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病危,我找輔導員請假,她竟然不批。
她說:「人沒死你請什麼假。真死了,你回去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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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導員輕飄飄地說完這句話,然後把我假條隨手一丟,又補充道:「出去吧,我是不會批的。」
然後她不再看我,只管低頭專心寫她的東西,好像我只是說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我壓根兒就沒料到她能說出這麼冷血的話,忍不住道:「劉老師,那是我親奶奶啊!」
她扶了扶眼鏡,表情不耐:「誰沒奶奶?就你有?就你特殊?親奶奶怎麼了,人不是還沒死嗎!」
怒火蹭的一下被點燃,我感覺渾身血液都在這一刻衝到了頭頂。
我無法相信這是一個爲人師表、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能說出的話。
我不由得提高音量:「她現在人在 ICU!這有可能是我跟她最後一次見面!」
「啪!」
輔導員把手裏的筆重重往桌上一放,板起臉道:「瞎嚷嚷什麼?我給你臉了是吧!」
「你知道我管着多少個學生嗎?電氣系五個班,電子系兩個班,將近兩百個人!今天這個請假,明天那個請假,那成什麼體統!」
「運動會馬上就開始了,你這個時候請假腦子裏裝的是漿糊嗎?挺大個人了,怎麼一點集體榮譽感都沒有!」
「你最好給我搞清楚,大學不是讓你玩的地方……」
輔導員對着我滔滔不絕地訓斥,我心急如焚。
雖然她的話讓我極度生氣,可這個節骨眼不是跟輔導員爭論的時候,我只好壓抑住怒火,再次懇求她。
「劉老師,我真的很着急,我得趕緊回去!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給我爸媽打電話。」
我拿出手機就要給我爸打,她卻擺擺手說:「別費那勁兒了,也別想着搬出家長來壓我,我不喫這套。總之,不管你奶奶什麼情況,這個假我是絕對不會批的,你就死心吧!」
臥槽……
要不當她是老師,從她說出那句「人死了你回去也沒用」我就直接開罵了。
行,假條我不要了!
你輔導員管得了請假,還能管得了別人的兩條腿?
-2-
要說我們這個輔導員,在請假這件事上真的是令人深惡痛絕。
大一入學第一次開會,她就說:「我把醜話說在前頭,別有事沒事就找我請假。你請我批准,他請我也批准,然後所有人都有樣學樣,學校不亂套了?
當時大家聽了還不覺得有什麼,只當她嚴格了一些,可誰能想到,她這醜話是一點都不含糊啊。
管你大事小事,事假病假,通通不可以。
有人因爲姐姐結婚要請假,她不批。
她說:「你姐姐結婚又不是你結婚,跟你有什麼關係?難道你姐姐結了婚你們就不再見面了?等你結婚再來請吧。」
有人因爲要回老家補辦身份證請假,她不批。
她說:「挺大個人了,身份證都能弄丟,怎麼不把你這張臉給丟了,哦,今天到我這兒來就是來丟臉的吧。」
有人喫壞了肚子請假,她不批。
她說:「我說過了,病假必須提前一天請!而且需要醫院開的診斷證明!你說你在宿舍拉肚子,你怎麼不乾脆說你腰子被切了,要在牀上躺一個月呢?」
最他媽過分的是,有個女生因Ţù⁶爲來例假肚子太疼請假,她在自己的思政課上,當着一羣人的面,指名道姓地陰陽怪氣:「一個女孩子,私生活注意點嘛。」
諸如此類,數不數勝。
想讓輔導員批假,難度不亞於讓國足踢進世界盃——不能說沒有,但幾乎等同於沒有。
當然,如果有人敢挑戰輔導員的「權威」,沒有假條擅自曠課或者出校,後果很嚴重。輕則大羣裏通報批評外加三千字檢討,重則給家長打電話,背處分。
但我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隨便她輔導員怎麼處置我,我今天必須回家!
-3-
我當晚就坐上了回家的高鐵。
舍友給我發微信,說輔導員來查寢,發現我不在大發雷霆,在宿舍對我破口大罵。
我說我知道。
我手機裏有七八個她的未接來電,微信裏幾十條六十秒語音方陣,可見她是真的氣得不輕。
她的消息我一句都沒點開聽。
我言簡意賅地回覆:學生徐子豪,現因奶奶病重請假回家,請假結束時間未定。
對面秒回:我不同意!
我去你大爺的,你同不同意關我屁事,反正我現在只是通知你而已。
我回家後的第二天,奶奶就走了。
我傷心之餘,慶幸自己及時趕了回來,還來得及見她老人家最後一面。
奶奶的葬禮完成之後,我爸纔跟我說起,我回家那天輔導員給他打了電話。
「現在家裏的事結束了,你趕緊回學校去吧,不能耽誤學習。」
「爸,我們輔導員她……」
用腳指頭也能猜到,她跟我爸一定沒說什麼好話。
我爸拍拍我的肩膀,「爸都知道,這件事你沒錯。你放心,不管怎麼樣,爸都站在你這邊。」
我點點頭。
我在返校的路上,給輔導員發了條消息。我說我家裏的事結束了,晚上就能回學校了。
直到我回到宿舍她都沒回我。
但我可不會天真地以爲,她真的就這麼簡單地放過我了。
舍友磊哥看我回來,大喊起來:「你小子終於回來了啊!你是沒看到老劉那天的樣子,恨不得把咱寢室給拆了!哥幾個一米八的壯漢,愣是被她一米六的氣勢給嚇個半死!」
我掏掏耳朵,「你怕什麼!她還能搞連坐不成?」
舍長是團支書,他擔憂道:「你明天就去找一下劉老師,跟她說幾句好話吧。她這次真的很生氣,小心給你處分。」
讓我說好話?
開什麼玩笑,我沒罵她都算我有涵養了。
老幺突然叫起來:「老三快看大羣!老劉說話了!」
哦?
這都快十二點了,她要幹嘛?
大家趕緊打開微信。
果然,一整天沒理我的輔導員,此刻正在系裏兩百人的大羣裏,公開處刑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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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氣系 02 班徐子豪,未經老師批准,擅自離校一週,不按時參加學校組織的教學活動,無故曠課,已經嚴重違反了學校紀律,根據學生手冊相關規定,現給予以下處罰:停課一週,反思自己的問題;警告處分,取消今年所有的評獎評優及入黨資格;相關處分材料會裝入學籍檔案,處分期內如有再次違紀行爲,處分累加,直至開除學籍。」
「@所有人 都給我看好了,這就是不經過我的同意,私自離校的後果!你們要是覺得自己能承擔得起,就都去學他!」
最後輔導員艾特我:「寫一份五千字的檢討,明天早上九點交到我這裏!晚一分鐘處分加重!」
好傢伙。
我直呼好傢伙。
停課,取消評獎評優,取消入黨資格,甚至還要開除我學籍,她輔導員好大的官威啊。
寢室裏的哥兒幾個大氣不喘,只是不約而同擔心地看着我。
誰都知道這些處分意味着什麼,尤其是寫入檔案的話,我以後考公考編可能都有影響。
舍長眉頭緊皺,看起來比我都發愁:「這可怎麼辦啊,老三,要不你現在就給輔導員打電話,看看能不能減輕處分!」
「這女的怎麼這麼狠毒。」
「你傻啊,你第一天認識她嗎?她一直就這種人!」
「老三,不行你就服個軟得了。她不給准假是她的問題,但誰讓人家是輔導員呢,咱的畢業和前途都在人家手裏捏着呢。」
我什麼都沒說,只是在大羣裏回覆:
「檢討我不寫,你的處分我也不接受。」
消息發出去,寢室裏另外三個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老三,你這麼猛不要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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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導員大概是驚呆了吧,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兩分鐘後,她的消息蹦出來了。
「@電氣徐子豪 你什麼態度!敢這麼跟我說話?」
我繼續回覆:「爲什麼不敢啊,我要勇敢爲自己發聲。」
我還配了個無辜的表情包。
「噗——」
磊哥一個沒忍住,笑噴了。
輔導員發語音:「你發個狗屁的聲,我沒同意,你就私自離校你他媽有理了?啊?你還不接受,你狗臉比盆還大是吧,我告訴你!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她急了,她急了。
「劉老師,您作爲一名人民教師,一言一行不僅代表自己,也代表咱們學校,在公衆場合說髒話不太合適吧?」
「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你這種囂張的學生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你他媽信不信我讓你直接退學?不想念趁早滾蛋,你這種無視校紀,目無尊長的人,也不配上大學,以後也絕對不會有什麼出息!」
「劉老師,您只是個輔導員,應該沒有權利讓學生退學的。而且,我以後有沒有出息您是否太武斷了些,刑滿釋放人員都有不少大作爲的人呢。」
磊哥拿着手機激動地大叫:「老三,你太厲害了,太爽了!懟,懟死她!」
舍長拍了他一把,對我道:「你怎麼想的,你跟輔導員這麼對着幹,對你沒好處的……」
輔導員估計快被我氣懵了,又是隔了幾分鐘纔回復。
「我沒權利,這就是你敢跟我這樣說話的底氣是嗎?」
「那倒不是。但是輔導員沒有權利不讓學生上課,也沒有權利不讓學生畢業,更沒有權利不讓學生回家給親人送終。」
「好,很好!我要不給你點顏色看看,我這輔導員真是白乾了!」
然後,我就被踢出羣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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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導員給我打電話,聲音幾乎稱得上是歇斯底里,措辭激烈地要求我明天上午九點去她辦公室挨批。
平日裏誰有什麼事找她,她ţú⁾要麼黑着臉訓斥,要麼冷冷地翻白眼,什麼時候這麼破防過?
我笑呵呵地說:「劉老師,沒問題,我明天上午一定過去。」
掛了電話,磊哥問我:「臥槽,你今天是不喫炸藥了?」
老幺說:「老三怕不是做好休學的準備了吧……」
舍長揪心:「不至於,不至於!沒必要,沒必要啊!」
兩百人的大羣,從始至終沒有第三個人說話。
但我知道,今夜星光璀璨,今夜無人入眠,此刻所有人肯定都拿着手機激動地圍觀喫瓜。
微信裏的好友紛紛給我發消息:「豪哥,猛士!」
其中大多都是因爲請假問題,被輔導員噁心過的人。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我還在牀上賴着,其他三個人,甚至連隔壁寢室的人都過來了,問我是不是準備放輔導員鴿子了。
我說怎麼會呢。
我昨天只說了上午過去,可沒答應她九點過去。每天上午十點,黨委書記會在辦公室裏巡視一圈,我現在去可太早啦。
九點五十的時候,輔導員的電話又來了好幾個,我能感覺到她怒意已經達到了頂點。
「徐子豪,你現在是一點都不把我這個導員放在眼裏啊,咱們走着瞧,你看我能不能收拾得了你!」
「劉老師,您別急,我已經出門了,馬上就到。」
我在舍長他們三個人瞠目結舌的注視中,穿戴整齊。
「臥槽,老三,你……」
一路上,所有看到我的人都像活見了鬼一樣躲避不及,不少人偷偷給我拍照。
我就這麼大喇喇走進了輔導員辦公室。
她看到我之後,一臉暴躁換成了驚悚,連聲音都有幾分發顫:「徐子豪你是不是有病!穿一身孝服要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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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情無辜:「劉老師,我在給我奶奶守孝,有什麼不對嗎?」
「你守個屁的孝啊!這是學校,不是你家。我命令你現在立刻把它脫了!」
可我不但沒脫,還把腰帶扎得更緊。
輔導員咬牙切齒地點頭:「行,你有本事。希望你背上處分的時候,最好也這麼硬氣。到時候可別像胡萌萌一樣,哭爹喊娘地來求我!」
胡萌萌,電子系的。因爲午休時間出去做兼職,輔導員突擊檢查的時候不在寢室,被全院通報批評,並嚴重警告。她不服氣,找輔導員理論時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大概意思就是即便是輔導員,也不應該干涉學生自由,自己的午休時間想怎麼支配就怎麼支配。
這下可不得了,輔導員最在意自己的權威和臉面,平日裏誰敢多問一句她都能破口大罵,更別說當她的面對她不恭敬。
胡萌萌被當場記過,而且輔導員二話不說就把她從助學金人選裏除了名。
助學金不像獎學金,這裏頭導員可操作的空間很大。胡萌萌根本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直接傻眼,幾千塊的助學金抵得上她做兼職幾個月。可之後任憑她怎麼和輔導員哀求都沒用,回寢室後抱頭痛哭了好幾天。
輔導員在開會的時候白眼快翻上了天。
「別以爲上了大學你們就能無法無天,這裏是學校。在學校就要服從我的管理,不服氣的,要麼轉系,要麼退學滾蛋。跟我對着幹,我有的是辦法讓你不舒服。」
「管你是爲你負責,一個個不知道感恩,跟白眼狼有什麼區別。」
「我手上不是沒有被勸退的學生,你們最好給我注意點。」
這些言論早就讓我不爽了。
我故意遲疑了一下,斟酌着說:「劉老師,評獎評優對我來說還是挺重要的,而且我已經是預備黨員了,我的目標就是在畢業之前完成入Ťűⁱ黨,學籍檔案更不用說,如果有了污點,以後我找工作恐怕會有很大的影響。而且,如果我被勒令退學,那我的人生就徹底毀了。」
聽我說完,輔導員嘴角勾起哼了一聲。
她用鼻孔對着我,嗤笑道:「你還知道這些東西很重要啊。現在後悔了?是不是想求我放你一馬?我告訴你,晚了!」
我甚至還聽到她小聲低估了一句傻逼。
求你?想屁喫呢。
「劉老師,您想多了。我奶奶去世,我在已經告知您的前提下回家,沒有任何問題,您沒有資格因爲這件事對我做任何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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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導員剛剛還得意洋洋的神情瞬間消失,她瞪大眼睛:「你在這胡說什麼呢!我怎麼沒資格了!」
我清清嗓子,說道:
「學校的評獎,評優,評先,都有制度,公示程序清清楚楚,不是哪個人隨口說不能評就不能評。」
「入黨資格審查,決定權在校黨支部,在党支書。您作爲輔導員,還沒有一票否決權,認真說起來,您橫插一槓的話,似乎越界了吧。」
「根據校規,重大錯誤處分纔會放進檔案。而且,即便處分要寫進檔案,也需要學院的黨委領導通過後才能操作。您昨晚在微信羣裏發出的關於處罰我的通告,沒有任何的院裏相關文件支持,所以我可以說,那些話就是過家家,根本沒有效力。」
「您該不會覺得,自己有資格代表院領導吧?」
我一口氣說完,輔導員臉已經黑的不像樣了,看我的眼神簡直能射出刀子。
我趕在她開口之前又補充了一句:「至於停課那就更可笑了,您這是在剝奪我受教育的權利,這是什麼無知又無恥的變相處罰啊!」
在學生面前作威作福慣了的輔導員,什麼時候被當面這麼懟過,她快氣瘋了,手掌在桌上大力拍了好幾下,拍完了疼得她齜牙咧嘴。
她怒吼聲都破音了:「反了你了!到底你是輔導員,還是我是輔導員!你這是在幹什麼,批判我嗎?你算個什麼東西!」
「是不是你以爲你馬上要畢業了,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我現在就立刻取消你入黨資格,給你的處分我寫進檔案你又能把我怎麼樣!你的獎學金也別想了,至於你的畢業證,能不能拿到全憑我!」
相較於她炸毛的樣子,我很平靜。
「劉老師,您當然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您可以處罰我,我也可以向上舉報您。對吧?」
她眉心快能夾死蒼蠅了,滿臉不可置信:「你敢威脅我?」
我搖頭:「不是呀,不是威脅,我認真的。」
她再也忍不住,抄起桌上的筆筒向我扔來,嘴裏還大罵:「你他媽喫狗膽了!」
可惜筆筒沒砸到我,卻摔在了剛剛推門而入的書記腳下。
「小劉,這是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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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度憤怒的輔導員看到門口的書記,蹭的一下站起來,跑過去撿起了筆筒。
她臉色古怪扭曲,強扯出一個笑:
「冉書記。」
書記注意到了我,他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然後又看輔導員。
輔導員立刻開始惡人先告狀。
「冉書記,現在的學生真是太任性了。說離校就離校,我批評了幾句,就把我怨上了,這不,故意穿成這樣來氣我。您說我能不生氣嗎?如果每個學生都這樣,那咱們的管理工作還怎麼開展。」
呵呵,好你個輔導員,避重就輕是吧。
什麼叫說離校就離校,我找你請假你怎麼不說?我爲什麼離校你怎麼不說?
書記到底是書記,他臉上沒太多表情,轉身問我:「你自己說說,怎麼回事。」
輔導員扭頭給我一個死亡凝視,顯然在警告我別亂說話。
笑話,我怕你個 der。
我不慌不忙道:「冉書記,是這樣的:我奶奶去世了,我想跟劉老師請假她沒同意,我才直接走的。現在劉老師因爲這個就要給我記大過處分,我……」
「嘖,你這學生到底怎麼回事,你找我請假的時候你奶奶根本沒去世對吧!」
「劉老師,是您說的,人沒死不用回去,死了回去也沒用,您忘了?」
輔導員緊張地看了眼書記,立刻否認:「怎麼可能呢!我怎麼會說這種話!徐子豪,你可以不滿意我這個輔導員,對我的管理提出意見和建議,但你不能亂講話污衊我知道嗎?」
「冉書記,也怪我管理工作沒做好。」輔導員嘆了口氣:「現在這些孩子心思真的太多了,爲了出去玩,跟輔導員撒謊的、僞造病歷的、合起夥來騙老師的,那真的不要太多。」
我插嘴:「劉老師,我說過可以給我爸媽打電話,我爸媽總不會用我奶奶來騙您吧。」
「你……」
書記擺了擺手打斷我倆,他沉聲道:「行了,我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小劉啊,我相信這個學生不會因爲這事騙你的。我看這處分啊,大可不必。說到這個事,我也順便多嘴一句,咱們做管理,該嚴格嚴格,但是也不能不近人情嘛。」
還是書記給力,雖然態度不差,但意思就是直接說她管理死板不近人情。
那話怎麼說來着?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輔導員就是那個小鬼。
輔導員平日裏除了噁心學生,最在意的事情就是在領導面前邀功表現。現在領導當學生的面批評她工作沒做好,這麼丟人,還不把她氣死?
她臉色別提多難看了,偏偏不敢對書記說半個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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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一臉喫癟的樣子,真爽啊。
「至於你,」書記指了指我身上,嚴肅道:「再怎麼樣,這種方式不可取,畢竟咱們這是學校,要注意影響。」
我立刻接話:「冉書記,我的確考慮不周。我在這裏向劉老師道歉,有任何問題我應該跟老師好好溝通,而不是這樣任意妄爲。」
說完我就脫了身上的孝服。
誒,哥就是這麼能屈能伸。
書記滿意地點頭。
輔導員面上不敢發作,只有兩個鼻孔用力一張一張,暴露了她此刻的憤怒。
我叫住了打算離開的書記。
「冉書記,現在系裏都以爲我是無故離校,還會被處分,不知道怎麼想我呢。能不能讓劉老師在羣裏說一聲,取消對我的處分啊。」
書記揹着手看向輔導員。
輔導員笑了下,比哭還難看。
她語氣乾巴巴的:「冉書記,我知道了。」
書記走了以後,輔導員立刻變臉,她用手指着我惡狠狠道:「我真是小看你了啊。」
好說,好說。
「劉老師,既然現在書記都這麼說了,那就代表沒事了對吧?我就先回寢室咯。」
我刻意加重書記兩個字,果然看到她臉色更難看,可她又不能把我怎麼樣。
敵人看你不爽,偏偏又幹不掉你的樣子,真令人身心愉悅啊。
我走的時候她陰惻惻地說了一句:「你最好祈禱你能順利畢業。」
下午,系裏的微信羣,輔導員Ŧū₄又發了一條關於我的消息。
「電氣系徐子豪,因爲親人病逝着急離校,情有可原。本次不予追究,下不爲例。」
言簡意賅,背後蘊含的意思卻很不一般。
這代表,獨斷專行的輔導員也會有失敗的時候,她竟然會做出讓步,她的那些「黑暗」管理是有人能反抗的。
寢室的幾個兄弟把我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老三你可真行啊!竟然能把這個老巫婆治住!」
「是啊,她那天在咱寢室,罵得忒難聽。還有昨天羣裏對老三的處分多狠啊,完全就是不顧人死活!」
「老三是真猛,跟她那麼剛,還能全身而退,她不得氣個半死?」
「該!誰讓她拿着雞毛當令箭,有點權利就把自己當什麼了,成天見了誰都是一副撲克臉,好像誰欠她的。」
舍長依舊一臉擔憂:「這次是沒事了,但咱還沒畢業呢,她會不會對老三……」
磊哥和老幺也這麼想。
看來輔導員心眼之小,簡直是路人皆知。
果然,還沒過幾天,她的報復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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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導員突然把我叫去,說我的實習報告沒交,學分不夠。
學分不夠,問題可就大了,要麼儘快補上,要麼延遲畢業。
「劉老師,這麼重要的報告我不可能沒交。班長當時可是跟我收過的,您可以去問他。」
輔導員給了我一記白眼——她真的很愛對學生翻白眼。
「得了吧,少拿這種蹩腳的理由來哄我。反正,現在的結果就是我沒收到。我叫你來呢,不是聽你狡辯的,只是通知你而已。」
關乎學分的重要報告,我怎麼可能拉下,用屁股想也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報告我可以重寫一份,但關țų₎鍵是還得找到當初實習的單位,給人家解釋,請人家重新蓋章,就很麻煩。
我沒有跟她繼續爭論報告到底交沒交,反正肯定是徒勞無功。
她看我不說話,眼神得意又囂張,好像在說:「小樣兒,跟我鬥?」
緊接着,她開始接二連三地找茬,雞蛋裏挑骨頭,說我們寢室衛生不過關。幾次下來四個人的品行分全給了零,她還在大羣裏把四個人全部通報批評了一次。
品行分和獎學金掛鉤,說重要也不是特別重要,說不重要吧,它還是有那麼一點作用。
她完全不避諱,當着我們幾個人的面指桑罵槐:「一個老鼠屎壞了一鍋湯。要怪,就怪自己倒黴,攤上了一個沒責任心的室友吧。」
不用說,這個沒責任心的室友就是指我咯。
她針對我不怕,但是通過打壓其他人來報復我,順帶着離間挑撥我們寢室的關係,屬實太特麼噁心人了。
幸好幾個兄弟通情達理,誰也沒有因爲這事怨我。
但最讓我沒有想到的是,身爲一個輔導員,竟然用最下作的報復手段:造謠我和一個女孩半夜在操場亂搞男女關係!
-12-
那天晚上,我跟一個老鄉在操場看臺上坐着聊天,結果不知道怎麼被人拍到了一張錯位圖,看起來好像我的手正伸在女孩的衣領裏頭。
輔導員把照片發在大羣裏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傻了。
她接下來的話直接讓我血壓飆升。
「@電氣徐子豪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在操場,一點也不注意影響!這是教書育人的地方,不是讓你們發泄獸慾的地方!性質太惡劣!我作爲輔導員,這件事絕對會嚴肅處理!」
兄弟們,這誰能忍?
我直接回復她:「我要求你立刻把這張不實的照片和污衊的話撤回!然後向我跟照片裏的女生道歉!」
可是消息卻發不出去。
媽的,她居然把我禁言了?!
我發了個朋友圈:「侮辱,誹謗,即便你是老師,我也不會放過你!請系裏的兄弟姐妹們,不要傳播那張照片,對我朋友造成困擾,我在這裏謝謝大家了。」
所幸我平時人緣還算不錯,一會會就有七八十個點贊。
同學們紛紛跟我留言:「這次必須站我豪哥!」
「我早對她一百個一千個不爽了!」
「堅決不能向惡勢力低頭!」
「造黃謠?媽呀,這是一個老師能幹出的事?」
「豪哥,挺住!」
……
消息靈通的磊哥告訴我:「我打聽到了,之前那個被勸退的學生,是因爲老巫婆三番五次嘲諷他的性取向,然後有些二貨就跟着她笑話人家,那個學生受不了,心理出現了一些問題,再然後就被她直接勸退了。」
臥槽……嘲諷別人性取向?我七十歲的奶奶都沒她這麼老古板。
「老三,這次她是鐵了心要弄你啊。」
我眼睛一眯。
「我呸,老子這次讓她知道,什麼叫做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13-
我在學校的陽光平臺舉報了輔導員,投訴是十一點發的,丫十一點半就找上我了。
好傢伙,之前就聽人說陽光平臺一點也不陽光,如果舉報投訴老師,第一時間就會把舉報人的信息轉給被舉報人,看來果然是真的。
「你還有臉舉報我?有種別匿名啊!」
她衝我嚷嚷:
「你投訴一百次還是會轉到我這裏,你搞這些小動作沒用,知道嗎?你這次的行爲影響太差,處分你那是天經地義。」
我笑:「劉老師,不應該啊。」
她狐疑道:「什麼應不應該?」
「你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老師,不應該是個法盲啊,造謠污衊、毀壞他人名聲,可是違法的喲。」
她眼神有幾分閃躲,但也就是那一瞬間的事情,馬上又理直氣壯地衝我吼:
「你少給我放屁!那照片拍得明明白白,鐵證如山。你徐子豪,在操場公然亂搞。這次就是書記來也不好使!」
「你不是嘴硬說我沒資格處分你嗎?照片我已經通過郵件遞交給院裏了,申請處分你的材料我也寫好了,你就乖乖等着被全院和全校通報吧!」
「好巧哦,劉老師。這件事的起因經過我也寫了一份報告,不過我沒有發郵件,我打印出來直接塞進院長辦公室了。」
輔導員先是一驚,隨即大叫:「你搞清楚自己身份!院長是你能去騷擾的嗎?」
我雙手一攤:「我名聲都壞了,我還有什麼怕的。」
輔導員冷哼一聲。
「院長剛出差,你別白費力氣了。還有臉找院長,找校長也沒用!」
我誇張地驚呼:「劉老師,你怎麼知道我還找校長了?」
「我來你辦公室的時候,正好在門口遇到了高校長,我把報告也給了他老人家一份。我特意強調,這是我和電氣系劉雙清老師之間的一些矛盾,請求他務必抽空看一看。」
要說學生和輔導員之間,全校各院各系有矛盾分歧並不新鮮,可把這事捅到校長那裏的,估計我是頭一個。
不管誰對誰錯,領導們多多少少會覺得,輔導員管理能力不夠,如果ţŭ̀₄能力強,怎麼還會把事情鬧這麼大。
輔導員顯然也知道這點,她當即大怒,揚手就要扇我:「你他媽是真賤!和女的在操場胡搞更賤!」
我眼疾手快擋住了她的胳膊,反手給了她一巴掌!
-14-
「啪!」
輔導員驚呆了,她徹底怔住了。
好幾秒後,辦公室爆發出歇斯底里的怒喊:「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打我!」
她想揪我的衣領,可惜身高不夠,我很輕巧地就躲開了。
「沒家教的玩意!你等着被開除吧,這學校有我沒你!」
輔導員掏出手機,神情激動地給我爸打電話。
「徐子豪家長,你們是怎麼教育兒子的!多次頂撞辱罵老師,現在竟然還敢打老師了!這樣的學生我們 X 大教不了,你們趁早把人領回去!」
我爸聲音冷靜多了:「劉老師,您污衊我兒子的事我聽他說了,我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即便您是老師,那也不是高人一等,您現在給他道歉,撤回那些所謂的處分,我們就不再追究這事了。」
輔導員又是一整個大震驚的表情。
她預想中,我爸應該立刻低聲下氣地求她不要怪罪我,應該認錯說自己沒管教好孩子,給老師添麻煩了等等。
Ṱů₉
「你在說什麼呢,你兒子把我打了,他打老師!你沒聽懂嗎?」
「這件事,我覺得不能只聽您一面之詞,畢竟,您纔剛剛造謠了我兒子。」
「什麼造謠!我有照片!你憑什麼說我是造謠!」
「是不是造謠總能調查清楚,我作爲一個父親,我選擇相信我自己的孩子,而不是一個外人。」
輔導員整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好,好,那你們就等着學校的通報吧!」
電話那頭,我老爹的聲音傳來:「爲了公平起見,這事我已經投訴到教育局去了,我等着教育局的結果。當然,如果結果不能讓我滿意的話,我會找到媒體,把貴校和你本人的事蹟,都在網上宣揚出去。」
輔導員一聽我爸找了教育局,甚至還要找媒體,急了。
「你……」
沒等她說完,我爸已經先掛了電話。
她握着電話,死死瞪着我:「今天你打我這事……」
我打斷她:「劉老師你說什麼呢,我剛剛只是揮手拍了只蒼蠅,怎麼就打你了呢?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衊我,這屬於公報私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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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巴掌,爲我奶奶,爲我老鄉,也爲曾經被她無理欺壓的同學們。
我一點兒也不後悔。
她氣到渾身發抖,一度說不出話。
她以爲給我扣上一個罪名,然後用處分狠狠地打臉我,讓我服氣,最好低三下四地求她,她就痛快了。
可惜,事情的發展顯然已經快速偏離了她的預想。
輔導員應該從來沒有遇到過像我這樣的硬茬,她更想不到,我爸比我還剛。
她雙眼通紅Ŧű̂³,氣憤,怨恨, 擔憂,後怕……各種表情在臉上交織。
有人敲門。
「劉老師,高校長讓你過去一趟。」
「哦, 哦, 好,我馬上過去。」
輔導員表情忐忑地跟着走了。
我回寢室路上打開微信, 99+的消息, 全部都是同學們的關心,我心裏暖暖的。
「豪哥,別怕, 這事我們一起幫你作證!」
「大家都說好了, 學校要是敢開除你,就一起聯名上書!」
不僅如此,好多同學也在陽光平臺和校長郵箱裏投訴輔導員。
我爸沒唬人, 他真的舉報到了教育局。
聽說教育局的人給學校打了電話, 再加上我給校長的那份「陳情書」,學校高度重視, 立刻啓動調查,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除了她這次公報私仇給我潑髒水的事情,連之前她屢次僅憑個人喜好決定助學金名額, 肆意辱罵學生,惡意扣發畢業證, 暗示學生家長送禮,欺上瞞下……樁樁件件都被查了出來。
我的通報沒來,她的通報倒是來了。
「電氣系輔導員劉雙清,嚴重違背教師職業道德, 影響惡劣。按照國家、學校相關規定, 學校研究決定, 給予其開除處分。同時啓動黨紀處分程序。」
真是大快人心。
我在辦公樓遇到了失魂落魄的輔導員。
她見到我第一反應, 還是大罵。
果然, 這種人根本就不會反思自己的錯誤, 留在教師隊伍裏就是誤人子弟。
我走近她, 猛地抬起胳膊,她下意識捂着臉躲了一下。
我憋着笑, 手在空氣裏揮了揮。
「哎呀,怎麼有一隻嗡嗡亂叫的蒼蠅呀,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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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雙清怒不可遏, 眼底湧上瘋狂:「你別得意!打我那事兒沒完!我告死你!」
我笑:「隨你咯,我也要通知你,學校針對你的處分出來了, 可你污衊我的事情還沒完呢。我爸說,他已經聯繫律師了呢。」
她聽到我說我爸,立刻噤聲, 瞪了我幾眼後,灰溜溜地轉身匆匆走了。
今天朋友圈裏過年,所有人喜氣洋洋。
電氣系學生苦劉雙清久已。
我爸給我打電話:「你小子,真的打人了?」
「爸, 我是打蒼蠅。」
蒼蠅跑了,接下來,我可要好好享受畢業前的大學生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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