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八零,我上臺揭發狗男女

重生回來第一件事,我在丈夫登臺領獎的時候,上去揭發了他和陳棠的姦情。
上輩子,陳棠以沈應山已故學生遺孀的身份住進我家。
在沈應山的偏袒下,她花光了我家所有積蓄,又打我兒女生活費的主意。
後來沈應山被調去大城市,只帶走了陳棠。
再之後,他拋妻棄子,杳無音信。
我追問過去,他說我不配和他去大城市享福。
重生回來,我不再苦守困局,而是主動出擊。
這次我成功離婚,並分到了家產。
轉身便去找我小姑。
收購了她們廠的內部職工股。
又去了義烏。
多年以後,沈應山所在企業改制,我買斷下來,成了他的老闆。
我對他說:「你不適合管理崗,刷廁所倒是挺配你的。」

-1-
我去找沈應山那天,天空飄着細雨。
因爲身體虛弱,又餓得頭暈眼花,門衛輕輕推搡了我一下,我便跌倒在泥水裏。
恰在這時,沈應山帶着陳棠母子來到我面前。
沈應山皺着眉,居高臨下打量我,喊了我一聲:「秀儀。」卻沒有上前扶起我。
他眸光復雜,憐憫之中透着鄙夷。
明明很久之前,他也曾滿心歡喜地對我說:「秀儀,你真能幹。有你在,喫苦也是甜的。」
只是事情慢慢起了變化,他的眼神逐漸黏在陳棠身上,再也不曾留給我半分。
對着一雙兒女,他也開始變得不耐。
又張羅着要把陳棠的兒子接過來。
我意識模糊又漸漸聚集,一身泥污讓我不舒服,但我無力爬起來。
陳棠的兒子發出一聲怪笑:「孫秀儀,鄉下來的賤女人,渾身都是臭的。」
沈棠連忙捂住他的嘴:「小孩子亂說。」
眼神飄忽之中,難掩得意。
我勉強看向他們三人,一色兒的呢子外套,體體面面的。
像一家三口,整齊劃一。
那娘倆面色紅潤,一看就被照顧得很好。
原來鳩佔鵲巢之後,他們在背後是這麼議論我的。
雙方位置來了個大挪移。
其實,陳棠剛來我家的時候,不比我現在好多少。
彼時,她兒子還不在她身邊,被寄養在外婆家裏,聽說喫了上頓沒下頓。
陳棠尚且自顧不暇,自然不會處處捎帶上兒子。
不像現在,母子倆珠圓玉潤、春風得意的。
恨不得跨馬遊街。
我看了看身旁兒子乾瘦單薄的身體,一直試圖把我拽起來,卻力不從心。幾次失敗過後,滿頭大汗。
心頭頓時火燒火燎,憤怒風起雲湧。
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這麼早,沈應山已經把陳棠的兒子接來團聚了。
前世我沒有這麼快找過來,自然對此一無所知。
那時,我還在縣城老老實實地做工養家,傻兮兮地賣力伺候婆母,拼命照顧好一雙兒女。
計劃生育落實後,我流掉了孩子,但沒能修養好身體,落下一身的病。
沈應山杳無音信,我也沒敢多問。
經濟拮据之餘,我還在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誰知,人家重築愛巢,和情人你儂我儂。
我掙扎着爬起來,對那母子說道:「小孩子並不認識我,叫出我的名字,說我是鄉下臭女人,一定也是大人教的。」
陳棠震驚地捂住嘴巴,纖長的手指瑩白如玉。
瞬間又滿眼委屈,眼淚說掉不掉。
沈應山厲聲呵斥我:「孫秀儀,你跟個孩子計較什麼?他被人欺負過,膽子本來就小,你別嚇到他。」
說完,沈應山將小男孩抱了起來,小男孩親親熱熱地喊了他一聲:「爸爸。」
此話一出,旁邊兒子的眼淚就要掉下來。
沈應山也有一絲慌亂:「他因爲沒父親,被人羞辱,受到了驚嚇,經常做噩夢,所以我才讓他這麼喊。」
「你少掩飾!」我聲音能冷出冰。
「孫秀儀!」
我聲音冷沉,說道:「兒子就在這裏,兩地分隔多日,也不見你抱。
「你離家半年,走的時候我已經查出懷孕,此刻應該月份大了,可我卻肚子平平,孩子呢?你居然沒注意到!」
路過的行人開始關注我們這裏。
沈應山有些慌張,想轉移話題:「孫秀儀,你不在家照顧母親,跑來這裏幹什麼?」
「捉姦!」我凌厲地說道。
沈應山應激似的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我耳朵嗡鳴,眼冒金星。
也不知哪來的力量,我居然站得穩穩的,兒子用弱小的身軀扶住了我。
我跳起來,同樣回敬給沈應山一個耳光。
沈應山頭髮頓時散亂,再也不復斯文儒雅。
陣仗鬧得這麼大,行人開始聚集起來。
沈應山假斯文的臉上露出慌張:「行了,秀儀。今天太倉促了,我承認是我不對。你現在渾身泥水,我帶你去招待所洗一下。」
我冷笑一聲:「不帶我回家清洗嗎?」
沈應山面露尷尬,陳棠面色不虞。
好像我要侵佔他們的私人領地。
沈應山指了指路邊的一棟建築,安撫性地對我說道:「這是我們勘探局的招待所,二十四小時熱水,你先在這裏住下,好好洗個澡。」
「你現在回家,熱水還要現燒,而且還要走一段路。不如先在這裏住下。」
上班時間的家屬住宅區,行人並不多,現在不是我鬧事的好時機。
先在招待所住下也不錯。
我給自己和兒子洗了個澡,又買了些喫的。
看着兒子狼吞虎嚥的樣子,我心情沉重。
兒子亦莊卻突然掉下眼淚,對我說道:「媽媽,這捲餅真好喫,可惜妹妹喫不到。」
我面色狠厲,說出來的話卻溫和:「很快就好了。以後你們都會有好日子過。」

-2-
我在等家屬區的下班時間,剛纔是守門衛兵把沈應山找來的。
這次我要把他堵在勘探局住宅區的大門口,向過往羣衆揭發他的劣跡。
然後,我再找他們領導。
正心潮起伏間,突然大喇叭喊話的聲音響徹整個家屬區:「新一屆的表彰大會就要開始了,請相關人員儘快就座,請領導上臺就位。」
我心中一動,拉着兒子亦莊就往外走,朝着聲音發出的方向,腳步越來越急。
勘探局的體育場,看臺中央搭起了舞臺。
領導一番講話過後,獲獎人員開始上臺發表感言。
沈應山第三個出場,他明顯精心裝扮過,原本就斯文俊朗的外表,此刻更加的人模狗樣。
我心中冷嗤,好想把這樣的他也拖到泥水裏啊。
沈應山做了一番工作總結,然後開始表示感謝:「感謝領導對我的認可,我會努力進步。也感謝陳棠同志對我的工作支持,沒有她就沒有我現在的成績。」
「感謝局領導幫忙給陳棠安排工作,解決我的後顧之憂。」
臺下起鬨道:「什麼時候結婚啊。」
接着又是善意的笑。
沈應山的臉上有一絲尷尬。
看臺下距離他一步之遙的陳棠走到了臺上,她大方得體的說道:「我和沈工就是同志關係,我是他學生的未亡人。沈工就是想幫我。」
「等我能自立了,他就接他愛人過來。」
臺下突然就安靜了幾秒。
我緩緩走上臺去,對着狗男女說道:「你確定他會接我過來?」
陳棠看見我,面露驚詫,「嫂子……」
接着我面朝觀衆,緩緩說道:「我就是她口中,等她能自立了,沈工就會接我過來的沈工老婆。」
我在所有人驚訝的眼神中,鎮定自若:「大家來給我評評理。看沈工會接我過來嗎?」
「他離家半年,一封家書都沒寫過,一分錢都沒寄過。」
「他離家時我懷孕了,他就這樣不聞不問。」
「他離家時,我婆婆生病了,他也不管不顧,只把生病的老太太交給我一個人。」
沈應山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反駁道:「臨走時,我給你留下了三十塊錢。」
哈!就等他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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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條理分明的述說:「勘探局的家屬同志們。咱們勘探局有外勤補貼,各地有家屬樓,有食堂。我請問,誰家只有三十塊的家底。
「我家原本有幾百塊的家底,還有好多的糧票,一年前陳棠來我家,不到半年的時間,這些家底全都花在她身上了。」
「說是救濟困難家屬,可喫穿用全是最好的。」
「後來,家裏沒錢了,沈應山又惦記孩子的牛奶雞蛋錢。」
沈應山終於惱羞成怒:「你胡說!你含血噴人!」
他上前一步想拉我離開,可是已經晚了,早一步纔是最佳時機。
他小看我了,所以貽誤良機。
我接着說道:「我哪句話有假?寄信寄錢都有郵局記錄,你拿來,我在這等你。
「說你惦記孩子的牛奶錢,兒子就在旁邊,你覺得我一個做母親的會當面說謊?!
「再說,陳棠來咱家之後,訂牛奶可是雙份。再看陳棠的衣服鞋子手錶,都是新買的,算算都得花多少錢。可都是明擺着的賬。
「到最後你離開家,據說你給我的那三十塊錢,還是預支的工資。你們單位的財務都在,可以辨別真僞。」
臺下唏噓聲一片。
財務沒出來反駁,那就是真的。
我接着輸出:「沈應山,我一個月三十五塊的工資,你媽媽生病就要花去二十。剩下的十五塊,我這個孕婦還要養兩個孩子。」
「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沈應山一身的狼狽,終於不Ṭūₖ管不顧地要來拉我走:「這裏面有誤會,咱們回家再說。」
陳棠不愧心機深沉,到現在她還保留着一絲理智。
她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嫂子,從我一進你家,你就排斥我。我知道你喫醋,但我確實無處可去,不得不寄人籬下。我也忍你很久了。」
我擺脫了沈應山的拉扯,淒涼地笑了:「我排斥你?我拉着你的手幫你扯布料做衣服,還有咱局裏其他同志家屬一起陪着呢。做人,可不能當白眼狼。」
「要不是你和沈應山越來越過分,把家裏的錢花得精光,後來居然要把孩子的牛奶給你喝,我也不會翻臉。」
臺下轟然一片,七嘴八舌。
有人說:「這是家務事,不能拿到臺上說。」
切,我說都說了,你現在纔想起來,有毛用?
更多的人說:「沒想到沈工是這樣的人,真是太過分了。」
還有人看熱鬧不怕亂子大,跟着說:「我是跟沈工一起調過來的,這大姐說的大致都是事實。就是家裏的事,咱不清楚。」
還有人說:「有什麼不清楚的。沈工在這裏都把陳棠當眼珠子似的,當誰傻子呢。剛纔沈工講完話的時候,還有人讓她們結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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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應山臉色煞白煞白的,張嘴爲自己辯解:「我只想幫助同志,也許有些地方做得過分了,但我也是好心。」
他把自己往爛好人方面引,試圖轉移重點。
陳棠又開口說話了:「我是花了你家一點錢。那是因爲,我剛來你家那會兒確實困難,可後來我前夫家給我寄錢了,也不能什麼都算在你家的救濟上面。」
她這招可謂釜底抽薪。
可我重生回來,天然優勢還是有的。
我早去查了陳棠的老底。
於是,我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這笑容讓陳棠打了個哆嗦。
我繼續不緊不慢的開口:「沈應山,你當初把陳棠帶回來,說是看在你學生周敬的面子上,說周敬對你幫助良多,你要回報他,所以要照顧他的遺孀。對嗎?」
沈應山終於恢復了一些底氣,回答道:「當初是,現在也是。」
我冷冷一笑:「可我去周敬家裏看望過了,周敬的父母雖然都病着,但還都健在。」
陳棠原本優雅的面孔,從容的神情,終於龜裂開來。
我忽然笑了,笑容裏有別人看不懂的勢在必得。
我給出他們致命一擊。
我沉聲問到:「可週敬父母從未接到過你的任何慰問。難道你回報周敬,還有選擇性?只想回報給他老婆一個人?」
周敬面容猙獰:「孫秀儀,你少亂咬人。」
還有領導看不下去:「都是家務事,可能有什麼誤會,回家解釋清楚就行了。」
馬上有人過來想拖我下去。
陳棠像是不堪受辱,捂着臉嗚咽一聲,就要往臺下跑。
恰在此時,臺下有人對着剛纔和稀泥的領導大嚷:「李利仁,你自己在外面跟其他女人不清不楚,現在還跳出來維護人渣,老孃跟你拼了。」說完她也要往臺上跑。
有人幫忙拽住了那位大姐。
和稀泥的李利仁搖頭嘆氣,終於坐了下來。
我掙脫拉扯我的人,衝着就要下臺的陳棠大嚷:「站住。你跑什麼?心虛了?」
陳棠果然站住。
我用盡力氣喊到:「大家聽清楚了,我去了周敬老家。他父母對我講,他們這位兒媳陳棠,曾經在周敬被誤解的時候,給他們單位寫過舉報信,無中生有誣陷他。原本週敬可以馬上回家了,就是她的這封信,害得周敬差點坐牢,最後死在看守所。」
我一言既出,語驚四座。
所有人都無法再保持平靜,大聲議論起來。
陳棠虛弱的辯解:「你胡說。」
我又給出重重一拳:「周敬父母也是聽周敬的領導說的。這件事你們可以去周敬單位覈查。我幫二老去周敬單位反覆覈實過。我對我說過的話負責。」
我話音一落,陳棠暈了過去。
沈應山想上前察看,卻終究止住了腳步。
我又問沈應山:「沈應山,舉報信這件事,我一查就查出來了,你難道不知道嗎?
「還是說,你原本就知道,只是因爲喜歡陳棠,所以不跟她計較?
「甚至是,誣陷自己學生,試圖霸佔他妻子,你和陳棠圖謀已久?」
沈應山終於慌張起來,沒等他張口辯解,我上去踹了他一腳。
此時的他虛弱不堪,一下子跌倒在地,終於也滿身泥污。
這時,勘探局最大的領導劉總站了出來,對我說:「孫同志,你說的很多事,有理有據,脈絡清晰。只是事關重大,我們還需要再覈實。」
「另外,你有些猜測,就不要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了,咱們避免擴大惡劣影響好嘛?」
領導能容忍我到現在,我已經很感激了。
他要是護短,我也沒機會當衆拆穿沈應山。
所以我心滿意足的下了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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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沈應山一起被帶到了調解室。
劉總親自過問這件事。
他對我說:「孫同志,我聽說過你,挺賢惠的一個人。事情鬧得這麼大,你有什麼訴求?」
我平靜的回答:「我要求組織上同意解除我和沈應山的婚姻關係,分得我應得的家產。
「我知道沈應山的錢已經給陳棠花光了,但他可以預支工資。將來他不論在何種職位,他的組織關係不會有變化。這一點,局裏應該可以滿足我。」
劉總點了點頭。
我繼續說:「沈應山爲了滿足陳棠的物質需求,連自己母親都能不管,所以我要求兩個孩子的撫養權,沈應山要支付撫養費。」
劉總身旁的人事科幹事說道:「這住家過日子的,別總提離婚。你看有幾個人真離成的,最後還不是要湊合着過。大姐,你把事情做絕了。」
我毅然決然說道:「但凡有一個人能離婚,我也要離。沈應山沒到這裏之前,在家裏偏袒陳棠有多過分,你們只聽說隻言片語,並不瞭解事情的全貌。」
原本低垂着頭的沈應山,此刻突然抬起眼,哀哀懇求:「秀儀,我知道錯了,我也是被矇蔽,你就原諒我這次吧。」
我搖搖頭,「你不是被矇蔽。你是甘願被矇蔽。你喜歡陳棠,所以纔會輕易被矇蔽。
「再說,陷害周敬這件事,到底有沒有你的手筆,我還沒有確定。」
沈應山突然激動起來:「孫秀儀,我在你眼裏就這麼不堪嗎?」
我點頭:「有。甚至還要更加不堪。」
於是,我對領導又說了些陳棠來我家之後發生的事。堅決要求離婚。

-6-
那時,陳棠來我家已經三個月了,還以客人自居,每天早飯要和孩子一樣,喫雞蛋喝牛奶。
這天早上,她碗裏的雞蛋牛奶都沒了。
陳棠望着眼前的白米粥,紅了眼眶。
沈應山第一時間察覺出來,噹的一聲,把碗摔在了桌子上。
漲紅着臉,向我發難:「孫秀儀,你就是這麼對客人的?」
我嘆了口氣,也放下碗:「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沈應山,我早跟你說過,家裏錢花光了。糧票也沒有了,買不到雞蛋了。」
沈應山氣得胸膛起伏。
我接着說:「你父親在世時立下規矩,家裏的好東西要緊着孩子。女兒的雞蛋,兒子的牛奶,從未變過。
「細糧的糧票有限。我給陳棠喫白米飯,已經是想盡了辦法。」
「她喫的是白米飯,你喫的是高粱米加白米飯,我只能喫粗糧蕎麥麪。
「一家人,要喫好幾種早飯,我早上五點就得起牀做。
「你要是心裏還有這個家,也體諒體諒我。」
陳棠捂着臉哭着跑了出去。
我一番語重心長,變成了欺負她。
沈應山怒氣衝衝地瞪了我一眼,追了出去。
他把人拽了回來,按着坐回原位。
週末,兩個孩子起得稍晚,剛纔在洗漱,此刻正準備上桌喫飯。
就在孩子的目光裏,沈應山拿起女兒囡囡的雞蛋,剝開後分了一半給陳棠。
又把兒子小莊的牛奶倒出了一半,放到陳棠跟前。
然後衝着陳棠安撫地笑:「沒事,喫吧,這個家我說了算。」
陳棠也回以嫵媚的笑,之後得意洋洋地喫了起來。
還不忘給我一個挑釁的眼神。
被奪走一半雞蛋的囡囡哇一聲哭了出來。
我來不及追究什麼,只能先哄孩子。
兒子也站到我身邊來,眼睛紅紅的。

-7-
當天我領着孩子回了孃家。
沈應山找了過來,跟我再三保證會送走沈棠,我纔跟他回了家。
結果一回家,沈應山就變了臉色。
他重重地推搡了我一下,口中憤憤不平:「鬧,鬧,鬧。就知道鬧。我這是娶了個活祖宗回來。」
我也冷冷地回敬他:「活祖宗正在主臥呢。喫穿用度按客人標準。住房子倒成了主人,登堂入室了。」
沈應山臉色微變,很快恢復趾高氣揚:「我早知道你看她不順眼,就知道你是假大度。」
我說:「我假大度,還把家裏錢給她花了個精光,真大度又怎樣?把我自己賣了?」
沈應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不同你吵,你們這樣的家庭婦女,特別會吵架。」
他頓了一下,假裝和善對我說道:「要想解決問題,也不是沒辦法。你把給你媽看孩子的八塊錢,要回來不就行了。」
家裏兒子小莊已經上幼兒園,女兒囡囡還沒到年齡,我媽給看着,每月我給她八塊錢,這是當時的通常做法。
我譏笑着說:「你自己去跟我媽說吧。」
我又說:「鄰居正在議論你們,知道你們不要臉,卻不知道能到這種程度。我不妨說給她們聽聽。」
沈應山臉色漲紅了:「你又跟那些大媽扯什麼老婆舌?」
我冷笑:「怎麼別人不議論我呢。」
沈應山一噎。
緩了口氣才說:「我不跟你們這些長舌婦計較。」
然後調整下情緒又說:「其實也有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你把工作讓給陳棠,你在家看孩子,從此往後我也不管她了,再也不來往,你看怎麼樣?」
那個年代,工作有多珍貴,他不是不知道。
我被他不要臉的言辭震驚住了。
他以爲我被說動了,進一步勸解我:「幫人幫到底。我終歸要讓她靠自己喫得上飯纔行。」
「你不是介意我們之間的關係嗎?現在解決之道就擺在你面前,如果你不讓,以後就別攔着我幫人。」
我深吸一口氣:「這份工作是我爸爸的,他提前退休,我才接上的班。」
他又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道:「人總要有取ţù₍舍,不會事事都順應你心意。」

-8-
正當我們爭執不下的時候,上面的調令來了。
沈應山被調去大城市工作,要離開我們這個小縣城。
他是勘探局的員工,在我們這裏工作,經人介紹認識了我。
我原本應該隨同他一起走,勘探局自然會爲我安排工作。
只是沒想到,沈應山藉着和我冷戰的局面,單方面決定要帶陳棠走。
臨走前,他冷硬地對我說:「大城市好安排工作,我先帶陳棠走。以後再來接你。你在家也好好反省反省。」
我說:「我懷孕了,你就沒有任何安排嗎?」
沈應山冷冷說道:「現在知道我是你丈夫了,想指靠我了?你不是很厲害嗎?和鄰居背地裏議論我,你讓她們幫你啊。」
說完,開始自顧自地收拾行李。
臨走前,我聽到他跟陳棠談話,言談間充滿了對大城市的憧憬和渴望,他們也談起了我。
沈應山說道:「孫秀儀是出了名的喫苦耐勞,但說到底也就是個勞碌命。跟我回大城市,她沒這個福氣。」
談話停頓下來,良久沈應山像是遮掩什麼似的說道:「讓她一個人冷靜冷靜也好。」
這個也好是什麼意思,沈應山沒說。
我那時就有不好的預感,沈應山應該不會接我過去了。
不過重生回來,我也不稀罕和他團聚,我只想拿到家產,然後找我小姑去。
她們那裏幾年之後就是股改,所有職工都會得到原始股。
有工人家裏急用錢,不想要原始股,我要去回收過來。
第二年原始股上市,價格會翻十幾倍。
反正我不收,自然會有別人收。
上輩子,還是幾個地痞小流氓收了那些股份。
這次換我來。
我要這些錢做我的第一桶金。

-9-
我幾乎是哽咽着說完當時家裏的情況。
人事科的幹事也有些聽不下去,眉頭越皺越緊。他冷着臉問沈應山:「沈工,你提出把你愛人的工作也讓給陳棠的事,是真的?」
沈應山見勢不妙,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我……」
劉總也是面色凝重。
沈應山面露哀求:「領導,我真是一時糊塗,並不是想拋棄糟糠妻。」
我冷笑:「我什麼時候成了糟糠妻了?我高中畢業,在服裝廠是打板工,六級技工,如果不是這兩年忙着生孩子,我應該是副廠長,工資至少多提兩級。」
沈應山面色更紅,「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局面正對我有利,剛纔那位被妻子當衆揭發的李利仁走了進來。
他喝了一口水,望了一眼沈應山,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李利仁開口說道:「孫同志,我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也應該大人有大量,要給同志改過的機會。」
我心頭一涼。
李利仁重重地放下水杯,聲音冷沉:「不把同志一棒子打死,是我們的一貫作風。你的苦楚我們知道了,領導會開會研究的。」
說完轉身走了。
劉總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對我說道:「孫同志,李總是分管人事的副總,他的意見我們要重視。但我們做事總講求一個公道,你放心。」
旁邊的人事科幹事也給我遞了個眼色,說道:「孫大姐,婚姻自由這個方針也擺在那裏,你的要求不會被忽視。且等等看。單位總要調解一下的。」
沈應山左看看右看看,神情變幻莫測。
他凝眉說道:「我和孫秀儀的感情還在,她只是一時生氣,氣消了就好了。」
我趁人不備,又上去扇了沈應山一耳光,把他的臉打歪過去。
他紅腫着眼睛,難以置信地望着我。
我又朝他臉上啐了一口:「搞破鞋,回家還欺負老婆,現在看風向不對,就想讓我原諒你。做你的春秋大夢,你死了我都不會原諒你。」
沈應山滿臉的委屈,卻不敢發作。
劉總對我講:「李總的意見是還要繼續調解,無論如何,今天是不會有結果的。你且等等。」
沈應山委委屈屈地說:「領導,我不離婚。」
我冷笑:「你是怕離婚了,道德敗壞的名聲就坐實了。我明白告訴你,你拖我一天,我就繼續跟同志們揭發你一天。還有很多事,我一時記不起來,咱們慢慢捋。」
沈應山卸下僞裝,面色陰沉地望着我。
我同樣陰毒地回望他,繼續說道:「剛纔李總老婆也站出來了,李總分明和沈應山是一丘之貉,讓他這樣的領導做主,我不服。我要找婦聯。」
劉總安撫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孫同志,你別急。幾天之後就給你一個結果。我們做領導的,也不希望這件事繼續散播,造成更爲惡劣的影響。我會找李總談的。」

-10-
話雖如此,但這婚一天不離,我這心就安穩不下來。
我安撫自己,戒驕戒躁,讓形勢朝更有利的方向發展。
這麼一想,我突然想起來,陳棠手上的那塊手錶,還是沈應山領着她一起去買的。我得要回來。
陳棠現在應該還在沈應山家裏,勘探局已經在下屬單位給她安排了工作,她的人事關係應該也調過來了,沒有單位介紹信,她哪都去不了。
一念至此,我趕緊起身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回去等消息了。孩子一個人時間長了會害怕。我明天還來你們局裏,就坐在這裏等。」
人事幹部強忍着笑。
我從婦女幹事手裏接過孩子,千恩萬謝。
然後跟着沈應山往家走。婦女幹事怕鬧出大亂子,也跟着我們走。
一路上,沈應山幾次想和我搭話,我都沒理。
但他說了一句話我聽進去了,他把單位分的家屬樓,讓給了陳棠和她兒子。而他自己住在單位集體宿舍。
我心想,挺好的,此去正好來個甕中捉鱉。
我們一行人來到了沈應山那個所謂的家。
門一被打開,陳棠的兒子便飛奔過來,撲進沈應山的懷裏,嘴裏喊着:「爸爸,我好怕。媽媽哭得好厲害。」
沈應山嘆了口氣,回頭看看我,沒敢言語。
進了家門,一應裝飾都是我沒見過的。果然如沈應山所說,大城市是個享福的地方。
但他卻不願與我分享。
我和他六年夫妻,我勤儉持家,孝敬公婆,養育兒女,我不知道哪裏對不住他。
前世我就很想問問他。拋妻棄子這種事這麼好做的嗎?
事到ŧṻ₊如今,我站在這個我曾經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卻突然沒有了追究的慾望。
我只想着,這些傢俱都值多少錢?
然後我一個箭步衝到陳棠跟前,一把上去摘了她的手錶,揣到自己兜裏。
陳棠哭得梨花帶雨,又一心端詳沈應山的臉色,我趁她沒反應過來,又摘了她的胸針。然後又跑到衣櫃裏,拿走她的大衣還有幾件面料不錯的衣服。
然後假裝尷尬,回頭跟婦女幹事講:「當初管她喫喝我同意,但給她買貴重物品,我從來沒同意過。這些東西說到底也是她坑蒙拐騙來的,我自然要拿回來。」
然後我紅了眼眶,進一步解釋:「家裏缺錢,孩子下頓飯錢還沒着落。
「我到這裏,沈應山除了給我安排進招待所,連頓飯都沒給孩子買。
「買這些東西的錢擠佔了家裏的生活費。在家裏我和孩子都喫不飽。」
我看見婦女幹事的眼眶紅了。
她接上我的話:「拿去就拿去,給孩子補充點營養。我想沈工應該也同意的。」
我們齊刷刷回頭看沈應山,只見他原本要搭上陳棠肩膀的手就是一頓。
陳棠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我見猶憐,啜泣着說道:「沈大哥,我沒有污衊周敬,我只是想跟他劃清界限。我當時很怕,有人慫恿我。我頭腦一暈,就……」
我戲謔地笑着說:「對,你頭腦一暈,就把自己男人害死了。然後投奔別家男人。別家男人頭腦一暈,就拋妻棄子。」
婦女幹事跟着笑。
我接着說:「敢情你們都是容易頭腦發暈的人,還真是登對。」

-11-
我望着天花板發愣。
這個家乾淨方便,富裕舒適。確實和我的勞苦大衆形象格格不入。
但人的貴賤從來都不是這麼分的。
我從小受的教育不是這麼說的。
但它證明了一個人的能力。
我不貪慕這些物質,但我希望我有獲得這些物質的能力。
不想要和拿不到差別還是很大。
婦女幹事怕我們再鬧大,勸說沈應山先回宿舍住,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這大半夜的,我輾轉難眠。
突然,我想起有一個人應該和我一樣睡不着。
我打算會會她。
我來到招待所,陳棠正住在那裏。
看見我來,陳棠在我面前嘚瑟了大半年的氣勢,終於萎頓下來。
我不客氣地坐到椅子上,也不繞圈子,直奔主題:「你現在還有轉圜的餘地。」
她驚詫地抬頭望住我,有些愣怔。
在她心目中,她纔是那個聰明人,而我向來只會被耍得團團轉。
她囁嚅着說道:「難道你還會幫我?」
我也不裝了,大咧咧地把腿一伸,又抻了個懶腰,回覆她:「對我有好處的事,我當然不介意成全你。」
然後我戲謔地一笑:「反正不用我動手,以後你和沈應山全是下坡路。」
陳棠的臉色就是一白。
我提示她:「你現在如果坐以待斃,那麼很可Ṫŭ⁰能沈應山會一個人上岸,而你萬劫不復。」
陳棠嘴脣乾裂顫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我笑得又陰又冷:「你和沈應山到底進行到哪一步了?」
她應激反應一般說道:「我們是清白的……」
我打斷她:「你再好好想想。」
她一愣,下意識地重複:「我,好好想想?想什麼?」
我笑而不語。

-12-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勘探局接待處。
比我還早到的陳棠已經見完領導出來了。
我和她走了個對面,彼此心照不宣。
領導派了祕書出來,和藹地跟我說,讓我回去等消息,今天不必談了。
我就知道事情大約是成了。
人還是得自救。
我趕緊去私人擺攤市場,找商販把家裏的傢俱還有陳棠的手錶都收走了。
換成幾百塊的現金在手中,心裏說不出的熨帖。
回去的路上,我看見沈應山和陳棠正站在招待所附近的小巷子裏說話。
我心中冷哼。
這兩個人原本共處一室,尚且不知避諱,此刻終於知道畏懼人言了。
我悄悄地摸了過去。
只聽沈應山聲音沉痛地說道:「你到底對領導說了什麼,爲什麼我會被暫時停職?」
陳棠委屈又隱忍:「我就是實話實說,我說我喜歡你,你那麼拼命地幫我,一定也喜歡我。其他我能說什麼?」
沈應山聲音發顫:「你說什麼?你怎麼能跟領導說這麼不要臉的話?」
陳棠哭了出來:「沈大哥,咱倆在一起不好嗎?我沒有故意要害周敬,你想誰結婚是奔着把日子過壞才結的,都是想過好日子。」
沈應山說:「你這叫明哲保身,不對,你這也算是落井下石了。我不敢跟你一起過。其他都好說。就是這一點,我怕我哪天也像周敬那樣,被誤解了,你馬上就……」
陳棠哭了出來:「誰沒犯過錯誤呢,沈大哥你就沒犯過錯嗎?」
沈應山疑惑地問:「我犯什麼錯了?我就是識人不清。」
陳棠咬着脣,遲疑地說道:「可組織上說你亂搞男女關係。」
沈應山疑惑更深:「你到底向上反映什麼了?」
陳棠還是那句話:「就是實話實說,說你對我有意思。」
「什麼?!」沈應山大驚失色,「你怎麼能這麼說,我什麼時候……」
「你喝醉那次,你親了我,然後還……」陳棠羞澀而勇敢地說道。
還沒等她說完,沈應山一把捂住她的嘴,鬆開以後,迫不及待地問:「這個你也對組織說了?」
陳棠點頭:「我不敢矇騙。」
沈應山顫顫巍巍地問:「是你主動找組織彙報的?」
陳棠搖頭:「是他們找的我。」
沈應山把眼一閉,再睜眼時,認命地垂下了頭。

-13-
局裏終於批准我和沈應山離婚。
條件都依了我。
我兜裏揣了一千好幾百塊離開了這裏。
我心裏明鏡似的,陳棠絕對不會只和領導說了那點東西。
不論真的還是假的,她一定會把她和沈應山的關係坐實了。
因ẗṻₗ爲那天晚上我就是這麼暗示她的。
她這樣說,會把自己和沈應山捆綁在一起。
而沈應山徹底成了道德敗壞的人,前途盡毀。能保住現有的位置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不希望他降職太多,因爲他還需要支付我高額撫養費。
而陳棠犯下的過錯,自然還有別人去追究。
這些都是後話。
至於這倆狗男女最後有沒有在一起,也不是我關心的。
我把孩子和父母一起接到我小姑所在的城市,準備先在這裏大幹一場。
我提前跟小姑打了招呼,她爲我租好了房子。
工作方面,我爸幫我找了熟人,將縣城的正式職工轉成了小姑單位的臨時工。
我爸也是覺得離婚丟人,所以盡全力幫我離開家鄉。
你看,只要你自己向上走,總有人會幫一把。
曾經我以爲我爸會嫌我丟人,不讓我回家,其實遠離是非還有其他辦法,老人看在外孫的份上,還是容忍我了。
還有一方面,我給他們看了我的存摺,上面的錢數讓他們驚訝。
在失去正式職工身份的時候,我也讓他們看到希望,我能保護好自己。
糧票已經開始逐漸取消,世道就要有變化,父母也終於不再墨守成規。
他們的支持很重要,我重生的時機不是很好,孩子都生了,沒有他們二老的照應,我未來的路不好走。
我重生在流產手術之後,醫生跟我預約了上節育環的時間,可我下身總是流血。
一日和婆母吵架過後,我暈倒在路邊,做了長長的一個夢。
夢境很真實,我想那大概就是我的上輩子了。
夢裏,沈應山果然沒來接我,就這麼稀裏糊塗地拖着我。
我要照顧脾氣不好的婆婆,日日雞毛蒜皮地吵鬧。
我一個人帶孩子總是耗費大量精力,下崗潮襲來的時候,我是第一批下崗的。
日子過得窮困潦倒。
這期間沈應山沒有孩子拖累,積極上進,職位一升再升。
回來探親的時候,前呼後擁,連縣領導都作陪。
他的車子停在巷子口,他自己步行回家,路上遇見我,他假裝沒看見。
我被人流擠倒,他只是停頓了一下,連扶一把都沒有。
當時我想,就算是個陌生人,大人物看見我跌倒了,都會過來扶一下。
哪怕是象徵性地做做樣子。
所以,他這次探親過後,我去他所在城市,找到他們單位。
那時候,沈應山已經根基深厚,即使我找人痛斥他不給家裏生活費,也被輕易打發回去。
我在沈應山的苛待中虛耗青春。
直到我們年過四十,時代發展進步了,他才終於跟我離婚,又想辦法讓我淨身出戶。
最後風風光光地和陳棠結了婚。
所以,重生回來第一件事,我就要揭發狗男女,讓他們永世不得出頭。
至於其他,倒可以稍稍緩一緩。
待我功成名就,兩輩子的賬再一起算。

-14-
小姑單位是生產軸承的,和我專業不對口。
但我勤懇好學,改行從鉗工做起,在工廠裏摸爬滾打。
晚間,父母幫我照看孩子,我去上電大,專業是英語。
在我用心學習下,幾年以後,我的英語優勢已經很明顯了。
廠裏要股改的風聲終於傳了出來,工人們議論紛紛。
後來某一天,這個靴子終於落了地。
廠裏要給每個工人分配內部職工股。
有的困難職工不願意要,他們更希望得到現金。有的工人誤解成獎金減少了,用股份來代替。
後來,廠裏爲了平息議論,同意大家可以轉賣。
我站了出來,跟廠領導說:「如果能給我一個正式工的身份,我願意把大家手上的股份都買下來。」
索要正式工的身份只是虛晃一槍,買股份纔是我的真實目的。
我是臨時工,平日不忙的時候,我會請假去南方上貨,擺攤賣點時尚用品。
大家看我總是忙忙碌碌,不安心過日子,都不知道我圖什麼。
有人問我,不想過安穩日子嗎?
我當然不想過安穩日子。
上輩子安穩日子過多了,安安穩穩的窮,安安穩穩的被困死在婚姻裏,有什麼好的。
但我還是和善的回答:「我有老人和孩子要養,負擔重。」
於是人人都同情我,理解我。
領導對於我經常請假,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於是我手上的錢早就翻了幾倍。
我提出收購別人不要的股份,這不是一筆小錢。
大家都知道我在外面做生意,但不知道我能存那麼多錢。
衆人紛紛訝異。
我適時的拿出我和沈應山的離婚證,財產分配一欄裏寫明瞭我分得的財產情況。
爲了解決眼下問題,廠領導承諾我一旦有正式工的名額,一定會給我。
而我也順利的拿到了股份。
那時候還沒有股票交易所,我手裏的股票是紙質的,上面背書持有人一欄裏,寫的是我的名字。
我心滿意足的將股票揣進懷裏。
又在廠子裏混了些時日,這時候已經有人開始對我眼紅了,我藉口人際關係不和睦,離開了這家工廠。
又做了一年的生意,上交所終於開市了。
手裏的股票翻了十倍的時候,我全部出手。
然後又去了江浙滬一帶,考察一圈之後,我開始申請簽證。
這時候,我才發現,我手裏的錢,幹不成外貿生意。

-15-
我目前手裏有十萬塊錢,這筆錢在我家這邊算是鉅款。
可真到了申請簽證這一步,我才發現光機票一項就要花費上萬塊。
國際貿易不是那麼好弄的。
但我在江浙一帶確實看到不少老外在採購,我能感覺得到,他們摸不清門路,也是在瞎闖蕩。
如此,我也堅定了要賺美元的決心。
做好了外貿,絕對能發家致富。
該從何入手呢,我想到了個笨辦法。
我利用自己的語言優勢,在上海機場接站口舉了個牌子,專門接待來採購的老外。
一開始,我不被信任。
可我一天一天的堅持下來。
慢慢的,開始有客戶找我。
我將老外帶到工廠,由廠家給我提成。
後來,我又成立了外貿公司。
那時候,外貿公司也要有資質,也要有資金做擔保,這些我都弄來了。
生意蒸蒸日上。
猛然回首,我已經許久都沒用到前世的記憶了,能走到這一步,全靠我自己。
又過了幾年,我在上海買房買寫字間。
人生已經是另一番光景。

-16-
孩子的撫養費由沈應山所在單位的工會發放給我,從他的工資中扣除。
某一次撫養費給晚了,我打電話催。
其實我不差這點錢,我就是單純ŧű̂⁹的想給沈應山找不痛快而已。
誰知,我在這通電話中得到了一個重要消息。
當年沈應山虐待妻兒的消息被我揭露出來,他在勘探局一直混不開。
即使他原來是技術骨幹,同事們見到他也繞道走。
更何況組織提拔。
後來人員調整的時候,他兩次被降級使用。
這樣熬了幾年,他退步別人進步,人們原來尊敬的稱呼他「沈工」,後來都叫他老沈。
再後來,年輕的新秀們稱呼他都沒了姓名,直接叫「喂」。
沈應山實在熬不住了,申請調去勘探局下屬企業。
由幹部編制,變成了企業單位事業編制。
又過了幾年,沈應山所在單位經營效益不好,也進行了重組改制,允許私人買斷。
我得到這個消息,立刻帶着孩子趕回了沈應山所在的城市。
名義上,奶奶病重,讓孩子見最後一面。
實際上,我打算一箭雙鵰。
既能以合適的價格買到一所工廠,又能成爲沈應山的老闆,何樂而不爲。
我假裝無心而來,和勘探局上層領導進行了一次會面。
他們得知我要買斷沈應山所在的工廠,都很驚訝。
在知道我這些年起家,全靠當年從他手裏分得的家產,領導們都誇我能幹,說沈應山有眼無珠。
沈應山是那家企業的負責人,照規矩企業買斷應該優先考慮原負責人。
但架不住我出得價格高。
進行權力交接那天,時隔多年,我再一次見到沈應山。
他髮絲凌亂,面孔僵硬,渾身充滿了頹敗感。
假如沒有我橫插一槓子,他現在應該是這家工廠的私營企業主。
人從巨大的希望跌落下來,這個差距不是那麼好接受的。
他見我來,就是一愣。
然後神色複雜的看向我,張口問道:「秀儀,你怎麼來了?」
語調滄桑,面容蒼老,和上一世衣錦還鄉的風光天壤之別。
我微微一笑,「總不是回來跟你敘舊的。」
沈應山有一瞬間的尷尬,瞬間歸於平靜。
他鎮定自若的回答我:「秀儀,我做錯過事。但當時,我和陳棠真的是清白的。而且這些年,我也付出代價了。」
付出代價了?這就叫付出代價了?
那我上輩子被他磋磨,孤苦一ťű̂ₕ生算什麼。
我冷笑一聲,不置可否。
勘探局領導對沈應山講:「老沈,想不到吧,買下咱們廠子的私營老闆,就是孫秀儀啊。」
沈應山有一瞬間的接受無能,開始還跟着笑了一下,剛想習慣性的附和兩句。
突然,他反應過來,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法,再也動彈不得。
嘴巴張得大大的,呼吸沉重,像剛被打撈上岸的魚,絕望的一下一下的喘着氣。
領導接着感慨;「真是讓人驚訝啊,當年那個瘦弱的媽媽,如今風光成這樣。」
調整了下思路,領導接着說:「和新領導握個手吧,以後你不歸我管了,你歸她管。」
接着領導調笑了起來:「人家都自嘲自己歸媳婦管,老沈,你兜兜轉轉,原來落實到這裏了。」
沈應山尷尬的笑了又笑,嘴角抽搐,面色極不自然。
他結結巴巴的對我說:「你,恭喜你。」
我似笑非笑,坐看他一敗塗地。
他猶豫着張口問道:「你哪來的錢?」
勘探局的領導替我高興,語帶嘲諷的對他說:「起步資金就是從你這裏分到的家產,那八百塊。怎麼樣,能幹吧。」
沈應山面色煞白。
我也說:「我也應該感謝咱們勘探局,當初替我主持公道。」
領導笑呵呵的望着我:「應該的。咱們不錯怪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
像是對自己的幽默水平很滿意,領導又笑了。
沈應山蒼白的面容,一寸一寸地死寂下去。
臨了他還沒忘記最重要的一點,他問勘探局的領導:「以後我的組織關係在哪裏,還是在勘探局嗎?」
領導笑得春風和煦,說出來的話卻冰冷刺骨:「當然不是。你以後就是私營企業的員工啦。」
沈應山的身子搖晃了一下,不可置信的問:「怎麼可能,我可是事業編制的企業員工。」
領導耐心的解釋:「以後就不是啦。改制嘛改制,總會有陣痛。老沈,你是老員工了,應該明白,哪裏都是工作,哪裏都可以發光發熱。」
沈應山囁嚅着脣,再也說不出話來。

-17-
領導走後,我開始按部就班,接手工作。
一日我聽說當年的那個李利仁也去了企業,同時也遇到改制,我趕緊給我朋友打電話,讓他也過來參與買斷。
如此,李利仁重蹈了沈應山的覆轍。
我後續有員工安置等工作需要去勘探局,碰巧遇見了李利仁,他站在領導門口破口大罵:「我一個幹部編制,憑什麼現在成了一個私企打工的?」
很快,他被保衛科帶走。
路過我時,一雙死魚眼緊緊盯着我。
我嘲弄的一笑。
這個當年差點壞我好事,又有那麼點意思彷彿掌控了我的命運,這麼一個看似了不起的人物,終於像大山一樣倒了下來。

-18-
企業職工安置工作做好以後,我開始針對沈應山。
他作爲我的副手,協助我參與管理。
卻處處被我否定,被我打壓。
他在企業處於一種可有可無的位置。
他屢次找我釋放出善意,都被我冰冷的回絕。
他問我孩子的情況,我讓小莊帶着囡囡去看他。
結果,囡囡帶了一個雞蛋去,當着他的面將雞蛋一分兩半,一半摔在了地上,被她用腳狠狠碾壓,一半被囡囡摔在了沈應山身上,她冷漠而憤怒的說道:「那麼喜歡喫,你就喫個夠。」
小莊走到他面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說道:「替我媽打的,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沈應山被打歪了頭,難以置信的看着小莊。
他辯解道:「這些年,我有按時給你們撫養費, 當初離婚也是你媽媽提出來的。」
小莊拿出少爺的派頭:「誰稀罕你那點臭錢,現在我給人做翻譯,賺的都比這個多。
「每個月按時收下, 就是不想你過得太舒服。畢竟對我來說的小錢,對你來講,也是一個負擔。我憑什麼減輕你的負擔。」
沈應山面色灰白, 再也呆不在去,逃也似的跑了。
聽說,當年他到底娶了陳棠,畢竟這樣能讓惡劣影響降到最低。
結婚後, 沈應山總是被人指指點點, 他覺得有陳棠在身邊,他翻不了身,正好他母親也總生病,需要人照顧, 於是就把陳棠送回了他母親身邊。
老太太是個不好相與的人, 本能的把兒媳視爲天敵。
加上陳棠是破壞我們夫妻婚姻的第三者,老太太這下可捏住了把柄。
她時常把狐狸精, 賤女人這樣的侮辱性詞彙掛在嘴邊,動輒打罵。
陳棠失去工作, 沒有經濟來源,全靠沈應山養着, 也只能忍氣吞聲。
後來,沈應山工資越來越低, 陳棠耐不住這種煎熬無望的生活,終於跟沈應山離了婚。
彼時,她也四十多歲了,最好ṱù₌的年華已經被消磨掉,名聲還臭了。只能靠打零工生存。
但這對她來說, 也比呆在沈母身邊強。
她走後不久,老太太就過世了。
陳棠覺得打零工太累,還想讓沈應山養着, 卻被狠狠拒絕。
而當年指着我,說我是個渾身發臭的鄉下女人的陳棠兒子,被陳棠送回了自己父母家。
那個大寶貝從此又過上了貧窮的生活,聽說很小就輟學混社會了。

-19-
三年過去了,當初我承諾勘探局三年以內不改變原職工職位、工種的約定到期了。
我找沈應山談話。
他現在看見我都戰戰兢兢。
我拿着領導的派頭, 對他指指點點, 說着他的各種失誤不足。
沈應山只敢點頭稱是, 或是小心辯駁。
後來,我做了結論:「你不適合管理崗, 你會什麼技術麼?」
沈應山謹小慎微的回答我:「你知道的,我會勘探技術。」
我冷漠地回答:「在我這裏沒用。」
接着,我指了指門外:「刷廁所的崗位現在需要人,挺適合你的。你幹不幹?」
沈應山辭職走了。
他的勘探技術適應面很窄,日子過得十分艱難。
什麼苦活累活他都幹過。
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領導幹部、技術骨幹。
由此,那場上輩子開始下, 又淋溼了我前半生的大雨,終於停歇下來。
雨過天晴,我神清氣爽的走在大路上。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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