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宿管

上一世,我哭着向宿管下跪,乞求她給我開門,奶奶病危等着我回去見最後一面。
宿管不耐煩的推開我,說沒有學工部的通知她不能放人。
我無助的給輔導員發信息,導員卻已讀不回。
等到第二天趕回去時,我面對的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媽媽哭着質問我爲什麼這麼遲。
奶奶嚥氣前,最後一句話問的是囡囡來了嗎。
我從醫院出來一直渾渾噩噩,沒留神撞過來的大貨車,發生了車禍。
因爲宿管和輔導員的冷漠,我們家家破人亡。
再醒來,我重生在了悲劇發生的那一晚。

-1-
「同學,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我們也是按規矩辦事,請你不要爲難阿姨。」
怎麼回事?我疑惑的抬頭,面前的宿管劉美雲一臉被吵醒打擾的不快。
不過這番話,這張臉卻是我分外熟悉的,無數個夜晚我都恨不得將這個人挫骨揚灰。
上一世,劉美雲面對我的苦苦哀求,充耳不聞,只說讓我拿出學工部的證明。當時我沒有反應過來她是在刻意刁難,處在半夜,我連宿舍門都出不去,如何辦批准手續和假條?
我跪在她面前,懇請她通融通融,這有可能是我和奶奶的最後一面。
劉美雲卻不耐煩的趕我回去,嫌我打擾她睡覺了。
我無奈,轉向希望導員能過來幫我,發了幾條微信,對方明顯已讀不回。
早就聽說這個輔導員私下裏收禮,和他關係好的班委和富家子弟都格外受他照顧,逃課違紀什麼的只要送禮就能被壓下去。
可我雖然沒討好諂媚過導員,卻也從來沒有得罪過他,甚至很少因爲請假麻煩輔導員。
這一次,他也視我無睹,無視我正當的請假理由。
我找不到輔導員,劉美雲也不開門。
抱着行李箱心死的枯坐了一夜,天亮趕最早的航班回去,但是見到的只剩一具蒙着白布的屍體。
不敢面對父母失望的眼神,我失魂落魄的走出醫院透氣,沒有注意到失控直直撞過來的大貨車,釀成了慘劇。
爸爸一夜白頭,媽媽就此病倒。
怎麼會忘呢?就是因爲這個劉美雲這晚的蠻橫,使我們全家家破人亡,分崩離析。
上天憐我,真的讓我重來一回。這一次我一定不會重蹈覆轍。
這一次,我絕不會讓任何人成爲阻礙。
我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雙眼盡是清明,「宿管阿姨,我的家人危在旦夕,我必須馬上回去,不管你同不同意。」
劉美雲不屑的冷哼一聲,低頭欣賞自己新做的紅色美甲,「我管你什麼理由,還是那句話,你沒有學工部批准,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好使。」
上輩子我這麼求她,即使哭着跪下,劉美雲仍然不爲所動,端的是一副學校規矩的衛士。
「別在這煩我了,快回去睡覺。」劉美雲不耐煩的開始把我往外推,嘴裏還唸叨着,「誰家沒死過人啊,我怎麼知道你說的真的假的。」
「阿姨,你說這話可要負責任。」
劉美雲噎了一下,沒好氣的瞪我,「關我什麼事,而且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有本事你拿出證據啊,萬一你是想溜出去玩呢?」
我對劉美雲還保留一絲希望,掏出手機,翻出媽媽發給我的病危通知書懟到劉美雲面前。
帶着怒氣的手機幾乎要貼到她臉上,「那你自己看!」
劉美雲輕飄飄瞟了一眼,似乎不甚在意我給出的回答。
「哦,知道了。那又怎麼樣?」
我一瞬間呆住,像有一桶冰水直灌頭頂,全身冰涼發麻,「那爲什麼還不放我出去?」
「我又沒說這個理由是真的我就能讓你走啊。我不要你病危通知書還是死亡通知書,該走的程序啊一道都不能少!我在沒收到學工部通知之前,你離不開這個學校!」
「要是查寢沒看到你,那等着我上報吧!」
我氣的攥緊了手心,牙齒緊咬嘴脣,直到口中沁出一絲血的鐵腥氣。
我笑自己的愚蠢,這輩子就不該不切實際的對這女人抱有幻想。
與其寄希望於她的憐憫同情,還不如自己令想辦法。再在這裏耽誤着,奶奶就真等不到我了。

-2-
我看了眼手機上,和上輩子一樣,導員裝死不回我的消息。
彈出來的新消息是母親的詢問,問我有沒有出發。
劉美雲的態度沒有半點鬆動,有些得意的看我,「怎麼樣,小丫頭,沒轍了吧,沒轍趕緊回去洗洗睡吧。」
我不能再顧及這時是在半夜,直接撥ṱũ₊通輔導員的電話。
輔導員裝出一副被吵醒的起牀氣,做模作樣打了個哈欠。
我懶得戳破他可笑的僞裝,單刀直入,「導員,你看見我發的消息了嗎?我現在要出ţŭ⁾去,宿管不願意給我開門。」
導員長吁短嘆,義正言辭,「唉,不是我不給你走啊,你也要體諒一下學校行政人員,他們也不容易啊,畢竟要按規矩辦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校也有校規啊。」
我打斷他的長篇大論,「我知道,但是不可以變ƭü₅通一下嗎。導員你現在可以過來或者給宿管打個電話嗎?我真的很急,我的奶奶等着我回去見最後一面。」
說着說着話裏染上了哭腔,不是刻意賣慘而是真情流露。
導員被我軟磨硬泡的煩了起來,「唉,那個劉美雲難纏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啞巴虧不就喫了又怎麼樣?你早點走晚點走能改變什麼?」
劉美雲耳朵尖,刻薄的三角眼聽見我和導員的對話眯起了來,扯着嗓子喊,「對啊有病醫院會治,閻王要她三更死,你去了難道能留到五更嗎?有可能就是該死了唄。」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不敢相信這樣畜生的話是從她口裏說出,我本以爲劉美雲只是仗勢欺人而已,不至於是非不分,現在是一點爲人基本的善良也沒有了。
我疾步上前給了劉美雲一個耳光,「你敢再說一遍嗎?」
劉美雲被我扇的腦袋嗡嗡響,反應過來也開始掐我,「你個小賤蹄子,敢打老孃,我今天非不讓你出去不可!你今天敢從這門踏出去,我就不姓劉!」
「說她咋了,嘴長我身上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我氣血直衝天靈蓋,氣的又給劉美雲一巴掌,但自己的臉和脖子也被劉美雲鮮紅的長指甲撓出血印。
廝打間,我餘光瞥見有人在偷偷舉起手機錄像,是那些受劉美雲庇護的權貴子弟。
有人過來拉架,平時就和劉美雲關係好的女生故意偏袒她。
我一個人扛着好幾個人的壓力實在有些頂不住,腹部臉部都捱了很多下,她們專挑的隱祕位置。
從人羣中脫身,意識到時間不早了,我如果等到導員趕到黃花菜都涼了。
被扯開的劉美雲陰慘慘的盯着我,頭髮被我扯掉一把,眼神像一隻毒蛇,口中還不乾不淨的咒罵我和我的家人。
我下定了決心,笑眯眯的看她,「管好你的嘴,等我回來繼續打你。」

-3-
順手抄起門旁的椅子,我全力舉起就往大門砸去,邊砸邊口中大喊。
「宿管囚禁我啦!學校控制我的人身自由啦!」
既然要不來鑰匙,導員也袖手旁觀。那我就只能硬來了,這是你們逼我的。
巨大的聲響把更多睡夢中的學生陸續吵醒,有人下來查看情況,抱怨着怎麼回事。
劉美雲見狀連忙惡人先告狀,「這大晚上的,她也沒假條,我爲了保護這個小同學的安全不放她出去,她生氣就開始砸門。」
我惡狠狠的回頭,「我奶奶都快死了你不讓我趕回去見她最後一面!我的安全不用你來負責!你不讓我出去我就砸門!」
砰砰,砰砰。
玻璃隱隱有裂開的趨勢,劉美雲見情況不對,撥通了安保室電話,兩個保安被從睡夢中叫醒,匆匆披了衣服就趕過來。
我一心的砸着門,發泄着連同上輩子的怨氣。
既然下跪被人當軟柿子看無法得到我想要的結果,那對待這種人就沒必要客氣了。
那就所有人一起不痛快吧。
最後一下,玻璃轟然崩塌碎裂,一地的玻璃渣阻礙了劉美雲和保安想攔我的腳步,他們騎虎難下。
我雖然也被玻璃渣扎傷了,但此刻另一件事更緊急,我拖着箱子就邁出宿舍公寓。
劉美雲在我身後直抽氣,還有女生們驚恐的尖叫,不過這些我都不在乎。
剛下飛機,我幾乎是飛奔着來到醫院。
媽媽看見我,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你怎麼這麼慢。
我急忙抓住她的手問奶奶怎麼樣了,得知還在重症監護室我稍稍鬆了口氣。
媽媽熬了大夜,眼底的紅血絲清晰可見,「你爸心煩意亂的,在外面抽菸呢。」
我抱了抱她,「媽你和爸好好休息,現在我是大人了,這裏的事我可以解決。」
媽媽苦笑着,眼角因爲哭了太多已經沁不出淚,把獨處的空間留給我和奶奶。
「奶奶我來了。你睜開眼看看我啊,奶奶。」
看着昏迷不醒戴着氧氣罩的奶奶,我積壓的委屈和難過在這刻爆發,伏在她身側開始哭泣。
「囡囡,別哭了。奶奶還沒事。」
一雙枯瘦的手溫柔的放在我的頭頂,抬眼看,奶奶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慈祥的看着我,只是仍然掩蓋不住的虛弱和痛苦。
「奶奶,幸好,我沒來晚。」幸好我沒有像上輩子一樣錯過你,幸好一切都不算遲,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奶奶你好好休息,一定會好好的,我不留在這打擾你了。」
爸爸推門進來,也許是看出我連夜回來舟車勞頓,看着我欲言又止,「囡囡出來,護士要檢查了。我也有點話要跟你說。」
我點點頭,跟着出去。
爸爸也蒼老了很多,鬢角添了很多白髮。他侷促着開口,「你țū₅的輔導員給我打電話了。」
「他說,你未經允許從學校出去,還把宿舍的門打破。」
「學校要開除你。」
我氣Ţū́⁾笑,估計是劉美雲去告狀了,沒想到這麼快。

-4-
我安撫完爸爸,再次打通了輔導員的電話。
「導員,有什麼事爲什麼不先通知我,爲什麼先告知我爸媽呢?他們本來因爲我奶奶住院就很勞心費力了,經不住刺激。」
導員不緊不慢的開口,「這也是學校的決定,肯定要通知到你監護人啊。你既然決定要走,那後果肯定也要自己承擔嘛。」
「請問學校以什麼正當理由開除我?校紀裏好像沒有說逃課就要被開除吧。」
「你可不是逃課,你這說嚴重點都危害到公共安全了。另外,劉阿姨也是依法辦事,我也沒辦法啊。」
「依法?哪門子法?我國法律有規定說學生家裏有緊急情況學校可以拘禁人身自由嗎?」
「我也不想這樣的,導員。」我頓了頓。
輔導員電話那頭被我衝撞的語氣惹怒,「你這個同學怎麼還不講理的!」
他過了一會,「其實吧,這事也不是不能私了。」
「即使她有不對的地方,你也不該動手打她。」
「這樣吧,你一個小女孩,我也不爲難你。會來點事,買點東西去給劉阿姨道歉,這事就扯平了。」
我知道在輔導員那樣的ƭū́₊人嘴裏,會來事意思是給他送禮,給劉美雲送禮。
我打斷輔導員的話,「不好意思導員,我沒錢,我也絕對不可能給劉美雲道歉。」
他也冷了語氣,「那沒辦法了,只能按規處分了。」
我絲毫不怯,「那您看看是她給我道歉還是我先低頭。」
「還有,導員,你這些年收了那麼多禮,包庇過那麼多班委,給富二代開過多少的後門,你說如果我一直往上舉報,你會怎麼樣呢?」
我本是個不願爭搶,安分守己的人,可上輩子即使做出下跪的請求,失了自尊還沒見到奶奶最後一面。
但這輩子我選擇站着發瘋外耗其他人,卻成功的達到了目的。
雖然有一些讓人頭疼的後果,但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只會毫不猶豫的舉起椅子砸下去。
我搖了搖頭,「媽,我要回學校,他們憑什麼這麼對我們。奶奶這邊有情況你再給我打電話。」
既然不願意跪了,那我就要選擇站着昂首反擊回去。

-5-
這個視頻的拍攝者顯然有引導性和指向性,掐頭去尾沒有前因後果。
而且截取的內容也對我很不利,只把我打那個女人的那段發了出來,短短几秒就吸引足了網民喫瓜的眼球。
刷着刷着,我看見劉美雲開直播,向網友們展示她的傷痕,哭訴她做宿管來的辛苦不易,結果不被學生感恩不說,還落得一頓暴打。
大概劉美雲被人指點過,傷痕有被人後期加工處理過的痕跡,明顯比我打的看起來更嚴重。
我悄悄的走進宿舍大廳。
劉美雲看到我,被肥胖積贅下去的小三角眼盯着我,「你還敢回來?」
「哦對,你輔導員通知你來辦退學手續的吧,趕緊收拾你的行李走人吧。」如果我沒看錯,她眼中閃過一絲小人得志的喜悅。
我慢條斯理的回懟,假裝轉手腕,活絡筋骨,似乎隨時都能再給她一巴掌,「看來是那天扇你扇的還不夠狠,這張嘴還能噴糞。」
劉美雲被我的動作嚇退兩步,惱羞成怒的捂住臉瞪我,「你也就逞逞嘴皮子功夫了。這麼能說怎麼不見你跟那些網友吵啊。」
不過她想起了什麼,又恢復頤指氣使的神態。
估計是有了仰仗,劉美雲大發慈悲地說,「小丫頭,阿姨也不爲難你,這樣吧,你給阿姨跪下道個歉,自己扇自己三個巴掌,阿姨也可以爲了你給學校求個情。」
我冷笑,「不可能。」
她的臉一下頹了下來,裝也懶得裝一下,「呵,過會你見了領導看還會不會這麼硬氣。」
如她所言,很快我就接到輔導員的電話,讓我去找他。
到了之後,他身旁還站着院長和書記。
我挑了挑眉,這架勢看來來者不善啊,我還沒先去找他們,這就坐不住來找我了。
輔導員一身正氣,「最近就學校在網上出現的輿論,學校決定就給你退學和開除學籍的處分,有什麼異議嗎?」
我坐在他們面前,絲毫不懼,「我的異議你們聽嗎?學校可曾去調查一下我爲什麼打那個劉美雲嗎?」
「她對我的家人出言不遜,這難道不是損害學校風氣嗎?我於情於理都不該打他嗎?」
院長挺着將軍肚,開始和我打太極,「這個小同學你不要急啊,你太沖動了,她只是嘴欠了點,可君子動口不動手,你總歸是錯了。」
我笑,「院長這話說的,你該不會沒有家人吧,可能沒法體會我的感受。
「那我現在說你明天死全家,你能忍住不揍我的話,那我明天就在學校發帖,說院長允許有人咒他全家。」
院長被我毫不修飾的糙話噎住,輔導員又跳出來,「大膽!你怎麼這麼說院長?」
「你又狗叫什麼?我還沒找你的事呢,輔導員你乾的壞事可比我多多了。」
一直沉默當背景板的書記此時發話,「同學,你看現在網民都在討伐你,給學校施壓,我們也沒辦法。」
我輕笑出聲,「好啊,學校既然已經認爲互聯網判官對我的判決是合理的,那我無話可說。」
「希望你們明天也能保持這個論斷。」
我推開辦公室的大門往外走去,最後回頭對裏面的人說,「畢竟,我現在還沒發聲呢。」
這些人根本不在乎誰對誰錯,他們只是想要外表的體面而已,他們其實也被輿論左右着。

-6-
回去之後,我聯繫當時也在場的舍友,拜託她把錄的完整視頻發給我,再整理了我和輔導員的聊天記錄。
我在自己的社交賬號上毫不猶豫的發出來後,也效仿流美雲開了個直播。
「大家好,我是最近網傳掌摑宿管的女生。我要就近日網絡上對本人的一些輿論和誤解做一些說明解釋。」
下方的彈幕在我上線來就飛速轉動,「超雄打人學生還敢主動露面。」
「這種學生居然還待在學校啊。」
我盡力忽視掉這些評論,繼續講述。
我面對鏡頭,深深鞠了一躬,「其實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搬出我的私事這佔用公共資源,但這涉及到了我的家人。」
「我之所以這樣是因爲半夜接到電話,我的奶奶很可能不行了,我必須立刻趕回去,可是宿管必須要學工部的通知。」
「我實在等不到第二天了。對於她的要求我做不到,但是輔導員也不理我的請求,已讀不回。」
「而宿管在我情緒崩潰的情況下,竟然說出我奶奶該死了這種話。我實在控制不住,於是動手打了她,但她馬上對我進行了反擊,她關係好的幾個人也來拉偏架,我也受了比她更嚴重隱蔽的傷。而這些都是網傳視頻中沒有的。」
「可由於我手裏有輔導員受賄的把柄,他計劃藉此機會把我趕走。對於學校給我的開除學籍處分,我認爲是不合理的,這段時間我也承受了來自學校的精神壓力。」
也許是有點賣慘的成分吧,我講着講着,說起校方對我的步步緊逼,宿管阿姨的顛倒黑白,連續多日的網絡暴力,眼裏滿滿有了淚花。
我哽咽住,「不過至少,我很幸運沒有失去我的奶奶,我現在一點都不後悔當時砸門的舉動。」
直播間的彈幕飛速劃過,我沒有心情再看,關掉了直播間。
宿管帶着保安闖進來,開始指揮人丟我的東西。
我站起來,「你們要幹什麼?」
「你都被學校開除了,我作爲宿管有義務清理宿舍,保證周圍同學的安全。」劉美雲說的義正嚴辭。
舍友幫我一起圍在我的牀位前,我感激的看了她們一眼,轉頭對劉美雲說,「誰說我要被開除了,要滾的我看另有其人。」
「劉阿姨,你應該馬上就會接到通知了吧。」
話音剛落,劉美雲兜裏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拿起手機之後臉色變了幾遍,像是喫了蟲子一樣噁心,「你,跟我來一趟。」
舍友擔心宿管又會給我找麻煩,拉住我的胳膊想跟我一起去。
我笑着搖了搖頭,「沒事的,她不敢。」
不出意外,這次是輔導員,劉美雲和我的三方會談。
只不過這一次,我們之間的地位發生了變化。
「這麼快又見面了,導員。」我笑着對他說,只不過輔導員現在倒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輔導員面色鐵青,開門見山,「宿管已經在這了,我讓她給你道歉,你滿意了吧?知足了就趕緊把網上的視頻刪掉,學校也不會開除你。」
劉美雲轉頭看輔導員,「這——」
我呵呵一笑,「不急。」
「誰告訴你們,我的目的就這麼簡單?」
對面兩人俱是臉色一變。
「劉阿姨,我記得在我剛回來的時候,你說要我下跪然後扇自己三巴掌是吧。」
「我也不想爲難你,這樣吧,你也向我下個跪吧。巴掌就免了。」

-7-
劉美雲在聽到我的要求後下意識的看向輔導員,得到一個安撫的眼神。
輔導員笑容有些僵硬,「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還年輕,最好不要這麼衝動。」
我在他們眼裏反正已經是一個瘋子了,毫無遮攔地開口,「導員,你Ṭū́⁷這麼護ŧú₊着宿管,她是不是給你什麼好處了?」
我的事在網上傳播這麼快,很難不讓人懷疑是不是背後有推手。
拜託舍友的網管朋友調查後,果然是有宿管兒子的手筆。
好巧不巧,上輩子意外撞見過宿管兒子,那位有點小權利的小官,給輔導員送過禮。
現在想想,估計從那時,我就已經成了輔導員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我從學校滾蛋,他纔會安心。
「導員,你說我不知足,那你怎麼貪了這麼多也一點不知足呢?」
「你的權利只能給那些官二代富二代行方便,卻一點也不願意理我的小小請求,讓宿管給我開門,這對你來說不難吧。」
我眼前浮現起上輩子那個崩潰無措的自己,抱着宿管的腿下跪哭泣,收不到輔導員回信無助的自己,面對死去的奶奶悔恨的自己,情緒不穩的指着輔導員拍桌站起。
努力平復下呼吸,我冷靜下來,「我不可能輕易妥協的,希望你們能給出我滿意的回答和行動。」
輔導員咬了咬牙,瞪向劉美雲。
他也沒想到,一時的鬼迷心竅接受了宿管兒子的賄賂,平時對劉美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結果這次捅出大麻煩,惹上了我這麼難纏的刺頭。
他推了把劉美雲,朝地上努了努嘴,示意她乾脆就跪下認錯安撫我。
劉美雲想說什麼,都被導員兇狠的眼神嚇到。
「宿管阿姨,你說如果我說你兒子也助推了對我的網暴,那這影響是對於他一個公衆人物更嚴重,還是對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更嚴重呢。」
兒子果然是她的軟肋,一聽到我說起她兒子,果然乾脆利落的就彎下雙膝。
「對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不該嘴賤,希望你不要計較阿姨的無心之過,放過我們吧。」
我撫掌笑道,「阿姨也是能屈能伸的爽快人。」
「不過真是諷刺,你爲了你的兒子都能丟下尊嚴,現在換位思考當時的我,阿姨你懂我的感受了嗎?」
劉美雲低頭不語,我並不是多在意她是真心還是假意。
「好了,你該滿足了吧。」輔導員面色鐵青,眼鏡背後的眼睛眯起,透露出陰險的精光。
「阿姨你出去吧,我有話和導員單獨說。」
劉美雲固然可恨,但輔導員也絕不無辜。
宿管走之後,我乾脆掏出一沓紙和照片甩到輔導員面前和他攤牌,「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我承認導員你很高明,找到這些不容易。」
「但是所幸在我之前許多被導員你壓迫過的受害者共同出力,才彙集成這一份證據呢。」
導員靜靜地翻看那些材料,久久,扶了扶眼鏡,「我們之間可能有點誤會,我不想跟你一個學生計較。要不然打個商量,你我各退一步。」
「你的違紀行爲,學校就當沒發生過。而你也不要繼續在網上發表言論了,包括這些東西。」
「有時候,做人要留一線。這是你進社會之前我要教給你的第一課。」
導員這時候裝出一副爲人師諄諄教誨的樣子,我看了只覺得噁心,「我不是來要挾你和你要好處的,導員,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這株毒草是時候要從校園裏拔掉了。」
導員見我軟硬不喫,坐下喝了口茶,「唉。你啊你,還是學生果然這麼單純。」
「你覺得你能向誰舉報?學校領導嗎?你覺得你的舉報速度快,還是被攔截的速度快?」
「有網絡的速度快嗎?」
我慢慢在導員大驚失色的眼神中掏出手機,上面赫然是直播界面。
「學生受教,那我也斗膽教老師你一個社會法則吧。」
「黑,喫,黑。」

-8-
我笑眯眯的一字一句開口,將鏡頭反轉對準自己和輔導員驚恐的臉。
輔導員臉色扭曲,嘴角抽搐,想要衝過來奪我手機,幸好我早有準備躲了過去。
我一條一條的念着彈幕,「這輔導員太可恨了。」
「那個宿管原來一點也不無辜,虧我還被她騙了。」
「我們都被騙了,幸好這個女生沒有屈服於黑惡勢力,點贊。」
「教學督導來了,我們正在派人趕往你學校了,主播挺住。」
我笑,「導員,你看,直播間都在誇我呢。」
輿論很快在網上發酵,這次摻雜了更多爆炸性消息,牢牢的抓住了網民的眼球。
憤怒的網友攻陷了學校的社媒評論區。
儘管他們可能不會多麼共情我,但是他們絕對會因爲自己被耍而生氣。
不可否認,有時候網友聽風就是雨,沒有獨立判斷讓人討厭,一段掐頭去尾的視頻引爆全網狂歡。
但是如果真相擺在他們面前,回過味來發現自己被欺騙,戲耍和利用,那你就會迎來更盛大的反噬。
這把雙刃劍,如果割在你的身上,會有多疼呢。
學校公關速度很快,很快網絡上相關消息都搜索不到了,但表面上平靜不意味着暗流就不再湧動,風波就此平息。
按理說這一個小小的輔導員不會驚動上面的人,但此次網絡影響之大,他們不能坐視不管。
不查還好,這一查直接把輔導員的靠山,背後權力更大的領導也一水連襟的帶了出來,學院藉此換了一波水,好好的肅清了院風。
怪不得輔導員這麼自信我的舉報根本出不去,原來背後比我預想的還要深不可測。我有些驚訝的想。
在網上直播當時也只是想保護我自己安全和更快速的達到目的,現在想來也真是明智的決定。
宿管劉美雲已經離開了學校,她引以爲傲的靠山兒子也被一封匿名信告到紀委,這下恐怕自身都難保。
到了這裏,我已經報了上輩子該報的仇,學校也不敢再找我的麻煩, 現在在他們眼裏我是個瘋子和刺頭。
在我還是個軟柿子的時候人人都可以拿捏我,但諷刺的是當軟柿子變成了硬茬子,瘋子,那人人摸一下都嫌扎手,紛紛給予尊重, 敬而遠之。

-9-
這件事後我又請了個假回家看望奶奶。
明明已經報復過那些人,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但是心裏總惴惴不安。
果然, 奶奶的情況又惡化了, 看醫生凝重着臉又一次下達病危通知書,「最後陪一陪患者吧。」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一次, 我和爸媽一起守在了奶奶的病牀前。
「奶奶,你孫女在這呢, 奶奶。」
奶奶這時睜開雙眼已經很費力,但還是盡力朝我綻開一個微弱的笑。
「囡囡啊,奶奶知道這次是真的該走了。」
「奶奶已經撐得很久啦, 你上大學離得遠,回來一趟不容易,奶奶還能見到你已經很知足了。」
「走之前你們都在我身邊,已經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咳咳, 囡囡, 你要孝順爸爸媽媽, 要乖乖的,保佑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我緊緊握住奶奶的手,心也被揪扯起來。
「囡, 囡, 健康,快樂, 幸福——」
後半句沒說完,奶奶溘然閉上了雙眼, 牽着我的手無力的垂下。
旁邊的心臟監護儀發出一聲拉長的「滴——」之後歸於一條直線。
爸媽忍不住背過身去壓抑的哭泣,佝僂的身形愈發蒼老。
我卻意外的很平靜。
站起身,我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比父母都高了。
我的肩膀可以給媽媽無助依靠, 我的手可以附在爸爸顫抖的手上,雖然沒有他的手掌寬厚, 但足夠堅韌溫暖。
我退出病房,走到樓下深吸了一口空氣。
奶奶這次, 是笑着走的。
我們所有人, 一個不缺, 陪着她到了最後一刻。
陽光明媚的有些刺眼了, 刺的人眼睛痛的要流出淚, 我不適的眨了眨眼, 視線有些模糊。
斯人已逝,有些執念轉了幾個彎,最後消散在風中。
我感激於這次重生,報了仇, 彌補了遺憾。
不過現在更重要的是,珍惜眼前。
畢業之後,我回到了家鄉, 做了一名普通的中學教師,陪着爸媽慢慢到老。
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平凡生活。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