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是惡毒女配。
我哥是瘋批反派。
我是被他們一人一隻手拉扯大的傻白甜。
聚會上,我姐正領着姐妹團撕逼女主。
我揹着書包,闖進大廳。
將我沒及格的數學試卷拍她懷裏:「姐,老師讓我喊你去學校。」
我姐臉上惡意的笑沒掛住。
捏着我的試卷崩潰道:「這是這個月你第九次被叫家長了吧!」
商業談判上,我哥狼子野心。
正要輕飄飄簽下吞併男主產業的霸王合同。
我推開休息室的門出來,將遊戲機遞到我哥手上。
無視整個會議室的緊張氣氛,說:「這關又過不了了,哥你先幫我把這關打了。」
我哥一手將我拎到他腿上,無奈地抱着我嘆了口氣:「寶貝兒,這個遊戲不適合你。」
他說:「哥明天去收購家新的遊戲公司,專門給你做遊戲玩兒。」
-1-
自我有意識起。
我就知道自己生活在一個圍繞着男女主展開的虐戀世界裏。
但很不幸。
我沒投個好胎。
生下來不到半年。
ƭū́₂我的父母雙雙慘死。
我是被哥哥姐姐拉扯着長大的。
長到十歲識字。
我才知道那個天天因爲輔導我寫作業而抓狂的姐姐。
是這個世界裏,首當其衝的惡毒女配。
而那個毫無底線縱着、寵着我的哥哥。
則是這個世界裏,最大的反派 boss。
-2-
男女主是世界中心。
跟男女主作對的一切,必定不會有好下場。
10 歲那年的生日,是哥哥姐姐陪我一起過的。
生日許願時。
我望着左側溫柔漂亮的姐姐,又望向右側年輕英俊的哥哥。
他們捧着蛋糕圍着我。
他們的眼裏,都只有我。
不管在外哥哥姐姐有多麼惡劣狠毒。
但在我面前,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了。
——我不想讓他們迎來既定的悲慘結局。
我想盡自己所能。
去拯救他們。
-3-
但我實在蠢笨。
爸媽好似將所有的智商都給了哥哥姐姐。
哥哥年紀輕輕,就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
解決了家裏的經濟問題。
也給我們提供了優渥的生活。
姐姐尤其善於籠絡人心。
她有張漂亮明豔的臉。
從小到大,追求者絡繹不絕,身邊始終圍着羣爲她前赴後繼的男男女女。
但可惜的是。
哥哥看上了不屬於他的女主。
姐姐看上了不屬於她的男主。
-4-
我坐在我姐的超跑副駕上,撐着臉嘆了口氣。
我姐開着車,還抬手過來,胡ťū₃亂揉了把我的頭髮。
「又怎麼了?又聽不懂數學課了?」
我無奈地轉頭看向我姐:「陳頌楠還沒哥哥長得帥,也沒你有錢,你到底看上他什麼了?」
陳頌楠是這個世界的天命男主。
我姐聽我提起他的名字。
輕一挑眉,捏了把我的臉:「居然操心起我的事來了?」
她說:「你先把自己的學習顧好。」
「我給你開了多少次家長會,就丟了多少次臉,捱了多少頓你們老師的批評。」
-5-
話落,她都不給我抗議的機會。
直接調轉車頭:「晚上我有事兒啊,不能陪你寫作業。」
她說:「我把你送哥公司裏去。」
我垂着眼抱緊了書包。
——我知道她晚上要去做的事。
她的狐朋狗友衆多,輕易就在女主剛回國就知道了女主的動向。
白月光女主回國。
我姐今天晚上,是要去給人下馬威的。
我撐着下巴,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超跑一個絲滑的掉頭,已經停在了我哥的公司樓下。
-6-
我姐下了車拉開副駕門,看我坐在副駕不動彈的模樣,彎腰朝我笑了笑。
「發什麼呆呢?」她撓撓我的下巴。
拉着我的手將我拉下車,又把書包給我背到背上。
「走,我送你上樓。」她扶着我的肩膀。
我頓了頓,說自己能找到路。
「你走吧,」我仰臉看着我姐身上紅色的吊帶長裙。
她這麼漂亮一人,怎麼就看上了陳頌楠呢。
我姐確實着急,接我放學又把我送過來,天都已經擦黑了。
她又給我理了理褶皺的衣領。
不放心地囑咐:「那我走了啊,快上去找哥,讓他給你訂飯喫。」
我嗯一聲,站在原地看她三步一回頭地終於開車走了。
她的車剛駛出這條路盡頭。
我立馬攔了輛出租車,告訴司機師傅,讓他跟上前面那輛車。
-7-
出租車載着我駛離公司樓下時。
我透過車窗,居然看見我哥懶散提着西裝外套,自門口出來。
他身後跟着好幾個小跑着的西裝革履的助理。
助理們跟在他後面點頭哈腰。
而我哥的臉孔冷厲,眉目鋒利。
自有種生人勿進的氣場。
他實在敏感,或許是察覺到我打量的視線。
居然抬頭要朝我看過來了。
我立刻壓低上半身,藏到了車窗下。
與此同時,手機在懷裏輕震。
是我哥的消息:寶貝兒,你們到哪了?
緊跟着一條:晚上想喫什麼。
看來我姐提前給他說過,要把我送過來的事。
我關掉手機,裝沒看見。
現在,我得先去找我姐。
-8-
我姐開車,是由我哥一手教會的。
17、18 歲時,我哥是賽車場上的常客。
他倆不載我時,開車都有一股不要命的瘋勁兒。
所以就算我催着出租車司機緊追。
也輕鬆被我姐的超跑甩開。
等我到市中心那家星級酒店時,裏面燈光璀璨,是已經開場了。
門口的保安將我攔在外頭。
說我沒有邀請函,不讓我進去。
我生怕我姐在裏頭已經欺負上女主了。
實在沒辦法。
我只能將我哥擺出來。
好在我哥常給我灌輸我可以在市裏橫着走的霸道理念。
好在這家酒店,我哥也參了股。
擺出我哥後,經理專門出來。
他擦着額角的汗,恭敬地迎我。
但我實在沒有閒心應付他。
揹着書包進了大廳,就開始踮着腳找我姐。
沒辦法,就算是身高,我也沒能遺傳到我爸媽的基因。
我哥身高直逼 190,我姐剛成年就已經有 175。
而我,到現在還不到 165。
-9-
我姐所在的地方,永遠是人羣中心。
所以我在大廳內一掃。
就看到了二樓欄杆處的那羣人。
我姐一襲豔麗紅裙,腳踩細高跟,手端紅酒杯,指間夾着根菸。
正懶散地依靠在欄杆上。
而她的周圍,擠着一羣男男女女。
被圍在最中間的,是位穿着素白衣裳、容貌清秀的年輕女孩。
看那氣質。
我幾乎是一眼確定,那就是女主。
我沒敢停歇,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梯。
越往那處靠近,越能聽到他們的嘲弄和取笑。
而我姐雖沒說話,但嘴角卻勾着惡意的笑。
真是活脫脫一跋扈的惡女模樣。
我衝過去,沒等站穩,就扯出包裏沒及格的數學試卷拍到我姐胸膛上了。
「——姐,」我氣喘吁吁地叫她一聲。
我姐被我嚇得一愣。
她手裏的酒杯都沒拿穩,掉到了地上。
但她反應也快。
幾乎是在酒杯落地的瞬間,就提着我的腋下將我抱起來。
避開了地上的碎玻璃。
我順勢摟着她的脖頸,盤住她的腰,靠在她身上。
當着在場所有年輕男女的面,大聲說:「姐,老師讓我喊你去學校。」
-10-
或許是因爲離我姐太近了。
在我話落。
我清楚地看見我姐的嘴角抽了抽。
她臉上那邪惡的笑沒掛住。
嘴裏咬着的煙都抖了兩抖。
周圍本來壓抑的氣氛瞬變。
連被圍在最中間受欺負的女主,都抬起頭朝我看了過來。
我趴在我姐懷裏。
下意識朝她討好地笑了笑。
——希望她可千萬別記恨上我姐。
-11-
我一出現。
我姐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我身上。
她自然看到了我對女主展露的笑。
她微眯漂亮的狐狸眼,低聲叫我的名字:「許佑寶。」
我一把扯掉她咬在脣間的煙。
又在她瞪向我前,假模假樣地捂着嘴咳了一聲。
「有點嗆。」我眨眨眼,無辜地說。
周圍跟着我姐的人格外有眼色。
已經有人捧着菸灰盒和溫水遞上來了。
我姐將煙摁滅,又將溫水杯遞到我手上。
我捧着水杯坐在我姐懷裏,垂着眼聽她給我算賬。
-12-
「我不是讓你上樓找哥?」
她冷着臉問我:「你自己怎麼過來的?」
我抿抿脣,說:「出租車。」
我姐冷笑一聲:「早說過讓你別自己坐出租,你這麼小這麼傻,被人拐跑了都不知道。」
她戳戳我額角:「我和哥說的話你記不住是不是?」
我將水杯捧起來,巴巴遞到我姐脣邊。
「姐,你也喝。」
她瞪一眼我:「氣都氣飽了,喝不下去。」
本來針對女主的撕逼大會,突兀變成了我姐對我的家庭教育。
周圍那些圍着我們的年輕男女都是人精。
見狀都來勸我姐。
又把我當個小孩似的哄我逗我。
說我已經很乖。
但沒想到效果適得其反。
我姐一把扯開我的數學試卷,指着卷面上紅豔豔的兩位數。
對周圍衆人說:「這個月還沒過半吧,這已經是她第九次被叫家長了!」
她說:「我去她學校,比上班打卡都更頻繁了。」
-13-
我姐話落,周圍頓時鴉雀無聲。
我能感覺到那些驚訝的視線。
或許是誰也沒想到。
我哥我姐會有個這樣蠢笨的妹妹。
我紅着臉,羞澀地藏進我姐懷裏。
卻突然聽見道輕柔的女聲:「如果是數學的話,我或許可以教教她。」
她又緊跟着補充:「不要錢。」
甚至不用抬頭。
我已經知道說這話的人是女主。
她不愧是故事設定中最爲善良的存在。
連前一秒對她圍堵欺負的仇人的妹妹,都願意幫助。
但我姐對我的教育,向來不讓外人插手。
連我哥都不行。
果然,女主話音剛落。
我姐表情微變,漠然地睨了一眼她。
或許是顧忌着我在場,她臉上的惡意倒是略收了收。
只冷冷說:「不用。」
-14-
我一出現。
我姐本來準備要乾的事,全幹不了了。
她抬頭看一眼那些人,像是無聲給予了某種信號。
然後就抱着我下樓往外走。
下到一樓大廳時,正門的玻璃門被人自外大力推開。
我扭頭一看,是男主——陳頌楠着急忙慌地趕過來了。
他大步跨過正廳,直朝我們而來。
到我們面前時,他臉上全是戾氣。
他怒聲問我姐:「你把宋曉怎麼了?」
迎着暴怒的男主,我姐反而勾起了紅豔豔的脣角。
她說:「你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男主微眯雙眼,他盯着姐姐,咬牙切齒地說了句話。
但在他出聲前,姐姐或許是察覺到什麼。
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我耳朵。
但我仍聽見了陳頌楠那句話。
他說:「許一璐,你真是讓我覺得噁心。」
話落,男主就側身擦過我們。
頭也沒回地往樓上去了。
我近距離地盯着我姐姐。
沒錯過她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黯然。
-15-
我抬手捧住我姐的臉。
讓她不得不垂眼看向我。
我朝她笑了笑,然後靠近,輕輕吻在她的側臉。
我說:「姐,他很壞,他不好。」
我說:「但你很好。」
「你不要因爲他難過。」
我姐的眼角略有些紅,又掩飾似地低頭,重重吻在我額頭上。
她都親出了響聲。
我啊一聲,抬手摸向自己的額頭:「姐你把口紅全蹭我臉上了。」
這一次,我姐終於笑出了聲。
她抱着我大步往外走。
邊走邊說:「別人追着求着想被你姐親上一口,你倒還嫌棄上了。」
我摟着我姐的脖頸,靠在她耳邊說:「姐你別忘了,明天要跟我去學校。」
我姐咬牙「嘶」一聲。
臉色已經變了。
也根本笑不出來了。
但她很快又反應過來,若有所思地盯着我:「明天去見老師的事兒,你爲什麼今天晚上着急忙慌地找過來?」
我眨着眼睛,無辜地說:「我怕我明天忘了嘛。」
-16-
但那晚Ṭùₓ回去。
我哥倒是難得批評了我一頓。
哥姐之中。
姐姐向來是那個更嚴厲的。
我哥給予了我最大的自由。
甚至總是給我灌輸某些危險的三觀。
例如人不犯我,我可以犯人。
人若犯我,我哥必幫着我百倍奉還。
如果不是我早早覺醒,看清楚了哥姐猖狂下去的下場。
我可能真的會被我哥哥慣成個小壞蛋。
我規規矩矩坐在我哥對面,低着頭聽他訓我。
他說我不該亂跑、不該讓出租車追車。
還說我不該掛電話,讓人聯繫不上。
商業場上雷厲風行的冷臉總裁。
在我面前,卻罕見地嘮叨。
甚至開始給我講起各種安全隱患。
最後是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的姐姐沒看下去。
她擦着頭髮,擋在了我面前。
「行了啊,」她站在我哥面前,居高臨下地朝他翻一個白眼。
「是你自己把她寵着,慣成這副無法無天的樣兒。」
「現在又來說她做什麼?把她當你公司下屬訓呢?」
我扯扯我姐的睡裙裙襬,裝出副乖巧模樣。
睜大眼睛說:「哥哥姐姐,是我錯了,你們教訓得對。」
我姐輕哼一聲:「那回房,你今天的試卷還沒寫吧。」
她說:「走,我陪你寫作業去。」
「啊……」我痛苦地捂住了臉。
-17-
第二天傍晚放學時。
班裏的學霸班長,又緊跟在我身後出了教室。
我回頭看一眼他,說:「你別跟着我,我姐要來接我。」
班長清俊的臉紅紅的。
他撓撓腦袋,囁嚅道:「我就……就送你出校門。」
他緊跟在我後面,話尤其密。
問我他媽媽做的餅乾好不好喫。
又自問自答,說明天還給我帶。
幾句話的功夫,我們就已經要到校門口了。
幸好我的視力足夠好,也幸好我哥哥的氣質尤其突出。
隔着段距離,我就在校門口那羣等待孩子們放學的家長中央。
看見了我的哥哥。
他西裝革履、身高腿長。
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我甚至看見有人偷偷舉起手機,對着我哥哥的側臉在拍。
——但很快,又被他的助理阻攔住。
身後的班長還在嘰嘰喳喳說明天給我講題的事。
我已經眼疾手快。
一把將他往後,推到了牆壁上。
「——怎麼了?」他一臉驚訝,卻順着我的動作停住。
「送到這就行了,」我說:「後面的路我自己走。」
班長的眼裏露出淺淺的難過來。
我看他一眼,說:「我哥來接我了。」
如果是我姐,撞見纏着我的小男孩。
可能只是簡單地罵兩句,恐嚇一下。
但如果是我哥。
面前一臉委屈跟受氣包一樣的班長,可能真的會完蛋的。
-18-
我小跑着衝進我哥懷裏。
他冷漠的臉被我撞出笑來。
又下意識抬手,摟住了我後背。
「慢點跑。」他說。
說着話,他像身邊每一個家長那樣。
摘下我的書包,又拉起了我的手。
「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接我?」我仰頭問他。
他隨手解開身上定製西裝的紐扣,說:「再忙也不能不管你。」
司機已經將車開到了路邊。
我哥帶着我上了後排。
隔着黑色的窗玻璃,我看見了校門口,捏着自己的書包肩帶,正可憐巴巴盯着我這個方向的班長。
我用自己的後背靠到窗戶上,稍擋住了我哥的視線。
-19-
我哥晚上還有會議,所以喫了飯他又將我帶回了公司。
車駛進地下車庫時,老遠我就看見了地下車庫裏,拉拉扯扯的那兩個人。
我幾乎是一眼認出,那是男女主角。
而女主回國後,入職的第一家公司,就是我哥的公司。
我都看見了。
我哥必然也已經看到。
我微微偏頭,看向我哥驟然變得沉冷可怕的臉。
他仍靠坐在座椅裏,卻緩緩眯起了狹長的眼。
車內氛圍驟降。
連前排的司機都打了個寒顫。
不遠處的男女主仍在拉扯。
他們像是爆發了爭吵。
女主紅着眼睛要掙脫開男主。
男主卻緊抓着她不放。
女主抬起手要往男主臉上打。
男主只站在原地,不躲不閃地盯着女主。
女主抬起的手終究沒打到男主臉上。
只無力地垂下。
車窗隔絕了所有的聲音。
不遠處的男女主像在上演一場默劇。
身旁傳來一聲低低的笑音時。
我跟前排的司機一樣,也打了個寒顫。
-20-
而不遠處男女主的發展實在匪夷所思。
他們吵着吵着就抱到了一起。
抱着抱着……居然就親在了一起。
看見他們親在一起的瞬間。
我心中的警鈴炸響。
我甚至不敢抬頭看身側我哥的臉色。
只迅速地跪坐到我哥身旁,抬起手,嚴絲合縫地擋住了我哥的兩隻眼睛。
我哥的呼吸冰涼。
我緊張的嚥了咽喉嚨,靠在他耳畔,用最乖的聲音說:「哥哥別偷看別人接吻。」
我抬起他的手,也蓋住了我的臉。
我在他掌心底下眨了眨眼睛,說:「我也不看。」
-21-
我的反派哥哥,天性狠辣。
佔有慾和控制慾都極強。
原世界線中,他對女主一見鍾情。
卻不被愛。
在求愛的過程中。
男女主的每一次見面。
無疑都點燃了他心中的妒火。
這簇火越燒越旺。
燒得他做盡了傷害男女主的惡事。
燒得他,沒落得一個好下場。
此刻我用掌心矇住了我哥的眼睛。
但他渾身的冷意半分沒化。
他只微一停頓,就要撥開我的手。
我執拗着沒鬆開。
我哥薄脣輕動,低低叫了我的名字。
他說:「許佑寶。」
他很少會叫我的全名。
這一聲,叫得我心跳ŧů₈都痙攣般加快了。
他此刻的心情是真的糟糕。
我沒辦法了。
摸出我藏着的那枚藥,眼疾手快地喂進了自己嘴裏。
藥效發揮得格外快。
剛吞嚥下去不過半分鐘。
我的腹部已經傳來劇痛。
我沒力氣再去擋住我哥的眼睛,只無力地垂下了手。
劇痛難忍。
我的眼前發黑,額頭開始冒汗。
我哥顯然也發現了我的異常。
他一把抱住我後背,拍着我的臉,急聲問我怎麼了。
我靠在他懷裏。
痛得眼淚直流。
只能抓着他的衣襟說:「哥哥……我難受。」
徹底痛昏過去前。
我聽見我哥急迫的聲音。
他幾乎是在吼着說話。
我第一次聽見他那樣失控的聲音。
他對司機說:「馬上掉頭,去醫院!快!」
-22-
我不知道自己在病牀上昏迷了幾天。
只記得朦朧中。
始終有人輕輕握着我的手。
並且用毛巾,在不厭其煩地給我擦臉。
又一次被溼毛巾擦過額頭時。
我嗅到了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然後我睜開了眼睛。
看見了我姐憔悴的一張臉。
她沒化妝,長髮凌亂,眼下有濃重的烏青。
往常最在意自己外貌的人。
如今卻格外狼狽地守在我牀邊。
我偏頭叫她姐。
話一出口,我姐姐就落下淚來。
她掩飾似地轉開臉,又撲到了我懷裏。
我不得不抬手摟住她後背。
「……你嚇死我了。」她說。
「你昏迷了整整三天,無數醫生、什麼儀器都查不出原因來。」
她說:「我真怕……真怕你醒不過來,我把你從那麼小一點帶大,你說我怎麼捨得……」
我摸着姐姐的長髮,泛起些心虛的情緒。
藥是我找班長拿的。
班長的爸爸是家醫院的副院長。
手裏醫藥的渠道格外廣。
班長將藥拿給我時,格外不放心。
嘮叨地囑咐這藥喫了會讓人腹部劇痛難忍。
然後就會陷入短期昏迷。
但唯一的好處是,查不出具體的原因。
我將藥從他手裏搶過來。
看一眼他格外發愁的神色。
想了想,還是騙他:「不是我自己喫。」
-23-
姐姐靠在我耳邊,說:「你把我跟哥都急瘋了。」
說到哥。
我立刻想起來昏迷前的事。
我抓住我姐的手,問她:「……哥哥呢?」
話剛出口,病房門就已經被人由外推開。
我哥大步走了進來。
他身上只穿了件襯衣,襯衣起了褶皺,似乎還是三天前那件。
他停到了我的病牀邊。
先是上下掃視過我,又趕緊按響呼鈴叫醫生。
他彎腰靠近我,溫柔地問我:「寶貝兒,有哪裏不舒服嗎?」
他出口的聲音,是罕見的沙啞。
我回握住他的手,仰頭問他:「哥,你呢?」
我問他:「你還難過嗎?」
我問的是三天前那件事。
我知道,哥也知道。
果然,話音落下,我哥垂着頭定定盯了我很久。
然後他微閉了閉眼,俯身一把抱住了我。
他說:「太乖了寶貝。」
他說:「這幾天哥一直在自責,是不是那天兇了你,才讓你生了病。」
「如果這次你真的……」他的話隱晦地在這裏停了停。
又接下去:「我永遠不會原諒我自己。」
-24-
班長確實靠譜。
自醒過來,哥姐帶着我將所有檢查都做了一輪。
也沒發現有任何不對。
甚至醒過來,我就都全好了。
再沒有哪裏不舒服。
但我哥還是不放心。
所以他替我在學校請了半個月的假。
這半個月,就將我擱在眼皮底下看着。
甚至上班都要將我帶去公司。
我也表達過抗議。
說我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說我明年就要高考,我得去學校學習。
但我哥在我的事情上,總是格外謹慎。
他說:「不管學不學習,你這輩子都不會愁喫穿、愁錢花。」
他說:「哥給你留了許多東西,就算哪天哥老了、甚至死了,也夠你肆意揮霍。」
我一下捂住他的嘴。
皺起眉,不讓他說那樣的話。
我哥笑了。
他伸手撫平我的眉頭,輕聲說好:「哥不死,哥陪你一輩子。」
-25-
但整天都待在我哥的公司裏,還是太過無聊。
我躲在他的休息室裏。
喫膩了零食,也玩膩了遊戲。
然後我拉開門,進了我哥的辦公室。
我哥一身冰冷的黑色西裝。
坐在辦公椅裏,桌上高高低低開了三臺電腦。
而他的助理站在辦公桌前。
正捧着平板在給他作報告。
我靠在門邊,敏感地聽到了陳頌楠公司的名字。
-26-
我哥天賦驚人。
初高中時他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我。
就已經自學了金融和法律相關的知識。
我哥天性反骨,又掌握了足夠多的知識。
所以他慣愛鑽空子,行走在灰色地帶。
這些事他做得滴水不漏,本不會被披露。
但他招惹到了天命男主。
前期他仗着男主勢弱。
肆意地打壓男主的事業、霸佔他的產業。
而後期男主一朝崛起,金手指拉滿。
那些我哥在他身上做的惡事。
全被男主用最正當的手段,一一報復了回來。
我算着時間。
此時已經到了劇情中段。
我哥的目光,已經放到了男主的家族產業上。
他妄圖吞下男主的家族產業,致使男主破產。
這是男主崛起的開端。
這也是我哥墜入深淵的起點。
——我必須要阻攔。
-27-
兩天後,頂層的會議室氣氛嚴肅。
召開了一場僅容納 20 位集團高層的會議。
我哥出發去開會前,特意過來我面前哄了哄我。
他蹲在我面前,仰臉看着我。
說:「我得過去開一上午的會,你有任何事,都找張助理。」
我坐在沙發上,朝他乖乖點了點頭。
但他前腳剛走。
我後腳就用他的電腦和權限,調開了會議室的監控。
監控視頻無聲,我聽不清楚他們都在說什麼。
只能看見我哥輕搭着腿,矜貴地靠坐在首位,臉上甚至掛了點優雅的笑。
而他的下方,顫顫巍巍坐着的——正是男主的父母。
集團的副總裁將一份合同擱到陳頌楠父母手邊時。
我再坐不住。
隨手拿起手邊的遊戲機就往會議室跑。
會議室的門被嚴絲合縫地關着。
我站在外面拍了拍,立刻就有位黑衣保鏢從走廊盡頭過來。
他像是不認識我,一言不發就要將我帶走。
我大聲朝門裏喊:「——哥。」
兩秒後,門自內而開。
我哥的手裏已經拿了只黑色鋼筆。
看見我被保鏢制住的模樣。
他的眉心狠狠一皺,扔了筆站起來。
-28-
我掙開保鏢的束縛,撲進我哥懷裏。
聽見他冷冷斥了保鏢一句:「過去。」
保鏢應聲而退。
我哥再垂眼看向我時,聲音已經溫和許多:「你怎麼找過來了?」
他身後的會議室裏,尤其安靜。
那些穿着正裝坐在座椅裏的人,只壓着滿臉的嚴肅。
但我沒顧忌這壓抑的氛圍。
甚至理所當然地抬起了右手,將手上的遊戲機展示給我哥看。
「哥,你讓我有事就找張助理。」
「——但張助理不會打遊戲,這一關,我又過不了了。」
我輕輕靠在我哥身上,朝他撒嬌:「哥你先幫我把這一關打過了。」
我的聲音並不算大。
但話音落下,我仍聽見會議室裏隱約傳來抽氣聲。
在他們眼裏,我的哥哥到底是何種兇惡煞神。
竟讓他們如此懼怕。
我抬頭看向面前的哥哥。
他微垂着眸,望着我的眼裏分明蘊了些柔軟笑意。
他抬手拿過我手上的遊戲機,隨意掃了一眼遊戲關卡。
然後甚至無奈地、不顧忌形象地蹲在了我面前。
「寶貝兒,」他當着在場衆人的面叫我:「咱換個遊戲玩成嗎?這遊戲不適合你。」
他抬指撓了撓我的下巴,逗我似的:「等兩天哥去收購幾家遊戲公司,讓他們專給你做新遊戲玩兒。」
-29-
陳頌楠的父母剛好坐在我哥的下手位。
我一抬頭,就看見兩位老人驚訝瞪大的眼。
我靠在我哥懷裏說:「新遊戲也不好玩,你陪我一起玩的遊戲……纔是最好玩的。」
我話落,我哥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像是感嘆:「怎麼就這麼乖呢。」
我問他:「哥你現在很忙嗎?」
我有意看向陳頌楠的父母,悄聲說:「哥,我沒見過他們,他們是誰?」
我哥順着我的視線回頭。
而陳頌楠的父母,在此刻格外地機靈。
他們恐懼地避開我哥的視線,直直看向我。
陳頌楠的母親扶着桌邊,甚至有要朝我跪下的趨勢:「小……小小姐,您幫我勸勸許董。」
她抹着眼淚說:「欠許董的錢,我們一定會盡快還上。」
我的視線輕動,看見面前我哥的眼睛微眯,像是不耐煩了。
而陳頌楠的母親,也在我哥的視線下,抽噎着止住了話頭。
我抬起兩隻手臂,輕輕圈住我哥的脖頸。
「哥,他們欠你很多錢嗎?」
我哥已經站了起來。
助理將靠椅推到了我哥身後。
他坐下的同時,單手拎起我,將我也抱到了他腿上。
「寶貝兒,這是公司的事,」他輕輕拍了下我後背:「你只管玩,別操心這些麻煩事兒。」
我轉頭,看向兩位老人憔悴的臉、和鬢角突增的白髮。
現在我哥哥在這裏這樣欺負陳頌楠的父母。
以後的陳頌楠,只會全部報復回哥哥身上。
所以我皺着眉看向我哥:「……可是,他們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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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嗎?」我哥淡笑了一聲。
他那聲莫名其妙的笑,讓整個會議室的人都抖了兩抖。
我哥好像是真的不明白。
他天生惡人,連最基礎的同理心都沒有。
兩位年過半百的老人,被他的打壓逼得佝僂了脊背、流下了眼淚。
但我哥看着他們的眼裏,仍只有一片冷然。
所以我得用我自己情緒。
去感染我的哥哥。
我輕輕扯住他的襯衣袖口,問他:「他們欠你多少錢呢?」
我說:「我的零花錢夠還嗎?」
「……如果夠的話,哥哥,我先替他們還了吧。」
話落,我就偏過頭去開始劇烈地咳嗽。
咳嗽當然是裝的。
沒想到,在我哥面前,我也能熟練地開始演戲了。
或許是上個周我的昏迷、或許是我剛從醫院出來。
或許是我哥放在我身上的心正高高提着。
這一招在現在,對我哥格外地有效。
在我連續的嗆咳下。
我哥的眼神已經變了。
他再沒顧上會議室裏毫不平等霸王合同的簽約。
只抱着我疾步出了會議室。
大聲叫自己的助理和司機。
回了辦公室,我安撫地拍拍我哥的肩頭,示意他彆着急。
我說:「我就是嗆到了。」
我哥蹲在我面前,蹙着眉,用手背輕輕貼了貼我的額頭。
我握住他的手,說:「我沒事,我就是看他們……好可憐。」
我哥的目光微凝。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會,最後輕輕地呼出口氣。
「哥依你,你說他們可憐——」
他摸了摸我的額髮,說:「那哥就放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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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利用我哥對我的惻隱之心,讓男主父母自他țṻ⁸手底下逃脫。
但我實在撼動不了他對女主的佔有慾。
我時常覺得哥哥姐姐愛上男女主的原因,毫無邏輯可言。
在我眼裏的男女主,聰慧遠不如哥哥,臉孔遠不如姐姐。
但哥哥姐姐仍對他們一眼鍾情。
甚至將一生,都耗在了他們的身上。
或許是因爲人物設定的原因。
哥哥姐姐骨子裏都有偏執。
所以就算男主總是對姐姐惡言相向,沒給過姐姐一個笑容。
姐姐也義無反顧地愛上了他。
所以就算女主無數次拒絕哥哥、甚至充當商業間諜背叛哥哥。
哥哥也仍舊想要得到她。
我能投機取巧,利用哥哥姐姐對我的寵愛改變些劇情節點。
但我改變不了哥哥姐姐對男女主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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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問過我哥。
我說宋曉心裏已經有了心愛的人,爲什麼還硬要她。
我哥眼裏完全沒有道德可言。
他並不覺得用盡方法奪人女友,是什麼會被譴責的事。
他只輕笑着反問我:「寶貝,你希望哥哥幸福嗎?」
他這句反問。
讓我啞口無言。
我也無數次問過我姐。
我說陳頌楠並不好。
我說那麼多追求你的人,爲什麼你獨獨看上了不愛你的陳頌楠。
我姐明豔的眉眼間也帶上了愁色。
她咬着根菸,卻沒點燃。
甚至茫然地搖了搖頭:「我知道他不愛我,甚至恨我。」
「但我就是想要他。」
話落,她眼裏緩緩帶上幾分癲狂神色。
「他現在不愛我,是因爲宋曉的存在。」
她用尖銳的指甲將煙支一分爲二:「只要宋曉消失,陳頌楠就會看見我了。」
我站在她面前。
望着她臉上陌生的神色,只狠狠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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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劇情的發展迅速,完全不由我控制。
——我知道哥哥姐姐已經在合作密謀。
他們要拆散男女主。
許一璐要得到陳頌楠。
許律文要得到宋曉。
而我唯一的優勢,是哥姐對我足夠信任。
他們並不對我設防。
所以我在哥哥的電腦裏看見了他將囚禁女主的那座廢棄礦場。
我偷聽到姐姐電話里約見男主的地點。
——她不止約見了男主,她還帶了一羣黑衣打手。
玩弄暴力和權力,是哥姐最擅長的手段。
父母早亡,他們無人教導。
像兩株肆意瘋長的樹。
我只是他們庇護下的一株草。
但我仍妄圖保護他們。
替他們避開註定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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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月的第二個星期五。
是哥ṭŭₚ姐分頭行動的日子。
我分別試探過他們兩人的口風。
我捏着自己不及格的試卷,到我姐面前,問她週五能不能陪我去學校。
往常我姐看見我的試卷會生氣、會崩潰。
也會因爲要去學校挨老師的教訓而發愁。
但這一次,她只淡淡瞥一眼我手上的試卷。
低聲說:「下週吧,我這周有事騰不開時間。」
我抬眼問她:「……是什麼事?讓你這樣不開心。」
我姐漂亮的眉眼間,愁緒未展。
她並不答我的話。
只一抬手將我摟進她懷裏,輕嘆口氣說:「過來,我先把錯題給你講了。」
我將同樣的問題拿到我哥面前去問。
但我哥答得更乾脆。
他輕飄飄掃一眼我的試卷,說:「寶貝兒,咱別爲難自己。」
「哥早就說過,你讀不讀書,都不會缺衣少食,哥保你瀟灑肆意過完這輩子。」
我垂眼看着手上的試卷,囁嚅道:「……可我喜歡讀書。」
我哥的觀念總是奇怪,他說:「可是喜歡也不一定要做到最好啊。」
他拿過我手上兩位數的Ţü₆試卷:「哥覺得你已經考得很好了,比上一次多考了足足 5 分呢。」
「可我還是沒及格。」
我哥笑笑:「這是試卷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
「如果試卷上,都是你會寫的題,你一定能拿滿分。」
「好了,別發愁了。」
他摸着我的頭問我:「要不然哥給你轉校吧,轉去所不考試的學校。」
我哥總是三言兩語,就能將最初的話題繞開。
我望着他認真凝視着我的眼。
最後只搖搖頭,低聲說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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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是個陰天。
黑雲懸在天邊,卻始終沒落下雨。
那天早上,家裏的司機將我送到學校。
老遠我就看見了揹着書包等在校門口的班長。
看見我出現,他的眼睛一下就亮起來,抬步往我這裏跑。
他跑到我面前,將藏在兜裏的熱牛奶遞到我面前。
巴巴問我:「喝嗎?」
「我今天不去上課。」我說。
「你是班長,你幫我跟班主任請個假。」
他的眉毛輕輕皺起來:「那你要去哪裏?」
他說:「我陪你吧!」
「不用,」我抽走他捧在掌心的熱牛奶。
「記得幫我請假,我走了。」
我朝他揮揮手,然後轉頭上了一輛公交車。
公交車駛離這條路盡頭時,我仍看見他站在原地,望着我的離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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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的警惕性更重。
所以我只能將定位軟件植到我姐的手機上。
我坐在公交車上,打開手機。
垂眼盯着屏幕上姐姐的實時定位。
她一早就出了門,位置始終在西城區沒動過。
我在市中心下了車。
又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師傅往西城區走。
我姐是帶了一羣人的。
我想先去看着她。
但車行一半,明明沒下雨,天邊卻傳來聲悶雷。
悶雷滾滾,驚得我抖了抖。
我立刻垂眼看手機屏幕。
果然,標記着我姐地點的綠色光標正在飛速移動。
她的目的地——
我迅速縮放地圖。
是南邊那座廢棄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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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趕到廢棄礦場時。
已經是正午,天色卻尤爲暗沉。
礦場極空曠,甚至沒有了手機信號。
我在裏面急促地繞了好幾個圈,繞得自己都迷路,也沒看到一個人。
我聯繫不上人,也不知道哥姐現在的情況。
我生出種尤其無力的情緒。
是不是因爲我太蠢了。
所以什麼事都幹不好。
會不會,到最後我也救不了哥哥姐姐。
我這樣的蠢人,早早地獲悉劇情。
好像也毫無用處。
我腳踩在鋒利的碎石上,急得汗和眼淚一起流出來。
也就在此刻,我突然聽見遙遠的方向,傳來聲引擎轟鳴的炸響。
——是車。
我重重抹了把臉,然後抬腳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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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場太大了。
我獨自跑了很久。
久到我早已沒了力氣。
但我不敢停,也不能停。
我怕我的短暫停歇,會迎來萬劫不復的結局。
引擎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我轉過牆角,終於看見了站在礦場平地中央,緊抱在一起的男女主。
我也看到了我姐,和我哥。
我姐一身黑色皮衣,哭得滿臉是淚。
她毫無形象可言,只大聲質問陳頌楠:「就算是死,你也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陳頌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姐姐本要把他約去西城區的。
我的思緒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快過。
他出現在了這裏。
他還找到了宋曉。
他提前知道了什麼。
他必定早就猜到了哥姐的計劃。
我看着被圍在場地中央滿臉鎮靜、毫無恐懼的陳頌楠。
所以他纔敢獨自赴約。
男主光環尤其強盛,他必留有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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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中跑車疾馳的轟鳴聲喚回了我的思緒。
我下意識抬頭。
隔着層車前玻璃,我看見了駕駛座上,我哥狠厲的、甚至癲狂的臉。
我哥真是,被逼瘋了。
眼睜睜看着他開着車就要裝向抱在一起的男女主。
撞過去。
就再沒有回首的餘地了。
或許是錯覺,我甚至隱約聽到警笛的聲音。
我此生從沒有那樣快的反應,也沒有那樣大的力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在幾秒鐘之內跑過去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掌推開了男女主角的。
我只知道我的身體,被哥哥的車重重撞得騰空。
我聽見了姐姐嘶啞的吼聲。
我看見了哥哥放大的瞳孔。
我還看見了自天空降落的一滴雨。
憋了一整天的雨,終於緩緩落了下來。
我輕輕閉上眼。
耳邊是越來越急促的警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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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眼,已經是兩個月後。
當時撲到哥哥的車前面去,我根本沒有時間想太多。
但我確實沒想到,我還能有再次睜眼的機會。
這兩個月,哥姐動用了無數關係,空運了數臺儀器和醫生。
我做了三次開顱手術。
心臟驟停過五次。
但好在,我這條命還是保了下來。
但醒過來,我就不得不面對我光禿禿的頭頂,和少了半截的右腿。
我沒見過哥姐那樣憔悴推搡的模樣。
他們像是一瞬間就老了十歲。
哥哥抱我的時候,力氣都不敢用大了。
他啞聲說:「哥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安最好的……假肢。」
哥姐都一副絕望的模樣。
但我能醒過來, 能看見他倆好好守在我牀邊。
我覺得缺了條腿,卻是相當值得的事。
自來在他們的庇護下長大。
如果能救回他們, 連命我都捨得。
更何況是條腿。
所以我一手攬住哥哥, 一手抱着姐姐。
用乾裂的嗓子說:「我沒事。」
但這一次, 我並沒能順利哄好他們。
他們臉上壓抑着, 讓我陌生的沉痛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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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哥哥姐姐關於男女主的情況。
我還是擔心他們會傷害哥姐。
但再次提起陳頌楠和宋曉。
哥姐臉上的神色, 卻相當淡然。
我抬着眼仔細地觀察, 他們的表情平靜無波, 再沒有以往的偏執。
我姐甚至能心態平和地提起女主。
她說:「宋曉跟你有一面之緣, 她做了主,跟我們和解了。」
她如此輕易地就提起了宋曉的名字。
讓我不得不看向我哥。
但我哥卻只埋着頭,輕輕給我調整着輸液管。
或許是我臉上好奇的神色太重。
哥姐還是出聲給我解釋了。
「你在醫院無數次搶救的夜晚,我跟你哥突然覺得……別的什麼事, 都毫無意義了。」
「我算是看透了陳頌楠的冷漠,而你哥,也看透了宋曉的平庸。」
我姐自嘲一笑:「若早知你會這樣……我一眼都不會看陳頌楠。」
姐姐輕輕貼到了我的額頭:「你纔是哥哥姐姐最重要的寶貝, 現在我們,只希望你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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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姐姐看清男女主, 不再追逐男女主。
實在是好事。
畢竟「愛」, 纔是一切的罪惡根源。
我捧着哥哥姐姐的臉輕聲安慰:「你們以後, 一定會遇到更好的、更合適的, 給你們幸福的人。」
我說:「因爲你們是世界上, 最好țű₅的哥哥姐姐。」
我姐的眼淚流到了脣角, 只低聲說:「你纔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是爸媽給我們的,寶貝。」
我哥始終不敢看我少掉的那半條腿。
他垂着眼,沉默很久。
然後慘淡地勾了勾脣:「我就算了。」
他說:「往後,我只愛你們兩個人就好了。」
-43-
班長推開病房門衝進來時。
我還沒反應過來, 就只見到他趴在我病牀上嗷嗷大哭了。
我沒見過一個男人能有那麼多眼淚。
哭得我姐心煩,哭得我哥都不耐煩地拎着他後頸要給他扔出去。
最後是我攔了一把我哥。
疊着聲解釋:「哥哥哥,別扔他。」
我哥眸色一凝,眼裏全是不爽。
又聽見班長委屈巴巴地抬起頭,抹着眼淚跟我說:「我要做醫生,我要給你治病, 我要給你做最好的……假肢。」
我哥氣急, 冷笑一聲:「用得到你?」
我只能無奈地朝我哥討好地笑了笑, 讓他別生氣。
「他還小, 」我指着班長:「腦子也不太好, 哥你別跟他見識。」
-44-
五年後。
是我姐跟我高中班主任的婚禮。
我怎麼也沒想到, 高中班主任居然暗戀我姐很久。
高中時他那些數次讓我叫家長的折磨。
居然是想多看我姐兩眼。
婚禮的時候,我坐着輪椅被哥哥推進場。
我還是犯懶。
什麼假肢都不想用, 更喜歡攤在輪椅上。
婚禮宣誓的時候。
我仰頭看向哥哥,問他什麼時候能找到喜歡的另一半。
多年商場浮沉。
哥哥臉上的威壓更重。
但望向我時,眼裏仍只有溫柔。
他說:「不找了,沒意思。」
他也卻如自己所說。
好像再也沒有愛一個人的能力。
只將全副身心, 都投注到事業和家庭上。
他的商業版圖無限擴大。
自我車禍後,就開始大肆進軍醫藥器械行業。
他本性涼薄。
是個商業怪才。
再也看不上任何凡夫俗子。
宣誓到尾聲的時候。
班長突然冒頭,出現在了我身邊。
他蹲在我輪椅前,給我拿了許多喫食。
捧着我的手說:「以後, 我也要給你這樣盛大的婚禮。」
他話沒說完,我哥已經氣急。
不顧形象地一腳踹到他身上:「——滾!」
我笑了笑,掩脣看向臺上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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