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路上，我被一個渾身是血的孕婦攔住。
她跪在地上，哀求我送她去醫院。
誰知流產後，她全家人卻惡狠狠的看向我，說我開黑車、闖紅燈，導致她流產。
「姓周的，你要是不賠 1000 萬，我讓你女兒給我女兒賠命！」她丈夫咆哮。
當我拒絕後，他們將事情放到網上，我的生活陷入絕境：
被公司辭退，女兒被霸凌，妻子離婚，父親被氣得心臟病發作……
最終，我在天台上一躍而下。
再次睜開眼，我回到孕婦跪在面前的那一刻……
-1-
「先生，求求您了，救救我吧，救救我的孩子，送我們去醫院！
「做好事，菩薩會保佑您的！
「我們全家，這輩子當牛做馬報答您！」
車窗外，張豔的聲音焦急而虛弱。
她穿着臃腫的孕婦裙，下方，已經被血染得暗紅。
這一次，我的目光一片冷漠。
上一世，就是這個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女人，將我毀得家破人亡。
「你等一會兒。」
沉默了 30 秒鐘後，我對她說道。
這一世，我依舊決定打開車門。
不是不汲取教訓。
而是不打開這扇車門，上輩子他們施加給我的痛苦，我無法如數歸還。
那他媽不白重生了嗎！
「謝謝！謝謝您！」張豔臉上，又露出那種感激不盡的笑容。
卻讓我只覺得噁心。
我想了想，首先確認行車記錄儀正常運轉，並將位於後備箱的微型攝像頭拆了下來，調轉方向，對準車廂。
爲了萬無一失，我還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
「上車吧。」到這時，我才讓張豔上車。
車上，張豔因疼痛，一直在不停抽搐。
「堅持住，我送你去最近的醫院！
「爲了節省時間，我要闖紅燈，不過路上沒車，你放心！
「幸好這是直路，不用轉彎，只要你不亂動，就不會被顛到！
「……」
路上，我不停喊着。
但根本不是喊給張豔聽，只是確保這些聲音，被清晰地記錄下來。
-2-
20 分鐘後。
我坐在醫院手術室外的走廊裏。
上一世，我此時有幾分緊張。
我在等待那個嬰兒的降臨。
因爲我也有個女兒。
今天，正好是她 3 歲的生日，我車子的後備箱裏，還放着給她買的芭比娃娃。
因此，我能理會爲人父母的心情。
這也是我選擇送張豔來醫院的原因。
那時的我，並不知道。
張豔肚子裏的女胎兒，上車前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甚至來不及目睹，父母散發出的惡意。
深吸了一口氣後，我從口袋裏摸出行車記錄儀的儲存卡，藉着醫院的電腦，第一時間導出裏面的記錄。
上一世，我在這裏喫了大虧。
當時的行車記錄儀，沒記錄下車廂裏的畫面——在我找到前，就被張豔的丈夫劉富達偷走了。
甚至還得意洋洋地對我說：「虧你還是知識分子呢，竟然沒想到保存證據，不坑你坑誰？」
接着，我給妻子打去了電話。
「老公，你還沒回家嗎，妞妞說要等你回來才切蛋糕、許願。」妻子的聲音裏，帶着埋怨。
我沉吟了一下，簡單地將事情講述了一下。
妻子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像上一世一樣，對我的選擇表示讚賞，還關心那胎兒是否會有危險。
我心中苦澀。
上一世，哪怕妻子最終帶着女兒和我離婚，我也完全不怪她。
三歲的女兒，在公園裏被大孩子們堵在牆角，肆意拖拽，渾身傷痕，唾棄她的爸爸是大人渣，她是小人渣。
她年紀小卻很懂事，怕我聽到難過，青一塊紫一塊的回家時，卻只說自己是摔倒了。
妻子在公司被處處排擠，一個月內收到上千封恐嚇信，咬牙沒說，最終有人將恐嚇電話打到女兒學校去，她終於崩潰，哭着和我離婚。
「周皓，我相信你沒做壞事，但是對不起，我們沒辦法陪你走下去了。「當時你要是沒打開車門，該多好！」
善良的妻子，最後都被逼得冷血、絕望。
從本質上來說，她們比我更加無辜。
而這一次，我絕不允許，她們再受到傷害！
我隨即說道：「明天是週六，你帶着妞妞和父母，去外面旅遊一週吧。」
說完，我將剛纔訂好的 6 張旅遊團票發給了妻子，又跟妻子公司的領導請了假，甚至將要住的酒店都訂好了。
妻子一陣詫異，但也只能默認。
-3-
張豔的手術結束。
胎兒，死了。
病房裏，張豔雙眼無神地躺在病牀上，滿臉蒼白。
主治醫生檢查她的狀態後，長長地嘆了口氣，面露同情：「你們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要孩子。」
「孩子？」張豔的身體一顫，忽然猛地抬起了頭，惡狠狠地向我看來，使出了全身力氣地吼道：
「抓住他！快抓住他！
「是他害死了我的女兒！
「他開黑車、闖紅燈，害我大出血，是他害死了我的女兒！」
「你說什麼？」病房裏的幾個醫生，面色都變了。
張豔的話，對他們而言，無疑是一種顛覆。
一下子，醫生、護士看向我的目光，都不善了起來。
「你胡說！」我大聲怒吼：「是你求我送你來醫院的，我根本沒收你的錢，闖紅燈也是爲了節省時間！」
而與上次一樣，儘管我奮力辯駁，幾個醫生和護士看我的目光，還是愈發不善。
是啊，誰能想到一個剛剛失去孩子的孕婦，心裏想的，卻是要將髒水，潑在救命之人身上呢？
「你還我女兒命來！她就快要出生了，卻被你害死了！
「女兒啊，你好慘啊！
「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是媽媽的錯，媽媽這就去陪你！」
病牀上，張豔的嚎叫愈發聲嘶力竭。
甚至要跳下病牀，往窗戶爬去。
嚇得衆人趕緊阻攔，幾個小護士，更是被感染地流了淚。
只有我心中冷笑。
「我的女兒啊！」
這個時候，病房外面，一道更悽慘、更痛苦、更響亮的嚎聲響了起來。
張豔的丈夫——劉富達，帶着他那一羣親戚來了！
「狗東西，就是你害死我的女兒！」
劉富達眼眶通紅，看向我怒吼。
他長得五ẗùⁱ大三粗，渾身竟充滿香水味，而在張口時，卻又是一口大蒜味。
這兩種氣味混雜在一起，形成的奇怪氣味，在上一世時，繚繞在我的每一個噩夢中。
轟的一拳，他就向我衝來。
幾個保安擋在了我的面前。
劉富達力氣驚人，一羣親戚也張牙舞爪地向我撲來。
幾個保安卻是十分給力，將他們一一攔下，沒有一個拳頭，砸中我。
——我剛纔下樓時，特意去買了幾包煙，塞給這羣保安兄弟。
上一世，我可是當場被揍得鼻青臉腫，說話都說不清楚。
「唉喲，我的乖孫女喲！」
幾個老人嚎叫不停，哭得撕心裂肺。
「你想要錢是吧？」我看了看手錶，看向劉富達：「想要多少？」
-4-
「你……」劉富達都愣住了，沒想到我這麼幹脆。
「一千萬！少一分都不行！」
但他怎麼會錯過這個機會，厲聲吼道：「讓你賠一千萬，都是便宜你了，我女兒的命，不能用錢來衡量！」
譁！
病房內外一片譁然。
衆人看向劉富達和張豔，一陣錯愕，隨即古怪了起來。
這是想訛錢嗎？
而在劉富達期待的目光下，我深深地吐了口氣：
「要錢沒有，要命……我他媽也不會給！」
細細想來，上一世我爲此自殺，實在太傻。
「你他媽耍我！」劉富達惱羞成怒，向我衝來。
幾個保安要攔。
「讓他過來。」我大聲喊道，使得幾個保安面面相覷。
「噗通」一聲，我已被劉富達撲倒在地，他狠狠一拳轟向我的臉。
我足足捱了三拳。
「住手！」就在他想打第四拳的時候，一道洪亮、威嚴的聲音，從病房外傳來，幾個穿着警服的人走了進來。
「這麼快就出警了？」一個小護士詫異。
她哪知道，我在半小時前，就給派出所打了電話。
帶頭的民警 50 多歲，姓韓，處事公正，上一世時，給了我很多幫助。
經過一番調查，韓警官看着劉富達和張豔：「醫生已經得出檢測結果，胎兒的生命體徵在一小時前就消失，也就是上車前，所以你們女兒的死亡，與周先生無關。」
「他們在撒謊，我女兒就是姓周的害死的！」
他的話剛說完，張豔就憤怒喊道：「醫生和護士收了他的錢，昧着良心說話，警官，你不要被他們騙了啊！」
「你們有什麼證據？」韓警官一眼就看出了這兩人心中的打算，皺着眉頭。
「警官，你要給我們做主啊，我們的女兒不能白死！」
「唉喲，我的孫女，我的乖孫女，你怎麼這麼可憐喲，遇到黑心司機，還沒出生就丟了命，你讓奶奶怎麼活啊！」
劉富達和張豔面色發虛，完全不提證據的事，其他親戚不停嚎哭，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警官，今天你不給我個公道，我就和他拼了，就算是死，也要給我女兒討個說法！」
劉富達目欲噴火的看着我。
「韓警官，他們沒有證據，」我拿出了手機，遞給韓警官：「但我有。」
-5-
「這是行車記錄儀的記錄。」
「啊？」一下子，劉富達和張豔兩人的臉龐僵硬了，其他親戚的哀嚎聲，戛然而止。
手機屏幕裏，播放的正是行車記錄的畫面。
隨着視頻播放，劉富達和張豔兩人的臉色，逐漸蒼白。
很快，醫院裏響起了陣陣怒罵聲。
「混賬東西，人家好心救你性命，你竟然倒打一耙，誣陷他開黑車、闖紅燈，你的心是爛掉了嗎？」
「真是長見識了，這世上怎麼有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
「韓警官，我建議將他們拘留起來，永遠別再放出來禍害別人了！」
「……」
一道道怒罵聲，如同潮水般向劉富達和張豔湧去，使得兩人的腦袋，都不由得低垂了起來。
他們沒想到，我竟然搶先一步保留了行車記錄儀的記錄，甚至還拍了車廂內部的場景。
劉富達臉龐僵硬的看向我，無法料到，我的行車記錄儀，不拍車外，卻拍車內！
「現在，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韓警官面沉似水地看向劉富達和張豔。
「我……我……我們……」劉富達和張豔兩人對視，臉上都是充斥着慌亂之色。
「唉喲，我的乖孫女，你死得好慘啊！
「這黑心司機，害死了你，還想害你的爸爸媽媽啊！」
隨着劉富達的父母哀嚎的聲音響起，劉富達做勢一躍，就要來搶我的手機，被我躲過。
他直接扯着嗓子幹吼：「我不管，他害死了我的女兒，他就該賠償！」
「孫女喲，我的孫女喲！」
「女兒！」
「公平在哪裏？正義在哪裏？蒼天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吧，我孫女白死了！」
「……」
怒罵、哀嚎、唾棄聲，又從這家人口中發出，對視頻裏的事實，他們同時選擇視而不見，繼續胡攪蠻纏。
「無恥啊！」幾個醫生都氣得臉龐漲紅。
但我早料到了這個結果，看向韓警官：「警官，你也看到了，剛纔他打了我，我的傷怎麼算？還有，他當衆打我，按照《治安管理條例》，該怎麼處理？」
劉富達、張豔的哀嚎聲，猛地一滯。
「跟我們回所裏吧。」劉富達還沒來得及喊冤，就被韓警官帶走了。
根據《治安管理條例》，他被拘留兩天。
看着他被帶走，我狠狠地吐了口濁氣。
雖然比起我前世遭受的噩夢來說，劉富達和張豔付出的代價，還太低。
但至少，已算給我出了第一口氣。
-6-
「姓周的，你等着，這事沒完！」劉富達被帶上警車，不忘朝我怒吼。
我沒說話，只是朝劉富達點了點頭。
沒完？
當然沒完！
老子說完了嗎！
離開醫院，已經是早上 5 點。
我回到家，眯了 1 個小時，接着，耐心給女兒解釋，因爲要工作的原因，不能陪她去旅遊。
兩個小時後，我將全家人送到了機場。
接着，我開車去了發小家。
將昨晚的經歷，告訴了他。
「我操，狗孃養的一家人，老子要撕爛他們的嘴，打斷他們的腿！」
聽我說完後，發小氣得早飯都喫不下了。
我淡淡一笑，心裏有些寬慰。
發小叫帽哥。
上一世，我被網暴時，只有他站出來替我說話。
可惜，我的事情牽扯到了他，讓他都被人肉。
而這次，聽了我的遭遇後，帽哥依舊火冒三丈，當即就要抄起傢伙，去找那劉富達麻煩。
「兄弟，現在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幫忙。」我按住了他，說出了我的「猜測」：劉富達和張豔，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會網暴我！
同時，我說出了我的計劃。
前世，我被那如洪水猛獸的網暴直接驚住了，之後，根本無從辯駁。
但這一世，我自然要做好準備。
「兄弟，你會不會想太多了？」聽我說完後，帽哥有些詫異地看着我，但隨即還是拍着胸膛：「你放心，要這家人真敢這麼做，我保證讓他們原形畢露。」
Ŧú₍
「謝謝。」
我道謝，沒再回家，直接在帽哥家沉沉睡去。
-7-
兩天後，劉富達被放出來。
一條新聞，出現在了同城熱搜上。
#懷胎十月，我的女兒胎死黑心司機車中#
視頻裏，張豔滿臉蒼白地躺在牀上，手上拿着身份證：「我實名舉報，繽紛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員工周皓，開黑車、闖紅燈，害死我十個月的女兒！
「醫院包庇，天理不在！
「老天爺瞎了眼，女兒死不瞑目！」
張豔聲淚俱下，劉富達不斷抽自己的耳光，罵自己是廢物。
「而且那人，在讓我上車時，還摸我的肚子，要不是我拼命阻止，他還想往我肚子上面和下面摸！」
說到最後，張豔新編了一件事
——我猥褻了她！
這倒是上一世，沒出現過的。
儘管已不是第一次經歷，看到這裏，我心頭還是冒起了火。
這兩口子，添油加醋、顛倒黑白的實力，實在厲害。
鋪天蓋地謾罵聲，頓時向我卷湧來。
「明知道是孕婦，還闖紅燈，這種黑心司機爲了賺錢，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這種人千刀萬剮都不爲過！」
「連孕婦的便宜都要佔，真他媽是下頭老色批！」
也有人理智：「派出所不是出警了嗎？應該調查清楚了啊！」
可惜理智的聲音太過微弱，輿論一邊倒地同情張豔。
-8-
我很快被人肉出來。
物業告訴我，家裏被扔臭雞蛋，門上被潑油漆，還有人給我燒壽衣……
我給物業轉了 1 萬塊錢，請他們幫忙打掃，向鄰居表達歉意。
妻子給我打來電話，語氣中充斥着驚慌和焦急，這才明白，爲什麼我讓他們出去旅遊。
「彆着急，再等一下，我就告訴大家真相。」我將真實情況告訴妻子，輕聲安慰。
又等了一天，眼看熱搜熱度到極致，我發出自證帖。
內容很簡單，客觀敘述當晚的事，同時附上了車廂視頻。
一時間，輿論風向逆轉。
「我去，那兩口子完全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啊，人家司機完全是在救她的命，她竟然反咬一口！」
「這兩口子有毒吧，恩將仇報、倒打一耙，拿自己女兒的命來訛錢，他們的良心是地溝油做的嗎！」
「司機同志，我承認，之前罵你罵得太大聲了，我檢討！」
我卻沒有過早開心，等着張豔兩人的回應。
果然沒多久後，張豔又發了個視頻，聲音憤怒得顫抖：
「你們不要被黑心司機騙了，他發出Ŧű̂ₘ來的視頻，根本不完整，對他不利的片段，他全刪了！」
「ţũₗ請大家相信我們，我們怎麼可能拿死去的女兒開玩笑，可憐天下父母心，大家不明白這個道理嗎！」劉富達跪在地上哀求。
輿論風向，開始搖擺不定。
「該你了。」我抬頭對帽哥說道。
「放心吧。」帽哥嘿嘿一笑，按下了手中的發送鍵。
-9-
十多張劉富達買水軍的截圖，爆了出來。
劉富達爲了讓他們的視頻很快實現熱度，必然使用這個手段。
我不知道前世，他是向誰買的水軍。
但我知道這一世，和他討價還價的人，是帽哥。
截圖裏，劉富達以每 1000 條評論 10 塊錢的價格，購買了 1000000 條評論。
並且他還想壓價，不停打出一句話：「兄弟，價格方面ẗùₒ再優惠點，我女兒的在天之靈，會感謝你的！」
「老子實在受不了這人！媽的，買個水軍都摳摳搜搜，而且都做這種破事了，還要道德綁架老子一個水軍！」帽哥在熱搜下面，給出了他爆料的原因。
一時間，熱搜徹底炸了。
劉富達和張豔傻眼了。
怎麼都沒想到，這水軍竟然不講職業操守，叛變了！
這一次，兩人再難逆轉輿論風向！
他們第一次體會到網絡風暴的威力，鋪天蓋地的唾罵聲，罵得他們的評論區都癱瘓了。
兩人無可奈何下，只能刪號。
但網曝的威力，可不止是在網上！
我家門口的臭雞蛋被人偷偷清理，牆面煥然一新，壽衣、紙錢……種種東西，在一天內消失，或者說轉移到了劉富達和張豔家門口。
劉富達和張豔兩人靠着打零工過日子，再沒人願意僱傭他們。
一家人很快陷入困境。
對此，我絲毫不同情。
我知道，憑這兩口子恬不知恥的性格，恐怕還要作妖。
果然一天後，兩口子轉移陣地，開始直播賣慘。
直播間裏，兩人手裏拿着一件小棉襖，哭得聲嘶力竭：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黑心司機害死了我的女兒，我們想爲女兒求公道，卻被他倒打一耙，被逼上了絕路！
「我的女兒在天之靈，還能看到爸爸媽媽，爲她伸冤成功的一天嗎……或許，我們應該跟着她一起去死！
「家人們，如果您支持我們爲女兒討回公道，請在彈幕上打出支持！」
「……」
兩人一副一心求死，卻又不甘的模樣。
只是很多人不買他們的賬。
「我去，這兩口子也太做了吧，人家司機都拿出視頻實錘他們了，他們那邊被罵得刪了賬號，這邊就開起了直播？」
「人至賤，則無敵！」
「那你們怎麼不跟着你們女兒去死啊，還在這兒賣慘？」
顯然，之前的帖子，讓很多觀衆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兩人也是絕了，難道以爲還能逆轉輿論嗎？」帽哥搖頭說道。
「你看這裏。」
我點了點觀看人數。
赫然破了十萬。
-10-
雖然大部分彈幕都在唾棄這兩口子，但也有人不明真相，對兩口子的經歷表示同情。
出現得最頻繁的一句話是：「我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我知道孩子胎死腹中，對一個母親而言，是多大的打擊！」
「加油，公道自在人心！」
「寶寶在天上，給你們打氣！」
甚至，還有人給兩口子刷禮物，以實際行動表示支持。
「十萬塊了！」
帽哥粗略算了下，整個人都傻眼了。
而張豔兩人看着那些火箭、跑車，眼睛都放光。
劉富達說道：「我們一定不讓家人們失望，明天，就去找那黑心司機，討個公道！」
但他們並未在第二天來找我，而是連播三天後，纔出現在我的公司。
通過直播賣慘，他們已經收入百萬。
又聚集了一批支持他們的觀衆，來的時候，甚至還有其他主播跟着蹭熱度。
「姓周的，給我滾出來，還我侄女的命！」
「公平正義，自在人心！」
「……」
公司門口，劉富達和張豔，在一羣親戚的簇擁下抵達。
我往大門走去，同事都勸我，讓保安將他們趕走就是。
我朝着大家笑了笑：「我給他們準備了禮物。」
-11-
「姓周的，你在你的視頻裏說，我們在訛你的錢，那我告訴你，我們一分錢都不要你的，要的，只是給我女兒一個公道！」
劉富達一看到我，就大聲喊道。
頓時使得直播間的彈幕飛湧。
「看到沒有，人家根本就不要黑心司機的錢，就是想給女兒討個公道，之前那些說他們訛錢的人，出來說話！」
「如果他們真不要黑心司機賠錢，就真是受了委屈了！」
攝像頭後，劉富達和張豔對我露出耀武揚威的笑容。
我看向攝像頭：「他們是不要我的錢，但這幾天直播賣慘，賺了多少錢？少說也有幾百萬了吧！
「是我，也不準備浪費這個人設！」
「我們只是要給女兒求一個公道，從沒有求過觀衆打賞一分錢。」張豔可憐兮兮地說道：「只是家人們，看不慣你的行爲，獻出了愛心！」
「獻出愛心？」我譏諷一笑：「那你們敢不敢關閉打賞功能，只收愛心，不收禮物？」
「姓周的，你不要轉移視線！」
劉富達一下子急了，看向我怒吼：「我們今天來這裏，是要給我女兒的在天之靈一個說法！」
「說得對，我們是自願支持小劉兩口子的，姓周的一直揪着這事不放，卻隻字不提害死小孩的事，是想混淆視聽！」
「小劉幹得漂亮，問到點子上了！」
「我去，這直播間有毒吧，弱者有理是吧？」
「……」
直播間裏彈幕，處於分化狀態，但逐漸偏向兩人。
儘管我已有準備，此時也看得頭皮發麻。
可隨即，我看向劉富達冷笑：「你要給說法是吧，那在此之前，你先給我一個說法。
「爲什麼，要去動我的行車記錄儀？」
我朝身後的公司保安點了點頭。
公司外面的大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畫面：
停車場裏，劉富達帶着一羣親戚，鬼鬼祟祟地朝我的車跑去，手裏摸出鐵絲……
「你什麼時候錄的！」
劉富達驚怒交加，猛地掐斷直播。
-12-
可惜，現場開直播的不止他，那些蹭熱度的主播的直播間裏，屏幕上的畫面繼續播放——
劉富達的親戚，繞到角落裏，一板磚砸碎了停車場的攝像頭。
劉富達從口袋裏掏出鐵絲，撬開我的車門，一陣摸索。
「草，行車記錄儀的儲存卡哪去了？」很快傳來他的驚呼聲。
「他是不是沒用行車記錄儀，那不正好！」
「也可能是被他提前拿走了，不過到時候，你死不承認就好了，反正都和豔豔商量好了！」
四周的親戚建議。
畫面到此爲止。
而隨着這個視頻被播放出，網上直接炸了。
「我他媽，這是鐵錘、雷神之錘啊，那狗東西還敢說自己不是在誣陷司機？撬車弄行車記錄儀，這不是想毀滅證據，是想做什麼？」
「我就問問，還有人洗他們嗎？家人們呢？說話！」
「狗東西的臉皮實在厚，老子看他敢來找司機對峙，都又信他了，沒想到，是信了條狗啊！」
「……」
再沒有一個人爲兩口子說話，連「家人們」都氣懵逼了。
「卑鄙！你好卑鄙！」
劉富達面色鐵青，看着我怒吼。
打死他都想不到，我如同未卜先知般，竟然提前佈置了攝像頭，錄下他去撬車的畫面。
「周哥，怎麼樣，將他們送去派出所？」保安問我。
這確實是我剛纔的打算。
但我臨時改變了主意。
——因爲一條彈幕，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就說過，這兩口子不是好人，我和他們住同一個小區，男的天天酗酒，女的也整天不三不四，整個小區都出名的，你們非不信！」
-13-
直播風波後，我的生活恢復了平靜，我也從帽哥家搬回家去住。
張豔兩口子在網絡和現實生活中，徹底成了過街老鼠。
並且，還有一個意外驚喜。
那個直播軟件有規定，打賞額不能被即時提現，要在賬戶上先留置七天。
而張豔兩口子的行爲，因對直播間的觀衆造成了重大誤解，按照相關規定，之前的打賞被原路退回。
兩人白在鏡頭前哭了幾天。
不過在覺得解氣的同時，我和帽哥開始調查另一件事。
就在妻子她們即將回家的前一天，我打出了一個電話，請人來家裏。
二十分鐘後，房門被敲響了。
打開門後，來的卻是張豔兩口子。
「賠錢！賠我女兒的命！一千萬！」
劉富達眼眶發紅，看向我怒吼。
「拿不出一千萬，至少要拿五百萬！」張豔在他身後喊道，看起來是真的面貌憔悴，精神崩潰。
「你們是不是有病啊？」
我一下子都有點頭皮發麻。
到這個時候，兩人還好意思找我要錢？
「實話告訴你，我們知道女兒不是你害死的。」劉富達一副撕破臉皮的模樣：「但她是你送去醫院的，你自己多管閒事，就得擺平我們！」
「對，只要你不賠錢，我們就一輩子纏着你！」張豔也徹底無賴。
「你扛得住一個月，扛得住一年嗎？就算你扛得住，那你的父母呢，你的妻子呢，你的女兒呢？
「我們也願意讓一步，只要五百萬，只要你給錢，我們立刻就離開這座城市！」
兩人一副賴在我家不走的模樣。
「你信不信，我會叫警察。」我冷聲說道。
「警察來了，我們就說是來給你道歉的。」張豔譏諷笑道：「但等他前腳走了，我們後腳又回來！」
「無恥！」我怒聲喝道，隨即卻是露出燦爛到極致的笑容：「既然如此，你們就先和直播間的觀衆們，打個招呼吧！」
我拿起了桌上的手機。
直播時間已超過半小時。
-14-
張豔和劉富達兩人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煞白下來。
「你們不會以爲，只有你們纔會開直播吧？」我冷笑着看着兩人。
我開直播是想告訴網友，事情已經過去，請大家不要再打擾我的私人生活，尤其不要去打擾我的家人和朋友。
畢竟，妻子等人明天就到家了。
但讓我都沒想到的是，張豔兩人來了，於是剛纔的過程，被完整記錄。
「你！你！」劉富達和張豔瞠目結舌地看着我，直接破防：「你是不是有病啊，一個大男人，自己在家開直播！」
「對啊，老子有病！」
我一聽這話，心裏憤怒和暢快交織：「老子有心病！
「做好事卻被恩將仇報、倒打一耙，差點就被毀得家破人亡，能不生病嗎？
「現在好了，你們剛纔的話，就是我的治病良藥，你們就是有九張嘴，都不可能推翻自己的話了！」
之前，無論怎麼被打臉，兩口子都不鬆口，咬定是我害死了她們的女兒。
可剛纔，他們親口承認，知道女兒不是我害死的，就是想訛錢。
鐵證如山！
「我他媽Ťṻ⁸和你拼了！」劉富達徹底急了：「你要搞死老子，老子也不讓你好過，今天大不了，和你同歸於盡！」
朝我衝來，一副陷入癲狂的模樣。
「你敢！」門外傳來怒喝聲，韓警官帶着幾個民警衝進來，三下兩除二，就將兩人控制住了。
他們就是我約的人。
「你們的行爲，涉嫌損害名譽罪、敲詐勒索罪等罪名，將面臨刑事和民事責任，跟我們回去接受法律審判。」
韓警官面若冰霜地對劉富達兩人。
「韓警官沒有前腳走，但在你們後腳到了。」我衝着劉富達和張豔笑道。
「完了！」兩人渾身顫抖，完全絕望了。
「小周，你做得不錯，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們。」韓警官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押着劉富達和張豔往門外走去。
我卻是叫住了他，深吸一口氣：「韓警官，我今天請你們來，不是請你們來看戲的，是真要報案，我還沒說呢。」
-15-
「嗯？」韓警官和幾個民警一愣，問道：「你的案子，不就是他們的敲詐勒索、損害名譽罪嗎？」
我搖了搖頭：「這些罪名，是他們自己暴露的，我要報的案是——劉富達酒駕、交通肇事並逃逸，張豔包庇！」
「你……你……你在誣衊我！」
頓時，張豔兩人滿臉驚駭地看着我。
「韓警官，你們看看這個。」
我沒理會他們，在手機裏點開一段監控。
一條街上，張豔踩着高跟鞋，肆無忌憚地在路上走着，迎面開過來一輛長安車。
車子將張豔撞飛一米。
劉富達從車上走下來，滿臉通紅，顛三倒四，他沒細看張豔的面貌，一看撞到了人，嚇得面色發白，慌忙竄上車，一踩油門走了。
張豔本想去追，可似乎認出了那輛車，不說話了，掙扎着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另一條街走去……
看完視頻後，韓警官和幾個民警，都愣了好半天。
至此，整件事情水落石出。
十個月的女胎兒，竟Ṱűₗ是死在自己父母的手中，接着，張豔又將她的死亡，誣陷給我！
對此，我心中充滿了感慨，以及……憤怒。
爲那可憐的女胎兒。
如果張豔不是懷了孕還滿大街溜達，她不會死！
如果劉富達沒酒駕，她不會死！
哪怕在劉富達撞了張豔后, 及時送去醫院, 她也可能不會死！
但一切，沒有如果。
十個月的女胎兒, 死在父母不謀而合的「謀殺」中……
-16-
韓警官問我, 是怎麼發現這件事的。
我苦笑了一下, 說出原因。
是直播間裏的彈幕, 提醒了我：既然劉富達天天酗酒, 那在張豔出事那天晚上, 他是否酗酒？
我無比強烈地記得，香水味和大蒜味混雜的刺鼻氣味。
那是我上一世的噩夢。
這會不會，是劉富達在掩飾自己喝酒的事實？
他爲什麼要掩飾？
上一世，對這些細節，我沒心思去多想，但這一世，我不願放過任何細節。
沿着這條思路, 我和帽哥開始調查, 最終找到這份監控。
至此，事情徹底落幕。
幾個月後，張豔和劉富達兩人的判決結果出來了：劉富達被判了 9 年, 張豔被判了 7 年。
因爲案情本身有其複雜性, 且張豔對劉富達進行諒解。
兩人的判決結果, 在一些網友看來太輕了。
但相比起上一世，這已是天差地別的結果Ŧŭ⁷！
而在之後的時間裏，我和家人的生活逐漸平靜。
女兒一天天長大，雖然算不上所謂的優秀, 但讓我無比慶幸的是, 她身體健康、性格活潑，每天總有說不完的話，讓人感到生命的活力。
而看到女兒，我偶爾會想起那個女胎兒，爲她嘆一口氣。
又是好多年過去。
當我快將這件事忘記時，我從韓警官那裏得知了一個消息。
劉富達和張豔在出獄後，無法在本地生活，去了外地打工, 在一次外出時, 遭遇了泥石流，雙雙殞命。
原本，有人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他們，可當看清兩人的臉龐, 那人掉頭就走：「媽的，老子打賞了一個遊艇！」
多年前，兩人朝着善意打出的一槍，歷經時光流轉，正中自己的眉心！
又是幾年後, 我偶然開車路過兩人出事的路段, 正有些感慨間，突然發現遠處有一片明媚的光彩。
只見一處山坡上，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盛開。
陽光下, 它們色澤鮮亮，隨風搖曳，茁壯成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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