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公主,假公主滿世界找我想跟我換回身份。
因爲,她想躲開遠嫁草原的宿命和她親愛的太子哥哥雙宿雙飛。
可真是不好意思了,你是重生的,但我是穿書的啊,你知道的我都知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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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城門口懸賞找公主的公告的時候,我正在快樂地喫着糖葫蘆。
身邊的丫鬟小南口齒不清地邊嚼邊問我:「小姐,上面說的那個好像張媽說的夫人生你的時候誒。」
我急忙捂住她的嘴,噎得她直翻白眼。
「噓!」我將食指伸到嘴邊,「別瞎說!到時候惹了麻煩!」
我三兩口將糖葫蘆喫完後趕快拉着小南離開這是非之地。
餘光卻瞥見身後有個搖着摺扇的公子正目光幽幽地盯着我,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小南說的。
唉,不管了,到時候大不了死不承認,反正古代也沒有親子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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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回家的時候天色還早,爹爹還在私塾授課,家裏只有母親和張媽兩個人在。
母親用帕子將我額頭上的汗擦了擦,埋怨我總偷溜出去玩。
「要是被你父親知道了,又要打你手掌心了。女子要賢良淑德……」
「賢良淑德,相夫教子。我知道的阿母,等我成婚了必定如此,如今就讓我再玩耍一段時間吧。」我搖着母親的胳膊撒嬌,「阿母,女子出嫁後就要過苦日子啦,這短短几年的閨中生活,就讓我自由點吧,好不好嘛?」
母親被我逗得失笑,我摟住她的胳膊靠在她身上。
原先還輕鬆愉悅的神色卻立刻褪去,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如今輕鬆愉悅的生活是我最嚮往的日子,我絕不能讓那個假公主找到我,破壞這一切!
-3-
因爲我們只有一家三口,並未像大戶人家一般男女分食,而是全部圍坐在一張桌子上喫飯,包括張ŧū⁸媽和她的侄女小南。
在我們家,下人也跟親人一般。
喫飯時父親講究食不言寢不語,飯後飲茶時他卻是個話癆。
「茉茉,今日有個怪事。」
母親好奇地瞅了他一眼:「何事?」
「我歸家時路過城門口,看見好多人圍在那裏,我便也擠進去看看發生了何等大事。」
母親沒好氣地揭穿他:「你就是喜歡湊熱鬧。」
父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我突然意識到父親要說何事,慌張地站起來想去堵住他的嘴,可卻沒來得及。
「你說奇不奇怪,朝廷竟說如今聖上最寵愛的嫣公主不是真的公主!當年皇后陪着聖上前往避暑山莊,途中路遇傾盆大雨,山體滑坡,竟跟聖上一行走散了。皇后娘娘當時身懷六甲,受此驚嚇動了胎氣只得在半山腰一座破廟裏生產。正巧那破廟中也有一婦人正在生產,陰差陽錯兩個女娃竟被弄錯了。」
說完一大段話後,父親口乾舌燥地端起茶杯正想抿一口。瞥見我直立立站在他面前,奇怪詢問道:「明珠,你站起來做甚?」
我一口氣堵在胸口,進也進不去,出也出不去,真心難受啊!這個呆子!
就在這時,母親慘白着臉喚了我一聲:「珠珠!」
我忙跑過去,她一把拽住我的手腕,眼眶通紅:「你父親說的可是真的?」
「那還有假,我可是親眼目睹。」父親不服氣地插嘴,被母親狠狠瞪了一眼不敢再說話。
我面露難色,但告示還在城門口,母親前去一看便知,只得輕輕點了點頭。
見我也予以肯定,母親受不了刺激,白眼一翻竟然當場暈厥了過去。
我跟父親嚇了好大一跳,還好請來的醫師說母親只是一時激怒攻心,施針後很快就醒了過來。
母親將父親趕出房門後握住我的手問我:「你何時知道的?」
我不能跟她說實話,其實我是穿書的,書裏所有人的真實身份和結局我都知道。
我只能說:「張媽一直唸叨當初你生我時的離奇之事,所以一看到告示我就猜到了。」
母親定定地盯着我:「那你作何想?你想回去做那個公主嗎?」
我急忙搖了搖頭:「母親,你知道的,我最嚮往自由。那裏雖然富貴無邊,但於我只是一個金子做的牢籠罷了。」但隨即我黯然地低下了頭,我不想回去,但任何一個母親都想看到她自己親生的孩子。
「若是母親想讓我換回來,那我就……」
一隻手緊緊捂住了我的嘴:「阿母不想珠珠換回去。阿母養了珠珠十三年了,珠珠就是阿母和阿爸的親生女兒!」
「阿母。」我一直強忍住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雖然我知道原書中假公主就沒有跟真公主換回身份,導致假公主被迫遠離京城嫁往草原,不過三年就香消玉殞。
但自從那張告示出現之後,我就知道現在跟原書已經不一樣了,出現了變數。
還好,阿母並沒有放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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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跟阿母商量好將這件事爛在肚子裏,並告誡張媽和小南也不準再提起當年之事後,天色已經很晚了。
本應實行宵禁的夜晚,我家的大門卻被人從外叩響。
我們全家人都莫名其妙地站在院子裏。
等小南將門打開後,外面竟然密密麻麻地站着好多人。
火把將中間站着的那位公子照得明晃晃的,赫然是在城門口盯着我那人。
他劍眉星目,一身白色長袍,氣宇軒昂。
此刻正微微笑着,就像聊齋中晚上會出現的豔鬼。
這人是誰?知道他的名字後,我就能知道他的生平。
他就像聽到我的心聲一般一個人慢悠悠走到我身邊,朝我施了一禮。
「小王祁湛拜見公主殿下!」
臥槽,祁湛是什麼鬼?爲什麼原書中根本沒這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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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緊張地拽緊我的手,我輕輕搖了搖示意她不用擔心。
轉而向着祁湛行了一禮,疑惑道:「小女不知公子在說些什麼,公子若是認錯了人,還請去別家尋人。天色已晚,小女父親明日還要早起去私塾授課。」
母親立刻瞪了父親一眼,父親嚇得配合我道:「是也,是也。」
誰料那祁湛根本不喫這一套,擺了擺手:「公主先不忙否認。小王既然如此說,必定是有證據在手。」
我微微眯了眯眼:「哦,不知公子有何證據?」
我表面淡定無比,一顆心臟卻「咚咚咚」跳得飛起。
這祁湛並不是原書中的人物,我雖知劇情後續如何發展,但對他卻是一無所知。難道,他就是城門口那張公告出現的變數?
他忽地往前靠近了一步,與我近在咫尺。
我抬頭望向他,在燈火璀璨的照射下,他的眼睛正泛着微微的藍色光芒,就像黑夜中閃爍的星辰,燦爛奪目。
「公主只看了告示或許不知,皇后娘娘曾言,皇室之人身負龍血,只要將血滴入皇家聖池,若血融,即可驗明正身!」
我死死掐住手心強裝鎮定,這尼瑪坑爹的融血鑑定還真有啊?
原書中假公主被發現卻不是因爲這個。
這是一本僞骨科虐戀情深的小說。講的是假公主沈嫣在日漸相處中跟當朝太子沈以誠暗生情愫,但因爲兄妹關係不能相伴相守的故事。
沈嫣被迫和親草原後,依然與沈以誠書信來往。兩人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因爲距離變淡,反而越發濃郁。
直到被她的丈夫蒙古國大汗賽罕在來往的書信中發現端倪。賽罕感覺受到了奇恥大辱,開始瘋狂折磨沈嫣。
沈以誠本想派兵營救,卻被聖上阻攔。他不喫不喝在雪地中跪了三天三夜,衆人終於看出了他對沈嫣的特殊感情。
這種感情違揹人倫,聖上勃然大怒,將太子囚禁於府邸。
皇后於心不忍,前去探望太子,竟得知兩人其實早已暗通款曲,大受刺激之下直接昏了過去。
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做子女的再不堪,身爲母親都不忍子女受到一絲半點的苦痛。
皇后親自動用了梁朝的禁術,以己之身換取魁兵攻打草原。並另派一隊突擊士兵,在魁兵的掩護下營救沈嫣。
士兵趕到草原,卻遲遲未見魁兵出現,而此時前方收到的消息說,沈嫣已被折磨Ťŭ̀₂得重病在身臥牀不起,只能直接行動。
但兵力微弱,最後全軍覆沒。
只有領隊之人攻至沈嫣窗前,告知了她皇后所爲。
沈嫣終於在死去的最後一刻反應過來,其實她並不是皇后的親生女兒,她只是個假公主。所以禁術纔會沒有施展成功,因爲魁兵前去營救的是與皇后有血緣關係的親生女兒。
在她死去的那刻,離京城不遠處的江城莫名出現了一隊魁兵,嚇得百姓四處奔逃,以爲見了鬼。
江城,正是我目前生活的這座古代城市。
原書中只提到了梁朝的禁術,我從來不知它竟還有個聖池。
不過,都有魁兵那種不人不鬼的生物存在,有個聖池似乎也並不是特別了不起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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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盯着祁湛:「公子何以認定了真公主是我?」
我點了下站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小南,笑着詢問道:「是因爲公子在城門口聽到了我這丫鬟信口胡說之言了嗎?若是如此,恐怕公子是白跑一趟了。因爲我這丫鬟所言非虛,但母親生我之地並不是在京城附近,而是我們家的故鄉,江南柳城。」
「什麼柳城?」父親脫口而出,被母親用力掐了下胳膊,跳着腳痛呼,「你掐我幹嘛?」
母親沒好氣地瞪着他:「你這老頭子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了。當年你赴京考試,留我在家中待產。我前往柳城佛寺爲你祈求佛祖保佑,卻不料遇到了傾盆大雨,滑了一跤,便只能在佛寺當場生產。多虧了那裏的住持大師,要不我們母女也……」
父親還要多說,被母親一把捂住了嘴。
母親訕笑着跟祁湛解釋:「當年我們相隔兩地,他也不清楚具體情況。」
「我沒看那告示,但小女已告知我。就在剛剛,我們還都對此大爲震驚,世上竟有如此巧的事情。要不是地點不同,我都差點要以爲是真的了。」
祁湛挑了挑眉梢,微微一笑,如清風朗月。
「夫人既然都如此說了,那也許確實是小王認錯了人。」我正鬆了一口氣,祁湛忽然揮了揮手,很快身後有一人捧着一個碗大的甕走到了我身邊。
我盯着那甕中清澈見底的水,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
「但小王已將此事上報給了聖上。聖上有言,所有跟真公主有一絲相關的人,都一定要驗明正身。您看,這是聖上特旨所賜取自聖池的聖水,只要姑娘將血往其中一滴,顯示不融即可。既然姑娘跟夫人都言之灼灼,此舉也不過就是個過場罷了。」
祁湛親自端着甕舉到我身前:「姑娘,請。」
我咬牙瞪着祁湛,他無辜地回視着我。
很好,你這小子夠狠。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以 1/10 倍速的慢動作伸出了我的手指。
祁湛笑眯眯地掏出了一把鑲滿寶石的匕首,朝我拱了拱手:「姑娘,失禮了。」
他握住我指尖的一剎那,門口突然跑進來一人,嗓音尖細正是宮裏的公公。
「王爺,王爺!真公主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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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掙脫祁湛的手,他回頭震驚地望着那公公:「何公公,真公主找到了?」
何公公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雙手撐膝緩了好一會終於能說話了,可把人給急死了。
所有人都緊緊盯着他,聽他說道:「找到了,找到了,是太子爺和嫣公主親自找到的!」
我一顆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間落回了肚子裏,似笑非笑地看着祁湛:「如此,我這過場也就不必再走了吧。」
何公公急於拉着祁湛走,但祁湛站在原地皺眉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他才諱莫如深地看了我一眼,賠罪道:「是在下唐突了,望姑娘一家海涵。」
說完後,他就跟着何公公走了。
我拉住何公公身後一小太監,塞了一大錠銀子給他,詢問:「不知這位祁王爺是何方神聖?」
小太監掂了掂銀子,滿意地笑了:「祁王爺不是梁朝的王爺,他來自蒙古國,是蒙古國可汗賽罕的三弟弟烏拉罕,他母親是梁朝嫁去蒙古的郡主,所以聖上特賜他郡王的爵位。他生母姓祁,便在梁朝以祁湛自名。」
小太監走後,我在原地站了好久。
烏拉罕,原來是你!怪不得我說我把劇情從頭到尾回想了一遍根本就沒有祁湛這個人。
烏拉罕,蒙古國賽罕的三弟。原書中並沒有過多的描寫,算是個路人甲的角色。
唯一重要的一場戲,應該就是他虎視眈眈着賽罕的汗位,跟太子沈以誠聯手密謀最後卻飲恨兵敗,被賽罕當衆射殺。
可他緊盯着真假公主是爲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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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母親打斷的思緒。她握住我的肩膀,擔憂地望着我。
「阿母,我無事。」
父親在旁邊搖頭晃腦:「到底出了何事?茉茉你剛剛爲何又要撒謊說當年是在柳城生產?明明——」
母親一把捂住父親的嘴,緊張地四處看了看,見大門緊閉只有我們一家人在才惱恨地拍了下父親的胳膊:「進屋再說!」
等進屋一家人圍在篝火邊將事情原原本本梳理了一遍後,父親驚得跳起了腳。
「你說明珠是真公主?」
母親沒好氣地把他扯回位置上:「小點聲。」
「我跟張媽一起回想了下,當時生產時確實遇到幾個衣着十分富貴的人護着一個懷孕的婦人也進了破廟。」
當時外面下着傾盆暴雨,山上還不時有山體滑坡。
婦人的馬車被山上的碎石擊穿,驚了馬,身邊只剩下幾個貼身服侍之人,好不容易護着她安全下了馬車還找到了這座破廟。
當時她們身無長物,身邊也沒有一個懂生產之人。還是張媽幫助那婦人順利誕下了一個健康的女嬰。
母親本是上山去佛寺祈福的,身上帶着好多她跟張媽爲娃娃縫製的衣物包兜,想着在佛祖面前開下光也好保佑孩子。
見那新出生的女娃可憐,張媽便用其中一個包兜包住了她,將兩個孩子放到了一起。
可沒想到的是,那婦人因爲受了驚嚇,產後竟大出血了。
所有人都圍着她團團轉,張媽也跟着一起燒水幫忙。還好她身邊還有個稍懂醫術的下人,將婦人的命保住了。
第二天她們抱着孩子走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想到她們會抱錯了人。
「那、那、那……」
父親點着我,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母親看着他點了點頭:「但明珠她不想去當那勞什子的公主,我也捨不得明珠。我想過了,雖然明珠不是我親生的,但是我傾盡心力養了十三年的孩子。既然是老天要弄錯這一切,那就一直陰差陽錯下去吧。至於嫣公主——」母親的眉目間有一閃而過的失落,但她很快堅定起來,「我知道她過得好就行了。」
父親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卻沒有反駁,只說了一句:「明珠就是明珠!」
我感動地握着父親母親的手,擁有他們是我穿書最最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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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就拉着小南外出打探消息。
昨天那個祁湛說得那麼信誓旦旦,搞得我還以爲那聖池裏的水有多牛呢!
還不是跟那種傳統的滴血認親一樣有認錯的可能性。
昨天喫了糖葫蘆,今天要探聽消息,我便帶着小南大方一回。
我和小南在江城最大的酒樓華陽樓的大廳裏找了個位置坐下,隨意點了兩個點心一壺茶便興致勃勃地聽說書先生講述這離奇的認親故事。
「只見太子拿出一甕清水,嫣公主將那女子的小指輕輕一割,血珠掉入清水後你們猜怎麼着!」
我身體往前傾,好奇地望着說書先生,隨着衆人大喊「快說,快ṭûₗ說!」,說書先生將說書板重重一拍!
「只見那血竟然立刻消失不見融於水中,可這還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水中竟出現了一隻鳳凰浴火的圖案。就此,真公主的身份確認無疑!」
我坐回椅子上,開始認真思考起這件事來。
說書先生說的消息不一定完全準確,還有很大可能被進行了藝術加工。
但昨日那祁湛信誓旦旦,聖池之水可以檢驗是否爲皇室血脈。若是如此,那女子要麼是皇室遺留在外的另一個公主,要麼,就是那沈嫣和沈以誠搞的鬼。
不知道他們最後使了什麼把戲,竟將聖池的水掉包了,還模擬出了真水的效果。
「小姐,小姐!」
我被小南用力推了推才從思緒中抽回神來,竟見桌子對面已經坐下一男子,身後還跟着好幾個帶刀侍衛。
小南何曾見過這種陣勢,嚇得一直往我身後縮。
我仔細地打量了下面前那人,高鼻樑,薄嘴脣,一雙丹鳳眼眼尾微微勾起,眼睛竟是純正的天藍色。
颯爽中帶着一絲犀利,是個帥哥,還是個有點狠的帥哥。
在我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細細地打量着我。
良久,他忽而一笑。
「小姐莫不是已經猜到了我的來意?」
我沒好氣地扯了扯嘴角也露出一個笑來:「蒙古國大汗親臨,所爲的事自然不小吧。」
「此事雖大,但對小姐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
我冷冷地看着他:「願聞其詳。」
「本汗前往中原求娶梁朝公主,是爲兩國共結友好。但若是梁朝心不誠,用個假公主來頂替,這便不太好了,您說是嗎,明珠小姐。」
提到「假公主」三個字的時候,賽罕眼中劃過一絲很明顯的殺意。
「這是你們上層人的事,與我們平民百姓並無什麼關聯。」
賽罕摸了摸下巴:「是嗎?可本汗覺得與小姐的關聯甚大。」
他猛地湊過來,一股熱意撲面而來,我卻覺得渾身發冷。
「昨晚,我可是親耳聽見了小姐一家人的交談。若是小姐還想你的阿母、阿父能好好生活的話,還是不要拒絕我比較好。」
「你!」我側目惡狠狠地瞪着他,「卑鄙!」
他笑起來:「這還要多虧了我的好三弟,將小姐送到了我的面前,明珠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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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匆匆趕回家,阿母正在煮食,家裏也並無什麼異常。
但我知道,賽罕並不是個空口說白話的人。
原書中他奸詐狠辣,得知沈嫣和沈以誠的姦情後就開始密謀藉此吞併距離蒙古國最近的兩座城市外加將一直覬覦他汗位的烏拉罕拉下馬。
並且,最後他都成功了!
與這樣的人合謀,無疑是與虎謀皮,但我現在別無選擇。
他比昨晚的祁湛更難應付。
我拉住母親的手告訴她:「阿母,我得回去做一段時間那個真公主。」
母親震驚地望着我:「爲何?」
我將賽罕的計劃跟她說了一遍,她皺眉深思了一下後果斷道:「如果能就此一勞永逸,倒也不失爲一個方法。」
我點了點頭:「他想藉此機會來與梁朝談判,獲取更多利益。我們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來一招真正的金蟬脫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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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賽罕的馬車就已經來到了杜家大門前。
母親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我們心照不宣地對視片刻後我毅然決然地登上了馬車。
等賽罕帶我駛入京城後,我掀開車簾往外看了看。
其實,我穿書也有兩年了,這還是我第一次離開江城。
京城果然繁華,小街上的喫食也比江城多好多。
也許是我看得實在眼饞,賽罕揮了揮手後,沒多久就捧了一大包小食遞給我。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不自在地別開了頭。
「你不是想喫嗎?」
人果然是個複雜的生物。
不喫白不喫,我接過來歡快地品嚐起來。
沒過多久,就到了皇城門口。
等進入皇城後我才發現,梁朝的皇城竟與曾經遊玩的故宮十分相似,那這些鮮紅的牆裏又埋葬了多少的白骨。
「明珠公主好像十分不喜這裏。」賽罕有些疑惑地問我。
我低下頭擺弄着手指:「享有過自由的人難道會想被關在牢籠裏嗎?哪怕那座牢籠是黃金做的。」
賽罕震驚地看了我好一會,才默默地收回了目光,不知道在思量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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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的親生父母,就像看電視劇一樣,莊嚴華貴,但不真實。
我跟在賽罕後面行完禮後,注意到有一道陰狠狠的目光正凝視着我。
我抬起頭望去,就見一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穿着華麗的衣服端坐於皇后身邊。她的另一邊則坐着一個同樣穿着華貴,但氣質明顯縮頭縮尾的女孩,正Ṱũ⁷瑟縮着身子膽怯地朝我望來。
我低下頭笑了笑,這找回來的真公主倒比假公主地位還差很多的樣子。
聖上和煦地跟賽罕寒暄幾句後,賽罕就直入了主題。
「今日聽聞聖上在找遺落民間的真公主,本汗爲解聖上煩憂也派人四處尋找。正巧,被本汗找到一位。」
聖上立刻目光咄咄地望向我。
「大汗說笑了,寡人的公主已經找到了。」聖上向旁側招了招手,「馨兒,你來。」
那坐在沈嫣旁邊的女孩縮着脖子站起來慢慢朝聖上身邊走去。我看她那樣子,感覺馬上都要昏倒了。
聖上握住她的手,點着賽罕道:「這是寡人真正的公主——沈馨。馨兒,看看,這就是你未來的夫婿——蒙古國大汗賽罕。」
賽罕擺了擺手:「聖上且慢。傳言這真公主是太子殿下和嫣公主親自找到的,但本汗可沒親眼見到那血融聖水的場景。聖上若是方便,不如當場演示一番。若是真的,本王就認可這門親事,如何?」
沈嫣聞言,立刻跟沈以誠對視了一眼,眼中的慌張不言而喻。
沈以誠不滿道:「大汗何出此言,是在懷疑我跟嫣兒作假嗎?」
賽罕竟然認真地點了點頭:「畢竟太子殿下和嫣公主在明知是兄妹的情況下都能暗生情愫,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呢?」
這句話就像一個巴掌拍在了梁朝皇室所有人的臉上。
我充滿興味地看着面前一個個人喫癟的神態,真是有點意思啊。
看來,整個皇室都已經知道了沈嫣和沈以誠之間的感情,並且還想爲之掩護。
沒想到,這還不是最勁爆的。賽罕接下來說的話才顛覆了我的認知。
「當然,本汗其實也並未想明白,嫣公主到底是爲了不嫁與本汗所以找了個替身,還是爲了肚子裏那懷胎三月的孩子而急於滿世界找真公主呢?」
我喫驚地抬頭看向沈嫣的方向,她的一張臉已經變得血紅。但手不自覺地捂住肚子的動作卻宣示着賽罕所言非虛。
原書中沈嫣雖和沈以誠早已初嘗禁果,但並未有過孩子。
現在,竟然是沈嫣自己承ṭũ₂認自己不是真公主,還懷上了沈以誠的孩子。怪不得,整個皇室都在維護她,她雖然是假公主,但地位卻比找回來的真公主還要高!
我轉動着眼珠細細思量,這種情況,按常理推斷,只能是沈嫣是重生的!
所以她知道自己不是真公主,迫切地希望找到真公主來替代她嫁給賽罕。
所以,城門口才會出現原書中並未出現的佈告。
那她找回來的真公主,就只是一個替她嫁人的傀儡罷了!
而這個傀儡,原先很有可能就是我!
只不過,他們等不及了,所以找了個替身。
我緊緊拽着拳,來平復我內心的不滿。
我理解相愛的人想廝守一生的情意,但我不能理解爲了自己的幸福而將別人推入火坑。
那個人,甚至是一個陌生人。
你替她享受了十多年的榮華富貴,卻要她替你承擔這榮華富貴背後可怕的後果。
如果她跟沈以誠一起離開宮裏,去一個所有人都不認識的地方長相廝守,也許我會更尊重一下他們所謂的愛情。
-13-
梁朝皇室成員都被問得啞口無言,氣氛一時尷尬無比。
賽罕掌握着主動權,如魚得水。
「聖上,不如我們就此開始吧。本汗親自前往中原,自然是要求娶到真公主的,您說是不是?」
聖上只能命人取來三甕聖池之水。
賽罕伸手阻止:「聖上不介意我派個人一起前往吧。」
聖上被賽罕氣得一口氣不上不下,噎了半天卻只能啞聲同意。
我望着我面前那甕聖池水,就跟那晚祁湛端到我面前的一般,只是一甕清水罷了。
旁邊站着的沈嫣和沈馨也都神色各異地看着面前的水。
聖人一聲令下,就有侍從將小刀遞給我們。
沈嫣先咬了牙,將血滴入甕中。
我探頭望去,竟見她的血處於要融不融的狀態,十足怪異。
只有聖人立刻反應過來,面色難看地看了眼她的肚子。
賽罕只是冷笑一聲。
母子連血,她肚裏的孩子果然是皇室血脈。
接下來是沈馨,我其實都不知道她被當成真公主後到底是什麼心態。
一滴鮮血滴入甕中後,竟神奇地漂浮在水面上,依舊保持完好!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只有賽罕,嘴邊的冷笑越發擴大了。
「哼,這『真公主』也不知道是太子殿下從哪裏找來的啊。」
太子殿下立刻跪倒在地口稱冤枉。
「兒臣也不知,定是Ṱū́₀這民女爲了當公主使了什麼手段!」
…………
他是把我們都當傻子嗎?
聖人的臉已經變得跟便祕一樣了,但爲了維護皇室的面子,他只能咬牙命人將這涉嫌混淆皇室血統的民女押下去細細審查,到底是何居心。
「不是我,不是我!是嫣公主,嫣公主拿民女的父母和弟弟的性命來要挾民女。民女什麼都不知道啊,求聖上饒命!」
聖上怒氣沖天:「你們都是死的嗎?還不堵住嘴押下去!」
看着沈馨被拖走之後,我感覺到一陣惡寒。
還好,當初我被養在了宮外。若是被他們養大,我是不是也會變成這種自私自利、不擇手段之人。
全場安靜下來,靜靜地等待着我。
賽罕胸有成竹,而梁朝皇室衆人則面露緊張。若是今日我這血融了,那梁朝的面子怕是被蒙古國踩到地上去了。
我抬頭望向一直安靜地看着一切的皇后娘娘。
這裏就像一場鬧劇,而她就是那個看戲之人。
她對上我的視線後溫柔地笑了笑,一種母女連心的感覺瞬間穿透了我的心臟。
原書中,她最後爲了自己的子女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她跟這裏所有冷漠的人都不一樣,她有țù⁵血有肉。
也許,她也只是一隻被囚禁在這座牢籠裏的金絲雀罷了。
所以,她身在此,心卻不在。
在她的笑容中,我拿着刀對準我的小拇指輕輕劃了一刀,有點痛。
一滴鮮血順着我的小拇指滑落水中。
所有人都緊緊盯着這一幕,但血卻未融!
賽罕震驚地望着那甕聖池水,高喊:「不可能!怎麼可能!她明明就是真公主,這水是假的,是假的!」
聖人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大汗,你的人可親自跟着一起去了!」
賽罕一下子失了聲,他惡狠狠地盯着我:「是你動的手腳?」
我用手帕捂住受傷的小拇指,淡定地搖了搖頭。
「民女不知。大汗,我們本也只是猜測罷了,如今聖池水驗證,我並不是遺落在外的真公主。」
「你!」
大概是我不是真公主讓聖人重新掌握了主動權,他並未對我過多指責,反而輕聲細語地安排我先退下。
正好,我也不想再在這裏看着他們繼續鉤心鬥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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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外走的時候,正巧聽見皇后娘娘說她身體不適也要先行告退。
很快,他們一行人就追上了我們。
「皇后娘娘。」我盈盈失禮。
她親自將我扶了起來,然後仔細地看着我的臉。
她揮了揮手,身邊的人立刻退後十米,遠遠地跟着我們。
「你不知道,其實你跟本宮年輕的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我扶着她慢慢往前走,並沒有回答她。
「聖人也許忘記了,但我還記得。所以,看見你的第一眼本宮就知道你是。」
我側過臉看了她一眼:「娘娘,剛剛聖池水已經驗證過了,民女不是皇室血脈。」
她笑起來:「你很聰明。」說着,竟突然握住了我的手,仔細地摸了摸我的小拇指。
「果然如此。」
我並沒有被戳穿的不安,反而坦然地笑起來。
我在小拇指上塗了蠟油,蠟不融水,血自然也不能融了。
「娘娘,每個人的追求不同,還望你諒解。」
她愛憐地摸了摸我的頭髮:「本宮並不是爲了將你囚禁於此,本宮只是想仔細地看看你。」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我突然感到一陣心酸,這是我的生身母親,但我們一輩子都不能相認相伴。
我輕輕點了點頭:「阿父阿母都很愛我,我過着我想要的生活。」
「那就好,那就好。」
「其實,嫣兒一直也很乖巧。所以,雖然她長得不像我和聖上,但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她不是我的孩子。直到我知道她跟誠兒……」
我輕輕握住了她的手,這對一個母親來說確實太過難以接受了。
她輕輕地拍了拍我:「但我一直覺得,既然是老天安排的自然有其深意。祂將你送離我的身邊,也許是想讓你完成我當初不敢完成的夙願。」
「孩子,你替母后,好好去看看這個世界吧。」
我含淚點了點頭。
「你沒有被宮中的榮華富貴迷住雙眼,懂得有舍有得,母后很欣慰。看來,杜氏夫妻將你教得很好。反而是母后,愧對於他們,沒有好好教育好嫣兒。」
我搖了搖頭:「皇后娘娘,您已經做了一切您該做的,只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罷了。我尊重所有愛情,不論年齡,不論身高,更不論身份。但不能因爲這份愛情而心生惡意。娘娘,您肯定會將一切拉回正軌的對嗎?」
皇后娘娘笑了,就像一朵緩緩展開的牡丹,朝華四射。
「母后答應你了。」
-15-
我回到家中的時候,父親正急得在院子裏跳腳。
「明珠怎麼還沒回來!」他轉悠到正在煮食的母親身邊,「茉茉啊,你怎麼就一點都不擔心呢?明珠不會被宮裏留下了,不要我們了吧。」
母親一個鏟子打在父親嘴上:「你在胡唚些什麼,明珠是那種人嗎?!」
「不是,不是。我這不是着急嘛!」
母親嚴肅地看着父親:「私塾那裏你可處理完了?那些小孩可都有安排妥當?明珠一回來,我們就要啓程了。以防夜長夢多,你可不要不當一回事!」
父親忙保證:「都處理好了,夫人請放心。」
說着,父親留戀地看了看這間三進小屋:「辛苦了大半輩子,家沒了。」
母親沒好氣道:「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家就在!」
父親呵呵笑起來:「夫人所言甚是。」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舒心地笑了起來,這纔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
「小姐回來啦!」小南歡快地叫起來。
番外
今日我跟父親母親來到了江南柳城,這裏是父親母親的故鄉。
想起當日我們被祁湛逼得以柳城的佛寺作爲藉口,母親說一定要去菩薩面前請罪,我們便一路來了柳城最負盛名的寒山寺。
此時正值春日,滿山桃花盛開,美不勝收。
我笑嘆:「原來這裏還真有一座寺廟,當時我還以爲是阿母信口開河呢。」
阿母牽着我的手,望着前面長長的臺階,輕笑道:「走,我們去謝謝佛祖,是祂保佑了我們一家人能一直在一起。」
父親噘着嘴道:「我們得去祈禱到時明珠嫁人後還能跟我們住在一起。」
母親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你這老頭子是想讓明珠招個贅婿?我告訴你,我可不同意!我們明珠值得這世上最好的男子。」
父親可憐兮兮道:「我也沒說要找贅婿啊。既然他是這世上最好的男子,自然也是最通情達理的男子,就跟我一樣,茉茉,你說是不是啊?」
所有人都被父親逗笑了。
歡聲笑語間,我站在佛前臺階上向京城的方向望去。
聽聞聖上已經廢黜了太子,沈嫣應該也轉換了身份跟太子一起前往他處了吧。有舍纔有得,捨棄了榮華富貴帶來的血脈牽絆,他們之間的感情纔會更爲純粹。
希望她這重生的一世,能收穫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所有人都有慾望,但想要獲取到你真正想要的,就得捨棄你過度的貪慾。
還聽聞賽罕已經回到了蒙古國,祁湛被他用了個罪名流放了,他將大權掌握在手後直接對梁朝宣了戰!宣戰檄文用的就是梁朝用真假公主玩弄於他。
朝上有好多人直言要找到真公主求和,但皇后娘娘的孃家丞相府卻ẗű⁺支持力戰派。
梁朝偷安了那麼多年,終於要堂堂正正與外邦進行一場真正的戰鬥了。
我無法預測輸贏,但我知道這是皇后娘娘的尊嚴之戰。我祈禱她會贏。
而其實,這一切已經都與我無關了。
我依然還是杜明珠,沒有變成沈明珠。
我捨棄了我的榮華富貴,但我收穫的更多,我過着嚮往的自由的生活。
「囡囡,你在想什麼呢?」
我回頭,看着出來尋我的母親。
「阿母,得失存心知,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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