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薪一萬的實習

我主動幫全班同學聯繫實習，卻被他們指責靠拉人頭賺黑心錢。
「工資才兩千，狗都不去好吧！」
「聽說拉一個人能拿五百塊回扣，咱們 20 個人他就淨賺一萬？」
「臥槽，難怪他那麼熱心。」
「學委已經幫大家聯繫了新的實習，月薪過萬，還能坐辦公室，這纔是真正爲大家考慮的好班委！」
我氣得說不出話。
爲了這次的實習，我求爺爺告奶奶，最後還動用了我爸的人情，又倒貼進去不少錢，才爭取到全班所有人的名額。
沒想到他們非但不領情，竟然污衊我是爲了賺錢？
行。
就當是我這個班長閒得沒事幹，自作多情唄。
一個月後，某高校 20 個大學生被皮包公司騙了幾十萬的新聞，衝上本地熱搜。

-1-
臨近畢業，學校突然要求所有人提供實習證明，否則不發畢業證。
班裏同學都慌了。
我們學的是化學，天坑專業之一。
就業都堪憂，更別說短時間內找到合適的實習了。
作爲班長，我便主動承擔起幫大家找實習的責任。
連着一個禮拜，我每天來回坐兩個小時的地鐵，去跟工廠交涉。
可嘴皮子都磨破了還是沒用。
這家工廠是本地化工行業的龍頭企業。
想進去的人數不勝數，從來沒有招實習生的先例。
沒辦法，最後我不得不動用了我爸的人脈。又自己貼錢買了兩瓶茅臺和幾條好煙，才爭取到全班人的實習名額。
考慮到工廠離學校比較遠，我還協調到了一輛班車負責每天接送。
此時此刻我坐在回學校的地鐵上，拿着實習協議，心裏美滋滋的。
總算是搞定了。
我迫不及待打開手機，準備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
這時班級羣裏剛好跳出一條消Ŧű̂ₕ息。
是學委胡曉瑩發的。
「班長，你老實交代，收了黑心工廠多少錢？」
我一頭霧水。
什麼黑心工廠？
收什麼錢？
胡曉瑩言之鑿鑿：「我問過我舅舅了，華諾是本地化工的龍頭企業，人家從來不招實習。」
原來是爲這個。
「我確實費了點功夫，不過現在已經搞定了，明天就可以去華諾開始實習。」
沒想到她還是不信。
「班長，大家都是同學，你可別坑自己人。」
我只好把實習協議拍了個照發到羣裏。
「你們自己看，白紙黑字，千真萬確。」
羣裏安靜了幾秒。
沒想到接下來是七嘴八舌地抱怨。
王佳欣：「怎麼在郊區啊，難道要我天天擠地鐵過去？」
陳萌萌：「崗位是車間工人啊……車間環境又髒又差，搞不好還有危險，我可幹不了啊。」
曹浩軒：「工資才兩千？堂堂一個大企業這麼小氣！」
郭帆：「班長，搞半天你就給我們找這種實習，你到底怎麼想的？」
胡曉瑩發了個嫌棄的表情包：「呵呵，反正我是不會去的，你們誰愛去誰去。」
她一說完。
羣裏的人紛紛附和。
「我也不去。」
「不去+1」
「不去+2」
……
我氣了個倒仰。
他們說的這些，我一早就跟他們溝通過。
當時個個都說沒問題，甚至表示沒有工資都行。
結果我費勁巴拉地搞定，現在又說不去了？
他們沒事吧！
我還沒來得及再說話，胡曉瑩又跳出來。
「你們還不知道吧，華諾招人是有回扣的，一個人 500 塊。也就是說，周意靠咱們 20 個人賺了一萬！」
羣裏瞬間炸開。
「臥槽，我說他怎麼那麼積極呢，原來是爲了拉人頭喫回扣！」
「好歹做了四年同學，一萬塊就夠買你的良心了？」
「虧我還把當他好人！我真是瞎了眼！」
「班長，靠出賣同學賺黑心錢，你不覺得自己喫相很難看嗎？」
真是越來越離譜了。
爲了多弄幾個實習名額，我倒貼出去的都快一萬了好吧？
我趕緊澄清：「胡曉瑩你能不能別亂說，人家華諾是正式工內推纔有獎勵！」
誰知道她像聽不懂人話一樣。
「大家看，他承認了，確實有回扣這回事！」

-2-
我又生氣又無奈。
就在昨天，他們還對我各種感激，說如果不是我，肯定找不到實習。
可今天卻集體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我深吸一口氣，耐着性子道：「同學們，我發誓我絕對沒拿回扣，我真的只是想給大家找個好實習而已。」
「得了吧。」
胡曉瑩很不屑：「實話告訴你，我舅公司也招人呢，一個月一萬還能坐辦公室，你找的破實習一個月才兩千，你還敢說是爲了大家好？」
我一愣。
實習生一個月一萬。
怎麼可能？
多少研究生畢業都不一定能拿到這個薪資。
其他人好像早就知道這事兒，個個急吼吼地說：
「曉瑩，咱們可說好的啊，必須把我也帶上！」
「對對對，我也要去！」
「學委，別忘了我！」
胡曉瑩當即大度地表示：「放心吧，我舅說了，只要是我同學，來多少個都行！」
看到衆人激動的樣子。
我忍不住提醒：「你們最好先冷靜一點，怎麼可能會有公司給實習生開那麼高的工資？說不定有什麼問題。」
沒想到這話卻犯了衆怒。
「你又懂了？曉瑩舅舅是做外貿的，公司是跨國企業，這點錢對他們來說就是九牛一毛！」
「你是不是嫉妒人家學委比你厲害啊？一個實習你拖拖拉拉了多少天，結果屁也不是。」
「故意的唄，不演一演，怎麼讓我們對他感恩戴德。」
「媽的，ťṻₖ這種人也配當班長？」
「也是賤的沒邊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
累死累活這麼些天，不求有什麼回報，但是他們怎麼能這麼想我？
尤其是胡曉瑩，一直在煽風點火。
當初她競選班長失敗後，就一直對我有些微不可察的敵意。
我從來沒跟她計較過。
沒想到今天給我扣了這麼大一個屎盆子。
而更讓我想不到的還在後頭。
一回到學校，我就被輔導員叫去了辦公室。
原來全班人集體投訴，強烈要求立刻撤掉我的班長職務，還要求學校給我一個記大過處分。
我不敢相信。
這四年，我爲班級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
爲了組織班級活動，我無數次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
每次考試前，我都自掏腰包給大家打印複習資料。
不管哪個同學遇到任何困難，我都是能幫就幫。
結果現在都把我當仇人一樣。
輔導員板着臉訓斥我：「選你當班長是爲同學服務的，不是讓你坑蒙拐騙！」
「別說你還沒進社會，就是進了社會，也要腳踏實地做人，別生出不該有的歪心思，做事之前先好好學學怎麼做人！」
「好在沒有鑄成大錯，這次先不給你記過，但是你的優秀班幹部和優秀畢業生的評選資格，都被取消了。」
我當然不服氣。
可輔導員根本沒有耐心聽我說話，揮手讓我趕緊走。
我還想說話，卻被敲門聲打斷。
胡曉瑩神情愉悅地走進來。
「張老師，這是我的《優秀班幹部申請表》。」
我一怔。
輔導員看着我冷冷道：「你們班的班長職務由胡曉瑩同學接替。行了，你出去吧！」
此刻我才真正意識到，關於我靠拉人頭賺黑心錢這個事兒，已經蓋棺定論了！

-3-
我黑着臉離開輔導員辦公室。
沒一會兒，胡曉瑩追上來。
「周意，咱們班同學現在都要去我舅的公司。雖然你這次的事兒辦的不對，不過我可以讓我舅給你也留一個名額，怎麼樣？畢竟大家都是同學嘛，還是要互相幫助的。」
話是這麼說，可她眼裏的得意都快溢出來了。
語氣中還帶着施捨和不屑。
我忍住扇她的衝動。
「不需要。」
回到寢室，舍友們對我更是冷嘲熱諷不斷。
想到工廠那邊已經做好了所有人的安排和培訓準備，就等我們明天開始實習了，我煩躁不已。
總不能失信於人吧？
我憋着怒火打開羣聊。
「這個實習，你們真的不去嗎？我可以發誓，我真的沒有坑大家，更不可能拿回扣。」
可回應我的。
只有沉默。
我攥緊着手裏的那沓實習協議，終於下定了決心。
當天下午我又去了趟工廠。
負責人聽到，除了我班裏其他同學都反悔了，氣得不輕。
「你們這些學生怎麼回事？有沒有誠信？本來這次的實習就是上面發話纔開的特例！所有的安排都弄好了，現在說不來就不來了？知道我們華諾有多少人想進嗎？別說是你們學校，就是那些 985、211 出來的學生，想提前來實習都不可能！」
我羞愧不已。
誠懇道：「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我跟您道歉。給公司這邊造成的損失，我都可以盡力彌補和承擔。」
聽到我這麼說，負責人沉默半晌。
終究嘆了口氣。
「算了，這也不是你的錯。這些日子你天天往這邊跑，也挺不容易的。他們不想來就不來吧，你要是還願意，可以接着在這裏實習。」
我大喜過望。
忙不迭點頭同意。
雖然只有我一個實習生，負責人還是認真地帶我參觀了生產車間，並且事無鉅細地給我交代了工作內容以及生產安全知識。
原料區、反應區、包裝區，巡檢路線……處處都體現着高科技和現代化的規範管理。
根本不是刻板印象裏的髒亂差。
一個下午收穫滿滿。
憋屈憤懣的心情也稍微舒緩了一些。
當初之所以想要到華諾實習，就是看中這個平臺帶來的好處：不僅可以學到課本上接觸不到的實操技術，增加實踐經驗，還能多一份大企業的實習經歷，絕對可以給畢業找工作帶來很大幫助。țū₌
尤其我們學校只是個普通雙非院校，在就業市場上根本沒有任何優勢。
只可惜，我的用心良苦根本沒人在意。
第二天我自己一個人去了華諾。
而班裏其他人，都在胡曉瑩的帶領下，去了她舅的公司。
我在朋友圈刷到了他們的動態。
曬合同，曬寫字樓仰拍圖，曬公司茶水間……
朋友圈裏熱鬧得像過年。
個個都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
「啊啊啊啊啊啊啊，感謝我的好同學，月薪過萬不是夢！」
「也是提前體驗到高級白領是什麼感覺咯~」
「媽媽，我出息了！」
還有人不忘暗戳戳諷刺我。
「誰說這公司有問題的，這公司可太棒了！」
「哦莫哦莫，某些人臉疼不疼？眼紅不紅？」

-4-
公司環境確實看着挺高大上。
而且地點在本市 CBD，租金比較貴的那一片兒。
我都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難道真有這種神仙公司，願意給一羣什麼都不會的實習生開高工資？
可胡曉瑩是外地人，以前從來沒聽她提到過，自己在本市還有個這麼厲害又大方的舅舅。
她現在儼然一副領導架勢，在班級羣發言：
「實習內容很簡單，就是基礎跟單和簡單的社區運營。只要待滿一個月，就能拿到一萬，咱們還有三個月畢業，那就是三萬哦！」
全班人欣喜若狂。
要知道，我們學校已經畢業的學長學姐們，工作五六年都不一定能拿到這個待遇。
他們能不樂嗎？
「不過……」
胡曉瑩話鋒一轉：「公司要先給咱們做一週培訓，請的都是行業內知名的老師，所以需要每人繳納 1500 元的培訓費。本來這個培訓費是三千的，我舅看在大家都是我同學的份上，所以只收一半。」
聽到這個話，剛剛還在慶祝的衆人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
陳萌萌詫異道：「曉瑩，入職前沒說要收這個培訓費呀？」
曹浩軒咋舌：「一千五？這麼多！搶錢呢！」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
昨天曹浩軒還嫌棄我找的實習兩千工資太少，這ṭüₐ會兒一千五就像要了他命一樣。
胡曉瑩解釋道：「大公司就是這樣的，入職肯定要先做培訓呀。一千五還好吧，還沒咱有的同學一個月生活費多呢。」
看衆人還有些猶豫。
胡曉瑩又道：「我舅說，介意的同學也不勉強，大不了就是解除合同咯。但是作爲同學，我是真心建議大家不要放棄，畢竟培訓也是給我們自己學東西，我就是覺得這個平臺和機會真的挺難得的。」
別說，她這番看似真誠無比的話挺管用。
跟胡曉瑩一個寢室的幾個女生當即表態。
「反正工資都一萬了，比起來一千五算什麼。」
「難得曉瑩給大家聯繫了這麼好的公司，我反正要一直跟着她。」
「你們總不會想去車間裏苦哈哈地當工人吧？」
這話說的。
好像現在誰反悔了華諾這邊還能要他們似的。
但是這幾個人的話明顯起了作用。
剩下的人也被說服了。
最後曹浩軒咬牙道：「行！捨不得套不住狼，你們誰有錢借我點唄！」
不到半個小時，羣裏的人都繳納了這個培訓費。
當天晚上，除我以外的每個人，回到學校都拎着一個印有「環宇聯通」logo 的入職大禮包。
裏面裝着文具套裝、保溫杯、文化衫、鑰匙鏈、小盆栽……
看着滿滿當當，其實盡是一些不值錢的玩意兒。
胡曉瑩給我發消息：「周意，你現在要是後悔還來得及。」
黃鼠狼給雞拜年。
我冷笑：「誰跟你說我後悔了。」
「你逞什麼強啊，那工廠車間是人待的地方嗎？」
這話讓我一陣火大。
我不明白鬍曉瑩在高傲什麼。
她爸媽也就是普通的工人而已，她有什麼理由看不上車間的工作？
我不客氣道：「閒得沒事就多學習，免得再說出這種沒見識的話丟人現眼。」
胡曉瑩怒了：「死要面子活受罪，有你後悔的時候！」

-5-
自從有了實習，班裏人突然都像中了彩票一樣，開始肆無忌憚地花錢。
趙一陽換了最新款的蘋果手機。
郭帆入了一直捨不得買的遊戲機。
王佳欣瘋狂買衣服和化妝品，每天都要收幾十個快遞。
陳萌萌更猛，借網貸給自己整了個 LV 的包。
就連班裏的那幾個貧困生，不是買筆記本電腦，就是搶演唱會門票，還有連着一個禮拜去各種高檔餐廳打卡的。
用他們的話說，就是早消費早享受。
經過這事兒，胡曉瑩在班裏的人氣直線上升。
所有人簡直把她當女王一樣供着。
男生們主動幫她帶早餐，打熱水，取快遞，拿外賣。
女生們替她打掃衛生，整理牀鋪，輪流請她喝奶茶。
而我徹底被他們邊緣化。
我從一開始的憤怒，慢慢變得無所謂。
我也看開了。
就當是以前自作多情，幫了一羣白眼狼。
我每天按部就班，踏踏實實在車間裏跟着帶我的師父學習，維護設備、安全巡檢、記錄分析數據……
所有的內容我都會寫下來，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遇到不明白的，一定要纏着師父多給我講幾遍。
搞得他常常感嘆：「我帶了這麼多年新人，還真沒見過你這麼認真又較真的。」
回到學校我也沒閒着。
把白天接觸的新設備、新知識都要再整理一遍，方便以後複習和查閱。
寢室的人看到了，時不時就要陰陽我兩句。
「你們看他那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他一個月賺兩萬呢，笑死了。」
「學習好有個屁用，事實證明，選擇比努力重要多了！」
這種時候我都保持沉默。
認知不同，實在沒有什麼爭論的必要。
而且我始終堅信，腳踏實地纔是唯一捷徑。
哪有那麼多天上免費掉餡餅的好事？
就這麼又過了一週，有天晚上羣裏突然吵了起來。
仔細一看，原來是胡曉瑩舅舅的公司讓他們每個人交五千塊押金。
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激動地質問：
「班長，到底爲什麼要交錢啊？」
「是啊，從來沒聽過哪家公司會有這種要求，這太不合理了！」
「咱籤的合同裏寫這個了嗎？」
「大家先別急，聽我說。」胡曉瑩不慌不忙地解釋。
「因爲實習生會接觸到海外客戶資源，所以公司才設立了這個『跨境業務誠信保證金』。現在上頭嚴打倒賣報關單的行爲，這個保證金也是恰恰保護大家不被牽連進法律風險。」
「而且等實習期結束，押金就會一分不少還給你們的呀！」
可衆人還是不願意。
王佳欣語氣懇求：「曉瑩，你能不能跟你舅說一聲，咱們都是知根知底的同學，肯定不會出賣公司的，這個誠信保證金就免了唄？」
陳萌萌也趕緊附和：
「是呀是呀，五千塊真的有點多，我現在根本拿不出來。」
還有人說得更直接：「我媽說讓我小心點，別被騙了……」

-6-
胡曉瑩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們一個個的怎麼回事？我舅公司什麼實力你們也看到了，這麼大的公司難道還能貪圖你們這點小錢？」
「大家好好想想，一個月一萬誒，公司對咱們這麼大方，咱們就不能給公司回饋一點信任和支持嗎？」
「難道你們真的捨得放棄這麼好的實習？」
羣裏還是沉默。
片刻後，有個女生突然道：「我相信曉瑩，這個押金我交，就當是公司幫我強制存錢了。」
胡曉瑩高興起來：「這纔對嘛！」
一旦有人開了頭。
剩下的人就沒那麼堅定了。
於是陸陸續續又有七八個人表示願意交押金。
還剩十來個人沒表態。
畢竟這是五千塊，不是五百塊，對很多人來說已經是一筆鉅款了。
尤其對曹浩軒這種人，上次一千五的培訓費還是他和別人借的，讓他再拿五千出來比登天還難。
胡曉瑩發了個截圖到羣裏：「同學們，再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這是我舅剛給我發的，他說只要是公司的實習生，畢業後可以直接轉正，薪資一萬五！」
一石激起千層浪。
羣裏沸騰了。
本來還在猶豫的那十幾個人，立刻就下定了決心，爭前恐後地要交錢。
「班長，押金我交！」
「我也交我也交，但是我沒錢了，只能跟家裏再要了。」
「咱舅真是活菩薩！活該他有錢！」
好傢伙。
先給一棒子再給個甜棗喫。
我皺眉看着羣裏幾近瘋狂的衆人。
想說點什麼
最後還是算了。
管他真假，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而且不管我現在說什麼，他們肯定都不會信的，反而只會覺得我是嫉妒。
班裏一些人用各種理由，跟家裏要了五千。
要不到錢的，比如曹浩軒，都學陳萌萌借了網貸。
那些前幾天還大手大腳、每天外賣都要喫上百塊的人，現在只能勒緊褲腰帶ṭű̂ₐ喫泡麪了。
胡曉瑩安慰他們：「再有半個月就發工資了，大家堅持堅持，到時候我請大家喝奶茶！」
衆人也只能靠這個給自己打氣。
幾乎是掰着手指頭數日子。
半個月很快過去。
我整理工作日誌的筆記本已經快寫滿了。
雖然同事們有時候打趣我這是形式主義，但是它還真起了一次大作用。
車間試驗的新品次品率突然上升，組長帶着技術員查了好幾天都沒有頭緒。
最後還是我根據現有的參數與之前對比發現，機器脫模時長縮短了零點幾秒。
雖然現有的參數也在標準範圍內，但是會讓料頭重量每天增加微小的一點，繼而導致模具卸料不徹底。
師父樂得合不攏嘴：「小周，這次可多虧你的細心，沒給師父丟臉！你有沒有想過實習結束後留下來？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申請一下轉正的事。」
我喜出望外。
如果能留下來，我當然求之不得。
與此同時，班級羣裏熱火朝天。
因爲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
所有人都激動地討論着拿到工資要幹什麼。
一直到下午，曹浩軒忍不住在羣裏問：「班長，怎麼還不發工資呀？」
過了好久，胡曉瑩在羣裏發了條消息。
衆人看見後頓時傻眼。
脾氣暴的人直接飆了髒話。

-7-
「同學們，剛剛接到通知，客戶跨境匯款出了點問題，公司賬上現在沒有多餘的錢來發工資，需要咱們耐心等一等，可能幾天，可能半個月，也可能一個月。」
曹浩軒是第一個罵的。
「臥槽他媽，開玩笑呢吧！」
陳萌萌也急了：「曉瑩，大家都等着今天發工資呢，結果你說發不了了？」
「這麼大的公司，咋會出這種問題啊！」
「我答應了別人今天要還錢，現在讓我怎麼辦？」
「再等一個月老子就餓死了！」
羣裏一片哀嚎。
胡曉瑩又道：「大家別急，我舅說還有個辦法，就看大家肯不肯配合了。」
衆人一聽，趕緊問什麼辦法。
「就是員工墊資，替公司先支付另一筆物流訂單的費用，然後公司馬上能拿到回款。一拿到回款，公司會立刻給大家把工資和墊進去的錢都發出來。」
「要墊付的錢也不算太多，每個人一萬塊就行。」
一直在潛水視奸的我，看到這裏，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
真是聞所未聞。
之前收培訓費和押金已經夠特麼誇張了。
沒想到沒有最離譜，只有更離譜。
哪有正經公司跟員工一而再再而三要錢的？
再遲鈍的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男人們一個接一個地爆粗口。
女生們對胡曉瑩和她舅各種埋怨。
「就幹了一個月，已經給出去六千五了，現在還好意思跟我們再要一萬？！」
「到底是誰給誰幹活，誰給誰發工資？」
「艹！是不是把我們當傻逼？」
曹浩軒發了條含媽量極高的六十秒語音：「這一萬誰愛給誰特麼給去，老子絕對不會再倒貼一分錢了！」
維護胡曉瑩的幾個女生在羣裏不停艾特她。
「@胡曉瑩曉瑩，你不給大家解釋一下嗎？」
可胡曉瑩來來回回就一句：請大家相信公司。
好多人氣得連覺都沒睡，約定明早去公司必須要個說法。
第二天直到晚上，全班人垂頭喪氣地回到學校。
個個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原來他們今天交涉的結果並不好。
公司拿出了當初他們親手籤的合同，合同上居然明確寫到了：「實習生需將首月工資作爲崗位責任保證金，三個月實習期滿後方予以返還。若因個人原因離職，同意用此保證金抵扣崗位空缺造成的損失。」
也就是說，他們第一個月的工資必須幹滿三個月才能拿到。
而且合同裏還有一個隱晦的條款，如果員工單方面主動離職，期間繳納的任何費用，都不會退給他們。
一萬工資拿不到，五千塊的押金也不退。
簡直就是霸王條款。
趙一陽氣得差點把手機砸了：「媽的，合同那麼厚一沓，誰能注意到裏面寫了這個！」
王佳欣發愁道：「現在怎麼辦，直接走人的話，那咱們的培訓費和押金不是就白交了？」
趙繼紅都哭了：「那五千塊是我媽看病的錢，我必須拿回來！」
有人突然來了句：「早知道會這樣，當初還不如跟周意去華諾，至少省心省事。」
郭帆瞪了那個人一眼，咬牙道：「老子纔不後悔！大不了就給公司先把錢墊上，反正這麼大公司，不可能一直沒錢吧？」

-8-
衆人都陷入了兩難。
一面是再給公司一萬，然後等一個不確定的結果。
一面是及時止損，但是白白耽誤了一個月不說，還得損失五千。
激烈的討論一直持續到後半夜。
期間胡曉瑩不停地保證，說她舅把各種聊天記錄和財務往來都給她看了，只要大家幫公司把錢墊上，不出三天工資一定能發出來。
「大家眼光放長遠一點，現在離職就是虧，而且等咱們畢業後轉正，每個月就是一萬五，現在這一萬還算什麼。」
「而且我跟大家也一樣，我的工資也沒拿到，押金我也交了對不對？我舅總不能騙我吧？」
於是，最終全班人艱難達成了共識：每人再拿出一萬塊。
一萬塊對大學生來說真不是小數目了。
上回給公司交了五千，很多人已經是捉襟見肘，現在根本沒人能一次性拿出這麼多錢。
還能怎麼辦。
繼續網貸唄。
尤其像陳萌萌、曹浩軒他們，已經借了好幾個平臺。
甚至有人還腆着臉來跟我借錢。
被我拒絕後。
又惱羞成怒：「心眼他媽的比針眼還小，活該你只能拿兩千！」
等他們好不容易東拼西湊把錢墊進去後，恨不得一天問八百遍進度。
沒幾天，胡曉瑩在羣裏發通知：「我舅說了，只要再等三天，每個人的工資加上墊付的錢，都可以發給咱們！」
「公司爲了感謝大家的支持和信任，決定給所有人放三天帶薪假，期間產生的一切消費，回公司後都可以報銷！」
這個消息無異於一顆定心丸，瞬間平息了班裏人焦慮的心情。
「總算是有個好消息了！」
「我這幾天真的快擔心死了，我媽要是知道我欠了那麼多錢非得打死我。」
「看你那膽小的樣兒，曉瑩還能騙大家不成？我反正無條件相信我們的好班長！」
心大的人已經開始計劃去哪兒玩。
王佳欣問：「曉瑩，你確定是所有喫喝玩樂的消費，咱舅都給報銷？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哈。」
曹浩軒也問道：「班長，我在學校點外賣，公司也能給報銷吧？我實在不想喫泡麪了！」
衆人都笑了。
羣裏洋溢着快活的氛圍。
好像前幾天不愉快的事根本沒發生一樣。ţŭ̀₊
三天很快過去。
不少人又產出了一大筆開銷。
當他們歡歡喜喜地拿着發票照常去上班，卻發現了一個讓所有人驚恐的事情。
整個辦公室空蕩蕩的。
他們才待了一個來月的公司，跑路了！

-9-
正在實習的我被輔導員緊急叫回學校。
事關重大，我也要被問話。
只見幾十個人擠在輔導員辦公室，還有學校領導，民警同志。
女生們已經哭成一片。
男生們個個一臉憤怒，死死瞪着胡曉瑩。
眼神要是能殺人，估計她現在已經在全班人的目光下，死了一百遍了。
我轉頭看向胡曉瑩。
嚇了一跳。
這個臉腫成豬頭的人是胡曉瑩？
只見她頭髮凌亂，雙眼哭得通紅，臉上是清晰的巴掌印。
不用猜，肯定是班裏的人乾的。
他們發現自己上當受騙後，第一時間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在了胡曉瑩身上。
輔導員瞄了眼領導們，又訓斥他們：「再怎麼樣，你們也不能打同學呀。」
校領導們臉色越來越難看。
輔導員又趕緊道：「這個實習是學生們自己找的，不是我安排的，我事先根本不知情。」
系主任不悅地白了眼輔導員，隨即轉頭看向警察。
「警察同志，學生們被騙的金額不少，你們看……」
警察正色道：「這種以詐騙員工錢財爲目的的皮包公司不在少數，他們一般都會用高薪當做誘餌，然後巧立名目，用各種理由忽悠員工交錢。」
「其實第一次跟你們收費的時候，就應該有所警惕纔是。」
「不過，我們還是頭一次接到大學生集體被詐騙的這種案例，看來你們學校真應該多多加強這種防詐騙的安全教育才是。」
主任一頭黑線，連連稱是。
然後轉身看向我們班的人，嫌惡道：「一個個腦子裏裝的是漿糊嗎？自己幾斤幾兩，心裏就沒點數？你們渾身上下哪兒點值一萬塊，別人說你們就信，別人讓你們喫屎你們喫不喫！」
衆人又羞又惱。
偏偏沒法反駁。
主任話糙理不糙。
當初要不是他們輕信這種離譜的高薪誘惑，根本不會發生後面的事。
曹浩軒指着胡曉瑩怒吼：「都怪她！要不是她，我們根本不可能上當受騙！」
「就是，回回都是胡曉瑩忽悠我們交錢！」
「是她說那是她舅舅的公司，我們才相信的！」
「她舅騙的錢，就給她給我們賠！」
胡曉瑩一聽，嚇得一個哆嗦。
「不是，負責人不是我舅舅，我之前也不認識他！」
「什麼？」
所有人都愣住了。
胡曉瑩抽抽噎噎地交代，原來是騙子故意讓她那麼說。
理由是這樣可以增加同學們的信任，快點給公司招到人，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胡曉瑩似乎還很委屈：「我沒想到會這樣，我也是好心啊！」
她不說還好，一說又惹了衆怒。
「好心？你țų⁰還有臉說你是好心？」
「要不是你每次都保證沒問題，我根本就不會一次次上當！」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假的！」
輔導員吼了好幾嗓子才讓他們安靜下來。
警察敏銳地抓住關鍵點：「你說實話，他們到底有沒有給你別的好處？」
胡曉瑩臉上瞬間閃過一絲心虛。
追問之下，她終於支支吾吾地承認：皮包公司的老闆給她承諾，每招到一個人，就獎勵她一千。
我眼睛眯起。
一個人一千，那二十個人就是兩萬。
怪不得她明明看我不爽，還要幾次三番地來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所以你他媽纔是那個靠拉人頭賺黑心錢的人！」

-10-
全班人都愣住了。
輔導員臉上也不自然起來。
衆人心照不宣地齊齊往我這邊看了一眼。
又馬上轉過頭去。
最後警察給每個人做了筆錄，統計了下所有人的經濟損失。
被騙金額加起來，高達三十多萬元。
警察嘆口氣：「我們會盡力，但是你們也要做好錢拿不回來的心理準備。」
聽到這話，衆人心理防線瞬間崩潰。
陳萌萌、曹浩軒這些人，幾次網貸下來的錢累計好幾萬。如果不能按期歸還，利滾利，債務會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還有趙繼紅這些貧困生，本來身上就揹着助學貸款，現在債上加債，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還清。
跟胡曉瑩同一個寢室的幾個女生再也忍不住。
當着老師的面，一把抓住胡曉瑩頭髮，狠狠左右開弓。
還邊打邊罵：「我們那麼信任你，你把我們害慘了知不知道！你不是拿到回扣了麼？把錢還給我們！」
一時間，咒罵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老師們趕緊把人分開。
胡曉瑩捂着臉大哭：「回扣我一分錢都沒拿到！我也是受害者！」
看來她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多大。
果然，警察走到她面前。
嚴肅道：「這位同學，你涉嫌共同詐騙，需要跟我們走一趟。」
胡曉瑩渾身一震。
「爲什麼？！我也是被騙的！你們抓我幹什麼？！」
可由不得她。
胡曉瑩最終還是被帶走了。
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覷。
系主任煩躁地捏了捏眉心：「你們還傻站這兒幹什麼？還不夠丟人的！一羣豬腦子！」
可第二天，更丟人的事來了。
某高校二十個畢業生，被詐騙數十萬的新聞，衝上了本地熱搜。
輿論熱議罵得不是一般的難聽。
「大學生實習不是都不給錢的嗎？這麼明顯的騙術他們也信？」
「這不是大學生，是豬吧。」
「豬其實是種很聰明的動物，別侮辱豬了。」
「一想到就是這種人跟我競爭找工作，我睡覺都得笑醒。」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很快我們學校的名字就被扒出來了。
學校不得不出面回應，會積極配合警方調查，並在校園內部緊急開展防詐騙教育。
聽說胡曉瑩被警察帶走詢問後，最後認定她雖然有喫回扣事實，但不存在主觀故意詐騙，不構成犯罪。
但是畢竟是她多次誘導大家交錢，可能還是存在民事上的責任。
她不敢回學校。
否則班裏人能生喫了她。
眼看還有一個來月就要畢業，系裏其他同學或好或壞都Ṱűₑ手握 offer，唯獨我們班這羣人工作都沒着落。
除我以外，全班人像被抽了魂兒似的。
每天什麼都不幹，只關心錢有沒有追回來。
只是有一次，華諾給我的轉正通知書從包裏掉出來。
被寢室的人看到。
「周意，你竟然轉正了？」
既然被他們看到，我也沒必要隱瞞。
「是啊，等拿到畢業證就籤正式的勞動合同。」
要知道，華諾可是我們這個專業求職的天花板。
多少名校畢業的學生擠破頭都不一定能進去，結果我這個雙非院校的學生，才實習一個月就被破格錄取。
三個人當場變了臉。
第二天下班回來，曹浩軒突然帶着班裏的人攔住了我。
「周意。」他不敢直視我，吞吞吐吐：「今天大傢伙想跟你道個歉，之前說你賺黑心錢，是我們錯了。」

-11-
然後他們一個接一個，都開始跟我道歉。
「周意，對不起。」
「你好不容易幫大家找的實習，我們真的不應該嫌棄。」
「其實從大一開始，周意就爲了咱班付出好多心血，這次實習也一樣啊，怎麼可能故意坑我們。」
「可不是嘛，誰有困難，誰手頭緊了，誰家裏有事，周意都是二話不說就幫的！」
我聽着他們這些話，心裏卻冷笑不止。
原來他們還記得呢。
「要怪就怪胡曉瑩，要不是她挑唆，大家也不會錯怪你。周意，你能原諒我們嗎？」
我的目光從每個人臉上掃過。
他們的愧疚不像作假。
我敷衍着笑了笑：「都過去了。」
衆人臉上一喜。
郭帆迫不及待說道：「周意，現在我們願意去華諾了，明天就去，行吧？」
我挑眉：「你們還是想去華諾實習？」
所有人立刻點頭。
「對啊，你當初不是說咱班所有人都有名額嗎？」
「如果我們去實習，肯定也能轉正的吧？」
「我打聽過了，華諾很大方，新人一進去年薪就是 15 萬，那用不了多久咱們就能把債都還清！」
原來繞了那麼大一個圈子。
是爲了這個。
大白天的，這羣人做什麼夢呢？
我淡淡道：「可是華諾已經不要實習了, 你們找我也沒用。」
曹浩軒頓時有些不高興：「周意, 同學們現在有多難你是知道的, 而且我們都跟你道歉了, 你還想怎麼樣？」
什麼叫我想怎麼樣。
給他們掏心掏肺的時候不屑一顧, 現在看我因爲這個實習解決了工作又後悔了, 轉頭來道德綁架我？
看我還是無動於衷。
郭帆咬着後槽牙：「好歹是同學, 你就忍心看大傢伙背一屁股債, 忍心看我們找不到工作？」
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冷冷道：「你們當初罵我，舉報我的時候, 可沒想過我跟你們是同學。」
衆人一愣。
臉上表情頓時精彩起來, 後悔，羞愧, 懊惱, 不甘心……
我沒了耐心，轉身就走。
背後那羣人瞬間變臉, 紛紛罵我小心眼，指責我冷血無情。
然後又開始互相埋怨。
「當初是哪個傻逼說要舉報的, 現在好了, 人家不肯原諒咱們！」
「還不是胡曉瑩帶頭的……」
「我看你們幾個女的就是腦殘，回回她說幹啥，你們都是第一個響應, 她讓你們去死是不是也去！」
「你吼什麼吼！好像就你無辜似的，你不也罵周意了嗎？！」
「去你媽的，大傻逼！」
「你才傻逼！」
……
有幾個不死心的, 也想學我當初一樣, 直接跑到華諾去要實習。
結果大門都沒進去, 就被保安大爺給轟走了。
雖然距離畢業不到一個月了，我還是果斷在校外租了個房子去住。
這羣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刺激，現在個個都是不定時炸彈, 早點遠離爲好。
領畢業證那天，我回了趟學校。
意外碰到了胡曉瑩。

-12-
天氣炎熱, 她卻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還戴着帽子和口罩，似乎生怕別人認出來。
她也來找輔導員領畢業證。
輔導員對她沒一點好臉色, 直接把她畢業證扔在地上。
因爲全班被騙這件事, 輔導員被院裏通報批評，心裏也一直窩着火呢。
胡曉瑩不敢說什麼, 撿起畢業證就要趕緊離開。
一抬頭卻看到了我。
隔着口罩，我看不到她什麼表情。
反正她繞過我急匆匆走了。
聽說, 後來班裏人一直等不到警方消息，漸漸放棄了追回騙款的希望。
有幾個人長期處於焦慮狀態，心理出現了問題，被輔導員叫家長強行帶了回去。
其他人只能強打精神, 每天拿着簡歷海投, 寄希望找一個滿意的好工作。
可是找工作的黃金時間早都過了。
直到現在，除了我，班裏沒有任何一個人拿到 offer。
還聽說家長們集體起訴了胡曉瑩, 要求她承擔所有人的經濟損失，連帶着各種精神賠償。
這注定是一個曠日持久的官司。
不過，都跟我沒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