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媽媽急用車,將我的奔馳開走。
轉頭告訴我,鑰匙搞丟了。
配把新的要五千多,我本打算自己掏。
卻偶然發現,她正開着奔馳跟老姐妹炫耀:
「丟鑰匙是個藉口,我就想試試這姑娘有沒有眼力見。
「她要是腦子活一點啊,就應該把車主動送給我開。」
我的腦子,頓時活了。
「喂,我要報案,我的車被偷了!」
-1-
剛下飛機,收到男友周靳發來的消息:
【寶寶,我媽丟了鑰匙自責得不行,車都遠程鎖上了,她還是不放心,這兩天仍舊堅持在車旁守着,晚上都不走。】
【她讓你問問配把新鑰匙多少錢,錢她來給,只求你千萬別生她的氣。】
配鑰匙的價格,我上飛機前就知道了。
一把要五千多。
並不便宜。
原本我還在琢磨,要怎麼跟周靳和他媽媽說,才能既不傷和氣,又能把錢要到手。
現在他這樣一說,我要是再去問他們要配鑰匙的錢,倒顯得我太過小氣了。
這事想起來就有些氣悶。
一個星期前,我出差匆忙,奔馳車停在周靳家樓下,鑰匙也放在他那。
三天後,周靳打電話告訴我,他家的車壞了,他媽媽又急用車,就把我的車開走了。
當時我就有點不高興。
要開我的車,怎麼不事先告知呢?
車都開走了,纔來跟我說,那我還能說什麼。
結果沒多久,周靳又打來電話。
他說,車鑰匙被他媽媽弄丟了,車門鎖不上了。
我那個氣啊,開了車就得保管好啊,鑰匙都能丟,這是有多不上心。
但當時聽動靜,周靳的媽媽ƭŭ⁸就在他旁邊,我顧着她面子,就沒好抱怨。
只讓再找找。
結果當然是沒找到。
我遠程鎖上車,隨即就諮詢了 4S 店配鑰匙的價格。
長吐出口氣,我打出一行字:【算了,錢我自己出吧。】
還沒發出去,微信彈出視頻請求。
是閨蜜秋秋,我按下接聽。
「好啊你,回來了也不跟我說,這是準備和你家周靳上哪兒瀟灑去呀?」
一接通,她那大嗓門就嚷起來了。
「我這剛下飛機,能上哪兒去啊。」
秋秋一臉不信:
「剛下飛機?你騙誰呢!這前面的車不是你的是誰的?還想哄我,真是見色忘友啊你。」
我狐疑:
「不是,我真在機場呢,不信你看。」
我拿着手機往四周掃了一圈。
「哎?還真在機場啊,等等,我拍給你看。」
閨蜜當即拍了張照片過來。
「你看,前面這車是你的吧?我沒認錯啊,你車借別人開了?」
-2-
點開照片,一溜黑白灰之間,那輛熔岩紅的奔馳挺顯眼。
再放大看車牌。
還真是我的車!
怎麼回事?
鑰匙不是丟了嗎?這車又是誰在開?
周靳這時又彈來消息:【寶寶,你在忙?】
我頓了頓,再次跟他確認:【鑰匙真找不到了嗎?】
【我媽到處找了,真丟了。】
幾乎在我問出口的下一秒,他就回復了,速度之快,說明絲毫沒猶豫。
他說謊了。
他說鑰匙丟了,他媽媽一直守在車旁,可車子又怎麼會出現在馬路上?
到底怎麼一回事?
「綠燈了,我不跟你說了,晚點再找你。」
那邊,秋秋說着就要掛斷。
我忙喊住她:「你跟上我的車,看看是誰在開。」
「你不知道你的車誰在開??」秋秋錯愕。
「說來話長,之後再跟你解釋,你快去!」
「……服了。」
秋秋嘟噥着掛了視頻。
我心不在焉地打車回到小區。
剛走到樓下,就看到秋秋髮來消息。
【!!!!!!!!!】
【姐妹!真是開眼了!!!】
緊接着一個視頻傳過來。
【你自己看吧……】
-3-
開我車的人是周靳的媽媽,陳玉榮。
周靳口中所謂的鑰匙丟了,他媽媽守在車旁不走的話,那都是假的!
至少從視頻裏看,他媽媽可瀟灑得很呢!
她開着我的車,還載了三個老姐妹。
領着她們下車進了一家咖啡館,一坐下就炫耀上了。
「怎麼樣?這檔次的車坐着還行吧?
「這可比你們家裏那十來萬的代步車舒服多了吧?」
被幾個姐妹圍坐在中間的陳玉榮,那叫一個嘚瑟,看那滿面紅光的樣子,口水就差噴別人臉上了。
「舒服是舒服,但這車也不是你的呀,我們家那車雖然不貴,但至少是去年才換的新車。
你家那輛大衆都開十五六年了吧?還有幾年報廢呀?到時候換車要是差錢,就跟咱們說,
幾十年老姐妹了,借你萬八千的還是可以的。」
她一個老姐妹估計是看不慣陳玉榮那嘚瑟勁,故意說話刺她。
陳玉榮臉一沉,揚聲反駁:「誰說這車不是我的?雖然暫時還不是,但很快就是我家的了!」
幾個老姐妹對視一眼,紛紛看向她。
陳玉榮得意了:「這你們就不懂了吧?今天就教你們一招。」
原來她是故意讓周靳告訴我車鑰匙丟了,目的就是爲了試探我。
「我就想看看這姑娘有沒有眼力見。
「她要是腦子活一點啊,就該明白我的意思,主動把車送給我開纔對。」
「這又不是幾十塊幾百塊的東西,這可是大幾十萬的車,人家能說送就送?」
有老姐妹提出質疑,陳玉榮大言不慚:
「等她嫁給我兒子,人都是我們家的了,一輛車算什麼。」
「可那車是人家姑娘的婚前財產啊,你們家沾不上。」
沒錯,就算真跟周靳結婚了,那我婚前購買的財產也是我自己的,跟他們家沒關係。
且不說陳玉榮這樣的做法,的確讓人噁心。
但就衝她這信口開河的自信,究竟是誰給的?
陳玉榮適時又響起的聲音,很快給我解了惑。
「婚前財產怎麼了,早晚她整個家的家產都是我兒子的。」
說着,陳玉榮更得意了:
「她家就她一個女兒,老家還是在一個小地方,雖然她父母運氣好,開個小公司掙了點小錢,可要是放在咱們這裏,那都不夠看的,他們家能找着我兒子這樣的女婿,那真是積了八輩子福了。
「就我兒子那條件,不用我多說,你們也知道,有學歷有身高有樣貌,又是喫國家飯的,不是我吹牛,好多女孩子排着隊想跟他談,他都看不上呢。
「他就死心眼,光看上溫寧這姑娘了,那我不得好好給我兒子把把關啊。
「這丟車鑰匙就是個考驗,她要是上道啊,就該主動一點。」
「那這姑娘要是不上道呢?」她老姐妹問道。
陳玉榮臉一沉:「不上道,那我得讓我兒子好好調教調教才成。
「等調教好了,以後我還能給她點面子,讓我兒子給她爸媽養個老。」
幾個老姐妹面面相覷,一時都沒話說。
陳玉榮掃她們幾眼,脣角一勾,招呼她們起身:「走!再帶你們兜幾圈去!」
-4-
秋秋說的沒錯,真是讓我開了眼了!
一時間氣血翻湧,怒氣蹭蹭上漲。
我說呢。
當初追求周靳的女孩不少,其中不乏有樣貌又有能力的。
怎麼偏偏周靳一個沒看上,反而看上我這個樣貌平平、工作平平,各方面都不出挑的人。
現在想來,一切的轉折好像就在我買了這輛奔馳之後。
去年,爸媽提議給我買輛通勤車,我的想法是能代步的普通車就行。
可是爸媽從小寵我到大,買車也不含糊,直接就來了輛近五十萬的奔馳。
記得周靳第一回撞見我開這車的時候,眼神明顯亮了亮。
當時我也沒多想,只以爲他純粹覺得這車漂亮。
現在想想,那分明是發現了精準獵物後迸發出的勢在必得的精光啊。
鼻子突然有些發酸。
平常周靳對我非常好,噓寒問暖,事事有回應。
我母胎單身,一朝陷在周靳的溫柔裏,對他一心一意,是真的想跟他結婚的。
沒想到,他和他媽媽竟是抱着喫我家絕戶的打算。
對我又能有幾分真心?
吸吸鼻子,我長長呼出一口氣。
今天要不是被秋秋撞見這事,我還真被矇在鼓裏。
倒不是真的會傻到將車子送出去。
但是照陳玉榮的說法,如果我不上道,就要讓周靳調教我。
怎麼個調教法?
在此之前,我是非常信任周靳的。
如果他故意天天 PUA 我,搞不好我真被 PUA 進他們母子的圈套,以後被他家喫了絕戶,我還樂呵呵傻笑。
用力握了握拳。
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回之以拳。
退出微信,我果斷撥打 110。
「喂,我要報案,我的車被偷了!」
-5-
報警後,我又給秋秋撥去電話。
「我現在正要坐飛機往回趕,先委託你這個目擊者去警局幫我配合走一下流程。」
秋秋訝異:「你這是直接跟周靳母子撕破臉了啊?」
我挑挑眉:「撕破什麼臉?
「周靳說鑰匙丟了,車在他家樓下,可你卻看見車在路上跑啊,那不就是撿鑰匙的人把我車開走了嗎?
「我的車是真被偷了啊。」
秋秋噗嗤一聲笑:
「等着!姐妹我先去看場前戲。
「您老,可得慢着點昂。」
掛斷電話後,我將手機調成飛行模式,然後慢悠悠上了樓。
車鑰匙弄丟後,周靳說他媽媽守着車不願意走,我爲了提前回來,這幾天通宵達旦,本來一星期的工作壓縮到了五天完成。
累得要死,緊趕慢趕跑回來,周靳和他媽媽卻給了我這麼大個驚喜。
回到家,我做了頓午飯,細嚼慢嚥喫完。
又洗了個舒服的澡,然後拉上窗簾一覺睡到下ṭŭ₇午三點。
伸個懶腰,疲憊一掃而光。
拿起手機關掉飛行模式,頓時嘩嘩進來的關機來電提醒,都要把手機擠爆了。
微信裏也收到周靳發來的一溜消息。
【寶寶,你怎麼關機了?】
【你什麼時候出差回來?】
【我媽被當成偷車賊抓起來了!】
【寶寶,警察說是你本人報的警?????】
【看到消息趕緊給我回電話!】
…….
看到那句陳玉榮被當成偷車賊抓了,簡直不要太爽!
我笑得直不起腰,真是大出一口惡氣!
正笑着,手機急促地響起。
是周靳。
我醞釀了一下情緒,在電話掛斷的前一秒接起。
搶在周靳開口前,哇哇大哭:「靳哥,我的車被偷了!嗚嗚嗚……
「有人在路上看見我的車,肯定是撿到鑰匙的人開走的!我報完警立馬就往回趕了。
「剛剛纔下飛機,也不知道偷我車的人抓到沒有,我現在就去警察局問問,嗚嗚嗚……」
我一邊哭一邊說。
聽到電話那頭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我憋住笑,問道:「靳哥?你在聽嗎?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你沒看微信嗎?我現在就在警察局。」
「啊?我還沒來得及看,怎麼回事?等等,我看看。」我手忙腳亂地要看微信。
感覺周靳有些咬牙切齒:「你報警前怎麼不先問問?車是我媽開走的,現在警察把她當偷車賊給抓了!」
「啊?怎麼是這樣?鑰匙不是丟了嗎?我還問你了。
「我不知道,嗚嗚嗚……那現在怎麼辦!」
我表現得驚慌失措!
「行了!之後再說這些,你趕緊過來警局,我跟警察解釋了沒用,他們堅決要你本人到場澄清,纔給放人!」
「好好好,我馬上過來,我現在就打車!」
掛斷電話,我擦掉憋笑憋出來的眼淚,拿上鑰匙出門。
等電梯的時候,看到電梯門映出來的身影,纔想起來忘了什麼。
做戲得做全套啊,不然就露餡了。
-6-
我返回家,將洗澡前換下來的髒衣服穿上,又對着鏡子往頭髮上抹了點油,看不出來剛洗過的樣子。
再掃一眼臉色,剛睡完一覺,也太精神了點!
僞造上黑眼圈,又往兜裏塞上一瓶眼藥水,提上還沒收拾的行李箱。
想了想,在家坐了大半小時纔出門。
到樓下打車又等了會兒,一算一小時過去了。
周靳又打來電話:「到哪兒了?你快點,這都亂成一鍋粥了!」
「已經在路上了,快了快了!」
嘴上說着快了快了,實際上我吩咐司機多繞了好幾圈。
到警察局時,又是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我往眼睛裏滴上幾滴眼藥水,提起行李箱呼哧呼哧往裏衝。
衝進大門,剛想張嘴喊,就卡頓了。
嚯!人不少!
有男有女,少說八九個吧。
女的全堵在周靳跟前,一個個急赤白臉,口若懸河。
「你說你媽乾的什麼事,一把年紀了,還偷車!」
「偷車就算了,別顯擺啊,拉着我們家老太太出來幹啥啊!」
「這要是被當成從犯留個案底,影響我們家小孩的前途,那你們家不是誠心害人嘛!」
……
周靳縮在角落,像個小菜雞,一邊抹着臉上噴濺的口水,一邊着急解釋:
「誤會誤會,我說了這都是誤會。
「車是我女朋友的,她沒搞清楚狀況就衝動報了警,等她來解釋清楚就會沒事!」
「女朋友女朋友,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連個影子都沒看見,你唬我們的吧,啊?」
「我看你也別拖延時間了,讓你媽趕緊認罪,別連累其他人了!」
女人們你一嘴我一嘴,堵得周靳百口莫辯。
慌亂間,他轉頭看見我,瞬間眼睛一亮,指着我大喊:
「哎哎哎,我女朋友來了!」
-7-
我連忙收起看戲的心,硬擠出兩滴眼淚。
「抱歉抱歉,路上堵車……」
我幾個跨步衝到周靳面前,着急地問道:
「靳哥,到底怎麼回事啊?
「阿姨趁我不在開我的車,開就開了吧,結果連鑰匙都搞丟,我也沒怪她țṻ⁾,怎麼鑰匙找到了也不跟我說一聲啊。
「秋秋說在馬路上看見我的車了,我都快嚇死了,那是我爸媽花五十萬給我買的車啊,我還真以爲被誰偷走了!
「嚇得我工作沒做完就跑回來了,領導說我擅離職守,搞不好要開除我。
「怎麼辦啊,靳哥。」
我抽抽噎噎,傷心得要死。
周靳皺緊眉頭訓我:「你別哭了!趕緊跟警察說清楚吧,報警前也不問問清楚!」
我抽噎的聲音一頓,捂着腦袋踉蹌兩步,像是要暈倒。
一隻手扶住我。
抬頭一看,是其中一個大姐,臉黑黑的。
我以爲她要把怒火轉向我,結果她頭一轉罵上週靳:
「我算是聽明白了。
「你們娘倆這是把人家姑娘的車當自家車使了啊,橫豎什麼事都不用告訴人家一聲唄,真是忒不要臉了點。」
周靳漲紅着臉,半天沒憋出一句話。
我緊咬牙關忍笑,差點破功。
心底默默給大姐點贊,這大姐人不錯,能處!
就衝這大姐的仗義,我也不好再拖延時間,當即找警察澄清誤會。
警察將陳玉榮和她三個老姐妹從審訊室放出來,給他們卸掉手銬。
四個人的臉色可謂難看到極點。
尤其是那三個阿姨,因着陳玉榮,莫名進了一趟局子。
望着陳玉榮的眼神,像是要喫人。
剛走出警局大門,一個阿姨就罵上了:
「真是晦氣!老孃我一輩子沒做過壞事,老了老了晚節Ṫŭₛ不保,竟然被你連累上了銬子,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說着就上手了,逮住陳玉榮又是抓又是踢。
周靳上前救他媽,也捱了好幾爪子,臉上瞬間多了好幾道血痕。
那八九個家屬都站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
只有另外兩個阿姨上前攔架。
她倆雖然嘴上勸着:「算了算了,幾十年的感情了,別因爲這點小事傷了和氣。」
實際上暗地裏,不是趁機揪陳玉榮一把頭髮,就是懟着她肉多的地方狠狠擰兩下。
霎時間,整個大門口就只聽見陳玉榮的痛呼慘叫,以及周靳的大吼:「住手!住手!」
我退出十米遠,急得不得了:「別打了別打了!」
最終是警察看到動靜,出來阻止,才結束了一場鬧劇。
陳玉榮被揍得慘不忍睹。
眼睛腫着,嘴角破了,臉上全是指甲抓的血印,頭髮也被抓掉好幾把。
想必看不見的地方也好不到哪兒去。
看着她的慘樣,我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這阿姨豁出去打,下手可真狠。
不過也是真爽啊!
那阿姨走的時候,還拉着我意有所指:
「姑娘可要擦亮眼睛啊,有些人啊,看着人模狗樣的,那內裏啊,早就爛完了!」
聞言,陳玉榮和周靳更是臉黑成了鍋底,再配上那一臉花花綠綠,真是好不精彩。
我低頭狠揉了一把臉,才走近兩人身邊。
看着周靳,弱弱開口:「靳哥,今天這事都怪我,要不是我太沖動,也不會讓阿姨遭這麼大的罪。」
周靳狠狠剮我一眼,語氣惡劣:「現在說這有用?你看你把我媽害成什麼樣子了!」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也沒臉跟你繼續談了,你值得更好的女孩。」
我倉惶看他一眼:「我們分手吧!」
然後轉身就走,卻被迅速拽住手。
回頭一看,拽我的是陳玉榮。
我感覺我都看見她眼裏的火苗了,可她卻硬是將語氣軟了下來:
「溫寧啊,你年輕做事不穩當,阿姨不怪你,以後對周靳對我們家多用點心就行。」
這話倒是把我說愣了。
直到兩人走遠,我還呆怔在原地。
受這麼大罪,竟然還能忍住不發火?
不容小覷啊。
-8-
「咳!」
突然一聲咳嗽把我驚醒。
轉頭一看,秋秋靠在警局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哎?剛纔一直沒看見你,你跑哪兒去了?」
「我看你演戲挺起勁,怕出來打斷你發揮,就一直躲在旁邊看熱鬧呢。」
我倆對視一眼,想起剛剛那一幕,沒忍住哈哈大笑。
笑了好一會兒纔想起還在警局門口,趕緊溜之大吉。
回到家後,聽秋秋說起陳玉榮當街被銬,掙扎無門,嚇得兩腿顫顫的樣子,又是一陣捧腹大笑。
笑完,秋秋有些爲我發愁:「話說回來,都這樣了,那老太婆還能隱忍不發,這是咬死你這塊肉了啊。」
我頓時有些煩躁。
本以爲可以趁機分手了事,然後徹底遠離周靳母子,沒想到竟分不成。
「對了,前陣子聽你說,你爸媽要來跟周靳媽媽談你倆結婚的事情,現在都這樣了,你還讓他們來嗎?」
秋秋突然問道。
我這纔想起,差點把這事忘了。
見面的時間早就定好了,就在一個星期後。
我趕緊給爸媽打去電話,將發生的事細細說給他們聽。
本來我的意思是,我和周靳不可能了,讓他倆別來了。
可我爸卻堅持:「去,怎麼不去?聽你這樣一說,我和你媽更得去看看了。」
我有點不理解:「爸,這還有啥好見面的呀!」
我爸嚴肅說道:「閨女,你還是太年輕了,不知人心險惡。
「這回,他們因你喫了這麼大虧,雖然事情是他們自己作出來的,但他們可不會這麼想,鐵定把一切原因歸咎到你身上,你覺得他們能輕易放過你?
「再說了,像他們這樣的人,咱家要是放走了,轉頭就得去嚯嚯別家姑娘。
「所以爸媽一定得去,不能給這對母子翻身之機!」
掛斷電話,秋秋直接豎起大拇指:
「聽叔叔這口氣,怎麼感覺有點帥啊?」
-9-
沒想到,爸媽隔天就到了。
來了後,簡單問了問周靳家情況,他倆就出門溜達去了。
每天早出晚歸,比我上班還跑得勤。
我好奇,問他們去幹了啥。
我爸一臉高深:「不打無準備之仗。」
周靳這幾天也沒找我。
大概是我太不上道。
陳玉榮估計正在耳提面命,教周靳如何調教我吧?
到了約定見面的前一天,我爸親自給陳玉榮打去電話。
和和氣氣地告訴她,已經訂好了本市最好的酒樓,就盼着第二天見面好好談談我和周靳的婚事。
第二天一大早,更是亮瞎我的眼。
我爸我媽一身豪氣沖天。
我爸一手一個大金戒指,脖子上一根拇指粗的大金鍊子。
我媽十根手指戴了 8 個戒指,又是黃金又是寶石。
我嘴角抽了抽:「這麼露財真的好嗎?」
「假的。」
我嘴角抽得更厲害了。
「你們這是?」
「立個暴發戶人設。」我爸一臉淡定地告訴我。
「人傻錢多?」
立即得到我爸一記讚賞。
-10-
陳玉榮和周靳整整晚了一個小時纔到。
陳玉榮嘴上說着:「抱歉,來晚了。」
臉上可沒有一絲歉疚。
兩人在看清我爸媽一身行頭後,眼神閃了又閃。
我爸起身,樂呵呵招呼兩人入座,又是挪椅子,又是幫忙倒茶。
「聽寧寧說親家車壞了,出門不方便吧?要是不嫌棄,我那車你們拿去隨ṭůₜ便開。」
說着將一串鑰匙遞到母子倆面前。
看清鑰匙上的標誌,周靳眼神瞬間發亮:「樓下那輛攬勝,是叔叔你的?」
我爸憨笑着忙擺手:「對對對,不值錢的車,別笑話就行。」
陳玉榮眼神閃了閃,客氣道:「怎麼好開你的車。」
「這有什麼!等寧寧和周靳結了婚,我整個家產都是他們小兩口的。
「我這車雖然不怎麼樣,委屈親家母先開着,等結婚時,您再看着挑一輛喜歡的,錢不是問題,喜歡就行,到時候就當是陪嫁,寫周靳的名。」
周靳高興得臉都紅了。
那車其實是我爸臨時租來的。
我一個沒忍住差點破功,忙低頭裝作弄椅子。
「怎麼了閨女?」
「哦,椅子不太穩。」
我爸順手摘下個黃金戒指塞進一個椅腳下面。
「現在穩了嗎?」
我坐着更不穩的椅子,嘴角抽搐:「……穩了。」
心裏瘋狂吐槽,我爸這演得也太過頭了。
對面,陳玉榮和周靳不經意間對視一眼,又很快挪開視線。
飯喫到一半,我爸就跟陳玉榮將我跟周靳結婚的事情談清楚了。
彩禮不要,陪嫁 500 萬,加兩套房產,車子 100-200 萬之間隨便挑。
我聽着牙酸,我爸將他那小公司賣了,也不值這麼多錢吧。
我爸感嘆:「我也就這麼一個女兒,身家除了給她也沒別的人可給,要是她媽年輕時候再給我生個……」
他頓了頓,瞅了眼我媽的臉色,然後豪邁笑道:「哈哈哈,俗話說女婿也是半個兒,我女兒給我找個這麼優秀的女婿,我可是把女婿當親兒子的!」
說話間,我爸的手機鈴響。
我眼睜睜看着他接起一個鬧鐘,然後臉色從茫然,再到瞬間爆發出巨大的驚喜,不過也就短短几秒。
「你說的是……真……真的??」
我爸舌頭都快捋不直了。
放下電話,他甩下一句:「抱歉,親家,我有點急事,先走一步。」
人很快消失在門外。
留下身後我們四個人面面相覷。
我媽趕忙圓場:「這老頭子做事總是一驚一乍的,咱別理他。」
我一頭霧水,跟着喫完飯,又跟着我媽將周靳母子送上那輛攬勝。
見周靳摸着方向盤,跟中大獎了一樣的表情,我整個人風中凌亂。
-11-
回到家,我爸已經躺那兒聽着小曲,喝着茶。
見我就問:「閨女,你爸這演技如何?」
我頓時無語。
「您老到底演的哪出?」
我爸招招手讓我過去,語不驚人死不休:「我的私生子找上門了。」
「哈?」我張大嘴釘在原地。
我媽噗嗤一聲樂開了。
「這孩子,自個兒演戲的時候那麼精,到別人演戲了怎麼就看不懂呢?
「當然是假的啊!」
後腦勺一痛,我媽毫不客氣地給我一巴掌。
然後走過去跟我爸一塊兒,聽起小曲喝上茶。
他倆喝茶的間隙,給我解了惑。
原來他倆前幾天一直在外面溜達,是混圈子去了。
我爸混象棋圈,我媽混廣場舞圈,就在周靳家附近。
幾十年的老小區了,鄰里之間有點什麼,無意中一聊就打聽到不少事。
比如,周靳有賭癮。
「你跟周靳在一起快一年了,見過他賭不?」我爸問。
我搖搖頭。
別說賭了,周靳在我面前可謂再老實不過,抽菸喝酒我都沒見過。
爸媽說自從有人上門要賭債後,周靳好賭的事在小區裏就不是什麼祕密了。
那老小區裏基本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在住,年輕的都買房搬出去了。
先前周靳家也準備買新房的,結果周靳那欠債暴雷,陳玉榮辛苦攢下的錢一下子全填了進去。
母子倆日子越過越苦,就想通過找有錢姑娘翻身。
之前周靳接觸過的幾個,都察覺到他家情況,沒上當。
也就我這個沒心眼的,跟他談了快一年,還覺得他好。
我一面覺得汗顏,一面還想給自己挽回點尊嚴。
「那就不能是周靳失敗了幾次,變聰明瞭,在我面前更會僞裝了。」
我爸聞言眼神狠了狠。
「他們母子會裝,我們比他們更能裝。
「我已經找人查過周靳,他欠下的債,估計又快暴雷了。
「他現在怕是覺都睡不着了。
「正好趁這機會引他上鉤。」
他轉頭吩咐我媽:「你這幾天多找陳玉榮出來拉拉家常,該說什麼,懂的吧?」
我媽回他個 OK。
我爸又轉向我:「等你媽媽演完這場,就該到你上場了。」
-12-
第二天,我媽就將陳玉榮約了出去。
據我媽說,陳玉榮起先還挺興致缺缺,不太樂意。
直到我媽二話不說,買下陳玉榮盯了很久的一套上千的衣裳給她。
陳玉榮的態度立馬就熱絡了。
兩人短短几天就處得像姐妹一樣,無話不說。
當然,無話不說的人,只是我媽。
她就像終於找到了可以大倒苦水的人,將她埋藏心底多年的苦楚一一傾訴。
她告訴陳玉榮,我爸年輕時候可花心了。
她生完我之後傷了身子,再生Ṱũ⁷不了二胎。
我爸有錢後,雖然嘴上不說,心裏一直很想要個兒子。
要不是她盯得緊,搞不好私生子都得搞出好幾個。
我媽對着陳玉榮滿面愁容。
「怕就怕有那藏得好的,沒被我發現。
「要是哪天突然蹦出個私生子,來跟我女兒搶家產,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當天晚上,陳玉榮就打來電話,邀我們一家第二天喫飯,商定婚期。
那天我爸臨時跑了,婚期並沒說定。
經我媽這一折騰,陳玉榮估計着急了,雖說私生子還是沒影的事,可是萬一呢?
還不如早點將該得的東西拿到手。
我爸媽欣然應約。
只不過,第二天一早,家裏多了個人。
-13-
「這是我的私生子。」
我爸給我介紹。
我差點被口水嗆到。
雖然知道是假的,但是我爸找的這個假人也太真了點。
不僅高矮胖瘦跟我爸相差無幾,就連那模樣都像了個六七分。
還別說,說是他兒子,還真能騙人。
我爸見我盯着人家目不轉睛,咳了一聲:「別當真,人家是個易容師傅,畫的像而已。」
然後告訴我,接下來該我上場了。
於是,在比約定的時間晚了整整一個小時後,我驚慌失措地衝進包廂。
「周靳,怎麼辦?我爸在外面居然有個私生子!我爸剛剛把他領回家了!
「我爸說,他的財產都要給他的兒子繼承,看在養了我二十幾年的份上,勉強給我 20 萬陪嫁,其它的都沒有了!」
說完,我哇的一聲嚎啕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彷彿這一輩子的眼淚都要流乾了。
心裏卻有苦難言,我媽給的那啥玩意兒,也太辣眼睛了,眼淚止都止不住。
哭得我自己都快信了。
母子倆唰地站起身,臉色一下子黑成鍋底。
陳玉榮沉聲說道:「先別哭了,快帶我們去你家看看,你爸別被騙子給騙了!」
兩人跟在我身後,緊趕慢趕趕到我家。
等他們看清那個私生子的長相後,雙雙失語。
我媽披頭散髮坐在一旁,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嗷嗷在哭。
「親家,怪我這個當媽的沒能力,沒想到當初隨口說的一句話,現在竟成了真。
「這老頭,有了兒子,就完全看不到女兒了,嗚嗚嗚……」
我爸攬着他的兒子,坐在一旁滿面紅光。
「你們也別怪我,我這樣做也是人之常情。
「我這兒子從小到大沒在我這享過一天福,我太愧對他了,溫寧享了這麼多年福就知足吧,陪嫁 20 萬已經給的算多了,你們就別再鬧了,不然……」
我爸臉色一沉:「不然把我鬧煩了,連這 20 萬都沒有!」
我假裝驚慌看向周靳。
他眼Ṭŭ̀ₐ中似有一絲陰狠一閃而過。
走之前,我爸叫住周靳母子:「那輛車,我已經給我兒子了,明天他會去開回來。」
周靳攥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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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一關。
全家鬆了口氣。
我扇着依舊熱辣辣的眼睛,問出我的疑惑:「爸,周靳和陳玉榮會信嗎?」
「是真是假對他們母子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我爸喝了口茶,慢悠悠繼續說道:「周靳大概是覺得財富已經握在手裏了,在賭場裏徹底放開,結果輸得將他家的房子都抵了出去。
「再加上他之前就欠下的債,他們母子要是找不來錢還,很快就得露宿街頭。
「人被逼到窮途末路的時候,什麼事幹不出來?
「特別是我們這隻煮熟的大鴨子要飛了,他們能放過?」
「那你覺得周靳母子會怎樣?」
我爸沉聲道:「最壞不過謀財害命了。」
我瞪大眼睛,怔忪在原地。
我爸安撫我:「別擔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當晚, 周靳給我爸打來電話。
他說車是我爸的,當時也是我爸交給他的, 現在要還車,我爸也應該親自到場驗車, 他才放心。
凌晨四點, 我爸安排的人傳來消息,周靳對剎車動了手腳。
視頻傳過來,漆黑的夜幕下,周靳鬼鬼祟祟從車上下來,臉上泛起惡劣的笑。
我不禁一陣膽寒。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錢這個東西,果真能讓人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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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我爸和他的「兒子ťū₋」一起去拿車。
周靳殷勤地站在一旁。
我爸圍着車轉了一圈, 再次跟他確認:「車子真沒啥問題吧?」
周靳連連點頭保證。
我爸嘆口氣。
拿出手機點開一段視頻,遞到周靳眼前。
周靳越看眼睛睜得越大,到最後, 雙手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
「小夥子, 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遠處一輛警車鳴着警報,越來越近。
誰也不知道那一刻周靳是怎麼想的。
他昏了頭一樣,竟然突然竄上那輛車,猛踩油門,揹着警車開來的方向衝了出去。
變故幾乎就在一瞬間。
陳玉榮從樓裏跑出來。
周靳開着剎車失靈的車,就那樣迎面撞了過去, 將人撞飛拋出幾米遠。
車子又擦過路邊停靠的好幾輛車, 最終撞上一棵樹才得以停下。
現場一片慘烈。
周靳被警察從車裏拖出來,只見他渾身軟得跟麪條一樣, 扶都扶不起來,臉色白得跟鬼一樣, 嘴脣顫抖說不出話, 傻了一般。
陳玉榮最終沒有搶救過來。
周靳成了殺人犯。
誰都以爲警察是我爸叫來的。
最後我爸卻告訴我們, 他並沒有報警。
後來得知那天的警察並不是朝周靳去的, 而是同一個小區的住戶家裏失竊,是他們報的警。
就這樣陰差陽錯, 周靳看到警車, 嚇破了膽,結果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如果他不死,想必這一生心裏都不會安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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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秋秋聽我說起這事, 一陣唏噓。
她勸我:「要不你把你那車換了吧, 買輛七八萬的車開一開得了, 免得再被人惦記。」
我思慮了一下,轉頭跟我爸說起。
我爸說:「沒必要,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我想想, 說的也是。
只不過,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實在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
正好爸媽召喚。
於是, 我告別秋秋,回老家陪伴在爸媽身邊,混喫躺平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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