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的反擊

我是萬人嫌真千金。
認親的第二年,看着所有親人偏袒假千金的嘴臉,我決絕地從樓頂一躍而下。
再一睜眼,又回到他們接我回家的第一晚。
豪華別墅裏,亦如前世那般,擺了滿滿一桌令我過敏的海鮮。
都是他們愛喫的。
我捂着抽痛的胃,聽到親生大哥在我耳邊叫囂:
「剛被接回家就擺臉色,難道還要我們求着你喫飯嗎?」
與前世一模一樣的質問。
我知道。
如果我不按照他的意願喫下這些海鮮,斥責聲會在我耳邊永無休止。
解釋的話被我咽回嗓子裏。
我是個怕麻煩的人。
所以,當晚我選擇弄壞大哥的剎車,讓他連人帶車翻下懸崖。
永遠再無法開口。

-1-
熟悉的海鮮香味鑽入鼻孔時,我猛地打了個激靈。
身體摔成四分五裂的痛苦還殘留在意識裏,人卻回到被接回周家的第一天。
有溫柔的聲音傳來:
「小言,今天是你回來的第一天,媽媽特意爲你準備了一桌海鮮。」
「快嚐嚐看。」
我的身體未動分毫。
愛喫海鮮的不是我,而是鳩佔鵲巢十幾年的假千金。
我對海鮮過敏。
坐在我對面的周明珠眼底含着淚,怯生生勸道:
「姐姐,我知道你受苦十幾年,心裏一定很不舒服。」
「但這是媽媽親手爲你做的,你就勉爲其難嘗一口吧。」
這話一出,餐桌前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重活一世,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與假千金的差距。
她三言兩語,就能爲我打上自私的烙印。
家人本就對我沒有什麼好印象。
與千嬌萬寵的周明珠相比,我黝黑乾癟,頭髮枯黃,沒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才藝。
帶出去只會丟他們的臉。
現下。
家人對我的不滿,更是明晃晃地掛在臉上。
許是看我半天沒有出聲,周應淮突然惡狠狠摔了筷子:
「剛被接回家就擺臉色,難道還要我們求着你喫飯嗎?」
「當年又不是我們故意弄丟了你,你擺臉色給誰看?」

-2-
與前世一模一樣的話。
沒有絲毫變化。
前世ţú₉我聽了親生大哥的斥責後,生怕來之不易的親人對我有什麼誤會,便咬牙吞了一肚子海鮮。
腹痛了許久,紅疹出了一片又一片。
我的親人們站得遠遠,嫌棄地看着我:
「可別是有什麼怪病吧。」
「在鄉下住了十七年,肯定染了一身亂七八糟的病。」
「幹嘛非得把她接回來啊,明珠這麼好,還不如將錯就錯呢。」
最後一句是周應淮說ŧṻ₀的。
在說這句話時,他還緊緊護在周明珠身前。
這一世,我不想再委屈自己分毫。
我抬眸冷冷盯着周應淮的臉:
「我對海鮮過敏。這桌菜,恐怕都是周明珠愛喫的吧。」
周應淮憤怒的表情崩裂,表情訕訕。
半晌才煩躁道:
「你又沒提前說,我們怎麼會知道?」
「真是窮地方出來的,一點教養都沒有。」

-3-
看,不管我怎麼做,他們都有理由嫌棄我。
前世我不明白,明明我纔是真千金。
是保姆嫉妒我出生在有錢人家,鋌而走險將ƭű̂₋自己女兒與我調換。
我剛出生一天,便被丟到鄉下,磕磕絆絆長大。
被接回家兩年後,我攥着剛診斷出來的胃癌通知書,望向身後對我惡語相加的親人,從高樓縱身一躍時才明白。
我是女孩子,沒有繼承周家家業的權利。
我的價值,就是一隻小貓小狗,擺出柔順的姿態哄他們開心,並在成年後聯姻爲家族帶來助力。
至於誰真誰假。
他們高高在上,並不關心。
我皺了皺眉。
我是個怕麻煩的人。
如果我不作出什麼改變,還要將前世的路再走一遍。
一想到長達兩年的親人冷眼相待與假千金的誣陷。
我想。
這羣人要是都消失掉就好了。
我猛地推開餐椅,往洗手間走去。
並丟下句:
「你們慢慢喫吧,我不餓。」

-4-
身後,周應淮還在叫囂:
「什麼脾氣啊,她不說自己海鮮過敏我們怎麼知道。」
「像個悶葫蘆似的,一點也不討喜。」
「家裏有明珠一個人就夠了,再多一個她,咱們周家真是成了圈子裏最大的笑柄。」
我像是沒聽見似的。
徑直進了洗手間,並敏捷地從窗口翻了出去。
前世在這棟別墅裏住了兩年,對監控分佈瞭如指掌。
我熟練地躲過攝像頭,來到車庫旁。
周應淮那輛拉風的機車就停在裏面。
我冷漠地掏出隨身帶着的摺疊剪刀,將剎車線剪斷三根。
只留下孤零零的一根。
然後又貓着身子重新翻回衛生間。
門外傳來周母的敲門聲:
「小言,媽再吩咐廚房爲你準備些別的菜吧?」
我面無表情打開門:
「不用了,我不餓。」
「另外我困了,想先去休息。」
周母忙不迭地點頭:
「你回來的匆忙,家裏也沒有好好收拾,今晚你先住在明珠房間裏吧。」
話剛落地,周明珠窩在眼裏的淚終於大顆大顆滾落。
她攔下想爲她出頭的哥哥:
「姐姐,如果不是我,這間房本來就該你住,所以你——」
我打斷道:
「別演了,今晚我住保姆房。」

-5-
她的眼淚生生憋了回去。
我早已拎着行李,邁入保姆房後哐當將門一關。
把所有探究眼神隔絕在外。
前世我聽周母的安排,住進了周明珠的房間。
她委屈的模樣落在所有人眼中,又增加了對我的憎惡。
更令所有人憐惜她的,是第二天她妝臺裏的鑽石戒指不見了。
所有人都懷疑是我偷的。
畢竟我一身窮酸,兜裏連幾十塊錢都拿不出來。
驟然在周明珠房間裏見到這麼多昂貴首飾,忍不住拿些也是應當的。
那一日,周明珠咬脣堅強地窩在周母懷裏,泫然欲泣:
「我所有的首飾衣服,姐姐有喜歡的,儘管拿就是。」
戒指自始至終沒有找到。
最終,這場盜竊,以周父狠狠甩了我三個巴掌結束。
我被釘在小偷的恥辱柱上。
所以這一世,我一早認清了自己的位置。
隔着房門,尚對我還有一分母愛的周母還在試圖勸說:
「小言,要不媽再給你找間更寬敞的房間住吧?」

-6-
我將被子矇住腦袋。
真吵。
明明一個小時前。
我站在高樓上,周母一張臉扭曲猙獰,歇斯底里地衝着我尖叫:
「我怎麼生出了你這樣的女兒,自私貪婪,刻薄市儈。」
「想跳就趕緊跳,這裏沒有人攔着你!」
如她所願,我跳了。
摔得四分五裂。
大約是很難看。
也是因爲這一跳,令我回到了兩年前。
再次面對這些親人時,一顆期待的心竟奇蹟般失去了渴望,對親情沒有了半分憧憬。
門外聲音逐漸歸於平靜。
我聽到周應淮騎上機車的轟鳴聲。
他最喜歡的便是在夜深人靜之時,騎着自己心愛的機車去附近盤山路上飆車。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前世的我解決不了這麼多麻煩事。
這一世,乾脆解決掉製造麻煩的人吧。

-7-
次日一早,我聽到周母的抱怨:
「應淮一夜未歸,手機也打不通,不知道又去哪個朋友家了。」
我冷笑一聲,背起簡陋書包,準備上學。
在認親回來的第一天,周父就已經將我轉到了周明珠所在的貴族學校。
保姆車前,有人攔住了我的去路。
他皺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你就是姜言,我的親妹妹?」
「又黑又醜,與我想象中一點也不一樣。」
他語氣中帶着幾分輕蔑。
是周林峯。
我的二哥,今天一早剛剛回家。
明明昨晚周母給他打過電話,告知他的親妹妹找了回來。
卻只得到周林峯不在意的敷衍:
「回來就回來,關我什麼事?」
我臉上的疲憊與煩躁壓都壓不住。
重生,意味着過去的一切都要重新來過。
旁人的輕蔑與嘲諷。
像走馬燈似得一點點在腦中閃現。
這些不好的回憶,我十分排斥它們再次上演。
周林峯亦如前世,趾高氣昂地想給我一個下馬威,好鞏固周明珠在周家的地位:
「別以爲你跟我有血緣關係,我就會認你當親妹妹,在我心裏,只有明珠纔是我妹妹。」
「家裏只有一輛負責接送的保姆車,三個人坐太擠了。」
「所以你想辦法自己去學校吧。」

-8-
周明珠捂着竊喜的笑,故作爲難:
「二哥,這裏離學校這麼遠,姜姐姐若是走着去,恐怕得走到中午了。」
滴——
有出租車停在別墅門外,按響喇叭。
越過震驚的周林峯與周明珠,我語氣平靜:
「我自己打車去。」
前世我追在保姆車後面,哭喊着求他們帶我一起去。
只看到越開越遠的車影,直至消失在山路盡頭。
歸家的第二天,我花了一個小時,纔打到願意來接我的出租車,以遲到兩個小時的代價,趕去了學校。
我永遠是被拋棄的那個。
這一次,我在起牀時便提前下好了單。
出租車按照規定時間出現在別墅門前。
比遲到Ṫū́₌的親情都要準時。
周父周母並沒有給我零花錢。
我花的,還是自己轉學前拿到的一點點獎學金。
重來一次,我對親人早已沒有了任何期待。
誰欺負我,那我便加倍還回去。
就像我此刻站在新教室裏。
屬於我的課桌上擺滿了垃圾。
曾經的我不敢開口質問,只會打落牙齒往肚裏吞,本着息事寧人的態度,自己默默收拾乾淨。
但這次,我冷冰冰地盯着眼前一羣戲謔的眼神,淡漠道:
「誰幹的?」

-9-
一羣有錢人家的公子小姐調笑道:
「咱們這樣的貴族學校,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
「就是,一身窮酸樣,把咱們學校的檔次都拉低了。」
「明珠你可真是心善,一個養女都快騎到你頭上來了,還這麼慣着她。」
被圍繞在人羣中的周明珠善意一笑。
「別這樣說姐姐,我答應爸媽要好好照顧她的。」
我眯起了眼。
前世的我原來這麼可憐。
明明被周明珠的親生母親虐待了十七年。
這隻霸佔雀巢的鳩,卻心安理得享受了這麼些年的富貴榮華。
甚至對外,還故意模棱兩可,引導旁人以爲我是周父的私生女。
如果她能像周應淮一樣,徹底消失就好了。
課桌上有未喝完的小米粥。
我抓起杯子猛地倒到她的頭上。
伴隨着周明珠的驚聲尖叫,我抓起她的衣領,不間斷地耳光扇到她臉上:
「你親媽當年將我們調換,讓你過了十七年的富貴日子,捧得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的種了?」
「再怎麼穿一身奢侈品,也改變不了你媽是保姆,你爸是爛賭鬼的事實!」

-10-
周圍一片震驚神色。
所有人紛紛遠離我,生怕我的耳光拐個彎兒,扇到她們臉上。
同時,有小聲的竊竊私語傳來。
「周明珠居然是保姆的女兒?」
「整天擺大小姐的譜,原來她纔是假的。」
「那我以前天天跟在她身後捧臭腳算什麼?」
「算你眼瞎。」
周明珠順風順水的人生裏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她哭着跑了出去。
我心頭一片暢快。
解決不了麻煩事,那就解決製造麻煩的人。
我的課桌被有眼色的同學收拾乾淨。
但平靜不會持續太久。
放學之際,我剛邁出教室門。
周林峯惡狠狠地堵在門口:
「姜言,是你打了明珠?」

-11-
麻煩的人又來了。
在這所貴族學校裏。
我與周明珠就讀高二,周林峯在高三。
一羣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們沒有幾個人願意學習,絕大多數人在高中畢業後都會選擇出國鍍金。
周林峯眼底閃着狠戾的光,居高臨下打量我:
「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你心胸狹隘睚眥必報。」
「不給你點教訓,看樣子你是認不清自己在周家的身份。」
前世,周林峯也說了同樣的話。
理由是我上學第一天惹得周明珠不開心了。
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我被一羣小混混攔下,拳頭如雨點般落到身上。
一瘸一拐回到家後,卻得到周父周母的埋怨:
「上學第一天就弄成這樣,你連處理人際關係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會嗎?」
在被接回周家的前一天,我對兩位哥哥還抱有幻想。
或許,我也會成爲周家的團寵,不是嗎?
現實很快粉碎我美麗的夢。
團寵的人是周明珠。
而我,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惡毒女配。
是萬人嫌真千金。
周林峯溫聲軟語哄着周明珠已經走遠。
我掏出手機。
以周應淮的名義給周林峯發了條信息:
【手機摔壞了,借了別人的手機,今晚來城南接我下。】

-12-
前世記得清清楚楚。
爲了怕旁人查到他頭上,周林峯並沒有見過這羣小混混。
那是我一瘸一拐回家報警後,警察調解時知曉的。
所以他有恃無恐。
短信發出後,我心情大好。
打車到家時天已經完全黑透。
家裏亂成了一團。
有保姆告訴我:
「大少爺被人發現跌下懸崖,現在人正昏迷不醒地躺在醫院裏呢!」
我故作驚呼地捂住嘴巴:
「是嗎,那你做晚飯可記得要少做一個人的啊!」
「這……」
「晚飯做好了嗎?」
「額……做好了。」
沒有周家人在場,晚飯都喫得格外順心。
我慢條斯理地用完晚餐,這才讓管家開車送我去了醫院。
周應淮躺在 ICU,渾身插滿了管子。
周母哭得撕心裂肺,斷斷續續地哭訴:
「我早說過,騎這東西多危險,應淮就是不聽。」
「這下好了,醫生說他有可能要在牀上躺一輩子,這讓我怎麼活啊……」
機車被摔成了碎塊。
只要周應淮不醒,就沒有人知道是剎車線的問題。
所有人都認爲是他一時大意,這纔不小心翻下了懸崖。
周母哭泣之餘看了我一眼,突然發了狂:
「姜言,躺在牀上的是你的親生哥哥,你爲什麼一點傷心難過的表情都沒有?」
「自從接你回家,你對家裏人哪有一星半點的親情?」
周家又何曾對我有過親情?
我踏入周家的第一刻,得到的就是周家人鄙夷嫌棄的目光。
他們嫌我蠢笨,像個鄉下人,帶出去丟人跌份。
就連當年替換我與周明珠的保姆,因爲幾年前已經去世,生怕周明珠傷心,都選擇不再追究她當年的過錯。
我被替換的十七年人生,在他們嘴裏,輕飄飄地成了被揭過去的陳年往事。
我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媽,您先別急着哭。」
「二哥也不見了呢。」

-13-
周林峯被送到醫院時,周母一口氣沒上來,徹底昏厥過去。
他的雙腿已經被打斷,血肉模糊,看起來極其恐怖。
周父嚷着要報警,卻被齜牙咧嘴的周林峯攔下:
「不能報……」
他聲音充滿了心虛。
人是他找來的,棍子卻打到自己腿上。
若是報了警,他佔不到任何便宜。
前世我被打,周父想都不想,果斷選擇息事寧人,古板又威嚴地訓斥我:
「自己處理不好人際關係,哪來的臉報警?真是一天到晚丟人現眼。」
輪到他養在身邊的兒子出了事,他第一選擇卻是報警。
還真是……區別對待呢!
隔着人羣,周林峯看向我,驟然歇斯底里地尖叫:
「姜言,一定是你搞的鬼,一定是你!」
我故作害怕:
「二哥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什麼都聽不懂。」
他嘴裏嚷着是我。
可沒有證據。
畢竟他想不通,我如何能聯繫上這羣混混。
周林峯被推進了手術室。
一夜之間折損了兩個兒子,周父肉眼可見地衰老下去。
他沉默地站在醫院走廊,半晌後脫口而出:
「小言,爸給你舉辦個認親宴吧,然後儘快給你選定一門婚事聯姻,好讓咱們周家多一分保障。」

-14-
前世沒有認親宴。
我渴求過以光明正大的身份站在周家,曾小心翼翼地詢問:
「爸,我想讓所有知道,我是周家的親女兒,可以嗎?」
這些話在我心底反覆演練了無數次,在說出口時,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至今還記得周父驟然陰冷的臉。
看向我的眼神,竟充滿了防備與警惕:
「姜言,你纔回來幾天,竟然開始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我告訴你,家裏一切都是你兩個哥哥和明珠的,你一身鄉下人的壞習性,能對外宣稱是周家養女身份,對你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不要再覬覦不屬於你的東西!」
周家人在接我回家時,口口聲聲說要補償丟失十七年的親情。
在他們的想象裏,哪怕我在鄉下磕磕絆絆活了十七年,但是身上有他們的優良基因。
也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出落得像只白天鵝般優雅高貴。
現實狠狠打了他們的臉。
周家人後悔了。
後悔接我回家。
後悔讓別人知道,周家還有個這樣拿不上臺面的女兒。
直到我死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卸下了心頭包袱,慶幸他們能再重回過去平靜生活。
沒想到重活一世,我竟然圓滿了上一世的心願。
可這一世,我已經不需要周家女兒的身份了。
過期了的親情,像長滿黴菌的饅頭,哪怕剝皮露出內裏還算白淨的芯,也只能丟進垃圾桶裏。
我煩躁地將頭扭到一邊。
如果我拒絕,得到的也只是周父的怒罵,和他鍥而不捨想爲我聯姻換取利益的心。
罷了。
解決不了這些麻煩事。
還是想辦法解決製造麻煩的人吧。

-15-
認親宴舉辦地十分倉促。
我身上穿着的,還是周明珠衣櫥裏精挑細選的禮服。
嫩芽黃的顏色,襯着我黝黑的皮膚,像個站在聚光燈下的小丑。
難爲她從一堆禮服中挑出這條最不適合我的顏色。
周明珠穿着一身高定禮服,站在一羣小姐妹中間,得意的眼神不時地瞥向我。
隔着不遠,我清楚地聽到她們嘀嘀咕咕:
「明珠,那就是你爸媽丟失在外十幾年的女兒啊?看着真土氣。」
「一看就是在外面學壞了,真不知道還找回來做什麼。」
「明珠,你就放心吧,她肯定爭不過你的位子。」
「土裏土氣,丟人現眼,我要是她,就躲在家裏不出門好了。」
我將一塊小蛋糕吞下肚。
我要的,從來不是與周明珠爭位子。
我與她再怎麼爭。
也不過是兩隻小貓小狗爭鬥討主人歡心而已。
我要的是權利與財富。
親情與寵愛,都是過眼雲煙。
我前世之所以決絕地跳了樓,就是因爲被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蒙蔽了雙眼。
只有抓在手裏的權利,纔是今生我生命最好的補品。
我拎起一瓶紅酒,走向這幾人,挑眉問了句:
「誰在背後說我?」

-16-
幾人紛紛噤了聲,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不服氣道:
「我們哪裏有說錯嗎?你這種鄉下長大的人,憑什麼能混我們的圈子——啊!」
紅酒順着她的腦袋淋下,尖叫聲響起。
果然解決人才是正途。
這下,再也聽不到背後蛐蛐我的聲音。
周父氣急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姜言,你這在幹什麼?」
認親宴都已經舉辦了,他還是叫我原本的名字。
一如前世我到死的那一天,都沒有資格改回名字。
我笑得狡黠:
「解決掉這些麻煩的人,以減少我身邊出現的麻煩事。不過,周先生,您的麻煩事到了呦。」
有警察匆匆而來:
「哪位是周雄,有人舉報你偷稅漏稅,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17-
這一世,我雖然沒有進出過周家書房。
但前世周家的財務深深印在了我的腦子裏。
匿名舉報一下,不算難事。
周家所有資金被凍結,名下資產開始清算。
圈子裏所有與周家交好的豪門紛紛避之不及。
一向熱鬧的周家別墅變得門可羅雀,處處清冷。
周母將自己所有的首飾珠寶變賣,好湊錢去填補這個窟窿。
就連周明珠所有的貴重首飾衣服包包,也都清了個空。
她們像我一樣,變得一無所有。
空蕩冷清的別墅裏,沒有血緣關係的母女抱頭痛哭之際,周母抬頭看到我似笑非笑的臉。
她突然將矛頭指向我,歇斯底里怒罵:
「姜言,你真是個喪門星,自從將你找回來,家裏就沒有太平過一日。」
她的表情真是猙獰。
像極了我前世站在高高的樓頂,手裏拿着一張胃癌診斷通知書。
周母摟着周明珠,衝着我大喊:
「回家第一天就偷東西,現在竟然變本加厲,學會拿自己得癌症來騙錢。」
「有本事你就跳下來,我絕不可能給你一分錢!」
我從高樓一躍時,還能看到她猙獰的臉。
亦如今日這般。
比起過去的萬念俱灰。
現在的我,纔是真正感受到生命的鮮活。
不過她說得對,周家有今天,確實是我做的。
有人進了周家別墅。
處在驚恐之中的周明珠像是終於找到了主心骨,哭着撲進對方懷裏。
林明奕溫聲細語地安撫着:
「明珠放心,不管周家怎麼樣,咱們倆的婚事不會變。」

-18-
他在說這句話時,還特意瞥了我一眼。
看樣子,又是個會製造麻煩的人。
就像前世,林明奕得知我是周家的親生女兒後,特意接近我。
在一片浪漫的玫瑰花海里,他深情款款地告訴我:
「小言,如果不是因爲錯抱,那與我有婚約的,就是你了。」
「我想糾正這場錯誤。」
那時,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我貧瘠了十八年的人生,他就像一束溫暖的光。
雖然刺得我生疼。
可我還是忍着灼傷,伸手去抓。
林明奕神祕地掏出一個首飾盒,單膝跪地,一雙桃花眼看向我:
「小言,今天是你十八歲生日,所以,你願意與我訂婚嗎?」
首飾盒他舉到我的面前。
我捂着嘴,將喉嚨裏幸福的尖叫壓回。
眼淚順着臉頰滾落。
我接過戒指盒,使勁點了點頭,堅定地告訴他:
「我願意。」
輕飄飄地戒指盒被打開。
裏面沒有鑽石戒指。
有的只是一張龍飛鳳舞的字條。
上面寫着兩個字:
【小丑。】

-19-
小丑。
我從天堂跌到地獄。
周圍傳來一片大笑聲。
甚至還有快門按動的聲音。
我慌張無措的神態被抓拍下來,成爲他們肆意嘲笑的證據。
周明珠笑得最爲大聲。
我被找回周家這麼久,她已經從當初的緊張不安,化爲如今的波瀾不驚。
她知道,我不可能威脅到她的地位了。
我在周家,甚至連個保姆傭人都不如。
林明奕摟着周明珠,得意洋洋地邀功:
「今天的小丑好看嗎?」
周明珠笑得直不起腰:
「我的好姐姐,你都回周家快兩年了,還真當自己是周家大小姐呢?」
「明奕就算娶個保姆女兒,都不可能看上你這種鄉巴佬的。」
這件事傳到周父耳中,他又是惡狠狠地甩了我幾個耳光,罵道:
「不知廉恥,就你這幅模樣,人家林家少爺能看得上你?」
「我到底做了什麼孽,有你這樣的親生女兒?」
那一巴掌扇得我頭暈眼花。
可疼得卻是胃。
我捂着抽痛的胃,周父看我愈發不順眼。
「裝什麼,我打的是你的臉,你捂着肚子裝給誰看?」
我拿着身上僅有的錢,去醫院做了個檢查。
得到的卻是胃癌晚期的結果。
醫生告訴我:
「你還年輕,胃癌剛從中期發展到晚期,好好化療,還有有希望的。」
我嘗試想周母借些錢,她正沉浸在周林兩家敲定好結婚日子的喜悅中,對我不耐煩道:
「不就是林家少爺沒有看上你嗎,還學會騙錢了。」
「既然得了癌症,那就早點去死吧。」
如所有人所願,我縱身一躍,換來生命的終結。
眼神重回到眼前的林明奕身上。
我想。
我該提前解決掉這個麻煩。

-20-
我轉回了自己曾經唸書的縣城一中。
臨離開前,我特意向周母討要撫養費。
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令人噁心的垃圾:
「滿腦子都是錢,當年保姆將你跟明珠換掉,還真是個正確的選擇。」
「現在周家遭了這麼大的難,你爸被檢舉,要坐幾年的牢,你卻只惦記着要錢。」
我笑得坦然:
「周夫人,您忘了嗎,找我回來這麼久,周家一分錢都沒給我過。」
「我現在是未成年,得讀書喫喝啊。」
我的兩個親哥哥和假千金,每個月都能拿到幾十萬的零花錢。
只有我,分文沒有。
彷彿我是仙女,只喝露水就能長大。
沒有人記得,我也是需要花錢才能活下去的。
周母偃旗息鼓。
人怔愣在原處,臉上竟然罕見地帶了幾分愧疚。
我可不像前世那般,有什麼委屈都往自己肚裏吞了。
直到我離開,周母在我身後想說什麼。
終究是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重新回到闊別一月的小縣城。
除了迎接一年半後將要到來的高考,還順便整理了林傢俬生子的信息。
前世,我死亡的前一個月,林明奕查出林父早年在外有私生子。
滄海遺珠,這事林父都不知道。
爲了保住自己唯一繼承人的身份,林明奕搶先將人除掉。
哪怕他是個庸才,林家也不得不將家族交到他的手裏。
這一次,我提前將私生子的消息,盡數發給了林父。
郵件落款。
是周明珠。

-21-
重拾課本,我感到久違的輕鬆。
前世周明珠將我鎖在周家的雜物間裏,讓我生生錯過了高考。
眼看旁人奔赴心儀的大學。
只有我黯淡無光的人生裏,剩下一張胃癌診斷書。
我死亡後,周家沒有一個人爲我掉眼淚。
周應淮狠狠地唾棄了一口,沒有耽誤當晚的機車比賽,更沒有耽誤他手捏周家 20% 的股份,成爲板上釘釘的繼承人。
周林峯早已在國外呆了一年,一句話裏夾雜着不少蹩腳的英文,只是拍着周明珠的肩膀安撫:
「她早就該死了,一身小偷小摸的習性,天天耷拉着臉,像我們周家欠她似的。」
「明珠,今晚哥哥就帶你出國,豐富多彩的大學生活在等着你呢!」
周明珠眼底的喜悅壓都壓不住,乖巧地點了點頭。
就連我的親生父母都不再提起我一句。
他們有三個優秀的孩子已經足夠了。
我是多餘的那個。
好在老天讓我重生一世,我意外多了一年半的複習時間。
本就名列前茅的我,幾輪複習後,一躍成爲全校第一。
捏着從周母手裏摳出來的十萬塊撫養費,我順勢又去醫院做了個全身體檢。
還好,只是胃炎。
好好養護,它會慢慢癒合,不會發展成要我性命的癌症。
周家人被我拋棄在腦後,我將所有精力都用在前世遺憾錯過的高考上。
成績出來的那一天,全校歡騰。
我的分數被屏蔽。
是人人豔羨的市狀元。
記者來採訪後,我一時風頭大盛。
很快。
我接到周母給我打來的電話。
她的聲音滄桑又帶着幾分希翼:
「小言啊,我在電視上看到你是高考狀元。」
「你可真是厲害啊,媽媽都一年沒見你了,你……能出來見媽媽一面嗎?」

-22-
我爽快地答應了周母的見面。
她比我印象里老了好幾歲。
一見面,她就拉着我的手,哭得情真意切:
「小言啊,媽知道,你是最令人省心的孩子。」
「你大哥躺在醫院昏迷不醒,二哥至今無法行走,腿一到陰雨天就疼,你爸還在坐牢,明珠她……她被林明奕趕了出來,並揚言與周家不共戴天。」
「媽膝下這些孩子裏,只有你最爭氣了。」
我剛回到周家時,周母可不是這麼說的。
前世今生,她說的話一模一樣:
「我養大了三個出色的孩子。」
「只有你,真是我人生的污點,在圈子裏讓我丟盡了臉面。」
現在,她那三個孩子成了累贅。
只剩我,成爲她的驕傲。
我拉起她多了幾分繭子的手,硬是擠出幾滴淚:
「媽,能得到你的認可,是我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
「我想,現在周家搖搖欲墜,無數人想蠶食掉周家幾十年的家族生意。」
「眼下我拿了市狀元,不如把股份交到我手裏,由我來擔起周家。」
「畢竟,我是你親生的女兒,永遠都改不了姓周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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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母猶豫了片刻。
我知道,她一定會同意的。
周父入獄後,她一個人撐不起偌大的周家。
至於周明珠,一個被嬌養長大的小公主,唯一會做的就是購買各種奢侈品衣服包包。
林傢俬生子被接回家後,林明奕失去了繼承權。
他將所有怒火都發泄到周明珠身上。
可現在周家衰敗,能嫁給林明奕,已經是周明珠最好的選Ťṻₕ擇了。
哪怕林明奕失去了繼承權,但手裏捏着的股份,也夠他喫喝一輩子不愁。
他們兩人糾纏不休。
可又沒辦法脫離彼此。
周家被蠶食得只剩個空殼。
我來將這個空殼填滿,是周母唯一的選擇。
果然,她很快點點頭:
「小言啊,周家是你爸的心血,你能願意挑起重擔,那再好不過,我這就把你哥和明珠手裏的股份都轉交給你。」
「等你爸出獄,再把周家交到他手裏就行。」
「對了,媽帶你去改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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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我期盼近兩年的改姓都沒有等來。
這一世我不渴求所有東西,反而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我藉口要去大學報到,改名字不方便。
等到畢業後再改。
我看到周母眼底訕訕的表情。
轉身踏上了求學路。
創業的路並不好走。
我一邊求學,一邊接過周家的爛攤子。
市狀元的名頭給我拉來不少合作,但更多的人對我存着觀望心態。
一個剛成年的人,哪裏懂怎麼做生意?
但我不着急再現周家昔日的輝煌。
我把利益全部讓出,只維持着周家生意的最低運轉。
然後將股東手裏的股份一點點收購。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大四,我終於成爲周家說一不二的掌權人。
權力真是人最好的補品。
前世死亡的陰影逐漸消散。
再抬頭,我終於看到黎明的曙光。
原來不追求虛無縹緲的親情,我的人生路會過得這般風順。
畢業第一年,我終於開始大刀闊斧地整頓周氏集團。
第一筆五千萬進賬時.
周父出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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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了好多。
兩鬢竟然全部花白。
在見到一身職業裝的我時,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
眯着眼辨認半天,纔將眼前膚色白皙的我,與記憶中那個醜黑的鄉下丫頭聯繫在一起。
ŧù₆他上前忍不住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愧是我的女兒,就是做生意的好苗子。」
「四年前爸被競爭對手做局舉報,本以爲咱們周家會就此倒臺,誰知我女兒好本事,竟然又把周家給盤活了。」
「現在爸回來了,你先把手裏的股份都轉給我,然後爸給你選個好人家聯姻。」
我微笑着抿了口茶。
做了四年牢,竟然還沒搞清究竟是誰送他進去的。
茶水清香。
我慢悠悠擱下茶杯,眨了眨眼。
「老伯,您哪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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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父一張臉漲得通紅。
他對我的記憶仍停留在四年前,那個站着不敢講話的沉默丫頭。
四年。
足以讓一個人有徹骨的改變。
周父氣急敗壞:
「真是鄉下人沒教養,怎麼跟爸說話呢?」
「周家怎麼能交到你一個女孩子手裏?趕緊把股份都轉給我,你二哥雖然腿不太好,但是也能將周家擔起來。」
「周家?」我好奇道,「什麼周家,我這裏,明明是姜氏集團。」
「你莫不是走錯門了吧。」
周父臉上一片慘白。
他可能還不知道。
在他出獄的前一天,我剛將周氏集團,正式更名爲姜氏。
前世的他們不願我姓周。
那我就繼續姓姜。
他們一家人都在的家人羣。
前世我到死沒有進去過。
這一世,周母懇求了無數次,我都用不同的藉口打發。
堅決不加入。
遲來的親情比草賤。
他們周家人相親相愛,我姓姜,就不進去打擾了。
周父硬擠出個微笑:
「言言啊,咱們是一家人,哪裏來的兩家話!」
「你做這麼多,不就是想得到我與你媽的認可嗎?」
「現在,我承認你是我最優秀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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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還以爲,被他承認是一件什麼值得炫耀的事嗎?
我招了招手。
保安一擁而上,將周父周母轟出姜氏集團大門。
我好心再次提醒他們:
「看清楚了,我這裏是姜氏集團,你們的周氏,早就沒有了。」
撕扯中,周母這才恍然大悟。
這四年,周氏經營並不好。
我只告訴她生意難做,需要時間慢慢沉澱。
所以並沒有多少錢給她。
她帶着周明珠省喫儉用,四處變賣僅存的家產,給我的兩個親哥哥續醫藥費。
全部希望,Ŧū́₄都寄託在我哪一天能把周氏起死回生。
等到周氏重新站起來,她猛然意識到。
周氏的一切財富,已經與她無關了。
在她被保安拖出去的那一刻,周母痛苦地衝着我嘶吼:
「小言,我是你親媽啊!」
「你爲什麼對家裏人一點親情也沒有呢?你怎麼這麼冷血無情呢?」
不是的。
我前世懷揣着巨大期待與激動邁進的周家門,迎來的是你挑剔的眼神和肆意的辱罵。
是你們先斬斷了親情。
我盯着她,笑得惡劣:
「在我回周家的第一天,你們就是這麼對我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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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趟醫院。
見到了周應淮。
重生這一世,這是我們見的第二面。
上一次,還是在我四年前被接回周家的時候。
他仍靜靜躺在病牀上,渾身上下插滿了管子,整個人瘦骨嶙峋。
完全沒有前世囂張跋扈的氣焰。
身後,有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
「姜言?」
是周林峯,他的腿有些跛,但不耽誤行走。
周家破產,他的出國計劃被無限擱置,只能日日躺在牀上修養雙腿。
等到能下地行走後,才發現周家已經落到我手裏。
他一如既往地討厭我。
「你來這裏幹什麼?這裏不歡迎你!」
我摁響了牀頭鈴,有護士進門。
「我來,是想告訴你們,醫院的費用,我不會再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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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峯有些跛的腿摔了個踉蹌。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躺在這裏的,是你親哥哥——」
我回頭打斷:「別亂認親戚,你們可是有親妹妹的。」
「她叫周明珠。」
「是你們周家的團寵呢!」
說完,我掏出手機,給周母打了個電話。
電話在第一時間接通。
周母開心的聲音傳來:
「小言,我聽公司的人說,你去醫院看你大哥了?」
「到底你們是親兄妹,血濃於水,這還是你第一次去看他呢。」
我不耐煩打斷:
「醫院的費用我已經停繳。」
「你今天要是不趕來交錢,醫院要給你兒子撤呼吸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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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話另一端傳來驚聲尖叫之前,我迅速掐斷。
周林峯看我的眼神,像淬了毒。
他抖着手,指着我平靜的臉,深惡痛絕道:
「姜言,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惡毒的妹妹?」
我淡然地對上他血紅的眸。
問出了前世一直想問的問題:
「我被找回家的第一天,你爲什麼沒有趕回來見我,是不想見到我嗎?」
他噎住,不自然轉頭:
「我……我有別的事耽誤了……」
「我回家的第二天,與你明明第一次見面,你爲什麼不讓我坐家裏的保姆車上學。」
這件事可能太過於久遠,久到他想了好久,才磕磕絆絆編了蹩腳的藉口:
「我……我就是覺得明珠受了委屈,想……想……」
「哦?我被丟到鄉下,食不果腹十七年,我沒有委屈?」
周林峯臉色漲紅,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回家第一次上學,明明還什麼都沒做,你提前一晚就已經找好了小混混, 想要教訓我, 請問我做錯了什麼嗎?」
「我……我……」
他再也沒有藉口辯解。
「你看, 」我笑得燦爛, 「我明明什麼都沒做, 你已經給我扣上了惡毒的帽子。」
「那我只能如你所願, 變成一個真正惡毒的人嘍。」
病房外雨過天晴。
有彩虹掛於天邊,七彩絢爛。

-31-
醫院停止繳費的第二天,周應淮去世了。
我又把所有精力放在開疆擴土上。
這種把權力牢牢抓在手裏的感覺, 令我安心。
倒是周父周母日日來姜氏,期盼着能見我一面。
就像我前世眼巴巴地站在他們身後, 希望他們能抽出時間多看我一眼。
可一直等到從高樓跳下,都沒有等來。
這一世,他們也不會等來我的見面。
他們帶着周林峯與周明珠,搬去了城中村一處逼仄的閣樓裏。
條件簡陋,生活捉襟見肘。
周明珠很快便忍受不了骯髒的環境, 繼續與林明奕糾纏在一起,並想辦法懷上了孩子。
他們在大街上爭吵不休,林明奕煩躁地推開她:
「這孩子是你要懷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家裏有個私生子已經夠讓我心煩的了,你他媽能不能滾遠點?」
周明珠尖叫着讓林明奕負責:
「孩子是你的, 你必須要給我五千萬!」
「否則我一定會讓你身敗名裂。」
林明奕狠狠啐了一口:
「老子還怕身敗名裂?」
「要不是你親媽當年換了你和姜言, 老子現在娶的應該是她,而不是你這種一無是處的破鞋!要是有姜家支持,我還怕什麼私生子?」
說完, 還指着周家人大罵:
「一羣眼瞎的玩意兒,魚目和珍珠都分不清,要是你們當初選擇姜言而不是周明珠, 也不至於現在過得這麼窮困潦倒。」
一個回眸, 他看到從高樓裏走出來的我。
愣在原處。
反應過來後,眼底帶上狂喜:
「小言,真的是你?」
「我是與你有婚約的林明奕, 你還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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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記得。
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戒指盒,搖了搖:
「送你的, 要嗎?」
林明奕眼底迸出驚喜的光。
顫抖着手接過。
「小言, 雖然倉促了點,但是我都準備好了。」
「本就該是你我訂婚,若不是十七年前的一場錯誤, 怎麼會導致我們錯過這麼多年呢?」
戒指盒被打開。
裏面只有一隻皺巴巴的字條。
【小丑。】
他愣住了,甚至臉上的喜悅都沒有完全收回。
他真像一個小丑。
我暢快地笑了笑, 轉身坐進車裏。
周林峯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我了。
他追在車後,急切地想與我說些什麼:
「小言, 等等, 哥有些話想對你說。」
有什麼可說的呢?
前世我回家的第二天一早,他坐在保姆車上,得意地看着我追在車後。
車廂裏傳來他惡劣的笑。
保姆車沒有停。
我的車也沒有停。
我聽到周父與周母相互埋怨。
「早知道小言這麼出息, 當初選擇她就好了,都怪你,非說是明珠更能爲家裏帶來助力。」
「這事能怨我嗎?她剛回來的那會兒,又黑又瘦, 哪有現在幹練白皙的模樣。」
車子將這羣人甩在身後。
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擰眉思考。
去哪裏呢?
要不。
去看看日落吧。
夕陽落下,又會迎來新的一天。
燦如織錦的晚霞,一定很美。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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