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清高的姐姐

姐姐是出了名的假清高。
父母去世後，親戚想收養未成年的我，卻被她拒絕：
「爸媽不在了，我就算是進廠擰螺絲，也會供你讀書，不會讓你去看那些有錢親戚的臉色。」
可沒過多久，她就扔下我離開家去追求她的音樂夢想，我只能半工半讀才勉強讀完高中。
在我考上大學後，她撕了我的助學貸款申請，還偷偷修改了我的志願，讓我去讀免費大專。
「貸款和找人借錢有什麼區別？只要你努力肯學，讀大專和本科都是一樣的，我們活着要有骨氣！」
後來，她在酒吧駐唱，被富二代看上，意外懷孕。
她找我借錢保胎，我冷笑着拒絕她：「姐姐這麼有骨氣的人，怎麼還會找人借錢呢？」
她卻一臉驕傲：「你要是知道我肚子裏孩子的爸爸是誰，也會覺得我命好。」
最後她意外流產，被富二代拋棄，認定是我斷送了她的大好人生，爭執中我被她推入車流，被大貨車撞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親戚打算收養我的那天。

-1-
「我們家雖然窮，但也有骨氣，爸媽不在了，我就算是進廠擰螺絲，也會供我妹妹讀書。」
我看着向清清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和牆上的那兩張黑白照片，恍惚片刻，才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我手裏捧着泡好的茶，端到了姑姑面前。
這是我第一次和姑姑見面，她在很早之前就離開家鄉外出打工，經過多年打拼，終於創業成功，現在已經在大城市成了知名的女企業家。
她在聽說我爸媽意外去世後趕了回來，提出來要收養我，要把我帶去城裏讀高中。
姑姑聽見向清清這麼說，眉眼中有些鬆動：
「你不是也在讀書，怎麼能去打工養你妹妹？」
向清清吸了吸鼻子：「大不了我輟學去打工。」
前世的我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很動容，從前向清清事事都要爭最好的，從來也沒照顧過我。
我還以爲是因爲爸媽的突然離世，讓她一夜之間長大了。
可我到了後來才知道，她早因爲多次違反校規被學校開除了，她除了出去打工，根本就沒有其他出路。
姑姑繼續溫柔勸說她：「我把瑤瑤帶走，你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我都包了，以後你們兩姐妹也不用活得那麼辛苦。」
向清清把我拉到一旁，小聲說道：「你可千萬別跟她走，你猜她這麼大年齡，長得也不差，你猜她爲什麼不結婚？」
我冷笑着問：「爲什麼？」
「還能爲什麼！聽說她在城裏被幾個老男人包養了，不然她一個女人，哪能掙那麼多錢？」她轉過頭瞥了眼姑姑手裏拿的愛馬仕包包，語氣輕蔑：「她帶你去城裏一定也是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從前我不知道什麼叫造黃謠，還真信了她的鬼話。
直到不久後，我看到姑姑用公司的名義爲縣裏的小學捐教學樓的報道，新聞裏詳細介紹了她從小縣城裏走出，白手起家的故事。
我羞愧得無地自容。
姑姑見我們兩人說完了話，看着我溫柔問道：「瑤瑤，你願意跟姑姑走嗎？」
向清清搶在我前面回答：「她不願意，我們兩姐妹有手有腳，不需要您的捐助。」
院子裏看熱鬧的鄰居忍不住稱讚：「向家的這個丫頭還真是有骨氣……」
「這就叫人窮志不窮，不喫嗟來之食。」
就在向清清沉醉在周圍人對她清高品格的誇讚中時，我走到了姑姑面前：
「姑姑，我願意跟你走，城裏高中教學條件好，我想考個好大學。」
向清清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你忘記我剛纔和你說什麼了嗎！」
姑姑隨口問了句：「你們剛纔說什麼了？」
我淡淡道：「她說您掙錢是因爲在城裏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
姑姑瞬間怒了：「誰在背後造老孃的謠？我要找律師起訴你們！」
向清清這麼顧及體面的人，自然不肯承認自己在背後造謠，慌忙指着一位剛纔誇她的鄰居大媽說：
「是王媽說……姑姑你到了這個年紀不結婚，在外面做的事情一定不正經……」
王媽在村子裏是出了名的潑辣，直接走上前朝她啐了口：
「我呸！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你這小丫頭片子，是想讓我招上官司嗎！看我不撕了你！」
說着，她擼起袖子朝向清清走去。
向清清連忙跑回房間，把我們鎖在了外面。
在爸媽去世後，她一點都沒有擔起做姐姐的責任，還是和從前一樣，遇到事情只會顧自己。
只可惜前世我經歷了很多事情纔看清這點。
我挑了幾個姑姑送來的水果遞給了王媽：「對不起啊！王媽，我姐這人說話不過腦子，大家都是那麼多年的鄰居了，您別和她計較。」
王媽接過水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姑姑，解釋道：
「不好意思啊！妹子，我只是嘀咕了兩句你沒結婚的事，剩下的那些話都不是我說的……」
姑姑的臉色不太好看：「我結不結婚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她莫名其妙被造了黃謠，心情不好，自然也不想在這裏多留，直接站起身對我說：
「瑤瑤，你收拾收拾東西，跟我走吧。」
我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向清清正透過房間門的縫隙瞪着我。
在她開口說話之前，我低聲警告：
「王媽還在外面等着揍你！」
「啪」的一聲，門又被關上，門後傳來向清清的罵聲：
「愛慕虛榮！」

-2-
經歷了剛纔的那些事，姑姑對向清清的印象也不太好了。
她不想再搭理向清清，只是對我說：
「你有空找你姐姐要個銀行卡號，我讓人按時把學費和生活費打給她。」
我搖了搖頭：「她已經被學校開除了，她自己說的有手有腳，能夠養活自己。」
上輩子，向清清嘴上說着要進廠擰螺絲供我讀書，但卻爲了自己當歌星的音樂夢想，直接拋下了我，跟着男友去大城市闖蕩。
她沒寄過一分錢給我，只給我打了個電話：
「我現在掙的錢只夠養活自己，你就靠自己吧。」
那時候，貧困就像一座大山瞬間壓垮了我。
爲了能夠繼續生活下去，每晚我都會去學校附近的餐館洗碗。
常常要到天際翻白，我才能將那些髒盤子全部洗完。
因爲生活太累，我常常在聽課時趴在課桌上就睡着，成績也開始慢慢下滑。
在班裏的排名漸漸跌出前五、前十、前二十……
高一時我還是班裏的尖子生，但最後的高考成績只勉強過了本科線。
直到很多年過後，我再次遇見了姑姑。
在和她閒聊時，我才知道當年她雖然沒有帶走我，但也一直都在資助我讀書。
我沒有銀行卡，所以那些錢都打到了向清清的卡上。
向清清嘴裏喊着要自食其力，不接受資助。
但卻揹着我，昧下了姑姑資助我讀書的錢。
那時候我常常在想，如果在讀書時能有姑姑的資助，我就能有更多的時間好好讀書，說不定還能考個好大學。
重活一世，我一定抓緊屬於我的機會。
……
我搬進了姑姑的別墅。
暑假結束後，我就會轉學到一所重點中學裏讀書。
爲了能重拾基礎，跟上學習進度ŧű̂ⁿ，我開始沒日沒夜地學習。
開學過後，我也整日忙着學習，沒再關注過向清清的事情。
直到那天放學後，我在整理筆記的時候，接到了她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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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裏，她語氣難掩興奮。
「我在逛街時遇見了星探，馬上就會簽約出唱片，我很快就會靠着自己的能力掙大錢，不像你……就只知道愛慕虛榮攀附有錢人，手裏的錢都是髒的。」
我記得前世也是在這個時候，向清清遇見了一個願意捧她出道的經紀人。
那天，她難得地來學校找我，給我送了 500 塊的生活費，眉飛色舞地說着她在城裏的所見所聞。
她穿着鮮豔碎花裙，眼瞼上玫紅色的眼影有些斑駁。
她說那些大城市的女孩，不過就是會穿衣服，會化妝，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等她出道成了歌星，不知道會比她們好看多少倍。
向清清長得算不上漂亮，頂多只能算是清秀，離當明星還差得遠。
而且我們班上就有個女孩就在學習聲樂，從小到大花了不少錢，但向清清除了會跟着耳機裏哼幾首流行曲，連音符都不認識兩個。
我察覺出有些不對勁，便提醒她：
「姐，聽說外面騙子很多的，你不要輕易相信別人……」
向清清的臉色當場就變了：「你什麼意思，你不相信我會出名成爲歌星嗎？你就是在嫉妒我命好！」
我搖了搖頭：「不是的，我看新聞裏有很多年輕女孩被騙財騙色……你最好查查……」
她聽見這話，徹底生氣了，直接扔下筷子把我丟在飯館走了。
500 塊的生活費也沒給我，連賬也沒結。
導致那整整一個月，我都只能喫白米飯泡食堂免費的菜湯。
後來，她真的被騙了兩萬塊去報名音樂培訓班，那些人在培訓結束後也沒兌現承諾送她出道。
當時我還問過她，那兩萬塊是哪裏來的。
她卻眼神躲閃說，沒有回應。
現在想來，那些錢應該是姑姑打給我的學費和生活費，就這樣被騙光了。
毫無例外的，這次她又該被騙了。
「我祝你早日能掙到大錢。」
她沒掛斷電話，反而支支吾吾地開口：
「我的經紀人說想出道……要花兩萬塊報音樂培訓班……」
這次她手裏沒了姑姑打給我的錢，自然拿不出這兩萬塊。
我有些不耐煩了：「你想說什麼？想找姑姑借錢？」
被我拆穿心思，她惱羞成怒：
「我有手有腳，爲什麼要借她的錢？我和你這種沒骨氣的人可不一樣，再說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經紀人說學費是可以貸款的，等我出道後，接場商演就能還上。」
我突然覺得她這人還挺雙標的。
前世，我考上了大學後交不起學費，老師給了我一些申請助學貸款的資料。
我整理好資料，剛填好申請表，就被她撕毀了：
「申請貸款和借錢有什麼區別？你自己考試沒考好，沒有拿到獎學金，就別想着走這種歪門邪道上大學，傳出去簡直丟我們向家的臉！」
我站起身和她爭辯：「這是老師讓我申請的，我們學校有好多貧困生都靠助學貸上了大學，等我畢業有了工作就可以把錢給還上了。」
向清清把手裏的碎紙扔進垃圾桶裏：
「我都是爲你好，你剛成年就背上貸款，以後的人生還要怎麼過啊？」
我覺得她有病，不想再和她多說話。
當我準備出門去找老師再要一張申請表的時候，卻接到了老師的電話。
「你怎麼把志願改成了免費的大專學校？現在錄取通知書已經寄到學校裏了。」
我什麼時候改了志願？
我握着手機，轉過頭就看見了向清清不自然的神情。
她扔下我離開家那麼久，最近卻破天荒地關心起我考大學的事情，就連填志願也是她陪着我去的。
能看見我賬號和密碼的人也只能是她。
之前我還天真地以爲她是想和我修復關係。
我顫着聲音問她：「是你改了我的志願？」
她沒有否認，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我查過了，你的分數讀這所學校學費全免，但你非要填貸款讀那麼貴的學校，我這是在幫你。
「只要你努力肯學，讀大專和本科都是一樣的，我們活着要有骨氣！」
那時，我被她這套無恥Ṱű̂⁵的說辭氣得渾身發抖。
現在她打算貸款報名音樂培訓班，就是合情合理的事了。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拉黑了她的號碼。
和上輩子一樣，選擇和她老死不相往來。

-3-
學習對我來說不算是難事。
第一次摸底考試，我考了班上的中游。
其中我的生物成績考了滿分，全年級第一。
就連一向嚴肅的班主任都不忘表揚我：「咱們班終於有同學能超過重點班的學生考了全年級第一，不過，向瑤同學，你好像有些偏科啊。」
教室裏的同學議論紛紛：
「小縣城的教學水平可以啊。」
「滿分啊，到底是怎麼考的？」
說來有些慚愧，上輩子，我學習的專業以及後來從事的工作都與生物工程相關，搗鼓了那麼多年，這門成績想不好都難。
下課後，我被老師叫去了辦公室。
他遞給了我一張申請表：
「你有沒有興趣參加學校的生物競賽隊？如果你大學打算讀相關專業，會很有幫助的。」
我點了點頭，接過申請表。
填好後，我將申請表交給了一位競賽隊的同學。
他垂眸看着我的申請表，抬眼看向我：
「向瑤……」
我對上他的視線，突然認出了他，耳廓悄然變紅。
他是裴銘，是未來的科研大佬。
我工作的團隊曾和他有過短暫的合作。
他長得精緻好看，清冷的氣質糅雜着些許溫柔，工作時的眼神專注認真。
每次在實驗室遇見他，我的心跳都會忍不住加速。
在他面前，我總是很自卑。
所以我將對他的好感一直都藏在心底，直到他出國，消失在了我的世界。
在他出國兩個月之後， 我收到了他的信息。
他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單身，他回國後能不能再來找我。
原來他在出國前就找過我。
不過那時候他在我家樓下遇見了向清清，向清清告訴他，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我在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在那段短暫的相處時間裏，裴銘對我也一直有好感。
「你的申請表交錯了，生物競賽隊在隔壁，我們這是物理競賽隊。」
裴銘清冷的嗓音響起，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一慌，接過了他遞回來的申請表：
「對不起，我走錯教室了……」
他朝我笑了笑，突然說：「我認識你。」
他眉眼微彎，笑起來溫柔好看。
陽光透過樹梢照進教室，垂在額前的碎髮掠過他的眼睫，鍍上了一層淺金色。
這應該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面，他怎麼會認識我？
他說：「你姑姑和我媽是朋友，你姑姑有提過你在這裏讀書，也說過你基礎不好，你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
他略微停頓了下，說：「我叫裴銘，在 9 班。」
我怔愣地點頭，轉過頭正準備離開的時候。
突然回想起前世，那通他最後打給我的電話：
「向瑤，我鼓起了很大勇氣纔給你發了那條信息……我當時想着就算你有男朋友，我還可以做備胎……」
他的語氣認真又無奈。
我不敢相信，這種話竟然是從裴銘嘴裏說出來的：
「所以，你能不能也有點勇氣……接受我……」
思緒被拉回，我停住腳步，轉過身走到裴銘面前：
「裴同學，我的數學和物理基礎都挺差的，以後……有不懂的題可以問你嗎？」

-4-
我拿到了裴銘的數學和物理筆記本。
也加到了他的微信。
我的性格自卑內向，上輩子沒主動和他說過一句話。
這次，我主動問了他很多題。
一學期過去，我的數學和物理分數，提高了整整 20 分。
爲了感謝他，寒假的時候，我也鼓起勇氣用攢下的零花錢主動請他喫了飯。
我不太會聊天。
聊着聊着又變成了他給我講題。
走出餐廳，已經日落了。
裴銘將我送去了公交站，等把我送上公交車，他才轉身離開。
昏黃的路燈下，他背影修長，眼睫低垂，眸光冷淡。
像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他突然抬眼，隔着人羣，朝我笑了笑。
他發現了我在偷看他。
視線接觸的瞬間，我全身僵住地趴在車窗邊。
……
我踩着夜色走到別墅門口。
剛準備開門的時候，突然有人從身後叫住了我。
我轉身，就看見了向清清那張微怒的臉。
「你真住在這裏嗎？」
我神情冷淡：「你來這裏做什麼？」
她將手裏的白色信封遞給我：「我來給你送生活費，你現在寄人籬下，總不能讓你活得太憋屈。」
我在姑姑這住了大半年，她都沒想起給我送錢，這時候又想起給我送錢了。
更何況現在的她被騙了錢，沒找我拿錢就算了，怎麼還會給我送錢？
我看着她手裏那個不算薄的信封，沒有動：
「你哪裏來的這麼多錢？」
向清清眼神飄忽：「反正我們現在有錢了，你也不用再住姑姑家裏了。」
「姑姑現在去國外出差了，我需要幫她看家，哪能說走就走？」我輕笑一聲，「再說了，姑姑幫了我那麼多，我大學畢業後總要報答她。」
向清清冷哼了聲：「說得好聽，誰知道你捨不得走是爲了報答她，還是捨不得有錢的生活。」
換作是以前，我一定會和她爭辯幾句。
但是現在，我懶得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反正在她眼裏，除了她自己，所有人的品行都是有問題的。
向清清生氣地收回了手裏的信封，開始惡狠狠地指責我：「你現在抱上了有錢人的大腿，自然看不上我的這些小錢，就知道嫌貧愛富……叫你走不走，還要幫她看家，你這樣和做有錢人的看門狗有什麼區別？」
我轉身用指紋打開門鎖，將她的叫罵聲關在了門外。
睡覺前，我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便聯繫上了鄰居王媽。
她是出了名的愛打聽，村子裏有任何風吹草動，她基本上都知道。
王媽自從上次和向清清鬧得不愉快過後，對她的看法也改觀了：
「你姐在外面欠了債還不上，上次回來的時候把你們家的房子都賣了。
「還以爲她多骨氣呢！結果還不是敗家子一個！」
掛斷電話之前，王媽還不忘提醒我：「你就在外面好好讀書，千萬別回來被你姐拖累了。」
難怪她會突然給我送生活費，原來是把家裏的房子賣了。
上輩子我被她扔在家裏，連飯都不上的時候，也沒想過把爸媽留下來的房子給賣了。
難道這就是她說的有骨氣？
我氣得想笑。
我和她之間的聯繫不過也就只有爸媽留下來的東西。
這下一次斷得乾淨，也挺好的。

-5-
上輩子我沒考上一個好大學。
即使後來我的專業成績第一，工作能力在團隊裏也算得上頂尖。
但學歷的短板卻讓我失去了很多機會。
特別是在遇見裴銘之後。
我心底藏着的那點自卑好像比之前更甚。
他名校畢業，相貌出挑，家境優越。
好得讓我不敢靠近。
我將裴銘的分數貼在書桌上，拼了命地努力學習，刷題。
或許這次，我可以努力靠他近一點。
姑姑擔心我的學習壓力太大，週末會帶我出去逛街喫飯。
我每天都穿校服，也沒什麼衣服要買。
喫飯前，我拿着小冊子背單詞。
姑姑看着我這副努力的樣子，忍不住嘖了聲：「瑤瑤這麼努力，是準備上清華還是北大呢？」
我放上單詞本，朝她笑道：「清華北大估計上不了，不過老師說如果我正常發揮，考個 985 大學應該沒問題。」
姑姑往我碗裏夾了只大蝦，興奮道：「那我算是撿到寶了啊！你多喫點，補補腦。」
我夾着蝦，正準備往嘴裏送的時候，下一道菜被端了上來。
服務員放下菜，盯着我看了一會兒才離開。
我覺得她有些眼熟，不過也沒想起她是誰。
不過到了後來，我就知道她是誰了。
她是向清清的閨蜜，那天我和姑姑聊天的內容，向清清自然也知道了。
高考前幾天，姑姑的公司接到了一個大單，需要去國外出差幾個月。
向清清主動給姑姑打電話說要來照顧我。
姑姑沒有拒絕，向清清第二天就收拾東西搬了進來。
她一副大度的姿態：
「我本來不想來的，但你明天就要高考了，總要有人給你做早餐，叫你起牀，免得耽誤了考試。」
說完，她開始四處環顧着別墅裏的佈置，語氣泛酸：
「這裏這麼好，難怪你不願意回家。」
我冷笑着問她：「家裏的房子都被你賣了，我還能回家嗎？」
她臉色一變，又開始指責起了我：
「我賣房子還不是爲了讓你能好好讀書，可是你心氣高，看不上我這點錢。」
「如果你要賣房子供我讀書早就賣了。」我冷笑着拆除她，「你這個時候賣房子不是爲了還你音樂培訓班的貸款嗎？」
這下向清清不說話了，拖着行李箱去了一樓的房間。
關門前還不忘看着我，嘀咕着抱怨道：
「如果我不賣房，難道要讓我被要債的人逼死嗎？」
說完，她「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我看着她無恥的樣子，還挺想把她趕出去的。
可惜這裏不是我的房子。
第二天高考，她起了個大早。
特地給我煮了雞蛋和麪條。
我看了眼桌上的早餐，直接揹着書包準備出門。
她連忙叫住我：「我五點就起來做飯了，你就這麼不識好歹，一口都不喫？」
我淡淡道：「高考這麼重要的日子，我不想亂喫東西。」
她當場拍桌子站起身：「向瑤，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我轉身去廚房拿了個小碗，挑了兩筷子面在小碗裏，然後推到她面前：
「這麼一大碗麪，我喫不完，不如我們一起喫。」
她的神色愣住，過了好半晌，她纔開口：
「我不餓，不想喫。」
我脣角扯出一抹輕微的弧度：「你不喫，那我也不喫。」
我重重放下碗，轉身往門口走去。
向清清躊躇片刻，在我身後開口：
「你信不過我？」
我轉過身，回過頭定定地看着她：
「對，我就是信不過你，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裏我一個人活得很辛苦，好不容易考上大學的時候，你回來陪我填志願，然後你偷偷改成了專科院校。
「我想了好久，纔想明白你爲什麼要害我，因爲你見不得我比你好。
「從小到大，我什麼東西都只能撿你用剩下的，喫的用的都不能比你好，所以就連讀的學校也不能比你好。」
向清清就我拆穿了心思，開始口不擇言：
「向瑤，Ṫū́⁴你有病吧！把我想得那麼壞。
「什麼叫我見不得你好，從小到大，你除了成績好點，本來就處處不如我，爸媽也更喜歡我。
「再說了，我以後是要做明星的，你就算真的考上清華北大，也是比不過我的！」
我抬眸，淡淡掃了眼她氣急敗壞的樣子。
直接端起餐桌上的那碗麪，扣在了她頭上，警告她：
「別讓我發現你再做這種噁心事。」
扔下這句話，我揹着書包走到門口，卻發現門鎖被弄壞了。
我回過頭看向清清，問道：「這是你弄的？」
這時她周身狼狽，用紙巾擦着臉，裝作沒聽見。
我終於忍無可忍，揚聲道：
「姑姑家裏到處都裝有監控，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
聽見我說要報警，她扔掉手裏的紙團，着急辯解道：
「姑姑這麼大年紀了，不結婚不生孩子，和我們家又是關係那麼遠的遠房ţű̂⁴親戚，你有沒有想過她爲什麼會那麼好心供你讀書？」
見我沒有說話，她自顧自答道：
「她就是想讓你跟她姓，佔我們向家的便宜，爸媽辛苦培養了你一輩子，到了最後，你成了才又不姓向，你對得起爸媽嗎？
「反正就算你考上了大學，也會被人戳着脊樑骨罵不孝順，還不如不要上這個大學。
「我這麼做都是爲了我們向家的臉面！」
姑姑從沒要求我改過名字，我不知道她從哪聽來的風言風語。
我雙臂抱胸看着她，只覺得她這副義正詞嚴的樣子十分可笑：
「你爲了還債把爸媽留下來的房子都賣了，也不怕別人罵你不孝順，倒是我考個大學就損了向家的顏面了？」
向清清怔愣地看着我，過了好久，才惱怒道：
「都是你愛慕虛榮，喫不了苦，爸媽把你養大，你現在跟了有錢親戚，連姓什麼都忘了……我這麼做還不是爲了你好……」
「說得好。」我拍了拍手，拿出手機報警，「這麼有道理的話，待會兒你跟警察也說一遍。」

-6-
派出所裏。
我把剩下的那小碗麪條以及監控作爲證據交給了警察：
「這些都是她爲了阻止我參加高考的證據，她這種行爲性質惡劣，希望你們能嚴肅處理。」
警察接過東西，反應過來：「同學你今天高考？那你來這裏……不是耽誤考試了嗎？」
向清清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聽見我錯過了考試，神色隱約有些竊喜。
天氣炎熱，因爲我在她頭上扣的那碗麪，現在她頭髮絲裏散發出陣陣惡臭。
路過的人都捂着鼻子，離她好幾米遠，一點都沒有她嘴裏體面的樣子。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彎了彎脣角：
「我參加生物競賽拿了一等獎，已經被保送大學了，我本想參加高考只是想看看自己努力了兩年，最後能考多少分。」
所以她今天的這些行爲，在我眼裏就像跳樑小醜一樣可笑。
向清清聽見我被保送，瞬間就破防了。
原本一言不發的她，直接當衆大鬧起來：
「向瑤，你就是愛慕虛榮，要改名改姓做有錢親戚家的女兒，我就沒見過你這種沒骨氣、愛慕虛榮的人。
「你這種人就算上了大學，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警察看着我的資料，皺了皺眉：
「你什麼時候改過名字？」
我嘲諷地扯了扯脣：「她這人腦子有病，不貶低別人，襯托不出自己的品行高潔。」
最後，向清清冷靜下來，向我道歉。
但我不同意和解，她還是要被拘留了十天。
眼見裝可憐裝不下去，她開始對着我破口大罵：
「向瑤，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可是你姐，你竟然要將我送去坐牢，你就這麼心狠，讓我身敗名裂，你這種人以後會遭報應的……」
她的情緒異常激動，如果不是被身後的女警察按住了，她怕是會撲過來抓撓我的臉。
我掏出手機，打開了攝像頭，笑着對她說：
「再多罵幾句，等你以後做明星了，我好發出去。」
向清清瞬間噤了聲，安靜如雞。

-7-
整個暑假，我都在姑姑公司裏兼職。
上輩子爲了避嫌，我連簡歷都不敢投她的公司。
但我的工作能力一向不錯，後來她還找過獵頭挖我去她的公司。
不過當時我手裏還有幾個研究項目丟不掉，所以一直也沒有過去。
這次我終於有機會，去了她公司的項目組實習。
我畢竟是重生的，也跟隨科技進步了那麼多年。
所以在短短兩個月的實習時間裏，我幫着項目組攻克了多個研究難題。
開學前，姑姑依依不捨地抱着我：
「瑤瑤，你能不能早點畢業來姑姑的忙啊。」
我笑着點了點頭。
畢業的時候，我只跟裴銘說了句：「北京見。」
沒想到剛趕到機場的時候，又遇見了裴銘。
他抬眼，視線從手機屏幕挪到我身上，那雙清冷的眼睛輕微地彎了彎：
「挺巧的，我們坐的是同一趟航班。」
我眨了下眼：「你怎麼知道我們坐的是同一趟。」
「你出門的時候跟我說了出發時間，我剛買的機票。」他將手機在我面前晃了下，問我，「是這趟航班嗎？」
我怔愣地點了點頭。
裴銘提起我的行李箱，語氣隨意地開口：
「你姑姑讓我在北京的時候多照顧你。」

-8-
我沒想到，裴銘所說的照顧是直接把我送到了學校宿舍。
室友看見他，忍不住八卦地問我：
「這位熱心的同學是我們學校的學長？」
「不是……」我的耳垂不自覺發燙，解釋道，「我們都來北京讀書，他順便送我過來。」
「哦，懂了，是男朋友。」
「不是……」
「懂了，曖昧期，最甜蜜了。」
本 i 人，此刻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裴銘幫我放好了行李，也不好在女生宿舍多待，便和我道了別。
臨走前室友又八卦地問了他的名字。
他站在不遠處，身姿挺拔如竹，手隨意插在褲兜裏，目光淡淡地掠過我：
「我叫裴銘，以後麻煩你們多關照瑤瑤。」
有個室友突然反應過來：
「臥槽！我就說這位帥哥怎麼這麼眼熟，他不就是那個保送清華的南城高考狀元嗎？那可是真正的學神啊！」
「瑤瑤，原來你男朋友這麼厲害啊！」
我抿了下脣道：「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我還沒向他告白，至少現在不是。
室友微眯着眼睛看着我：「那他還叫你瑤瑤，叫得那麼親密。」
我的大腦一瞬間停止轉動。
裴銘這人的性子一向冷淡。
他怎麼會突然送我到宿舍，還對我挺……親密的……
過段時間，我突然就懂了。
開學後，我和裴銘都很忙，見面的時間並不多。
可每當有其他男生想接近我時，都會被我的室友勸退。
「有個清華的學神也喜歡瑤瑤，直接從高中追到了大學，放棄吧，你沒機會的。」
久而久之，我的身邊沒出現過一個異性。

-9-
寒來暑往，又是一個學期結束，我主動約裴銘一起回家。
幾個室友把我按在鏡子前，用各種化妝品在我臉上搗鼓了大半個小時。
我盯着鏡子裏的自己，好像哪裏變了，又好像哪裏都沒變。
室友在我耳邊嗤笑道：「這可是現在最火的僞素顏妝，這下迷不死你男神。」
她們還爲我翻出了一條小白裙和高跟鞋換上。
室友忍不住嘖嘖道：「瑤瑤，你就是平常不打扮，這不是妥妥的校花嗎？」
我覺得她們說得好像有些誇張，不過鏡子裏的我，好像確實要比平時漂亮很多。
我拉着行李箱走出校門的時候，裴銘正在等我。
陽光順着樹葉的縫隙落下，斑駁的光影照進他清冷的眼眸裏，挑出一抹溫柔的光暈。
我走到他身側的時候，他似乎愣了下：
「長高了？」
我微微低着頭：「穿了高跟鞋。」
裴銘輕笑了下，自然接過了我手裏的行李箱：
「穿這麼漂亮，就別提這麼重的東西了。」
他說我漂亮……
我的臉頰不自覺泛紅，看着行李箱外側的小包裏露出的一角信封。
那是我打算送給他的情書。
我緊張時說話容易結巴，直接向他告白對我來說很難，所以我花了一整晚的時間給他寫了封情書。
雖然那封情書，最後刪刪減減，只剩下了十幾個字。
直到飛機落地，我都沒拿出那封情書。
更糟的是，我剛下飛機就接到了姑姑的電話。
「瑤瑤，我也剛出差回來，我接你一起回家。」
剛掛斷電話，我就看見了姑姑站在不遠處和我招手。
我手忙腳亂地拿出行李箱裏的情書遞給裴銘，有些慌亂地開口：
「裴同學，我……我……喜……」
一緊張，結巴的毛病就又犯了。
我的指尖掐着掌心，做了幾次深呼吸，準備再次開口的時候，姑姑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身旁：
「你們在聊什麼呢？」
她的目光有些好奇地落在了裴銘手裏的信封上。
我垂着腦袋，臉紅得發燙。
裴銘清冷的嗓音中帶着笑意：
「她應該是想讓我幫忙覈對一下數據。」
「我還以爲是什麼事呢。」姑姑笑了聲，「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我這纔看見裴銘翻開手裏的那張紙，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實驗數據。
還好，拿錯了。
出租車在我們面前緩緩停下，姑姑拉開後座車門坐了進去。
裴銘幫我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
我低聲向他道謝。
他抬手，輕揉了下我的發頂。
我抬眼看着他，他微微下了身。
視線接觸的瞬間，我以爲他會吻我。
但他卻沒有。
溫熱的呼吸落在我的耳側：
「你想說的我都知道，但這種事不應該你來說。」
話落，他直起了身子。
我望着他的眼睛，心臟不可抑制地狂跳。
直到和他告別，坐上了車，我的整個耳廓都是麻的。
姑姑和我說了好幾句話，我才回過神，側過頭看向她。
姑姑笑着打量着我：
「以前我還以爲你不愛打扮呢，現在越來越漂亮了，明天陪我去趟美容院，怎麼樣？」

-10-
沒想到，我在美容院門口又遇見了向清清。
一開始我還沒認出她。
她和上輩子一樣覺得相貌平平不好混，去整了容。
寬寬的雙眼皮，高聳的鼻樑，削尖的臉，看起Ṫù₉來要比以前漂亮了不少。
她看着我手裏提的護膚品，忍不住譏諷：
「自然纔是最美的，用這麼多化學制品抹臉，也不怕爛臉。」
許久未見，她還是那麼雙標。
「每個人都有追求美的權利。」我覺得好笑，「你這張臉讓別人去追求自然美也不太合適吧?」
她神情一變：「我是瘦了，再加上化了妝。」
隨後，她盯着我手裏提着的袋子上的 logo，眼裏充滿鄙夷：
「這個牌子好像是瑞士的貴婦品牌吧？你現在還是學生，就算姑姑是有錢人，你也好意思用她的錢買這些，還真是物質。」
她指責我物質的時候，全身上下都是奢侈品牌的 Logo。
這時姑姑結好賬，從美容院裏走了出來。
向清清和她招着手，打招呼。
姑姑翻了個白眼，沒有搭理她。
向清清的手僵在半空中，冷哼了聲：「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神氣什麼，這世界上又不是隻有她一個有錢人。」
我懶得搭理她，提着袋子走到了姑姑身邊。
向清清神氣地甩了下頭，拉開了路邊一輛豪車的車門，坐了進去。
我走遠了些，才注意到她性感的緊身裙下凸起的小腹。
我突然想起她上輩子拋棄了家境貧困的男友，意外懷上了富二代的孩子。
她爲了保胎，找我借錢，還說等她生下兒子，被富二代接回豪門，一定會翻倍還我的錢。
那時候我看清了她的本性，自然沒有借錢給她。
她喜歡站在道德的高點指責別人，人緣也不太好，到了後來也沒找人借到錢。
所以後來她肚子裏的孩子沒保住，直接被富二代拋棄了。
她把這一切都怪罪到了我身上，認爲是我的心狠，斷送了她的大好人生。
不知怎麼的，她這次懷孕的時間相比之前好像提前了不少。
不過不管她和誰在一起，都和我沒關係。
我只想離她遠點，不想再去觸她的黴頭。
我坐上了姑姑的車，有些不好意思收她送我的護膚品：
「姑姑，你剛纔說這些東西很便宜，可是剛纔向清清說這些護膚品很貴，我已經很麻煩您了，不好意思再收這麼貴的東西了……」
姑姑笑了：「你知道你上次實習跟的項目賺了多少錢嗎？和那些錢相比，這幾袋子東西簡直不要太便宜。」
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我從來沒有用過這麼貴的東西。」
「沒用過就試試唄。」姑姑眯着眼睛笑道，「瑤瑤，你要知道自己漂亮又優秀，這世界上沒什麼東西是你配不上的。」

-11-
那天晚上，我又夢到了裴銘。
他對我很好，他會記住我的口味，給我買三分糖的奶茶和檸檬塔。
也會在深夜工作結束後，將我送到宿舍樓下。
我不是不知道他對我有些很特別。
我也暗戀了他很久。
可是他太耀眼了。
我到死也沒說出對他說出那句喜歡。
我被向清清推入車流中的畫面一晃而過。
夢裏的最後一個場景。
是裴銘坐在候機廳，低着頭死死地盯着手機屏幕。
漆黑的眼眶裏溢出一絲血紅。
他的手在微微顫抖……整個人都在發抖……
他手裏緊緊握着一個禮物盒，手背上有青筋鼓起。
淚水滴落在他的手背，又滑落……
他回國是爲了見我，最終還是沒能見到我。
……
醒來時，枕頭已經被淚水浸溼。
我拿起手機，看見了裴銘給我發的信息。
【瑤瑤，有時間嗎？】
有那麼一瞬間，我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我直接給他打了電話：
「裴銘，我喜歡你。」
他明顯是愣住了。
我用手背蹭了蹭眼尾，繼續說：
「你別在意，我就是……想你了……」
電話那邊，他嗓音微微泛啞：
「好……我也想你了。」

-12-
裴銘帶我去了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的西餐廳，聽說那裏的甜點很出名。
他讓我在靠窗的位置上等着，自己則去了後廚。
我捧起杯子喝着檸檬水，看着窗外的風景。
突然一陣尖銳的爭吵聲響起，我側過頭，又看見了向清清。
她的一隻手撐着後腰，正對着一個服務員罵罵咧咧：
「我在這喫飯還需要預約嗎？」
服務員神情有些爲難：「不好意思，女士，我們今天的座位都已經預約滿了。」
有路人爲服務員打抱不平：
「人家都說了位置都預約滿了，你是耳朵聾了嗎？」
「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
這時候，裴銘提着一個袋子朝我走來。
我聞到了清新甜蜜的檸檬芝士香氣。
他給我買了滿滿一袋的檸檬塔。
他走到我面前，說：「我們走吧。」
「去哪？」
「你不是不愛喫西餐嗎？帶你去喫中餐。」
這時候向清清還在門口鬧事。
我不想遇到她，指了下餐廳的另一個出口，對裴銘說：「我們從那裏出去吧。」
他點了點頭，輕輕應了聲。
身後傳來路人打抱不平的聲音。
「你就算是懷孕了，也不能爲難人家服務員。」
向清清冷哼了聲：「你知道我懷的是誰Ṱûₙ的孩子嗎？你要是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怕是會覺得我命好。」
還是和上輩一樣的臺詞。
路人陰陽怪氣道：「喲！你這懷的是龍種呀，那你倒是說說孩子的爸爸是誰，我看看有沒有聽過他老人家的大名。」
向清清一臉得意：「他是裴氏集團的獨子，裴銘。」
裴銘正從兜裏掏出一條項鍊，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手一滑，手裏的項鍊掉在了地上。
項鍊的吊墜是個圓環，緩緩滾落在了我的腳邊。
「不是我……我根本就沒見過她……」
他的語氣有些慌張，這還是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
我忍不住笑了聲，低頭撿起地上的項鍊，還到了他手裏：
「我知道，不是你。」
最近這段時間，向清清一直都在朋友圈炫富。
我也是昨天聽姑姑說了才知道。
她朋友圈裏發的男朋友送她的奢侈品牌的包包和首飾都是假的。
就連昨天她坐的那輛豪車也是用低價車改裝的。
想也知道，應該是有人在冒充富二代的身份騙她。
有了上一世的教訓，我不敢再管她的閒事，怕她認爲我是在嫉妒她的命好。
我跟在裴銘身後走了兩步。
終於沒忍住，開口叫住了他：
「剛纔那條項鍊是你……給我買的嗎？」
他轉過身定定地看着我，淡淡笑道：
「這麼着急？」
我抬眼，認真看着他：「我們錯過了好多次，這次不想再錯過了。」
我的聲音雖小，語氣卻異常堅定。
如果忽略我已經紅透了的雙頰……的話……
他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垂眸看着我：
「我見你第一面的時候，就對你有種很特別的感覺，我好像對你一見鍾情，又好像認識了你很久很久。
「可你好像一直很膽小，活得也小心翼翼，所以我之前有些害怕把你嚇跑……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瑤瑤，我真的很喜歡你。」
他的聲線清冷，溫柔得像竹林間的微風。
風聲拂過耳畔後，我只能聽見心臟用力跳動的聲音：
「我也喜歡你，一直都很喜歡……
「之前的我太在意和你之間的差距，導致我連靠近你都不敢，我總覺得自己要變得更好，才能站在你的旁邊……」
我語無倫次地說着，漸漸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裴銘突然抱住了我，他的指腹觸碰到我眼尾，觸感溼潤。
我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他輕聲說：「你努力變得更好是爲了自己，不用是爲了配得上別人。
「在我眼裏，你一直都很好。
「我的瑤瑤，什麼都配得上。」
從小到大，我沒受過偏愛。
爸爸媽媽偏心向清清，我總是用她用剩的東西。
向清清也習慣了處處打壓我。
讓所有人都覺得我樣樣都不如她。
除了在學習上，我確實比她有天分。
所以我拼了命地學習，努力拿到高分，只爲得到爸媽的一句誇獎。
可是這時候向清清只要唱首音樂課上學的歌，就會輕易奪走所有的注目。
讓我覺得，自己唯一的優點，好像也不值一提。
自卑隨着我日漸長大，一直紮根在我的內心深處。
我現在才漸漸知道，我總覺得不夠好的自己，在別人的眼裏也可以是耀眼的。
裴銘把一直握在掌心的那條項鍊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垂眸認真看着我，語氣誠摯地說：
「我們在一起吧。」

-13-
再次聽到向清清的名字，是在熱搜新聞裏。
她在生下了孩子後，本想母憑子貴，嫁入豪門。
但這個時候孩子的父親卻突然消失了，留下了一堆爛攤子。
她直接找了幾家新聞媒體，準備到裴氏集團大門口鬧事。
她抱着孩子哭訴一通之後，記者直接皺眉問她：
「你剛纔說他要用你的名義開經紀公司捧你出道，所以用你的身份貸了很多款出來……你該不會是被騙了吧？」
向清清篤定地搖頭：「不可能……他們家很有錢的，因爲他最近和他爸吵架需要證明自己，纔會讓我貸款給他創業，他們裴家那麼有錢，怎麼可能看上我手裏的那點小錢？一定是裴家裏的人把他藏起來了。」
向清清說什麼都不承認自己被騙。
見她執迷不悟，記者翻出前幾天的商務板塊的採訪內容給她看：
「裴董前幾天接受採訪時確實提過他有個兒子，不過他兒子是前兩年的高考狀元，現在還在讀大學……你剛纔說那個人有 30 多歲，這年齡好像對不上吧？」
向清清看着記者搜出來的資料，直接癱坐在了地上，嘴裏無助地念叨着：
「怎麼會……怎麼會……」
這時，一個保安走了過來：
「你就是被騙了，快去報警吧，如果你還要繼續在我們公司門口鬧事，我們就要報警了。」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
「這女孩真可憐，被騙了。」
「可憐什麼啊，她能有今天都是活該，還不是因爲就想愛慕虛榮，想嫁個有錢人。」
「被人騙得連孩子都生了，還找了記者跑到別人的公司門口大鬧，這下她的醜事讓全國人民都知道了, 全家的臉都被她丟光了。」
向清清一言不發地聽着那些嘲諷聲。
曾經她指責別人的話全部在自己身上全部應驗。
她最在乎的臉面丟了乾淨。
在報警之後, 她就消失在了鏡頭裏。
警察很快就抓到了那個騙子，那人是個慣犯，經常用改裝的豪車和假的奢侈品騙財騙色。
從向清清那騙到的錢，早就在他們兩人談戀愛時就被揮霍一空。
所以即使後來那個騙子被抓, 被判了刑, 向清清還是背上了鉅額貸款。
她的號碼早就被我拉黑了。
在她出事之後，我翻了下那些被攔截的信息, 被她的無恥給氣笑了。
有讓我去伺候她去坐月子的, 還放狠話說等她嫁入豪門, 我被姑姑趕出門後不要去求她的。
剩下的都是找我借錢的信息了。
態度從祈求到惱羞成怒。
不過她的事早就和我沒關係了。
她能有今天，全都是咎由自取。
……
我在大學畢業後，沒按照原計劃繼續攻讀研究生。
姑姑一個人管理公司太累, 開始着手教我接管公司。
在去國外出差時，我遇到開中餐廳的老鄉。
在她給我聊華人圈子裏的八卦時, 我又再次聽到了向清清的名字。
聽說她把孩子扔給了那個騙子的父母之後, 傾家蕩產偷渡到了國外。
因爲沒有身份，她只能在貧民區打黑工。
聽說她的日子過得很苦，不過她在國內欠了那麼多債，再後悔也回不來了。
據說她生活的貧民區治安不好，沒過多久, 華人圈子裏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

-14-
出差的時間比預期長了好幾天。
裴銘提過我手裏的行李箱，牽着我的手往機場外走去：
「最近我同時跟進了好幾個項目, 你怎麼比我還忙？」
語氣中帶着點小情緒。
我捏了下他的掌心：「我今天下午還有個會要開，不過我們可以一起喫晚飯。」
他突然停住腳步，垂眸看着我：
「等不了了。」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脣角帶着淺淺的弧度：「瑤瑤，嫁給我吧。」
他突然單膝跪地, 攤開掌心ŧù₍, 掌心裏躺着一枚銀色鑽戒。
機場外沒什麼人，但不遠處，還是有人朝這邊看了過來。
我瞬間慌了：「我願意，我願意……你快起來吧……」
看着那枚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 我整個人有些恍惚, 感覺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直到坐上了車, 裴銘叫了我的名字, 我才回過神，抬眼看着他。
下一秒, 他低頭吻住了我的脣。
溫度漸漸攀升，他身上的凜冽氣息混合着滾燙的情動, 一點點吞沒着我的呼吸。
也是在和裴銘在一起之後, 我才察覺，冷淡這個詞似乎和他沒什麼關係。
直到我喘不過氣，他才離開了點。
他笑着看我，細碎的光在他眼睫染上金色光暈, 淡色的脣上帶着幾點緋紅，整個人溫柔又野性。
「這枚戒指，我其實早就想給你了。」
無名指間的戒指折射出璀璨的光，竟然和我脖子上的項鍊的圓環吊墜一模一樣。
我的眼眶突然有些泛酸。
裴銘將我的手牢牢握在掌心, 俯身吻掉我眼角的淚水：
「其實我比你心急。
「瑤瑤，嫁給我，這輩子我們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