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過世之前,曾把我偷偷叫到一邊去:「遺產沒有你芬姨的份,都留給你。
「我和她二十年沒領證,就爲了這一天。」
醫院設施老舊,芬姨正在用醫院刷碗的水池子給父親洗內衣,揮汗如雨。
我看得一陣恍惚。
後來,我父親過世後,我還是將遺產分了一份給芬姨。
沒想到家裏卻炸開了鍋。
老公給我下了最後通牒。
小姑要和我斷親。
連我十幾年不見的親媽,都找上門來了。
-1-
給父親燒完頭七,我忽然覺得很累。
好像這些年積攢下來的疲憊一股腦湧了上來。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又迷迷濛濛地醒來。
老公陳赤城正在廚房做飯,不知賭了哪口氣,每一個動作都特別用力,一時間鍋碗瓢盆叮噹作響。
我起來上廁所,被他一把抓住。
他眼睛有些紅,頭髮凌亂,說話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
「這筆錢是怎麼回事,李赫楠?怎麼隨隨便便就給別人轉這麼多錢?」
他把他的手機遞給我,上面是我手機裏轉賬短信的截圖照片。
我心裏冷笑一聲,他這算是在保留證據?
這筆錢跟他可沒關係,我父親爲了防範芬姨,一早給遺囑做了公證,寫明所有遺產只給我一個人繼承。
而我到底還是把遺產分給芬姨 50 萬。
我想過陳赤城可能會知道,但我沒想到他會在我最悲傷、最疲憊的時候發難。
我回復他:「我可沒動家裏的一分錢哈,別用那種眼光看着我,這是我父親的遺產,我願意給誰就給誰。
「你要是不高興,去找你媽去。她不僅一分錢沒有,還欠着外債。除非中彩票,她什麼都不會留給你。
「要發火,要耍性子,冤有頭債有主,該找誰你找誰去。」
陳赤城被我說中了弱點,氣勢沒那麼高漲了。
又假裝誠懇:「赫楠,你知道這麼大一筆錢,普通人要賺多久嗎?
「你就隨隨便便給了芬姨,那又不是你親媽,你至於嗎?」
我也假裝收斂脾氣,開始嘲諷他:「芬姨照顧我爸有功勞,我不給她,我給誰?
「給你?你再拿去補貼你媽,她再拿去揮霍?我這不成了冤大頭了?」
陳赤城氣得胸膛不斷上下起伏,口中叫嚷着:「瘋了,瘋了,我看你是瘋了。突然得了一大筆錢,給你燒的。
「這年ṱű⁺頭,誰不顧自己啊,你裝什麼裝啊。」
我也討伐他:「算算你給你媽填的窟窿吧。你心疼過錢嗎?不是你說情義無價的嗎?
「怎麼輪到我身上就不行了呢?
「媽寶男,雙標狗。」
陳赤城的眼睛更紅了:「那是我媽!芬姨是兩姓旁人。你特媽有這麼比的嗎?」
我指着他鼻尖對罵:「陳赤城,我給你臉了是吧?誰讓你一口一個媽字的?下賤沒教養。
「還惦記起我的錢來了。臭不要臉。」
陳赤城臉色一下子漲紅,又強忍着不發作,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赫楠,咱不跟我媽一般見識。她大手大腳花錢慣了,咱就當沒她這麼個人。
「可你隨便把錢給芬姨就是你不對ťű̂⁾了,你看,你爸都特意設計好,把錢都留給你,你爲什麼要違逆他老人家的意願呢?」
我氣定神閒地坐下,蹺起二郎腿,狀似無心:「就當芬姨給我看孩子,照顧我,給我當老媽子,我給她開的工資。
「你家不出人,不給我搭把手,你總不能阻止我找別人吧?」
陳赤城努力心平氣和地對我說:「芬姨幫你也是常態,她反正也不問你要錢,你又何必跟她客氣?」
從結婚領證那天起,到我坐月子,養孩子,我就漸漸發現陳赤城不是什麼值得託付的人,媽寶男的特徵很明顯,是非不分。
但,就在這一刻,我發現我好像還是高估了他的爲人。
我緩緩開口說道:「錢是我的,我愛給誰就給誰。反正就是不給你。」
他氣結,指着我:「你……」瞪着眼睛卻說不出話來。
緩過一口氣:「要麼你把錢要回來,要麼就離婚,我不受你這份氣。」
我點頭:「好像我進你家門,受的氣還少了似的。離就離,不離的是孫子。」
他嘴脣顫抖着,爭辯道:「進我家門,你都受什麼氣了?你說說。」
說說就說說。
「我和你是裸婚,沒房沒車沒彩禮。領證那天,你帶我回家,原本應該改口叫媽,結果你媽指着你家的狗對我說,看見沒,從今天起,這個家她說了算。
「你說你家有什麼啊,家徒四壁的,窮得叮噹亂響。還我說了算,小縣城一間空蕩蕩的屋子,我有什麼可做主的?上來就是個下馬威。
「還要我繼續說嗎?」
陳赤城心虛地避開我的注視:「反正錢追不回來,我跟你沒完。」說完,也不再跟我對峙,躲到廚房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還是被這傻缺給氣到了。
這個家是待不下去了,收拾了幾件貼身衣物,我找了個快捷酒店,準備睡個天昏地暗。
-2-
我從一個善良懦弱的小姑娘,變成現在這樣一個戰鬥力爆表的大媽,不過也就是幾年的時間,全是拜陳赤城所賜。
在外面做事是磨難,他帶給我的則是人間苦難。
我暫時沒心情回憶往昔。
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尚且覺得不解乏。
我是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的,下意識地接起來之後,我嚇了一跳。
派出所給我打來電話,說芬姨遇到詐騙了,民警讓我趕緊過去。
我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隨便套上件衣服就趕了過去。
來到事發銀行,遠遠地就看見芬姨呆坐在那裏,面容憔悴,好像還哭過。
而我小姑站在她旁邊,手指正對着芬姨的鼻尖,指來劃去,言辭激烈,表情狠戾。
我走了過去,正準備詢問,恰好一個民警攔住我,給我講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芬姨來銀行要給陳赤城匯款 50 萬,因爲金額巨大,芬姨一時半刻又說不清款項來源及去向,故而銀行櫃檯報了警。
警方馬上給我打了電話。
看見我來,芬姨彷彿看到了救星,急忙來到我身邊。
面色焦灼地說道:「赫楠,我是不是做錯事了?赤城來找我,說你爸什麼都沒留給我,所有財產都是你一個人的,我應該把錢還給你。
我沒跟你打電話求證,因爲我大概也能明白你爸的心思。但我是不是應該把錢匯給你,而不是赤城?
「赫楠,我不想你兩口子爲這事鬧矛盾,但我這樣匯款是不是也搞錯了?赤城他急吼吼地來找我,還威脅要起訴我,是不是他在外面欠錢了,要拿這筆錢堵窟窿?」
我緩緩搖了搖頭,握住芬姨的手:「他就是貪心。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沒錯的。我們回家詳細說。」
小姑急匆匆地跟了過來,拿着長輩的款,跟我比畫:「赫楠,不是我說你,隨隨便便把那麼大一筆錢白白送人。
「平時看你挺機靈一個人,怎麼遇見大事這麼糊塗。幸虧赤城給我打電話,要不我還不知道你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我轉身盯住我姑姑,這個長輩曾經在我媽剛離開時幫過我家,照顧過我,可這份恩情我早還清了。
我冷下臉來:「你什麼時候和陳赤城勾結到一起的?有什麼目的?」
我小姑一下子噎住了:「我……什麼勾結?」
我冷冷地說:「你和陳赤城八百輩子不聯繫,怎麼就突然推心置腹起來了?因爲有了共同的敵人?」
之後,我又Ṱü₍對她冷嘲熱諷:「我機靈?我可不機靈。我要是夠機靈,那年就不會被你兒子坑得那麼慘。」
小姑突然頓住腳步,瞬間尷尬。
但很快就跟了上來,假裝成沒事人:「你這孩子,還挺記仇的。這事都過去多久了?你說你這孩子,怎麼不記得別人好,只記得不好呢?
「這鍋碗瓢盆還打架呢,況且是親戚。就因爲有點摩擦,咱們就不是親戚了?姑舅親,輩輩親……」
我轉頭望着我姑,說道:「我和你兒子可不是有點摩擦那麼簡單,要我當衆給你說說嗎?」
我小姑:「……」
我又質問她:「陳赤城告訴你我家裏的事,你來勸我也就罷了。
「現在問題是,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警察說芬姨被詐騙了,難不成你也參與了?」
小姑一下子愣住了:「我參與了?我參與什麼了?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還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我眯了眯眼睛:「那你爲什麼出現在這裏?」
「咳!我那不是受人所託嘛,是赤城拜託我,說你芬姨不懂匯款,讓我幫着點。」我小姑假裝委屈,「還真是好人難做啊。」
我沉下臉,聲音冷硬:「我不期盼你能當個好人,別當攪屎棍子就行。」
「你……」我姑氣得上氣不接下氣,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芬姨替我道歉:「她小姑,你別跟孩子一般見識,她也是爲我着急,你看她鞋子都穿錯了。」
我攔住芬姨:「不用道歉,都沒安什麼好心。小姑,既然你摻和進來了,就給陳赤城帶句話,今天的事,我會去警局留個案底,再打芬姨的主意,我讓他喫不了兜着走。」
說完,我帶着芬姨上了車,一路揚長而去。
-3-
在車上,我問芬姨:「我姑都跟你說什麼了?」
芬姨憋半天,終於開口:「就是說讓我把錢還你……赫楠,這錢我不該得,你再找家銀行,我把錢匯給你。這次你本人在,應該不會有誤解。」
我趕忙搖頭說:「不用,不用。我心裏有數,這件事你別管。」
心裏想的卻是,我姑現在一心只想着表弟趙猛,怎麼有閒心管我的事?
即便受陳赤城託付,也不會這樣積極,她圖什麼呢?
她可是無利不起早啊。
暫時先不管她,一想到陳赤城,我氣不打一處來。
我打電話給他:「陳赤城,你可真夠不要臉的了。這是你的錢嗎?你就敢惦記。你給我等着。」
陳赤城曾經幫他媽還債,錢是我家裏出的,借條在我手裏。
我找來正經的催債公司,委託他們找我婆婆,讓她還錢。
據說,我婆婆正在打麻將,被幾個大漢夾在中間,指着鼻子讓她還錢。
那個麻將屋在我婆婆家附近,這下方圓十里都知道我婆婆欠錢不還。
陳赤城給我打來電話,什麼都不說,只是在那邊大喘氣。
我問他:「還敢不敢了?」
他突然來了一句:「離婚吧,這日子沒法過了。」
我冷笑:「拿離婚嚇唬我是吧?小樣,姑奶奶要是皺一下眉頭,就是你生的。」
他在那邊依然喘着粗氣,卻沒再言語。
-4-
這件事同時也提醒了我,芬姨這個本分人,其實有點老實過頭了,要不然也不會被我爸欺負成那樣。
所以,這筆錢放在她手裏,我不放心。
我讓她把錢匯給我,她果然照做了。
然後,我把我爸留給我的房產,加了芬姨的名字。
每月再給她保姆費 5000 塊,如此我才安心。
芬姨一直幫我照顧我女兒嘉嘉,還要給我做飯打掃衛生。
是親媽我也不能讓她喫虧,況且是隻有養恩的後媽。
其實內心裏,我是把芬姨當媽媽的。
我不知道背地裏,陳赤城是怎樣給芬姨施壓的,芬姨把 50 萬還給我以後,馬上告訴了陳赤城。
我聽見她在電話裏唯唯諾諾地說:「錢我還回去了,這是單據,我發給你。別再找我了,你這樣弄得我精神恍惚,我還怎麼幫你帶孩子?」
陳赤城又找我談:「赫楠,把芬姨接過來一起住吧。她脾氣好,大家不會鬧矛盾,照看孩子也方便。」
我冷笑:「是不是最好連你也一起照顧了?你晚上回家,能喫口現成的?還不給芬姨工資?白撿一個勞動力。
「你真應了那句話。底層人坑起底層人,手段更狠。
「你還真是不斷刷新我的三觀。」
陳赤城臉色青紅交加,強辯道:「我那是看你兩頭跑,很辛苦,我是想幫你。」
我冷嗤:「誰要你假好心。一邊待着去。」
他惱羞成怒從沙發上站起來,想出門找狐朋狗友,卻咂巴咂巴嘴,勉強又留了下來。
醞釀好情緒,又開口說:「你爸留給你的房子,地段很好,咱們租出去,租金可不少,你別意氣用事,多爲這個家想想。」
我眼皮都不抬:「你爲這個家想過嗎?你屢次偷拿家裏的錢幫你媽還賭債,你想過這個家嗎?
「整天嚷着,那是我媽,那是我媽。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你有個好媽媽似的。
「明告訴你,那房子我不可能收回來,我給芬姨留着,她住着舒服。」
陳赤城臉色青紅交加。
但他強忍住怒氣,又裝作推心置腹的樣子:「赫楠,今時不同往日,賺錢真的好難。」
我慵懶地伸了伸胳膊:「知道賺錢難就要多努力。另外盯住你媽別再欠外債了,再找我要錢,我就起訴離婚。」
陳赤城正色說道:「我有努力,真的,赫楠。可你去市場上轉一轉,現在真的賺不到錢了。你別鬧小孩子脾氣,多面對現實。」
我嗤笑一聲,瞧他那自不量力 PUA 我的蠢樣子。
我依舊懶懶地回應他:「想錢想瘋了是吧?大環境不好,賺不到錢了是吧?
「別人都是怎麼扛過來的呢?別人有父母幫忙託底,而你父親重組家庭,當你不存在;你媽是資格最老的月光族,還經常伸手問你要錢。
「既然是這麼個情況,那你只有自己卷自己。別指望其他了。自己父母都靠不住,你指望誰呢?」
他霍然站起身,臉色蒼白地指着我:「你……」
-5-
一晃日子過去了月餘。
期間我操持父親下葬的事,也在反思自己的婚姻。
在無知的時候做出決定,在懂事的時候承擔後果。
陳赤城出現在我父親葬禮的每一個環節,這讓我很不舒服。
我現在從心裏排斥他,看見他就生理性不適。
某一日,我聽陳赤城老鄉說,陳赤城老家房子要動遷了,已經在走流程,拆遷款很快就能下來。
我心裏氣血翻湧,好你個ţũ₎陳赤城,天天纏着我要我爸爸的遺產,自己家馬上就要得到一筆財富,卻瞞得我滴水不漏。
我跟陳赤城對質,陳赤城振振有詞:「我是擔心消息有誤,怕你空歡喜一場,所以纔沒告訴你。赫楠,你也知道的,動遷這種事,拖個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我不想聽他廢話,直奔主題:「你媽打的借條要到期了,一旦過了訴訟時效,錢就要打水漂。
「拆遷款到賬以後,你務必盯住你媽媽,讓她還錢,否則咱們就走法律程序。
「還有,不管有沒有拆遷款,她都必須還錢。不還錢的最終結果就是離婚,收不回來的壞賬算你的個人負債,這是提前說好的。你心裏要有數。」
陳赤城抿了抿脣,臉上憤憤地:「不是,你怎麼就知道錢?」
我回敬他:「打劫的人倒是不提錢,他們都是動手搶。」
看着我譏諷的眼神,陳赤城沒有再說下去。
到底是誰貪錢?我想要回自己的錢,怎麼反而成了貪錢?
我已經懶得跟他爭辯。
我現在看他就是個傻缺。
跟一個傻子有什麼好說的。
他要真傻就去醫院看腦子,要是裝傻就哪涼快哪待着去。
-6-
沒幾天,我婆婆就給我打電話顯擺:「怎麼樣?不是笑話我窮嗎?老孃這次要翻身了。想要錢,你做夢。不是要去告我嗎?你去告啊。看親朋好友不笑話死你。」
我嗤笑:「您老臉皮厚,喫得胖。您是欠錢的大爺,我是孫子。您家牛掰,親朋好友都羨慕您,您美名遠揚。」
我譏諷得很到位,我婆婆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良久,她冷笑一聲:「我看你就是見錢眼開。
「記恨我沒給你彩禮錢,就知道錢錢錢,你想賣啊。
「你想賣,還沒人想買呢。到頭來,還不得乖乖嫁給我兒子。」
說實話,我也在心裏瞧不起當初的自己。
你以爲窮男人只是沒錢,其實他還沒良心。
還沒有好家庭,好修養。
我對陳赤城講:「你媽要是不還錢,我肯定要起訴。」
陳赤城倒是沒二話:「你放心,我肯定讓她還。」
-7-
後來我聽陳赤城的老鄉講,拆遷款已經到位了。
我給陳赤城打電話:「還錢吧。」
陳赤城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半晌才說:「赫楠,對不住,我媽找不到人了,她跑了。」
我氣得眼前一黑。
緩了緩神,冷聲說道:「那就法院見。」
沒一會兒的工夫,陳赤城就跑回家,一下子跪倒在我面前:「老婆,我也沒想到我媽會跑。
「你看你已經有這麼大一筆遺產了,而且沒有你芬姨的份,全都是你的。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所以能不能放過我媽這次?
「以後咱倆好好過日子。」
我嗤笑出聲:「我要說不呢?」
陳赤城叫嚷道:「赫楠,你不能沒良心。」
我不耐地說道:「我又沒欠錢不還,我又沒偷拿家裏的錢借人,到底誰沒良心?說話之前過過腦子。
「現在你媽有錢,通過各種手段還能追回欠款,要是晚一步,很可能你媽又要把錢花光。
「明明把錢追討回來,對於咱家來說是件好事。可你非要逼我讓步。
「惦記我爸遺產的時候,說賺錢艱難,勸我顧全小家,讓我把錢拿出來。現在輪到你追回家裏的欠款了,你怎麼不幹了?你去找你媽啊。」
陳赤城忽然站起身,眼神冰冷:「看來這日子不能過了,不能過就離。」
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證件,包括陳赤城的身份證,說道:「證件都在這Ŧṻₕ裏了,擇日不如撞日,咱們現在就去。」
-8-
陳赤城有瞬間的怔愣,緊接着皺緊了眉頭,不可思議地看着我。
漲紅着臉說道:「你什麼意思?你真要和我離婚?李赫楠,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我已經換好了衣服,走到他面前,上去就扇了他一耳光。
他捂着臉,恨恨地瞪着我。
接着他緩緩地抬起手,想要還手,最終還是悻悻地放下了。
他試圖緩解尷尬:「今天是我不對,我不該提離婚。你打也打了,以後誰都不提,還不行嗎?」
我冷漠地看着他:「晚了,你提了很多次,終於引起我重視,我已經決定離婚了。」
他惱羞成怒:「不是,李赫楠,你還沒完了是吧?」
我說:「是,我下定決心離開你了。」
「孩子你也不顧了?」陳赤城不甘心,追問道。
我答:「孩子自然歸我,你要爭也可以,法院見。」
他終於冷靜下來:「李赫楠,你當真的?」
我皺眉,凝望住他,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他開始崩潰了:「不是,爲什麼啊?我們這麼多年都過來了,苦日子都熬過來了,現在也有了點家底,你怎麼反而要和我離婚了?」
我答:「珍惜生命,遠離渣男。我一直以爲出軌纔算渣男,其實拎不清的媽寶男、鳳凰男都算。你們就是一劑毒藥,惡化了女人的生活。」
他氣得胸膛起伏,我很早前就發覺了,他就是一個心浮氣躁的人。
接着,他怒氣衝衝地說道:「我不離婚。你愛上哪告就上哪告。」
說完,摔門而去。
這是很難善終了?
我給律師打了電話。
-9-
之後的幾天,陳赤城都不見人影,我小姑倒是來了。
一進門就是各種打量,說我家裝修得如何好。
這處房子自打我裝修完之後,我小姑確實是第一次來。
我和陳赤城都是輕工學院服裝設計系畢業的。
年輕那會兒,做服裝生意,去鄰國東大門上貨,遇見爆款就做仿品,漸漸積累些錢財,在廣州批發市場買下一個檔口,又在老家買下一套房子。
現如今,生意不好做,我們將檔口租了出去。回老家以後,我靠給廠家做設計拿一份工資,時間相對自由,而陳赤城則徹底閒了下來。
前些年忙着打拼事業,對於他家騎在我脖子上拉屎這種噁心事,我無暇顧及。
現如今我要和他新賬老賬一起算。
倒是我小姑,今天來得莫名其妙。
她先是歡歡喜喜地參觀我房子,之後又謙卑地說道:「你這孩子,裝修這麼大的事,也不叫小姑來幫忙。」
我勉強笑了笑。
小姑又接着說:「你和趙猛那點事,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不會還記仇吧?」
我沒順着她的話接茬,只是點了點頭,說道:「還記得呢。」
我姑就尷尬了:「你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
我沒工夫跟她繞圈子:「小姑,你就直接說來意吧。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能幫就幫,幫不上的,我也沒辦法。」
我小姑的笑容就僵在臉上。
良久她喃喃開口:「這忙,其實你能幫得上。」
見我不接話,她不敢跟我對視,眼睛盯着一處角落,說道:「趙猛要結婚了,我們老兩口拿不出錢買房子,只能把自己住的房子給他結婚。我們出去租房子。
「赫楠,你是個有本事的人,不知道我們的難處。做父母的沒能耐,只能如此。」
我點點頭:「這倒也是個辦法。」
「這……」小姑啞然。
接着說道:「問題是,爲了趙猛結婚,我們把錢都花光了,現在租房的錢都沒有。你看你能不能把我哥留給你的房子,先借給我們住幾年。等我們手頭寬裕了,就出去租房子。」
我假裝驚詫:「可是芬姨並不想和別人一起住啊。」
我小姑努力爭取:「芬姨幫你看孩子,難道不能搬來和你住?」
我搖頭:「不方便的。」
我小姑不高興了,垂下頭,半晌又抬起來:「赫楠,你想想辦法好不好?小姑也是走投無路了。」
我說:「趙猛這些年居然沒賺到錢嗎?他看起來很機靈的樣子。當年的事,您到底清不清楚?
「您讓他跟在我身邊學做生意,他學了個七七八八,就拉了個人給他投資,然後就在我檔口旁邊也開了個攤位。基本上我賣什麼火爆,他就抄什麼賣,整個服裝市場都沒他這麼不要臉的。
「後來,他看競爭不過我,乾脆跟我房東講我有多賺錢,讓我房東漲我房租。」
我看着小姑漸漸白下去的臉,接着說道:「所以,他的事我一概不參與。小姑也別爲難我。」
小姑又小聲說:「那時他還小,不懂事。」
我說:「成年人,做事要自己承擔後果,否則會一直不懂事下去。
「就像今天這樣,快三十的人了,還在給您添麻煩。」
「夠了。」我小姑怒喝一聲,「你還真是記仇。借你房子住一陣子,你百般刁難。你父親要是在世,也會同意給我,你倒好,一心惦記着後媽,這世上有你這麼做人的嗎?」
我也冷下臉,不裝了:「我父親也和您一樣,只會顧及自己的子女,所以趙猛那件事,他也很生氣。你說他會借給你,我看不見得。」
我小姑暴喝一聲,打斷了我:「李赫楠,你怎麼敢的?!我說周淑芬怎麼會把 50 萬還給你,其實你已經在房產證上加了她的名字了是吧?」
看見我疑惑的表情,她頓了下,緩了口氣,繼續說道:「你父親沒滿 75 週歲過世,如果不是他立下遺囑,按說我們兄妹幾個也有繼承權,我們去查了他的公證遺囑,這才發現房產已經加了你芬姨的名字。」
我小姑又深吸了口氣,怨責道:「赫楠,你寧肯把房子加你芬姨的名字,都不肯借給我住,你是真沒把我當親戚啊。
「那好,以後誰也別顧着誰了,嗝屁拉倒!」
臨走時,我小姑神色狠厲,怨毒地看了我一眼,恨恨地走了。
-10-
沒過多久,一個不速之客闖入了我的生活。
我十幾年快二十年不見的老母親,居然找上了我。
是我小姑和陳赤城帶着她來的。
我八歲那年父親下崗失業,窮困潦倒,我母親先是離家出走,後來大約是找到了新的靠山,回來跟我父親提了離婚。
我記憶中的她,總是一副笑模樣,說話卻極狠厲。和芬姨正相反。
當時她只說了幾句話,我父親就哭了。
他們很快離了婚。
她第一次離家出走的時候,沒有給我留下隻言片語。
第二次爲了離婚而回家,也沒多看我一眼。
我心裏早就涼得透透的。
他們三人木着臉等在我家樓下。
門鎖密碼我已經換了,陳赤城進不來,如果他能進來,估計他能把人領進屋。
我的律師已經向法院遞交了離婚訴狀,現在正在等立案通知。
我知道爲了我父親的遺產,陳赤城早就聯合了我小姑,試圖分一杯羹。
可我真沒想到,他們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居然把我親媽找來了。
這是組團來跟我鬧。
我沒讓人進家,直接在小區的花壇邊上跟她們談。
我親媽說:「赫楠,這麼些年沒見到媽媽,也不讓我進門坐坐?」
其實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我沒認出她。
他們三個站在一起,我還在想這是哪來的老太太。
就是有某個瞬間,我腦海中靈光乍現,覺得那是我的生母。
因爲她的五官有我熟悉的地方,和我很像。
但我對她生不出任何眷戀之情。
所以我回答她:「嗯,就是覺得你來找我不會有什麼好事情,幾句話就能結束,所以不用在家裏接待那麼麻煩。」
我親媽沈悅就是一噎。
她倒是不惱,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寵溺地說道:「你這孩子,淨說氣話。」
我驚歎她的社牛屬性,真可謂長袖善舞。
我退後一步,制止了她進一步的觸碰。
她嘆了口氣,無奈地搖頭:「當年我若是不離開家,你父親就還要負擔我,他那時連自己都養不活,我走了是減輕你們的負擔。」
我回應她:「我只覺得你不管我死活。」
她臉色變了變,還是維持住表面的平靜:「你是我生的,我怎麼會不關心你?我……曾經遠遠地看過你。」
我懶得應付她:「所以呢,你有什麼訴求?」
沈悅深呼吸了一下,好像在忍耐我的無禮:「媽媽這次來,就是來囑咐你,不要被人騙,女人最好有錢財傍身。」
我打斷了她的說教,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開始對我負責。
我爽利地說道:「這些年我摸爬滾打,也總結出了經驗。女人有錢自然好,可有一技之長才更有底氣。」
沈悅終於流露出怒氣,帶着訓斥的語氣對我說:「看來,你是執迷不悟了?」
我不耐地回她:「你指什麼?」
沈悅嘆息了一聲:「我知道這些年都是她在照顧你,可你總不該把你應得的錢拿去分給她。
就算要報恩,她也不值那麼多。
居然是半套房子呢。
「赤城和你小姑說得對,我看你也是瘋了。」
我冷哼一聲,不屑地說:「給自己媽媽,有什麼值不值的。就當是我的孝心了。
「孝心是中華美德。你該不會說出什麼違背公序良俗的話吧?」
沈悅接連深呼吸了幾次:「她是你媽媽?那我呢?我難道就不是了?」
我冷嗤:「這是不是的,也不是靠一張嘴說出來的。」
「你……」沈悅氣結,「你看起來也不笨,怎麼就守不住錢財呢?」
我擲地有聲地說道:「因爲有比錢財更重要的東西,需要我來守護。曾經她替我遮風擋雨,現在她老了,我想給她安全感。」
沈悅哽咽了:「那我呢?」
我皺眉:「這世上總有因果。你現在想起我來了?真有意思。」
我轉身想走,卻被沈悅一把拉住。
我小姑不知從哪拽出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ŧũ̂ₛ夥子,衝我嚷:「這是你弟弟,他沒錢,正在貸款讀大學,你難道不應該幫他?」
我望着我小姑譏諷地笑,原來,她沒從我身上撈到好處,就盼着我壞。想方設法給我增添負擔。
我說我媽怎麼有臉來見我,果然是有求於我。
-11-
我衝着沈悅戲謔地笑了:「這就是你拋夫棄女得來的結果?依舊窮得底兒掉。
「我要是你,我就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省得被我看笑話。
「都給我滾!」
那三人齊齊變色。
沈悅指着我鼻尖叫嚷:「李赫楠,你對我有贍養義務,今天你要是不給我錢,我就到法院告!」
我點頭:「你去告。法院判我給多少,我就給多少。」
我心中有數,這贍養費我是逃不掉的。但也很有限。
但我要是拘泥於親情輩分,就得付出很多。
我不甘示弱:「我也要去法院告。告你遺棄罪。就算我會輸,我也要讓你站在審判席上。」
沈悅終於變了臉色,口中喃喃道:「赫楠,你就這麼恨我……」
「恨你?你不配。」我冷嗤,「你就是個陌生人,所以損害我利益的時候,我就要反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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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陳赤城面前,十分不屑地說道:「你又在作妖了?離婚案子馬上就要開庭,律師找好了?」
陳赤城變了臉色:「赫男,我也是爲你好。你總不能不要親媽吧?這世上,誰能比親媽好?」
我啐了他一臉:「你當我是你?香臭不知,好賴不分。
「管好你自己吧。別等你媽再次出現,不僅花光了所有拆遷補償,還又欠一屁股債。現在夫妻財產已經被凍結了,你可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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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無人時,沈悅單獨找到了我。
我給她開了門。
一進家門,她就跪下了。
我趕緊站遠了點。
她又膝行至我跟前,抱住我大腿,低泣道:「媽媽知道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現在家裏急用錢。你若是肯幫我,以後我給你帶孩子,伺候你喫喝拉撒。我再也不拋棄你了。」
我冷然道:「我讓你進來,就是想一次性跟你說清楚。我有錢也要花在刀刃上,但你明顯不在這個範圍內。
「下跪有用的話,小時候,我能跪你一萬次,只要你肯回來。
「沈女士,想用我爸的遺產幫你養家?你怎麼敢的?這錢花得不燙手嗎?你也不怕我爸從棺材裏跳出來找你算賬?
「你們說芬姨不該得這筆錢,其實你纔是最不應該得到的人。
「你要是還有半點廉恥,就趕緊走。」
沈悅悻悻地站起身,撩了ṭṻₗ撩頭髮,點點頭:「行,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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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我正在家裏居家辦公。
芬姨的老鄰居給我打電話:「小楠,你趕緊來。你芬姨被人堵在菜市場薅頭髮。」
不用問我都知道是誰,兩家離得不遠,我怒氣衝衝地趕了過去。
正看到我小姑和沈悅把芬姨按在地上使勁踹。
我上去一把掀翻了正得意的倆人,扶起芬姨。
沈悅氣喘吁吁卻面帶喜色,指着芬姨罵道:「撿了老孃不要的破鞋,還挺美滋的。我讓你佔我女兒的房子!我揍死你!」
「我報警了。」我冷冷地說。
「什麼?」我小姑大驚失色,同時用手指着沈悅說道,「都是她讓我乾的。」
然後又撲到我身上:「赫楠,我也是爲你好。你爸留下那麼大一筆財產,你不拿出來救濟親戚,反而便宜外人。我不幫你看着點,你將來都得怪我。」
我怒目圓瞪:「管好你自己吧。芬姨就是我媽,你敢打她,我不會讓你好過。」
我掃了一眼芬姨,我看見她的眼睛瞬間明亮起來。
整個人也沒那麼狼狽了。
警局裏,警官試圖調解,我利落地回絕了。
芬姨找到我,拉了拉我的衣襟:「楠楠,算了,給她們個教訓得了。你芬姨我一輩子沒鬧上過警局,我不想把事情鬧大,我感覺不自在。」
並且說:「有你,我萬事足。」
我點點頭,說:「好。」
後來,沈悅當衆跪地求饒。
我算了一下法定贍養費,我對法律不是特別瞭解,只能估出一個大概數,20 年我大約要支付她 12 萬左右。
我通過民警跟沈悅協商,她二人每人賠償芬姨五萬塊,我就接受調解。
沈悅驚詫道:「李赫楠,你怎麼不去搶?」
她不願意賠償,寧願拘留也不給錢。
後來經民警調解,芬姨同意,那二人每人賠償八千塊,當衆道歉並寫下保證書。此事算是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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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陳赤城總算是沒參與。
因爲他媽回來了。帶着個流裏流氣的年輕男人在世界各地旅遊了一圈,把拆遷款花光了,又欠下一筆外債。
她跟所有親戚講,要給陳赤城換車,用拆遷款還債。結果這筆錢被她用去養小白臉。
我一語成讖。
上帝的審判總是比預想中來得早。
陳赤城要儘快替她媽還債,不得不與我和解,協議離婚。
家產平分,他媽媽的負債由他個人承擔。孩子歸我。
我鬆了口氣。
青春確實搭進去了。
但能及時從泥潭裏爬出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按照約定,女兒的第一筆贍養費陳赤城要支付 15 萬,其餘按月支付。
至此陳赤城手裏的錢所剩無幾。
拿到離婚證那天,他仰天長嘆。
後知後覺地問我:「赫楠,如果我沒有盯住你父親的遺產不放,心胸放得開闊些,是不是我們倆就不會走到離婚這一步?」
我搖頭:「價值觀不同的兩個人,走不遠。我父親的遺產就是個契機。
「你媽一個人把你撫養長大,這種寡母撫養出來的兒子,最容易過於服從母親。本身就不是良配。
「你也有女兒,你摸着自己心口說句良心話,你願意女兒嫁入這樣的人家嗎?」
陳赤城一下子怔愣住,半晌沒言語。
最終垂頭喪氣地回覆我:「不願意。」
我輕鬆愉悅地說道:「好聚好散吧。」
後來,陳赤城開始潦倒,他用手上所有的錢買了一套小房子。之後,保安、快遞,什麼活計都去幹。
他這樣掙扎着生存,反而不會輕易被他母親吸血。
他有一次深夜給我打電話,聲音哽咽:「赫楠,我知道錯了。我現在有努力工作,也遠離了我媽,你能不能看在孩子的分上,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沉思片刻,回覆他:「咱倆互相攙扶着走,人生道路肯定會好走些, 但到時候只怕你媽又會纏上來。
「我父親對不住芬姨, 不是個好丈夫。但他是個好父親。他給我遺產,是想讓我過好我的人生, 不是想讓我陪你一起腐爛。
「我不會把父親留給我的錢, 和你分享。這點我看得很透。
「所以, 咱倆分開就是最好的選擇。
「你要是真心悔悟, 就好好對女兒。還有改過的機會。」
後來的日子,陳赤城雖說不是特別周到,但也儘量去關愛女兒,反而比沒離婚時更積極。
我雖然口頭上表揚他,但從心裏瞧不起他。
有些男人就喜歡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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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 我小姑又來找我。
她哭哭啼啼地跟我講:「赫楠,趙猛說要做生意,把我的錢都拿走了, 我現在跟他父親兩個住在郊區的平房裏, 要去外面上廁所,房子還漏雨。你幫我一把吧。」
彼時我已經跟陳赤城離婚了, 現在住的房子也正在賣。
我要帶着芬姨去南方了。
我不願跟小姑過多糾纏, 說實在話,買賣房子的時候, 上下嘴脣一碰,分分鐘上萬塊就沒了。
只要能擺脫這些糾纏不清的親戚, 比什麼都強。
我給了小姑三千塊錢,告訴她別再來找我了。
小姑問我:「你是不是記恨我和陳赤城攪和在一起,算計你爸的遺產?」
我不否認。
小姑淚眼婆娑地說:「那是我哥,他應該給我留點錢的,一分不給我,我當然不甘心。赫楠, 別怪我。」
我心想, 你心裏也只有你兒子, 從來沒有我爸爸, 你怎麼還指望他惦記你?
小姑也是夠貪心的。
怎麼對自己有利怎麼琢磨。
我搬家之後,聽鄰居說小姑果然又來找我。
蒼老得不像樣子。
得知我搬走了,她坐在地上號啕大哭, 直拍大腿。
而我, 早就拉黑了她的電話。
她以爲她是誰?
對我不好的人,我會對她好?那不是純純地犯賤,不把自己當人嗎?
她又以爲她兒子是誰?
今天能背叛我,明天就能背叛她。
可憐她還在不停地爲他籌謀。
不知道給自己留後路,也是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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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沈悅沈女士, 她沒上法院跟我打官司要贍養費,但她還是通過社區聯繫我, 希望我能把這筆錢給她。
我跟她約好了地方見面。
然後把錢灑向天空。
紙幣紛紛揚揚地落下,她看得目瞪口呆。
我指着地上的錢說道:「你的錢, 撿起來拿回去吧。」
她指着我說不出話來。
我又說:「小時候, 如果有人能以這種方式給予我庇護, 我也求之不得。你應該感到慶幸,法律保護好人的同時,沒有剔除你這種人渣。」
她掩面哭泣, 然後一張一張撿起地上的錢。
我知道我不是第一個使出這招的人。
以後應該還有後來者。
所有被辜負過的真心。
都期待着在這一刻被滿足。
所有的恨意,都期待着在這一刻得到釋放。
所以,根本就沒有一笑泯恩仇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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