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給我打了個視頻。
讓我託託關係,把我那個連大專都沒考上的表弟,弄進清華鍍鍍金。
我告訴她我一個稅前工資只有八千的牛馬沒有這麼硬關係,讓她還是找我外婆託託觀音菩薩的關係吧。
沒想到,她惱羞成怒,將我嘲諷一通後。
十分勉強道:「那北大總行了吧?」
-1-
懷孕兩個多月的時候,我媽給我打了個視頻。
抱怨了二十多分鐘。
先是痛斥弟弟不孝,胳膊肘往外拐,什麼事都幫着大伯母和奶奶,一點也不向着自己這個親媽。
緊接着又開始瘋狂咒罵堂妹看上去就不正經,眼高手低,以後肯定嫁不出去,只能給老頭當小三。
我徹底聽不下去了,於是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說着說着便抹起了眼淚:「我看江月一直沒找對象,就好心給她介紹了一個,誰知道她不僅不感激,居然還咒我出門讓車撞死,你那個大伯母,抄起鐵鍬就往我腦袋上拍。
「這是幸好我跑的快的,要是跑的慢點,你和江瀟就沒有媽媽了。」
提到弟弟江瀟,她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最不是東西的就是江瀟,我可是他親媽,當初要不是我不顧衆人反對拼命生下他,他現在能當上這官老爺嗎?
「我現在不過就是讓他幫我個小小的忙他都不肯,你說說,生兒子有什麼用?」
我好奇的問她:「你讓他幫你什麼忙?」
她理直氣壯道:「當然是把你大伯母抓去槍斃了,她都欺負到我頭上了。
「婧婧你說,他一個當官的,親媽的這點小忙都不幫,說不過去吧?
「要我說,你既然能託關係讓他當官,肯定也能找關係把他的官罷了。
「你就直接去託託關係,讓領導給他點教訓,看他敢不敢再胳膊肘往外拐。」
我徹底無語:「媽,我弟是土改局的小卡拉米,不是閻王殿的十殿閻羅,他真沒有操控別人生死的權利。」
我媽不聽,只一味的罵我不Ṫų⁴孝。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早知道當初還不如掐死你算了!」
說的好像當初她沒掐一樣。
我困的連眼睛都睜不開,漫不經心的打了個哈欠後敷衍道:「沒別的事,我就先掛了。」
-2-
她開口叫住了我:「婧婧,我確實有個事要找你幫個忙。
「剛剛你已經拒絕過我一次了,這次可不好在推脫了。
「兒子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女兒可不一樣,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
我不耐煩的再次打了個哈欠:「說重點!」
「是這樣的,你表弟這次高考發揮有點失常,連大專都沒考上,你看看能不能託人……」
我以爲她是想讓我將表弟內推進我們公司,想也不想的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不行的,我們公司招人必須大專以上,他連大專都沒考上,不行你讓他去學個水電工或者汽修什麼的,以後工資也不少。」
她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個調:「學手藝能有什麼出息?
「我的意思是讓你託託關係,把你表弟弄進北京那個清華大學,混個文憑鍍鍍金,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在學校裏談個北京的獨生女,到時候說出去你也有面子。」
我一下子就不困了。
託託關係?清華?混文憑?北京獨生女?
每個詞語單獨看,我都能理解,但合起來我就有點看不懂了。
「媽,我不過是個稅前工資只有 8000 的牛馬,又不是許願池裏的王八。
「更何況你這願望太大了,許願池裏的王八怕是都得嚇的縮回殼裏,你還是去找外婆,看看能不能託託觀音菩薩的關係吧!」
我媽氣得破口大罵,說我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我告訴她,不是我不肯幫她,我就是個連北京都沒有去過的小趴菜,能動用到的最大關係就是公司產品給她個七折的員工價。
她卻不依不饒,說我和我奶奶一樣看不上她,連同她的孃家人一樣看不上。
我不是沒本事,只是單純的不想幫她,不然爲什麼我能託關係讓我弟喫上公家飯。
說到底還不是因爲我看不起她們張家的人。
罵完還不忘給我畫餅,說表弟雖然不是我的親弟弟,但一直拿我當自己的親姐姐,他要是發達了,我也能跟着沾光。
我跟她解釋了幾十遍,我只是無意中看到了事業單位招人的信息,順手發給了弟弟而已,弟弟能考上,全憑自己努力。
但她說什麼都不信,一個勁的罵我白眼狼。
我問她還有沒有別的事,如果沒有的話,我就先掛了。
她卻情緒崩潰的衝我怒吼:「那北大總行了吧?」
-3-
吼着吼着,便忍不住哭出了聲。
「我都已經答應你舅舅舅媽了,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我要怎麼做人?
「你外婆和你舅媽說,不是一個姓的終究不是一條心,當時我還不信,現在事實證明,還真讓她們說對了,你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我。」
我無奈的揉了揉腦袋:「你們三個人,三個姓,不就一條心嗎?」
「你這麼諷刺我有意思嗎?你們姓江的就是嫌棄我沒文化,沒讀過書唄。
「還好你也不過是讀了個大學而已,你要是讀個博士,還指不定怎麼瞧不起人呢。」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
「其他我也不想多說了,讓你表弟勉強去讀北大還不行嗎?」
勉強?讀北大?
我徹底沒了耐心:「媽,我說話難聽你別介意,你大侄子算個什麼東西,高中都是花錢上的。
「還勉強讀個北大,就他這樣的廢物,就算去給北大掃廁所,北大都嫌他掃的不乾淨。
「你要真心爲了你們張家的香Ŧṻ⁵火着想,就趁早勸我舅舅舅媽要個二胎。」
說完我不等她回答,就直接掛了電話。
我也是賤,明知道她沒憋好屁,非得接她電話幹嗎?
這下好了,午覺也睡不成了,還給自己找了一肚子氣。
-4-
我給堂妹江月發了條信息。
【什麼情況,鬧到大伯母要用鐵鍬拍她,不會是她把村裏的大傻子介紹給你了吧?】
下一秒,江月的視頻就彈了過來。
「大傻子我都不至Ṱũ⁹於這麼生氣,大傻子也只是腦袋不靈光而已,人家至少知道下雨往家跑,喫飯往嘴裏送。
「你知道你媽有多缺德嗎?」
「多缺德啊?」我豎起了耳朵。
江月冷笑:「他介紹的是你舅媽那個四十多歲至今未婚的腦癱弟弟。
「她說我脾氣大,以後嫁給誰都得捱打,她嫂子的弟弟脾氣好,從來不打人,又剛死了爹媽,一嫁過去就能當家做主。」」
「她還說,那可是她嫂子家唯一的香火,要不是看在都是親戚的份上,這樣的好親事都不能便宜我。」
我沉默了半晌後,緩緩開口:「這大伯母也真是的,種了一輩子田,連鐵鍬都掄不明白。
「下次我親自來掄,我準頭好。」
江月噗嗤一笑,反過來勸我:「別生氣了,要多爲肚子裏的寶寶想想。
「我媽說,肚子裏的小寶寶是可以感受到媽媽情緒的。
「只有媽媽開心了,寶寶纔會覺得開心。」
可我是真的一點也笑不出來。
江月年輕貌美,聰明善良,喜歡她的男生,能繞我們村三圈。
給她介紹個四十多歲的腦癱是怎麼想的?
即使再不喜歡大伯母,也不能這麼缺德吧?
-5-
幾天後,婆婆因爲高血壓進了醫院。
急匆匆的開車去了醫院後,發現周圍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大對勁,說話也夾槍帶棒的。
婆婆連忙解釋和我沒關係。
我問老公究竟出了什麼事?
老公眼神閃躲,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句沒事。
最後還是婆婆的同事不顧阻攔,脫口而出:「還不是你那個媽,一大早跑去我們單位,非要託你婆婆辦事。」
我一愣。
婆婆在民政局上班,能幫她辦什麼事?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她不會是想讓我婆婆託託民政局的關係給我舅媽發個弟媳婦吧?」
婆婆的同事擺了擺手:「那倒不是。」
我瞬間鬆了口氣:「那就好。」
「她只是讓你婆婆幫忙託託關係,讓你們兩口子直接跳過離婚冷靜期把離婚證扯了而已。」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公,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個調:「陳志遠,你要跟我離婚?
「我們備孕三年,現在剛懷孕你就要跟我離婚?」
老公則是一臉無奈:「不是我要跟你離婚,是你媽跑到我媽單位上,託她幫忙,揹着我倆直接把離婚證領了。
「還必須得跳過離婚冷靜期,不然你肚子裏的孩子超過三個月,就只能引產了。」
婆婆氣的直掉眼淚:「太過分了,我們全家盼這個寶寶盼了整整三年,好不容易懷上。
「我跟她說,婧婧肚子裏的是我的孫子孫女,同樣也是你的孫子孫女啊!
「沒想到她居然說,這孩子無論是姓江還是姓陳都和她沒關係,她是姓張的,在她眼裏,除了姓張的都是野種。」
婆婆捂着心口,大口喘着粗氣:「婧婧,志遠要是欺負你,你就跟媽說,可不能拿孩子開玩笑啊!」
我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的給我弟我奶奶分別打了個電話。
我說:「現在我要回家乾死張鳳英,你們幫不幫我?」
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後,我帶着老公直接殺回了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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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村口就遇上了我爸,他正眉飛色舞的跟村裏大爺吹着牛。
「省裏那個領導,我熟悉着呢,他媽看見我都得喊我聲大哥。
「劉某菲認識吧?我們一起喫過飯,特別熟,特別愛喫我們家菜。」
婚後我很少帶老公回孃家,所以此刻他根本不瞭解我爸的尿性。
「你們家不是賣菜的嗎?」他疑惑的看着我。
我漫不經心的回答:「對啊,那個省領導他媽去我們家攤位上買過幾次菜,她比較有禮貌見誰都叫大哥大姐而已。
「劉某菲愛喫我家菜,是因爲我爸去生煎店送貨的時候,剛好看到人家外賣單上留的網名是劉某菲 S 市分菲。
「至於一起喫過飯,大概是因爲我爸買了和她同一鍋的生煎吧。Ṫù⁻」
剛好,我爸也看到了我。
他壓低聲音,衝周圍人神神祕祕的小聲嘀咕:「這是我女兒江婧,上面有人,一句話就把她弟弟弄進政府了。
「她旁邊的是我女婿,幾千個人都得靠他喫飯。」
「剛剛那是我兒子,江瀟,土改局的大領導,一句話就能把我們村夷爲平地。」
老公揶揄的看了我一眼:「還好我是承包大學食堂的,我要是養蜂的,手下就得有幾千萬員工ťũ̂₈了。」
我慚愧的低下了頭。
我爸連忙招呼我們回家喫飯:「你弟剛回家,正好一起回家喫飯。」
我看了一眼手機,剛過十點一刻。
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揹着奶奶和大伯,偷偷從攤位上跑回家躲懶了。
但我現在沒有閒心跟他計較,只一心想幹死張鳳英。
-7-
還沒進院子,便聽到了弟弟的怒吼聲。
「你有病吧,江婧不止是我親姐姐,更是你的親生女兒。
「你禍害我堂姐不成,居然還想讓我如花似玉的姐姐,跟我帥氣多金又聽話的姐夫離婚,嫁給一個四十多歲的腦癱,你怎麼想的?」
我媽扯着嗓子:「我還不是爲了她好,等她離婚了把孩子打了,她就是二婚了。
「腦癱怎麼了,除了腦癱誰會要一個離過婚,肚子裏還死過人的女人?」
我和老公面面相覷,兩人的眼裏滿是震驚。
弟弟冷笑:「所以她過的好好的,爲什麼要離婚呢?」
舅媽無語道:「她不離婚,不打胎我弟弟怎麼娶她?
「總不能讓她肚子裏的野種混淆我們家血脈吧?
「還說不是你姐給你託的關係,她不給你託關係,就憑你這腦子還能當上官?」
我媽的聲音緊隨其後:「就是!」
聽到野種兩個字,老公徹底聽不下去了,一腳踹開了大門。
公平公正的一人給了兩個大嘴巴。
打完還不忘偷偷問我:「要是以後耽誤孩子考公,你不能怪我吧?」
「那不能,又不是隻有考公一條路,實在不行,就跟你一起承包食堂唄。」
我媽見連累了舅媽捱打,怕沒法和孃家交代,嘴裏的話越發難聽就起來。
從江家都是狗眼看人低的畜生,罵到我和弟弟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以後肯定不得好死。
最後她們說陳志遠連丈母孃都敢打,簡直倒反天罡,就是生出個孩子,也是死胎。
我的理智告訴我,不要跟她們一般見識,大不了以後跟她們老死不相往就好。
只可惜,我的理智並沒有戰勝我的憤怒。
-8-
我直接跑到後院的旱廁,強忍着噁心,舀了一糞勺的大糞後回了前院。
我媽嚇的驚聲尖叫,瘋狂逃竄,卻依舊沒能躲過我的攻擊。
大糞被我直接潑到了她的臉上,將她的尖叫聲堵在了喉嚨裏。
我說過,我的準頭很好。
舅媽不信邪,指着我的鼻子咒我胎死腹中。
下一秒,糞勺便直接拍在了她的臉上。
老公和弟弟幾度想要幫忙,卻礙於我手中的糞勺,最後只能柔弱的躲在我身後。
最後二人一合計,乾脆又去舀了一大糞勺的大糞。
這一幅畫面正好落入了匆忙趕回家中的大伯母和堂妹江月眼中。
江月興奮的直拍手:「你這準頭,確實比我媽強多了。
「姐,我宣佈,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大伯母則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滿地狼藉:「婧婧,她是你媽,再怎麼樣你也不能……」
我直接打斷了大伯母的話:「她讓我離婚打胎然後嫁給她嫂子那個四十多歲腦癱的弟弟。」
弟弟見大伯母幫我媽說話,也立馬站了出來:「她們詛咒我姐的孩子死在肚子裏。」
本以爲我媽和舅媽的話已經夠難聽了,沒想到大伯母的話比她倆加起來更難聽。
她倆還想繼續胡說八道,奈何大伯母根本不想聽她們那些歪理。
抄起一旁的糞勺就往我舅媽嘴裏懟:「就是你這個賤貨,三天兩頭挑那個蠢貨,那麼喜歡當攪屎棍,今天高低得讓你喫飽了。」
我媽試圖去攔,卻被大伯母的糞勺撥到了一邊。
「急什麼,一會兒就輪到你了,茅坑裏多的是。」
我們四個眼見也幫不上什麼忙,索性躲在了舅媽背後。
-9-
舅媽偷偷報了警。
我爸是和警察同時到的,一起的還有村裏的幾個大爺。
我爸怎麼也沒想到,帶着一羣人跟在警察後面喫個瓜,結果喫到了自己家。
「散了吧,都散了吧……」
等我爸想起來驅趕人羣的時候,已經晚了。
好不容易遇上這種事,換誰能忍得住不湊熱鬧,就算是戴上三層口罩,也得喫上這口瓜。
我爸見圍觀的鄰居越來越多,急的直跺腳。
舅媽一見到警察就像狗見了肉骨頭,0 幀起手,直接上演一出惡狗撲食。
嚇的兩名警察調頭就跑,一個嘴裏喊着救命,另一個則是喊起了媽。
最後還是大伯母用糞勺穩住了她。
警察詢問是個什麼情況。
我媽邊吐邊抹眼淚,說我和大伯母舀糞喂她和舅媽。
警察疑惑的問她:「她們喂,你們就喫啊?」
問完覺得好像有點不合適,又轉頭問我和舅媽:「你們爲什麼要幹這麼噁心的事?」
我搶先一步抹起了眼淚:「警察叔叔,我媽逼我和我老公離婚,然後打掉我肚子裏兩個多月的胎兒,嫁給我舅媽四十多歲的腦癱弟弟。」
警察一臉震驚的看着我媽:「你瘋了吧?
「你女兒年輕漂亮,你女婿也是一表人才,你讓她離婚嫁給一個四十多歲還差了一個輩分的殘疾人?」
我媽梗着脖子:「殘疾人怎麼了?等她離婚了打胎了,也就只能找個殘疾人了,別以爲你是警察就可以歧視殘疾人。
「殘疾人已經很可憐了,我把自己女兒嫁給他,那是行善積德……」
「那你自己怎麼不嫁給他?你把女兒嫁給他那叫缺德,你自己嫁給他才能積德。」警察隨口懟了她一句。
周圍人都笑出了聲。
只有舅媽,一雙綠豆大的眼睛滴溜亂轉,不知道在想什麼缺德主意。
-10-
警察懟完我媽,又轉過頭教育起了我。
「再怎麼樣,你們也不能這麼幹啊!」
我一臉委屈:「她咒我胎死腹中。」
警察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也不太好吧……
「你看,現在這事鬧的。」
我乖巧的伸出了雙手:「你們要抓就抓我吧,這事是我一個人乾的,剛剛我大伯母也就是怕你們倆遭殃,按了她那一下子,不關我大伯母的事。
「我沒事的,雖然我懷孕還不到三個月,但我身體一向很好,蹲幾天派出所應該沒太大問題。」
大伯母像護小雞崽子一樣,將我拉到了身後:「這真不能怨孩子,孩子也是一番好意。
「孩子見她們倆盡說瘋話,就以爲她們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又聽了點偏方,就給她們用上了……」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啊……
警察見有人遞了臺階,各打五十大板後,拔腿就打算離開。
我媽見情況不對,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哭天喊地:「你們姓江的沒一個好東西啊,老的小的合起夥來欺負我。
「現在還串通警察一起欺負我,官官相護,我早該想到的……」
一旁的警察厲聲呵斥:「公然侮辱人民警察,我可以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拘留你。」
我媽嚇的一激靈,連忙套起了近乎。
「我的意思是官官相護是應該的,我兒子也是當官的,都是一家人……」
看熱鬧的鄰居越來越多,警察叔叔的臉更黑了。
但依舊沒能黑過我那個將面子看的比命都重的親爹。
但我爸這個人,窩囊了大半輩子,確實是半點用沒有。
斬釘截鐵的吐出離婚兩個字後,就直接氣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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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徹底傻了眼。
要知道,我媽年輕的時候可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美人。
當初我爸對她一見傾心,爲了娶她,愣是掏空了爺爺奶奶多年積攢的老本。
只可惜,奶奶嫌棄我媽除了美貌一無是處,還是個沒腦子的伏地魔,一直瞧不上她,反而對勤勤懇懇的大伯母視若己出。
我媽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回了趟孃家後,才總結出了一個結論。
奶奶這是嫌棄她沒能生出兒子。
即使奶奶一直對我很好,可我媽也依舊覺得她是表面上裝出來的,農村人怎麼可能不重男輕女。
其實奶奶只是單純的討厭我媽而已。
可我媽和她孃家人不這麼想。
我不止一次的聽到過外婆和舅舅舅媽輪番給她洗腦。
外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跟她強調一遍,只有跟她一個姓的纔是真正的一家人,只有一個媽生的纔是一條心。
舅舅更是一再強調,自己纔是她在婆家唯一的底氣。
兒女終究都是跟別人姓的,只有侄子纔是跟自己姓的。
正常人聽到這話,高低都得給對方兩個嘴巴子,但我媽顯然不是正常人,所以她覺得很有道理。
舅媽更是對她掏心掏肺,分享了自己是如何挾太子以令諸侯,拿捏的婆家人。
一條組合拳打下來,生兒子就成了我媽唯一的執念。
我爸說什麼也不同意,男孩女孩對他來說根本無所謂,他最愛的只有我媽。
當年我媽嫁給他,不僅僅是因爲他的彩禮給的最高,更是看中了他鐵飯碗的工作。
在那個生二胎會丟飯碗的年代,我爸和我奶奶說什麼都不願意讓我媽生二胎。
但我媽想生兒子的心卻在大伯母生下堂妹後徹底到達了頂峯。
沒過多久我媽就又懷孕了,我爸說什麼也不同意生下來,但我媽卻怎麼都不願意放棄這個將大伯母踩在腳下的機會。
她便開始遊說我爸,爺爺奶奶賣菜這些年肯定攢了不少錢,只要孩子生下來,他們肯定會想辦法把罰款補齊。
到時候再送點禮疏通疏通關係,絕對不會影響到他的鐵飯碗。
現在不把這錢花了,以後老兩口肯定都得給大伯一家,畢竟現在大伯可是跟在他們後面賣菜。
一旦有了兒子,別說爺爺奶奶,就是大伯一家賺的錢,都得是她兒子的。
-12-
我爸仔細一琢磨,確實有點道理。
於是兩人一拍即合,躲躲藏藏的生下了弟弟江瀟。
生下弟弟後,兩人理所應當的伸手問爺爺奶奶要錢交罰款。
可當初爲了娶我媽進門,早就掏空了爺爺奶奶的老底,我媽又好喫懶做,家裏哪還有錢。
爲了保住我爸的工作,我媽在一個在一個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午後,將她罪惡的雙手伸向了我罪惡的脖頸。
萬幸的是,那天堂妹在攤位上不小心尿溼了褲子。
這一幕剛好被回家給堂妹拿褲子的大伯母撞個正着。
從那天開始,我大伯母和奶奶就將我和堂妹一起,寸步不離的帶在了身邊。
而我爸託了很多關係,都沒能保住工作,最後爲了討生活只能跟着爺爺奶奶後面賣菜。
照理來說,弟弟是家中唯一的男丁,應該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可他卻是家裏過的最慘的那個。
爺爺奶奶並沒有因爲他是男孩子給他特殊的待遇。
爸爸更是在日復一日的蹲在菜市場門口,眼睜睜的看着曾經的同事一個個飛黃騰達後,徹底恨上了弟弟和我們所有人。
但他唯獨不恨媽媽。
現在居然能從他嘴裏聽到離婚兩個字,別說我媽,就連我都覺得很震驚。
我媽終於意識到自己傷了我爸在丟了鐵飯碗後,最爲看重的顏面。
我媽用了一招轉移矛盾,以我和弟弟是受了大伯母挑撥爲由,成功將我爸對她的怨恨轉移到了大伯母頭上。
但我爸也不是傻子。
慫恿女兒和承包食堂並且蔬菜一直在自家進貨的女婿離婚,改嫁給和自己一個輩分的腦癱,這個人他丟不起。
毀掉家裏唯一一個公務員,這個人他也丟不起。
於是他選擇了和我媽徹夜長談,使用誇張手法跟她分析清楚了利害關係。
彼時的我和弟弟,只當他是個戀愛腦,就連我媽也覺得一切盡在掌握。
任誰都沒有想到,我爸不離婚,只是因爲丟不起人而已,畢竟當初娶她不僅花了鉅額彩禮,還因爲她一心想生兒子丟了鐵飯碗。
畢竟這麼些年過去了,我媽的美貌早已不再,她再也沒有了讓我爸出去吹噓的資本。
而我爸至始至終也沒覺得自己有任何問題。
-13-
奶奶得知後,大爲震撼。
她擔心我在婆家日子不好過,和大伯母商量了一番後,買了一大堆營養品特地去醫院看望了我婆婆,臨走前還留了一筆錢。
三人好一段推脫,最後奶奶說留着給寶寶買新衣服,婆婆才勉強留下了。
當然,錢是從我爸工資里扣的。
我媽不敢惹我奶奶,於是更恨大伯母了。
我爸本以爲和她一番徹夜長談後,她能多安分一段時間。
沒想到僅僅是回了一趟孃家後,她就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姑嫂兩人上次在我手裏喫了大虧,又不能拿懷孕的我怎麼樣,於是她們便將目光投向了弟弟。
她們先是給江瀟介紹了個精神小妹,說是我媽某個姨媽的孫女,非逼着江瀟和對方結婚。
萬幸的是精神小妹嫌棄江瀟沒有耳洞和紋身,穿的也不潮,剛走了兩公里路就一個勁的嚷嚷累,愣是沒看的上他。
她們倆不死心,又將舅媽離婚帶兩個兒子還結紮了的牌友介紹給了江瀟。
萬幸的是,對方嫌棄江瀟有個拎不清的媽,還有個一天到晚只知道攪屎的舅媽,也沒看的上他。
江瀟給我打視頻的時候一臉無奈:「姐,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慶幸她們都沒看上我,你懂嗎?」
我懂,我可太懂了。
「我覺得她們給你介紹對象可能就是個幌子,兩人絕對沒憋好屁。」
江瀟的臉上浮現了一抹苦澀。
「你猜對了。
「她讓我做主,把我們整個村和她孃家的村子都拆了,除了大伯家,咱家和舅舅家補貼 1000 萬,其他每家補貼 500 萬,這樣我爸臉上也能有光。」
我有些好奇:「那大伯家補貼多少?」
「一毛錢不給,強拆,敢反抗就把他們關起來。」
我……
老公從我背後伸出來腦袋:「別搭理她們就行,實在不行給她們兩巴掌讓她們清醒清醒。」
弟弟卻面露難色:「姐,我真的完了……」
我一愣:「她們去你單位鬧了?」
江瀟深吸了一口氣:「不是,她們打着我的名號,在村裏大肆斂財,家裏全是禮盒,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姐姐,姐夫,可怎麼辦啊?
「她們這是把我往死裏逼啊!」
江瀟聲音哽咽,眼淚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二十多歲的小夥子,硬是哭成了淚人。
我努力的安撫着他的情緒,試圖說服他冷靜下來,自己卻徹底慌了神。
老公連忙給公婆和大伯母打電話說明情況。
-14-
半小時後,奶奶和大伯一家收了攤。
堂妹和公婆也向單位請了假。
一番商量過後,江瀟終於止住了眼淚,在老公的陪同下,做起了爸媽的思想工作,勸他們將收受的賄賂全部退回。
我爸喝的滿面紅光,一邊數落江瀟目光短淺,格局太小,難成大器,一邊暗戳戳的嘲諷自己的家事還輪不到女婿來管。
我媽更是連連點頭。
江瀟見說不通,便直接去廚房拿了一把菜刀,一言不發的架在了我爸的脖子上。
僅一分鐘不到的時間,我爸就自己想通了。
見狀,江瀟又以同樣的方法講通了舅舅舅媽。
所有人兵分幾路,幫忙退還禮品,但沒想到還是出了岔子。
很多禮盒被拆開不說,還有三十多萬的差價補不上。
江瀟發瘋似得衝着我爸拳打腳踢,說要同歸於盡。
我爸嚇的驚慌失措,不停的擺手說自己不知道。
我媽則是躲在牆角瑟瑟發抖,江瀟一把揪住她的頭髮。
我們這才從她口裏得知,三十多萬被她和舅媽拿去給表弟疏通清華大學的關係了。
江瀟氣的直跺腳:「三十萬疏通關係進清華?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我爸立馬反駁:「我朋友說能就能,人家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們懂什麼?」
說完,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一把拽住了我媽的領子:「什麼?託關係的三十萬是我們家的錢?你不是說你嫂子給的嗎?」
我媽理直氣壯道:「還不是怪江婧這個賤人,本來她一句話的,非要讓我們花這麼多錢。
「我不靠孃家侄子,難不成以後靠他們兩個白眼狼嗎?」
-15-
大伯母偷偷將大伯和堂妹拉了出去。
回來的時候拿了一張存摺。
奶奶也掏出了了棺材本。
但依舊不夠。
老公和公婆經過商量,也決定幫弟弟補足剩下的錢。
弟弟淚眼婆娑的拿出了筆和紙,任由淚水將借條打溼。
看着無動於衷的親生父母,我怒火中燒,衝上去一把撕了欠條。
所有人都在勸我不要鬧情緒,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幫弟弟度過眼前的難關。
我問他們:「憑什麼?憑什麼弟弟要因爲這幾個畜生丟了工作,還得在坐牢和欠債之間做出選擇?
「憑什麼我和堂妹得任由她們欺辱?
「憑什麼奶奶和大伯母明明什麼也沒做,還幫他們兩口子拉扯大了孩子,結果被他們針對了半輩子不說,到老還要掏出老本收拾他們的爛攤子?
「她氣的我婆婆住院,還詛咒我的孩子胎死腹中,我們兩口子憑什麼幫他們擦屁股?」
大伯母將我緊緊攬入懷中,柔聲安慰:「婧婧,大伯母一直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我們不是幫他Ŧũⁱ們解決,是幫你弟弟……」
我冷笑:「那你們能保證沒有下次了嗎?」
弟弟臉色ƭű₍蒼白,緊緊的攥住了衣角:「姐……幫幫我吧!」
我媽依舊無動於衷。
我爸表示不能理解:「纔多大點事兒,至於嗎?你不說我不說誰能知道?」
奶奶怒斥「兩個村子這麼多人誰不知道?」
「知道又怎麼樣?到時候拆遷了,他們都得了好處,巴結我們家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害江瀟?」
大伯 0 幀起手,直接給了他一個大耳刮子:「照你這樣說,他們局長是不是天天只要買房子拆遷就行了?
「你最應該慶幸的就是你早早的丟了你那引以爲傲的鐵飯碗,不然現在就只能蹲在牢裏唱鐵窗淚了,哪還有機會在這耀武揚威?」
我爸瞬間老實,連帶着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江瀟肯定是不能不管的,但讓他們好過,我是好過不了一點。
巴掌只有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躺到棺材裏,我就不信他們不落淚。
我偷偷給了弟弟打了一個只有我們兩個才能看的懂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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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秒懂:「我姐說得對!我又沒拿錢,我憑什麼還?
「坐牢就坐牢,勞資把你們都供出來,你們一個也別想跑的了,非得唱鐵窗淚,大家就一起大合唱。
「除非判我個死刑,不然等我放出來,我就宰了你們所有人,包括你那個一無是處的大侄子。」
我爸急了,鐵了心的要和我媽離婚。
「我當年就是鬼迷心竅了,才娶了你這麼個拎不清的蠢貨,自己親兒子親閨女不管,非得上趕着去貼你侄子的冷屁股。」
我媽也不甘示弱:「你拎的清,你不也沒管,你要不離婚,你就是我孫子!」
我爸不管不顧的拽着她的頭髮,將她送回了孃家。
舅舅舅媽不僅拒不還錢,還出言嘲諷:「要不是你們關係不夠硬,我兒子上個清華而已,至於要花三十多萬嗎?
「三十萬是你們應該掏的,你兒子前途毀了是他自己沒這個命,跟我兒子有什麼關係?」
弟弟見狀,直接提出按照原計劃行事。
舅媽好奇的問:「什麼原計劃?」
弟弟一臉惡毒:「報警,一起坐牢,也毀了你兒子的前途,讓你兒子這輩子連媳婦都娶不到,讓你們張家斷子絕孫。
「等我放出後,再殺了你們全家。」
舅舅提出將託關係的錢要回來,外婆和舅媽卻覺得這是他們家唯一的翻身機會, 說什麼也不同意。
可他們借遍了親戚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最終還是在堂妹「好心」的建議下,纔在各大平臺湊齊了錢。
但舅媽卻提出了斷親, 從今以後兩家人老死不相往來,再無任何瓜葛, 我媽是他們張家的人, 必須要回張家, 在二老身邊盡孝。
我爸嫌棄的看了眼年老色衰, 一臉刻薄的我媽, 想也不想的同意了, 我媽也早已受夠了他的沒用, 巴不得趕緊回孃家。
兩人一拍即合,當即去了民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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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結束前,舅媽拎着半個西瓜按響了我們家門鈴, 按了大約十分鐘, 我們都沒有開門。
她便站在門口開始自說自話, 說決定讓表弟留在本地上大學,讓老公去給校長說說情, 再順便幫她多照顧照顧表弟。
直到她拎着半個西瓜離開, 我們都沒有開口。
後來,我聽說我爸找的那個關係就是個騙子,現在人已經抓到了, 但錢早就輸光了。
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但凡長了頭的人都不能上這種當。
騙子交代犯案經過的時Ťū₎候卻表現的很意外, 說自己就是開個玩笑,他也沒想過真能有人信。
舅媽哭着鬧着讓我爸還錢, 我爸卻說自己只是幫她牽了個線而已, 決定是她自己做的,錢也是她自己給的,怪不得旁人,更何況兩家早已恩斷義絕, 就差一張我媽和他的離婚證了。
離婚冷靜期都沒過,我媽就從孃家跑了回來。
哭着求我爸和奶奶原諒,說舅媽逼她嫁給自己腦癱的弟弟。
爸爸說什麼也不讓她進門, 說她就是喪門星,克的他和弟弟都丟了鐵飯碗, 半點也不提自己的問題。
還嘲諷她沒有半點血性, 這要是換成江瀟,早就提刀去和他們魚死網破了。
從來不聽我爸任何意見的我媽, 聽話的衝進院子,從牆角取了一把鐵鍬直往我爸腦袋上拍。
江瀟從監控中看到我爸倒在地上抽搐幾下後,就沒了動靜。
第一時間給我和大伯母打了電話,讓我們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後,立馬報了警。
至於 120,他說他忘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反正警察到的時候,我爸已經斷氣了。
至於舅媽,不僅每天都要應付催債的電話,還要爲了表弟上學的事情四處奔走,和 PUA 我媽幫她伺候她那腦癱的弟弟。
舅舅每天只會抱怨,當初江瀟上門要債的時候,就不應該貸款, 而是直接把錢要回來。
就在這時,我媽出手了, 所有的腦袋均被拍扁, 所有的困難也跟着迎刃而解。
我媽若無其事的拎着那把鐵鍬在菜市場轉悠兩圈後,最後被蹲守在我家樓下的警察逮個正着。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有江瀟鬆了一口氣:「這下總算踏實了!」
老公安慰他:「公務員雖然體面,但沒有承包食堂賺的多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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