隊友,造謠隊友塌房。
我把這些截圖整理好,發到她偶像的超話裏。
標題:「來看看被逼追星的乖女兒的真面目。」
女兒的各大社交媒體賬號,瞬間被無數家粉絲的口水湮沒:
「私生飯還Ťũ̂₈有臉裝受害者?」
「罵我們家哥哥整容?你家主子塌房了吧,私生狗滾出飯圈!」
女兒急了,用大號跳出來發瘋,罵對家粉絲腦殘,蹭熱度,罵網友嫉妒她的愛。
結果,她的言論像點燃了火藥桶,#私生飯發瘋衝上熱搜,對家粉ẗų₇絲和路人聯手開撕。
當晚,江子耀工作室再發公告,稱將調查「私生女粉絲跟蹤事件」,警告此類行爲違法。
女兒的大號被粉絲羣起而攻之,舉報到封號。
後援會親自發掛黑公告,粉圈宣佈永不接納她。
粉絲的速度是最快的,手段也多,很快女兒的家庭地址就被人肉了出來。
當然不是我的地址,而是掛着女兒學籍的陳祥住的那套房子。
我已經着手籌備和跟朋友在雲南開一家花店,朋友找的插花老師,碰巧和陳祥住一個小區。
下午,車剛停進地下車庫,我就聽見熟悉的爭吵聲。
我探頭一看,好戲正熱鬧。
「我不回去!死也不去!那個賤人害我被全網罵,還打我,你讓我回去送死?!」女兒的聲音帶着哭腔,「爸,你明明說過這裏就是我的家。」
「都是她!要不是她不給我錢,我早買了 VIP 票,哥哥也不會跟別人跑了!」
「現在情況特殊。」陳祥壓着怒火,「家裏地址都被扒出來了,那些瘋子隨時可能找上門。你先去你媽那兒避幾天。」
「憑什麼我要躲?是他們網暴我!」
「就憑你惹出來的這些破事!」陳祥突然拔高聲音,「老子的項目正在融資關鍵期,家裏地址都被翻出來了,物業羣都在罵我們家!你想把我們全家拖下水?」
車庫的聲控燈亮了。
我看見女兒猛地後退一步,像是第一次看清她爸的臉。
我坐在車裏抱着手臂看戲,女兒總算察覺到她依靠的老爸,根本沒她吹的那麼疼她。
這時,吳梅踩着高跟鞋從電梯裏出來,指着小晴破口大罵:「喪門星,來了幾天把家搞得雞飛狗跳!地址都被扒了,鄰居當我們是笑話。你還賴在這兒?趕緊滾回去!」
「你敢罵我?!」女兒撲上去,「是你!是你教唆我爸不要我的,你個臭小三!」
女兒尖叫着扯住吳梅的頭髮,兩人直接滾在地上。
陳祥想去拉架,卻被吳梅的尖指甲撓了滿臉花。
「媽!」一個胖墩墩的男孩從電梯衝出來,是陳小剛。
他掄起樂高盒子就往女兒頭上砸:「不許打我媽!」
女兒一腳踹在他肚子上,陳小剛當場嚎啕大哭。
「造孽啊!」老太太顫巍巍地從車上下來,掄起柺杖就往女兒背上抽:「敢打我孫子!」
車庫頓時亂成一團:陳小剛在吐,吳梅在罵,老太太在打,陳祥在勸,女兒在尖叫。
我坐在車裏,默默舉起手機拍下這幕,上傳朋友圈,配文:
「陳氏家庭全武行」。
-8-
傍晚,我剛回到家,門鈴響了。
透過貓眼一看,是女兒,她頭髮亂糟糟,揹着個破包,臉上掛着討好的笑。
「媽……」她聲音細細的,「我錯了。」
我沒開門。
「我真的知道錯了。」她低下頭,手指絞着衣角,「我想復讀……這次一定好好考。求你給我個機會!」
「我想上大學,媽,你幫幫我吧!」
她的睫毛上掛着淚珠,肩膀微微發抖,看起來可憐極了。
如果是上一世的我,大概已經心軟了。
但今天,我看了眼手機日曆,突然笑了。
原來是高考出分的日子。
我打開微博,看到有粉絲曬考上清華北大的截圖,更刺眼的是,江子耀點讚了這條微博,還回復:「恭喜,未來可期~」,一時間評論區炸了。
我盯着屏幕,冷笑更深。
她假模假樣的悔改,沒有一點真心,還是那個她。
我隔着門冷冷道:「復讀?復讀也得先交學費,沒錢。」
門外的啜泣聲戛然而止。
「開門!」她的聲音驟然尖利,「你什麼意思?我都低頭了,你還趕我走?!我真的想讀書,你就這麼狠心?」
「不是要自力更生賺學費嗎?」我隔着門問。
門外傳來「咚」的一聲,像是她踹了一腳門,很快拍門變成踢門。
「你以爲我稀罕你的錢?我就不信離了你我活不了,等着瞧!」
她罵了足足五分鐘,門被踢得咚咚響,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拉開窗簾,看着她怒氣衝衝的背影消失在小區門口。
第二天,她的同學給我發來消息:「阿姨,我看到小晴在夜鶯 KTV 打工,這家 ktv 是江子耀粉絲開的。」
附帶的照片裏,女兒化着濃妝,正給一桌客人倒酒。
我回復:「謝謝你小路,阿姨知道了。」
上一世,我把她當命,她拿我的命當草。
這一世,我只想說,關我屁事。
我開始着手賣房子,沒想到幾天後,我收到女兒十八歲生日宴的電子請柬,是陳祥發的。
我心裏納悶,這是要搞哪出幺蛾子,還是決定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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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當天,我精心打扮,穿了件裁剪得體的墨綠連衣裙,化了淡妝,氣色好得像換了個人。
推門進去,陳祥端着香檳的手僵在半空,吳梅的假笑卡在臉上,女兒瞪大了眼睛,愣了好久才認出我。
也難怪,上一世,我省喫儉用,爲了小晴連件新衣服都捨不得買,熬成名副其實的黃臉婆。
這一世,我對自己好,健身、護膚、學插花,早就活出新模樣。
宴會廳佈置得俗氣又張揚,桌上擺着江子耀的限量周邊,像個小型粉絲會。
一家子看上去其樂融融,小晴穿着新買的閃片裙,擺出公主架勢。
陳祥端着酒杯,上臺致詞:「今天是我寶貝女兒小晴的十八歲生日,感謝各位來參加小女的成人禮。」
他親熱地摟住女兒肩膀,「今天我要宣佈兩件事。」
他打了個響指,服務員推上來一個蓋着紅布的展示板。
「第一,我成立了星耀文化 MCN 公司,專門支持女兒的追星夢!」
紅布揭開,燙金大字寫着公司的名字,女兒是法人。
賓客們發出誇張的驚歎,吳梅帶頭鼓掌,陳小剛不情不願地拍了兩下。
「第二,」陳祥變魔術似的掏出一個紅包,「這是爸爸給你的創業基金!」
女兒接過厚得離譜的紅包時,手指都在抖。
「謝謝爸!」女兒突然扭頭看我,嘴角帶着挑釁的笑。
席間陳祥端着酒杯走過來,小晴跟在後面,兩人像排練好的戲班子。
小晴怨毒地看着我:「劉珍,你還有臉來。你這身行頭,名牌裙子、名牌包,少說幾萬吧,有錢打扮自己,沒錢給我交復讀費,你愧爲人母!還是爸疼我。」Ṱüₑ
陳翔接話,陰陽怪氣:「你現在過得滋潤啊,包都背上名牌了,哼,當初我還以爲你是個好媽媽,把小晴讓給你你就這樣對她。」
我懶得跟他們打嘴仗,我聳聳肩:「你們說的都對。」
小晴氣呼呼地剛要開口,陳祥攔住她,說不跟我一般見識,讓她先去給那幾個銀行的老總敬酒。
她冷哼一聲轉身離開,手裏還拿着紅包,得意地晃了晃。
只有我知道,她的噩夢要來臨了。
-11-
上一世,陳祥的公司很快就要破產,欠債千萬。
這一世,我把小晴送到他身邊,他巴不得小晴快點成年。
MCN 公司就是個幌子,幾萬塊錢哄得她乖乖聽話,就能用女兒的名義註冊空殼公司去貸款,最後留下一堆爛賬,只能落在小晴身上。
小晴迫不及待地飛去外地參加見面會,買了最貴的 VIP 票,包租了應援車,還定製了上千元的限量手幅。
上一世,她花我的保險金時也是這副架勢,買空周邊,包場演出,以爲自己離愛豆只有一步之遙。
她還註冊了個新賬號,給自己打造了一個白富美人設。
每次線下活動,她都請同城粉絲喫飯,出手闊綽。
再僱了水軍刷評論,底下全是:「大小姐求收留!」,「這才叫追星天花板!」,類似這樣的評論。
很快,她的粉絲從幾百漲到幾萬,成了粉圈的知名大粉。
我打開企業信用 APP,頁面顯示,陳祥名下三家空殼公司已完成法人變更,新法人赫然是剛成年的小晴,這些公司都揹負着數筆經營貸。
幾百萬的貸款,陳祥每次給她一兩萬的紅包。
她拿着這些錢,繼續飛全國參加演唱會,買前排票,定製應援燈牌,甚至包下咖啡館辦粉絲派對。
一次見面會上,她花重金買了前排票,穿上定製禮服,舉着熒光手幅尖叫了整場,終於換來江子耀朝她點頭,走的時候還單獨跟她握了手。
她激動得當場落淚,拍下握手的視頻,發到賬號上,配文:「子耀的手好暖,我們的緣分命中註定!」
評論區迅速堆起高樓:
「臥槽!這是被翻牌了?」
「姐姐牛逼,哥哥握手了,下一秒是不是官宣?!」
「富婆姐姐帶我飛,大小姐果然壕。」
小晴逐條回覆,沉浸在幻想裏,以爲自己離和愛豆戀愛只差一步之遙。
我刷着她的新賬號,冷眼嗤笑,她踩着貸款的深坑,追着虛幻的夢, 可惜夢醒了只有空殼公司和一堆債。
-12-
一個月後,我已經賣了房子, 剛到雲南,久違地接到了小晴的電話。
凌晨三點,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
我接起, 她的聲音像被撕裂的布, 帶着哭腔:「媽!我看完演唱會, 回來發現爸爸、吳梅、小剛、奶奶, 全都不見了!」
「物業說房子已經賣掉了, 銀行剛打電話, 說我欠了兩千萬貸款!媽,我該怎麼辦?!」
她哽咽着,語氣慌亂得像溺水的人, 「我沒地方去, 媽, 求你幫幫我!」
我靠在沙發上,冷笑一聲, 上一世推我下樓時眼都不眨, 現在想起我了。
「你可以去找你哥哥借,」我輕聲說,「畢竟他那麼欣賞你。」
她愣了, 旋即尖叫:「你還是不是人?!我都這樣了, 你還笑我?!爸騙了我, 你不管我,你們就看着我死?!」
我慢悠悠道:「誰坑你的, 你找誰去, 別急,你爸的新地址我這就發過去,找他要錢去。」
掛了電話,我順手把陳祥的新地址發到她手機上, 附言:「記得帶禮物。」
沒想到,她真去找江子耀借錢了。
我一刷新聞,頭條炸了:「私生粉持刀傷人事件!頂流江子耀遇襲。」
視頻裏, 女兒蓬頭垢面地蹲在地庫角落,眼睛死死盯着電梯口。
江子耀出現了, 而且是摟着新女友出現的。
小晴的眼神從震驚變成憤怒, 她像野獸般衝出去,拿起地上的磚塊狠狠砸在女孩背上。
後續畫面很混亂:保安衝過來, 女兒坐上出租車逃走,救護車呼嘯而來。
我連覺都睡不着,一直抱着手機刷新聞,生怕錯過了最後的好戲。
第三天,小晴在陳祥的家裏被逮捕了。
警察找到她的時候,她持刀倒在血泊中,旁邊躺着陳祥,胸口插着刀,奄奄一息。
吳梅帶着陳小剛和奶奶出門探親,逃過了這場血腥的劫難。
她眼神空洞,,嘴裏還在不停唸叨:「是他毀了我的人生……要不是他讓我揹債,站在哥哥身邊的就是我……」
我關了手機, 抬頭看窗外的花架。
雲南的花店剛開張,陽光灑進來, 暖得像新生活。
ţùₐ上一世, 我爲小晴的星光葬送了自己,這一世,我爲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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