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當天,一女生追尾了我的婚車。
她滿臉忐忑。
老公熟絡地開玩笑:「怎麼?想搶婚?」
他讓她先走,賠錢的事以後再說。
幾天後,我在自己的婚房裏撞見了他們倆。
女生挽着他的胳膊,一副不以爲然的態度:「買房湊的錢還你,老公還我。」
-1-
結婚當天,我的陪嫁婚車被一個女生追尾了。
她從車裏下來,忐忑不安地走過來跟我們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低頭。
彎月眉,杏仁眼,挑着兩個小酒窩,不笑都甜。
大概 20 出頭的年紀,穿着偏粉色的蕾絲裙,面相生澀,像還在上學的學生。
老公程嶼立刻下車,隔着車跟她開玩笑。
「怎麼?想搶婚?」
女生一副愧疚的樣子,咬着脣,一言不發。
面對我疑惑的目光,程嶼大大方方地介紹:「我前女友,住在附近。」
她似乎突然意識到應該跟我道歉,於是滿臉歉意地低頭對我說:
「對不起啊姐姐,攪亂了你大喜的日子。我該怎麼辦啊?」
正常人的反應,是叫保險公司。
這個女生卻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快教教我的態度。
程嶼無奈地笑笑,「我不是教過你嗎?怎麼還是什麼都不會。」
「我……忘了……」
程嶼側身對我說:「你等我一下,我跟她處理完事故就回來。」
在這之前,他從來沒跟我提過前任的事。
程嶼和我同歲,27,碩士畢業,而那個女生,看着似乎小一點。
他們倆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什麼時候分手的,我一概不知。
由於她撞掉了保險槓,車沒法用了。
臨時換車耽誤了很久,導致我們當天的婚禮錯過了吉時。
更有不少鄰居跑出來看熱鬧。
還有阿姨隔着窗戶問我:「小徐,那女的什麼情況?真搶婚啊?」
旁邊看熱鬧的大爺拎着小馬紮回來,說:「你老公跟她的狗可熟了,又摟又抱的。不像話。」
我當時就想叫停婚禮,但雙方賓客都已經到場,總不能讓人家餓着肚子等吧。
於是我跟司儀商議,取消了主持,什麼都不做,讓賓客先喫飯。
爸媽打來電話,問我:「寶啊,怎麼回事啊?」
我說:「婚禮先不辦了。」
程家那邊急了,一個勁給我打電話,我調了靜音,一個沒接。
而是直接扭頭回了我們的婚房。
當晚程嶼回家,閉口不提白天發生的事,上來就問我:「爲什麼叫停了婚禮?」
還會倒打一耙了。
「你不該跟我解釋一下嗎?」
程嶼放鑰匙的手一頓,無所謂地說:「就是前女友啊,撞婚車的事我也沒料到,巧合而已,你不要多想。」
我和程嶼是相親認識的,說話也比較直接。
「既然是前女友,我認爲你沒有必要替她聯繫保險公司。」
程嶼脫掉西裝外套,在我對面坐下來,心平氣和地開口:
「唐時予的車,是我陪她買的,保險也是我給她辦的,她自己弄不明白,會耽誤給你的賠償。你父母陪嫁 30 萬的婚車,總不能拖着不修吧?」
程嶼的邏輯很怪。
因爲擔心拿不到錢,就幫肇事者跑保險。
他這麼積極,去保險公司當業務員得了。
「你和唐時予什麼時候分的?」
「半年前,和平分手。」程嶼一點也沒隱瞞,「因爲性格不合。」
他抹了把臉,「親愛的,今天都累了一天了,我們別因爲這事,影響自己的生活。」
他抓起一旁的毛巾,「你先睡吧,我還有事情處理。」
說完就去浴室洗澡了。
沒有後續的交代,模棱兩可的態度,直接把我氣笑了。
我跟程嶼是先辦婚禮,再領證。
現在證還沒領,突然蹦出個前任。
我認爲其實沒有再領證的必要了。
但是婚房是我家和程家各出了一半,房產證上寫的我倆的名字。
財產劃分,跟雙方父母溝通,都需要時間。
修車費要大幾千,據程嶼所說,唐時予根本拿不出那麼多錢。
我跟程嶼說,這是我陪嫁婚車,不管怎麼樣,必須賠償。
現在我只要把他從房產證上踢出去,以及拿到我的賠償,就可以分手了。
之後幾天,程嶼變得很忙。
他光明正大地跟我說:
「我跟唐時予去一趟保險公司。」
「唐時予那邊出了點問題,我過去看看。」
雙方父母問起我領證的事,我便一拖再拖,私底下找了律師,諮詢財產的問題。
沒想到,荒唐的事還真被我遇上了。
那天我把文件落在家了,趁中午公司午休時抽時間回了趟家。
一進門,就聽見臥室有人說話。
我以爲是爸媽來了。
一推門,唐時予穿得很清涼,趴在程嶼身上,臉紅紅的,「你不是不想我嗎?」
程嶼眼神迷離,「現在也不想。」
然而他手上的動作,還是暴露了他的想法。
他們倆把我的婚牀弄得皺皺巴巴的,我親手選的牀單上沾滿了唐時予的頭髮,還有她廉價香水的味道。
一種噁心瞬間充斥了我的大腦。
他們兩個在玩什麼?
破鏡重圓的戲碼嗎?
咚!
門裝在牆上,反彈回來。
巨大的聲音嚇得唐時予一哆嗦,她紅着臉望過來,眼裏溼溼的。
程嶼眼神漸漸恢復清明,扶着唐時予的腰慢慢坐起來,用被子給她一包。
「你先走吧,我來處理。」
唐時予頂着被子,窸窸窣窣收拾好自己,然後在我的注視下,堅定地抱住了程嶼的胳膊,十分真誠地說:
「對不起啊,我還是放不下他,你這間婚房花了多少錢,我把錢給你,你把老公還給我。我挺喜歡這個裝修風格的,要不還是你走吧。」
我手裏拎着文件,靜靜地問:「我的婚房,爲什麼要走?」
這房子是我爸媽托熟人搶到的,將來還有升值空間,我上班方便,如果不用結婚,我本來可以貸款買下這個公寓。
爲什麼要搬?
唐時予有些無措地仰頭看程嶼,希望他能說句話。
程嶼想了想,「我認爲咱們兩個,沒必要領證了。我想明白了,我還是喜歡跟她在一起。」
「你喜歡跟母豬在一起我也沒意見,但房子必須是我的。」
唐時予不樂意了,「他也出了錢,憑什麼是你的。」
「就憑沒有我,他壓根買不到這個地段的房子。」
我舉起手機,給他倆拍了張合照。
準備發在程家的家族羣裏。
程嶼騰地站起來,把我拉出門外,壓低聲說,
「你別鬧了,我媽根本不同意我倆在一起!鬧大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哦,破案了。
不是性格不合,是家裏不允許。
可是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房子我必須拿,他們倆也必須滾。
-2-
當晚鬧得不是很愉快。
程嶼和我在客廳裏談話,唐時予待在臥室裏。
因爲我不想坐在他們兩個折騰過的牀單上。
程嶼竭盡所能地勸我,「我又不差錢,多給你一點不就行了?你爸媽已經給你買過一套房子了,還差現在這一套嗎?」
我缺的是那些錢?
房子的購買,裝修,都是我辛辛苦苦盯着,連窗簾都是我跑了不下十幾家店才定下的。
現在爲了一個不要臉的前任,就拱手讓人,憑什麼?
說白了,房子是我的資源,我爲什麼要給他?
扶貧嗎?
「我喜歡這一套。」
見我不鬆口,程嶼也惱了,「你這麼耗着有意思嗎?我不喜歡你,你聽明白了嗎?」
我震驚了。
說得好像我多喜歡他一樣。
他該不會以爲,我咬死不鬆口,是因爲我還想挽回他吧?
反正我跟程嶼沒領證,也沒有任何深入交流。
此時,他急着娶唐時予,我反而成了最不着急的一方。
我笑着說:「房產證上寫的是咱倆名字,你要麼拿了我的錢把名去了,要麼就耗着。」
臥室門咚地打開,唐時予若無其事地走出來。
拉住程嶼的手,晃了晃,平心靜氣地說:「別跟她一般見識啦,我又不是沒房子,你跟我回家呀。」
哦,唐時予所謂的房子,是租的。
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大概只會因爲男人的偏愛,揚眉吐氣。
真愛無價?
但其實,她不知道,偏愛在現實面前,一文不值。
程嶼拉着唐時予摔門走了。
晚上的時候,我接到了程嶼媽媽的電話。
「小徐啊,你跟程嶼是不是鬧矛盾了?」
「是,阿姨,我打算跟他分手,你們買房子的錢,我過後會轉回去,程嶼跟我辦理過戶手續就可以了。」
「你至少得給我個原因吧。」
「阿姨,您還是問他吧。」
程阿姨匆匆掛了電話,我則繼續跟爸媽商量退份子錢的事兒。
程嶼真有「骨氣」,他竟然搬去和唐時予一起住了。
其實也沒搬多遠,就在同一小區。
我上下班的時候,總能碰見他們倆牽着狗散步。
那隻狗特別兇,總愛衝我叫。
唐時予陰陽怪氣地笑着說:「你瞧這小東西,還懂得分好壞。」
第二天,我就跟物業投訴了。
物業找到唐時予,說:「麻煩下次把你們家的狗管好,嚇到業主我們也沒法負責。」
唐時予不樂意了,在大羣裏公然艾特我:「膽子小別出門啊,你總不能讓全世界的狗都躲着你走吧?」
大致意思,就是我矯情。
意圖煽動愛狗人士攻擊我。
果然下面就有人發言:「對唄,小姑娘,你怕狗就躲着點走唄,互相尊重。」
「是啊,我們都拴着繩,礙你什麼事了?」
對門鄰居突然冒出來,替我打抱不平:「可是她家狗不栓繩啊。上次我家孩子也被嚇着了,真有素質。」
羣裏沉默了片刻,剛纔指責我的業主反過來艾特唐時予:「你遛狗不栓繩?」
「給我們養狗的抹黑吧。」
程嶼說話了,「抱歉,下次注意。」
但是他忘記改暱稱了,他和我,都頂着 102 的房間號說話。
羣主納悶:「程先生,您到底住哪兒啊?不是 102 嗎?」
我這邊消息延遲,原本佐證唐時予「遛狗不栓繩」的照片,1 分鐘後才發出去。
於是視頻就出現在羣主問話底下。
視頻裏,唐時予的狗到處亂吠,唐時予爲了挑釁我,拽着程嶼的領帶在後面肆無忌憚地接吻。
羣裏一片死寂。
突然有人問:「我……記得……102 是對夫妻吧……前幾天剛結婚。這是什麼情況?」
程嶼突然給我發來私信,「你撤回行不行?」
我沒理他,切回大羣的時候,羣裏已經炸了。
「不是吧,老公跟別的女人搞一起了?還這麼明目張膽?挑釁?」
「破壞人家庭都這麼不要臉了?」
「連狗都欺負人?」
「真賤啊。」
那天親眼目睹一切的鄰居來了勁兒。
在羣裏發語音。
「哎呀,我看見了,那天啊,這個不要臉的小丫頭開車把婚車撞了。撞完新郎就下來了。就是搶婚。」
「養狗的都知道吧,狗對一個人這麼熱情,一定是熟人。說不定以前就搞上了,102 女主人,你仔細查查。」
本來一直裝死的唐時予臉上掛不住了,狡辯:「我跟他以前就處過,在他認識新娘之前。」
鄰居問:「那你倆這是騙婚?」
有人發出了結婚當天,汽車追尾的視頻。
兩個視頻一對比,唐時予被扒得一乾二淨。
一時間,羣情激奮,消息刷屏了。
唐時予的房主發話了,「你以前就認識,不代表你可以破壞別人的婚姻。小唐,下個月搬走吧。」
「就是,現在人這麼沒底線了嗎?」
「不要臉吧。」
底下一對人刷屏:贊同。
這裏的房子地段好,根本不愁租ŧû¹。
唐時予的房東我認識,以前一起喫過飯。
她找我私聊:「當時覺得一個小姑娘,柔柔弱弱的挺不容易,纔沒收她多少錢,沒想到是個知三當三的傻 X。」
等我回到大羣,就發現唐時予就被踢出了羣聊。
過了會兒,程嶼也主動退羣了。
-3-
房產ƭū⁶過戶的事,程嶼一直沒有動靜。
他也想跟我耗到底。
有得必有失,我和程嶼鬧掰了,婚假也取消了。
這個月公司競爭上崗,我沉迷工作,業績意外拿了第一。
反而還升職加薪了。
同事說我是情場失意,官場得意。
當晚鬧着要我請客。
9 點半散場,我在 KTV 門口遇見了唐時予。
她穿着吊帶小黑裙,畫着精緻的妝,剛跟朋友告別,就跑過來堵住我:「姐,咱倆談談唄。」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
唐時予也不管我說什麼,摸出電話給程嶼打過去:「老公,你不用接我了,我自己回去。」
說完,一副他就是愛我要死,怎麼辦的蠢樣。
反正順路,我拎着包在前面走,她就在後面輸出。
「程嶼以前跟我處過,其實你纔算第三者。」
我突然停下腳步,扭頭直勾勾盯着她。
真不知道,她腦子裝了多少水。
唐時予瞧見我的反應,變本加厲,
「是,就算我搶婚這個行爲不光彩,可是怎麼辦,我好壞啊,我就是喜歡程嶼,我不可能讓啊!換成你,你願意讓?」
我爲什麼要跟一坨屎換位思考?
「你倆處那麼好,爲什麼分手?」
「我媽不讓,我剛考上研究生,要以學業爲重。程家是書香門第,要是我願意嫁,還有你的份?程叔叔和程阿姨肯定更喜歡我啊。」
我依然盯着她,不說話。
「現在在一起了,他怎麼還不跟你結婚?」
唐時予一頓,突然像被戳中了痛點,面無表情地伸出無名指,
「他已經跟我求婚了啊,當天晚上就求婚了,還承諾我,要跟你退婚。」
看到拿着放大鏡都找不出鑽的——鑽戒,我差點笑了。
程嶼就是個普通打工族,一個月一萬出頭的工資,扣掉生活費水電費,並不富裕。
不像我們結婚,是程家出資,五金,鑽戒,一應俱全。
雖然我現在已經把東西全退回去了。
但當時,那顆鑽戒差點亮瞎人眼。
我笑了笑,
「小妹妹,現在我們兩個還在一張房本上,他一天不娶你,你的婚房一天就沒有着落。我還得謝謝你老公,拿自己的錢給我買房,不然我得背房貸了。他晚撤一天,我就多省一天的利息。」
「哦,那你挺自豪啊,乞丐。」
唐時予表現得一臉無所謂,彷彿我纔是那個自作多情的人。
然而從她的臉色,我知道她氣得要死。
這樣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程嶼咬着房子不鬆口,那就讓唐時予回去跟他鬧。
鬧多了,程嶼耗不起了,自然就跑來跟我辦了。
-4-
果然,一週後,我接到了程嶼打來的電話。
「你怎麼跟時予說的?」
「你想讓我怎麼說?」
程嶼語氣生硬,「你沒必要刺激她吧?她現在天天哭,本來身體就不好——」
我不耐煩地打斷他,「她天天哭是我的問題?不該是你的問題嗎?」
「你要是不刺激我老婆,她會天天鬧着見家長?」
程嶼語氣也不好。
但我抓住了他話裏的信息。
鬧着見家長,那爲什麼不見呢?
因爲程家根本不歡迎唐時予。
程嶼一直瞞着,不敢讓唐時予知道。
這一刻,我竟然說不出,唐時予是可笑還是可悲。
程嶼沒搞定父母,所以,他短期Ŧű₁內沒法跟唐時予結婚。
我想依靠唐時予把房子要回來的方法,就行不通了。
無奈之下,我只能跟程阿姨談。
兩週的時間,我向親戚朋友籌借了一些錢,聯繫了程阿姨。
「阿姨,上次我顧及您的身體,所以沒提這事。程嶼和前任複合了,婚房是我爸媽託關係纔買到的,所以我不能把房子留給他。麻煩您跟程嶼說說,跟我去辦過戶手續。」
程阿姨先是一頓,繼而唉聲嘆氣,「我和你爸就中意你,別的兒媳婦,我們也不認。」
其實這種話,聽聽得了。
沒有爹媽不向着自己兒子的。
都知道房子好,都想要。
她在電話裏再三道歉,「這樣吧,我跟你去趟程嶼家,咱們坐下來,包括那個女的,開誠佈公地談一次。」
去之前,我帶上了所有的證件。
如果談得順利,最好一天內辦完,徹底跟程嶼斷絕來往。
程阿姨手裏竟然有程嶼和唐時予家的鑰匙,應該是程嶼給她的。
這也是一種變相的偏袒。
她再不喜歡,兒子看上了,她也得幫着。
她領着我進了屋,坐在沙發上,準備給程嶼打電話。
門突然從外面開了。
笑聲先傳來,「我覺得是個男孩!跟你一樣。」
緊接着,唐時予走進來,手裏攥着一張 B 超單子。
她正在跟程嶼打電話,臉上的笑容還沒消失,就看見我倆坐在沙發上等她。
一時間,現場落針可聞。
她慢慢放下東西,頓了幾秒鐘,十分淡定地說:「老公,你媽媽,和你前妻來了。」
是的,她管我叫前妻。
趁我不注意,她還撇了撇嘴,一副瞧不上我的模樣。
我坐着沒動,也沒開口。
之前,程阿姨瞧不上唐時予,可現在她有孩子了。
眼下這個情形,就很值得人揣摩了。
我知道程阿姨喜歡孩子。
之前就旁敲側擊地告訴我Ṫú⁸,想抱孫子。
現在好了,有人滿足了。
果然,程阿姨的臉色已經不一樣了。
原本蹙着眉,現在慢慢伸展開。
等唐時予掛了電話,就開口問:「你懷孕了?」
唐時予點點頭,把 B 超單子遞過來,「阿姨,是程嶼的。」
說完,淡定地瞥了我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唐時予雖然不聰明,但她有一點拿捏得準,就是自己從來不出頭,一切都推給程嶼交涉。
程嶼回來時,跑得滿頭大汗。
「媽,我和時予準備領證了。婚禮就不辦了。」
程阿姨沒好氣地說:「不然你想辦幾次?還嫌我們不夠丟人嗎?」
程嶼瞥了我一眼,「我和時予還沒有婚房……」
言下之意,是想道德綁架我,把婚房讓給他。
程阿姨有些爲難,她剛開口說第一個字,我就打斷了她的話。
「沒問題。既然懷孕了,那就住進去。」
他們三個都愣住了。
沒想到我這麼好說話。
唐時予依偎在程嶼懷裏,一臉得意,
「就是嘛,婚房當然是給準備結婚的人住啊。你不結婚,住什麼啊?還不如拿了錢走人。」
程家白得一個地段好的房子,程阿姨雖然嘴上說着抱歉的話,但臉上的笑卻掩蓋不住。
我說:「房子給你們可以,但是我過幾天要出差,過戶的事,以後再說。」
程嶼臉色有點不好看,但由於他之前也這麼拖着我,所以不好指責我什麼。
「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笑了笑,「看情況。」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因爲我徹底看清楚了。
要想把程嶼從房本上踢出去,壓根不可能,因爲他已經沒有道德了。
當道德靠不住的時候,那便訴諸法律。
我從網上買了幾個迷你攝像頭,請ƭṻₔ師傅安在家裏的各個地方。
另外又開了一路網線,專門供幾個攝像頭聯網,這樣手機能隨時隨地觀察到家裏的情況。
我避開了臥室和廁所等私密場所,因爲我也不靠這個。
隨後,收拾好自己的生活用品,搬出了婚房。
第二天,唐時予就迫不及待地搬進去了。
我偶爾會登錄家裏的攝像頭,看見他們倆在房子的各種地方膩歪。
更有幾次,唐時予問:「我和你前妻比,誰好看?」
「當然是你好看。」
「那個壞女人,天天欺負我,這次可算滾了。」
「你以後Ŧųₘ出門小心點,萬一她找人報復你——」
「我沒報復她就不錯了。」
閨蜜和周圍鄰居都替我感到不值。
「你怎麼不爭口氣啊,憑什麼把婚房讓給那對狗男女?」
「是我就往門外潑大糞。」
「僱人罵到她爹媽都不敢認。」
可是這些,只是不痛不癢,小打小鬧,要搞就搞個大的。
我知道唐時予在視奸我的朋友圈和社交軟件。
因此從那天開始,我每天都發一條動態。
第一天是家裏的茶几。
「我說我喜歡北歐風,他跑遍了全城的大街小巷,幫我找到的。」
第二天是窗簾。
「他喜歡黑色的,可是我喜歡透的。最後還是聽了我的意見。」
第三天。
「我家的設計圖都在這裏了,想抄作業的朋友私信我,我可以完美複製。」
第四天。
「我還愛你。」
等發到第十天,深夜,唐時予手滑給我點了個贊,然後火速取消了。
某天週末的清晨,鄰居給我發微信:「你們家叮叮噹噹在搞什麼啊!」
我登錄攝像頭一看,好傢伙。
唐時予終於忍不住,開工了。
茶几、餐桌、窗簾、沙發,都被她請來的工人砸的稀碎,並運了出去。
不到一天的時間,家裏變得空空蕩蕩的。
唐時予心情極好地坐在廢墟里,給程嶼打電話。
「老公,我把那女人的東西都扔掉了,你今天早點下班回來,咱們換新的。」
與此同時,唐時予朋友圈更新了一張廢墟的照片。
配文:「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我笑了。
兩分鐘後,我打了報警電話。
「你好,警察同志,我要報警。」
「理由是,故意損壞他人財物。」
-5-
唐時予被帶到警察局的時候,人還是蒙圈的。
她還穿着早上發朋友圈的那身衣服。
化了妝,等着程嶼下班回來,陪她去傢俱城挑傢俱。
「故意毀壞財物?」她聽到警察的話,攥着錢包,一臉無辜,「我不知道……我沒有……我就裝修了一下自己的傢俱。」
由於當初程嶼跟我說他沒錢了,所以我額外拿出了 20 萬用來裝修。
現在可派上了用場。
我當着警察同志的面,將證據一項項擺在桌面上。
當初購買傢俱的目錄、費用明細、支付賬單和賬戶。
唐時予協助搬家工人砸壞傢俱,抬走的視頻。
以及,房產證。
權利人:我和程嶼。
共有情況:共同所有。
證據確鑿。
這張紅色的房產證,此刻正無聲地嘲笑着她的無知。
警察同志皺眉,問唐時予,「你把人家傢俱砸了幹什麼?」
唐時予竭力辯駁,「她說房子給我住!我搬進去了,我就是房子的女主人,裝修風格我不喜歡,換了不行嗎?」
我面無表情:「有證據嗎?請問我是簽了贈與協議,還是給你辦了過戶手續?」
警察又看向唐時予,「是啊,有證據嗎?你別哭,得拿出證據來啊。」
唐時予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會反覆說一句話,就是房子是她的。
警察聽不下去了,「你要是說不明白,就喊你家人來解釋,這裏不是聽你哭的地方。」
唐時予給程嶼打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程嶼臉色青黑地出現在門口,剛進來就劈頭蓋臉地罵:「你賤不賤啊!徐妍!都談好了,你找什麼事?」
警察怒喝一聲:「注意你的言辭。」
我眨眨眼,擠壓在心裏的惡氣,終於在此刻得到了宣泄,
「警察同志,這是我的婚房,他結婚當天跟她好了,甚至把我攆出家門,自己和她住進去。現在損壞了我裝修的傢俱,您看怎麼辦?」
警察瞥了眼清單,說:
「犯故意毀壞財物罪的,處 3 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罰金;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 3 年以上 7 年以下有期徒刑。三千元以內的,還可以調解賠償,造成巨大損失的損壞別人的財產物資達到十萬元以上的,除了賠償損失和各種安撫金,還是拘留或者判刑三年,七年或者更長都是有可能的。你這個,估計不少錢。」
我只是簡單地羅列了幾個大件,還沒詳細算呢。
要是算裝修和一些工藝品,應該有十幾萬。
也就是說,我能把唐時予給送進去。
唐時予臉都嚇白了。
渾身都在發抖。
程嶼突然想到了什麼,指着我說:「偷拍也能算證據?你侵犯別人隱私該怎麼算?」
我調出當時我跟程嶼裝修婚房的聊天記錄。
其中有一條。
「老公,房子裏值錢的傢俱太多,我想安個監控。」
程嶼:「好。」
他對裝修實在不上心,大概率是沒記住這件事。
我故作惋惜,用一雙戲謔的眼神盯着程嶼,「老公,咱們家早就安監控了,你也知道啊。」
我突然想起一段視頻,是上次隨手保存的,由於後半段過於不忍直視,所以一直丟在收藏夾喫灰。
現在拿出來,畫面是客廳。
內容是馬賽克,不宜觀看,但聲音透過手機清晰地傳出來。
「寶寶,我們換個地方吧,萬一有攝像頭……」
「不怕,」唐時予笑嘻嘻的,甚至還調高了聲音,「就是讓她看見,我在她的婚房裏幹什麼,你瞧她天天發朋友圈,都快崩潰了哈哈,我好壞呀老公,不可愛了。」
現場除了當事人,無一例外,都被噁心到了。
警察放下手機,一臉嚴肅,
「人家自己在家裏安攝像頭怎麼了?道德上的敗壞我管不了,但損壞財物這件事,我必須管。沒你們這麼欺負Ţû⁻人的。」
程嶼慌了,語氣軟下來,「警察同志,她懷孕了,你能不能放她一馬。」
我笑了,「砸傢俱的時候,也沒見她身體不好啊。」
警察站起來,「立案之後就不撤案了,你們商量好,要是接受調解,就去調解室。」
唐時予似乎才反應過țṻⁱ來,慘白着臉,冷冷盯着我:「我照價賠償。」
警察冷笑一聲,「不光要賠償,要是數額巨大,還得坐牢。年紀輕輕的,哪來那麼大脾氣,跟人家原配叫囂。」
唐時予不說話了,抓着程嶼的袖子,縮在後面。
我選擇了調解,沒有急着把唐時予送進去,因爲讓她蹲號子並不是我的目的。
我也不會拿到任何好處。
我在意的,只有實際可觀的,能捏在手裏獨屬於我的房產證和聲譽。
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唐時予一把衝過來,薅住我的頭髮,「你是不是想死?」
我反應敏捷地給了她一巴掌,扇得她臉都紅了。
「不想坐牢就把你的臭嘴閉上,今天開始,你從我家裏滾出去。要讓我知道你還敢來,我就報警抓你。」
唐時予抱着程嶼,哭了。
「我不走!我不走!」
程嶼一邊哄她,一邊深吸一口氣,說:「這樣吧,傢俱損壞多少,我們照價賠償。房子我也讓給你,明天就辦理過戶手續。」
這是以前的條件,現在不一樣了。
我開心地看着他倆喫屎一樣的表情,慢吞吞說:
「房子給我,你和她,也得在大家面前,公開向我道歉。道歉信我看就貼在小區佈告欄上吧,大家都能看到。」
「你別太過分!」
我轉身就往警察局走。
程嶼叫住我,「好,就按照你說的辦。」
唐時予扯着嗓子,像只瘋狗,「不可能,我絕不道歉!」
程嶼低聲哄她,「你肚子裏還有孩子,別跟她一般見識,道歉信我替你寫——」
「要她親手寫,我會拿去做筆跡鑑定的。」我不鹹不淡地提醒。
「你做夢!我死都不道歉!」
「哦,那你還是坐牢去吧。」
以前是我求着他,現在,換他們來求我了。
程嶼好說歹說,把我從警察局勸出來。
因爲這件事,程嶼被迫答應,明天一早就跟我去辦過戶手續。
我多等一秒,都是對他和唐時予的仁慈。
錢我早就準備好,有了程嶼的同意,過戶手續辦得特別快。
我把程嶼從我的房產證上除名了,雖然因此背了房債,但以我目前的收入,五年內就可以還完,壓力不算特別大。
從政務中心出來那天,程嶼叫住我。
「報警的事,你撤了。」
我無視他命令的語氣,「你們公開道歉了,一切都好說。」
畢竟我的目的,是拿到房子,至於他們倆怎麼樣,我不關心。
如今,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半。
程嶼答應回去就寫。
當天,我重新聯繫了裝修公司。
以前裝修,我還要參考程嶼的喜好。
比如他喜歡簡約風格,所以我摒棄了自己一直喜歡的棉麻和小清新元素。
這次,我跟裝修設計師交代了我的喜好。
定爲法式輕奢。
設計師很熱情,「我需要參觀一下你家的佈局,正好現在有時間,一起過去吧。」
拿到房產證,我心情一直不錯,但是這份好心情,在到家門口的時候,戛然而止。
我的鑰匙孔,被水泥堵住了。
門上還用紅色油漆寫了四個大字——「賤人去死」。
設計師一臉驚悚,「姑娘,你不會惹了什麼人吧?」
不用猜,我都知道是誰。
只是我沒想到,她還不消停。
看來下次,得在樓道里安個監控了。
這時,對門悄悄打開了房門,探頭神神祕祕地說:「小徐啊,你來了,我知道是誰。」
她把我和設計師請進了家裏。
開始抱怨:
「最近家門口總有塞小廣告的,怎麼說都不聽,塞就算了,還往我門上粘,真牛皮癬一樣。我氣不過,就安了個攝像頭。」
她打開電腦,調出當天的監控。
「你說巧不巧,剛好就錄到她了。背面有,待會下樓的正臉也有。」
只見寬闊的屏幕中央,唐時予背對着鏡頭,拎着一罐紅色的顏料,肆無忌憚地往門上噴字。
噴完之後,還掏出自帶的水泥,填到鎖眼裏。
做完這些後,她掏出溼巾,在門把手上擦了擦。
鄰居沒忍住,吐槽:「她在幹什麼?擦指紋嗎?真是又壞又蠢。」
設計師說:「水泥灌鎖,直接廢了,你這防盜門,換鎖得花不少錢吧。」
是不少。
我活這麼大,見過法盲,但真沒見過這麼蠢的法盲。
她大概也沒想到自己的罪行被人拍下來了。
這次沒手下留情。
沒錯,我又報警了。
道歉信我也不要了,直接在小區羣裏公佈了唐時予的行徑。
她當晚就被帶走了。
於是我們這個小區的居民,又有了聚衆喫瓜的機會。
唐時予在樓下撒潑,一口咬定自己什麼都沒幹,還打了警察。
樓下看熱鬧的大爺大媽對着她指指點點。
「就是她啊,年紀輕輕,心眼壞着哩。」
「男的也不是啥好東西,一對狗男女。」
受理此案的,還是上次的警察。
他看見我都笑了,「你這是什麼運氣……」
我也無奈地撇撇嘴,盯着他手腕的牙印兒,說:「給您添麻煩了。」
警察局裏,唐時予氣得渾身哆嗦,「徐妍,你給我等着。」
由於唐時予損毀數額巨大,外加襲警,需要承擔刑事責任。
唐時予來的時候有多硬氣,求我的時候,就有多狼狽。
「我知道錯了,姐姐,你饒了我好不好。」
「我剛考上研究生,我還有學要上。你幹嘛要毀我前途啊?」
真是好多年都沒人給我講笑話了。
「你前途不是自己毀得嗎?」
警察同志也說:「現在不是她饒不饒你,你行爲太惡劣了,她說了不算。」
最後,我沒等到程嶼來,昨晚筆錄就回家了。
據說,唐時予後來判了。
但由於給了我賠償款,所以沒重判,緩刑出來了。
這件事在當地算個大新聞,畢竟不要臉的人很多,像他倆這麼登峯造極的,沒幾個。
前前後後,從她追尾,到搶人老公,最後撒潑,都被喫瓜羣衆給串起來了,視頻綁成一塊,外加一篇小作文,在當地瘋傳。
還有視頻博主轉發。
事情很快有了熱度。
底下都在評論,「有人說說是哪裏的嗎?頂上去讓他們單位和學校看到啊。」
「這樣的人,就別在現實中生活了。容易捱揍。」
「哇,這不是我同事/同學嗎!」
即便打了馬賽克,但還是被人認出來了。
由於我已經和他們沒了交集,一切後續都是從網友的嘴裏知道的。
唐時予因爲有了案底,剛考上的研究生,也讀不了了,被學校給退了學。
程嶼的事情鬧到了單位,被開除了。
更炸裂的是,程嶼早就和唐時予偷偷領了證。
就在唐時予和我炫耀,程嶼跟她求婚後不久。
一個蹲號子的,一個無業遊民。
絕配。
但是,程阿姨在知道唐時予有案底後,死活不同意讓她生下來。
畢竟,這件事影響孩子前途,是他們程家的恥辱。
她天天鬧,甚至還煽動一大幫親戚朋友,上唐時予父母家鬧。
最後程嶼受不了了,跟唐時予離了婚。
孩子也打掉了。
爸媽感慨:「幸虧你當機立斷,要是硬着頭皮把證領了,還不知道要多麻煩呢。」
現在全小區的人都認識他倆了。
那天看門大爺遇見我,十分慈祥地跟我拍胸脯保證:
「姑娘你放心,大爺眼睛亮着呢,你安心住在這個小區,我看他們誰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混進來。」
經過小半年的折騰,我把精力全部放在了工作上,短期內並沒有結婚的打算。
父母也意識到,盲目催婚,可能有數不清的問題。
日久見人心,長期看人品。
不驕不躁,好事多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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