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窮大方

我爸特愛窮大方。
堂弟考上大專，他拿媽媽給我攢的學費買了最新款的手機送給他做升學禮。
鄰居女兒沒考上大學，他直接許諾讓她頂替我的 985 大學名額。
他的富家兄弟要辦喜事，他拿不出大額禮金，就要把我送去電子廠打工。
還說：「女孩子上大學沒用，還不如早點幫家裏掙錢。」
我不同意，卻被他失手推下樓梯死亡。
在我的葬禮上，他卻說：「葬禮的禮金應該夠給我兄弟家送禮錢了。」
再睜眼，我回到了堂弟被大專錄取的時候。

-1-
我的葬禮上，所有人都在惋惜，剛考上 985 院校的女孩子居然摔下樓梯就這樣去了。
我媽哭得昏厥在靈堂上，醒來抱着我的遺像悲傷得不撒手。
而我爸卻沒了身影，所有人都以爲他也是因爲獨女的離開而躲開人羣暗暗落淚。
只有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我看到他正拿着在我的葬禮上收禮錢的盒子正在數錢。
數完他吐了口唾沫，將錢在手裏砸了砸，滿意道：
「這些錢勉強夠給我兄弟送禮金了，他家富裕，我可不能給少了，讓人覺得我不夠兄弟義氣。」
他語氣中對我的死沒有一點惋惜和愧疚。
是他失手將我推下樓梯，見我暈倒在地，他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救我，而是僞造成我失足摔落，țůₚ快速離開。
強烈的恨意讓我忍不住朝他撲上去，卻沒想過恍惚一下，我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我竟然從牀上睜開了雙眼。
還沒等我反應回來，房內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響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我一個激靈起身朝房內看去，竟然是我爸正在我房間偷偷翻找些什麼。
我記起來了，這正是上一世家境不錯的堂弟考上大專後，我爸許諾給他買最新款的水果機的時候。
他掙的那點工資都不夠平日裏裝大方請客喫飯的，哪有這麼多錢買新款手機。
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我媽給我攢的大學學費上。
上輩子我沒有醒，錢被他偷偷拿走了，我媽哭了一場，只能出去做更多的工給我攢學費。
後來更是因爲我的死，認爲是她沒在家沒及時救下我而悲傷愧疚得想自殺。
這輩子我帶着恨意醒來，怎麼會讓他如願！

-2-
「爸，你在我房間找什麼呢？」
我裝作剛醒的樣子，掩下心中的恨意，朝我爸問道。
我爸見我醒了，有些不自然地停下手，嘴上說着沒事沒事，但又有些不甘心地朝我問道：
「沈瑜，爸現在需要點錢急用，我知道你媽給你攢了學費，你先拿給爸，過兩天爸再還給你。」
這話若是放在上一世對他還有父女親情，不知道真相的我身上倒是還真有可能先拿給他。
但現在我是重生回來的鈕祜祿·沈瑜，什麼狗屁親情，半點沒有。
我正要回絕，但話在嘴裏轉了個彎，吐出來的卻是：
「爸，錢我媽爲了讓我上大學方便，就給我姑讓她給我存銀行卡了，她現在還沒把卡給我。」
我姑學歷高，工作體面，一向看不起沈家的幾個兄弟，唯獨對我還不錯，我爸很怕她。
與其防着我爸偷家裏錢，不如先讓他把注意力轉移到我姑那邊去，好讓我找機會把錢轉移了。
果然我爸一聽這話，臉頓時拉了下來，嘴裏罵罵咧咧：
「你媽是什麼意思！存錢不找我，去找個外人，有沒有把我這一家之主放在眼裏！」
說着摔摔打打地關上門，氣憤而去。
我趕緊下牀翻到還藏在原地的錢，心中慶幸，悲劇的第一步總算被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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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爸沒回家，不知道又跑去請哪些好兄弟喫飯去了。
只有我和我媽兩個人，看到她累得坐在餐桌上打瞌睡，我又想起上一世她抱着我的遺像不撒手的模樣，眼睛有點酸。
「小瑜怎麼哭了？是不是擔心大學的學費生活費？放心，媽最近又找了個工資比較高的活，就晚上去大排檔給人烤串，也不累，還管喫，肯定能讓我閨女在大學裏舒服點。」
我媽說完，我哭得更大聲了，這一下把我媽哭慌了神，她有些無措地伸出手給我擦眼淚。
「怎麼了，乖囡，是不是，是不是你爸把那些錢拿走了？」
說着她也慌了神，着急地朝我看過來。
我趕緊搖頭，趴在她懷裏整理好思緒，下定決心，將上輩子的事情講給了她。
我媽聽完抱着我心疼地直抹眼淚，完全沒有質疑我的說法，反而恨聲道：
「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爲了錢連自己女兒都不放過，他不配爲人！我要跟他離婚！」
聽到一向保守，忍耐了我爸這麼多年的媽媽突然說出了離婚兩個字，我趕緊趁熱打鐵，說出了我的目的。
「媽，上輩子我聽到有人跟我爸說讓他騙你離婚，然後用你的身份貸款，拿着錢娶新老婆生孩子，讓你自己背貸。」
「就這樣跟他離婚，太便宜他了，要不然咱們這輩子也把這方法用他身上吧！」
ṱū́₎聞言我媽沒有反駁，反而有些遲疑地問道：「這樣害人的法子居然能行得通？」
我趕緊點頭，我死後一直跟在我爸身後，將他們商量的諸多操作細節聽得一字不漏。
「我爸他當時同意了。」
聽到我的回答，我媽一錘定音：「行！這些交給我去想法子，你不用管這些。你這些天就在家裏等着錄取通知書，收到了就趕緊藏起來，決不能讓他拿出去裝大方！」
我大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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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晚上喝得醉醺醺地回家，見着我媽就吵吵嚷嚷，說她相信外人不信他。
我媽也沒有生氣，跟往常一樣伺候他喝完醒酒湯之後，柔聲開口。
「老沈啊，最近咱們去領下離婚證吧……」
我爸還沒聽完，直接將手裏的湯碗砸在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湯水濺了我媽一身。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我在外面辛辛苦苦爲了這個家，你居然敢綠我！」
說着他紅着眼就要站起來動手，我哪能看我媽喫虧，趕緊跑出房間想要阻止，被我媽揮手製止了。
只見她還是那副溫柔到有些逆來順受的模樣，解釋道：
「你誤會了，我是想着你平日裏需要錢的時候多，再加上現在孩子也需要上大學，用錢的地方太多了，就想着去貸一筆錢出來。」
說着她有些遲疑地看了我爸一眼：「但你的徵信……我是說這貸款家裏一個人背，壓力要小一些。」
這話說得我爸舒坦了，他假意思考了一下，就迫不及待地答應了。
也是，答應堂弟的禮物都沒送出去呢，可不是急着用錢嗎。
第二天我爸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媽去登記離婚了。
而我也沒閒着，跑去拿之前網上買的假的錄取通知書。
是南方的一所重點院校，也是我填報的志願之一。
相信我爸一定能拿着它發揮出大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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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家的時候，正好看到我爸正在催ƭū́ₔ我媽趕緊去貸款。
我媽一向溫柔到有些逆來順受，但不知爲何，我總覺得此刻我媽看我爸的眼神是冷的。
「老沈，貸款肯定不是小錢，總不能讓我一個婦道人家拿着吧，要不打到你銀行卡里吧？」
我爸聽到這話簡直欣喜若狂，馬上就把自己的幾張銀行卡都遞給了我媽。
「我銀行卡都在這裏，你看看哪張能用，你就拿哪張。」
說完正好看到了拿着假錄取通知書回來的我。
我趕緊拿着假錄取通知書湊上去：「爸，你看我的錄取通知書到了，是 985！」
我爸連說了幾個「好好好」，接過去，就要往外走。
我媽問他做什麼去，他含混地應了句：「隔壁佳佳沒考上大學，說沒見過真的錄取通知書，我拿給那小丫頭看看。」
說着像是怕我們阻止一樣，趕緊出了家門。
我和我媽對視一眼，都明白他是準備幹什麼去了，但我媽早就知道我準備的那份是假的。
因爲真的我就沒打算拿回家，所以她放心地進屋翻箱倒櫃去了。
我疑惑地問我媽：「媽，你這是準備找什麼啊？」
我媽頭也沒抬：「就你爸那徵信，能貸幾個錢啊。我準備把房子也抵押上，反正咱們娘倆也不回來了。」
聞言我不禁豎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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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我媽怎麼在犄角旮旯裏找到了那種民間借貸，利息比較高的那種。
順利借完款回去的路上我問我媽，她沉默了很久，嘆了口氣。
「這都是你爸往常借錢的地方，媽經常給你爸還錢，路都熟悉了。」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跟我媽去了銀行，將銀行卡里的錢只留下五萬，剩下的全部取成現金。
等我媽將我的身份證從我爸那邊拿過來後，辦了銀行卡就都存到我的銀行卡里。
取完錢我突然想起來問我媽，我爸會不會收到銀行存取款的短信？
我媽自信一笑：「放心，他這幾天手機上都是亂七八糟的短信，哪顧得上看銀行信息。」
再多的卻不肯說了。
我們母女倆說說笑笑路過一個夜市攤子，突然被熟悉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老沈，要我說你就是運氣好，這還沒開始操作，老婆就主動離婚給你貸錢去了。到時候直接拿新錢娶新人，豈不是爽死了！」
我爸得意洋洋的聲音也跟着傳過來：「還不止！我家那丫頭的 985 名額也被我賣了，到時候就說是給了隔壁沒考上大學的佳佳。丫頭送去廠裏打工供着我，我這以後的日子舒坦着呢！」
周圍也都是恭維的聲音：「沈哥以後有錢了可不要忘了兄弟們！」
「Ṭű̂₎好說好說，今天的飯錢我出了！」
聽到這些話，我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不過能買得起錄取通知書還能跟我換身份的人想必背後權勢不小，就是不知道到時候發現錄取通知書是假的，我爸會怎麼樣。
哦，對了，我爸現在還不知道家裏的房子也被抵押了，他還背上了鉅額貸款。
他以後的好日子還在後面呢！現在就讓他先做做美夢吧！

-7-
我爸晚上回到家就衝我媽喊着：「錢呢？你貸的錢在哪裏，我可是跟兄弟們都說了，錢到手要請他們喫一週的飯！」
我媽如往常那般沉默地將銀行卡遞給他，他不怎麼會用手機銀行，就先喜滋滋地收了起來。
而我看着朋友圈堂弟在炫耀大伯給買的最新款手機沉默了。
那應該是賣了我的假錄取通知書換來的錢。
聽到我爸在客廳又開始炫耀自己在外面有多麼風光，而我媽又多麼配不上他。
聽到我媽如往常般開門出去，我出了臥室。
「爸，我錄取通知書呢？你今天怎麼拿出去就沒拿回來？」
我爸早就給自己找好了藉口，連心虛都沒有，直接朝我道：
「隔壁佳佳沒考上大學，我看她可憐，就把你的通知書給她了，到時候讓她頂替你的名額上大學。」
這說辭一如前世，當時我真的相信了他的說法，以爲他癲到將自己女兒的未來都拱手讓人。
然而這一世我得到了答案，他這哪裏是癲，而是早有計劃，吸家裏人的血，去供養外人，以換取他在外大方闊綽的名聲。
我早就醞釀好情緒，隨即朝他大吵大鬧：「我是你女兒，不是你仇人，你怎麼能這樣？！」
我爸不耐煩道：「吵什麼吵？佳佳那麼可憐，你能不能像我一樣大方點。再說女孩子上完大學還不是要嫁人，既然這樣，你不如早點幫家裏掙錢！」
「咱家親戚有人辦廠呢，我都給你聯繫好了，過幾天就送你過去，正好你媽貸的款存着給我們養老，我那個有錢的兄弟要結婚了，你掙的錢攢攢應該夠給他送禮金的。」
我沒有再爭辯，而是朝他冷靜道：「既然這樣，那你把佳佳的戶籍還給我，我拿着明年再去考，應該能考上一個更好的大學。」
我爸聞言，雙眼頓時亮了：「對啊，你雖然是個丫頭，但遺傳了我們老沈家的好基因，會讀書得很！你回去讀書也行，我回頭去跟人商量下，看怎麼給你辦個新戶籍。」
聽到我爸這樣說，我頓時明白，看來他拿我的假錄取通知書賣了不少錢，也不知道他從哪裏認識的法外狂徒。
不過我的目的達到了，他只要不急着將我送去廠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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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爲了迷惑我爸，還如往常一樣白天工作，而我則負責默默將我們兩個人的東西打包悄悄寄去了我的大學。
錄取通知書我已經收到了，還悄悄拿着我媽給我拿出來的戶口本將戶口從家裏遷出來，到時候直接轉到學校去。
身份證我媽也找到了，錢都存到了我的銀行卡里。
我爸跑去質問我媽爲什麼卡里只有五萬塊錢時，她以大額需要分批打錢爲由把我爸打發了。
這時我媽突然將我的假錄取通知書的照片發給了我爸的親朋好友，跟大家說在某月某日某地要給我辦升學宴。
我媽還將自己的收款二維碼發了過去，直言禮金轉到這裏。
等我爸知道這個消息後，我媽已經收到了不少禮金了。
他暴跳如雷地回到家，指着我媽的鼻子大罵：
「你怎麼回事，沈瑜的大學名額早被我送人了，辦的哪門子升學宴！」
我媽像是第一次知道這事一樣，當然我爸也的確沒把這事跟我媽說過。
她瞬間紅了眼圈，用不敢置信的表情朝他問道：「你說什麼？！」
說完她進了廚房，拿出家裏的剔骨刀追着我爸砍。
「我砍死你個沒良心的畜生，自己在外窮大方連累我就算了，居然連女兒都要被你連累！」
「我乾脆殺了你，我再自殺，咱倆一了百了，女兒活得還能輕鬆些！」
我爸嚇得狼狽逃竄，再也沒有了平日裏在外面痛快掏錢時的豪氣干雲和在ṱų₄家裏貶低家人時的指點江山。
「你住手，你住手！咱倆已經離婚了，你再不住手，我就報警告你謀殺！到時候你女兒有個殺人犯的媽，我看誰敢要她！」

-9-
這時我媽突然給看熱鬧的我使了個眼色。
我會意，趕緊上前擋在了我爸和我媽中間：「媽，爸已經答應我明年用佳佳的身份重新高考了！」
我媽頓時配合地停了下來，看着我爸道：「看在女兒的面子上，今天我放過你一次。」
「不過禮金我已經收了，你不想丟人的話，到時候就說是給女兒辦生日宴的吧。」
聽到禮金，我爸頓時來了精神，也不怕我媽手裏的刀了，直接朝我媽伸出了手：
「收了多少錢，拿來，正好我最近需要用錢的地方多，你個女人家拿這麼多錢不好。」
我媽怎麼會給他，直接道：「沒這錢你打算拿什麼付宴席的錢？你看看咱們家哪裏還有錢？」
說着我媽手一伸：「我還差一點錢，上次給你貸款的錢你先拿出來給我點。」
我爸趕緊收手，嘟囔了幾句敗家娘兒們，就摔門出去了。
這幾天我在他不上班的時候跟蹤他都成習慣了，跟我媽打了個手勢就趕緊跟了上去。
果然看到他在呼朋喚友，一堆人聚在一個大排檔裏，喝了幾杯說話就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臭娘們我一天都忍不了了，等錢到手我要立刻把她從我家趕出去！我家那丫頭看着也煩人得很，再讓她掙兩年錢，我直接把她送廠裏去，供着我，還不用見她！」
周圍跟他一樣的惡臭男猥瑣地笑着附和：「你家那丫頭長得水靈，不如換彩禮，一次掙筆大的！」
「就是，到時候你有錢有房，多的是小姑娘倒貼，說不定比你姑娘小的大學生都能找到！」
聽到這些污言穢語，作爲準大學生，我替我未來的同學們感覺受到了侮辱。
但此時突然有個有些諂媚的聲音朝我爸問道：
「老沈，都說現在查得嚴，你從哪兒找的關係把你姑娘的信息過給人家買名額的？」
我爸端着酒杯得意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我跟你們說過的那個老牛，他手段大着呢，人家可是系統裏的人！」
「你們知道買家是誰嗎？」我爸吊足了衆人的胃口後，接着道，「朱屠戶！」
一衆吹捧聲中，躲在角落裏的我樂了。
那個老牛我跟蹤我爸時見過，當時見我爸諂媚的樣子，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跟過去發現是個其他城區的小區保安，怪不得我爸託他辦事他只吹牛，剩下就說等等。
而朱屠戶在我們這邊挺有名的，說是混道上的，但現在法治社會哪來的那玩意。
他就是年輕時是個混不吝的混混，年紀大了回家繼承家業殺豬，他們全家都是九漏魚。
不過我記得他們家只有一個跟我同年的兒子今年高考，據說也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
我就說咱們國家哪來的法外之地，沒想到竟然是他自己作了個大死。
也不知前世他是否也做了同樣的事情，突然有些可惜，我沒看到他的下場。

-10-
回到家我跟我媽說了這事後，她嘆了口氣，只說了三個字：「自作孽！」
我爸回來後又開始不耐煩地問我媽貸款剩下的錢到底什麼時候能打過來。
推脫過很多次的我媽這次說了個我和她商量好的日子，正是給我辦升學宴那天。
我爸聞言立刻抬眼滿是惡意地打量了一下我媽，沒有再說什麼。
時間很快到了宴會那天，我爸特意打了個橫幅，上面寫着：沈建國酬謝宴。
沈建國是我爸的名字，他覺得錢都花了，但不能用我的名義，不如拿來讓他裝大方。
不知情的親朋好友看着那條幅都有些疑惑地皺眉，但也沒說什麼。
我爸看着氣派的酒店和宴會廳，以及那些高標準的餐標，覺得自己有面子極了，高興得嘴都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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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宴會正式開始前他卻拉着我媽出了宴會廳，我直覺不對，立刻跟了過去。
只見去了外面，沒人看到，他一把將我媽推倒在地，用蔑視的眼神看着她。
「好了，我們沈家的事情以後就跟你沒關係了，既然咱們領了離婚證，那你就快點從我們家搬出去！」
我和我媽三分真情，七分虛假地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我爸道：「你在胡說什麼？」
我爸一扯身上嶄新的西裝，衝着我媽道：「我現在有存款，有房子，你這個欠了一屁股外債的老女人覺得還能配得上我嗎？」
「別給臉不要臉！」
我在旁邊假裝着急大吼：「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媽！家裏只有你欠錢，我媽哪裏會需要借錢！」
而我媽也用心如死灰的眼神看着他：「咱們夫妻一場，你這是要逼死我啊！你確定要把事情做這麼絕嗎？」
我爸聞言得意道：「呵呵，不管你怎麼說，錢都是你借的，咱倆都離婚了，跟我可沒有關係！」
我媽定定地看了他醜惡的嘴臉一眼，轉身就走。
我趕緊追上去：「媽，媽，別走啊，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不能說開了！」
我爸見狀，在後面喊我：「沈瑜，你的新身份證戶口本和學籍都得靠着我，你晚上敢不回家，我要你好看！」
我沒理會他，跟着我媽越跑越快。
不跑不行啊，訂的今天的車票，不趕緊走萬一沒趕上怎麼辦。

-11-
等我和我媽坐在車上的時候，我爸的電話打了過來。
「你怎麼能不付錢就走？你知道你訂的這個酒席需要多少錢嗎？兩萬塊，你居然就這樣走了！」
我媽沒理會他的跳腳，閒閒地回道：「不是你說咱倆都離婚了，沒什麼關係了嗎？那你給自己辦宴會憑什麼我付錢？」
我爸聽了沒好氣道：「行了，我允許你在家裏再住一個月可以了吧，快把你收的禮錢給我，先把酒席的錢給付了。」
這彷彿施捨一般的語氣都把我媽逗笑了，她直接道：「那不行，那都是給我女兒慶祝升學的禮錢，跟你有什麼關係？」
說完，不理會電話那端的我爸的污言穢語，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朝我媽豎起大拇指：「媽，你剛剛太颯了！」
我媽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後又沉默了很久，跟我道：
「從小家裏就告訴我家裏有個男人日子過得才踏實，我信了，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咬牙忍着。」
「但我覺得，現在是這麼多年最踏實的時候。」
我想告訴她沒關係，以後都是踏實的日子，我也想告訴她我會陪她過不一樣的人生，我還想告訴她我支持她對於新生活的所有規劃。
但最終我抱着她，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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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爸瘋狂地給我媽打了很多的電話，她都沒有再接，而是把他拉黑刪除了。
等我安頓好後，我的手機上突然收到了一條消息：【你爸媽居然離婚了！他今天報警讓警察查你媽的行蹤，人家直接讓他拿結婚證，他拿不出來才說的，現在鄰居們都知道了。】
給我發消息的不是別人，正是我的鄰居，那個被我爸誣衊的佳佳。
她雖然學習不好，但人還挺好的，是個很開朗的女孩子，我有手機後，我們倆加了聯繫方式。
佳佳很有正義感，我稍微跟她說了一些我爸的事情，她答應我會幫我隨時彙報我爸的動態。
她告訴我今天我爸沒找到我媽，又被警察訓斥了，說他亂報警，竟然還想查陌生人的隱私。
在家裏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後，他發覺我沒回家，到處跟鄰居問有沒有見到我。
看我沒回來，我爸就在那邊放話，說我大晚上不着家，學壞了，等會兒我回去他要打死我，好好教教我什麼叫作規矩！
現在他正守在外面的衚衕口氣勢洶洶地等着我。
給我看笑了，他愛等多久就等多久吧，反正我是不可能回去了。
我跟佳佳聊了幾句後，又開始跟着我媽佈置我們在這個城市的新家。
我媽在我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她準備在這周邊靠自己的手藝賣小喫。
對此我當然舉雙手贊成，我們現在手頭挺寬裕的，我媽做飯這麼好喫，我相信她！

-13-
我們提前過來的，離我們學校開學還有段時間，我幫着我媽把小喫鋪子給捯飭了下來。
做小喫其實挺累的，但我媽卻看起來非常有精神。
有時我心疼她問她累不累的時候，她就會笑着告訴我：「嗐！這才哪到哪，哪有跟你爸在一起的時候累。」
而我爸發現錢並沒有如期打到卡上的時候，氣炸了。
一邊在家裏找我，一邊瘋狂地聯繫我媽，發現我媽把他拉黑後，他就不停地換手機號。
我媽被煩得不行，索性直接換了個手機號。
而我這邊我爸也終於覺得不對勁，報警說我失蹤了，有警察聯繫我，我就直接告訴他們我在上大學。
並要求他們對我爸保密，因爲我爸想賣我的大學名額。
警察叔叔很是同情我，因爲我已經成年了，便同意了我的要求，並保證誰也別想觸犯法律。
找我的事情落空，我爸起初還覺得我始終會回家，但他發現找不到我的身份證後就慌了。
後來他發現了一個更令他恐懼的事情，他的關係，老牛，聯繫不上了。
朱屠戶像是一把懸在脖子上的刀，畢竟拿了人家這麼多錢，還早就被他揮霍一空。
他還把家裏一直任勞任怨被他吸血的妻子趕走了，可以說他把自己逼入了絕境。
我爸倒是想躲起來，但沒來得及，眼看大學開學的日子就要到了，我爸這邊都沒什麼動靜。
朱屠戶一家直接尋上門來，逼我爸把事情辦了。
我爸哪有那能耐，便說想辦法還錢。
但人家缺的是那筆錢嗎？
被好端端戲耍一通，朱屠戶可不是個好脾氣，直接帶着兒子和家裏的幾個兄弟上門把我爸打了一頓。
這一下把我爸打進了醫院，要不是鄰居們發現不對報了警，說不定會成什麼樣。
不過他倒也算因禍得福，因爲朱家人下手太狠了，他傷得不輕。
朱家人爲了私了，沒追究他用假通知書詐騙的事，還把他之前收的那筆錢一筆勾銷了。

-14-
我爸出院後本以爲事情到此爲止，還做着找回我伺候他，給他掙錢的美夢的時候，另一個噩夢降臨了。
抵押貸款的還款期限到了，收債ṭüₑ的人帶着一幫人去了我家，要求我爸搬走，他們要收房子。
我爸是他們的老主顧了，怎麼會不認識，一見他們就非常驚訝地說自己沒貸款。
但身份資料齊全，打款證明都在，哪是他能抵賴得了的。
我爸這會兒出離憤怒了。
他立刻明白了，他被我媽反將一軍。
他跟那幫狐朋狗友一起想出來的餿主意，自然知道這法子有多陰損，多難追回錢財。
終於，他像是瘋了一樣，在我們那邊瘋狂地找我和我媽的蹤跡，甚至去了我的學校。
但我早就提前跟老師們打好招呼了，不讓他們跟我爸說我目前在哪兒讀書。
老師們對此十分理解，並沒有跟我爸透露我的信息。
我爸倒是想去我給他的那個假的通知書的學校去看看，但他哪敢離開啊。
那幫催債的就在我們家門前蹲守，他敢去外地幾天，催債的就敢把房子給他收了。
我爸可能是十分有做老賴的天賦，直接守在家裏，就不出去。
催債的也沒辦法，也不敢太過分，只能把我爸給告了。
這樣就意味着他們只能放棄那些過高的利息了，我爸的功力可見一斑。
最後經過法院的宣判，我爸的房子沒保住，強行徵收拍賣後將錢還給了放貸的人，剩下的部分給了我爸。
他無所顧忌後跑去了外地我媽的孃家去找人。
可惜，我媽自從嫁給我爸後早就跟家裏斷了來往，哪能找得到，還被人打了出來。

-15-
我爸上輩子那個心心念念要送禮錢的富家兄弟，在他被人打了ẗŭ₊後沒看望過他一次便罷了。
更是在他整天被催債人纏着的時候嫌我爸晦氣，在我爸想要尋求幫助的時候，將人給轟出了家門。
而我爸一直對那些親兄弟們和他們家的孩子出手闊綽，他們平日裏大伯長大伯短的，嘴可甜了。
後來我爸出事後，他們全都變了臉色，唯恐被我爸借錢，見到他走到門口，就趕緊關門。
連親兄弟都如此，更何況他那些酒肉朋友。
酒桌上天天說着兄弟情義，但兄弟落難了，他們比誰跑得都快，唯恐被沾上一點晦氣。
終於感受到了世態的炎涼，不知道我爸心裏到底是什麼感受，以後還會不會繼續窮大方了。
不過這些人應該是後來也沒怎麼見過他了，他自己去了另外的地方租了個老破小住着。
而我媽的小喫生意因爲乾淨衛生，價格公道，加上我媽性格也親和，一直蒸蒸日上。
我的同學知道我媽在學校外面賣小喫後，也都願意來捧場。
而我在學校因爲重生過一次，深知學習的機會來之不易，因此更加努力, 每年學校的獎學金都有我的名字。
我也抓住機會往上深造, 一路碩博，畢業後事業更是順利。

-16-
多年後, 我收到了一紙法院傳票，我的父親要求我給贍養費。
我將消息給已經開了多家門店，忙於事業的女強人媽媽看的時候，她都氣笑了。
「這個老東西, 你小時候我給你買口吃的他都掛念着給他侄子送過去，沒往家裏拿過一分錢，現在老了居然好意思找你要錢。」
說着她把傳票拿了過去，朝我擺手：「這事你別操心了，我讓公司合作的律師去給你處理。」
我被我媽帥到了，同時也很爲她開心。
她終究是走上了自己選擇, 自己喜歡的那條路。
當然我也一樣。
等我忙完一陣子, 找我媽問這件事的處理後續的時候, 她笑了起來。
「你知道你爸後來過得怎麼樣嗎？」
我還真沒打聽過，不過聽我媽這麼說，我來了興趣。
原來當年催債的也去我爸的單位鬧了, 把他的工作給鬧沒了。
但好在法拍房子給分了一些錢，他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整天醉生夢死地活着。
後來錢花完了，沒辦法，他又跑去找工作, 但因爲長期酗酒, 他整個人狀態都不怎麼好了, 也沒有什麼單位要他。
也不知道是緣分還是怎麼的, 他在找工作的途中遇到了那位老牛, 當他發現那人是個小區保安的時候, 炸了。
他撲上去要打人，但人家也不是喫素的, 而且他那被酒掏空了的身子哪是人家的對手。
被人結結實實地揍了一頓，但因爲是他先動的手, 又是互毆，人家出於人道主義賠了點醫藥費，多的卻是沒了。
他勉強拿了點藥挺了過來, 後來實在是沒辦法了，只能跑到工地上賣力氣。
稍微有點錢之後他又開始窮大方起來，今天請這個喫飯, 明天請那個喝酒。
本來身體就不好，錢又都花在這個上面，也沒辦法看病, 就這樣也沒做幾年就不行了。
而他的新兄弟們又沒有一個搭理他的。
他後來只能靠撿廢品過日子。
這些年不知怎麼的，通過那個新朋友打聽到了我的消息，就將我給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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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說到這裏, 我想起來問她庭審結果, 她理所當然道：「當然敗訴了啊, 不然呢？」
我「啊」了一聲，不甘願道：「難道我還真要給他養老啊？」
我媽用關愛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你真是在實驗室待久了，人都有種清澈的愚蠢。」
我：「……」
她也沒賣關子：「他不是說病了, 也喫不起飯需要贍養嗎？我就把錢給他換成了藥和土豆，夠他活了。」
我目瞪口呆，竟然還能這麼操作。
我媽也太颯了吧！
致敬這個世界上所有自立自強的女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