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上,懷孕的我突然肚子疼。
乘務員廣播求助後,隔壁車廂的宋小寧自稱是醫生。
她隨意摸了摸我的肚子,就直接剪開了我所有的衣服,用水果刀劃開我的肚子。
28 周的女兒被剖出後,很快窒息而亡。
我則因嚴重感染,送到醫院後摘除了子宮。
清醒後我查證宋小寧的資料,才知道她半路學醫,靠槍手寫的論文才進的醫院,連手術室都沒進過。
我質問她憑什麼在沒有任何臨產指證的情況下對我剖宮產。
誰料她發佈了我當時不着寸縷的視頻自證,說自己救人一命反被訛詐。
我成了人人喊打的白眼狼。
我受不了異樣的眼神,奪門而逃,被疾馳的車子撞飛。
再睜眼,我又感受到了久違的胎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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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動有些頻繁,導致小腹處傳來陣陣痛楚。
我沒有像上一世那般呻吟出聲,而是把指甲掐進手心裏,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保持清醒。
老公林濤見狀,趕忙湊到我面前:「夢夢,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都怪我沒提前安排好行程,委屈你了。媽病得急,我又不放心你獨自留在這裏,才讓你陪我一起回老家的。
「醫生說你離生產還早,坐幾個小時的火車問題不大,怎麼現在看着你臉色都白了?」
林濤說着,遞過水杯讓我喝點熱水。
我小小啜了一口,苦澀的口感直達舌尖,心中立ťŭₚ時警鈴大作。
上一世,也是如此。
出門後沒多久林濤說身份證忘了帶,返回家取了一趟後,耽誤了時間。
等我們趕到火車站的時候,火車已經快要停止檢票了。
我趕火車的時候跑了幾步,從上車後肚子就隱隱做痛。
自從懷孕後,我偶爾胃腸絞痛,爲了寶寶的健康我不敢喫藥,都是喝熱水扛過去。
林濤就去接了熱水,捧在手裏讓我多喝點暖暖胃。
一入口我就覺得水有點苦味,難以下嚥。
林濤自責道:「咱們出門太急,沒來得及在家裏裝水,火車上的條件有限,你先將就將就,等回到老家我去買了純淨水再燒給你喝。」
我不疑有他,就着他的手喝了一些。
可腹中的疼痛非但沒有緩解,反而開始加劇,寶寶在我肚子裏翻騰起來,我疼得冷汗津津。
林濤慌忙拽住路過的乘務員:「我老婆快生了,你們車上有沒有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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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進入孕晚期,我就經常看科普視頻,我明白自己現在的症狀和臨產完全不一樣。
我告訴乘務員,自己的預產期還早,希望火車能在下個小站點臨時停靠一下,我想去醫院檢查。
可林濤還是堅持先讓車上的醫生看一下。
乘務員廣播緊急求助的信息後,很快隔壁車廂來一個年輕的女孩。
乘務員說她自稱是臨江醫院的外科醫生,叫宋小寧。
她嚼着口香糖,帶着耳機,不緊不慢的走到我面前,隨意的伸出手在我肚子上捏了幾下。
「要生了,拿剪刀來。」
我想都沒想,直接拒絕:「醫生,我月份還小,現在孩子生出來算超早產,這裏有沒有搶救設備和保溫箱,太危險了。
「能不能先幫我緩解下疼痛,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下一站了,我去醫院保胎試試?」
宋小寧眼睛一瞪,斥責我:「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
「你現在的情況根本等不了那麼久,弄不好要一屍兩命!」
林濤含着淚握住我的手:「醫生,求你救救我老婆,我保大,孩子沒我老婆重要!」
車廂裏傳來讚許聲。
宋小寧拿着乘務員送來的剪刀,不由分說,直接將我全身的衣服剪碎。
霎時間,我不着寸縷的躺在衆人面前。
我慌忙遮擋自己的身體,而宋小寧在沒有任何藥ŧú⁴物麻醉的情況下,直接用一把水果刀劃開了我的肚子。
我當場痛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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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聽到一聲小貓似的哭啼聲,勉力睜眼的時候,看到渾身青紫,巴掌大的女兒被宋小寧隨意丟在地上。
「活不了的,不用白費力氣了,我要專心救產婦!」
她向衆人解釋道。
我眼睜睜看着女兒在冰涼的地板上抽搐了幾下,漸漸沒了動靜。
精神和身體的雙重痛楚下,我又一次陷入昏迷。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被送到了醫院。
林濤一臉心疼的告訴我,由於剖腹產導致了嚴重感染,我的子宮被摘除了。
「夢夢,你別怪小寧醫生,她也是事急從權,好歹救下了你的命。」
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不顧傷口撕裂的劇痛,掙扎着來到宋小寧任職的醫院。
查證了她的資料後才得知,她是半路學醫,憑着幾篇 sci 論文成了特招醫學生,又託關係進了醫院。
如今她剛剛實習半年,甚至連手術室的門都沒邁進去過!
我赤紅着雙眼,字字泣血的質問她:「我當時並沒有宮縮,明明可以堅持到就近的醫院進行檢查後再救治的!
「你憑什麼在我沒有任何臨產指證的情況下對我進行剖腹!
「你有行醫資質嗎?你還我女兒!我要起訴你!」
宋小寧卻不緊不慢的辯解:「我讀碩士的時候做過很多動物實驗。
「我給母羊和母牛都進行過剖宮產,動物和人體的結構都是相似的,你不懂就不要對我的行爲妄加指責!」
她懟着我的臉開了直播,冠冕堂皇的顛倒黑白:「我知道異地緊急醫療救助會給我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但作爲一名醫生,我不會放棄拯救任何一個生命!
「你女兒當時生命體徵微弱,現實生活不是電視劇,不存在保大還是保小,在那種情況下,我只能盡力保障產婦的生命安全。
「雖然被你惡語指責,但如果再讓我重新選擇一次的話,我還是會選擇救你,因爲我曾莊嚴的發過希格拉底誓言!」
宋小寧對着鏡頭擲地有聲,引得診室的不少患者鼓起了掌。
她甚至爲了自證,將我不着寸縷的躺在地上的視頻,沒有打碼就播放了出來。
雖然直播間很快被封禁,但視頻卻被不少人保存下來流傳了出去。
不多時,診室門口救圍滿了人。
「什麼世道了還有醫鬧?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說讓你當牛做馬結草銜環吧?你也不能恩將仇報倒打一耙啊!」
「這就是訛人嘛!打算把你那短命鬼女兒賣個多少錢?我出一個億,明天就燒給你!哈哈哈……」
人羣裏的罵聲此起彼伏,我被逼到牆角。
就在這時,林濤從人羣中擠了進來,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拽住他的衣角。
「兄弟,你也是真餓了,這女的德行敗壞還胖得像頭豬,你也能下得去嘴?」
「看視頻裏那坨肥肉,光劃破肚皮都費了人家醫生好大勁,要是能早點剖出來,說不定你女兒還不用死呢。」
有幾個男人肆無忌憚的笑起來。
林濤一根根掰開了我的手指,站到宋小寧面前。
「夢夢,我知道你剛失去孩子,心理上接受不了,可宋醫生的處置是沒有問題的。
「你現在的行爲和潑婦有什麼區別,已經給小寧醫生帶來很大的困擾了,快向她道歉!」
他說着就要帶我去精神科好好查查我的腦子。
最後一根稻草落下,我心如死灰,掙開了他的手,倉皇而逃。
在醫院門口被一輛疾馳的車子撞飛,橫死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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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骨頭寸斷的痛楚像刻在了骨子裏,我額頭上滲出點點汗珠。
我將含在口中的水吐到紙巾裏。
林濤急了,催促我:「夢夢,快,喝口水就好了。」
聯想到上一世林濤的冷漠和異常,我更加確信這水有問題。
我猛地將他的手推開,水杯裏的水撒了大半。
林濤眉頭緊皺,直接站起身朝乘務員喊道:「快,我老婆……」
我急忙拿起桌上的雞腿使勁塞進他嘴巴里。
乘務員聞言走過來:「女士,您臉色不太好,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嗎?」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們餐車的盒飯太好喫了,還想再買兩份!」
乘務員聞言眼睛一亮:「可以的,58 一份雞腿套餐和 78 一份的牛肉套餐各來一份嗎?
「只不過,喫太多的話會容易引起消化不良,您也可以選擇打包帶走。」
她意有所指的瞄了瞄我隆起的肚子。
我尷尬的笑了笑:「確實,有點喫撐了。」
林濤這才把嘴裏的雞腿扯下:「不是,我老婆懷孕要生了,你趕快廣播求助,讓醫生來救她!」
乘務員一愣,並沒有像前一世那樣立刻去廣播求助,而是向我求證:「請問您真的懷孕了嗎?現在有什麼不舒服嗎?」
我把頭搖的像撥浪鼓:「沒有啊,我這肚子都是喫多了撐起來的,一會喫點消食片就好了。」
林濤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夢夢,你都去醫院產檢過那麼多次了,怎麼說自己沒懷孕呢?
「你放心,即使現在要生,我也肯定以你的生命爲優先,孩子沒有你重要!」
他深情的注視着我的眼睛,又一次說出從我一懷孕就講了無數遍的話。
可我卻沒有絲毫感動,而是遍體生寒。
上一世,我的死引起了軒然大波,也引發了網友們的熱議。
有人順着線索翻到宋小寧學歷,發現她是在國Ŧùₜ外名不經傳學校讀的大學,名頭唬人而已,裏面的學生大部分都是花錢去鍍金。
回國後讀碩士時重修過好幾次解剖課而且專業課還有掛科記錄。
就在輿論漸漸偏向我的時候,林濤站出來發聲了。
「我妻子自從懷孕後,就患上了被害妄想症。
「宋醫生救她的時候,我全程都在旁邊,我很感謝宋醫生專業的救治,也很遺憾因爲我妻子的精神疾病給宋醫生造成了困擾!」
他還大張旗鼓的給宋小寧送了錦旗,請了多家媒體和網紅直播。
宋小寧也拿出自己曾在頂刊發表的論文,冗長複雜的全英文專業名詞讓喫瓜羣衆消了音。
她名聲大噪,實習也提前結束成了真正的醫生。
我魂魄漂浮,卻看到林濤摟着宋小寧邀功:「怎麼感謝我?」
「以身相許咯~」
林濤笑着颳了刮她的鼻頭,許下承諾。
「許夢父母早亡,她死後她們家的財產都成了ƭŭ⁺她的遺產,等我處理好這一切,咱們就出國定居。
「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她,要不是她鬧着要我陪她去做試管,我也不可能遇到你,我命中註定的寶貝兒!」
話沒說完兩個人就抱在一起啃了起來。
我才知道,我和女兒的死都是他們的精心策劃。
林濤先給我喝下促進宮縮的藥,然後讓宋小寧以緊急行醫爲藉口,把這場謀殺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
這一世,我堅決否認自己懷孕。
卻沒想到,乘務員沒有進行廣播求助,宋小寧還是一搖一晃的從隔壁車廂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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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寧向乘務員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後和上一世一樣朝我的肚子伸手。
我一把將她的手拍掉。
「你幹什麼啊?隨隨便便就想摸別人的肚子。」
這一次我沒有喝下林濤的熱水,剛纔由於趕火車導致的宮縮感已經緩和了許多。
宋小寧一臉不解的朝林濤看去。
看來林濤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情況有變。
林濤強笑着說:「夢夢,你不要逞強,醫生都來了,人家也是好心,你好歹讓人家看看。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爸媽,這次我媽生病你並不想陪我去老家看望她,可你也不能賭氣說自己沒懷孕啊。
「要知道,我媽盼孫子盼的眼睛都快瞎了。」
林濤把我的拒絕說成是鬧脾氣,執意讓宋小寧給我做檢查。
他說完便把我往宋小寧面前一推。
「宋醫生,我老婆肚子疼的厲害,麻煩您了。」
這次宋小寧隔着我的衣服朝我肚子上虛摸了兩下,就做出了和上一世相同的判斷。
「要生了,讓大家往後退一點,拿把剪刀過來!」
她指揮着乘務員。
我一狠心,朝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淚水盈眶的望着林濤。
「老公,你是不是因爲我長胖了,就不愛我了?
「我只不過多喫了一盒盒飯,你就說我懷孕了,在這麼多人面前羞辱我。
「我自己懷沒懷孕,ƭŭ₆我能不知道嗎?
「你說我懷孕了,那你告訴我,我的產檢醫生是誰?我的預產期在什麼時候,從懷孕到現在我一共做過幾次產檢,結果ţū́ₕ都是什麼?」
我賭他回答不出來。
我們這一胎要的艱難。
結婚後三年,我始終沒懷孕。
他媽媽從暗戳戳的說養了只不下蛋的母雞,漸漸的轉成指着我的鼻子罵我讓他們林家絕了後,讓她在家族裏在村裏抬起不頭。
我用離婚威脅,才讓林濤把她送回了老家。
然後我和林濤就開始了試管之路。
林濤的精子活性極差,醫生首先給的方案就是供精。
他們家當然不會同意養別人的孩子,直接拒絕了最佳方案。
於是,我光打促排針就打了十幾針,取卵取了五次。
兩年多的試管之路,激素的持續作用讓我胖了三十幾斤,甚至開始脫髮。
林濤一開始還會愧疚,也曾積極的陪着我在醫院跑前跑後。
可到最後,一次次的失敗讓他的自尊心被踩在地上狠狠碾磨,他惱羞成怒,再也沒有陪我去過醫院。
哪怕我查出懷孕後,他也只是拍了張檢查報告發了條朋友圈,向大家證明他能行而已。
上țṻ₌一世,直到我死後才知道,他沒時間陪我產檢的時候,都是在和宋小寧廝混在一起。
甚至我在產科大着肚子捧着產檢單子做檢查時,他就在樓上的外科診室門口接宋小寧下班。
然後我轉向宋小寧:「還有你,你是哪裏冒出來的,你說自己是醫生你就是醫生嗎?
「你的執業資格證在哪?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你付得起責任嗎?」
宋小寧嚴肅的看着我:「這位孕婦小姐,你的肚子這麼大,根本不可能是單純的喫多了。
「以我的經驗來判斷,你的確是要臨產了,你到底有沒有懷孕,等剖腹後就會有定論,我是醫生,我的判斷不會出錯的。」
「我是在救你一命,這是我作爲醫生的使命,我的確無法做到見死不救,即使事後你真的恩將仇報倒打一耙,我也認了。」
宋小寧說的話冠冕堂皇,ṱü⁺可並沒有像上一世一樣引起衆人的稱頌。
甚至還引起不少質疑:「這世界癲成什麼樣了,胖子需要剖腹證明自己懷沒懷孕?」
「這位自稱是醫生的小姐,就算人家真的懷孕了,也沒必要把肚子劃開去論證你的判斷吧!」
「而且我看人家挺好的,你要是想做手術可以去醫院加班啊,這事還有強買強賣的?」
衆人的指責聲一句接一句,林濤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宋小寧臉色越來越白,狠狠撇了林濤一眼就準備灰溜溜的離開。
「哎呦,你等等!」
我拽住了宋小寧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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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寧得意的嘴角壓抑不住。
「肚子疼得受不了?
「還不趕緊自己把衣服脫了,多耽誤一分鐘你就多一分風險,要是有什麼意外我可不敢保證能救你的命!」
她說着拿起旁邊桌子上的水果刀。
就在這時,急促的廣播聲響起:「緊急求助,緊急求助,列車上有沒有醫生,請速來第一車廂,有位孕婦臨產!」
宋小寧的動作一僵,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瞬間慘白。
其實我原本想買商務座的,可沒想到商務座全部售馨。
只能退而求其次買了一等座。
上車後我才聽說,有人連包了三節車廂,被一羣人簇擁在中間的好像是個孕婦。
剛纔我忽然想起,上一世我被劃開肚子昏迷前,聽到廣播聲再次響起,說商務座席有孕婦臨產,請求醫務人員前往。
當時宋小寧以自己正在救治我爲由,拒絕前往。
後來我才聽說,那人是明星秦怡,嫁入豪門後
首次懷孕,依照家規,產前去寺廟上香祈福。返程時爲了避免飛機的氣壓對身體有影響,選擇了乘坐高鐵。
我依稀記得,雖然她當時沒等到醫生,不過好在胎兒已經足月,後來直接在車廂裏順產了,母子平安。
如果宋小寧敢在她身上動刀子,那她虛假的醫生頭銜,怕是會被調查個底朝天。
乘務員見宋小寧遲遲不動身前往,出言提醒:「宋醫生,一號車廂的情況緊急,麻煩您趕緊過去看看。
「您剛纔不是說您對剖腹產手術很有把握嗎?我看這位乘客身體暫時沒有什麼大礙,您能不能先救治一號車廂那位更加緊急的孕婦呢?」
周遭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把一號車廂孕婦的身份傳的越來越離譜,宋小寧眉頭也越皺越緊。
她也知道,這纔不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順遂還好說,但萬一稍有不慎,她把命賠上都不夠。
上一世,宋小寧將我當成擋箭牌,這一次,我偏不給她機會。
我拿出包裏的薯片塞進嘴裏:「宋醫生,我的確是貪喫了一點,但我真的沒懷孕啊。
「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那邊有更需要你的病人。
「我記得你剛纔說,你曾經發過什麼孟加拉誓言?雖然我不知道是幹什麼的,但據說是你們白衣天使的信仰,你不會真的要背棄誓言,見死不救吧?」
宋小寧搖了搖頭:「我也挺想去幫忙的,可我剛纔一腔熱情想要救治你卻被你拒絕,導致我狀態不佳……」
她話沒說完,就被幾個西裝革履的大漢打斷。
爲首的一個不由分說拽着宋小寧就往回走。
「你就是醫生?我們家少夫人肚子疼得厲害,辛苦你走一趟。」
在我們普通人面前,宋小寧自持醫生身份,傲慢一些也沒人在意。
可在這樣級別的富豪面前,她不過是件工具,不需要有任何的想法和態度。
林濤放心不下,拽着我跟在他們後面往一號車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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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寧趕到的時候,秦怡已經慘白着張臉癱在地上了。
我和林濤被攔在車廂門口。
秦怡身旁有個年長一點的女人,氣勢逼人的催促宋小寧趕緊想辦法。
「聽說你是臨江醫院的醫生?你們醫院的劉副院長以前是我們家的家庭醫生。
「她已經疼了十幾分鍾了,我聽說孩子在肚子裏時間太長會缺氧。
「你趕緊把我家的長孫剖出來,不允許有半點兒閃失。」
一股森然而升的壓力猶如實質陡然升起。
我看到宋小寧額間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
有保鏢在女人的示意下拿出一個箱子,打開后里面是幾把鋒利的刀子,閃着冷光。
宋小寧顫抖着手拿起其中一把,哆哆嗦嗦的朝秦怡走去。
還沒走到半路,雙腿一軟跌落在地。
她終於承受不住壓力把自己的底細和盤托出。
「我,我做不到……
「對不起,我其實剛剛實習不久,連手術室都沒進過。」
秦怡聽到後嚇得連連搖頭,讓人趕緊把宋小寧弄走,找個專業的醫生來。
可年長的那個女人卻搖了搖頭:「來不及了,孩子等不了那麼久。」
她對着宋小寧說:「你雖然沒做過手術,可我聽說你們讀書的時候都解剖過許多動物的,這其中有不少的共同之處吧?
「我兒媳年輕,身體條件好,她也許能等,但孩子太脆弱了,你大膽去做手術,我相信她這個做母親的會願意爲孩子做出一定的犧牲的。」
話中的含義讓人不寒而慄。
可宋小寧抖得更加厲害了,話都說不完整。
「對不起,江夫人,人的皮膚組織和子宮構造和動物大有不同,我實在不敢……
「萬一劃破了孩子的臉……」
我認出那個年長的女人是海市江毅鳴的妻子,素來以強硬手腕出名。
沒想到在她眼裏,秦怡不過是個延續子嗣的生產工具,命如草芥。
她臉色一冷,抬腳踹翻了宋小寧:「滾,沒用的東西!
「你等着,我現在就給你們劉院長打電話,你以後別想在醫療圈混了!」
宋小寧連滾帶爬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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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怡此時已經面若金紙,全身都被汗水浸溼了。
我此刻突然明白,原來上一世我以爲的母子平安其實是豪門對外的說辭。
秦怡這樣子很有可能在生產後命喪黃泉。
我一把推開攔在我面前的保鏢,朝江夫人喊道:「我也許有辦法幫忙。」
江夫人略一思索,招手讓我進了車廂裏。
我悄聲在她耳邊說:「剛纔在門口一直有人悄悄錄視頻。
「秦小姐名聲在外,要是有什麼閃失,怕是會對江家造成影響,相信這也是您不希望看到的。您讓我試試看能不能幫秦小姐順產。」
江夫人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我讓人在秦怡身前拉起一道簾子保護隱私。
我跪坐在秦怡身邊,鼓勵道:「你放心,我也是孕婦,你會沒事的。」
我仔細回憶着我學過的順產拉瑪澤呼吸法,指導她跟着我的節奏用力。
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死死拽着我的手。
可幾分鐘過去了,我還是看不到孩子的頭。
江夫人在一旁來回踱步,耐心即將耗盡。
我一咬牙,將還剩一半的水杯拿了出來。
「秦小姐,這杯子裏是促進宮縮的藥物,你現在宮縮乏力,爲了你自己,你願不願意相信我?」
秦怡猶豫了片刻,在江夫人出言阻止前一口將杯子裏的水喝光了。
江夫人冷下臉威脅我:「你給她喝的什麼藥?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你知不知道她從懷孕到現在,一個藥片都沒喫過,重感冒都是自己扛過去的!
「要是身體素質不行,有什麼資格生下我江家的孩子?」
可如今秦怡已經喝完了,多說無益,她忌憚我剛纔說的狗仔隊,沒繼續在這件事上糾纏。
隨着藥物起效,秦怡的肚子一陣陣緊繃,隨着疼痛加劇,她也像是被重新喚醒了一般,陡然爆發出一股巨大的力量。
配合着我的呼吸,她慘叫一聲,孩子終於順利娩出。
一聲微弱的嬰兒啼哭聲響徹在車間。
我連忙用旁邊準備好的毯子包裹好。
孩子剛剛足月,我害怕他像我上一世的女兒一樣。
好在經過保暖,嬰兒身體的青紫漸漸退去,哭聲也越來越嘹亮。
我將嬰兒放在秦怡的肚子上,又學着科普視頻裏處理急產的辦法將臍帶用棉繩紮緊。
就在這時,火車終於到站,早早等在外面的醫療團隊將他們母子兩人接走了。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也許是看到自己的寶貝金孫平安落地,江夫人面色也緩和了許多。
她讓醫療隊分出一一輛救護車給我,帶我一起去醫院。
我在高端的私人醫院做了全套的檢查,醫生告訴我我肚子裏的孩子很健康。
女兒也許是剛纔動的太厲害,現在正在我肚子裏沉沉的睡着。
我準備離開的時候,秦怡派人叫我過去。
「謝謝你救了我老婆和孩子,許小姐。」
她簡短的向我道謝,雖然有些屈尊降貴,但她隨後遞過來一張銀行卡,讓我心裏的不滿一下消散了。
「當時在火車上,那個準備對我動刀子的蹩腳醫生,你認識嗎?」
她恢復了些元氣,準備清算。
「現在我暫時動不了那個人,可殺雞儆猴還是有必要的。」
宋小寧就是她首選的那隻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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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事情原委如實告訴她。
「其實那杯子的藥是縮宮素,是她和我老公爲我害我所準備的。」
秦怡點了點頭:「這種害蟲,怎麼配穿白衣呢?」
我告訴秦怡自己的打算,並提出讓她幫個小忙。
「你去查吧,我秦怡別的不多,流量這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
我通過上一世斷斷續續的記憶,找到幾個宋小寧的大學校友。
他們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全都是二代。
從小到大通過各種小衆的選拔方式,完美的避開了常規的考試。
宋小寧更是半路出家,別人苦熬了八年甚至更長的時間纔有的機會,被她輕輕鬆鬆得到。
我將這些整理出來,全都發給了秦怡。
秦怡以前是爆紅女星,又在最鼎盛的時候宣佈息影,轉頭嫁入豪門生子。
她的發聲立刻吸引了數億人的關注。
視頻中,她臉色慘白的講述着火車上的情景。
「攀附權貴是人之常情,可她不應該將我和孩子的命做籌碼……
「她就是披着白衣的撒旦!」
隨後秦怡和我直播連線。
我將這段時間整理的林濤和宋小寧出軌,以及宋小寧利用職務之便,私自給林濤開宮縮藥物的證據曝光出來。
宋小寧被醫院開除。
同時,我向林濤提出離婚。
他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我只是一時糊塗。
「是她騙我說,咱們女兒產檢發現心臟畸形,我知道你懷孕艱難,害怕你不願意引產,才同意了她的辦法。」
我將他的話錄了下來,向警察報案,指控他和宋小寧意圖謀殺。
林濤和宋小寧鋃鐺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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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領離婚證明的時候,我抱着滿月的寶寶又見到了林濤。
他不甘心的問我:「夢夢,我是孩子的爸爸,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只要出具諒解書,我就可以減刑的。」
我笑了:「誰告訴你,你是孩子的爸爸?」
女兒是個混血寶寶,林濤看呆了眼。
他呆住了,然後猛地抓住鐵窗瘋狂的晃動。
「什麼意思,你竟然出軌!」
我拿着剛打印好的離婚證,好笑的搖了搖頭。
「真的是,腦子裏裝糞的人看什麼都髒,你以爲誰都像你一樣嗎?」
我拿出一張同意供精的知情同意書,上面赫然是林濤的親筆簽名。
當初我做試管屢次失敗,林濤漸漸不耐煩再陪我去醫院。
最後一次,我告訴他如果這次再不成功,我就同意過繼他哥哥家的孩子,並將我爸爸遺產中的一套學區房送給他哥哥作補償。
也是那一次,他遇到了宋小寧。
我進去取卵的時候,他們兩個在診室外面一見如故,加了好友。
我忍着疼痛聽醫生的囑託時,他嘴角含笑在手機上飛快打字。
鬼使神差的,我將他曾經嚴詞拒絕的同意使用供精的知情同意書拿出來。
林濤傻了眼,他在我懷孕後以爲自己成了正常人,根本沒有將醫生的話當回事,每天喝酒應酬,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經從弱精症變成了無精症,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三年期滿,林濤和宋小寧相繼出獄。
我也搬離了海市,回到了父母的家鄉生活。
偶爾和秦怡視頻,聊聊育兒的瑣事。
在她的鼓動下,她老公稀釋了手中的股權,套取了一大筆資金,和家族企業打擂臺。
當初他母親去世前給他留的人脈被他悉數帶走,他繼母江夫人很快落了下風。
「你曉得波,她被趕走那天,我把她的話還給了她,她臉上精彩得勒。
「我說,要怪只能怪你身體不好,沒能生下江家的血脈,所以只能落得被繼子趕出家門的下場咯~」
聊了半天,秦怡忽然提起。
「那個宋小寧家裏還算有點家底,她出獄後,家裏又重新給她鋪了路,拿回了醫師資格證。
「只不過,沒有大醫院願意要她,她現在只能在不入流的醫院待著,也許是想等熱度過後再做打算。」
我不想再糾纏在這些舊事裏,沒再多問。
沒想到,林濤會再次跟我聯繫。
-11-
他出獄後找不到工作,哪怕是名牌大學畢業,也只能送外賣謀生。
爲了排解心裏的落差感,每天買醉。
他在電話那端喝得醉醺醺,話都說不完整,只含含糊糊的說自己知道錯了,不應該背叛我,背叛家庭。
「夢夢,怪我一時鬼迷了心竅,我一邊貪圖你照顧家庭的穩定,一邊又奢望身邊有個能拿得出手的獨立女性。
「夢夢,我肚子好疼,你以前給我買的什麼胃藥,我找不到了。」
林濤疼得發出囈語,我聽出來,他胰腺炎又發作了。
這幾年他爲了向上爬,喝酒應酬是日常。
曾經犯過兩次胰腺炎,都是我小心照顧,才轉危爲安。
我又鑽研食譜,通過食補調理,他這兩年都沒犯過。
現在他作息不規律,又每天借酒澆愁,再犯病也不意外。
我忽然心中一動。
「你地址在哪裏?我幫你叫救護車。」
林濤激動了起來:「夢夢,我就知道你心裏還是有我的。」
我按照林濤描述的地址,撥通了宋小瑩所在醫院的急救電話。
接線員告訴我,他們距患者較遠,跨區出診的話要加收兩百塊的費用。
我告訴她,錢不是問題,病人以前犯病就是在這裏治好的,雖然他們是名不經傳的私立小醫院,但我們只信任他們。
救護車將林濤送到醫院,我特意託人打聽到,宋小寧今晚剛好在急診值班。
在接到醫院通知,說林濤急需手術,需要我這個聯繫人前去繳費後,我直接關了機。
一日夫妻百日恩, 把他交給宋小寧這個露水夫妻手裏,我很放心, 況且她還是「白衣天使」。
第二天,我剛打開手機, 秦怡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關鍵時候你關什麼機啊, 你可錯過精彩節目了!」
她磕着瓜子在電話那端,分享欲爆棚。
「今天凌晨,宋小寧死了,被林濤捅死的!
「這種醜事他們醫院還想捂着,被我捅了出去,你估計很快就能在頭條看到了。」
在秦怡的噼裏啪啦中,我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林濤被送往手術檯, 做好了術前準備, 等家屬繳費後就能直接開始。
可我電話關機,他聯繫無果後正好看到宋小寧穿着手術服進來。
劇烈的腹痛讓他顧不得以往的恩怨,他拽着宋小寧的手, 求她看在自己當初爲了她拋家棄子的份上, 先幫自己墊付醫療費。
宋小寧沒等他話說完直接將手甩開,對着身邊的另一位醫生拼命解釋。
「師哥,你別聽他胡說,我畢業後就因爲被人陷害,背了別人醫療事故的鍋進去了幾年。
「我從來沒談過男朋友,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
可那人卻不好糊弄, 對照着林濤所說的時間線以及三年前的熱點新聞, 覆盤了當初的事實。
他直接甩了宋小寧一巴掌:「虧我還相信了你的鬼話,在院長面前爲你背書, 還想把自己研究了幾年的醫療論文一作讓給你。
「沒想到你竟然爲了一己私慾,想要踩着孕婦和胎兒做墊腳石!
「你沒有資格穿這身衣服, 以後你也別想在醫療圈混了!」
-12-
宋小寧被叫停了手術, 手術室一片混亂。
林濤被晾在手術檯上近一個小時, 無人問詢。
劇烈的疼痛讓他匍匐在宋小寧腳下哀求, 讓她先給自己做手術。
宋小寧直接將手術器械掀翻在地。
「要不是你當初告訴我你認識醫學界的白院士,你以爲我會理你嗎?
「我踏馬進了監獄才知道, 你就是以前掛上過白院士的專家號, 這都能讓你拿來吹牛釣女孩。
「你現在都下場都是咎由自取,疼死活該,有本事自己給自己做手術吧。」
宋小寧說完就要離開。
沒注意到林濤已經疼到意識模糊,加上她的言語刺激,林濤從滿地狼藉中摸到了一把手術刀。
手起刀落之間, 林濤劃開了宋小寧的肚子。
宋小寧當場斃命, 林濤也因故意殺人被判處死刑。
我從幼兒園接妞妞放學, 收到了來自檢察院的通知。
【犯人林濤,執行死刑完畢,請親屬前來領取骨灰以及隨身物品。】
「相關部門的對犯人的聯繫人信息更新的也太慢了。」
我吐槽, 將離婚證照片發了過去,表示自己與此人無關了。
低下頭,妞妞正伸出小手向我展示她新獲得的小紅花。
「媽媽, 你剛纔說什麼?」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髮:「媽媽說,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夕陽餘暉映着女兒的笑顏,耀眼奪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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