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加班批改作業，我被新上任的校長指責浪費電。
「怎麼別的老師白天都能完成，就你要熬到晚上？
「這就證明你工作能力有問題！
「你每天加班，怎麼帶領的班級還是拿不到第一？」
事後，他不由分說，當衆將我開除立威。
可他不知道。
我帶的班級是出了名的問題班，班上的問題學生非富即貴。
而班中學生，除了我這個老師，誰都不認。
-1-
「喂，楓哥，放學一起打個檯球？我給你介紹幾個妹妹。」
班級走廊，我的學生周玉濤朝着我擠眉弄眼，壞笑不止。
我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作業是不是又沒寫？」
「我寫那東西有啥用啊，我爹全市頂級富豪，我出生就在羅馬，不需要用知識改變命運！」
「放屁，沒聽過那句話嗎，可以沒知識，但是不能沒文化！」
「我咋沒文化啦！」
「你整天泡妞，學生妹的，那是正確的價值觀嗎！」
周玉濤又是一陣壞笑：「晚上跟我去打檯球，我就寫，保證有文化！」
我看着他的眼睛，語氣無奈：「你是不是又惹事了？」
「那個……也不是啥大事，網上調戲了別人老婆，人要剁了我。」
「找你爸去！」
「不行啊楓哥，我爸要是知道了，非打斷我的腿！
「我跟那人提你了，他們都知道你原來是咱們市地下大哥，等着賣你面子呢！」
「滾滾滾，滾犢子！」
我用力推開周玉濤，周玉濤馬上開懷大笑。
「楓哥，放學我接你啊，雲亭臺球會所！」
我暗自嘆了口氣。
周玉Ṱŭ̀¹濤，出行全程由管家和保姆伺候的大少爺，親老子是本市頂級富豪。
一年前在原來的貴族學校因爲打架鬥毆，不小心把圓珠筆插進了對方眼睛裏，被拘留了幾日，也因此賠了不少錢。
後來被他爸送到了這個學校，而且點名要進我的班。
結果周玉濤第一天轉來就跟我爆發了衝突，直接抄起板凳就要砸我。
而我絲毫不懼，一拳幹掉了他右邊的門牙，讓他提前裝上了假牙。
當天放學，周玉濤就找人堵我，叫了能有 30 多號人。
沒想到，那羣混混一見是我，立刻一鬨而散。
我不是啥好人。
哦不，準確來說以前不是啥好人。
要不然我也不會「畢業」後被特聘來這裏上班，專門擔任問題班的班主任。
不過我這個班主任的身份，可是被周玉濤利用絕了。
惹了事不敢告訴他爸，成天就是跑來找我。
唉，該教育教育，該護還是得護。
誰讓他們是我學生呢。
-2-
今天教師評比，推開會議室的大門，我朝着主席臺上的校長點了點頭就進去了。
校長田鳳軍沒什麼反應，就是板着一張臉。
他是新來的，一直用這個面相示人，我和其他老師們也都習慣了。
見人到齊，田鳳軍開始講話。
「我們學校某些人，能力能力不行，業務業務不行，浪費學校的錢倒是數一數二。」
他埋怨ẗù₉的聲音通過音響，在偌大的會議室迴盪不止。
老師們都怕說的是自己，心虛得都不敢看臺上。
我沒當回事。
畢竟跟學生們打成一片Ṫűₔ的好處就是，經常有孩子送我各種精心製作的書寫本。
我也會給他們報銷點辛苦費。
除了辦公用品的支出，學校其他地方應該沒啥我能浪費錢的。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下一秒田鳳軍居然看向了我。
「林楓老師，你知不知道自己浪費了學校多少電？」
此話一出，那些心虛的老師紛紛抬頭看向了我。
我實在是不明所以，還有點委屈。
伸手把桌上的麥挪了過來，不解地問他。
「田校長，我是批改作業到了晚上。」
田鳳軍眼神冷冽。
「怎麼別的老師白天都能完成，就你需要熬到晚上？
「這不就證明了你工作能力有問題！
「況且你每天加班，怎麼帶領的班級還是拿不到第一？」
聽了這話我差點氣笑。
我這個班裏什麼情況，他雖然是新來的，也肯定有所耳聞吧！
我馬上又開口，但發現麥克風不響了。
田鳳軍關了我的麥克風。
自己卻在臺上繼續對我無端指責。
「我們這是私立學校，錢是一分一分賺的！
「今天浪費幾度電，明天就能弄壞一臺打印機！
「不知廉恥，浪費可恥！你們都要吸取林楓的教訓！」
嘶——！
我沒能忍住。
一把將旁邊老師的麥拽了過來，麥克風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田鳳軍微微皺眉，捂住耳朵。
我站起來，冷笑問他。
「請問田校長，你知不知道我們班裏什麼情況？
「你知不知道工作量有多大，每天需要處理的事情有多少？
「只是浪費幾度電，沒必要在這裏樹典型。
「往後，我加班的電費，我自己付行了吧。」
田鳳軍的臉氣得扭在了一起，當場拍案而起。
「林楓，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我哼了一聲：「校長嘛，校長大人，但是校長就可以不講理嗎？」
田鳳軍在臺上喘着粗氣，指着我說道。
「好，你被開除了！」
我並沒覺得意外。
因爲幾度電就針對我，用腳都能猜出來他想幹什麼。
但是開除可以，他必須給我個說法。
而田鳳軍，卻將早已準備好的勞動合同拿了出來。
「勞動合同員工義務第 30 條：不得給學校造成損失，否則學校有權利開除，且不用支付勞動報酬。
「林楓，我現在通知你，你不但被開除，這個月的工資獎金也沒有了！」
……
哐——！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大門就被踹開了。
周玉濤帶着我們班十幾個男生衝了進來，每個人手裏還都拿着板凳腿。
怒指田鳳軍。
「你個老登，怎麼跟我楓哥說話呢！」
-3-
周玉濤等人的突然闖入，把田鳳軍嚇了一跳。
把我也嚇得趕緊跑了過去。
因爲周玉濤真的會動真格，而且下手沒輕沒重。
「周玉濤，放下！」
周玉濤惡狠狠瞪着田鳳軍，然後朝着我抱怨道。
「楓哥，這個老登是故意整你的！
「老三你說，你在辦公室外面聽到了啥！」
周玉濤旁邊的徐文俊，綽號老三。
摘掉眼鏡就朝着田鳳軍吐了一口唾沫。
「呸，尼瑪的老登，你還要不要點逼臉！
「楓哥，就是他，在辦公室不知道給誰打電話。
「說你在學校太惹眼了，把問題班治理得井井有條，說我們爹媽都是達官貴人，對你非常讚賞。
「還說這是個香餑餑，誰來都能攀上富貴，這個機遇你不配得到。
「所以才故意針對你，想整走你，好把班主任換成他的親信！」
聞聽此話，我無語地看向田鳳軍。
臺下其他老師們也唏噓不已。
可田鳳軍卻矢口否認。
更是對今天的事誇大其詞。
「你瞧瞧，你們瞧瞧這成何體統！
「學生敢拿棍子威脅校長，那以後就敢拿刀威脅爹媽！
「林楓，我再說一次，你被開除了，現在立刻馬上滾！
「另外，你們這些學生再不走，我叫警察抓你們！
「保安呢？保安！馬上報警！」
-4-
田鳳軍無恥到了極點，把保安喊了上來。
周玉濤扔掉木棍，指着田鳳軍冷笑道。
「老登，爺不跟你玩武力，爺跟你玩財力！
「楓哥，道上的事我不找我爸，怕被打。
「今天這事我爸要是不管，我打他！」
周玉濤馬上給他爸打電話。
「爸，我們老師，就是林楓，要被新來的那個老畢登校長開除。
「原因？就因爲給我輔導功課，晚上辦公多用了學校幾度電。
「我告訴你爸，林楓要是走了，我馬上輟學，以後都不上了。
「我要當沒文化的敗類！」
田鳳軍知道周玉濤的家世，這會兒聽到周玉濤的話，臉都嚇得有點發青。
「周同學，你們班主任是因爲白天工作沒完成，不是給你輔導作業。」
「爺說是就是！別跟爺說話，你給我等電話！」
一分鐘，不多不少，田鳳軍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田鳳軍看了眼屏幕，嘴角一抽，接通。
「喂，王董，您說。」
王天合，是這個貴族學校的董事長。
「怎麼回事，剛纔周總給我打電話，說你要開除他兒子的老師？」
「王董是這樣的，我們學校……」
「別說了！我看你是瘋了，入職後沒看學生背景嗎？」
「周總因爲兒子來這上學，給我們捐助了不少設施，那也算我們的股東！
「我這裏是私立學校，你給我搞明白誰是學校的大爺行不行，要死啊你！
「馬上找到周總兒子，給我好好處理，務必妥善搞定！
「要是周總再說一個不字，你就給我滾蛋！」
田鳳軍的臉都黑了。
我是第一次看到一個人的表情，能從滿面紅光瞬間黑得像鬼一樣。
……
周玉濤來到我旁邊，對我小聲說道。
「楓哥，看我整他。
「你給我跪下！」
還沒等我說話，周玉濤一個轉身就指着田鳳軍大吼。
田鳳軍滿臉震驚。
「你跪不跪？不跪我馬上還打電話，就說你扇了我一耳光！」
田鳳軍差點都叫祖宗了。
向我投來了求助的眼神。
我沒理。
剛剛不分青紅皁白就搞我，原來是看我眼紅了。
周玉濤我護了那麼久，他反過來報個恩，那我能反對？
不過優秀教師評比估計也沒我，繼續待着也沒意思。
我轉身就走了。
其他老師們也都識趣得很，一句話沒說，紛紛拿着東西離開。
後來，聽說田鳳軍真跪了。
……
放學後，周玉濤讓他家的司機把我們送去了「雲亭臺球會所」。
把事平了以後，我警告周玉濤以後別搞這些了。
小小年紀不學點好。
周玉濤嘿嘿着直點頭。
-5-
第二天，我照常上課。
結果上到一半，學校廣播突然響了起來。
【各位老師同學，接下來宣佈幾條學校最新規定，請各位仔細學習並執行。
【1.學校提倡彈性工作，非必要不加班，如需加班，必須報經校長同意，否則罰款 1000 元。
【2.所有學生必須在上課鈴響前進入教室，班主任負責監督教育，教育不到位，罰款班主任 500 元/人次。
【3.所有學生見到老師必須尊稱姓氏+老師，嚴禁叫小名或其他稱呼，否則罰款當事人 500 元/次。
【4.課間在廁所吸菸被抓的，屬班主任平時管教不到位，罰款班主任 500 元/次。
【5.放學後跟學生廝混的，罰款當事人 10000 元/次。】
這一系列規定，條條件件，分明都是給我們班定的。
衝着我來的。
周玉濤坐在座位上暗罵一聲，站起來就準備走。
我忙叫住他：「你幹什麼去，站住。」
「踏馬的他真是活膩了，這些規矩不都是給你使的嗎！
「楓哥，你一個月賺那點逼大子兒，還不夠他罰的多！」
咚咚——！
周玉濤剛說完，田鳳軍就出現在了門口。
他敲了敲本就開着的門，拿出一個本子，笑道。
「林老師，你違反了第三條規定，不許讓學生用其他稱呼。
「罰款 500，我幫你記上了。
「身爲教師，要以身作則，別搞得自己跟社會大哥一樣，那一套過時了。」
「你個老畢登，是不是給你臉了！」
周玉濤憤怒地要往前衝，班裏其他男學生們也紛紛站了起來。
我連忙拉住周玉濤的胳膊。
「國有國法，校有校規，違反規定誰也幫不了誰。」
田鳳軍的嘴角一揚。
「呵呵，林老師的三觀我還是認可的，知道守規矩。
「來，我給你看下你今天被罰的項目。」
田鳳軍撕了張紙遞給我，這裏面足足記錄了 10 項。
學生遲到 3 人。
稱呼問題 2 項。
廁所吸菸 5 人。
我緊皺眉頭，拿着紙問他：「你剛下的規定，之前的不能算數。」
「欸不是，昨天就有這個規定了，只是你沒等我通知散會就走了，所以沒拿到，這個怪不上別人。」
「田校長，其他人難道沒走？」
「走了，但是人家又回來了。」
周玉濤咬牙切齒：「瑪德，那些老師等我出去後確實都回去了，一羣軟蛋！」
「欸對對對，聽見了吧，你學生做證了。
「你提前退會的罰款就算了，但是規定剛下來，正是殺雞儆猴的時候，就忍忍吧，啊。」
田鳳軍拍了拍我的肩膀，得意的嘴角瘋狂上揚。
剛準備走，我喊住了他。
然後轉身問我們班的學生們。
「你們管他叫啥？」
「老畢登！」班裏學生們憤怒着，異口同聲。
我點點頭。
「校長，我們班一共 45 名學生，就按 40 名吧，每人罰款 500，你的被罰金額，應該是 20000。
「我算得沒錯吧？」
田鳳軍瞪大眼睛：「胡說八道，我又不參與罰款！」
「您這話說得，校規一看就沒仔細讀。
「校規第八大項第 6 條款：校長與老師只區分上下級，不區分考覈，獎金和罰款制度相同。
「用不用我拿出來，幫您看看？」
田鳳軍慌了：「你這是鑽空子作弊！」
「我作弊？行，那我再重新給你算一遍。」
我對着班裏同學再次問道：「剛剛誰叫校長老畢登了，站起來。」
結果班長一聲令下：「從最右排第一個，開始報數！」
「1 田鳳軍，老畢登，我叫了！」
「2 田鳳軍，老畢登，我叫了！」
「3 田鳳軍，老畢登，我叫了！」
……
「校長，您看沒作弊吧，這回還少算您 5 個，兩萬+兩萬，那就是四萬。
「是我通知財務，還是你自己通知？到時候把罰款考覈通知書貼出來就成。」
田鳳軍牙關緊咬，支支吾吾道。
「這……這個規定有漏洞，漏洞太大了。」
「怎麼，那您要廢掉？
「我可記得校規裏有條規定，凡是新制度下發，必須持續 15 天呢，否則追究發佈者的責任。」
田鳳軍瞪大眼睛，在原地駐足了幾分鐘，最後撕掉那張記賬本，尷尬離開。
班裏瞬間一片叫好。
周玉濤嘴角瘋狂上揚，壞笑着摟住我的肩：「楓哥，我貌似更深層次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知識改變命運對吧。」我回答。
周玉濤使勁搖頭：「不是，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上一邊去！」
……
我讓班裏學生們一一落座，隨後跟他們叮囑道。
「咱們大家只是成績不好，並不是不會做人。
「等你們遇事多了就會知道，除了暴力，還有很多解決問題的方式，而且更爽更過癮！
「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楓哥！」
全班齊齊回應。
-6-
後來，我的罰款單也沒貼出來，規定也沒廢除，就當一張白紙了。
田鳳軍老實了幾天，除了開會的時候朝我擠白眼，也沒做別的過分的事。
不過，正當我週一照常準備上樓開例ţûₙ會的時候，卻被告知不用參加了。
我沒當回事，還以爲會議臨時取消了。
沒想到，到了辦公室發現空無一人。
合着就我沒去。
看來，田鳳軍這是揹着我開小會了。
很快，會議結束。
我看到同辦公室的幾個老師貌似有意躲着我，我主動說話纔回我一句。
平常關係很好，現在這麼反常，那估計是田鳳軍下命令了。
要孤立我？
然而這還沒完，接着，我們班的語文老師，在放學前被全校通報開除了。
沒給任何理由。
臨走前，語文老師跟我說。
「田鳳軍今天開會，說你拉幫結派搞小團體，要嚴令禁止。
「別的老師就不敢理你了。
「至於我，是殺雞儆猴那隻雞，給別人看的。
「但沒關係，老子仲裁死他！」
語文老師走了，我深感歉意。
但來不及自責連累了別人。
田鳳軍就又下了一封調令給我。
讓我去帶尖子班：1 班。
-7-
得到這個消息後，我班裏炸開了鍋。
嚷嚷着要找田鳳軍討個說法。
周玉濤更爲激進，馬上就要給他爸打電話，想罷免一直找事的田鳳軍。
我擺手給制止了。
一有事就麻煩他爸，再有幾次，就該讓人感覺我這個老師有問題了。
換個班而已，又不是見不到面。
我開了一堂班會，告訴同學們，任何老師都不可能陪他們一輩子。
選好自己的人生方向，哪怕方向錯了，人生觀和價值觀不能錯。
班裏，不少學生低頭抹淚，哭聲一片。
周玉濤帶頭，他說也要轉到 1 班，就非跟着我走。
我嚴詞拒絕。
這個學校裏，任何人都是祖國未來的花朵，未來的期望。
學校花了幾年的時間，將學生們分出來，不能就這樣打亂。
當然，我說的意思不是把學生分成了三六九等。
而是氛圍，把喜歡同樣氛圍的學生安排在了一起。
就比如 1 班全是學習成績好的，人家的目標都是考上名牌大學。
周玉濤如果去了，要麼是他適應不了 1 班，要麼就是 1 班集體孤立他。
他們這些問題生，就適合安排在一起。
只要引導得當，能擰成一股繩，未來的力量可能比 1 班還要恐怖。
所以，我絕不允許他們散掉。
……
好不容易穩住了班裏的學生，我收拾東西去了旁邊的教學樓。
這棟樓裏，全是成績優異的尖子生，尤其是 1 班。
我到樓前沒一會兒，田鳳軍也來了。
他四處觀望，看我沒帶學生，就對我冷哼一聲。
「林老師，1 班可是我們學校的門面，你可別給我捅出什麼婁子。
「拿高考升學率來交成績。
「我醜話說前面，如果你搞不好，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你什麼時候正過臉？」我一句話回懟，動身上樓。
到了班級前，1 班所有的學生都朝門口看來。
大家都在交頭接耳地討論我這個新老師。
因爲不在一棟樓裏，甚至放學出口都不一樣，所以他們並不認識我。
我開門見山：「大家好，我是你們新任班主任，林楓。
「希望接下來的日子，我們能相互關照，相互幫助，互相成就。」
同學們紛紛鼓掌。
「對，他就是隔壁問題班的原班主任，林楓，綽號楓哥。」
掌聲未落，田鳳軍一邊陰陽怪氣一邊走了進來。
而學生們一聽「楓哥」個個都變了臉色。
充斥了疑問和震驚。
田鳳軍繼續說道：「林老師以前是咱們市出了名的地痞，但是學習成績還不錯，考上了個不錯的大學。
「後來被咱們學校特聘，來管制問題班裏那些有問題的學生。
「但是最近，學校發現他拉幫結派，經常帶學生出去打檯球、逛酒吧，不思進取，不務正業。
「後經學校研究，就調來了你們班，跟你們度過高考前的時光。
「咱們 1 班的同學都是尖子生，我相信，肯定不會受班主任影響的。」
聽到田鳳軍這麼污衊我，我心裏一陣火大。
「田校長，你什麼意思？把我叫來就是侮辱我的嗎？」
「沒有啊，實事求是嘛，學生也需要真相。」
「我反對！」
最前排一個同學舉手站了起來。
「什麼嘛，我們是尖子生，目標都是名牌大學，讓這種班主任帶我們，不是毀了我們 3 年的努力和付出嗎！」
接着其他人也紛紛舉手：「沒錯，我們要的是三觀正，動力足，能給我們支持的老師，而不是地痞流氓！」
「幹什麼呢幹什麼呢，林老師三觀沒問題，從沒跟女同學談過戀愛！」
田鳳軍陰陽怪氣，煽風點火。
班裏的學生們直接就炸了。
一邊抗議一邊往講臺上丟書本，讓我滾出他們的教室。
就在這時，樓道傳來了咚咚咚的悶響。
那是一羣人上樓的聲音。
我心想不妙，立刻轉頭。
就見周玉濤帶着全班的學生，已經擠進了這個只能容納 40 人的教室。
我班裏 45 名學生，他們一人一個位置，站在了 1 班學生的旁邊。
田鳳軍指着他們說道：「不上課你們幹嘛來了！」
周玉濤罵了聲老畢登，接着就喊道。
「誰不願意讓我楓哥教，現在就站起來跟我們換位置！」
氣氛非常不對。
1 班裏的學生們誰都不敢吱聲，就那樣老老實實坐着。
我皺眉看向周玉濤：「帶他們都回去！」
「回去個屁，今天這事你別管，我非得好好跟他們說道說道！」
周玉濤站在講臺上，環視下面的人。
「誰年輕的時候沒有點過去，我楓哥那時候確實叱吒風雲，但是從來沒教過我們怎麼混社會，怎麼打架！
「我，周玉濤，在原來學校用圓珠筆扎瞎過一個人的眼睛，號子我都進去過！
「但是出來我依舊不服氣，我認爲我就是王者！
「轉到這個學校第一天，我拿板凳想打林楓，林楓一拳就把我門牙幹掉了，現在這裏裝的還是假牙呢！
「我也是那一拳才醒過來，才明白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說這麼多沒別的意思，我們最愛的班主任來了你們班，我們絕不允許你們欺負我們想留卻留不住的老師！」
「對，絕對不允許！」其他人異口同聲。
田鳳軍的臉，扭成了一團。
「林老師你開心了？有學生替你出頭你是不是很開心？
「同學們你們看好了，這就是拉幫結派，這就是黑社會！」
「我黑你媽的社會！」
周玉濤沒忍住，我也一時沒攔住。
他一拳就打在了田鳳軍的臉上。
田鳳軍口鼻出血，昏迷當場。
-8-
田鳳軍被送醫院了，而這件事也隨着他進醫院被鬧得越來越大。
學生打老師，周玉濤再怎麼得寵，周父也不可能讓着他。
加上他去醫院看田鳳軍，田鳳軍給他灌輸無數個我是黑道大哥，把周玉濤帶成了小Ţų⁸弟的謠言。
導致周玉濤被停學，又準備轉到別的學校。
我的職業生涯，也隨着田鳳軍的無端指責，被搬上了學校股東大會。
田鳳軍青着一邊臉，在大會上對我火力全開。
拿出了諸多我「拉幫結派」的證據。
懇請股東都支持開除我，並且不給我任何酬勞，還要我支付鉅額的學生精神賠償。
輪到了我自我辯解的時候，我沒說話。
既然能搬上這麼重要的會議，那基本已經敲定了結局。
無力地申冤，只會讓他們看笑話。
除了薪水和罰款，開除我認。
可就當要宣佈會議通過的時候，王董事長突然接到了一通電話。
然後會議就突然終止了。
隨後我收到了周玉濤的短訊。
【楓哥，兄弟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了，我爸逼着我出國，以後一個人多注意。】
……
出了會議室，我看到我班裏的學生們都來了。
站在不遠處眼淚巴巴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心軟了。
雖然周玉濤託他爸爸幫我擺平了董事會，但我已經沒有了繼續幹下去的動力。
我想辭職。
但現在看到他們，我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被觸動了。
帶了他們 2 年多，不少問題學生是我看着好起來的，如果我走了，他們再變回去怎麼辦？
-9-
最終，我還是選擇繼續陪着他們，直至完成高考。
但田鳳軍不允許我這樣做。
第二天他來辦公室找我，義正詞嚴道。
「林老師，你原來的問題班，我已經幫你找到接班人了。」
田鳳軍的後面，一個戴着金絲眼鏡的男人，拎了條黃狗走了進來。
「你好，林老師是吧，我姓賈，叫賈健利，英國留學回來。」
我點點頭，沒說什麼。
然而田鳳軍繼續說道。
「1 班的學生們還是不能接納你，所以經過學校研究，決定把你派去南口看大門。
「這位是你的搭檔，叫旺財。」
田鳳軍把賈健利的狗牽過來，遞給我。
我冷笑一聲：「一人一條，挺好。」
賈健利開始還沒懂什麼意思，反應過來後罵道：「你說誰是狗呢！」
我拎着旺財路過賈健利的時候，對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一口流利的東北味，還英國留學，夠Ṱü₌了吧你。」
-10-
壞消息，我被降成了保安。
好消息，工資沒變。
每天曬曬太陽喝喝茶，其實也沒啥不好的。
班上的同學只要一下課，總會三三兩兩地過來找我聊天，吐槽。
說新來的賈班主任，狗屁不懂，就會跟家長聯繫。
他們回家後跟家長一打聽，才知道賈健利是邀功呢。
上午幫這個學生批改了一個重要錯誤。
下午又幫那個學生糾正了一個毛病。
我聽着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記得田鳳軍要開除我的那天，周玉濤不就帶人爆料了嗎？
說我能接觸達官貴富，我不該有這個殊榮，應該換個親信。
所以那條「親信」狗，不就來了。
每每學生們跟我吐槽這件事，我都會讓他們放寬心。
但是幾天後的一件事，我沒能忍住。
-11-
正上課的時候，班長突然跑到門口來找我，說小七被新來的班主任給打了。
我問他小七是不是調皮了。
班長使勁搖頭。
「故Ṭū₋意的，那是校長和賈健利故意殺雞儆猴，嚇我們！」
一邊說，班長一邊給我放了個視頻。
視頻是貼着地面縫隙偷拍的。
屋裏面，田鳳軍和賈健利說。
「那羣問題生，想讓他們老實起來很簡單，殺雞儆猴就行了。
「但是殺雞要有講究，因爲那個班的學生，家裏有錢有勢的最多。
「我給你說一個人，你隨便殺，就是徐七。
「那個徐七，孤兒院長大的，靠着撿破爛上了個破中學，後來走了狗屎運，考進了我們貴族學校。
「在我們學校白喫白喝白學，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你就拿他開刀。爹媽都死了，好欺負。」
「王八蛋！」
我一腳踹開保安室的門，直接衝到了教室。
教室裏，小七捂着腦袋被賈健利踹，一邊踹還一邊警告其他學生。
「不聽話就是這個下場，都給我看着！」
我衝上去一腳踹在了賈健利的後腰上，緊接着把他從地上薅起來，連扇 4 個嘴巴。
「王八蛋你還是人嗎？啊！」
賈健利被我暴打了一頓。
接着學校就報警了。
田鳳軍趕來的時候，冷笑連連地指着我。
「這下，我看你還怎麼在這裏混下去！」
我一把揪住田鳳軍的衣領：「姓田的，再對我的學生開刀，我踏馬弄死你！」
-12-
警察很快到了學校，田鳳軍各種指責我的不是。
可這時，班長和一衆同學站了出來，還將視頻提供給了警察。
「這種人配當什麼校長！人渣！」
田鳳軍也沒想到會被偷拍，緊張不已。
早就沒有了剛剛那盛氣凌人的樣子。
而來辦案的警察，在看完視頻後全都變了臉。
田鳳軍趕緊說道：「我們撤案，我們撤案！」
但撤案不是隨便說說就可以的，賈健利作爲當事人，他必須獲得諒解。
我也是第一次教學生作惡。
告訴小七，這事，沒 10 萬不行！
但，小七私下跟人和解了。
得知消息後，我異常惱怒。
「小七你怎麼想的！」
小七卻怯生生地說道：「楓哥，他們答應我了，以後不再找你麻煩。
「你保護了我們兩年，這次，也換我們來保護你一次。」
我一個大男人頓時熱淚盈眶，一邊流淚一邊罵他。
「傻子，你就是個傻子！」
確實，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像田鳳軍和賈健利這種人，毫無信譽可言。
在獲得了小七的諒解書後，在班裏並沒收斂，反而更加囂張跋扈。
課間操別人跑 2 圈，我們班的學生就得跑 4 圈。
別人去食堂喫飯喫熱乎飯，我們班學生去了就只配喫剩飯。
如果家長去找學校，田鳳軍總會用一句話應付。
「周玉濤就是例子，進了這個學校，我們就得對他們負責，糾正他們的毛病！」
他打着負責任的旗號，變相地壓榨我的學生。
不光如此，我的工資也被降了。
連個通知都沒有，降成了和保潔一樣的工資，連保安都不如。
看着同學們日漸疲憊，惡態初現，以前的付出，眼瞅着功虧一簣。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忍了。
-13-
兩天後，一條條罰款通知單充斥了學校看板牆。
上面多達幾百條，全是針對賈健利的罰款。
學生遲到：90 次，罰款 4.5W。
稱呼不當：120 次，罰款 6W。
學生廁所吸菸：60 次，罰款 3W。
……
賈健利看到後都蒙了，以爲是惡作劇，可上面確實蓋着學校的公章。
不錯，這都是我安排的。
僅僅兩天，我讓我的學生各種違規，兩天內，全班學生全部遲到。
而且統統拍視頻留證。
然後拿着證據和田鳳軍前陣子頒發的制度，找到董事會。
董事會管理員現場打電話問田鳳軍，田鳳軍都沒敢說個「不」字。
因爲制度確實存在，而且沒到半個月他沒辦法廢除，執意廢除他就得背鍋。
所以只能執行。
蓋上章後我馬上貼到了看板上，公之於衆。
如此之多的罰款，意味着賈健利不但拿不到工資，還得從家裏拿錢補進來。
因爲校規明確規定：罰款只收現金，一次性交清。
賈健ṱü₅利盯着一條條的罰款，站都站不穩了。
「什麼時候下的規定，我怎麼不知道！」
他要拿手機打電話，我知道想打給田鳳軍詢問。
就在這時，我直接走了出去。
拿出一份僞造的制度，修改了頒佈時間，遞給了他。
賈健利看完後眼睛越睜越大：「我來的第二天，他頒佈的制度？」
「你被涮了，咱們兩個都被涮了。」我笑看着他，「我不跟他一條心，所以把我換了。
「至於你，把學生們嚇得差不多了，也就完成了使命。
「你裏外不是人，他坐收漁翁之利。」
賈健利木訥，發瘋似的把上面的罰款單撕下了看板。
「王八蛋田鳳軍，他在以前的學校當校長，就是因爲拉幫結派，設計害人被解僱的！
「我以前是他的對手，可沒想到王八蛋開高薪邀請我過來當班主任，我以爲他良心發現……
「沒想到……我 CNMD 田鳳軍，你害得老子原來那家學校也回不去了！」
賈健利情緒爆發，衝進了教學樓。
他跑到校長室，直接將田鳳軍按在桌子上暴打了一頓。
田鳳軍想解釋都沒有機會，任由賈健利一拳拳捶在他的腦袋上。
這事驚動了董事會，成立了調查組。
我則安排學生們，把之前他設計陷害小七的視頻傳到網上。
然後被周玉濤得知後，他大筆一揮，狂砸 200 萬買熱度。
導致視頻一經發出，就像坐了火箭一樣迅速飆升。
田鳳軍火了，全國最沒人性的校長, 他排第一。
被網暴，被人肉, 被扒出了各種的黑料。
其中有, 他將一個自閉的孤兒，打到尿失禁。
將一個民族要求留長髮的女生，用打火機點着, 導致面部灼傷。
還有個殘障兒童, 他因爲歧視, 覺得給自己學校丟臉，居然拆掉了人家父母花了半輩子積蓄買的人工耳蝸。
轉而就嫁禍給那個殘障兒童, 說是他自己摔的。
田鳳軍引起了民憤，甚至不少網友要集資買他的命。
而學校的那個調查組，也在熱度剛剛起來的瞬間, 火速與他解除了勞動合同。
但火焰依舊波及了過來。
因爲有人把我的事蹟也掛到了網上。
不少網友認爲學校董事會都沒腦子，不分青紅皁白，誰是好老師，誰是壞老師都不懂。
讓一個外聘的校長作妖。
所以緊接着, 學校就面臨了退學潮和招生難的問題。
董事會又一次開大會, 我又是重點探討對象。
他們討論要不要讓我回去，工資怎麼定級。
我在保安室收拾收拾東西，笑着走出了學校大門。
事情到了這份上，要不要讓我回去都需要開會討論, 那還有什麼留下來的必要。
-14-
我走了以後, 學校也派人回來請過我，我沒同意。
兩年了, 也夠累了, 趁着這波好好休息休息。
至於我那幫學生，經歷了這麼多事，也應該懂了, 慢慢沉澱吧。
咚咚咚——！
正當我準備睡午覺的時候, 門被敲響了。
打開門的一瞬, 一羣人烏泱烏泱地擠進了我那 60 多平的小屋。
爲首的是周玉濤。
「你們不上學幹啥來了？」我瞪着眼睛問他們。
周玉濤咧着個大嘴，笑個不停。
「楓哥，我爸買了個學校, 讓你去當校長呢！
「我們這些人, 是你第一屆學生！
「而且像小七這種家境貧寒的，我爸說了, 統統免費供大學, 畢業還提供工作崗位！」
「你爸買了學校？哪個學校？」
「藍湘！」
我：……
-15-
後來, 我去了周玉濤爸爸創辦的學校。
我們那班 45 個人，全都轉學了。
我沒當校長，還是教他們。
一年後，45 個人參加高考, 其中重點大學考上了 10 個，其中就有小七。
剩下的人專本半對半，升學率 100％。
他們上學也經常跟我聯繫，放假就來學校找我。
我一直在周總的學校任職。
現在, 正在帶最新一屆的問題生。
他們還是統一口徑，叫我「楓哥」。
唯一不同的是，校長不姓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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