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爺回來當天,鬧着要我賠償他的人生:
「我的人生被你霸佔了,你這個小偷!」
他哭得悽慘,和稀泥的豪門父母忍不住在一旁幫腔,勸我讓讓弟弟。
我卻極其不耐煩,直接反手給了他一巴掌:
「當初你自己走丟的怪誰?老子現在給你爸媽管公司夠煩了,別惹我。」
一瞬間,綠茶真少爺被打蒙在地,一旁本來在和稀泥的爸媽也當場閉了嘴——
呵,什麼真假少爺?
絕對實力面前,都是弟弟。
-1-
「你們明明答應這個房間給我留着做遊戲室的,爲什麼把它給了別人?」
養父母丟失多年的親生兒子終於被找回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我這個「霸佔」他位置多年的假少爺發難。
「小博,對不起,爸爸媽媽不是故意的,現在我們就把房間騰空給你改成遊戲室好不好?」
養父養母有些爲難地看着我:「小瀾先把行李收拾收拾搬到客房去吧,弟弟剛被找回來,更需要關愛。」
真少爺則在一旁咬着嘴脣,故作怯懦地盯着我。
「我剛回家就逼哥哥從臥室裏搬出來,會不會顯得我很不懂事啊?」
養母被他這麼一說,心軟得不得了:「怎麼會呢?你哥哥比你大,理應讓着你。」
真少爺聞言立刻喜笑顏開,還俏皮地向我眨眨眼:「那哥哥你就快搬吧,我迫不及待地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遊戲室呢!」
我好脾氣地笑了笑,走進屋子直接拎起自己的行李箱。
「正好我最近要出差,行李都已經裝好了,直接搬走就行。」
沒想到,真少爺卻依舊不滿意。
「我都忘了,哥哥現在已經繼承我們家的產業了,唉,要不是哥哥霸佔了我的人生,我現在也是豪門霸總了,哪像現在,什麼都沒有。」
真少爺雖然在別的方面一無是處,但是不得不說,賣慘還是有一手的。
眼淚說來就來,把養父養母哭得心疼不已。
養父看向我,開口道:「要不讓小博以後回公司做總裁吧,你做他的副手。」
我嗤笑出聲:「他會幹什麼他就當總裁?公司的業務哪一塊兒是他能懂的?」
真少爺被我這麼一說,哭得更傷心了。
「要不是我當年走丟了,也不至於淪落到現在什麼都不會的地步。」
養父有些不耐煩地看着我:「這是你弟弟,你讓這點兒他怎麼了?有什麼他不懂得你給他講講不就行了?」
-2-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錶:「我還要趕飛機,等我出差回來再談這事吧。」
說完,我就拉着行李箱準備離開。
怎料,真少爺不依不饒,依舊在我身後哭鬧。
「他就是一個小偷,偷走了我的人生,本來我才應該是那個總裁,出差的也應該是我。」
我不知道這豪門真少爺是不是腦子不好使,出差還是什麼好事不成?還搶着要幹活?
我乾脆折返回身:「那這次出差就讓弟弟去吧,正好咱們也看看弟弟能不能把公司的事務都處理好。」
真少爺一聽,眼裏迸發出亮光:「好啊好啊!我這就收拾一下,路上我再跟祕書瞭解一下情況。」
養父有些爲難:「那你們哥倆兒一起去吧,小博,你有什麼不懂的就問你哥。」
結果我還沒說話,真少爺先不情願起來了:「我不要,要是被別人知道我一個真少爺還得聽一個冒牌貨的話,我面子往哪擱啊,我以後還怎麼在咱家公司樹立威信?」
養父一聽,毫不猶豫吩咐道:「這簡單,讓你哥戴上帽子口罩,僞裝你的祕書就行了。」
真少爺這才勉強滿意,使喚我道:「哥哥,那就這麼決定了,咱們走吧。」
我放下手中的行李箱,一臉無奈:「你們是不是腦子有點毛病,怎麼站着就做上白日夢了呢?還我做你祕書?我做你爺爺你都不夠格!」
「你!」真少爺手指着我,小臉兒氣得通紅。
養父也一臉怒意:「小瀾,你怎麼跟我和弟弟說話的?快認錯!」
真少爺剛止住的眼淚又唰地一下流了出來。
「都怪我不爭氣,被偷走我人生的冒牌貨看不起,還連累得我爸媽也跟着受委屈。」
我實在是看不慣他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插兜走到他跟前。
真少爺一邊哭着一邊偷偷瞟我,似是在看我會不會跟他道歉。
我乾脆利落舉起巴掌,狠狠一耳光扇在真少爺臉上。
一巴掌下去,效果拔羣。
真少爺不哭了,喋喋不休的養父養母閉嘴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當初你自己走丟的怪誰?老子現在給你們爸媽管公司夠煩了,別惹我。」
-3-
「你怎麼這麼和你弟弟說話?」
平時感情並不咋和睦的養父養母現在倒是齊心了,異口同聲地指責起我來。
真少爺泫然欲泣地扁了扁嘴:「爸爸媽媽你們別生氣了,哥哥肯定是以爲我是想和他爭奪本來屬於你們的家產的才這麼對我。」
他這一頓火上澆油果然奏效,養父眉毛一豎。
「我們倆還沒死呢!你這個逆子就想把我們的家產據爲己有了是吧?「我告訴你,我家ťũ̂₎的產業早晚都是要交到我親兒子手裏的!你這個外來的雜種一分錢也別想拿到!」
哪怕之前已經被養父母的態度弄得心拔涼,但我也沒能想到,養父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沒良心的話來。
我從十二歲的時候來到這個家裏,如今已經過去十多年了。
就算是養條狗,也該有點感情了。
我自認爲這麼多年對他們一直不差,整日噓寒問暖殷勤照顧。
可最後,卻落得個被指着鼻子罵我是惦記他們家產的雜種的下場。
我無力一笑。
「好,好,鍾先生,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再留在這兒也沒什麼必要了,咱們恩斷義絕,再也不見。」
真少爺嘴角掛上一絲不明顯的笑。
養母卻趕緊跑上前來,拉着我挽留道:「這怎麼行呢,你爸說的都是氣話,咱們都是一家人!別跟你爸一般見識啊!」
真少爺沒想到自己親媽竟然跑出來壞了自己的好事,忙不迭開口。
「媽媽,哥哥想走就讓他走嘛!等以後他在社會上碰了壁還是會想着回來的。」
這話說到養父心裏去了,他冷哼一聲。
「走啊,等在社會上混不到飯喫還不是要哭着求我。」
「好了!你們說什麼呢!」養母立刻低斥一聲,走上前來握住我的手。
「公司是不是還有生意要談?你先去忙你的。媽媽在家好好說說你爸和你弟,等你出差回來讓他們跟你道歉。」
「這公司和我毫無關係,我還拼死拼活地出差?那不是爲別人做嫁衣?你們寶貝兒子不是想去嗎。讓他去吧,我倒要看看,他能談成多大的單子。」
說完,我不再理會養母的勸阻,拎着行李箱直接離開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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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就給我發來了消息。
「這次你沒來籤合同,聽李祕書說是你身體出了點狀況,現在好些了嗎?」
「沒生病,只是和鍾氏夫婦鬧了些矛盾。」
「唉,和自己爸媽哪有什麼大矛盾啊,把話說開了就好了。」對方似乎也沒想到我會這麼直白,沉默良久纔給我回了條消息。
「你也知道我只是個養子,現在他們親生兒子找回來了,我自然也要靠邊站了。」
這麼多年,對外我一直沒有試圖隱瞞過自己養子的身份。
雖然當時的目的是因爲我自己身世特殊,擔心養父母會被波及,才刻意劃清界限。
而對於尋找他們的親生兒子,我也一直比這夫妻兩個還要上Ţŭ̀²心。
這次這位豪門真少爺能回來,也是我手下人找到了人和我彙報。
得到消息當天,我二話不說,直接把人領回了家。
其實就算養父養母不和我撕破臉,我也會把這個孩子悉心培養到能繼承家業的水平。
畢竟,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實在沒有太多精力花在鍾氏集團。
可我想要主動放棄是一回事,被養父母乾脆利落地拋棄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是不知道等他們日後知道我的身世後,會不會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爲呢?
合作伙伴對我們家的事情瞭解並不多,半晌後才又回覆了一條。
「不管怎麼樣,我很欣賞您的能力和人品,如果以後看得上我們公司,您隨時可以過來!」
我禮貌道謝後嘆了口氣,得,被鍾家趕出來了。
再不找工作,我還真要成無業遊民了。
我思索片刻,還是掏出手機,撥出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我準備回去了。」
電話那邊的人一陣大笑:「我孫子怎麼突然這麼懂事了?我想想,哦,不會是被別人逐出家門了吧。」
我滿頭黑線。
就知道會是這樣。
爺爺一直對我留在鍾家做事頗有微詞,但是架不住十幾年前發生的事讓他一直覺得對我有所虧欠。
所以即便是我一直沒有接手自己家的產業,他也還是咬牙忍耐,一把年紀還堅守在公司第一線。
我剛想說些什麼,突然手機提示我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是我的養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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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結束了和爺爺的對話,我接起了養母的電話。
我知道,我內心對這家人還是抱有期待的。
畢竟,十幾年前,在我人生最艱難最黑暗的時候,是他們一家爲我照亮了一束光。
不論他們有意無意,都讓我感受過溫暖。
正是這束光,讓我甘心這麼多年隱藏身份,陪在這夫婦二人身旁。
也正是這束光,讓我拋下自己家的企業不管,轉而忙活着經營鍾氏集團這個差點破產的草臺班子,將鍾氏終於發展得頗具規模。
哪怕理智告訴我不該心存僥倖。
但我心裏還是有一個聲音在反覆:「說不定是他們後悔了呢?說不定那一切都只是氣話呢?」
可惜,當電話一接通,養母喜氣洋洋的聲音傳來。
「今天小博帶着李祕書去談生意,人家二話沒說就把合同簽了,可比你籤個合同墨跡好幾個月厲害多了,看來還是小博更能擔起重任!」
在我接手鍾家的公司之前,養母一直負責公司的業務部,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個單子能談下來,不光只是籤合同的事,更重要的是前期兩個團隊反覆地磨合與商討。
但是現在一到了她親生兒子,她就毫不猶豫把這些常識拋到腦後。
堅定不移地Ṱű̂₋覺得自己的兒子在經商上,一定是個不俗的天才。
聽着養母滔滔不絕誇着她的親生兒子有多聰明,多能幹,我越發覺得意興闌珊。
「所以媽媽你今天給我打電話是想幹什麼呢?」
我還是沒忍住開口,打斷了她對自己親生兒子的誇讚。
「啊!媽媽是擔心你的身體。」她的聲音透露出幾分猶豫。
如果說還接起電話她這麼說我還會有點感動,但現在,我心裏只會覺得荒涼:「還有呢?」
「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回來和你弟弟交接一下公司的業務吧,你看你弟弟比你更有天賦,咱們又虧欠他這麼多,你再佔着這個位置不合適。」
「好,我明天就去公司交接。」
「誒!好!我就說你肯定懂事!」似乎是沒想到我答應得這麼痛快,養母語氣裏滿是喫驚。
直到我向她道再見,她才突然想起來補一句:「爸爸媽媽永遠是你的爸爸媽媽,這個家你想回還是可以回的。」
我笑笑,沒再答話。
五分鐘後,我收到了下屬發來的消息。
「少爺,鍾家突然通知我們說公司換了掌門人,讓我們和一個叫鍾展博的人重新談合同的事兒,您看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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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合同本是我送給鍾家的一份大禮。
爺爺的身體每況愈下,越來越不能支撐繁重的公司業務,因此一遍遍催我快點把鍾家那點在他看來微不足道的產業找個經理人管理,然後趕緊回自己家繼承家業。
但我還是怕離開之後,公司運行會遇到難以預料的危機。
到那時,我不管,就要眼睜睜看着鍾家破產。
管了,本家的競爭對手絕對會有人因爲膈應我而對鍾家出手。
左思右想,我想了個絕妙的法子。
用家族企業的子公司和鍾氏集團簽訂一份長期合同,這樣如果鍾家真的出了什麼事,我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向鍾氏集團注資。
恰巧現在合同即將簽訂,鍾氏夫婦的親生兒子又找了回來。
如果沒有他們的騷操作,這本該是一個再圓滿不過的結局。
但是現在。
這一切已經毀掉了。
我回復下屬。
「找個藉口拖幾天,這合同沒必要簽了。」
第二天我一到公司,竟然發現養父養母還有剛被找回來的真少爺全都已經齊刷刷在辦公室等着我了。
「你們來得真早啊!」我發自內心地感嘆。
「畢竟是把家產從外人手裏奪回來,由不得我不上心。」養父皮笑肉不笑地諷刺道。
我點點頭:「我把最近公司業務的文件給你們交代一下,細節上的東西讓李祕書給你們講就行了。」
真少爺迫不及待地衝了上來:「快點的吧,別拖拖拉拉的。」
我把最近公司發展的業務挑了幾個重要的隨便說一說,看着真少爺一臉不靠譜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叮囑了幾句。
「這個老闆在 J 國讀了十年書,時間觀念很強,和他們——」
「行了行了,別廢話了,這些我都懂,別拖延時間了,快點兒的吧。」怎奈真少爺壓根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滿臉不耐煩地打斷了我。
看我面色不虞,真少爺反而更高興。
「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公司一直推進的那個松凜集團的大單子昨晚終於鬆口了,說要對咱們公司的產品進行質量審查,只要質量讓他們滿意他們就願意籤合同,怎麼樣?你之前和他們接觸的時候他們可沒跟你說過這種話吧!」真少爺得意洋洋地炫耀。
我有些憐憫地看着他,那邊談生意的人都是我的下屬,再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說要審查我的公司,只會我一點頭,就立刻毫不猶豫地簽訂合同。
不過這話我就不打算說了,我也想看看等他們發現質量審查只不過是拖時間的手段,他們一番折騰最終只能是水中撈月時,會是個什麼表情。
公司的李祕書是我招進公司一手提拔的,在我手下做事多年,見我被「趕出家門」,主動聯繫我要和我一起離開。
還是我及時勸阻了他,主țṻₕ要是想留個人在公司替我看看。
在我離開之後,那位真少爺能搞出多少花活。
真少爺走馬上任第一天,就對公司大刀闊斧地進行了改革。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沒燒給研發部,也沒燒給市場部,而是燒到食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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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少爺鍾展博在公司巡視一圈,發現了公司的第一個漏洞——員工們喫得實在太好了。
於是他大手一揮,就要削減食堂開支,要求食堂從幾十個菜的自助立刻變成固定不變的每人三菜一湯,一週可以做兩次肉食。
李祕書給我彙報的時候嘖嘖稱奇,沒想到這世間還有人能這麼高效地一上任就平等地得罪所有人。
「我感覺這位展博少爺在公司站不住腳,就這行事作風,用不了兩天還是得請您回來主持大局。」
李祕書不知道我的出身背景,現在還堅定不移地認爲我是被趕出豪門的小可憐。
我也沒過多解釋,只是意味深長地告訴他:「這可未必,說不定人家親爸親媽覺得他這做法好得很呢。」
事實證明,我對自己曾經這對養父養母還是足夠了解的。
在我掛斷李祕書電話不到五分鐘,養母就打電話來興師問罪了。
「我現在才知道我們家公司員工食堂這麼奢靡浪費,這只怕是你藉機斂財中飽私囊的由頭吧!」
我一直堅信,只有給員工提供良好的工作環境,他們才能樂於安心爲公司工作,才能保證公司的業績。
但養父養母對此不屑一顧,只覺得我是白白浪費錢。
只不過之前公司在他們手裏瀕臨破產,到我手裏才起死回生,他們對我指手畫腳始終有些氣短,這才容忍我至今。
如今一個站在他們陣營裏的親兒子回來了,他們自然是毫不猶豫選擇對我發泄累積已久的怒氣。
我有些無奈:「咱們非要鬧這麼僵嗎?畢竟也是生活了十幾年的情分。」
「我們跟你可沒什麼情分,反正你也沒把戶口遷到我們戶口本上,從今以後,咱們就恩斷義絕!」
已經確定親生兒子有能力有眼光,養母生怕我沾他們的光,乾脆利落地和我劃清界限。
只是她不知道,她割斷了以後鍾家唯一一根救命的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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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鍾父鍾母的大力支持下,真少爺在公司內大刀闊斧地進行了改革。
繼食堂縮減開支之後,真少爺宣佈公司取消年終獎,理由是員工爲公司幹活是應該的,並不值得獎勵。
此外,他還致力於建設「把公司當成最溫暖的家」的企業文化。
具體來說,就是辭退所有保潔人員,要求員工自己打掃工位和辦公室。
另外,還要減少一切辦公用品的購買,員工如果有需要得自掏腰包。
此外,還要員工休息時間拿着小傳單集體出去跑業務。
我一直惦記着等真少爺志得意滿之後,再讓屬下告知他拒絕簽訂合同,給他狠狠一擊。
但真少爺這幾步好棋算是打亂了我的全盤計劃。
真少爺的一番努力之下,還沒簽約,公司的業務骨幹就已經集體出走。
剩下的人也在忙着騎驢找馬找工作,焦頭爛額地撲騰着要離開鍾氏集團。
還不需要我出手,鍾氏集團就已經快要垮了。
鍾父鍾母再蠢,這個時候也意識到事情不對了。
於是,鍾父難得低聲下氣地把我約到餐廳喫飯。
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寶貝兒子。
我本來都不想去,但是最近忙自己家裏的事忙得實在是焦頭爛額,出去看看樂子也很好。
我這樣勸說自己,準時去赴約了。
一見面,鍾父就皺緊了眉頭。
「公司那麼多人跳槽,是不是你搗的鬼?因爲你得不到家產就想把公司毀了?」
我聳聳肩:「對,是我的錯,我招了一堆正常人進公司,沒招腦子不好ṭù₁的智障,真是我對不起你們了。」
真少爺義憤填膺:「你什麼意思?你是說只有智障纔會不跳槽嗎?」
我撲哧一笑,這位少爺雖然一無是處,但是說話倒是很坦誠嘛。
「不然呢?哪個正常人會選一個喫得不好,環境髒亂,沒有獎金,被迫加班不給加班費的公司啊?人家又不是沒有能力。」
「那你說該怎麼辦?」鍾父咬了咬牙,「我可以同意你回來給展博做副手,但是你得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別想自己不該想的東西。」
我抬眼看了看這兩位自以爲給了莫大恩賜的人,笑了:「你們這是求人的態度?」
真少爺先耐不住性子了:「還不是你之前做得太過分了,走了之Ťŭ̀ₑ後還要針對我們,給我們使絆子。」
我笑了,掏出手機:「那我就讓你們看看什麼是真正的使絆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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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可以通知鍾氏集團,合同不簽了。」
鍾父拍桌而起:「你想幹什麼?仗着自己和某一個公司關係好威脅我嗎?我告訴你,我們鍾家不差你這些小單子,等展博把松凜集團的單子簽下來,我們鍾家就一飛沖天了!」
真少爺手機振動一下,他漫不經心拿起手機。
「就是,別以爲在公司打拼這麼多年討好了一兩個甲方就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可是要和松凜合作的!」
可不到一分鐘,他就瞪大了眼睛,滿臉慌張。
「爸!爸!怎麼辦?」
鍾父還以爲兒子是在故意裝模作樣嘲諷我,依舊一臉輕鬆:「說吧,被咱們趕出家門的顧瀾先生,讓哪家公司和咱們取消合作了呀?」
真少爺一臉絕望,嘴巴動了好幾次才艱難地開口。
「松,松凜。」
「什麼?」
「快問問他們爲什麼啊?之前明明說得好好的,考察完就簽約的!怎麼突然說不籤就不簽了呢。」
真少爺顫抖着手把電話撥過去,臉上一臉苦意。
「他們不接啊,好像還把我拉黑了。」
「快!問問公司其他人能不能聯繫上他們!」
真少爺吞吞吐吐:「可是之前和松凜集團接觸的那個項目組,已經集體跳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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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那怎麼辦?你把電話給我,我打打試試!」
我輕笑出聲:「何必這麼麻煩呢?」
那邊像熱鍋上的螞蟻兩個人這纔想起來,旁邊還有個我看熱鬧。
我不慌不忙地把電話撥出去,然後點開揚聲器。
對面很快就接了。
「少爺,我們已經按您的吩咐拒絕和鍾家簽約了。」
「做得好!最近辛苦你們浪費這麼多時間在這些沒用的事情上,年末給你們加獎金。」
「謝謝少爺!」對面的人顯然很是驚喜。
我掛斷電話,纔看向對面已經呆住的兩個人。
「你們應該和松凜的人接觸過,帶頭的是這個聲音吧?」
鍾父轉頭看向他的寶貝兒子試圖確認。
真少爺機械一般點了點頭。
他連珠炮一般發問:「你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可以讓松凜的人這麼聽你的話?爲什麼他們叫你少爺?真正的少爺不應該是我纔對嗎?」
我嗤笑一聲:「鍾家少爺嗎?你自己心裏也清楚,鍾家和松凜,完全沒得比吧。」
鍾父聲音有些幹:「你什麼時候和松凜扯上關係的?」
我笑了:「那一直是我家的企業之一,只不過這麼多年我一直忙着幫你們家收拾爛攤子,一直沒顧得上處理別的罷了。」
鍾父眼裏突然迸發出明亮的光。
「那是不是如果你再跟他們說一聲,他們還可以和我們合作!」
「當然。」我點點頭,「但是,我爲什麼要說?你們家把我趕出家門的時候想到過會有這麼一天嗎?」
「那都是我一時生氣!之後我就後悔了!」鍾父忙不迭地解釋。
不過是不是他也覺得他這話可信度實在不高,又趕忙找補了幾句。
畢竟就在兩分鐘之前,他還帶着兒子對我一起冷嘲熱諷。
「你先別急,你媽說今天想要過來見見你!現在已經在路上了。」
鍾父一個眼色。
真少爺趕緊拿起手機,噼裏啪啦地給鍾母發去一大段文字。
於是,當鍾母闖進店裏的時候,兩眼含淚。
她捧着我的臉:「瘦了!兒子!你在外面喫苦了。」
我面無表情:「託您的福,不用忙鍾家這堆事兒,我還胖了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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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母往椅子上一坐,開始回憶:「你小時候我們把你撿回家的時候,你才這麼小小一個。」
她伸手比劃了下高度才繼續開口:「我當時就想,這孩子要是在街邊沒人管那還不得凍死?一時心軟,我就把你撿回家了,還把你養到這麼大。」
我有些想笑,這是想打感情牌了。
那時我的父母車禍去世,爺爺白髮人送黑髮人,身體垮了下去還要強撐着處理集團的業務。
一時間竟然沒人顧得上痛失雙親的我。
我整日無心上學,到處遊蕩,想要逼迫自己忘掉這些痛苦的事情。
就在我一個人離家跑到這座城市的時候,我遇到了孩子剛剛被拐的鐘氏夫婦。
他們把對那個丟失孩子的愛全都投射到我的身上,抱着我失聲痛哭。
我便鬼迷心竅地跟着他們回了家。
但這個故事的走向並不是多麼溫暖,沒幾天後他們就開始後悔自己衝動的行爲,決定把我帶到警察局交給警察。
只是在路上,他們接到了他們兒子學校的電話,說他們想要申請的貴族學校申請成功了。
如果這次學生不去報到的話,他們家將會被學校拉黑,以後也再不允許他們送孩子去唸書。
Ţųₙ他們夫妻二人還抱着能找回兒子的想法,自然不願意就這麼錯失貴族學校的機會,於是他們便把我送去充數。
但是他們又不願意每年支付高昂的學費和生活費,便囑咐我要在學校跳樓也好投湖也罷,總之是要故意讓自己受傷,從而因傷退學,他們便不用再支付高昂的費用。
等他們兒子回來,自然就可以藉口傷勢恢復,再順利進學校念ťů⁾書。
當然,他們的計劃最終並沒有成功,他們的親生兒子並沒能找回來是一方面。
但更主要的是我爺爺派來的人很快就找到了我,在我的堅持下允許我在校讀書。
我便一直謊稱自己拿到了獎學金不用交學費,一直讀到畢業考上大學。
這其實不算是個多麼美好的回憶,只不過這些年我一直貪圖當年我失去雙親後被鍾氏夫婦領回家那一瞬間的溫暖,才一直留在他家沒有離開。
其實之前他們對我的疏遠早就有跡可循,他們不肯讓我把戶口落到他們戶口本上,生怕我藉此佔他們家的便宜。
他們也一直不肯讓我接觸公司的事務,直到公司馬上就要倒閉,我出面力挽狂瀾,在員工的堅持要求下,鍾父才不情不願地放權。
就在他們終於意識到這輩子可能就要靠我養老,和我關係有所緩和的時候,他們的親生兒子被我找回來了。
我自然被棄如敝屣。
但現在,這一切都被這一家人選擇性忽視了。
他們只記得在那個寒冷的夜晚,是他們把我撿回了家。
-12-
見我面上毫無波動,鍾母有些急了。
「你是個聰明孩子,應該知道什麼叫感恩。」
「這麼多年,我在你們家也就是去你家喫飯的時候算是讓你們花了點錢,平時學費生活費你們一分沒掏,我大學畢業你們公司瀕臨破產,是我一己之力幫你們救回公司發展成今天的規模,要是談感恩,誰更應該感恩?」
他們沒想到我會把話說得這麼直白,一個個面色鐵青。
鍾父依舊不服氣:「只不過是你運氣好,那個時候公司不管是誰在,最後都會渡過危機,順利發展的,這叫大環境!我們老鍾家祖墳埋得好,子孫自然運勢好!」
「那你們還一個個地在這兒坐着幹嘛呢?回去等着你墳地裏的老祖宗發威吧。」我端起桌上已經冷了的白水。
就算是現在鍾家生意不好,但這家人也算不上窮,偏偏行事小氣成這樣。
主動請人喫飯,結果就上了這麼幾杯白水。
他不倒閉誰倒閉?
鍾父一拍桌子:「你就等着吧!老子這就讓你看看什麼叫老祖宗保佑!」
他雄赳赳氣昂昂地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鍾母帶着他們好不容易找回來的真少爺也趕忙跟了上去。
我發現我還是低估這一家人了,最後餐位費,居然還是我付的。
-13-
從那天在餐廳不歡而散之後,鍾父就帶着兒子興致勃勃地開始發展家族企業。
之前那些取消的待遇和福利都一一補了回來,看來他們鍾家的老祖宗給子孫後代的保佑,就是照着我之前的規定抄作業。
不過不得不說,這法子雖然有些自己打自己的臉,但也確實是有用。
之前還沒找到下家的員工現在都表示願意留在公司,還有幾個已經跳槽了的也蠢蠢欲動想要再回來。
爲此真少爺很是得意地找我炫耀好幾次,證明鍾家離了我不僅可以照樣轉,還能蒸蒸日上過得更好。
面對這些幼稚的騷擾短信,我只能默默把一個個電話號碼拉進黑名單。
偏偏真少爺看不出這是對他的嫌棄, 反而覺得是自己成功刺激到了我,換手機號發得更起勁了。
終於有一天, 他安靜下來了。
我知道, 十有八九是鍾家又要完蛋了。
找現在還在鍾家給我臥底的李祕書一打聽,果然如此。
自從松凜在對鍾家公司進行一系列考察然後決定放棄簽約之後,外界對鍾家的質疑聲就越來越大。
外人並不知曉這些事情背後的因果關係, 能看到的就只有鍾家生產出來的產品不能夠讓松凜滿意。
換言之, 就是鍾家生產的產品質量不行, 並不值得信任。
有了這麼一個認知,鍾家掙扎半天不僅沒有找到新的合作伙伴不說, 原來的老顧客還丟了不少。
單子籤不上,自然沒有獎金,更別提公司發展越來越差, 隨時裁員或者倒閉。
公司上下也是怨聲載道,都在抱怨他們當時目光短淺趕走了最有能力的領導人,換上的真少爺是個這個啥也不會還要亂指揮的門外漢。
真少爺當然受不了別人這麼說他,連續在公司發了幾次火, 一門心思想要籤個大單子證明一下自己。
經過一番艱難的尋找, 他給自己找了個機會。
一個外國公司要在中國開闢市場,現在正在尋找合作伙伴。
真少爺二話沒說就衝身上前毛遂自薦去了。
-14-
李祕書覺得事情不對,主動對這家外國公司做了背調,發現這不過是一家皮包公司, 根本不像他們吹噓的那樣佔據大量海外市場。
李祕書將調研結果講給真少爺聽, 結果真少爺根本不信。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早就被那個趕出家門的東西收買了, 就是看不慣我成功, 才千方百計地想要阻撓我!」
他獨斷專行甚至沒跟公司裏其他人打過招呼,就簽了合同,當場就讓人把所有的貨全部拉走以示合作誠意。
可沒想到, 貨走了, 約定好的錢款卻沒有悉數到賬。
公司裏有人想要立刻去問, 卻被真少爺攔下了。
「這麼快就去追問那不是要讓人家誤會咱們不信任人家,再等等吧。」
這一等,就是一週。
對方還是一直沒消息, 真少爺終於知道着急了, 再去聯繫對方。
對方早就跑得影都沒了,貨也被人家悉數賣出, 想找也找不回來了。
鍾家沒有收回貨款, 還因爲貨全部都被拉走了, 以至於原先簽訂的訂單現在也不能如期交貨,只能賠付大筆的違約金。
這一次,鍾家算是徹底破產了。
再之後,鍾父鍾母還幾次試圖打電話請我回公司坐鎮, 並且許諾只要我能讓公司渡過危機,他們願意百年之後讓我繼承全部家產。
對此我只能無語一笑:「我還真看不上你們那些破爛東西。」
鍾氏集團最終還是宣告破產,鍾父鍾母帶着他們的親生兒子爲了逃債不知道去向了哪裏。
而我則回到自己家中,開始全力建設屬於我自己的商業帝國。
對此, 我爺爺甚至還很感謝鍾家一家。
「要不是他們又蠢又壞,你還不能這麼早回來呢!」
對此,我深以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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