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脫軌

和竹馬老公結婚的第五年。
我揹着他偷偷開了一家紋身店。
有天來了一位清純妹妹,滿臉天真,說要將一個男人的名字紋在胸前。
還說男人誇她全身上下胸最迷人。
我掐滅了煙,正準備把這個戀愛腦趕出去。
卻在妹妹口中聽到了我最熟悉的名字。
我默默將襯衣最上面的紐扣扣上,遮住胸前的草莓印。
然後摘下無名指上的婚戒,從簾子後面走出來:
「妹妹坐,馬上就給你紋。」

-1-
拿上紋身機那一刻,妹妹看向我的眼神依舊人畜無害。
我向妹妹再次確認:
「這紋身紋上了,可是洗不掉的,你確定?」
妹妹朝我Ṭű̂₆羞赧地笑了笑,狠狠點了點頭:
「嗯嗯,姐姐,他是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我們快結婚了。」
說罷,這妹妹還拿出照片給我看了看:
「帥吧?」
我努力定了定心神,心裏的僥倖灰飛煙滅。
照片裏的明禕言笑晏晏,看向她的眼神的深情做不了假。
我開始給妹妹消毒,一點一點地給妹妹着墨。
出於職業素養,我讓妹妹和我聊一聊天,分散注意力緩解疼痛,這妹妹便如同開閘洪水般講起了她和明禕的過往。
「我和男朋友認識三年,在一起兩年,今年春節他陪我回家見了父母,我們決定結婚。」
今年春節,明禕告訴我公司海外業務繁忙,要出差國外,還按照國內時間給我打視頻。
我滿心滿眼心疼他倒時差不睡覺傷身體,原來人家就在國內。
聽到「結婚」兩字,我心裏有些揪着疼,努力調整呼吸,平靜地問她:
「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妹妹此時眼裏全是甜蜜:
「已經在找婚慶公司啦,他想去意大利舉辦婚禮,」
意大利?那是我和明禕婚禮舉辦的地方,這麼多年,他的喜好還是如此專一。
可惜愛女人卻沒有那麼專一。
「明」字在妹妹胸口問出來時,猩紅的皮膚刺紅我的眼,下意識問出來:
「既然這麼甜蜜,還要紋身。來我這紋男人名字的一般都是出了問題來挽回的,你爲什麼?」
妹妹被我語氣裏的不耐嚇到,嚥了咽口水,眼底染上一絲落寞:
「姐姐,不瞞你說,其實……其實我這男朋友有老婆,他答應我離婚。只是老婆糾纏不放,我……我只是想要這樣的方式讓他選我。」
妹妹定了定神,昂起了頭:
「這種事,他老婆,那個高傲的富家千金,是肯定不會爲他做的。他要的,是一個獨立、堅強但又非他不可的人,我比他老婆適合他。」
我勾脣苦澀笑了笑,妹妹便催促我趕緊紋下一個字。
胸口是身體上最柔軟的地方之一,看着妹妹豆大的汗珠掉了下來,緊閉着眼。
如果我不是苦主,
必定要好好心疼她一番。
紋身完畢,妹妹仔細欣賞着作品。我趁機拿來手機說道:
「加我個微信吧,萬一後續紋身有任何不良反應,歡迎隨時來找我。」
微信通過時,我點開頭像,是一隻布偶,妹妹告訴我這是和男朋友一起養的。
我瞬間反應過來,明禕的衣服上最近總是飄着貓毛,他總是嫌棄說道:
「公司爲了人文關懷,只得同意員工帶貓上班,你看看,飄到地我身上到處都是。」
明禕忘了,自己是個有潔癖的人。
妹妹很有禮貌地朝我道了謝:
「姐姐,真好看,今晚我就給男朋友看。」
說來也巧,明禕的微信便跳了出來:
「老婆,今晚我就不回家喫飯啦,公司太忙,晚上回來給你帶小禮物,愛你。」
當妹妹蹦蹦跳跳地離開紋身店時,我使了個眼色給店員,她故作漫不經心道:
「妹妹,這男人的話不可信,你可要小心。」
妹妹停下腳步,對着店員,可眼神卻直落我的身上:
「所以咯,我準備提前解決女人。」

-2-
妹妹走了,留下我和店員面面相覷。
原來是來宣戰的啊。
我點燃一支菸,翻閱着妹妹,或者祁晴的朋友圈。
明禕缺席我母親的生日宴會,這天是他和祁晴的一週年紀念日。
拍賣會上拍下的粉鑽明禕藉口送給了合作伙伴,實際上去了祁晴的手上。
煙霧繚繞嗆得我淚水漣漣,不過很快我便整理好了思緒。
我和明禕青梅竹馬,兩家實力相近。只不過我是那個玩世不恭的小姐,他是叱Ţųₛ詫京北的商業鉅子。
當初明禕爲了娶我,在圈子裏追我的手筆搞得人盡皆知。
矜貴的明家公子爲了餘家小姐,下廚變着花樣討好我,從全手燎着水泡到可以媲美五星級大廚。
我喜歡的畫家,直接請到家裏來替我作畫。
婚後也讓我好好當富太太,不要拋頭露面去碰壁。
要不是實在無聊出來開了這紋身店,我還不知道明禕竟然揹着要和別人結婚了。
既然如此,就別怪我想要切割。
雖然成了全職太太,可畢竟大家都是圈子裏的人,很快我便找到了如日中天的梁景安爲我代理離婚案。
夜晚,祁晴給我發了條微信:
「姐姐,你手藝真好,他超級喜歡。他親了又親紋身,決定還是和我結婚。」
我笑了笑,此時的明禕剛剛風塵僕僕地從外面回來,手裏還捧着一束我喜歡的黃玫瑰:
「老婆,對不起,對不起,買花給你賠罪,喜歡嗎?」
明禕說罷便像只大狗狗般蹭了過來朝我索要親吻,我只是不耐地從沙發裏坐了起來,把祁晴的聊天記錄放到他的面前:
「結婚的話,是不是要先解決一下我這個老婆?」
明禕的臉一下變得灰白,他用手使勁擦着臉,半晌,才扯出一個慘烈的笑容:
「老婆,我沒想到她會去找你。只是隨便玩一玩,你別當真。她纏我太緊了,纔會變得這樣。」
我心裏仔細盤算着餘家和明家要如何切割,並沒有立刻回覆明禕,哪承想他直接跪了下來:
「老婆,你放心,我立刻和她劃清界限!」
雷厲風行的明總刪除拉黑了祁晴的聯繫方式,並當着我的面直接打電話給祁晴以後不再聯繫。
我看着眼前朝夕相處的人,竟變得如此陌生,不由得諷刺起來:
「人家爲你紋了身,洗不掉的,你就這樣處理了?」
許是覺得我話語有所鬆動,明禕直愣愣朝着我跪了過來,急忙表着忠心:
「這不是我讓她紋的。和我無關,老婆你放心,我以後迴歸家庭!」
明禕轉了轉眼球,再抬頭,反光鏡片後的眼睛帶了一絲算計:
「老婆,我們分不開的。明餘兩家牽扯太深,長輩不會同意的。明天不是餘家家庭聚會嗎?我們別讓父母擔心了。」
明禕對我足夠了解,知道我在乎什麼。
不過他說得對,這事得和母親商議。

-3-
我在微信上沒有拆穿祁晴的把戲。
明禕陪着我回到了餘家,一見面,媽媽便笑意盈盈地把我和明禕迎了過去:
「你們這倆孩子,平時都不經常回家看看,我可想死你們啦!」
明禕直接攙扶住我媽的手,陪我媽聊天,哄着她嘴笑得合不上。
我遠遠望着他們,我媽自從我爸去世後一個人幫我拉扯大,說實話,明禕這女婿做的比我這女兒要好得多。
昨晚明禕爲了表現,連夜請律師拉了協議,把明餘兩家的大股權都放在我的手上。
如果再次被我發現出軌,他便淨身出戶。
看着他和我媽其樂融融的樣子,理智佔了上風,既然錢已經掌握在手裏,爲了媽媽,我可以妥協。
我給梁景安發去了暫緩離婚的消息,那頭遲遲沒回復,直到第二天才簡單說一句:
「你可別回頭找我。」
明禕的愛妻人設在接下來的時間內變得更加立體,明禕甚至不再去公司,而是直接家裏辦公守着我。
哪怕只是我隨口提起來的喜好,明禕都會在第一時間送到我的手上。
儘管他無限討好,可是我只有冷眼。
直到兩星期後,公司已經事務纏身,明禕纔不得已去了公司。
可女人的直覺就是那麼敏感,結婚後,我第一次出現在了公司。
在衆人的緘默中,我面不改色地推開了總裁辦公室,便看到了相擁而泣的明禕和祁晴。
明禕閉了閉眼,祁晴怯生生地躲在了明禕身後,看上去,我就像棒打鴛鴦的惡人。
明禕不再藏着掖着,開門見山道:
「她……做了太多事情,我沒辦法。祁晴工作能力不錯,我不可能爲了私人感情公司不分。」
我抬眼冷笑:
「工作需要抱在一起?」
明禕似乎受夠了這兩週做小伏低,他使了眼色讓祁晴出去,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餘幼微,這個圈子誰不是這樣的?我都伺候你兩週了一點好臉色都沒有。再說了,她可以爲我什麼都不要,你可以嗎?」
儘管早有準備,但明禕說出這番話來,我的心依舊被揪着疼。
指甲狠狠嵌入手心,相愛多年,我僅存最後一絲情意不甘問出那個問題:
「你不怕淨身出戶?她什麼都不要?她要和你結婚。」
明禕終是露出一絲不忍和不屑:
「老婆,你呆在家裏太久了。協議裏你的股權都是普通股,而我的有雙倍投票權。至於我和祁晴,我和她是在學校裏認識的,她剛和我在一起時,並不知道我是誰。」
「她紋了我的名字,沒人會再要她。她都把婚姻讓給你了,你還要怎麼樣呢?!」
見我神情不對勁,明禕軟了語氣:
「別鬧了,好好在家裏做好家庭主婦,你依舊是高高在上的明太太。」
看着相愛多年的人如此算計我,最後一絲愛意煙消雲散。
我不再糾纏,轉身去找了梁景安,去律所的路上祁晴朝我攤了牌:
「姐姐,似乎紋身有些不良反應呢,不過這不良反應是在你身上。」
我沒再理會,我本來路上還在盤算得花多少力氣才能把這尊大佛請回來,沒想到一進門,梁景安便咧着笑道:
「坐吧,餘小姐,我就知道你得回來。」

-4-
攤牌後的明禕變得變本加厲。
在公司裏,有人開始明目張膽稱呼祁晴爲「明太」,兩人藉着工作的機會遊山玩水,祁晴的朋友圈更新得如同旅遊博主一般。
「儘管不能和你走進婚姻的殿堂,但只要在你身邊足矣。」
配圖是意大利米蘭大教堂,我和明禕蜜月度假時還專門在那裏穿着婚紗拍過照片。
明禕甚至帶着祁晴出席了正式晚宴。圈子裏的朋友見狀紛紛給我報了消息:
「幼微,本來早就想和你說了,你也別難過了,大家都一樣,明禕至少還懂得回家,知足吧。」
「幼微,你要小心一些,聽說那女孩爲了接近明禕,提前做了不少功課呢。」
我原以爲這些消息還是會讓我難過,可沒想到只是左耳進,右耳出。
梁景安讓我好好蒐集明禕出軌的證據:
「薑還是老的辣。表面上明餘兩家盤根錯節,但實際上你媽媽把餘家切割得很好。理論上,你只要考慮你和明禕的婚後財產,餘家並不算在內。」
我鬆了口氣,和梁景安很快商討好了細節,臨走時,梁景安叫住了我,躊躇半天,還是勸誡我:
「餘小姐,你可以好好搞你的紋身店。無論你什麼出身,有個自己的事業還是挺好的。」
被明禕這麼算計過一次,我認真點了點頭,餘家還有那麼大的產業,我不能夠讓媽媽的心血付之東流。
我悄悄給自己報了商業課程。
時間過得很快,我的做小伏低讓明禕更加猖狂,他甚至帶了祁晴來家裏喫飯:
「總歸你們見過的,藏着掖着也沒什麼意思。」
我饒有興致地問祁晴:
「你是怎麼知道我有紋身店的?」
祁晴高傲地挺了挺胸脯,臉上帶了不屑:
「餘小姐,我好歹是頂級 985 大學出身,做背調這種事情是最基本的。稍微社交媒體上找一找就能找到。」
我笑了笑:
「我還以爲今天祁小姐會給我來一點老套的下馬威,比如崴了腳什麼的。」
祁晴嗤笑一聲:
「這種事情我不稀得做,明總欣賞我,我堂堂正正的。」
我百無聊賴地咬着筷子,不知道小三是怎麼堂而皇之說出這番話的。
對面的明禕不加掩飾地露出欣賞的表情。
晚上,明禕爬上我的牀,幾周不見,明禕似乎帶了些愧疚:
「老婆,我畢竟和你青梅竹馬,感情不是她能夠比的。」
說着,他便躡手躡腳地開始解我的扣子,我壓着心裏噁心,只說來了月經。
今晚祁晴留宿了家裏。明禕果然忍不住,後半夜他溜進了祁晴的房間。
視頻裏,兩具白花花的身體交織在一起。
明禕在祁晴ṱų⁷身上賣着力:
「除了在家裏當個貴婦人,她還會幹什麼?就是有個好出身而已。」
祁晴趁勢攀上明禕的脖頸:
「那明總什麼時候能夠獎勵我明太太的位子?除了出身,我哪裏做得不比她好?」
明禕啄着祁晴的脣,喃喃道:
「等一等,餘家我不實控。你都帶了我的印記,這輩子我不會負你。放心好了。」
迎上明禕的是一陣又一陣的熱浪。
我面無表情地保存了視頻,既然想做明太太,那就讓給你好了。
次日,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明家,丟給明禕的是出軌視頻和離婚協議。

-5-
明禕打了無數個奪命連環 call 後,我不得已接起了電話。
鋪天蓋地的怒火朝我襲來:
「餘幼微,你怎麼回事?我和祁晴的事情你不早就知道了,你還在家裏按監控?」
憤怒被徹底勾了起來:
ŧù₁「明禕,倒打一耙的功夫可以啊。先出軌的人倒是指責起我來了。」
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知道他在極力壓抑着情緒,瘋狂抓着頭髮。
良久沉默後,明禕嘆了口氣:
「老婆,我處理好她。只是她紋了身,這事有些麻煩。你給我兩週時間好不好,我給你一個交代。」
我只是厭惡地懟了過去:
「你唯一給我的交代就是簽了離婚協議。」
明禕開始用手敲擊起了桌面,他在算計。半晌,對面那頭的電話傳來一陣輕笑:
「老婆,你要離婚的事情還沒有和媽說吧。婚後你就沒有賺過錢,你那紋身店賺的夠你花?快回來,否則別怪我不講情面。」
我恨恨地掛了電話。
梁景安坐在我旁邊全程聽完了我和明禕的對話。
我正準備說抱歉時,梁景安推了推眼鏡:
「餘小姐,把紋身店的賬本好好理一理。我調查過本市紋身店的情況,你手藝還行,養活你不成問題。」
我愣在了原地,梁景安抱歉笑了笑:
「放心,我用的都是公開資料。做好紋身店,學好商業課程,找餘總討點項目,總歸不會太差勁。」
我愣愣點了點頭。
這幾周全是學的還不錯,經梁景安這麼一說,倒真的忍不住朝我媽討項目。
電話那頭我媽激動的聲音把梁景安嚇了一跳:
「鬼鬼,餘家的祖墳終於冒青煙了。你開竅啦,行啊,給你幾個項目練一練手。要是不會的,可以請教你老公。」
我話到嘴邊「已經提了離婚」生生被嚥了下去。
掛了電話後,梁景安抿了口咖啡,看着我鄭重說道:
「請教不了明禕,你可以請教我。畢竟,梁家在做生意上,還是有點本事的。」
這話不假,梁景安是京北最大的財團梁氏的小兒子。儘管叛逆來做律師,耳燻目染地懂生意也不是什麼難事。
爲了打消我的不安,梁景安順嘴提出了條件:
「當然,不是免費的,你成了的項目分我兩成利就行。老頭子最近對我管的太嚴了,手頭緊。」
我感激地答應了下來。
有了梁景安的加入,我圓滿完成了幾個媽媽交給我的項目。
即便遇上磕磕絆絆,梁景安也讓我自己先解決,實在不行他才爲我提供幫助,還幫我總結經驗教訓。
我媽甚至在考慮給我在餘氏謀個位子。
梁景安爲了這兩成利,天天盤踞在我的紋身店,我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他那張帥的人神共憤的臉倒給我招攬來了不少顧客,我也能夠在每個紋身做完閒暇時間喝到鍾愛的美式。
梁景安爲了我的項目,時常陪我熬到ẗū⁼深夜,累了便在工作室裏的沙發將就一晚。
日子朝着好的方向不斷前進,一度我甚至忘了我正處在離婚官司中。
直到,我媽發消息給我:
「寶貝,明天是不是要和明禕一起來家裏看看我?明禕和我說了,你們想喫點什麼?」

-6-
每次我圓滿完成項目的時候,我媽表揚完我總會提一句「明禕輔導地不錯。」
我只能夠用其他話題趕緊岔開。
可圈子就這麼大,儘管我的項目已經很努力避開明家,但他或多或少瞭解到一些消息。
離婚這事怎麼樣都得讓我媽知道,懷揣着心事,我硬着頭皮回到了家裏。
一進門,便看到明禕在廚房裏給我媽打着下手。
儘管他和祁晴的事情鬧着人盡皆知,可我媽這裏,ṭŭ̀₌卻沒聽到任何聲響。
看到我進來,我媽嗔怪:
「噢喲,這個女兒來的那麼晚,還好有這女婿幫忙,不然都不知道這飯什麼時候喫上。」
我朝我媽笑了笑,視線沒分給半分給明禕。
人精如我媽,立刻反映出我和明禕之間有了嫌隙,藉口把明禕趕出廚房,留他在客廳和我大眼對小眼。
明禕挽起袖子,順手拿起一個橙子給我剝了起來:
「幼微,這幾個項目你做的不錯。」
明禕把橙子剝給我,我平時最討厭這類要剝皮的水果,除非有人幫我剝否則我從來不沾。
明禕也練就一手剝水果絕技。
他看向我,眼睛裏竟然有幾絲欣賞,嘴脣勾了勾:
「這倒是像幾分媽的女兒,我的老婆,果然還是厲害。」
我突然想起祁晴在我家飯桌上高傲的神情,想到錯付的幾年感情,不由得對明禕好奇了起來:
「你娶我的時候便知道我無所事事,廢柴一個,那你爲什麼還要娶我?你喜歡的不是像祁晴那種獨立自強的?」
明禕拿着橙子的手還舉在半空中,他悻悻地把橙子放在桌子上,自嘲起來:
「幼微,我們有那麼多年情誼,你善良可愛,娶你的時候我真心實意。只是……男人總想要太多。如今的你,倒真的讓我刮目相看。」
「她用了一些手段才和我偶遇,當初在認識我之前,就把我的喜好調查得一清二楚。」
明禕的坦誠倒讓我怔愣,可隨之而來的便是噁心:
「所以這是你出軌的理由?別再噁心我了。以後不要出現在我媽這裏。」
明禕不惱,只是在飯桌上又陪着我演戲,他和我媽實在情深,話到嘴邊好多次被我生生嚥下。
反倒是明禕,在接近尾聲時,直接在我面前跪下,朝着我媽坦白:
「媽,我對不起幼微,之前婚姻開了小差。人我已經處理乾淨了。我想要和幼微好好過下去。」
我媽撩了筷子不說話,多年商海浸淫讓她周遭冷意漣漣,她看着明禕,皮笑肉不笑說道:
「幼微是我女兒,她的想法第一位。幼微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餘家養得起。」
明禕肉眼可見慌亂了起來,他還想張嘴說着什麼,我截斷了話頭:
「趁着媽在着,我也挑明,你我只能離婚。」
此話一出,壓在心頭多日的石頭終於被搬開,我長長地舒了口氣。
我媽安撫捏着我的手,我挺了挺胸脯,朝明禕下了逐客令。
此時明禕卻慢條斯理站了起來,欺身而上,咄咄逼人地問我:
「幼微,如今你那麼硬氣,不就是因爲傍上了梁景安?」

-7-
周遭的氛圍再次冷了下來,明禕喋喋不休:
「媽,幼微連商業課都沒學過的人一上手項目就遊刃有餘,那不就是梁家二公子梁景安保駕護航?梁傢什麼人?梁景安律所都不去了,天天和幼微在一起。」
我心中怒火升騰,發給明禕我的 MBA 學位證,直愣愣回懟明禕:
「別把所有人想的都那麼齷齪!」
我媽看向我的眼神中有了擔憂,她知道明禕所言非虛,梁氏做事心狠手辣,她害怕梁景安對我有所圖。
氣氛僵直之際,傳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
一開門,提着大包小包的梁景安便出現在門口,甜甜朝着我媽笑道:
「阿姨好,我是梁景安,來看望餘阿姨的,不知道時間是不是不太對?」
明禕聽到梁景安的聲音,目眥欲裂看着我,半晌才諷刺道:
「看樣子姦夫都找上門來了。聘請姦夫當離婚律師,餘幼微,可真有你的。」
我把梁景安迎了進來,他倒像個主人家一樣徑直走到客廳坐了下來,笑着看着明禕,可眼底全是冷意:
「有人嘴巴這麼髒?你和祁小姐的事情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
明禕臉上的嗤笑僵硬地掛住,可梁景安卻轉頭望向我,眼底裏是明晃晃的真誠:
「不過,說實話,我確實對幼微感興趣,我也準備追她。今天餘董事長也在這裏,也請給我做個見證。」
我猛然回憶起這段日子和梁景安相處的點點滴滴。
尊重、細心和體貼都是立刻在我腦子裏跳出來的詞彙。
梁景安笑着看着我,可轉向明禕的話裏全是冷鋒:
「不過,這是我和幼微的事情了。作爲幼微的前夫,這事和明先生就沒什麼關係了。」
他微微頓了一下,看向明禕的眼神裏多了幾道銳利的光:
「明先生還是多想想城北的項目吧。那項目複雜,需要明先生付出的精力多一些。」
城北的項目是明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獲得輔助梁家的機會,對於明氏今年利潤來說極其重要。
明禕嚥了咽口水,起身離開,可還不忘噁心我:
「幼微,我們還沒有離婚。你我仍是夫妻,我等你回家。」
明禕走了,剩下我媽一臉警惕地看着梁景安,我媽也明白了,我生意上的老師便是梁景安。
我媽客氣開了口:
「梁先生,幼微不懂事給你這段日子造成了不少麻煩,你別計較幼微。餘家和梁家還是不錯的合作伙伴。」
梁景安嘆了口氣:
「餘董事長,您和我父親的合作歸你們的合作,我對幼微是真ṱü₅心的。幼微很好,我很喜歡。」
梁景安眼裏的真誠做不了假,我媽看我情緒狀態穩定,也只是擺了擺手:
「你們年輕人的事情還是自己處理好了。如果有人欺負了幼微,餘家絕不會罷休。」

-8-
我和梁景安坐在他的車上面面相覷,還是梁景安打破了尷尬:
「幼微,你不要有心理壓力。我不會逼迫你做選擇。」
我緊張地攪着手指,半晌鼓足勇氣問了出來:
「就這麼短時間你就看上我了?還是早就對我蓄謀已久?」
梁景安輕輕笑了出來,他隨手按下車窗,涼風侵了進來,給他的聲音帶上一絲遊離:
「你離婚找上我時我只是把你當做一個客戶,你反悔的時候我還有些對你嗤之以鼻,這種女人我見多了。」
他頓了頓,轉頭的話卻帶上幾分不好意思:
「我只是隨口給了個建議,你還真的去做了,我開始對你改觀,想看看你能做到什麼程度。沒想到,這看着看着就……」
我臉上莫名起了紅疹,還好梁景安開了車窗,不然我肯定透不過氣。
梁景安開動發動機,轟鳴的汽車聲掩蓋了他聲音中的緊張:
「幼微,我們慢慢來。不過無論如何,你都要有自己的事業,我是男人,我知道的,男人本質都慕強。」
梁景安驅車帶我到了紋身店,一路上他又教授了我不少生意上的經驗。
今天有個特殊的紋身,對方付了重金一定要我親自上陣,我一到紋身店,便看到了祁晴。
祁晴微微一笑,她也注意到我身後眼神不善的梁景安,擺出一副端莊的樣子:
「放心,餘小姐,我來找你,只是想和你弄個紋身而已。」
梁景安把空間留給我和祁晴,祁晴這次選的圖案是一句英語,她選擇紋在最痛的地方,脊柱。
那句話翻譯過來是「事業是我人生訃聞的第一句話。」
祁晴有一搭無一搭地和我聊起了天:
「你提離婚後,我以爲我能夠很快和明禕在一起。可是他卻想兩邊不鬆手。以前他告訴我,是你糾纏不放,不過現在看來,都是男人的說辭罷了。」
脊柱上的疼痛讓祁晴發出嘶嘶喊叫,她斷斷續續說道:
「明禕是隻喂不飽的狗。他什麼都想要,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他把我辭退了,以此來向你邀功。我本來還想找你鬧一鬧,可想想這事始作俑者並不是你。」
這事我也知道,明禕發給我無數小作文,給祁晴的辭職信也發過給我。
祁晴長長吸了口氣,咧出一個笑容:
「我想過報復你和明禕。可後來我沉浸在新工作裏,有一天忽然反應過來,我讀了那麼多書,我難道要爲了一個男人毀了自己嗎?」
「也許明禕對我,僅僅也是一種目標而已。但把人當做目標太可笑了,男人會背叛你,可是錢不會。」
說話間,這句話紋完了,我用餘光瞟到了祁晴胸前的「明禕」,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
「我之前就告訴過你,紋身洗不掉的。」
祁晴點了點頭:
「我知道,這是我這段彎路的教訓。不瞞你說,因爲這個,我丟了工作,找不到對象,還受了很多譴責。不過沒關係,我可以重頭來過。」
祁晴的新工作是信息技術,正經靠着技術喫飯,雖然工資比和明禕一起低了不少,但整個人卻顯得容光煥發。
祁晴跳起來整理了衣服,付了錢轉身離開,她第一次真心實意朝我露出了笑容:
「如果沒有明禕,我們也許可以成爲朋友。餘小姐,你要小心明禕。」

-9-
我媽在商業上真是雷厲風行,原本和明氏合作的項目陸陸續續地退出,甚至成爲明氏好幾個項目的有力競爭對手。
一段時間不見,她倒成爲了梁景安的助攻:
「幼微,以前是媽媽心疼你,不忍心你面對爾虞我詐,結果卻忽略了餘家這麼大的盤子得你來接的事實。」
「小梁確實不錯,你和他在一起整個人都變得積極向上,不像以前了。媽媽很欣慰,順利解決離婚後,你可以考慮考慮。」
知女莫若母,隨着和梁景安相處越來越深,我心裏的天平也不斷髮生變化。
可目前我依舊處於離婚官司中,如果貿然答應梁景安則是對他的不公平。
梁景安如承諾所言,像朋友一樣和我相處,但卻總能給我恰到好處的關心。
我和明禕的離婚案件也到了關鍵階段,梁景安告訴我,若不出意外,法院很有可能在兩週內便能夠結案。
可想着不出意外的時候便出了意外。
明禕竟然在圈子裏隨意散播我和梁景安的事情。
他找了私家偵探,跟蹤照了不少我和梁景安的照片。
因爲和餘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竟然把媽媽身患癌症的消息透露給別人,讓餘家損失了不少項目,股東會也對媽媽產生了不信任,叫嚷着要重新選舉董事長。
我媽便在這樣情況下住進了醫院。
明禕依舊發着消息來挑釁我:
「老婆,男人外面有人很正常,但女人就不同了。需要明家給餘家幫助嗎?只要你乖乖回來,一切都好說。」
梁景安也被家裏強硬叫了回去,一時間,草木皆兵。
可我餘幼微,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會糊塗隨便心軟的溫室花朵。
做好了全部背調工作,準備好了我的過往履歷,梳理好了手中籌碼,我敲開了梁家的大門。

-10-
饒是我做了很多準備,也沒想到一進去便是梁景安跪在梁父面前的樣子。
平日裏一絲不苟的梁景安,此刻汗水卻沾滿了白衣,猩紅的印跡張牙舞爪地留在他的身上。
梁父見到我來了,只是淡淡抬起眼皮:
「餘小姐,抱歉讓你看到家醜。餘小姐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定了定心神,開門見山道:
「梁先生應該知道餘家最近遇到什麼事情。我想請梁先生幫幫餘家,我母親要穩坐釣魚臺。作爲回報, 京郊項目作爲禮物給梁家。」
梁景安震驚地望着我, 京郊項目是今年餘氏最大的項目, 給了梁家無疑自斷臂膀。
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可是梁父依舊不爲所動:
「餘小姐,按照目前發展下去,京郊項目遲早是梁家的。你的條件還不夠。」
梁景安想說話, 可卻被梁父瞪了回去。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 和梁父四目相對:
「京郊項目的核心是技術, 就算梁氏吞併餘氏, 可是技術部門是餘氏早已剝離。梁先生若能夠早就吞併,怎麼還會坐在這裏和我談判?」
梁父不疾不徐地反問我:
「你對餘氏的技術部門瞭解多少?」
我準備幾個通宵的材料終於派上了用場,我緩緩道出餘氏技術部門的實力, 越講越放鬆,等我說完,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半小時。
梁父用手敲着桌子, 半晌,他推了推眼鏡,露出一絲笑容:
「餘小姐, 我似乎有些理解我這兒子爲什麼中意你。合作愉快。」
我長長舒了口氣, 用餘光瞟到了梁景安,此刻他挺了挺胸,一種驕傲的神情呼之欲出。
我捏捏拳,在梁父下達逐客令前牽起了梁景安的手:
「梁先生,我的個人生活您應該調查得很清楚。我能夠很快解決離婚問題。我和您的兒子,想試一試。」
梁父看了看梁景安, 兩人眼神電光火石, 沉默良久後, 梁父嘆了口氣:
「餘小姐,我這兒子從小就叛逆。我本來採用一些手段迫使他遠離你。不過失敗了。」
我心下一沉,梁父繼續道:
「不過, 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年輕人的事情就不插手了。」
梁景安眼神迸發光亮, 不顧身上的疼痛把我護在了身後。
梁父說話算話,一時間倒翻兩極,梁家幫了餘氏,順便還打垮了明氏。
媽媽也在我的照顧下出了院, 開始收拾餘家的攤子, 餘氏利用手中餘溫反擊明氏。
明禕在重壓下只得和我協議離婚。
拿到離婚證那刻, 明禕啞然苦笑:
「沒想到, 幼微你這麼厲害。當初是我瞎了眼。」
我朝他揚了揚手裏的離婚證不再言語, 而是奔向了在民政局外等着我的梁景安。
我和梁景安感情升溫很快, 半年後,便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我的紋身店也聲名鵲起,開了好幾家分店, 我也正式在餘氏取得職位, 接觸餘氏的核心項目。
婚禮前最後一個夜晚,我躺在梁景安的懷裏,聊着聊着便討論到那個ŧû¹問題:
「當初爲什麼老爺子會突然鬆口我們在一起。我還以爲, 他會嫌棄我……」
梁景安用吻截住我的話,喃喃道:
「我們梁家沒那麼封建古板。還記得我告訴你的?你有事業,每個人都會尊重你。」
署名:西西里島的小橘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