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拿到北大錄取通知書後,發了朋友圈感謝了很多人。
有他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以及老師同學。
甚至連鄰居家的狗都榜上有名。
唯獨跳過了我這個十幾年如一日給他補習功課的姑姑。
對於我的失落,他不屑一顧:「都是我自己努力,和你有什麼關係?也好意思在這居功。」
甚至故意引導網友對我進行網暴。
後來,由於抑鬱成疾,我住進了醫院。
侄子爲了早日繼承我的遺產,拔掉了我的氧氣管。
再睜眼,我回到暑假給他補課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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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算老幾?我背不背單詞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又不是我媽。」
「老師又怎樣?我又不是你們班的學生,有這閒工夫先把你自己的學生教好吧。」
侄子的嘲諷聲把我驚醒,我才猛然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上輩子侄子上了我們這最好的高中,家裏人都很高興,但他英語偏科嚴重,作爲一名英語老師,我在暑假期間每天監督他背單詞,和他講語法,希望早日能把他的英語成績提上去。
沒想到才第三天,他就把書本一扔,掏出手機打開了遊戲。
年少無知的我苦口婆心勸侄子:「暑假正是彎道超車的時候,不然到了高中課程增多,很容易跟不上老師節奏。」
甚至承諾只要他開學入班考試能考進重點班,就給他買最新款的水果機。
侄子這才勉爲其難地重新拿起書本。
在我的輔導下,侄子順利地進入重點班。
怕他跟不上重點班的學習進度,高中三年對於他的學習,我也從未懈怠,每次成績稍有下降,我就及時查缺補漏。
我自問對他仁至義盡,考上北大後他卻對我沒有絲毫感激。
「你教的學生有幾個上北大的?我考上憑的是自己的本事,和你有什麼關Ṭṻ⁶系?」
想到這,我對着發怒的侄子平靜開口:「你說得對,你又不是我的學生,輪不到我來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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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旁邊看熱鬧的嫂子臉色僵住了。
侄子狐疑地問:「真的?」
我點了點頭,「你不想學,我強逼你也沒意思,剛經歷了中考,你也該好好放鬆一下。」
「太棒了!終於不用再看那些噁心的書了。」
侄子歡呼一聲,鞋都不脫跳進沙發,立馬開了一盤遊戲。
看到侄子玩遊戲不亦樂乎,嫂子坐不住了。
「你姑姑這麼說你還真信了,她作爲一名老師,如果自家侄子成績差,說出去多丟人,她怎麼可能放任你打遊戲。」
侄子眼睛不離手機屏幕,大喊大叫:「煩死了!煩死了!爲了她的狗屁面子讓我每天學這麼多東西,做她的侄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我早就說了,建業這麼聰明,暑假根本沒有必要學習,就算英語不行,考上重點班對他來說那也是輕而易舉。」
她一邊誇讚侄子,一邊朝我使眼色。
我冷笑一聲。
當初就是嫂子私下裏找我,她說怕侄子不能進重點班,讓我趁暑假給侄子補習。
不然我何苦浪費自己的休息時間,自討苦喫。
結果她怕侄子知道真相怨恨她,把鍋全甩我身上。
每當我輔導侄子學習時,嫂子就在旁邊噓寒問暖,作出一副心疼的樣子。
「建業真辛苦,凌晨十二點還在學,你姑姑逼你也逼得太緊了,不管成績怎麼樣,你永遠是媽媽最驕傲的兒子。」
嫂子滿臉慈愛:「有多少孩子因爲成績被逼得抑鬱,我可不想我兒子也這樣,我只要他開心快樂就好。」
「還是我媽心疼我,不像某人。」
侄子對此感動不已,同時更加怨恨我。
高考暑假旅游回來給全家都帶了禮物,唯獨沒有我的。
高考成績出來後,面對記者的採訪,他污衊說只要自己成績下降就會被姑姑毒打,所以根本不敢懈怠,害得我遭遇網暴。
在我住院後,更是藉口騙我交醫藥費,趁機轉走了我所有的財產。
想到這,我緩緩開口:「嫂子說得對,建業中考成績名列前茅,一個暑假不學而已,照樣能考上重點班。」
我倒要看看。
這輩子憑他自己還能不能考上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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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侄子放任不管後,他徹底放飛自我,打了一整天遊戲,連飯都顧不上喫。
嫂子掛念她的慈母人設,想管又不敢管。
直到爸媽和我哥回家,嫂子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樣迎了上去。
她似笑非笑對我哥說:「老公,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小喬終於不再逼建業學習了。」
「怎麼回事?是不是小喬又惹建業生氣了?」我哥皺了皺眉,「她有毛病吧!這是家裏,又不是她的課堂,建業是她的侄子又不是她的學生,我的兒子輪不到她來教育!」
我媽心疼侄子,鞋都來不及換,跑到屋裏去看他,把他全身上下摸了個遍。
「建業,你姑姑沒打你吧?」
侄子手上操作不停,冷笑一聲:「她敢!」
隨後,他把我媽往外使勁一推,「我現在正打到關鍵時候,你趕緊走,別在這打擾我。」
我媽扶着門框纔沒摔倒,剛一站穩,她就來找我麻煩了。
她手指着我,「我早就想說你了,好好的假期爲什麼要逼着孩子學習?放假別的孩子都在玩,就我們家建業在學習,擱誰誰不煩!」
我哥把桌子上的教案掃落在地,怒容滿面。
「我兒子想怎麼玩就怎麼玩,輪不到你來管,就算他成績再差我也能給他兜底。」
嫂子在一旁幸災樂禍。
「我早就和小喬說過學習要勞逸結合,哪有人能一口吃成胖子,可她非不聽,把建業都逼得厭學了。」
「既然你們認爲我的行爲不對,如你們所願,不止這個暑假,開學以後關於建業的學習我不會再插手。」
「你說的都是真的?」
侄子連遊戲都顧不上打了,眼睛終於捨得從手機屏幕移開。
「當然。」我點了點頭。
我看了一圈,只有侄子是真的高興。
爸媽和哥嫂的臉色一個賽一個難看。
上輩子他們就是憑藉這樣的手段把我刷得團團轉。
在侄子眼裏,他們都是慈父慈母,慈爺慈奶,和他是一個戰線。
只有我拿到的角色不同,是他們的對立面,鍋都是我來背。
一個人怎麼能打過一羣人呢?
既然打不過,那我就選擇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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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輔導侄子後,我如願睡到日上三竿。
正當我打算再睡個回籠覺的時候,侄子推門進來。
「發給你的鏈接你看到沒有,我要藍色那款,你別買錯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進來前不知道先敲門嗎?」
他惱羞成怒:「這是我家,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還用得着敲門。」
想搬出去的決心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烈。
我點開他發給我的鏈接,發現是最新款的遊戲機,價值五千多。
侄子還算聰明,偏偏在學習上沒有什麼耐心。
他總認爲自己是天才,一點就通,不願意多下功夫。
爲了能讓他專心學習,每次成功完成一項佈置的任務,我都會給他獎勵,想以此激勵他。
沒想到他卻越來越貪心,索要的東西一次比一次貴。
看着他厚顏無恥的嘴臉,我氣笑了,真拿我當冤大頭了。
「你想買找我幹嘛?應該去找你爸媽。」
侄子撇撇嘴:「你不就是讓我背單詞嗎?給我買,我答應你行了吧。」
看他面上的表情,像是做了很大的讓步,一副我佔了大便宜的樣子。
我忍不住問他:「你是玩遊戲玩失憶了嗎?前段時間才說過以後你的學習與我無關,你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沒想到會被拒絕,侄子臉漲得通紅。
「你別得寸進尺,我都低頭答應你要學習了,你還想怎樣?」
我一臉莫名,他還委屈上了。
他不會以爲那些話都是在和他開玩笑吧。
嫂子聽見動靜進來,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他想要你給他買就是了,你就這麼一個侄子,錢你不給他花給誰花?」
「你不一直說自己以後不結婚嗎?不結婚不生小孩,以後還不是建業給你養老送終。現在連點錢都不願意給孩子花,小心死了以後連個摔盆的人都沒有。」
侄子在旁邊大呼小叫:「讓她去死,我纔不給她摔盆,也不去給她上墳,就讓她做個孤魂野鬼。」
嫂子得意一笑:「你看,建業生氣了吧,還不快點把東西買了哄哄他。我們建業這麼孝順,以後肯定會孝敬你這個姑姑的。」
是引導網友對我進行網暴那種孝敬?還是拔我氧氣管那種孝敬?
那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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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對厚顏無恥的母子轟出房間後,我開始在網上看房子,很快看中了一套一室一廳的房源,聯繫中介下午直接就去看房。
房子離上班的地方很近,內部結構和網上圖片一樣,設施齊全,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我當場和房東簽好合同,付了一整年房租,準備回家收拾行李搬家。
沒想到一回到家,三堂會審正等着我。
我媽一拍桌子,老臉鐵青。
「有你這麼當姑姑的嗎?建業只是想要個遊戲機而已,你不買就算了,竟然還把他攆出去,別忘了你住的可是我們的房子。」
嫂ƭŭ̀⁸子在一旁應和:「就是,你也不去打聽打聽,哪家小姑子這麼大了還在家裏住。我們好心讓你留在家裏,還沒收你房租,你不感激就算了,讓你買個東西都不願意,真是個白眼狼。」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還好意思提房租ƭü⁼,家裏的水電費都是我在交,買菜也是我出錢,衛生我不打掃根本沒人去幹,衣服只會往洗衣機裏一扔……
我和住家保姆的唯一區別就是,她有工資拿,而我倒貼錢。
越想越氣,覺得以前的自己簡直就是大怨種。
「好了,不買就不買吧。」我哥吸了一口煙,菸灰落在地上,「都是一家人,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麼。」
「我同事的孩子和建業考上同一個高中,今天聽他說,他家孩子一直在上補習班,一個補習班裏都是準備衝刺重點班的。建業這些天一直在打遊戲,昨天半夜三點臥室裏的燈都還亮着。」
「我把同事發給我的題目拿給他做,十題有八題都是錯的,馬上就要開學了,他再這樣下去不行,要是我同事的兒子考進重點班,我兒子卻沒考上,我還怎麼在單位混,明天開始你繼續給他補課。」
我哥講得理直氣壯,全然忘了自己說過的話,我好心提醒他。
「我教不了,你自己說過,你的兒子輪不到別人來教育。」
「還說過不管你兒子成績有多差,你都能給他兜底。」
我哥臉色微變。
「你可是個老師!怎麼能說這種話?老師的職責是什麼,應該不用我和你多說吧?」
我無所謂地攤開手,「少拿職業來道德綁架我,他又不是ťũₔ我的學生,輪不到我來負責。」
嫂子:「你這是什麼話!建業可是你侄子啊!」
「你要是不給建業補課,那就給我滾出去,我家不歡迎你。」我媽威脅道。
我繞過他們,回到房間,拖着兩個行李箱出來。
我哥臉色慌了一瞬,「你去哪兒?」
「不是看到了嗎?」我把鑰匙扔到桌上,語氣平靜:「我在搬出你們家。」
躲在房裏聽了半天的侄子跑出來,臉色陰沉。
「爸,讓她滾出我們家,不用找她給我補課,她的水平也就那樣,還不如我自學來得快,就算開學前一天開始學,我也有信心能考上重點班。」
侄子眼下青黑,精神萎靡,一看就是打了一天的遊戲。他打遊戲的時候,連飯都顧不上喫,眼裏只有手機。
短短半個月瘦了十來斤,衣服鬆鬆垮垮,像掛在竹竿上一樣。
看到侄子這個樣子,我嘆了口氣。
原來的我是真的把侄子當成自己孩子一樣照顧的。
每次喫飯,他總愛拖延,時間久了,胃餓出了問題。
爲此,我每日督促他按時喫飯,還經常帶他出去跑步,鍛鍊身體。
我本意是爲他好,可這些管教的行爲卻讓侄子記恨上我。
想到此處,我衝他鼓鼓掌。
「有志氣,你初中底子這麼好,區區開學考算什麼,我相信你一定會考上重點班的。」
侄子看起來還很得意:「那是當然。」
聞言,哥嫂臉上卻沒有半點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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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那些蒼蠅打擾,我過了有史以來最愉快的假期。
很快到了開學那天,我被校領導安排監考。
教室裏,學生們奮筆疾書,安靜得能清楚聽到筆尖劃過試卷的沙沙聲,我輕手輕腳在過道來回穿梭。
看了一圈,我注意到幾張熟悉的面孔,他們是我前世的學生。
前世,侄子騙走我所有財產後,沒有再來看過我一眼。
賬戶裏的醫藥費很快被用完,就在我被醫院趕出去之際,我的學生聽說了我的近況,自發組織捐款,爲我續上了醫藥費。
他們都是好學生好孩子,我卻不是一個好老師,我在林建業身上花的時間和精力遠遠超過他們,簡直愧對他們。
爲了林建業這顆歪脖子樹,我竟然放棄了整片樹林。
如今想來,那時的我真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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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爲就算侄子玩了一個暑假,憑他的底子應該也能在重點班排個末尾。
但成績下來後,兩個重點班都沒有侄子的名字。
我還在奇怪,正巧我媽打來電話,我這才知道,侄子在考試那天竟然暈了過去。
我趕到醫院,我哥氣得臉色漲紅,在病房裏大吵大鬧,指着侄子的鼻子臭罵。
「你個沒用的東西!這麼重要的考試都能暈倒,是不是昨晚又熬夜打遊戲了?我早就說讓你這幾天不要玩,你就是不聽,進不了重點班我看你怎麼辦!」
我哥一向捧着這個寶貝兒子,從來沒說過一句重話,看來面對侄子低得不能再低的考試排名,他這個慈父終於裝不下去了。
侄子一臉震驚地看向我哥,大聲嚷嚷道:「你他媽說的是人話嗎?我都暈倒了,你心裏就只有成績。」
看見我,嫂子眼前一亮,急忙勸道:「別吵了,小喬來了,她肯定有辦法把建業安排進重點班。」
我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看戲看得好好的,咋還扯到我身上了。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擺擺手,「我可沒那個本事。」
嫂子臉色一沉。
「你什麼意思?這麼點小忙都不願意幫。」
我被她的厚臉皮給驚呆了。
這種既要人脈又要錢的麻煩事,在她眼裏就是小忙。
我纔不會慣着她,直接拒絕。
「別說我沒那個能耐,就算有,我也不會幫你。」
侄子一臉怒容,如果不是手背上插着針,看他的樣子都想跳下牀打我。
「你憑什麼不幫我?我可是你侄子!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在考場上暈倒。」
我莫名其妙:「你暈倒和我有什麼關係?」
「醫生說我是沒Ťū²有好好喫飯才導致的胃炎,都怪你沒有像原來一樣提醒我按時喫飯,所以我才總錯過飯點。」
這麼離譜的原因,從他嘴裏說出來振振有詞。
隔壁牀的大娘聽了都忍不住笑,她忍不住插嘴。
「你這麼大人了,喫飯還要你姑姑提醒,爹媽都不會這麼操心吧。」
病房裏的人紛紛哈哈大笑。
侄子的臉一陣紅一陣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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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垂着頭,語氣有一絲哀求:「小喬,你就幫幫建業吧,他要是進不了重點班,高考還怎麼上那些名牌大學。」
每一年,考上清北的基本都是重點班的前幾名,林建業連重點班都上不了的話,考上清北的希望會很渺茫。
但他考不上關我什麼事,我甚至巴不得他落榜,這樣社會上就能少一個高學歷的敗類。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任憑他們在背後無能狂怒。
分班名單下來後,重點班的名單裏還是出現了林建業。
聽說,我哥花了十萬塊才找人把他塞進來。
不過還好,侄子並不在我的班級,不然想到他成了我的學生,我能噁心到當場吐出來。
侄子的班主任和我一個辦公室,他叫住我,用紅筆點了下名單上侄子的名字。
「林老師,我記得這個學生是你侄子對吧?你放心,上課我會多關注他的。」
「不用。」我搖搖頭,「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一視同仁就好。」
侄子的班主任瞭然地點點頭。
前世,侄子也是在別人的班上,我知道他上課經常開小差,特意和他各科老師打過招呼,希望上課的時候能多讓他起來回答問題,讓他把心思放在課堂上。
他知道後,對我很埋怨。
「你沒完了是吧?在家不讓我放鬆,連在學校也不放過我,我快要被你逼得喘不過氣了。」
哥嫂和爸媽也一起指責我。
「那些老師天天找建業回答問題,壓力這麼大,建業怎麼能受得了?」
我聽他們的話,讓老師們不再去提問侄子。
結果沒人管着的日子纔過去一個月,侄子的成績就下降了五十多分,排名更是猛跌。
哥嫂私下裏找我,讓我還按原來的方式去管教侄子。
我對侄子嚴加看管,查缺補漏,才又把他的成績慢慢提上去。
成績提上去後,他沾沾自喜,認爲自己是天才。
還對我說:「別以爲都是你的功勞,要不是我聰明,成績哪能提升這麼快!」
如果沒有老師時不時提問的話。
憑他的自制力,我很好奇最後他能考上一個什麼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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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我媽打來電話,支支吾吾問我要錢。
「建業想買個自行車,不知道什麼牌子這麼貴,要一萬多!他還要買個 iPad,說是用來學習,你作爲姑姑爲侄子出點錢也是應該的,這些加起來你給三萬就行了。」
腦海裏突然想起趙本山的一句話,要啥自行車。
幾分鐘不到的路程,他還喘上了。
「三萬沒有,只有三巴掌,你問他要不要,要的話我現在就過去扇他。」
說完,我直接掛斷電話。
風平浪靜的一學期過去,林建業的成績在高手雲集的重點班也只能排到中下游。
這個成績別說清北,連一本都懸。
我哥急了,也學起我原來的方法,對侄子許諾,只要他能在期末考試中排前三,就給他買最新款的遊戲機。
期末成績下來,侄子竟然考了班級第二名,年級排名前五。
開家長會時,我哥樂得合不攏嘴,上臺分享他的教育經驗,說得唾沫橫飛。
「我兒子進步這麼快,全靠他聰明,就算他每天打遊戲也不會影響學習,考試前只要隨便看看就可以。」
侄子上臺分享學習經驗,滿臉桀驁,毫不謙虛地說:「我的學習方法告訴你們了,你們這羣蠢人也學不會。」
聽到這番囂張的言論,下面的班主任和家長都皺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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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我早就搬出了家,但臨近過年還是不得不回去。
一進家門,我就看見侄子手裏拿着新買的遊戲機,趴在沙發上玩,聽見動靜眼都不帶抬。
飯桌上,我哥喝得面紅耳赤,他拿着侄子的成績單和親戚們吹噓:「我兒子以後絕對是北大清華的料。」
親戚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紛紛捧場。
我哥看向我,笑容越發得意。
「都靠我兒子爭氣,有些人不後悔就行,別到時候腆着一張臉說我兒子是她教出來的。」
「說什麼呢?我相信這種不要臉的事小喬幹不出來。」
嫂子掃了我一眼,意有所指。
我就說他們怎麼會這麼好心,過年還能想到我,原來是在這等着呢!
侄子冷哼一聲:「我都是靠自學,和別人可沒什麼關係。」
期末考的前幾天,我看見侄子鬼鬼祟祟從我辦公室出來,後面他的成績就突飛猛漲,他的班主任還和我感嘆過,有幾道題目超綱還沒學,但他全做了出來。
我一直在想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繫,苦於沒有證據,我也只能猜測。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放心,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不是你的,想留也留不住。」
話音剛落,侄子面上閃過一絲心虛,避開了我的視線。
我心裏頓時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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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後,很快迎來了第一次月考,侄子的成績下來後讓人意想不到,他從期末的年級前五跌落到年級二百五,連班級的中下游都排不上了。
「你這段時間幹什麼了?成績怎麼能降得這麼厲害?」
我哥拿着試卷的手都在抖,直接當着辦公室老師的面打了他一巴掌。
班主任趕緊上前攔住他,「林建業家長別激動,有什麼話和孩子好好說。」
侄子捂着腫起來的臉,眼裏閃過幾分恨意。
我哥一把奪過他的書包,從包裏翻出遊戲機,往地上狠狠一砸,遊戲機頓時四分五裂。
「我讓你玩遊戲!看你以後還玩不玩了。」
看着地上散落的遊戲機,侄子臉色大變,對着我哥破口大罵。
「你有病吧!憑什麼摔我的遊戲機?信不信我一刀捅死你!」
緊接着,他一拳打到我哥的鼻子上。
我哥躺在地上,捂着鼻子慘叫,看樣子鼻子應該是打歪了。
辦公室亂作一團,侄子的班主任急忙叫來救護車,把他送進醫院,接着聯繫嫂子。
侄子全程只顧着擺弄他的遊戲機,看都沒看我哥一眼。
侄子冷漠的態度被老師們私下裏吐槽。
「林老師,怪不得你從來不和你那個侄子來往,教書這麼多年我就沒見過這麼冷血的孩子,自己爸爸都進醫院了,眼裏還只有遊戲機。」
他們爲我哥打抱不平,可憐他攤上這麼一個倒黴孩子。
可我只想說他活該。
這麼多年就是因爲他的縱容,才把侄子慣得無法無天。
如今惡果終於反噬到他自己身上,他落到這個下場簡直就是大快人心。
-12-
我哥住院,嫂子忙着照顧他。
爸媽根本管不住侄子,他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書不背,作業不寫,甚至經常逃課去網吧打遊戲。
班主任找他談了很多次,但他屢教不改。
我勸班主任說,這種學生就隨他去吧,把注意力放在那些真正想學習的學生身上,不要因爲一顆老鼠屎,而壞了一鍋湯。
班主任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對侄子不再過問。
我以爲這就是侄子的極限,沒想到他的墮落程度遠遠超出我的想象。
這天,班長來辦公室送作業,我注意到班長臉上有一道淤青,像是打架造成的,連忙問是怎麼一回事。
一開始班長支支吾吾不肯說,在我再三追問下,他才坦白。
「我看見林建業勒索低年級學生,就過去制止他,然後我們兩個就動起了手。」
我被震驚到不能言語,林建業竟然敢去勒索學生。
隨後,我把他叫來辦公室。
「你叫我來幹嘛?」
還沒進門,林建業不耐煩的聲音就傳進辦公室。
進來後,他見到班長慌了一瞬,很快又恢復正常。
「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是吧,還敢跑來告狀。你也不去打聽打聽,你班主任可是我姑姑,告狀告到她頭上,你也真是搞笑。」
「搞笑的人是你纔對吧。」
我衝他笑笑,接着一個巴掌甩到他臉上。
「膽子不小,竟然還敢去勒索人。」
「你瘋了吧!身爲老師竟然體罰學生,信不信我去舉報你。」林建業不可置信地捂着臉,威脅我。
「姑姑教訓侄子有錯嗎?」我甩甩手,「再說誰看見了,你臉上的傷不是自己摔的嗎?」
「我證明,確實是他自己摔的。」班長連忙開口。
「我纔是你侄子,你爲什麼要幫他?你原來明明對我很好的。」
林建業雙眼通紅,看上去十分委屈。
我愣住。
原來他分得清好壞啊!
前世他對着媒體惡意造謠,害我被網曝的時候,怎麼不記得我的好?
不明真相的網友隔着一道道網線對我發泄惡意,那段時間我連門都不敢出。
對於我的痛苦,我的家人看在眼裏,他們的反應卻是譏諷嘲笑,只有我的學生堅持爲我發聲。
我緩緩開口回答:「因爲你不配。」
有些教訓是用命做代價得來的,只有一次就夠了。
-13-
對於林建業的勒索行爲,我沒有輕拿輕放,而是選擇報了警。
嫂子知道後,直接從醫院趕了過來。
見到我,她像是看見仇人一樣,咬牙切齒地說:「建業可是你親侄子,你居然報警抓他。」
「他要是不幹這種違法的事,警察也不會受理,你該慶幸他還沒有成年,不然就不會是口頭教育這麼簡單。」
學校知道這件事後,高度重視,把他從重點班踢了出去,給予記過處分,並且讓他停課一個月。
之前的業主羣我還沒來得及退,羣裏鄰居都在抱怨。
【樓上又打起來了,每天真是沒完了,物業就不能派人來管管嗎?】
【你以爲物業沒去嗎?連警察都來過好幾趟了,照樣沒用,就因爲不讓打遊戲,那小孩差點連刀都亮出來了。】
我哥把侄子所有的遊戲機全部沒收,班都不上了,每天盯着他學習。
可侄子根本不理會他那一套,一有機會就偷拿家裏的錢去網吧打遊戲。
我哥苦不堪言,找到我頭上,對着我大吐苦水。
「小喬,我實在是沒辦法了,你管管建業好不好,他只肯聽你的話。」
「馬上就要高三了,再這樣下去,他連大專都考不上。你回來接着給他補習,我按市場價給你錢。」
別說我不差那點錢,哪怕我再缺錢也不會信他的鬼話。
像這種過河拆橋的ṱú⁸人,前腳收了他的錢,後腳舉報信就進了教育局。
我刺了他一句:「你可是他爸,連你的話他都不聽,我一個外人有什麼用。」
「反正你還年輕,大號練廢了,大不了再搞個小號。」
我哥垂下頭,表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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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高考只剩下兩個月,侄子看到他倒數的成績終於開始緊張,主動找上我,讓我給他補習。
「那些老師的教學方式我不喜歡,還是你來給我補課吧,雖然你教得勉勉強強,但誰讓我已經習慣了。」
「等高考成績出來後,我考上狀元,我可以對外說是你的學生。」
他一副我佔了大便宜的表情。
我忍不住笑了。
上輩子他都沒考上狀元,這輩子就憑他現在倒數的成績竟然還想一步登天。
這話讓別人聽了也不怕笑掉大牙。
「我教不了你這樣的天才,你另請高明吧。」
侄子愣住了,沒想到我想都不想就拒絕。
他惱羞成怒:「給臉不要臉!不靠你我也能考上狀元,你等着瞧吧!」
到了高考那一天,侄子趾高氣昂地進了考場。
但考試時間才過了半小時,他就灰溜溜地被監考老師壓出考場。
膽大的侄子竟然在高考作弊,紙條剛掏出來就被監考老師逮個正着,監考老師還在他鞋子裏翻出好多小紙條。
不僅試卷被當場沒收,未來三年更是禁止參加高考。
這事傳得人盡皆知,連我哥的同事都聽說了, 我哥嫌丟臉, 請了好幾天假。
他和嫂子在家愁得唉聲嘆氣。
侄子每天該喫喫該喝喝,一點不受影響,甚至趁着我哥不注意往遊戲裏充了五萬塊錢。
我哥知道後,下了狠手,把他打進了醫院。
侄子躺在病牀上放狠話:「你要死啊!就我這麼一個兒子下手還這麼重,信不信你老了以後沒人給你養老送終。」
我哥眼裏閃過一絲心虛, 嫂子面上也有些愧疚。
趁着他們去繳費, 我問侄子。
「你後面打算去哪兒打工?」
他莫名其妙地看向我,「我當然是等三年參加高考, 我怎麼可能會去打工?」
我面露詫異, 「你爸沒和你說嗎?他打算找人帶你出去打工, 你以後不用再參加高考了。」
「畢竟還有幾個月你弟弟就要出生了,小孩子花錢很厲害,你爸爸負擔不了, 只好讓你出去打工補貼家用。」
侄子愣住ẗů₍, 眼神瞬間變得可怕。
Ţŭ̀₁15
一個月後,我接到警察的電話。
哥嫂和我爸媽身中數刀慘死家中,家裏值錢的東西被席捲而空, 侄子也不知所蹤。
據他們調查,被害人的死亡時間是一週前, 消失的侄子很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
報案的人是鄰居,那天他聽到我哥和侄子激烈的爭吵聲,期間有人發出幾聲慘叫,後面漸漸沒了動靜。
鄰居一週左右都沒看到有人出門,感覺不對勁, 於是報了警。
警察發了懸賞通告, 沒幾天就有人來舉報說在網吧看見過侄子。
等警察趕去網吧時,侄子游戲打的正投入,他們當場將侄子捉拿歸案。
侄子被抓時,眼裏還只有他的遊戲, 面上的表情不慌不忙。
當得知自己被判了死刑時, 一向無法無天的侄子才終於怕了。
他拿起電話, 隔着玻璃痛哭流涕。
「姑姑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我還這麼年輕!還有這麼多事沒做!」
「我可是你們林家唯一的孫子,我要是出事,林家的根就斷了, 到時候爺爺奶奶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低頭扣了扣美甲, 滿不在乎地說:「這話你到了下面自己去和你爺爺奶奶說吧。」
侄子頭晃了一下,再次抬起頭, 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這是哪兒?我不是考上北大了嗎?怎麼會在這裏, 還有你, 你不是早就死了嗎?」
他憤怒地拉扯手上的手銬, 站起身想往門口跑,一旁的看守連忙壓住他。
我意識到, 他也重生了。
侄子被壓下去的時候, 還一直大喊:「你這個賤人!爲什麼不幫我補課?爲什麼沒有好好管教我?我被你害慘了。」
對於他的這幅嘴臉, 我絲毫不意外。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這一點他倒是從來沒變過,永遠都只會把錯推到別人身上。
我走出看守所大門, 抬頭一看,陽光明媚,就像是我往後的每一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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