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孝順女兒

我媽有三個女兒,她逢人便說,大姐不聽話,小妹不懂事。
只有我這個夾在中間的老二她最中意。
我信以爲真,不僅家務活搶着做,工作後每個月給她兩千塊家用。
後來大姐招婿入贅,我媽連夜搬到我這裏,哭訴她的不容易,如何跟大姐他們住不到一起。
在我家一住就是三十年。
期間我歷經喪子喪夫喪姐之痛,哪怕年近六十,也要伺候八十多歲癱瘓在牀的老媽。
病痛纏身時,我媽拒絕簽字搶救,讓人拔了我的氧氣。
我死後,我媽也開始交代後事。
她把存下的六十萬以及我的房子留給小妹。
最後拉着她們的手淚眼婆娑。
「媽最疼的就是你們。」
「如果不是老大出意外,我喫住在不爭氣的老二那裏,你們就享福了。」
「還有啊,你們真以爲老二家父女倆是意外身亡?那都是媽爲了你們才做的,可惜了你姐,她怎麼就好巧不巧,那天也來老二家裏了呢。」
得知真相,我氣到靈魂炸裂,恨不得掐死這個老太婆。
睜開眼,我又回到我媽連夜投奔我這一天。

-1-
或許是太過憤怒,我還能感受到身體在劇烈抖動。
尚未睜開眼,便迷迷糊糊聽到門被打開的嘎吱聲。
隨後是老公驚訝的嗓音:「媽,這大半夜的,你怎麼來了?」
還沒有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一隻小手輕輕晃了晃我。
「媽媽,誰來了?是外婆嗎?」
我側目,便看到了睡眼惺忪的女兒。
她還是五歲模樣,有着可愛的嬰兒肥,此刻小手揉着眼睛,奶聲奶氣地。
女兒還活着,老公也還在。
那麼大姐也沒死。
我鼻子一酸,忍不住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來不及回答女兒的問題,客廳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意識到這正是我媽連夜投奔我的這一天,我立馬鬆開女兒。
拖鞋都來不及穿,光腳奔了出去。
我媽見到我,立馬開始哭訴。
「見語,媽可憐啊,生了三個女兒,就你最孝順。」
「我辛辛苦苦幫你姐帶大孩子,可她倒好,如今用不上我了,就跟你姐夫各種看我不順眼。」
「你小妹就更別說了,到底是沒成家的人不懂事,不懂天下父母心。」
她手裏拎着大包小包,邊抹眼淚邊把包袱往茶几上扔,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看着眼前這張臉,想起上輩子發生的一切,我恨不得直接衝過去,掐斷她的脖子。
理智告訴我,我不能這麼做。
因爲我重生了。
重生在了一切悲劇都還沒有發生的這天。

-2-
老公沒說話,把視線轉向我。
我定了定心神,語氣略帶嘲諷:「媽,你這是讓大姐給趕出來了啊?」
我媽沒反應過來我的語氣不對勁,只應了一聲。
「可不,那死丫頭真是不聽話,你說這大半夜的,還不是讓人笑話。幸虧媽還有你。」
「我記得你冰箱經常凍些餃子,給他們爺倆當早餐,你看媽這還沒喫飯,要不你隨便煮幾個,給媽墊墊肚子?」
「媽喫的不多,你煮上二三十個就行。」
我沒動,只道:「冰箱就剩那一點了,明天我們還當早餐呢,你喫了我們喫什麼?」
「再說了,現在都凌晨快一點了,這個點你還喫飯容易消化不良。」
我媽咂了咂嘴,像是不認識我一樣,最後道:「那行。」
「你把牀鋪收拾一下,我湊合着跟星星睡,你跟彥海睡。」
我再次拒絕:「不行,星星跟我睡習慣了,跟外人睡她睡不着。」
「要不你睡沙發吧,又寬又軟,舒服着呢。」
說完,Ṱŭ̀₉我直接抱了一牀前陣子想扔掉的舊被子,放在沙發上。
老公目瞪口呆,似乎還想說什麼,我直接推着他去了次臥。
直到進了房間,老公這才壓低嗓音道:「讓你媽睡沙發,這不合適吧?」
「要不讓她睡我這裏,我去睡沙發。」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說不清楚,反正讓你睡這裏就睡這裏,其他的別管。」
老公訕訕一笑,扶着我的肩膀道:「好好好,老婆別生氣,我都聽你的。」

-3-
安頓老公睡下,我才走了出來。
我媽坐在沙發上沒動,見我出來,立馬道:「見語,這沙發太軟了,你也知道媽腰間盤突出,不能睡這麼軟的……」
我打斷她的話:「這樣啊,要不我給你拿張瑜伽墊,你睡地板?」
聽了我的話,我媽再次張張嘴,最後嘆了一口氣:「行吧,我睡沙發。」
「女大不中留啊,現在這麼對你媽,等你女兒長大,你就知道當媽有多不容易了。」
我懶得再聽她說話,直接進了臥室。
躺到牀上後,女兒再次小聲道:「媽媽,你以前說外婆不是外人,剛纔那麼說,外婆會不會生氣?」
我親了親她的小臉,軟乎乎的。
「外婆的確不是外人,可也要分情況,你以前不是說過,外婆對媽媽不像對大姑還有小姨那麼好嗎?」
「既然是這樣,那媽媽就沒有必要對她那麼好。你還小,不太懂,快睡吧,明天還要上學。」
女兒乖乖閉上眼睛睡覺,可我卻怎麼都睡不着了。
上輩子,我媽連夜投奔我之後,我便把最舒適的主臥讓給了她。
我和女兒住側臥。
至於老公沈彥海,只能在書房放一張鋼絲牀,晚上睡覺,白天收起來,湊合着住。
我盡心盡力當着大孝女。
哪怕我媽來了以後只知道看電視、跳廣場舞,我也撐着疲憊的身體,伺候她喫喝拉撒。
到頭來她不僅趁着我出差,故意打開煤氣,讓女兒和老公,以及恰好來我家的大姐,死於煤氣中毒。
還在我死了以後瓜分我所有財產。
只爲了喫我絕戶。
既然老天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絕對不會再讓她得償所願了。

-4-
次日一覺睡醒,我媽就在煮餃子了。
我立馬穿戴好走進廚房,拿出三個碗,把鍋裏那三十來個餃子分別盛進碗裏。
端到餐廳後,麻溜地喊老公和女兒喫飯。
父女倆出來後,女兒端起碗纔想起來什麼似的開口道:「媽媽ƭŭ̀₉,外婆不喫嗎?」
我媽早就鐵青着一張臉了,見女兒這麼說,正想開口發牢騷,我再次道:「你外婆不餓,我們喫就行。」
「再說了,咱們喫完飯,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你外婆一會餓了隨便做點就行,反正她有的是時間。」
說完這些我又回頭衝我媽道:「媽,有你在家真好,我都不用起早煮早餐。」
「一會你把家裏也收拾一下吧。」
我媽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收拾?」
我點頭:「對呀,我們都出去了,反正你閒着沒事幹。對了,餃子也沒有了,回頭你買點,我們都愛喫肉餡的。」
我催促老公和女兒快點喫完,扔下碗一家三口出了門。
不用揹負什麼孝順不孝順的標籤,整個人都舒坦了。
可坐上車,老公還是忍不住發了話。
「小語,咱們這樣做是不是不好?」
「媽那個人愛叨叨,你讓她幹這幹那,還讓她睡在沙發上,萬一回去到處說閒話,罵你不孝順怎麼辦?」
我深呼吸一口氣。
其實不怪沈彥海這麼想。
只因上輩子嫁給他後,我便被我媽洗腦,把我媽養大我們姐妹三個不容易掛在嘴邊上。
更是本着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句話,掏心掏肺對她好,只爲了當我媽口中最孝順最懂事的女兒。
長此以往,本就父母雙亡的沈彥海也是這麼想的。
於是笑着道:「罵就罵了,我想通了,什麼都沒有我們一家三口過得舒坦重要。」

-5-
這天下班,順帶接了女兒後,我便打電話給老公,約他一起在外面喫飯。
開始上菜時,老公才姍姍來遲。
看到只有我們一家三口,老公愣住了:「媽呢?」
我一邊給他們擺放餐具,一邊道:「在家呢。」
老公再次道:「不讓她一起過來喫?」
我一邊給他和女兒夾菜,一邊道:「不了,我們一家三口吃飽就回去。」
老公似乎還有些心有餘悸:「可是咱們這麼做是不是不好?萬一媽在家做好了飯,等我們回去喫那可怎麼辦?」
我停下喫飯的動作,問了句:「以你對她的瞭解,你覺得我媽會做好飯,等我們回去喫嗎?」
老公沉默了,女兒卻在這時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她怯生生地道:「外婆總說自己腰疼腿疼,每次來咱們家都是爸爸和媽媽做飯。」
我笑ṱű̂⁾笑,並沒有繼續搭話,而是道:「好了,我們喫飯吧,喫飽後再散散步,回去再說。」
就這樣,等我們喫完飯又散完步,回去已經八點了。
我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到門打開的一瞬間,臉色立馬黑成鍋底。
首先衝我劈頭蓋臉一頓質問:「怎麼這麼晚纔回來?飯都沒人做,我到現在都在餓肚子。」
我不緊不慢地道:「今天公司臨時安排我和彥海加班,星星沒人接回家,只能帶着在公司加班,所以纔回來晚了一些。」
「媽你怎麼能現在都不喫飯?是不會做飯還是肚子不餓?」
我媽嘴角抽搐了兩下:「你還好意思說,昨晚上讓我睡沙發,我腰間盤突出又犯了,到現在都直不起腰,哪裏還能下廚做飯。」
她一邊說,一邊在後背捶了兩下,一張老臉也一副苦瓜樣。

-6-
如果我沒有記錯,她在大姐家,什麼活都搶着做。
洗衣做飯,拖地打掃,甚至連接送孩子也是她一手包辦。
至於她腰間盤突出,也是爲了她的大女兒,才落下的病根。
上一世我覺得她太過操勞,再加上我媽來到我家也不愛動彈,便事事寵着她。
她不做飯,我即使上班再累,也會放下包包,按照她的口味,做她喜歡喫的菜。
她說她腰痛țü⁴,我就等安頓孩子睡下,用託人買來的進口藥膏,給她按摩擦揉。
每每這個時候,她都十分受用,嘴裏說着大姐如何不聽話,小妹如何不懂事。
那兩個都是白眼狼,只有我沒有讓她白白遭受十月懷胎的痛苦。
那時候的我也愚蠢,只因從小被我媽打壓習慣,貪戀着這一點點的肯定。
明明小妹只比我小了一歲半,大姐也年長我兩歲而已。
就爲了這一句話,葬送了老公和女兒的性命不說,連帶我這輩子都搭進去了。
想到這些,我立馬拿出手機,當着我媽的面,撥通了大姐的電話號碼。
「大姐,你是怎麼當姐的?怎麼能大半夜把咱媽趕出門?這都不說了,她老人家歲數大,腰間盤突出你也不管。」
我媽一聽,當場急了。
一邊給我比劃手勢,一邊小聲道:「別說,你別說你大姐……」
可我根本不聽她的話,繼續一頓輸出:「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我不管,今天你要是不把媽接回去,等會兒我就給你送到家門口,讓大傢伙瞧瞧,你是怎麼當老大的。」

-7-
一頓輸出完畢,我也不等大姐回話,直接掛斷。
我媽眼見這副情形,直接哭出來。
「你說這都什麼事,我就來你這裏住兩天,你倒好,身爲妹妹還數落起你姐來了。」
我也跟着苦口婆心地勸她:「媽,我姐是留在家裏招婿當兒子養的,俗話說得好,養兒防老,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也不好插手。」
「再說了,你也不能總慣着大姐,畢竟你以後還指望大姐養老送終呢。」
我媽人都傻眼了,可我卻招呼老公,讓他拿上我媽的行李,現在就把她送到大姐那去。
就這樣,我們夫妻倆連拖帶拽地把我媽塞進車裏。
不過半個多小時的路程,直接把她送到了大姐家門口。
房門敲響,大姐打開門,屋子裏一陣肉香味。
見到我們帶着我媽過來,大姐提高了嗓音道:「不是,你們真把她給送過來了?」
我也跟着提高音量:「大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媽這麼多年給你們洗衣做飯接送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麼能大半夜把她趕出家?」
大姐瞬間怒了:「你胡說八道些什麼,誰把媽趕出去了?」
我故作驚訝道:「不是你把她趕出去的嗎?可媽昨天晚上是哭着到我家的,說你和姐夫跟他處不來,才把她趕出去的。」
我媽急了,也想跟着說話,我搶先一步道:「媽,你忘了嗎?」
「昨晚你一邊嚎一邊說大姐不聽話,小妹不懂事。」
「別怕,我姐要是還把你趕出去,咱們就報警告她!」
大姐沒辦法,只能一邊瞪着我媽,一邊把人接進去。
而我送走了我媽,便拉着老公一起離開了。
從前不管我忙不忙,每天都要打電話把我當垃圾桶吐槽我姐的我媽,一連一個星期都沒再打一通電話。
我樂得清靜,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誰知這天下班,我們正圍着桌子喫飯,門又被敲響了。

-8-
開門的是女兒。
看到來的人是我媽,女兒也愣住了。
「外婆,你怎麼來了?」
我媽沒好氣道:「難道我就不能來了?」
說完,直接把女兒推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女兒都快哭了,淚眼婆娑地看向我,哽咽着道:「對不起媽媽……」
我將她抱起來放在餐桌旁,叮囑她喫飯。
最後揉揉她的小腦袋道:「不關你的事,外婆要來咱家,媽也攔不住,畢竟她是你外婆。」
我媽聽到這話,臉上明顯多了幾分得意。
見我沒有招呼她喫飯,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道:「這個月你還沒給我打錢。」
我心知肚明,她說的是什麼錢。
卻還是佯裝什麼都不知道地開口:「什麼錢?」
我媽繼續兇巴巴道:「當然是家用了,一共 2000 塊。」
我噗嗤一聲笑了:「我姐跟小妹,有給你交家用嗎?」
我媽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最後硬着頭皮道:「當然有了,你以爲跟你這個白眼狼一樣,非得我親自過來催。」
我點點頭:「這樣啊?那你把轉賬記錄給我看一下。不過我也好心提醒一句,別說她們沒有給你交家用,就算是給了也不關我的事,從今往後,我一分都不會給。」
「當然了,你大可以起訴我,不過法院也判不了幾個錢,我甚至還可以賴賬,你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我媽氣到臉色鐵青,她渾身顫抖,指着我說了半天「你」字,最後又重重嘆一口氣,哭着給我翻舊賬。
「你說說我怎麼養了你這麼不爭氣的女兒?當初你沒公婆,生了孩子沒人照顧你坐月子,還是我扔下你大姐的孩子不管,伺候你喫喝。」
「既然你要這麼算賬,那我也跟你算算,別的不說,你請個月嫂總該花錢吧?既然家用你不想給,那我在你月子裏照顧的那些天,總該意思意思吧?」
我盯着她看,一句話也沒有說。

-9-
上輩子,我因爲沒有公婆,她的確過來了幾天。
說是照顧我,倒不如說是我照顧她。
來了之後就跟我喊她腰痠背痛,口口聲聲說幫忙看孩子,其實是孩子一哭就喊我。
甚至爲了不衝奶粉,即使在我再三強調的情況下,也用開水直接泡奶粉。
如果不是我盯着,恐怕早就用滾燙的奶粉去喂女兒了。
我告訴她不應該這麼做,她反倒委屈巴巴地告訴我,說她不會說她人老不中用,做不好事。
除了這些,連基本的洗衣做飯也說自己不行。
來了整整七天,是我這個坐月子的人照顧了她七天,最後我實在是扛不住,讓老公請假回來照顧我,才把她送回大姐那裏去。
想到這些,我忍不住一陣難受。
抹了把眼角流下的淚,反問她:「真的是你在照顧我嗎?那是誰整天喊着腰痠背痛,喊着自己不會帶孩子,喊着自己連飯都做不成?」
「看來媽你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要不我把當初的情況複述一遍,給你回憶回憶?」
「還有,過去五年,我每個月都給你 2000 塊,還給你買衣服買首飾,時不時接你過來,伺候你喫喝,就算是養育之恩,我也還清了。」
我媽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她看看我,又看看我老公。
最後嘟囔了一句:「不給就不給,怎麼還翻起舊賬了?我說你這孩子就是心眼兒小,難怪不討人喜歡。」
「我告訴你,ƭŭₒ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媽,這回我過來,就是打算來你這裏住一陣子,我想我乖外孫女了。」
我瞥了她一眼,冷冷道:「隨便你。」
說想我女兒了,鬼才信。
就這樣,我媽死皮賴臉地住在我家,哪怕沒有她睡覺的地方,她也心甘情願地打地鋪。
我便由着她,不跟她計較。
爲了避免上輩子的悲劇發生,我又在家裏安裝了幾個隱藏攝像頭。
做完這一切,我們按部就班地過着以前的日子,與之不同的是,我們每天晚上一家三口都約好了在外面喫。
直到這天回來,我發現家裏又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10-
這天我們一家三口剛到家,就聽見我媽正跟小妹哭訴。
「我一直掏心窩子地對她好,逢人便誇,誰知道呢,到頭來卻養了個白眼狼。」
「你媽我都一把老骨頭了,腰痠背痛,頭也暈,指望着來她這裏能躲幾天清閒,她卻使喚我做這做那,把我當老媽子。」
我媽說這話的時候,一直拿眼睛翻我。
小妹也跟着陰陽怪氣:「二姐,不是我說你,媽都一把年紀了,你就不能消停一點,少讓他乾點活?」
「你也知道,咱爸走得早,媽當初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們姊妹三個養大,身體早就垮了。」
我囑咐女兒去房間看書,把挎着的包包狠狠扔在沙發上。
「林小萌,合着媽不容易,你是看得見呀,我還以爲你眼瞎,什麼都不知道。」
「是,我是白眼狼,就你最孝順,要不這樣,剛好媽也不喜歡我,你也過來了,不如今天就把她接到你那裏去。」
我一邊說,已經一邊拿起我媽帶來的大包小包,往她懷裏塞。
小妹一下子急了,她趕忙將包裹往外推,嘴裏嘟囔道:「這怎麼能行,我上班沒幾天,一點積蓄都沒有,真要把媽接過去,我們倆都得喝西北風。」
我拽着她和我媽的手,一起往外推:「沒事啊,媽是咱親媽,又不是什麼嫌貧愛富的,更不指望喫什麼山珍海味,你喫什麼她將就着對付一口,餓不死就成。」
眼看拗不過我,小妹把懷裏的包裹往地上一丟,忙道:「今天不行,我也就是路過這裏來看看,等一下公司還要開個會,要不這樣ẗū́²,我明天下班就來接咱媽。」
這番話說完,小妹腳踩高跟鞋,麻溜地往電梯方向走。
我媽尷尬地看着這一幕,最後舔着臉笑道:「你看,你妹還小,不懂事,你讓着她算了。」
我笑笑道:「是啊,還小,二十五六歲的人,沒斷奶呢。」
一直到睡覺,我沒再跟我媽多說一句話。
但看到客廳的燈亮着,外面還有稀稀疏疏的響動,我便打開監控,看個究竟。
只見我媽走進廚房,彎腰在煤氣竈上倒騰,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
想到上輩子發生的一切,我立馬翻身下牀,起身查看。

-11-
或許是我媽太過投入,根本沒察覺到我的到來。
等她倒騰了一會兒,見煤氣竈還沒有什麼反應時,回頭一看,就見我站在她身邊。
她被嚇了一跳,拍拍胸脯道:「死丫頭,你不睡覺摸到這裏來幹什麼?嚇死我了。」
我跟着道:「媽,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你在怕什麼?還有,媽你大晚上不睡覺,一直在廚房摸什麼呢?」
「我……」
我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眼珠子一轉,繼續道:「我肚子餓了,想煮一點面喫,誰知道這煤氣怎麼都點不燃,是不是壞了?」
我如實以告:「沒有壞,氣沒了,我還沒買。」
我媽若有所思:「這樣啊,那行,明天你們出去上班,我出去買一下。」
看來,她還是想跟上輩子一樣,下定決心害死女兒和陳彥海。
於是我問:「媽,我一直很好奇,同樣是你的女兒,爲什麼你喜歡姐姐偏心小妹,唯獨不喜歡我呢?」
我媽幾乎沒有片刻猶豫,開口道:「胡說八道些什麼呢,誰說不喜歡你了?」
「你聽話、孝順又懂事,對媽又好,媽最喜歡的是你,要不然怎麼會三天兩頭往你這裏跑,就是在你這兒住得踏實呀。」
我笑了。
原來一個人謊話說多了,自己也會相信。
「媽,公司安排我明天出差一星期,你說明天買天然氣,用天然氣的時候當心一點,要是煤氣泄漏我又不在家,可就危險了。」
我媽連連點頭:「行,我知道了。」
等我回到房間休息後,我媽也重新回到了沙發上休息。
可那張老臉上寫滿的憤恨,簡直像個陌生人。
爲了安全着想,我並沒有把自己要假裝出差的事告訴老公和女兒。
而是次日一大早,讓老公送女兒去上學,我便隨後收拾了一個包包,揹着出了門。
等離開後,又跟公司請了假,就近找了間咖啡廳,一邊喝咖啡,一邊查看家裏的監控。
沒想到這一看,竟然又讓我發現了一個上輩子我不知道的祕密。

-12-
原本不聞不問的大姐,居然在我離開後,摸到了我家。
我媽打開門,大姐抓着我媽,第一句便是:「媽,你給老二他們買意外保險了嗎?」
我媽聽得雲裏霧裏,好奇道:「買那玩意兒幹嘛?那不是騙人的嗎?」
我姐嘆了一口氣,隨後說了一番讓我脊背直冒冷汗的話。
她說她是重生的,上輩子我媽故意打開煤氣,導致煤氣泄漏,害死了那天恰好住在這裏的她。
我媽說她不相信,認爲是大姐做了噩夢,可大姐開始質問,問她是不是想用煤氣害死我老公和女兒。
問到這個問題,我媽沉默了。
大姐趁機又是一頓輸出,我媽終於忍不住哭出聲。
說如果她上輩子真的害死了她,那就是她造孽。
她開始不斷地跟大姐道歉,說她肯定不是有意想害她的。
大姐大手一揮,表示這都是上輩子的事了,隨後壓低了嗓音問:「媽,你光弄死那倆有什麼用?最應該弄死的是我姐跟那個小的。至於我姐夫,得留着,要不然一下子死了這麼多,警察肯定會懷疑。」
我媽立馬道:「不行,老二得活着,她要是死了,誰給我養老送終?萬一我老了動彈不了,不還得有人端屎端尿嗎?」
原來我沒有死不是意外,而是蓄意爲之。
我媽真的是謀了一手好牌,壓榨我一輩子。
大姐笑得更歡了。
「媽,你是不是傻?先給她們買保險,受益人就填你,等到她們意外身亡,光是保險賠的錢,都夠你花一輩子了。」
「要真有你要人伺候的那一天,那麼多錢還請不到一個稱心如意的保姆?」
我媽沉默了,思索片刻後咬牙道:「行,媽都聽你的,我這就打電話給你姐,讓她趕緊回來。」
兩人說完這話,我媽已經拿起手機,撥打我的電話了。
儘管隔着屏幕,卻親眼看到她們密謀殺害我,我的手心還是冒了一層汗。
直到第二遍電話響起的時候,我才調整好情緒,接通了。
「見語,你還沒出發吧?要是沒出發,就趕緊回來。」
「我跟你說,媽今天出門碰到一個算命的,算命先生說你今天不能出遠門,否則的話要倒大黴的,你趕緊回來。」
我暗暗攥緊了手機,儘量用平靜的口吻道:「媽,你看我都已經出發了,現在人在高鐵上,回去也不可能,要不,我明天早上跟老闆說一聲,隨便編個理由然後往回趕?」
我媽沒有說話,而是看向大姐,大姐衝她瘋狂點頭。
她這才道:「那也行,你明天早上早點買票,趕緊回來。」

-13-
掛斷電話,我仍心有餘悸。
從剛纔的情況來看,大姐的確也重生了。
我害怕的是,如果大姐重生了,那她會不會發現我也重生了的事?
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大姐似乎是剛剛重生回來的,至少沒有想到我也是重生的。
爲了避免出岔子,從掛斷電話,到晚上就近找了個賓館住進去,我幾乎沒關過監控。
可就在我去了趟衛生間又回來的時候,監控裏出現了令我難以接受的一幕。
只見下班回家的老公剛打開門,大姐就直接撲上去,勾住了他的脖子,和老公親吻在一起。
老公先是一驚,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誰以後,化驚爲喜,兩個人就這麼足足親了幾分鐘,而後擁吻着進了我們的臥室。
我已經無法形容我看到這一幕時的心情了。
只覺得渾身像是掉進冰窟一樣,冷得打顫。
我怎麼都想不到,一直以來在我心中敦厚老實的老公,會跟大姐勾搭在一起。
冷靜片刻後,卻又恍然大悟。
上輩子,發生煤氣泄漏的事件後,死掉的不僅有老公,還有大姐。
那時我在外地出差,得知此事連夜趕回來。
看着老公和女兒冰冷的屍體,根本不知道他們被發現時的具體細節。
媽媽一個勁地推卸責任,說她不知道煤氣會泄露,做完飯就跟老朋友一起跳廣場舞。
我當時傷心欲絕,沒有想到爲什麼大姐會在我家,只以爲大姐是來看望媽媽。
如今看來,這纔是真正的原因。
也難怪大姐每每看到我,都會各種冷嘲熱諷,說我運氣好,嫁給沈彥海這麼一個好男人,帥氣體貼,工資也不少。
最重要的是,嫁給他還沒有複雜的婆媳關係。
甚至有一次家庭聚會,大姐酒後失言,說要是嫁給沈彥海的人是她就好了。
如今看來,一切的一切,並非無據可查。

-14-
我將視頻保存下來,先是去警局,以蓄意謀殺罪控告我媽以及大姐,然後帶着警察一起闖進我家。
臥室門打開的一瞬間,兩個人赤條條地滾在一起。
沈彥海看到我,嚇得立馬從牀上掉下去,隨後一邊裹住自己的身體一邊道:「見語,你聽我解釋……」
我狠狠地甩了他兩個巴掌,冷聲道:「你們的事,我回頭再跟你算賬。」
說着又指向我媽和大姐:「就是他們倆密謀,要殺我全家。」
大姐和我媽很快便被帶進了警察局。
然而雖然有視頻爲證,可因爲大姐前面的胡言亂語,他找的律師便以此爲突破口,說大姐患有精神疾病。
大姐雖然暫時逃脫了牢獄之災,我媽蓄意謀害卻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我媽最終以故意殺人未遂罪,分別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宣佈審判當天,我媽氣急敗壞,指着我破口大罵。
「說你是賤女,你果然就是賤女!」
「都怪當年的登記員,要不是她多管閒事,把我給你取的賤女改成見語,你這輩子都逃脫不了賤女這兩個字!」
「我當初就不應該生下你,或者應該在生下你的時候,把你活活掐死。」
儘管對我媽早就失去了所有希望,可是聽到我名字原本是賤女的時候,我的世界還是有種崩塌的感覺。
我以爲這是一個極富詩意的名字,沒想到,從我出生那一刻,便承載着我媽對我的厭惡。
同時也慶幸,幸虧有那麼一位好心人,拯救了我一生。
我媽進了監獄後,大姐跟沈彥海有染的事,大姐夫也知道了。
大姐夫生氣,一怒之下就要跟大姐離婚。
可在他沒有提出的時候,我攔住了他,給了他另外一個報復的方案——
將患有精神疾病的大姐,以家屬身份送進精神病院。
大姐夫雙手錶示贊成,直接將她送進了人間地獄。
被抓進精神病院的那天,大姐紅着眼大喊:「爲什麼?你不是出差了嗎?你爲什麼會突然回來?」
「我知道了,你也是重生回來的,對不對?」
「你這個賤人,窩囊廢,像你這種賤人,死就死了,老天爲什麼不長眼,還要讓你回來?」
我看着她,只是一臉惋惜:「瞧瞧,病得不輕。人死就死了,哪裏還會重生?」

-15-
處理完大姐以及我媽,我回到家,開始跟沈彥海算這筆賬。
見我面露不善,他立馬跪在我面前,狠狠地抽自己巴掌。
「對不起小語,都是她勾引的我,我知道我也糊塗,不該一時色迷心竅, 被她蠱惑。」
「我發誓, 我還是愛你的,我愛這個家,求求你,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我Ťṻ⁺捏着他的下巴,笑着看他。
而後又是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少癡心妄想了,像你這樣的賤男人,根本不配談愛。」
「那再怎麼都是我姐, 你也下得了手?」
「沈彥海,不要逼我,如果不想讓我把事情做得太絕, 就乖乖在離婚協議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別忘了,交給警察的視頻,我這裏還有備份。」
我的一句話,讓沈彥海面如死灰。
他跌跌撞撞後退兩步, 最終癱坐在沙發上。
「小語, 我們以前那麼幸福, 那麼甜蜜, 我們好不容易走在一起,有一個完整的家, 你爲什麼要這麼狠心?」
我其實有些想笑, 但還是忍住了。
「爲什麼?你不應該問問你自己嗎?曾幾何時,我也以爲我們擁有一個完美的家, 誰能想到這個看似完美的家, 被你這樣的牲口破壞了。」
「你還是趕緊簽字吧, 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看到你。」
沈彥海看着我,拿着簽字筆的手都在顫抖,最終他面露痛苦,一筆一畫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女兒歸我,財產各半。
現實不是小說,能讓渣男淨身出戶,女兒的撫養權歸我,我已經很滿足了。
一個月後, 我們順利領了離婚證。
關於我和ṱŭₒ沈彥海離婚的事,我並沒有瞞着女兒。
因爲她才 5 歲,我只能告訴她部分原因,打算等她長大以後,再全盤托出。
領完離婚證的當天, 我訂了離開這座城市的機票。
離開前,去看了小妹。
她沒有像曾經那樣對我囂張跋扈,而是低着頭, 怯懦地喊了聲二姐。
我笑笑看着她道:「等媽出來以後,你可要好好孝順她呀,畢竟她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一個女兒了。」
小妹愣了愣:「二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道:「字面上的意思。」
隨後攔了輛出租車,帶着女兒直奔機場。
我知道, 沈彥海跟我離婚以後,或許還會再找個女人結婚生子。
我無法改變什麼,這就是現實。
唯一能做的, 便是帶着我的女兒,走向我們想要的未來,平安幸福地活下去。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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