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外面有人了,還帶回來個孩子逼我養。
「我這輩子只有喪偶,沒有離婚。」
後來,他被那女人砍進了醫院,我不計前嫌,悉心照顧。
他感動的稀里嘩啦。
我笑着削着蘋果,笑的溫柔:
「醫生說你不能受刺激,那我得告訴你個事兒。」
「等你死了,我就拿你的錢養幾個小鮮肉……」
「你的兒子……我會幫你送進孤兒院,你放心的走吧。」
陳帆瞪着眼,死不瞑目。
-1-
陳帆的情人挺着個大肚子來找我。
她見到我的第一句就是:我八天後的預產期,到時候你來醫院接孩子,不然我就摔死他。
我驚呆了,她的氣勢讓我一時間分不清楚到底誰是小三?
「你說什麼?」我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孩子是陳帆的,他說了,我只管生下來,你會負責養。」她漫不經心的語氣。
我當時就樂了,真的,太好笑了。我見過小三逼宮想上位的,也見過小三單純只想撈錢的。
小三要生個孩子送給正室。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聞所未聞。
「你不就是想要陳帆嗎?髒了的男人,我送給你,不用謝!」我起了身。
「你站住。」小三還蠻兇的,「你什麼意思?這個孩子你不想要嗎?」
我很不耐煩了,這女人約我見面我就不該來,都怪我那該死的好奇心。我想看看陳帆的情人到底長什麼樣子?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個神經病,真是晦氣。
「對,不要孩子,也不要老公,你都留着吧,不用謝。」
「那你不要後悔。」她怒氣衝衝地瞪着我。
我輕蔑地掃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回家的路上,我給陳帆打了個電話,通知他兩個小時之內務必回家。
這事情在我看來一點兒也不難解決,離婚,讓陳帆和小三帶着他們的孩子麻溜地滾出我的世界。
姐有賺錢的能力,姐還有美貌,八年的婚姻生活,我也厭倦了陳帆好嗎?
然而,我萬萬沒有想到,我以爲很簡單能解決的問題,竟然會成爲了我人生噩夢的開始。
-2-
我回家後沒多久,陳帆他媽,我婆婆先來了。
「陳帆和高婷婷的事情,你知道了?」婆婆進了門就這麼問我。
我這才知道那個小三叫高婷婷,我嘲諷道:「知道了,剛纔約我在咖啡館見面了。八天後的預產期,恭喜您啊,可算要當奶奶了。」
婆婆訕笑着拉過我的手:「曉西啊,我的乖孩子,你聽媽說。婷婷答應我的,孩子生下來就給你。雖然不是你生的,但生不親養得親。這輩子,你就是孩子嫡親的媽。」
我震驚了,用力甩開了她的手。她在說什麼?她堂堂一個爲人師表的高級教師到底在說什麼?
「曉西,我知道事情有些太突然了。」婆婆觀察着我的反應,「我和你說,婷婷肚子裏的是男孩。」
我點了點頭,冷笑道:「媽,看來你早就知道陳帆的爛事兒了。還嫡親的媽,還男孩,你要不要給你的大孫子準備一個登基儀式啊?」
「任曉西。」婆婆被我懟得惱羞成怒,「你不要不識好歹。」
我怒極反笑:「我不知好歹?你有沒有搞錯,是你兒子出軌,他在外面亂搞,把人家肚子都搞大了。不過你放心,我會馬上和他協商離婚,讓你們順利把新媳婦和大孫子迎進門。」
「不可能,高婷婷她不配做我陳家的媳婦。」婆婆一臉的嫌惡。
真是震撼我全家,婆婆看不上小三的出身。可她要人家肚子裏的孩子,人竟能無恥到這個份上。
我決定不跟她廢話:「對不起,我和你沒什麼好聊的,還是等你兒子回來吧,這是我們倆的事情,麻煩你讓我們自己解決。」
婆婆急了,指着我的鼻子就開罵了:「任曉西,你嫁給陳帆八年了,這八年來,你給陳帆做過一次飯嗎?你給他熨過一次衣服嗎?這些我都忍了,結果你連孩子都不肯生。你這樣的女人,也就我兒子願意受着,換個男人你早被打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咬牙:「對啊,我是沒給陳帆做過飯,我也不願意生孩子。但那又怎麼樣?誰讓我長得美呢?誰讓你兒子賤呢?」
婆婆氣得猛拍桌子:「任曉西,你不要太過分。」
我道:「現在過分的人是你。」
-3-
我和婆婆吵得不可開交時,陳帆回來了。婆婆怒氣衝衝地拎起包,甩下一句,你自己和你老婆說去。
婆婆走了。
陳帆關上大門,他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氣得腦袋「嗡嗡」的,見他還嬉皮笑臉,我怒火又升一級。
「老婆……」
我怒視着他,恨聲道。
「離婚。」
他笑了笑,語氣溫和地說:「曉西,好了,你消消氣……」
陳帆這下算是徹底把我點燃了,我抓過一旁的抱枕沒頭沒腦就朝他打了過去:「消氣?我消你的大頭鬼。你口口聲聲說這輩子只愛我,你愛我愛到出軌,愛我愛到搞大別的女人的肚子?把你這見了鬼的愛收走,我任曉西不稀罕。」
他任由我發泄,等我打不動的時候,他才平靜地開了口:「曉西,孩子生下來,我就送婷婷走。我可以保證,從此之後我和她絕不會再有任何關係。我和她簽好協議了,孩子留下,以後那就是我們的兒子!」
我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我認識他九年,結婚八年。九年的時間,我一直以爲我足夠了解他,現在我發現,知人知面難心這句俚語有多正確。
「陳帆,離婚。」我斬釘截鐵的語氣。
他仍然溫和耐心:「曉西,我很愛你。爲了你,我可以接受你不生孩子。但我不能沒有孩子,我拼了命掙下的家業,我不能後繼無人。」
我堅定地搖頭:「陳帆,我們認識九年了,你覺得我任曉西是那種會委屈求全的人嗎?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離婚!」
「任曉西。」他猛一下拽住我的手臂。
我被他拽得一個趔趄撞進他懷裏。
他盯着我,眼神凌厲:「我們不會離婚的。」
我被他的眼神嚇到:「陳帆,你放開我,你瘋了嗎?」
他盯着我:「任曉西,從明天開始,你就不要再回話劇團上班了。你這幾天突擊把育兒書看一看,我會請保姆和月嫂,但你還是要自己盡心照顧孩子。」
我覺得今天真是一個壞日子,怎麼一個兩個三個全跟瘋了似的。
我用力掰開他的手:「陳帆,你以爲你是誰呢?我任曉西的人生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他冷笑。
「我陳帆這輩子只有喪偶,沒有離婚。」他一字一頓。
我不寒而慄:「你想幹什麼?」
「孩子的事情就這麼定了,我知道你心裏委屈。你不是喜歡京西那邊的別墅嗎?等孩子滿月,我給你買。」他說。
我搖頭,怒吼:「陳帆,這太荒唐了,太荒唐了。」
我吼完抓過手機就往大門口走去。
陳帆一個箭步上前拽住了我的手,我在慌亂中抬腳狠狠一踢,這一腳恰巧就踢到了他下身。
他慘叫一聲彎腰,但拽着我的手卻死死不肯松。
「任曉西,你敢走試試?」他目露兇光。
我簡直要被他嚇死了,抬腳又胡亂地踢了他幾腳,陳帆痛得用力推了我一把,我連退幾步摔到大門邊。
我忍痛從地上爬起來,打開大門,我慌不擇路地衝了出去。
-4-
我衝進電梯後,陳帆追來了,他的腳步越來越近,我拼命地按電梯關門鍵。電梯門卻像一臺垂死的老爺車,這臺老爺車差一口氣要合上時,陳帆的身影出現在外面。
我驚恐得靠到電梯牆上。
電梯門合上,陳帆沒能擠進來。
我雙腿一軟,順着電梯牆,我坐到了地上。
一直到我坐上出租車,我都不敢相信,我剛纔是從家裏逃出來的。
司機問我去哪裏時,我嗷一嗓子就大哭起來。
司機被我嚇到,問我要不要報警?
我搖了搖頭,哭着說了我媽家的地址,然後我拿出手機給我媽打了個電話。
「曉西,你怎麼了?是不是和團裏的演員鬧彆扭了。別哭啊,我的寶貝女兒。」
我聽到我媽的聲音哭得更厲害了。
半個多小時後,我回到了我媽家。
我媽看到我狼狽不堪的樣子,她一把抱住我。
「曉西,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老任,你快來啊。」
我爸也跑出來,向來嚴肅話不多的他,見我哭得直髮抖,他趕緊倒了杯水過來給我。
我好不容易止住哭,然後把陳帆的事情告訴了我爸媽。
我爸媽耐心地聽我說完,好半天,他們都沒有說話。
「曉西,你先去泡個澡,換身衣服。」我媽打破了沉默。
我抓住我媽的手:「媽,陳帆他……」
「去吧去吧,天塌不下來,乖。」我媽語氣十分溫和。
「去吧。」我爸也說了一聲。
我想,我爸媽也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於是,我擦掉臉上的淚痕往房間走去。我澡快泡好時,我媽推門進來了。
「媽。」我嚇一跳,將一旁的毛巾扯進水裏試圖蓋住身體,「你先出去吧,我泡一會兒就出來。」
我媽卻好像沒有聽見我說話,她走到我浴缸旁邊坐了下來。
「你是媽生的,還怕媽看啊。」我媽嗔怪的語氣,說這話時一直看着我的身體,「這麼好的身材,爲了生孩子長妊娠紋是太可惜了。」
我心裏莫名就有了不好的感覺。
「媽……」
我媽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難受。但媽想和你說幾句實話,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勸你生個孩子,可你總跟我說,你和陳帆都是丁克主義,說他根本就不喜歡孩子更不想要孩子。結果呢?男人的嘴根本就信不得啊。曉西啊,你還是太單純了。現在陳帆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他不肯和你離婚,要讓你當孩子的媽媽,我想來想去,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媽。」我氣得狠狠打了一下水,水濺了我媽一臉。
我媽怔怔地看着我,好半天她才說:「你這個脾氣啊,從來都不肯替別人想一想,自私了這麼多年。到了這一步,你還是這麼任性。」
我崩潰了,用力拍打着浴缸裏的水哭喊起來。
「媽,你怎麼可以這樣?陳帆他出軌啊,他和別的女人生孩子。他玷污我們之間的愛情,他背叛我們之間的契約,你竟然說我任性……」
我哭得說不下去了。
我媽默默地聽着,見我哭得不能自已。
她說:「曉西,那我問你,你覺得和陳帆離婚了,你還能找到一個比他條件更好的男人嗎?我不是勸你委曲求全,我只是認爲你應該從實際利益的角度慎重地考慮一下。你要爲自己的後半生打算。什麼丁克,男人年輕的時候腦子發熱,你說什麼他聽什麼。等年紀大了,有幾個男人真不要孩子的。這事情,我和你爸反覆考慮過的……」
我只覺得腦袋裏「轟」一聲,然後我問:「媽,是不是你和我爸也早就知道陳帆的事情了?」
-5-
我媽沒直接回答我,但她的神情說明了一切。
我心裏十分絕望:「所以,你,你和我爸權衡利弊之後,認爲我應該接受那個莫名其妙的孩子,開開心心地將孩子養大?」
我媽嘆了一口氣,然後起身:「你先冷靜冷靜,陳帆一會兒過來。」
我看着我媽出了浴室,我躺在水裏發抖,費了好大的勁我才爬出浴缸。出了浴缸後,我馬上衝到門邊打上了反鎖。
陰謀,這就是陰謀,所有人都知道陳帆在外面有人了,所以人都知道小三要生個孩子送給我。
只有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個世界瘋了,全他媽瘋了!
我用飛快地速度換了衣服,頭髮也顧不上吹,我跑到了窗邊。我看着二樓窗戶到院子裏的高度,看着好像不算太高,但等我真的爬上窗臺看着下面堅實的大理石地面時,我還是怕得雙腿打顫兒。
不行,我不能貿然跳下去,萬一摔殘了,那別說我想要的自由,恐怕下半生連下牀自由都不一定能實現了。
我爬下了窗臺,從牀上拿過手機,我決定馬上離開我媽家。
我任曉西絕不坐以待斃!
我拉開臥室的門往外走。
「曉西,你過來,坐下來,爸爸和你聊幾句。」我爸態度溫和。
我媽也看着我。
我頓了頓腳步:「爸,媽,如果你們是要勸我接受陳帆出軌,接受那個莫名其妙的孩子。那麼,我告訴你們,不可能。」
我爸和我媽對視了一眼:「我和你媽很理解你的心情,陳帆在外面有孩子這事情,你不能只看弊端,你還要結合自己的實際情況考慮一下。」
我尖銳地反對道:「爸,媽,需要結合我的什麼情況呢?你們無非就是不捨得陳帆家大業大,捨不得他帶給你們的諸多好處。我要是和他離婚了,你們就再也過不上這麼富貴的退休生活了。」
我爸勃然大怒:「任曉西,請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我媽嚇一跳,她慌忙拉我爸,又朝我使眼色:「曉西,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們?你是我們唯一的女兒,我們不爲你好,還有誰能爲你好?」
我覺得沒必要再廢話了,如果在他們眼裏,這也是在爲我好,那我還是趁早的滾出去吧。
我一言不發地往大門口走去。
「曉西,曉西,你去哪兒?」我媽慌了,起身追我。
「讓她滾,滾了就不要再回來了。」我爸連罵帶喘的。
「曉西,你這是幹什麼呀?」我媽追到大門口將我拉住。
我心裏委屈極了:「媽,你們和陳帆都是一夥的,沒有一個人爲我想。」
「怎麼會不爲你想?」我媽的眼淚跟着「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凡事總有個商量的餘地嘛,你這脾氣不知道隨了誰,上來就是赤紅白臉的。」
我見我媽也哭了,心又軟了,任由她把我拉回了沙發旁。之後,我爸和我媽就開始對我苦口婆心。
他們說我從小到大除了練琴就是唱曲,除了壓腿就是化妝,我爸還怪我媽把我寵得無法無天。
又說我花錢大手大腳慣了,一個包十幾萬也下得去手。這個世界上也就陳帆能任由我胡作非爲,錢愛怎麼花就怎麼花,換個男人,別說這個花錢法,恐怕連買把青菜都要斤斤計較。
還說我和陳帆結婚後,陳帆才發的家,我的命就是旺夫命。我這樣的好命帶來的財運怎麼可以白白便宜了別的女人?
我爸和我媽把我和陳帆離婚的嚴重後果說了八米那麼長時,陳帆來了。
-6-
陳帆不虧是個生意人,他一進屋就給我爸和我媽送上了一本商鋪產權證和一串鑰匙。
「新街口那裏的店面,六十平,一個月店租能收一萬多。」他把產權證和鑰匙推到了我爸媽面前,「曉西的名字,房租你們收着,就當曉西給二老孝敬的零花錢。」
陳帆把東西放下後就開始檢討自己,檢討完自己後他開始說孩子的事情。
他說不是我的錯,是他支持我的藝術追求,而且他也無法忍受我去遭受生育之苦,所以他才找了一個好拿捏的姑娘幫忙生個有他血緣的孩子。
他說這輩子是不可能和我離婚,別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下下輩子也要和我在一起。
我爸媽簡直要感動壞了。
就連我都被他的情深義重搞是忍不住懷疑自己:任曉西,這個男人替你考慮得這麼周全,你難道不應該對他感恩戴德嗎?
我媽殷殷地望住我,我猛地一個「激靈」。
對,我就是不感恩,陳帆在混淆概念。他披着愛我的外衣,行的全是苟且之事。我要是腦袋一昏接受了他所謂的歉意,那麼從此之後,我成了一頭被他牽着的驢。我但凡敢有一點兒掙扎,今天的低頭就會成爲彼時的呈堂證供。
我爸先開了口,他作痛心疾首的樣子,說:「陳帆,不管怎麼說,你揹着曉西在外面找了女人,還有了孩子,這總歸是傷害了曉西,傷害了你們之間的感情。」
陳帆忙不迭地點頭:「是,是,爸批評得對,這件事情是我的錯,曉西要怎麼罰我,我都接受。」
我媽生怕我爸把陳帆惹生氣了,她搶過話頭:「曉西,你也是,總嚷着不要生孩子。你真是糊塗,年輕時候的想法不作數的。等你到了我和你爸這個年紀,你就會知道有個孩子知冷知熱有多好了。陳帆錯是錯了,但他一番苦心全爲了你,你可要領情啊。」
陳帆的手伸過來了,他握住了我的手輕輕地晃了晃。
我覺得我能耐着性子看完他們的輪番表演,我對我的婚姻已經非常負責任了。
我抽出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陳帆,不管你怎麼巧言令色都改變不了你欺騙我的事實。不要再解釋了,離婚吧。」
我這話出了口,我爸先跳起來了,他指着我的鼻子怒罵:「任曉西,你怎麼油鹽不進?」
「爸,你不要激動。曉西,咱爸高血壓……」陳帆一邊說着一邊體貼地給我爸倒了一杯水。
我媽暗中用眼神殺我。
我冷笑一聲:「行,我走,我走還不行嗎?」我吼完扭頭就往大門口走去,身後,我爸怒喊了一聲任曉西,我拉開大門時,我媽驚慌地喊我爸的名字,陳帆也在大聲喊着爸。
我用力將大門給甩上了。
我打了輛車去城西的單身公寓,公寓是我婚我買的,結婚後,遇上陳帆出長差,我偶爾會來住一住。出租車還沒起步,陳帆的電話就追來了,我按了拒接。
爲了防止陳帆和我爸媽沒完沒了的打電話,我乾脆將手機關了機。
一個人開了瓶紅酒,我喝到凌晨三點多昏昏睡去。
第二天中午,我從頭痛欲裂中醒來,抱着被子發了好一會兒呆,我才摸過了一旁的手機。
開了機後,幾十條短信接入進來,陳帆一晚上跟瘋了一樣打我的電話。
我冷笑一聲,點進微信。
陳帆給我發了無數信息,我很不耐煩地點開,然後驚得彈坐起來。
陳帆說:曉西,爸走了,心梗,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你媽悲傷過度,也進了搶救室,看到信息後,馬上給我回電話。
-7-
我雙手跟打擺子一樣抖着,好不容易纔拔下了陳帆的號碼。
陳帆馬上接了我電話:「曉西,你在哪兒?」
「我爸,他,他……」
「我讓人去接你,地址先發給我。」陳帆冷靜沉着的語氣。
「我,我在城西的公寓,城西這裏,你知道的。」我喃喃地說着,「我爸還好嗎?他怎麼樣了?」
「你現在換衣服,下樓。」陳帆說。
半個多小時後,我跟着陳帆到了醫院,他把我帶到了太平間,我在那裏見到了我爸。他躺在那裏,睡得很安詳,我覺得我在做夢,雙腳踏在地上,一丁點兒真實感都沒有。
昨晚還指着我鼻子破口大罵的人,今天就死了?
這怎麼可能呢?
不可能的!
我就是在做夢。
我渾渾噩噩,陳帆又帶我去看我媽,我媽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醫生得知我是病人的女兒,他要我做好心理準備。
我覺得醫生也是莫名其妙的,我需要做什麼心理準備?
醫生說,我媽暈倒時後腦勺着地,剛好摔在水泥地的棱角上,顱內出血嚴重,情況不是很樂觀。
我呆呆的,有點兒聽不懂醫生到底在說什麼?
沒有任何預兆,我爸死了,我媽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
一夜之間,家毀人亡。
陳帆跑前跑後,忙裏忙外,我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理。遭此重擊,我哪裏還有心思去管陳帆的破事兒,更別提回劇團去上班。
一個星期後,我爸的後事辦完了。
醫院裏,我媽還是昏迷不醒。
又半個多月後,陳帆將我媽送到了條件極好的療養院繼續治療。新的療養院不再需要我日夜陪護,於是,陳帆帶着我回了家。
自我爸媽出事後,我就沒有再回過家了。一進家門,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就抱着個孩子迎上來了。
「陳先生,陳太太,你們回來了?」
我因爲我爸媽的事情,這段時間無論是醒着還是睡着都在不停的自責,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非常差。因此,我看着那女人抱着孩子站在那裏時,我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老婆,怎麼發傻呢?快進屋啊。」陳帆拉了拉我。
我呆呆的,記憶裏,陳帆的情人來找過我,她說孩子生下來就送給我養。
我被他拉進了房間,他抱住我。
「曉西,你這幾天先好好休息,寶寶有保姆和月嫂照顧。」他柔聲說。
「我不要養別人的孩子,陳帆,你不要這樣對我。」我仰頭,淚水順着眼角往下流,「求你。」
「你呀。」他嘆了一口氣,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我們需要一個孩子,聽話啊,不要再鬧了。」
陳帆說完,他出了房間。
我靠着牀頭坐了很久,屋外的嬰兒哭得厲害,我聽見那個中年女人一直在哄着。我仰頭看着天花板發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不斷在我腦海中回放着。在這樣的雜亂中,我慢慢理着頭緒。
那天我衝出家門時,我爸高血壓犯了。後面發生的事情都是陳帆告訴我的,陳帆說,我爸那天晚上太氣了,藥喫下去後沒有效果,他趕緊開車送我爸去醫院,在半路的時候,我爸就不太行了。
等到了醫院,醫生就說太遲了。接着我媽就暈倒了,醫生和護士馬上施救。
似乎,沒什麼不對的地方。
可我隱隱又覺得不太對。
-8-
日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從前活得姿意任性的任曉西也死了。現在的我,終日惶惶。
陳帆去出差了,他總是有忙不完的工作。
家裏的孩子日夜啼哭,我被哭得快神經衰弱了。保姆像個工具人,每天定時定點地把孩子抱到我跟前了,她讓我抱,說是先生吩咐的。
我堅決不碰那孩子。
保姆就抱着孩子在我眼前晃悠。
我實在受不了了,給陳帆打了個電話,我說我得搬出去住一段時間。
陳帆隨意哄了我幾句,還是讓我多一點兒耐心,說孩子大點兒就好了。
我在電話裏爆發了,我說我不喜歡孩子。孩子和我,他只能選一個。
陳帆沉默了很久,然後他把電話掛了。
我拿出行李箱,收拾了行李。既然他不做選擇,那就只能我替他選了。
我拖着行李箱出了房間。
「太太,你去哪裏?」保姆殷勤上前問我。
我不理她,拖着箱子往外走。
「太太,你站住。」保姆突然就換了一副面孔。
我來不及反應,她就衝過來奪走了我的箱子,然後拽住了我的手。
「你想幹什麼?」我又驚又氣,狠狠地甩她的手。
保姆力氣奇大,一巴掌狠狠打到了我臉上,我被打得眼冒金星。我奮起反抗,但不是保姆的對手。
我被保姆扔進了家裏放雜物的房間,進去後,我的心就沉到了谷底。原來的雜物早就消失,四面牆都是厚厚的防撞條,全部的窗戶都封得死死的,靠西面的地上,有一個 pad 和十幾本書。
「太太,先生說,你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就可以出來。噢,對了,地上的書和 pad 都是育兒知識,你好好學。」保姆的聲音從監控裏傳來。
如五雷轟頂,我癱倒地上瑟瑟發抖。
這個家,我竟離不開了。
我被陳帆軟禁起來了,到了這一步,我再蠢也知道,陳帆是有問題的,而我再繼續做無意義的反抗,等待我的只會是更痛苦的下場。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強迫自己在腦海中將所有的事情一再覆盤。
我爸的死肯定有蹊蹺,我媽住進療養院更可能是陳帆的計劃之一。
他只是不想和我離婚這麼簡單嗎?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毛骨悚然。
時間被空曠和恐懼無限拉長,我想從這間屋子出去,想見到我媽,想獲得自由,更想重新回到舞臺上唱戲。可現在,我不得不拿起了育兒書,不得不看起了育兒視頻。
保姆和月嫂每天會把孩子抱進來半個小時左右,在她們的監視下,我得抱着孩子。
我抱着他,彷彿抱着一條巨大無比的毛毛蟲。
月嫂問我很多關於育兒方面的知識,我裝出很有母愛的樣子一一作答。
我以爲我很快能從雜物間裏出來,但我還是把這場戰鬥想是太簡單了。
陳帆那樣老謀深算的生意人,怎麼會相信我立地成佛了呢?
時間一秒一秒,日子一天一天,陳帆不回家,月嫂和保姆全天監視着我,她們不肯給我手機,也不肯幫我打電話。
我知道那是陳帆授意的。
他要將我關到心理防線全面崩塌,只有那樣,我纔會任他擺佈。
天氣開始涼下來,我被關在雜物間裏至少有將近兩個月了,我整個人開始變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最明顯就是我的反應遲鈍了,保姆和月嫂跟我說話時,我有時候好像聽見了,又好像聽不太清楚。甚至有幾天,我還聽到那個小小嬰兒說話了,他似乎在不停地喊我媽媽。
我要瘋了!
婆婆這段時間倒是經常過來了,不過她當我不存在,只是一心一意逗弄她的孫子。
那天,窗外下着一點細雨。保姆和月嫂像往常那樣開了門,她們抱着孩子來了。
我坐在牀頭呆呆地看着她們。
「太太。」保姆喊我。
我還是呆呆的。
「太太。」月嫂也喊我。
我好一會兒才抬頭看她們,那孩子靠在月嫂懷裏,他睜着兩隻骨碌碌的大眼睛看我。這孩子長得真像陳帆啊,我猛地起身朝他走過去。
保姆和月嫂戒備地盯着我。
我走了三步,眼前無數金星閃過,然後我就一頭栽了下去。
-9-
我終於見到了陳帆,我醒來時,他坐在我牀頭。
「傻瓜,不好好喫飯,低血糖。」他伸手按鈴,很快保姆端着一碗瘦肉粥來了。
我的眼淚「譁」一下就漫過了眼角:「老公。」
我泣不成聲。
「來,先喝點粥。」陳帆將我扶起來,然後他接過了保姆手中的粥碗。
我看着他溫柔細緻的樣子,心裏真是恨不得將整碗粥砸到他的臉上。可我知道,我現在只能忍。
陳帆在家裏陪了我幾天,見我心情始終低落,便說帶我出去走走。
我心裏狂喜,但表面還是一副根本不想出門的樣子。
陳帆帶我去了療養院看我媽,我媽仍然躺在牀上,醫生說,我媽情況不好說,有可能這麼躺一輩子,也有可能明天就醒了。
我看着護工熟練而麻利地幫我媽擦拭身體,幫她換上乾爽的衣服後又幫她全身按摩。
我媽沉睡着,很安祥的樣子。她感知不到我的存在,我不知道她這樣的活着有什麼意義?
從療養院回城的路上,我靠在陳帆的肩上無聲地流着淚。
他將我攬進懷裏安慰我:「曉西,一切有我。」
隔了幾天,他又帶我回了話劇團,團長萬分客氣地接待了我們。不等我開口,團長就先恭喜我邁進了人生的新階段,又說今後我哪天想演了,隨時回團裏,角色隨我挑。
我詫異極了,團長是個極其清高又嚴厲的正派人士,怎麼突然之間跟換了個人似的。
很快我知道了團長大變樣是因爲陳帆贊助了劇團一大筆錢,用以改善劇團演出條件。
全劇團的同事都知道了,原來任曉西是企業家陳帆的老婆,陳帆的老婆自然是該回家當闊太太的。
原來總和我搶主角的同事眼神裏幾分嫉妒幾分不屑,她說,任曉西,你還是安心去做你的闊太太吧,演戲這麼辛苦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陳帆把我的後路斷得乾乾淨淨。
從話劇團出來,陳帆心情大好,他開着車帶着我直奔京西,他已經把別墅買下來了。
「春節時,我們就搬到這邊來。」他牽着我的手進了別墅大門。
別墅的一樓,有一間很大的佛堂。我看着莊嚴肅穆的菩薩,心裏就有說不出來的壓抑。
「怎麼在家裏設了佛堂?」我問他,他以前可是對鬼神之論嗤之以鼻。
「我媽堅持的,人上了年紀都信這些,我也不想和她過多爭執。曉西,走,我們上樓看看。」他輕描淡寫。
二樓是主人房和兒童房,兒童房裏放了一大一小兩張牀。
「以後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可以陪寶寶睡……哦,對了,寶寶還沒正式取名,曉西,你給取個名吧。」他拍拍我的頭,彎腰將一個掉到地上小玩偶撿起來放回了嬰兒牀上。
真是殺人誅心!
我給孩子取名陳其麟,陳帆很滿意那個麟字,他陳帆的兒子,當屬鳳毛麟角。
「高婷婷去了美國,不會再回來了。」陳帆隨意而又篤定的語氣。
我相信以他的手段,高婷婷出現在我們生活中的可能性幾乎爲零了,但我心裏沒有得意。他把高婷婷當生育工具,得到孩子後視她如敝屣,他的極度冷血和無情足以讓我膽寒。
「嗯。」我主動拉他的手,「以後你不許再背叛我了。」
他環住我的腰:「傻老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沒有人可以取代的。」
如果是以前,他這麼對我說,我一定是深信不疑的。他有什麼理由不愛我呢?我堂堂 XX 戲劇學院的校花,當年追求我的人如過江之鯽,陳帆使盡渾身解數才成爲了我的男朋友。結婚後,他對我的好也並沒有打折扣,不能說百依百順,但也絕對是有求必應。
可現在我已經完全不相信了,他不愛我,愛一個人不該是這個樣子。
這些年來,是我過於自信,將全部的精力和心血都用在了對藝術的追求上。我從沒想過,陳帆有一天會變,而且還變得這麼可怕。
「你愛我什麼?」我問這句話時,頭往他脖子裏蹭了蹭,低喃的聲音裏帶着一點兒嬌憨,陳帆最喜歡我跟他撒嬌。
果然,他猛地抱緊我,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雙手也開始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游移。
「你的一切。」他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主動摟緊了他的脖子,然後吻住了他的脣。他推着我到了牀邊,然後我們雙雙倒到了牀上。和從前一樣,我們之間十分和諧。
一切結束後,他趴在我身上,臉深深地埋在我的脖子間。
「曉西,春節我帶你去國外散散心吧。」他說。
我沒說話,只是輕輕拍着他的後背,用他喜歡的節奏。
「不帶寶寶去,就我們倆。」他又說。
我溫柔地嗯了一聲,他在我脣上吻了又吻,我腦海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地翻湧:我要他死。
-10-
我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趕走保姆和月嫂,有那兩尊瘟神在家裏,我的一舉一動陳帆都瞭如指掌。
而要想趕走她們,我就得有能力獨自照顧陳帆的兒子。
那個軟乎乎的嬰兒已經快三個月了,但他還是那麼愛哭,尤其到了晚上,能聲嘶力竭哭上好幾個小時。
因爲孩子太能哭,婆婆的愛孫之心被嚴重消耗。這段時間,她一看天黑下來了就拎上包逃之夭夭。
月嫂抱怨說這是她帶過最難帶的孩子,我尋思要不是陳帆工資開得高,她肯定也逃之夭夭了。
育兒書和醫院的專家說,這樣的孩子被稱爲高需求寶寶。對這樣的孩子,也沒有別的辦法,就是熬,熬到孩子大了就好了。
我開始嘗試帶孩子,陳帆有些喫驚,或者說,他對我的轉變還是有着疑慮。
「月嫂不可能在我們家呆一輩子,我遲早要學會帶孩子。」我語氣裏帶着幾分委屈,幾分對命運的屈服。
陳帆對我的回答感到很滿意,他看着我和孩子,動情道:「老婆,你辛苦了,你不是喜歡香奈兒的那款包嗎?老公給你買。」
我嗯了一聲,低頭繼續哄着懷裏的孩子,心裏暗自冷笑。不就是熬鷹嗎?我不怕。再難熬還能難過我數十年如一日的臺下練基本功嗎?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陳帆的兒子就一百天了。公公婆婆在酒店擺了百天宴,陳家的親戚們都來了,陳帆還把我家的親戚們也請來了。
酒席上,陳帆春風得意,他向衆人介紹,我是孩子的母親。
陳帆的親戚們都笑而不語,我家的親戚則一臉震驚,畢竟我爸過世並沒有多久,這會兒我的孩子就百天了,可真是大變活人。
陳帆安慰我不要在意別人說什麼,等時間長了,閒言閒語總會慢慢散掉。
我表現得大度:「我纔不管他們說什麼,我又不和他們過日子。」
婆婆抱着孩子滿場接受親戚們的祝福,月嫂跟在她的旁邊。她們也就走了五六桌的樣子,孩子就開始哇哇大哭起來了。
月嫂哄了一陣子,但越哄越哭,越哭越厲害。
「陳姐怎麼回事兒,我去看看。」保姆嚷起來,她平常不怎麼帶孩子,但今天老闆在,她得刷刷存在感。
保姆跑過去,她從月嫂手裏搶過了孩子,孩子哭得更厲害了。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看陳帆一眼,他的眉頭皺起來了。
「曉西,你去哄哄吧。」他終於開了口。
我本來想拒絕,但看着保姆,我靈機一動,抬步朝她走過去。
「高姐,我來哄吧。」我說。
保姆平常就不將我放在眼裏,見我當着婆婆和月嫂的面想抱走孩子,她頓時就覺得沒面子了。
「我正哄着呢,你湊什麼熱鬧。」她沒好氣地抱着孩子轉向另一邊,孩子仍舊大哭着。
這下婆婆的面子掛不住了,再怎麼樣,在衆親戚面前,我可是陳家明媒正娶的媳婦。保姆再厲害,那也是保姆。
「高姐,你把孩子給太太。」婆婆發話了。
保姆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她抱着孩子就往陳帆的方向走去。
我暗中醞釀了一下情緒,抬頭看婆婆時,我眼中含着淚。
「媽……」
婆婆沉着臉也往回走,我低着頭跟在她身後。
「高姐,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兒?」婆婆生氣地質問道。
「我只是想哄好孩子。」保姆晃着孩子,眼神卻瞥着陳帆。
「你哄好了嗎?沒看寶寶一直在哭嗎?」婆婆看了看我,「曉西,你抱過去。」
我伸手去接孩子,就在孩子放到我手上時,我腳下一個趔趄。然後我抱着孩子重重地跪到了地上,孩子被嚇着,哭得更大聲了。
一時間,大家都嚇懵了。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孩子被我牢牢託着。
陳帆最先反應過來,他先抱起了孩子,把孩子交給婆婆後,他把我從地上扶起來。
我的手背上,有一道深深的掐痕。
「高姐,你幹什麼了?」陳帆拉着我的手,大怒。
高姐慌得拼命搖手:「不是我,我沒有,是太太自己摔了,不關我的事兒。」
坐得近的親戚已經在伸頭看這邊了,婆婆開了口:「陳帆,把工資給高姐結了,讓她走。」
-11-
保姆被開除了。
月嫂也長了記性,現在對我恭敬多了。但我知道,走了一個保姆,還會有別的保姆填補進來,填補進來的人,始終還是陳帆的眼線。
我和陳帆商量,暫時不要再請保姆了。
「你和陳姐帶孩子夠累了,洗衣做飯還是得有一個保姆。」陳帆隨意的語氣。
我體貼道:「寶寶本來就哭得厲害,再來一個生人,萬一哭得更厲害怎麼辦?再等等吧,等寶寶好帶一點的時候,再請保姆不遲。」
陳帆覺得有道理,請保姆的事情就暫時擱置下來了。
我對月嫂越來越好,小恩小惠不斷,怕她累着,起夜哄孩子的事情我全部接過來了。
月嫂對我的態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她無不感慨地說:「太太,你可算想通了,像先生這麼好的老公,真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
我笑而不語,打着燈籠找到的,可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我計劃的第二步就是找到高婷婷,老天對我不錯,我還在想着怎麼走第二步計劃時。高婷婷託她的朋友來找月嫂了,說想視頻看看孩子。
月嫂如實告訴了我。
我沉默了很久了。
「太太,我還是給先生打個電話吧。」她說。
我嘆了口氣:「她十月懷胎也不容易,讓她看一看吧,反正她人在國外,也回不來。」
月嫂有些擔憂:「萬一先生知道了怎麼辦?」
我淡淡道:「我不告訴先生。」
高婷婷和月嫂視頻上了,鏡頭裏,她披頭散髮,一臉憔悴。看起來,她到了國外並沒有摘到月亮,倒像是跌進了坑裏。
我故意走過去,從月嫂手裏抱過孩子。
高婷婷立刻情緒失控,她衝我大喊:「任曉西,那是我的孩子,我的。」
我很驚訝地反問:「你忘了麼,你說你負責生,我負責養。」
高婷婷死死地盯着我手裏的孩子。
我逗弄着懷裏的孩子:「我纔是孩子的親生母親,以後,他可是喊我媽,而你……」
我抬頭看鏡頭:「只是一個陌生人,噢,陳帆是我老公,他也只愛我。高小姐,你放心吧,我會對你兒子好的。」
說完,我掛斷了視頻,然後我將高婷婷從月嫂的手機裏刪除了。但我背下了她的手機號。
「太太。」月嫂有些不安地看着我。
「我讓她看了孩子,已經是仁至義盡。」我抱着孩子慢慢地晃着,「陳姐,你是說是不是?」
月嫂猛地點頭。
三天後,我準備好了備用手機,我加上了高婷婷的朋友。
我開始等待,高婷婷是個沉不住氣的人,而且衝動沒腦子,否則她當初就不會那麼衝動地來找我,對我宣戰。她被陳帆送到國外,沒有過上想像中的神仙般的日子,現在被我刺激,以她的衝動,一定會想方設法回國。
只她回國,一切就好辦。
我沒有想到的是,我這一等就是兩個多月。高婷婷的朋友說,暫時也失去了她的消息。這兩個多月的時間,陳帆出了一次長差,我和月嫂還帶着孩子一起去玩了一趟。
彼時,孩子已經好帶很多了,至少夜裏不再沒完沒了的哭了。
陳帆給我買了香奈兒,還送了我一個二十幾萬的愛馬仕。
我摟着他的脖子,表現得十分開心。背地裏,我有些着急起來,會不會陳帆知道高婷婷和月嫂聯繫過,他徹底把高婷婷玩廢了?
我按捺住自己的焦急繼續等待着。
療養院那邊打來電話,我媽的情況沒有更好,但也沒有更壞。
陳帆說,他已經在聯繫國外的醫生,等時機合適時,把我媽送到國外去治療。
我極盡心思討好他。
孩子快六個月時,天氣已經很冷了。我完全成了一個家庭主婦,每天的生活都是圍着孩子轉,月嫂的存在感越來越低,陳帆和婆婆對我都越來越滿意。
婆婆甚至提了一次,說月嫂可以不用請了,曉西完全能照顧孩子,不如請個做菜好喫的保姆。
陳帆未置可否。
我笑着說現在這樣挺好的,一切以孩子爲中心。
一家人圍着孩子時,門外傳來吵嚷聲。
陳帆皺着眉起身,我和婆婆逗着孩子,繼續聊着閒天。
大門開了,月嫂和一個女人拉拉扯扯的。
高婷婷,我一眼認出來。
「陳帆,你這個騙子。」高婷婷嚎叫一聲,叫着她就往大門裏衝,「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陳帆臉色鉅變。
婆婆的臉色也變了。
-12-
我立刻把孩子塞進我婆婆懷裏:「媽,你抱寶寶進屋裏。」
婆婆一時間也來不及想太多,她抱着孩子起了身。
「陳姐,你幹什麼喫的?」陳帆衝着月嫂發火。
月嫂委屈得要命:「我去買菜,她跟蹤我回來的,不是我帶她回來的。」
「陳帆,你這個混蛋,把我的孩子還給我。」高婷婷衝到了陳帆面前,她抓住了陳帆的手。
陳帆倒也不心軟,他用力一甩,高婷婷被甩得撞到了一旁的牆上。
「高婷婷,請你立刻離開我家,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高婷婷恨恨地看着陳帆:「你明明答應我,等我出了國,你會每個月來看我一次。結果呢,你騙我,你把我扔在那裏就再也不管我了。」
陳帆也不多說,他立刻給物業打了電話,讓保安上來請人。
「你就這樣對我?陳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高婷婷悲憤地吼。
陳帆打完電話就走回了我身邊。
「曉西,對不起,是我沒處理好這件事情。」他帶着幾分歉意。
我看了他一眼,語氣佯作冰冷:「那你現在處理好,我不希望任何人再來影響我們的生活,尤其是影響我和寶寶的感情。」
陳帆推了推我:「你去陪着寶寶。」
我這纔看向高婷婷,輕蔑地笑了一下,我道:「高小姐,陳帆是我的老公,陳其麟是我的兒子,你要是識趣的話,趕緊走吧。」
說罷,我頭也不回地往婆婆待著那一屋走去。
果然,高婷婷崩潰了,她再度再陳帆衝過去了。
「陳帆,你這個王八蛋。你敢不敢告訴任曉西你不讓她生孩子的真相,因爲你不能接受她因爲生孩子,身體變得不完美!而我生了孩子,你就再也不碰我了。你這個王八蛋,你混蛋,混蛋……」
「啪!」清脆的耳光聲。
「陳帆,那是我的孩子,你明明說過給我五百萬的,你把我哄出了國,錢就不給我了,你這個騙子。」高婷婷哭鬧着。
我進了屋裏,婆婆驚了一下,見是我,她訕笑着。
「曉西啊,這是陳帆的舊事,他會處理好的。」
我走到她面前,伸手接過孩子:「我明白。」
婆婆又說:「這個高婷婷怎麼就回國了,陳帆也是,怎麼搞的。」
我不說話。
高婷婷鬧了快半個小時,保安趕來了。不一會兒,保安把高婷婷拉走了。
當天,月嫂被解僱了。
當晚,我和婆婆帶着孩子住到京西的別墅,陳帆去處理高婷婷的事情了。婆婆大約覺得理虧,不停地絮叨着。
「上次開除高姐的時候,就該把陳姐一起開了的,這些做保姆的,有幾個忠心的?高婷婷給她一點好處,她就分不清誰是她的東家了。」
我不接她的話。
婆婆看我一眼:「曉西,你心裏怎麼想的?」
孩子在我懷裏睡着了,我輕輕晃着:「我只想和陳帆好好過日子。」
婆婆鬆一口氣:「你也是,當初就不該跟陳帆鬧,早想通多好。」
我接過她的話:「是啊,我要是不鬧,我爸也不會走,我媽也不會躺在療養院。怪我,不懂事,經歷了這麼多才想明白,家和萬事興。」
婆婆忙不迭地附和:「曉西,你這句話說對了,家和才能萬事興。」
我抱着孩子轉過身,望着不知名遠處,我冷冷地笑着。
家裏沒有了月嫂,婆婆只好臨時把她家的保姆喊過來幫忙做飯。至於帶孩子這件事情,就只能全權交給了我。
陳帆處理高婷婷的事情,一處理就是一個星期不見他的蹤影。我給他打電話,他說臨時去出差了。
鬼才信。
孩子到了打疫苗的時間,婆婆要和我一起去。
臨出門時,婆婆踩到門口的圖釘,立刻抬着腳破口大罵。
「哪個王八蛋亂丟圖釘!還往人門口丟,死不死啊!」
保姆只能送她去醫院。
「明天再去打好了。」臨走前,她和我說。
「明天要下雨,我還是今天去吧。媽,你快去醫院,我很快就回來。」
我抱着孩子去打疫苗,路上,我給前月嫂打了個電話。月嫂因爲被陳帆開除,心裏憋屈得很,接到我電話立刻就趕來了。
我給了月嫂一條金項鍊。
「太太,這怎麼好意思呢。」她抓着金項鍊,手足無措。
「你帶孩子辛苦了,這是我獎勵你的。」
月嫂對我千恩萬謝。
「高婷婷也是可憐人,她要看孩子,我也不會阻止。」我又說。
月嫂沒說話。
「我帶孩子去打疫苗了,你回去吧。」我說。
月嫂走了。
半小時後,我在防疫站門口遇上了高婷婷和她的朋友。
婆婆還真沒說錯,月嫂兩頭拿好處。
-13-
高婷婷朝我跑過來。
我拿出手機給陳帆打電話,陳帆在開會。
「老公,你快來,高婷婷和她的朋友,她們來搶孩子了……」我驚慌失措地喊。
陳帆嚇到:「我媽呢?」
我哭起來:「她腳受傷了,去醫院了。」
陳帆罵我:「任曉西,我告訴你,今天我兒子有個閃失,你就給我等着!」
高婷婷衝到了我面前,她從我手裏要搶孩子。
我大喊着救命,很快有人圍過來,有人報警。
高婷婷和她朋友只能眼睜睜看着我抱着孩子走了,我知道,她不會善罷甘休。
很好,我會等着。
我把孩子平安帶回了家,陳帆和婆婆徹底放下對我的懷疑。
而我知道,時機終於成熟。
我通過月嫂約高婷婷見面,見面的地點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咖啡廳。
「任曉西。」她陰冷地笑着。
我也笑着:「高小姐,你很想做陳太太吧?」
她尖酸道:「任曉西,只有你稀罕做陳太太。」
「如果你真的那麼想做陳太太,我可以成全你。不過,我猜,陳帆不願意。」我拂了一下頭髮,「說說吧,你在國外過得怎麼樣?」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關你的事兒。」
我端起咖啡:「你不說我也知道,陳帆雖然沒有給你五百萬,但他還是給了你一筆不小的錢,但你寂寞空虛冷,你學會了賭,很快就把錢輸光了。沒有錢,也不認識國外的有錢男人,你只能灰溜溜地回國。高小姐,我說得對不對?」
高婷婷極力掩飾自己的喫驚,她否認:「你別胡說,我沒有。」
「你朋友告訴我的。」我瞟了她一眼,「你們不是好閨蜜嗎?你的事情,她可是都知道。」
「賤人。」她罵了一句。
「高小姐,沒有錢,一切可都是很難的。」我抿了一口咖啡。
她盯着我。
「除非……」我故意停頓。
「什麼?」她急了。
「孩子能重新回到你的手上,你纔有籌碼。你要知道,你的兒子是陳帆唯一的血脈,陳帆將來死了,他也是唯一的繼承人。」我說完就起了身,「呀,寶寶快醒了,我得回去帶他了。」
高婷婷的眼睛亮了。
我相信一個賭徒的瘋狂,高婷婷一定會捲土重來,而且,陳帆的決絕會讓她更瘋狂。
我和高婷婷喝完咖啡一個星期後,那天是週二,陳帆照例加班。
月嫂給我打了電話,電話裏,她有些亢奮,說高婷婷又要來看孩子了,讓我防着點。
晚飯時分,我突然肚子疼,然後我說要去醫院看看。
「你給陳帆打個電話,讓他陪你去。」婆婆體貼地說。
我蒼白着臉搖手:「我自己可以,媽,辛苦你帶寶寶了,我最多兩個小時就回來了。」
我去了醫院,在醫院找了個休息區,我安靜地等着。
四十多分鐘後,陳帆的電話打來了。
我看着屏幕,然後滑下接聽。
「曉西,你跑哪兒去了,高婷婷那個瘋子帶人去家裏了,孩子被她搶走了。」陳帆氣急敗壞。
「她怎麼沒完沒了啊,這樣下去,誰受得了,老公,不行的話,你把她腿打折了吧,大不了賠點兒錢,這樣她也不會三天兩頭來找我們麻煩了。」我輕聲細語勸他。
他冷哼一聲:「我會處理好。」
我也冷哼一聲:「我一直不想告訴你,上個星期,她來找我了,她威脅我說,遲早要把我弄死,她纔是孩子的媽媽。陳家的一切,都是她兒子的,也應該是她的。」
「媽的。」他罵了一句髒話就掛了電話。
我在醫院又呆了一個多小時,陳帆沒有打電話來了,眼看着晚上八點多了,我起了身往外走。
回到車上,我給婆婆打了個電話。
婆婆沒接電話。
我又給陳帆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他和婆婆都在醫院,孩子摔了,在搶奪的過程中摔了,摔到了頭,醫院說要觀察幾天。
「在哪個醫院,我馬上過去。」我着急道。
陳帆說了醫院地址。
我掛了電話,開着車往另一家醫院趕去。路上,我用備用手機給月嫂打了個電話,我說孩子命在旦夕,讓高婷婷無論如何想辦法去醫院見一面。
我轉悠了快半個小時後到了醫院,我到的時候,高婷婷已經到了,遠遠地,她的哭鬧聲就傳來了。
我停住了腳步。
「陳帆,那是我的孩子,我要去告你。我問過律師了,可以做親子鑑定,那是我的孩子!」高婷婷呈瘋狂狀。
「高婷婷,你這個人怎麼陰魂不散?」婆婆很生氣。
「我是孩子的媽,我纔是孩子的媽,把孩子還給我!」高婷婷尖聲叫着。
有保安遠遠地跑來。
「陳帆,你又讓人來抓我,想要弄死我對吧?我讓你去死,你去死吧!」高婷婷的聲音尖利得像釘子劃過水泥地,隨着她的尖叫聲,她從兜裏拿出一把水果刀。
我看着那把刀狠狠地扎進了陳帆的胸口。
血噴出來。
-14-
陳帆睜大眼睛,他似乎不敢相信,他低頭看了一眼胸口,然後猛一把掐住高婷婷的脖子。
高婷婷已經陷入了瘋狂中,她把刀拔出來,要再插進去時,保安衝過來了。
她被控制住了。
我這才朝陳帆跑過去。
婆婆被嚇懵了,此時已是六神無主。
「老公,你怎麼了?」我撲到渾身是血的陳帆身邊。
他手捂在腹部,人在發抖。
「醫生,快來人啊,快救人啊。」我握緊他的手,跪在地上大喊。
陳帆看着我,眼中有感激。
很快,他被送進了搶救室。
婆婆一直在罵高婷婷,咬牙切齒地罵。
我沉默地聽着,心裏想着如果陳帆就這樣死了,那可真是便宜他了。
陳帆搶救了四個多小時後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高婷婷那一刀扎進了他的肺裏,要不是就在醫院,他的命肯定就保不住了。
高婷婷因爲故意傷人,被關起來了。
孩子觀察了幾天,沒什麼大礙,我給他辦理了出院。本來我想留在醫院陪護陳帆,但因爲婆婆帶不住孩子,最後只能我帶着孩子回了家。
陳帆住進監護室的第五天,療養院那邊來了電話,說我媽醒過來了,但情況不太好,讓我趕緊去一趟。我趕緊把孩子託付給了保姆,然後開着車就出了門。
一個多小時後,我趕到了療養院。
我媽戴着氧氣面罩,吊着一口氣盼着我。
「媽。」我跪到牀上抓她的手。
她的眼珠子轉向我,嘴脣翕動着。
「媽,你要說什麼?」我把臉貼到她的臉上。
她抬手扯掉了氧氣面罩。
「曉西。」她艱難地喊我。
「媽。」我哭出聲來。
「陳帆,他,不是人,他推我……」我媽眼中有驚懼。
我只覺腦袋「嗡」一聲,我一直懷疑我爸的死有蹊蹺,現在才知,陳帆對我媽下手了。
「媽,你好好養病,等你好了,我們再說這些事情。」我哽咽着說。
我媽乾涸的眼角有淚淌下:「是我和你爸糊塗,我們早知道他在外面的事情,我該勸你離婚的。」
我哭成了淚人。
下午三點,我媽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當天,我送我媽去火化了。
三天後,我媽下葬,她和我爸葬在同一個陵園。
處理完我媽的後事,我去了一趟公安局。
高婷婷見了我,她語無倫次:「陳,陳帆,他沒死對不對?他現在怎麼樣了?好了嗎?寶寶呢?我什麼時候能出去?」
「我幫你想想辦法。」我語氣淡淡。
「真的嗎?」她急切地問。
我點頭。
離開公安局後,我去了醫院。
「陳帆的情況穩定多了,如果不再出意外的話,過兩天就可以轉回普通病房了。」醫生告訴我。
「如果病人情緒受刺激是不是對恢復不利?」我問得隨意。
醫生皺眉:「那當然了。」
我嘆了口氣:「他公司那邊積攢了一堆的工作,那我就暫時不和他說了。」
次日,我去了陳帆公司,公司的幾個高管都知道陳帆受傷住院的事情,我也沒多說,只是話裏話外透着替陳帆交待後事的意味。
隨後,我去了當地最有名的律師事務所,我花了一大筆錢,先是替高婷婷找了個律師,然後又找律師給我擬了一份離婚協議。
陳帆轉回了普通單人病房,我守在他的牀前。他醒過來了,很虛弱,看着我,他朝我伸手。
我握着他的手,語氣十分溫柔,我告訴他,我媽去世了,而她之所以去世,是因爲他害的。我就給他講高婷婷的事情,給他讀離婚協議,我告訴他,我給高婷婷聘請了律師,順利的話,她用不了多久就能出來,畢竟她有精神病呢。
陳帆又被送去搶救了。
公公婆婆哭天喊地,婆婆甚至開始懷疑那個孩子就掃帚星轉世,自從他進了家門,陳家就再也沒有太平過。
陳帆再一次保住了命。
我覺得挺好的,死得太容易是一種福報,他不配。
陳帆送進了監護室,這一次,我堅決不肯請護工,我衣不解帶地守在走廊裏。
「曉西,真是難爲你了。」婆婆對我說好話。
「媽,應該的,我是他老婆。」我十分懂事。
陳帆時好時壞,有時候會他會醒着,我跟醫生求情,我說我老公現在需要精神力量,我得進去陪着他,讓他早日度過難關。
醫生評估之後,同意了。
我換上隔離服,坐在他身邊,我不停地呼喚他的名字。
他睜眼看我。
「我問了律師,最多一個月,高婷婷就能出來了。哦,對了,你和高婷婷的事情我在網上曝光了。」我溫柔地說。
他瞪着我,血氧儀上心率往上升。
「老公,我都想好了。等你死了,我就養着以前劇團那個老追我的小鮮肉,你可不知道,他牀上很厲害的,比你厲害多了……」
陳帆猛地抬起手,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聲音。
「你的兒子……」我愈發溫柔,「我會幫你送進孤兒院,你放心吧。」
陳帆的手重重地摔下去,心電圖開始報警。
正值醫護交接班。
我看着那條線開始拉成直線,直到拉到頭,我才伸手按下呼叫鈴。
陳帆睜着兩隻眼睛死了。
後記
陳帆的死對公婆打擊巨大,尤其是婆婆,陳帆是她的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因爲有一個那麼優秀的兒子,她人前才能活得那麼的趾高氣揚。
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一夜之間,她蒼老了十歲。
本來我想一切到此爲止。
可我沒有想到,陳帆還沒下葬,婆婆就開始打算陳帆的家產。她的意思非常明確,陳帆有兒子,所有的遺產都得留給那個孩子,她和公公老了纔有指望。
我含着淚表示,一切尊重她的意見。
陳帆死後半個月,我花了重金給高婷婷搞到了精神病的鑑定書,高婷婷出來了。
「把兒子搶到手,你後半輩子就有花不完的錢了。」我告訴她。
「爲什麼幫我?」高婷婷有些懷疑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我婆婆說了,所有的財產都留給陳帆的兒子,你如果搶不到兒子,那麼,你就會我一樣,什麼也得不到。」
高婷婷開始了她的奪子大戰,頂着精神病的頭銜,她鬧起來花樣百出。公婆被她搞得如驚弓之鳥,但不管他們躲到哪裏,高婷婷都跟陰魂一樣能追上他們。
婆婆不知道,我打開了她手機裏的定位,她躲到天上也沒有用。
公婆當然也試過報警,但高婷婷拿出了親子鑑定書,警察說,這屬於家庭糾紛,讓公婆別把事情做太絕。
有了警察的和稀泥,高婷婷更瘋了。
終於,在她持續鬧了一個月左右時,婆婆崩潰了。她和高婷婷扭打時撞到客廳的魚缸上,魚缸碎了一地,婆婆本想弄死高婷婷,結果腳下一滑,她的腦袋摔在了尖利的玻璃之上。
婆婆躺進了重症監護室,醫生說,婆婆的情況不好說,也許明天就醒了,也許永遠不會醒。
高婷婷再次因爲故意傷人被關進去了。
我目睹着這一切的發生,但我心裏並沒有報復成功後的欣喜。
很累!
我決定離開這裏。
我去了北京,我重新回到了戲劇舞臺上。
我在舞臺上全身心的投入,喜歡我的觀衆越來越多。
追求我的男人也越來越多。
對於愛情和婚姻,我再沒有了熱情。
此生,我唯一的念想,就是將全部的精力獻給舞臺。
《全文完》
作者:溫闊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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