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車的座椅

五一假期,我坐動車回家。
因爲路途遙遠,我放下座椅,想躺着睡一覺。
但我纔剛放下來,後面就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扭頭一看,卻見一個漢子坐在我身後,冷冷地瞪了我一眼。
他說:「誰允許你把座椅放倒的?一點教養都沒有是吧?」
我愣住了。
我不明白,這爲什麼要牽扯到教養。
我說我只是想靠着睡一覺。
他沒好氣地說:「老子不讓你靠,行不行?」
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照理來說,既然高鐵座椅可以放倒,那就是允許乘客放倒。
我本身因爲工作,腰背特別疼,如果要我直直坐六個小時的動車,我怎麼可能受得了?
最重要的是,我發現大漢的座椅是放倒的。
他自己都把座椅放倒了,卻不允許我放。
我忍不住說:「你自己不就放倒了嗎?」
他沒好氣地說:「你看老子背後有人嗎?」
我這才注意到,他是我們這節車廂的最後一排,所以他背後真的沒人。
我說:「可你已經放倒了不是嗎?你的空間已經夠大了!」
他冷笑着說:「你別管我怎麼樣,反正我就不讓你放,閉上你的嘴,別礙着我看電影!」
我脾氣也上來了,我說:「那你倒是跟我換座位啊!憑什麼你能躺,我卻不能躺。」
他似乎是有些煩躁了,根本不回答我的話,而是將我的座椅再次狠狠一推,我被迫坐直,而他將平板電腦架在了小桌板上,開始播放電影。
這種感覺,別提有多憋屈了。
我真的腰背很痛,我想靠着休息。
這種情況下,我只好找了乘務員,希望乘務員能幫我解決問題。
乘務員來了以後,那大漢一看,頓時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地說:「哎喲,還去打小報告,你當你是小學生啊?」
我強忍着火氣,不想跟人吵架,結果乘務ƭṻₒ員只是勸了兩句,大漢就不耐煩地說:「老子就是不讓他躺,他一躺我就沒空間了,這個理由行不行?」
乘務員猶豫幾秒,最後和我說:「那我沒有辦法了,您再和這位先生協商一下吧。」
說完,乘務員就直接扭頭走了。
我傻了。
我希望能有個官方主持公道,卻沒想到事情會以這麼隨便的方式收尾。
一見乘務員這麼容易就走了,大漢忍不住嘲笑了起來:「自己沒素質,還以爲動車組會幫你呢?」
我真的好憋屈。
我不明白,我買票就代表我對這個座椅有使用權。

既然座椅能放倒,那就是我的正當權益,憑什麼說我沒素質啊?
我嘗試着用手機搜索,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可我卻悲哀地發現,無論我搜多少報道,最終得到的官方回應,都是希望乘客自己協商,他們不好解決。
我深吸一口氣,只能壓制住自己的怒意,比較客氣地跟那大漢說:「朋友,我腰疼,長時間直坐真的受不住。」
大漢淡淡地說:「腰疼的是你,又不是我,關我屁事。」
我沒辦法了。
我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只是這次好不容易放假,戰友們抽ŧůₒ空聚會。
這樣一個難得的假期,好不容易能見到戰友們,我不想跟別人起衝突。
爲了讓自己舒服點,我只好拉起動車上的窗簾,將手肘靠在窗臺上,以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多一點活動空間。
可事情沒那麼容易結束。
我纔剛把手靠上來,後面的那個大漢卻突然嫌煩了,他竟然一把抓住窗簾,狠狠地扯了下來!
坐過動車的都知道,那窗簾底部是鐵啊!
鐵片砸在我的手指上,我疼得忍不住叫了一聲,捂住手指倒吸涼氣。
那大漢卻冷冷地說:「我說了我在看電影,你還故意把窗簾拉起來,你找事兒是吧?陽光照上來,我都看不清屏幕了!」
這一刻,我情緒終於壓不住了。
我回過頭,憤怒地說:「靠也不讓靠,窗簾也不讓拉,你以爲動車是你家啊!」
他冷笑着說:「動車不是我家,但也不是你家!別跟我嘰嘰歪歪,不然等會兒乾死你!」
我被他這話給氣笑了。
他乾死我?
我乾死他還差不多。
我本身就是部隊退役的,腰疼也是因爲以前做任務的時候,留下了舊傷。
可問題就在於,我絕對不能打架。
我退役後有了個文職,單位對履歷很看重,一旦我跟人打架,那我可能連工作都沒了。
這種情況,我就很喫虧。
我真沒想到,自己坐個動車,竟然會遇上這種人!
情緒上頭的我,直接將座椅往後一壓,纔不管他是怎麼想的。
他憤怒地推了幾下,但我已經將座椅給固定了,這次他推不動。
大漢煩躁了,他竟然抬起腳,用腳狠狠踹了幾下椅背,沒好氣地跟我說:「馬上坐直!」
我才懶得搭理他。
想起他剛纔的舉動,我隨口說:「這是我的自由,你不服可以找乘務員。」
既然官方覺得這種事情要靠乘客自己協商,那誰怕誰啊,我也直接耍無賴唄。
大漢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他呆呆地說:「你爲什麼非要做這麼沒教養的事情啊?你有媽生沒爹教對不對?」
車上的一些乘客們注意到了我們,都紛紛在看熱鬧,沒有人出來說句公道話。

大漢繼續說:「放下座椅就是礙着別人,這麼基本的教養你就不懂嗎?我承認我也放下座椅了,但我後面又沒人,這能一樣嗎?」
我瞥了他一眼,直接給自己戴上了耳機。
我覺得出門在外,跟人吵架是沒用的,明確自己的態度就好了。
大漢見我不想理他,他突然冷笑了起來,說了句誰怕誰。
緊接着,他做了一個我怎麼也不敢想的事情。
他像剛纔一樣抬起腳,不斷地踹我的座椅靠背。
問題是,他沒打算停!
剛開始我還在忍,但隨着時間越來越久,直到二十分鐘過去了,他都沒停下過這種慪氣的行爲!
我背真的疼,就想躺座椅上側個身,結果在我側身的時候,我突然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
我抬頭一看,呆住了。
那大漢竟然把腳放在了我的頭頂!
我氣得一把推開了他的腳,而他卻用手指着我,警告我說:「動手是吧?你現在是不是要打架?乘務員呢!乘警呢!都過來,打架了!」
我氣瘋了。
怎麼遇上了這樣的一個無賴!
乘務員再次被我們吸引過來,在我說明情況後,她有些無奈地跟大漢說:「先生,請文明乘車,不要把腳放別人頭上。」
大漢說:「那你先讓他把座椅直起來!」
乘務員說:「您這邊不願意忍忍是嗎?」
大漢沒好氣地說:「忍個屁!老子要坐到終點站的,難道一路上都這麼憋屈啊?」
我一聽他說話,頓時崩潰了。
因爲我也是坐到終點站的,想到自己要和這樣的一個無賴坐這麼久,我真的情緒崩潰。
我想着難得回家和家人團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跟乘務員說:「我想升級座位,我也坐到終點站的,你幫我看看到終點站有沒有空座。」
乘務員還沒說話,大漢馬上陰陽怪氣地叫了起來:「哎喲,還升級座位呢,笑死老子了,你這麼有錢你還買二等座啊?」
我不想跟他吵架,乘務員連忙查看起了出票機,最後有些無奈地跟我說:「一等座沒有座位了,現在是五一假期,很難買到票。您如果想升級座位,只能去商務座。」
我猶豫了,因爲我承擔不起商務座。
二等座四百多,一等座七百多,商務座可就要一千五了。
爲幾個小時花一千五,我真的沒這麼高收入。
我只能嘆口氣,說那算了。
一聽我們的對話,那大漢又尖酸刻薄地叫了起來:「裝逼裝失敗了啊,你不是要升級座位嗎?你倒是去商務座啊!沒錢在這裝什麼逼啊!」
他的話太難聽,連乘務員都聽不下去了,她指着前面三排的座位,和我說:「您坐那邊去吧,那個座位要很久纔來人,您先去那邊坐着,等來人了再還回來,兩位先生冷靜一下好嗎?」
我想了想,覺得也行。
只要能避開這個無賴,那怎麼都行。
我只好站起身去換座位,大漢頓時樂了,他竟然在大庭廣衆下,誇張地手舞足蹈:「喲,正義戰勝了!愛放倒座椅的腦癱被趕走咯!」
我不想吵架,就坐在了前面的位置。

我坐在這,總算是舒服多了,還玩了會兒手機。
微信上,有幾個自駕來的戰友在承擔接人的任務,還說要來接我。
我跟戰友們聊得還挺開心,可惜快樂的時光沒有持續太久,雖然躲過了幾個小時,可隨着這個座位有人上車了,我需要回到自己的座位。
但是我一回來,我就發現那大漢睡着了,正在打着呼嚕。
我鬆了口氣,只希望他能一路睡到終點站。
我放倒座椅,好好地休息了一陣子,中途那大漢醒了,他發現我將座椅放倒了,一句話都沒說。
我偷偷在心裏想,是不是脾氣都已經過去了,開始互相理解了?
可事實證明,我還是將他想得太好了。
那大漢去廁所了,正好我餓得厲害,就給自己泡了個面。
在動車泡過泡麪的都知道,應該先接半桶開水,然後端着面回來,再往裏面加調料,這是最安全的方式。
可當我聚精會神往泡麪里加調料的時候,我沒注意到那大漢從前面的廁所回來了。
他突然坐在我前面,將前面的座椅狠狠一壓,嘴裏大罵着說:「你自己試試這是什麼滋味!」
小桌板上的泡麪,突然就被壓潑了下來!
滾燙的開水,全都潑在了我的身上!
我痛苦地慘叫一聲,連忙爬起身,飛快地拿起一瓶礦泉水打開,將冷水潑在自己的衣服上降溫。
那大漢冷笑地看着我,他說:「現在你嚐到前排放下座椅的滋味了,爽嗎?」
我痛得要命,那開水連我的皮都燙破了,大漢卻在旁邊嬉笑個不停。
我終於壓制不住怒火,我失去了理智,下意識一巴掌扇向了大漢。
大漢不屑地抬起手抵擋,可那沒用。
我這一巴掌打在他的胳膊上,而他的手也因此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啪的一聲響,剎那間,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我們。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看着他捱了自己一巴掌。
大漢面子上過不去,他咬牙切齒地說:「行,動手打老子是吧?牛逼,你真牛逼。我不會報警,你完蛋了。」
他拿起手機,開始給人發語音消息說:「到車站接我,來幹架。」
我沒好氣地說:「你拿開水潑我,你還要找人動手打我是嗎?」
他說:「我只是想讓你試試這是什麼滋味,沒想到會燙到你。而且燙到你了,我可以說對不起,我甚至還可以賠錢。但你動手打老子,那你完了,你等死吧。」
大漢似乎以爲自己給我宣判了死刑。
我明白,這是因爲有很多人在車上,他不想丟了面子,所以他要逞兇鬥狠。
他甚至故意拿起手機,再次給人發語音消息:「直接按我的列車號,買個最近車站的,你們直接上站臺來,我怕他進車站跑了。」
我深吸一口氣。
這傢伙是準備在站臺上就帶人把我拖走。
就算我想逃,也來不及了。
因爲下一站就是終點站了。

四十分鐘的時間,足夠他從本地叫人了。
在場的乘客們,看我的眼神滿是同情。
彷彿在他們的眼中,我很快就要捱打了。
一個阿姨忍不住說:「算了,文明社會,打人幹什麼?你剛纔燙到別人本來就是你不對啊。」
大漢指着那阿姨,惡狠狠地說:「閉上你的嘴,這裏沒你的事。」
那阿姨頓時不敢說話了。
我沉默片刻,最後在戰友們的微信羣裏發了個消息,問他們能不能買個最近一站的車票,直接進站臺來接我。
這點錢倒也不多,一個站只要十幾塊錢,但是大家不理解我爲什麼要這樣做。
我誠實地在微信上說:「有人要打我。」
剎那間,微信裏刷屏了。
每個人都在發一連串的問號。
但是很快,他們都紛紛發出了訂票成功信息。
本來只有兩個人來接我,其他人會在飯店包廂裏等團聚。
可現在,羣裏二十五人,除我以外,發出了二十四個訂票成功的信息。
全員到齊。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難得聚會一趟,想不到還要戰友們幫我出頭。
大家退役多年,如今他們有的是白領,有的是企業老闆,雖然生活都逐漸變得不同,但這份情誼卻一直不變。
這個時候,那大漢忽然冷笑起來。
他將手機屏幕對準了我,我纔看到他也在羣聊裏發消息,這個羣裏有四個人。
屏幕上,是三張訂票成功的消息。
他冷冷地說:「等會兒我們四個人圍着你,每人踹你一腳,你一定會很爽。」
我一言不發,我有點無語。
可他看我不說話,還以爲我害怕了。
他說:「你要是慫了,現在就當着所有人的面跪下,給我說對不起。」
我還沒說話,乘警就被人帶來了。
原來是有乘客聽說他到站了要帶人打我,忍不住偷偷去找了乘警。
乘警一來,就問我們怎麼回事。
這大漢聳了聳肩,很無所謂地說:「沒事,就是鬧了點小摩擦,現在已經談好了。」
乘警明顯沒信他的話,而是扭頭問我:「你們鬧矛盾了嗎?我怎麼聽說要打人?」
大漢冷笑了起來:「又沒在你車上打架,你管這麼多幹什麼?」
乘警瞥了大漢一眼,然後貼心地問我,要不要幫我聯繫車站的工作人員。
這時候大漢急了,他跟我說:「你是個爺們吧?非要像小學生一樣亂打報告,躲在別人後面嗎?」
我深吸一口氣,最後對乘警說:「沒事,我們已經解決好了,謝謝你。」

我忍夠了。
既然這傢伙自己想要找麻煩,那我就奉陪到底吧。
乘警見我也沒說什麼,就點點頭,讓我注意安全。
大漢頓時樂了,他笑嘻嘻地說:「算你識相,現在知道認慫了啊?那要不要趕緊跪下道歉?」
我冷冷地說:「下車再講吧。」
人們都紛紛嘆了口氣,似乎以爲我等會兒要認慫。
大漢嘖嘖說:「還死要面子呢,那也行,別說我不給你機會。等會兒下車了,找個沒人的地方,你跪下給我磕頭,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
就在這時,他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用一種社會人的口吻說:「哦,哥幾個都到了是吧?行,我馬上到站了。那小子在我旁邊呢,已經嚇得在發抖了。」
我眼看快到站了,就收拾Ṭúₑ起了東西。
我的手機也在震動。
打開微信,戰友們還是沒有說多餘的廢話,每個人都只是發了一句簡單的已到。
這麼多年沒見,大家還是這樣。
人狠,話不多。
動車到站了。
大漢怕我跑,還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叫我和他一起下車。
其他乘客們都有些緊張地看着我們,剛纔幫我說話那阿姨,還想講幾句話,但猶豫地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也不敢說。
大漢抓着我,耀武揚威地走在人羣最前面。
隨着動車車門打開,我看見外面站了幾個人,有點像社會上的二流子,穿着緊身背心和緊身牛仔褲,理着寸頭,把有紋身的胳膊露在外面。
他們一見到我們,立馬就圍了上來,其中一個戴金鍊子的還怒目圓睜,指着我的鼻子問大漢:「就這個逼養的是吧?」
大漢驕傲地點點頭,在所有乘客們的注視下,他彷彿還以爲自己很有面子。
他說:「這小子已經認慫了,他還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跪下道歉呢!」
我皺起眉頭,我什麼時候認慫了?
一直都是他自說自話。
金鍊子卻不樂意了,他走上來狠狠推了一下我。
但他力氣不夠,沒推動我。
即便如此,金鍊子也沒輸了自己的氣勢,他直接將手指頂在我的臉上,惡狠狠地說:「就你惹我兄弟是吧?」
我說:「你兄弟拿開水燙我。」
他冷笑着說:「那是我兄弟脾氣好,要是換成我,我直接拿硫酸潑你!」
我誠實地說:「你們走吧,不要給自己惹麻煩。」
一聽這話,他們幾個都忍不住笑了。
金鍊子說:「你在嚇唬我啊?我好害怕啊!」
大漢也是嘎嘎大笑起來,他忽然低下頭,用手指着自己的腦袋,對我說:「來,我把頭伸給你了,你朝這裏打,今天你不打就是狗孃養的。」

那些乘客們都還沒走,有些擔心又緊張地看着我們。
剛纔勸架的那個阿姨,忍不住跟我說:「小夥子,你道個歉趕緊走吧,不要惹這羣人了。」
我輕聲說:「沒事,我會處理好的,我不會向耍無賴的道歉。」
金鍊子突然拿起自己的手機,狠狠砸在了地上,對我怒吼:「就在這裏跪下,給我兄弟磕頭道歉!」
我瞥了一眼地上的手機,已經被砸碎了屏幕。
我深深嘆了口氣,果然是二流子。
普通人如果沒接觸過流氓,就會對這種事情無法理解,會納悶打別人之前爲什麼要砸壞自己的手機。
說到底,這是爲了訛錢。
砸碎自己的手機,就能惡狠狠地跟別人說:「我剛纔氣得手機都砸碎了,你就說該怎麼賠吧。」
這是二流子常有的行爲,他們已經喫準了我是個軟柿子。
果不其然,那大漢也推了我一把,他冷冷地說:「我兄弟很生氣,他把手機都砸碎了,你打算怎麼辦?」
我問:「你們想怎麼辦?」
金鍊子說:「跪下給我兄弟道歉,然後賠償我一萬塊錢,買個新手機,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我問:「如果我不賠錢呢?」
他愣住了,隨後一把抓住我的衣服,惡狠狠地說:「是個爺們就跟我走,出去碰一碰。」
我沒搭理他,因爲我看見戰友們已經到了。
一輛路虎攬勝,開上了高鐵站的站臺。
攬勝後面,又是一臺奔馳大 G 緊隨其後。
我認得那兩臺車,全都是班長的。
他退伍後就下海經商了,是我們之中混得最好的。
我一陣苦笑。
兄弟們幫我找場面,竟然把車開進站臺了。
與此同時,那檢票口的樓梯上,出現了其他戰友們的ƭũ̂ⁱ身影。
他們走下樓梯,朝我而來。
一羣人浩浩蕩蕩,旁邊的乘客們下意識讓開了一條道路。
大家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對我招了招手。
我也對他們招了招手。
金鍊子不高興地問我:「你擺手是什麼意思?」
我說:「看你身後。」
金鍊子和大漢回過頭,頓時愣住了。
隨着攬勝和大 G 的車門打開,兩路戰友們匯聚在一起,隨後停住腳步。
直到班長下車的那一刻,大家都對着班長點點頭。
班長將手伸進口袋,同時朝我走來,兄弟們此刻纔跟在他的身後隨行。

男人們聚在一起,全場無聲。
大家呆呆地看着他們越走越近,金鍊子忍不住說:「這羣人誰啊?不會是找他的吧?」
大漢連忙說:「別信,他嚇唬我們的。他就是看那多出了一羣人,故意跟我們裝大爺!」
那阿姨趕緊湊近我,小聲在我耳邊說:「小夥子,你趕緊混到那羣人之中去,搞得好像跟他們一夥的,他們就不敢打你了。」
我笑了。
我說:「阿姨,謝謝你啊,我不用假裝。」
班長終於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包煙。
直到靠近了,他丟來一根菸,我伸手接住了煙,拿出打火機,低頭點菸。
大漢和金鍊子傻愣住了。
旁邊留下來看熱鬧的乘客們,也都是呆若木雞。
我緩緩吐出一口煙霧,輕聲說:「早就勸過你了,不要給自己惹麻煩。」
在這一刻,他們幾個已經說不出話來,那金鍊子雙腿有些發抖,完全沒有了他剛纔以多欺少的兇狠。
班長隨口問我:「你們剛聊到哪兒了?」
我說:「他們剛纔說,是爺們就出去碰一碰。」
戰友們頓時笑了。
班長伸出手,搭在了金鍊子的肩膀上,饒有興致地說:「行啊,這裏的全都是爺們,出去碰一碰吧。」
金鍊子已經不敢講話了,他低着頭嚇得喘氣,而那大漢說話都有些結巴:「哥,都是一場誤會,沒有什麼碰不碰的。」
班長問:「我們這麼多人過來,就是爲了跟你們碰一碰,現在你們說不碰了,是不是不給面子?」
金鍊子和大漢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班長的話,也許是迫於現在的恐懼壓力,那大漢小聲說:「老總,我真的不知道你們這麼有實力,如果我早就知道的話,我肯定不會惹你兄弟。」
班長哦了一聲,他好奇地問:「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這個兄弟沒什麼能力的話,就活該給你們欺負唄?」
那大漢連忙不斷搖頭,而我冷冷地問他:「我只是想把椅子放下來,我到底哪裏礙着你了?」
大漢趕緊說:「哥,都是我的錯,以後要是在動車上遇到你,不管你那椅子想放多少,我都讓你放下來。」
班長笑了,他說:「也別以後了,就今天不行嗎?」
大漢講話甚至都已經帶了些哭腔,他小聲說:「老總們,動車都已經到站了……」
班長指了指旁邊的路虎攬勝說:「上我的車。」
那大漢當然是不敢上車了,他扭扭捏捏的動也不肯動,結果班長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後面,他頓時像個被提起來的小雞,乖乖的坐上了攬勝,而那個金鍊子也被我們帶上了車。
其他過來幫忙的那兩個人,也被我的戰友們抓住了胳膊不讓他們離開,上了另一臺車。
我坐上路虎以後,腰背疼得厲害,就放下了座椅。
那大漢還坐在我後面呢,隨着電動座椅往後調,很快就壓到了他Ṫũₓ的腿,他着急地說:「壓到了,壓到了。」
雖然大漢叫得很大聲,但是我沒停。
我繼續把座椅往後調,他很快慘叫起來,等座椅調到了實在是沒有辦法再往後壓的程度,我才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說:「總算是舒服多了。」
那大漢痛苦地敲着座椅,他崩潰地說:「老闆們,我真的被壓得受不了了,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腿都要斷了!」
班長瞥了他一眼,然後發動了車子,淡淡地問:「你那個動車一共有多久來着?」

我說:「6 個小時。」
班長點點頭,說:「行,咱們先去喫飯,然後去唱歌,差不多也有 6 個小時了。」
後邊兒的金鍊子眼看着自己兄弟受苦,他忍不住說話了,但是現在的他說話已經有些沒底氣:「幾個老闆,我在這一帶也是有些面子的,我也認識一些狠人,今天算是我們栽了,但我奉勸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哥幾個都是敢動刀子的。」
班長沒搭理他說話,而是隨口說了句這鬼天氣真熱,然後脫下了自己的上衣。
隨着班長脫下上衣,一身的傷疤展現在我們眼前,那金鍊子頓時傻眼了。
我問班長:「你背後怎麼多了個刀疤?」
班長說:「前幾年做生意的時候有劫道的,我親自押貨嘛,誰知道打劫的對我動刀子,不過沒事,我拿個鐵錘把他胳膊都砸斷了,判的正當防衛,你腰背還疼嗎?」
我說:「疼着呢。」
我掀起自己的衣服將腰背給班長看。
我說:「當初不是有鐵片留在我腰裏嗎?當年醫生說太靠近神經了,不敢動刀。現在醫療技術好了,那鐵片才被取出來,再養兩年就好了。」
班長說:「剛纔被開水燙的時候怎麼不把衣服脫了?」
我說:「我怕傷疤嚇着路人嘛。」
這個時候,班長彷彿想起了什麼,回過頭問那個金鍊子:「你剛纔說什麼?你們哥幾個敢動什麼來着?」
金鍊子話都不敢說一句,只是低頭髮抖。
我問:「你們哥幾個敢動刀子是不是?」
他急忙不斷地擺手,小聲說:「沒有,我吹牛逼的,幾個老闆不要當真。」
班長瞥了他一眼,然後發動了車子。
等我們到了飯店,班長也調動了自己的座椅,把那金鍊子壓在後邊兒。
那金鍊子跟大漢一樣慘叫連連,只不過叫得比大漢還要娘娘腔。
我們就彷彿沒有聽見他們的慘叫,下了車以後,班長問別人其他兩人去哪了,別人都指了指那臺奔馳大 G,說在裏頭壓着呢。
SUV 跟轎車不一樣,SUV 通常座椅能往後放得很平,所以當座位壓下來以後,那幾個人可以說是動彈不得。
說句難聽的,要是我們狠狠心,甚至能把他們腿都壓斷,只是我們不會這樣做。
班長搭着我的肩膀,笑呵呵地帶我上包廂喫飯。
進了包廂以後,兄弟們都問我到底怎麼回事,我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們說了,他們聽過以後都氣得夠嗆。
不過大家難得聚在一起,也不會被這ṭų⁷種事情壞了心情,我們在包廂裏喫喫喝喝,享受着難得的聚會,喫飽喝足以後,又去飯店隔壁的 KTV 包了個大包廂,好好玩了一場。
來喫飯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傍晚了,等從 KTV 出來,卻已經是午夜了。
班長打開了車門,那幾個人都在裏邊兒被壓的不像話了。
整整 6 個小時,他們都是一動也不能動,等我們調動了座椅,他們下來以後,雙腿已經被壓得連走路都辦不到了,剛落地就直接撲通一下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冷冷地說:「好好地跪在我面前幹什麼?我可沒叫你們跪下,我不像你們那麼沒素質。」
那大漢哭哭啼啼地說:「老闆,壓得太久了,腿太麻了,我連站都站不起來,你就讓我跪會兒吧,就當我跪下給你道歉行嗎?」
我說:「你剛纔拿開水潑我,現在你覺得一句口頭道歉就可以了嗎?」
大漢急忙說:「那老闆你想怎麼辦?實在不行,你也拿開水潑我一下吧!求你別這麼折磨人了!」
我搖搖頭,自從兄弟們退伍以來,大家都本本分分的幹事兒,要不是今天我被人欺負了,他們也不會出頭。

兄弟們幫我,我當然也不會害了大家,又不是年輕小夥了,每個人都是有家庭有事業的。
我走到不遠處的小賣部裏,要了一桶泡麪,然後讓老闆幫我倒上開水。
隨後我抱着泡麪來到那個金鍊子面前蹲下,一本正經地說:「你剛纔是不是要我賠你手機?」
金鍊子哆哆嗦嗦地說:「手機是我自己砸的,不要老闆賠。」
我說:「講得好,誰砸了東西誰就賠償。你朋友砸了我的泡麪,你說他該不該賠?這樣吧,我看你這個人挺講義氣的,你替他賠吧。」
金鍊子一聽,連忙着急地說:「那不行啊,那是他潑的,怎麼能讓我來?潑他纔對!」
說話的同時,他一把抱過我懷裏滾燙的泡麪,直接就潑在了那個大漢的身上!
那大漢本來就軟弱無力地跪在地上,雙腿使不上力氣,他是眼睜睜地看着泡麪朝自己潑來,想跑都沒得跑。
滾燙的泡麪潑在他身上以後,他痛苦地發出慘叫,忍不住在地上打滾。
最重要的是,我剛開始被燙到,好歹身上還帶着礦泉水,可以趕緊給自己降溫,但他現在又有什麼呢?
大漢在不斷地痛哭慘叫,那叫聲簡直比殺豬聲還要激烈。
而我看着地上的大漢,驚訝地說:「你這是幹什麼?我只是想他賠我 4 塊錢,重新買桶泡麪而已。」
金鍊子呆呆地愣住了,他忍不住說:「老闆,你不是要我潑他嗎?」
我聳了聳肩,說:「我什麼時候讓你潑他了?這裏 20 多個人都是人證,有哪個聽見我讓你潑他了?」
班長淡淡地說:「我兄弟只是叫你們Ṫŭ⁽賠償,有叫你拿泡麪潑別人嗎?這要是去了派出所,你難道還要誣告我兄弟嗎?」
金鍊子打了個哆嗦,他連忙說:「沒有,沒有,是我自己誤會了老闆的意思。我不是人,我不Ṱū₌像老闆這麼寬宏大量,我把事情想糟糕了。」
那大漢痛苦地躺在地上,看金鍊子的眼神已經恨不得要殺人。
他哭着說:「老闆們,可以放我走了嗎?我也跪下了,開水也往我身上潑了,我們都還清了吧。」
我說:「你自己腿上使不上力氣跪下了,關我什麼事?我們在場有任何一個人叫你跪下過嗎?」
他連忙說:「沒有沒有,是我們自己腿上沒力氣。」
我嗯了一聲,然後走到了大漢跟前,淡淡地說:「你剛纔把腳放我頭上是怎麼回事?」
大漢情緒崩潰了,他哭哭啼啼地朝着我這邊爬,突然就把腦袋蹭到了我的腳上, 不斷用臉摩擦着我的鞋子, 懇求着說:「老總, 是我有眼無珠,你要是氣不過,你就把腳也踩在我的頭上, 不對, 是我自己要把臉貼在老總的鞋子上。」
他用他的那張臉不斷地磨蹭着我的鞋底,而我嘆了口氣說:「這車子帶行車記錄儀呢,都能錄像, 也能錄音,我這一件事也沒讓你們幹過, 你們這是幹什麼。」
班長也感慨道:「是啊,你們幾個太熱情了,這才叫有擔當的漢子,咱們幾個一句話也沒講, 你們自己就把事情辦了。」
我蹲下身, 將那個大漢扯了起來, 說:「走吧,送你去醫院。」
大漢嚇得在街上嚎啕大哭:「老闆, 我再也不敢了, 我求你趕緊放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我皺着眉說:「想什麼呢?說送你去醫院就送你去醫院, 從你遇到我們開始, 我們有對你動過手嗎?」
大漢頓時啞口無言。
我拉着大漢上了一輛出租車, 隨後跟大家約好明天再聚。
大漢全身被燙得這裏破了皮,那裏在流血。
他坐在後座上哭哭啼啼的, 而我感慨着說:「看看你的兄弟, 這麼快就把你給賣了,不過這是你們之間的事兒, 要怎麼報仇, 你自己處理吧。」
他已經說不出話了, 只是一個勁在哭, 估計已經被嚇傻了。
我很瞭解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遇到比他弱的, 他比誰都恨,遇到比他強的, 他又比誰都慫。

因爲真正的強者,根本就不屑於去欺負弱者。
等我們到了醫院門口,我讓大漢下了車, 然後說:「記住,以後出門在外, 不要欺負人。」
大漢哭着連連點頭說:「哥,我再也不敢了。」
他就這麼哭哭啼啼地走進了醫院, 而我伸了個懶腰, 覺得自己還沒喝夠呢。
我給班長髮了個微信,巧了,他說他也沒喝夠,約我再去下一場。
我讓司機繼續出發, 司機好奇地問我:「老總,那受傷的不是你朋友嗎?你不陪他進去嗎?」
我瞥了一眼大漢的背影,淡淡地說:「一個腦殘而已。」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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