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總是執着虛歲。
要給八歲的弟弟戶口本上填十一歲。
我覺得荒謬,考慮到會給弟弟以後帶來麻煩,極力勸阻才讓她少填了兩歲。
後來,弟弟因爲年齡不達標錯失最後一屆飛行員招生機會。
我媽卻告訴他:「要不是你姐當年阻止我給你填虛歲,現在被錄取的應該是你!」
弟弟也因此對我懷恨在心,認爲是我毀了他的航空夢。
在一次外出遊玩時竟趁我不備將我推下山崖。
我死無全屍,他們卻拿着我的賠償金富貴一生。
再睜眼,我回到了我媽給弟弟上戶口本那天。
這一次,我閉緊嘴巴,笑眯眯看着她報出了弟弟的年齡。
-1-
「天給一歲,地給一歲,爹給一歲,娘給一歲,這樣才長命百歲!」
「我家揚軒今年就是十一歲沒錯!你放心填!」
工作人員看着一旁比同齡人矮了一大截的弟弟,表情透露着明顯的不相信。
她的視線轉移到我身上,又詢問了一遍弟弟的出生年份,似乎是想從我嘴裏聽到正確答案。
前世就是在這時候,我聽到要登記的年份比弟弟實際出生的年份整整早了三年時,大聲阻止了媽媽。
當年我和弟弟出生都沒有上戶口,每次開學登記的時țù₁候都要辦各種麻煩的手續。
直到去年我媽才找人給我上了戶口。
只不過在填我的年齡時,她習慣性報出了我的虛歲。
導致後來我登記的年齡比實際年齡整整大了兩歲,經常被班裏的同學嘲笑「大傻帽」「老大姐」。
爲了避免弟弟以後像我一樣,我費盡口舌才勸媽媽將他的年齡少填了兩歲。
後來,弟弟上學時與班裏的同學相處都很和諧。
可我卻在發燒去小診所看病時,因爲我媽下意識說出了我的虛歲,導致醫生用藥過量,我輸液的左手肌肉壞死,再也抬不起來。
這纔給我媽和弟弟敲響了警鐘,避免了這樣的慘劇再次發生。
但沒想到,他後來因爲比招生最低標準年齡小兩歲錯過了學校最後一屆飛行員招生。
弟弟傷心欲絕,怪媽媽爲什麼不將他早生兩年。
媽媽卻偷偷告訴他:「媽當年上戶口就是要給你按虛歲填,但你姐卻阻止了我!」
「也怪媽糊塗,信了你姐的鬼話!要不然現在被錄取的肯定是你!」
後來,弟弟一事無成。
媽媽抱怨道:「就是你姐改了你的年齡,才毀了你的福報!」
久而久之,弟弟對我懷恨在心,認爲是我毀了他的航空夢,毀了他的後半生。
後來他約我去野外爬山,趁我不備將我從懸崖推下,導致我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他卻拿着保險公司的賠償金買房結婚,富貴一生。
而我媽明知是他害死了我,卻作僞證爲他逃脫罪名。
我以爲我們之間起碼還有親情在,卻不知他們只想吸我的血。
這一次,我倒要好好看看,媽媽引以爲傲的虛歲,能給弟弟帶來多大的「福報」!
對上工作人員的眼神,我只是尷尬地笑着,瞟了眼我媽。
我媽不耐煩地將我扯到身後,「我兒子多大我能不知道嗎?你盯着她看是什麼意思?」
見媽媽暴躁的樣子,工作人員不想惹事,便按照她說的登記。
看着戶口本上新鮮的一頁,我和媽媽都笑得格外開心。
-2-
回到家後,弟弟正在院子和幾個小孩拍紙片。
我媽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到面前,開口問道:「揚軒,別人問你今年幾歲,你該怎麼說?」
弟弟一門心思在玩鬧上,隨口應道:「八歲!」
我媽當即變了臉色,她加重語氣:「你今年十一歲!你怎麼連自己的年齡都記不清呢?」
弟弟掙脫着想要出去玩,心不在焉回答:「好好好,我今年十一歲。」
可我媽卻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她關上門,又重複問道:「現在重新回答一遍,你今年幾歲?」
這些可惹惱了弟弟,他一臉不情願:「八歲!媽你煩不煩啊!」
「你個小白眼狼!我辛辛苦苦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我還沒老呢你就嫌我煩了?」
我媽氣得一巴掌扇在弟弟屁股上,邊哭邊糾正他,「你是臘月生的,從孃胎裏算,你今年就是十一歲!」
「以後別人問你多大你就說十一歲聽到了嗎?」
弟弟哇哇大哭,見到我喊救命。
前世我的手因爲打針廢了後,我便時刻讓弟弟謹記自己的真實年齡。
之後每次他去醫院看病我都格外謹慎,讓醫生按照弟弟的真實年齡來看診。
後來,我才十六就被媽媽趕出了家。
美其名曰已經撫養我長大成年,往後就是我反哺家庭的時候了。
那時我才高二,被她強行斷了生活費,連學費都是老師幫我墊付的。
爲了生存,我根本無心學習,放學以後都靠着在路邊撿易拉罐賣廢品支撐自己的生活。
我從未奢想生活費富足的弟弟能給我一點幫助,可他比我想象中還要無情。
他搶走了我寥寥無幾的錢,藉口給我媽上交自己卻拿去偷偷花掉。
我媽知道後不僅沒有怪他,還說,「我們許家的錢以後都是我兒的!拿你這點怎麼了?還不夠給我兒買雙鞋!」
再後來,我高中畢業,成績只夠上一所二流大學。
那時弟弟與航空夢擦肩而過,正是恨我的時候。
他和我媽一起謀算要將我嫁給隔壁村長的弱智兒子,以換取一筆三十萬的彩禮。
我堅決不同意,連夜逃出了家。
可最後卻被他的僞裝欺騙,橫屍荒野。
我自以爲是的對他們好,在他們眼中一文不值。
甚至在他們看來,我根本不配做他們的家人,唯一的用處就是一個提款機。
這樣的家人,我不要了!
「姐姐救我!」
他剛纔壓根沒有認真聽我媽說的話,被打了才着急地吐出了自己的年齡。
可他並沒有蒙到我媽媽滿意的那個答案,這又點燃了媽媽的怒火,下手更重了些。
看着他求饒的眼神,我等他挨足了țûₔ打,才裝作才算出來的樣子,朝着他打手勢。
「十一歲!媽我十一歲!」
許揚軒扯着嗓子喊着。
我媽才喘着粗氣停下了動作,「這纔像話!你就是不打不記性!下次我問你你要是再忘了,我下手會比這次還重!」
許揚軒面上帶着明顯的不服氣,但又不敢說出來。
等媽媽走了後,他才噘着嘴揉着屁股往外走。
這時候我們並沒有多少矛盾,他不忘感謝我:「還好姐你剛纔猜出來了,不然我得被媽打死!」
我無聲地笑了笑,在心中道:
這人有些人就是天生命賤,分不清誰到底對他好!
既然這麼喜歡聽假話,那我就順着他的意咯。
-3-
上一世,我因爲被同學孤立,從小便有厭學情緒。
之後又因爲我媽不提供生活費,我連喫飯都喫了難題,在最該上學的年紀撿垃圾找兼職謀生。
所以才導致之後連逃跑都跑不了多遠。
如今,面對周圍同學的嘲諷聲,我充耳不聞。
無論發生什麼都無法阻止我讀書。
因爲這是我逃離這個家的唯一希望。
一眨眼便到了我的左手肌肉壞死的節點。
我發了兩天的高燒還沒好,我媽大發雷霆:
「你個天生的賠錢貨!光知道喫我的花我的!你怎麼不早點死了去!」
她的辱罵聲和唾沫星子劈頭蓋臉噴在我頭頂。
可我已經燒的迷糊,全身脫力地縮在角落。
嘴脣慘白,一顆腦袋卻燙的像個火爐。
她罵歸罵,但也不會真的任由我這麼死了。
畢竟,我花了她這麼多錢,她還沒從我身上撈到一毛錢的好處呢。
等她罵盡興了,才數了幾十塊錢讓我跟着她去附近的小診所。
去了之後也是將我一個人扔在那裏。
上一世,我沒忍住昏了過去,等到醒來時左手已經動不了了。
入目是媽媽在和醫生扯皮,我才知道是她報大了我的年紀。
小診所用藥本來就猛,遇到我媽這個潑皮無賴,自己也因爲操作不規範不佔理,最後只能賠了我家三千塊錢了事。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託着麻痹的左手,敷着溼毛巾看着我媽給弟弟做了一桌大魚大肉。
而我因爲發燒,面前只放了碗稀湯白粥。
現在,我強撐着最後一絲理智到醫院,等我媽報了我的年齡出門嘮嗑後,我緊忙抓住醫生的手,不斷對他說着我今年才十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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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這一世悲劇沒有發生,輸完液後,我的燒也退的差不多了。
等到付錢的時候,我媽又因爲三十塊錢將我大罵一通。
而我緊緊攥着左手,心中是與命運抵抗成功後的欣喜。
更有一種,對未來的期待……
因爲就在前世我的手壞掉後的一個星期,弟弟也發燒了。
那時候我媽不分青紅皁白就將罪名扣在我的頭上,認爲是我傳染給了他。
可只有我知道,是弟弟揹着媽媽偷偷下河玩水才發燒的。
但是他卻因爲害怕我媽責備他,眼睜睜看着我被冤枉。
這一次,我纔不要當大冤種!
在他和幾個小夥伴去河邊玩水時,我偷偷暗示我媽河邊的地裏有野雞糟蹋樹苗。
等她到了的時候,便聽見了不遠處弟弟和朋友在河邊的嬉鬧聲。
她當即瞪圓了眼睛,疾步趕過去,果然看見了弟弟光着身子和街道的小孩打水仗。
這條河前幾年淹死過人,每逢暑假媽媽都再三命令他不許去河邊玩。
現在看見這一幕,她也顧不得弟弟是她的掌中寶小心肝了,厲聲將他喊上來,抬手擰着他的耳朵往回走。
等到媽媽關上門,裏面傳來弟弟的慘叫聲時,我才慢慢出來。
晚上,弟弟就在意料之中的發燒了。
我媽雖然ţů¹罵罵咧咧,但還是很快地抱着他去診所看病。
我也被從被窩裏拉起來,抱着外套和水杯跟在他們身後。
看病的時候,醫生照例詢問年齡。
聽到十一歲時也十分驚訝,因爲弟弟的體型明顯比同齡人要小一點。
可我媽卻不樂意了,「你瞧不起誰呢?知不知道男孩子都是後發力長個子的?」
弟弟已經燒的渾身上下像個紅蘿蔔,比前世的樣子還嚴重,嘴裏直嚷嚷着難受。
我也着急解釋道:「他身份證上就是這個年齡沒錯。」
我媽開口:「你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給我兒子配藥!要是我兒燒出了什麼問題!我跟你們沒完!」
醫生大半夜被拉起來看病,還遇到我媽這樣的人,面色也不太好看。
他直接給弟弟打了一針屁股針,開了點藥便藉口關門趕我們回去。
這些藥加起來要兩百多塊錢,我媽聽見的時候直罵坑錢,但掏錢的動作卻沒有一絲猶豫。
前世我被她的這種區別對待深深刺痛,爲了得到她的愛,我付出了很多。
可如今我已經看清了他們的嘴臉,這一世我不會再心軟半分!
-5-
凌晨到家後,媽媽便跑進房間呼呼大睡,命令我照顧弟弟。
等她走後,我也披着毯子縮在沙發上睡覺。
再次醒來的時候,弟弟正在哇哇大哭。
我大概猜到了什麼,馬上跑去喊媽媽起牀。
弟弟被送進醫院,搶救了整整兩天才脫離危險。
有趣的是,這一次醫生詢問起弟弟的年齡時,我媽還是毫不猶豫地說出了十一歲。
但好在大醫院的醫生比較謹慎,也見過各種固執沒文化的病人家屬。
在醫生的嚴肅追問下,我媽的表情逐漸開始不確定起來。
她彷彿也猜到了弟弟變成這樣的原因,始終不敢開口承認,好像不承認就不是她的錯似的。
但生死關頭,醫生可沒有這麼多脾性跟她週轉。
醫生十分着急地提高聲音質問她,幾乎是吼出來的,引得整個走廊的人都看了過來。
我媽顫顫巍巍地將他拉到角落,小聲道:
「醫生,你幹嘛這麼大聲。我們那邊的年齡就是這麼算的呀!」
「而且我女兒身份證上也填的是這個年齡啊!她上次去打針一點事都沒有!」
「你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別的原因?會不會是因爲打完針沒好好照顧導致的?我不用想就知道那個死丫頭犯懶,不拿自己弟弟的命當回事!」
我媽說這話的間隙,醫生已經不耐煩地翻了好幾個白眼。
這樣的病人家屬他也不是沒見過,遇到事情就只會推脫責任。
他開口打斷我媽的話,確認好年齡便進手術室搶救。
這一趟花了好幾萬Ťû₄塊錢,弟弟不但遭了不少罪,還給左腿留下了永久性的創傷。
不過醫生說隨着之後的恢復不會影響正常行走。
在得知是由於媽媽的疏忽才導致他進了醫院後,弟弟在病牀上大哭大鬧。
我媽理虧,給他買了不少他想要的玩具纔將他哄了回來。
但我可沒那麼幸運了。
「你這個姐姐是怎麼當的?你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看病連週歲虛歲都分不清!你是不是巴不得你弟弟早點死?!」
我媽叉着腰對我罵道。
牀上的弟弟也開始變了臉色,他跟着開口:「就是啊姐姐!你爲什麼不阻止媽媽?爲什麼打針差點死掉的人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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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弟弟身上逐漸顯露出來的劣根性,攥緊了拳頭,沒有反駁。
我知道,他的報應,還在後面。
他們二人衝我撒完氣,便其樂融融。
在弟弟住院的這段時間,媽媽又像前世一樣在小診所門口鬧。
這次更是獅子大張口,問對方要了十萬塊錢。
不然她就要告對方操作不規範,讓人家倒閉。
醫生無奈,只好乖乖賠錢。
拿到這些錢後,媽媽去向弟弟邀功。
「要不是這一出,這些錢你指望媽要賺到什麼時候?」
「醫生都說了你的腿沒有任何問題,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的。」
弟弟拿着媽媽給他的一千塊錢和遊戲機,瞬間變了臉色。
摟着媽媽的脖子親了她好幾口,半點沒有再埋怨她的心思。
「你要相信媽,虛歲不僅是對媽媽的感恩,更會給你以後帶來福報的!」
「你可別瞎聽你姐的話,女孩年齡大了不值錢,可你不一樣,你是我們許家唯一的血脈!男孩寫大兩歲更顯得你的男子氣概!」
「這剩下的錢媽都給你攢着!等你長大成年,家裏的錢和房子都是你的!」
弟弟甜甜地應着,說了好幾遍自己今年十一歲,在孃胎裏就算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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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手裏有了錢,最近迷上了麻將。
便命令我這些天不許去學校,在醫院安心照顧弟弟。
我負責家裏的一日三餐,因爲弟弟正在恢復身體,媽媽給錢就比平時大方了些。
他們平時對我的打罵我沒法反駁,可我卻有辦法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噁心他們。
我只花了三分之一的錢用來買不新鮮的菜葉和肉,加上各種調味料根本嘗不出來什麼差別。
弟弟有時候喫完還只誇飯做的好喫,媽媽也每次將飯喫的乾乾淨淨。
我默不作聲地笑着,不知不覺,在我媽斷我生活費的時候,我已經攢了不少錢。
雖然不是很多,但是足夠我安穩讀完高中。
這一世,誰也別想阻止我考上大學逃離這裏。
我在高中爭分奪秒的學習,弟弟卻養成了奢侈的習慣,在學校裏當龍頭老大。
我每次考試都在年級前十的時候,弟弟卻因爲每門成績都不及格被叫家長。
老師總是說,我家裏是兩個極端,爲什麼弟弟不能像我學習這麼好?
這一世,我因爲成績還行每學期會有幾百塊錢的獎學金。
這些我全都上交給媽媽,只求她不要干擾我的學習。
她拿着錢,自然也不會多給我找麻煩。
至於弟弟那邊,他因爲總是被街坊鄰居對比,對我的怨念逐日加深。
有時候我放學後兼職的時候,他會帶着一羣混混搶走我撿的瓶子。
我熬夜寫完的作業,第二天早上被他扔進了垃圾桶。
他看着我窘迫的樣子,只會惡劣地和朋友一陣鬨笑。
後來,對於他們這種惡作劇,我統統不放在眼裏。
只是每天做飯時,會偷偷給他的湯底裏面加點料。
有時候是蟑螂屍體粉末,有時候是「不小心」掉落過壁虎的餃子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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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後來的結果沒有讓我失望。
我成功的考上了一所一本大學,報了離家裏最遠的志願。
媽媽知道的時候厲聲命令我改掉,但我拿出了早都準備好的藉口:
「我選擇的這個專業前景很大,之後說不定會掙不少錢,這樣才能更好的孝順您啊!」
這些年我對媽媽一直都是言聽計從,包括她要斷掉我生活費時,我都沒有像前世一樣覺得不公。
我自己每天喫着饅頭稀飯,也要把獎學金上交給她。
還會笑着對她說:
「媽媽養育我這麼大,我現在長大成人,回報您是應該的。」
她打死都想ẗũ̂₅不到我會有逃跑的心思,從心底裏認爲我會爲這個家付出奉獻出自己的全部。
聽我這麼說,她眼珠子鬼溜溜地轉了圈,「不過我告訴你,你可別想着問我要學費!」
「我供你喫供你喝十幾年!已經夠仁至義盡了!」
我連忙擺了擺手,「我怎麼可能再問您要錢,我知道學費比較貴,但是現在我還有助學貸款,您就不用擔心我了。」
她這才放心,傲慢地擺了擺手。
「上了大學別光顧着玩,多學學人家去做兼職!你爸死的早,我一個人辛苦把你和揚軒拉扯大不容易,你要謹記着我這份辛苦!」
「現在揚軒正是用錢的時候,我也不問你多要,你上學後每個月給我卡上打一千塊錢!」
爲了順利逃出去,不管她說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反正,我總有一天會從他們身上挨個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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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弟弟也上了高二。
他小時候幼兒園連跳了兩級,實際年齡比班裏的同學還要小兩歲。
但因爲我媽在戶口本上作的妖,他的法定年齡比班裏同學還要大一歲。
這一次通知有單位會來學校進行最後一屆飛行員招生的工作後,弟弟比任何人都要激動。
因爲班裏年齡達標的只有他一個!
甚至整個年級年齡達標的人都不超過五個。
招生工作還沒開始,他就已經開始幻想自己當機長的樣子了。
我媽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實打實地爲他高興。
她對兒子有親媽濾鏡,如出一轍地相信只要弟弟參加,那麼一定能成功!
如果沒有選上,就是對方眼瞎!
她甚至還沾沾自喜,「你就說有沒有媽的一份功勞?」
「要是按照別人那從出生纔開始算,你可不錯過這次機會了?」
「我就說我這種算法纔是正確的!你時刻記得感恩,那福報可不就來了嗎?」
弟弟聽到後也覺得慶幸,「還是媽你有遠見!」
「你放心!只要我被選上,以後我掙大錢了一定讓你過好日子!」
我媽樂得將弟弟的這番話發了好幾條朋友圈,幾乎與她說過話的街坊鄰居親戚朋友都知道許揚軒要考飛行員了,大家都誇他有出息。
在第一次去參加體檢的時候,我媽已經籠絡了ťũ₃熟人擺了九大桌酒席,來慶祝弟弟招上飛行員。
只不過她還沒等來弟弟的好消息,就先接到了派出所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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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揚軒是個乖孩子,從來沒有打過架!一定是對方先惹怒揚軒的!」
「我兒以後可是要當機長的人,我勸你們識相點!快點把他放出來!不然我第一個跟你們沒完!」
聽說弟弟是和別人打架才進的派出所,我媽進了門就開始大聲嚷嚷,想要從氣勢上面壓倒別人。
「吵什麼吵!肅靜!」
門口的民警一句話就讓我媽啞了聲,剛纔的囂張氣焰消失不ŧŭ̀₈見。
處理弟弟案子的民警這時過來覈對身份,「你就是許揚軒的母親吧?」
我媽連連回答:「是的是的,警察同志,我家揚軒一定是冤枉的!你一定要還我家一個公道啊!」
聽着她這番話,民警抬頭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是你家兒子先動的手!人家全程連手都沒還!」
我媽大喊冤枉,但又被喝止。
瞭解了事情的經過後,才得知許揚軒在飛行員體檢完後就被通知不合格,而年級裏另一位主人的兒子成功入選。
他將自己被淘汰的原因歸咎於對方走後門擠掉了自己。
對方也不是好惹的,幾句話便激怒了許揚軒,讓他先動了手。
全程都被監控拍了下來,誰的責任顯而易見。
我媽看完便不樂意了:「我兒子也說了!是對方走後門他才動的手啊!我兒是懲惡揚善,你們不鼓勵這種行爲也就算了!竟然還要拘留他?」
民警無語地喝了口水,「你兒的話是聖旨嗎?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人家是走後門的?」
「這種官方舉行的招生也是你們能詆譭造謠的?你要是再敢亂說,信不信我能讓你負法律責任,把你也關起來!」
我媽瞬間沒了聲,「那……警察同志,那我家揚軒也不是故意的啊……他還是個孩子……」
「而且那孩子明顯就是故意的啊!站着不動讓我兒子打他,肯定是想要訛錢!」
民警垂眼看了眼資料,「他已經成年了,必須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任,別在我這裏搞這種受害者有罪論。」
「對方孩子的鼻樑骨折了,等驗傷報告出來後,你們一家該拘留拘留,該賠償賠償。」
說完這些,民警轉身就走。
我媽頓時慌了神,「只是小孩子家打架,至於把他關起來嗎?」
「我兒從出生起就沒在外面睡過覺,我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
「對了!我兒根本沒有滿十八歲!他今年才十五啊警察同志,你們可以調查的!」
她這時候纔想起這些話。
但是都沒用,除非有證明,不然一切按照法定年齡辦事。
民警走後被打同學的家長就過來了,舉着驗傷報告要求我媽給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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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家裏不缺錢,唯一的訴求就是要許揚軒坐牢,留下案底。
這無疑是要毀了我媽的命根子。
她求爺爺告奶奶,跪在人家家門口請求諒解。
只要能簽下和解書放過許揚軒,不管要多少賠償她都願意接受!
這些天我媽每天都往醫院跑,給他們賠禮道歉。
最後才協商好賠償五萬塊錢才願意和解。
許揚軒慢慢長大後花錢很可怕,衣服鞋子都要穿名牌的裝逼,一個月大幾千的生活費。
我媽這些年的積蓄明顯見底,這一次更是沒剩下多少錢。
交了錢後,許揚軒下午就被放了出來。
我媽滿心歡喜地去接他出來,可卻被他用胳膊甩在地上。
我媽給別人當完了孫子,回來後還要事事順着弟弟,整日裏卑躬屈膝。
唯一能讓她囂張起來的就是和我打電話的時候,「趕緊給家裏打十萬塊錢!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翅膀硬了就不管我了是不是?!」
如今我還在學校,怕她衝動來鬧事。
只能緩緩解釋,「媽,我纔出來上學一年,哪裏來那麼多的錢呢?」
「之前每個月我也都按時給你打了一千塊錢,你要是缺錢的話我問店長提前預支一個月工資,四千可以嗎?再多我真的沒辦法了……」
電話裏我的聲音十分懂事委屈,她也自知十萬塊錢過於離譜,只能讓步,「以後每個月給我打三千!」
掛斷電話後,我就給表姐發了信息。
這些年我們比較要好,她也知道我的處境。
聽到我的遭遇後,瞬間正義感爆棚,開始攛掇親戚們在家庭羣中詢問弟弟飛行員面試是否通過的消息。
他們還特意提到弟弟的年齡,說我媽當年好心給他寫大了三歲,讓他一定要好好感謝我媽的一片苦心!
這一發,可把弟弟的怒火點燃了。
-12-
他自己已經知道年齡只是一個入門磚,而他的身體素質,還有受過傷的左腿,壓根過不了體檢那關。
但是他怎麼會反思自己呢?
弟弟惱羞成怒,認爲自己以前雖然自信,可誰允許媽媽把他一定能當飛行員的事情告知大衆的?
甚至只是剛體檢完,就開始擺慶功宴了?
這下好了,他連第一關都沒過,所有人都開始笑話他!
親戚們不斷地讓他感謝我媽的一番好心,他就越想起自己這些年被我媽拖累的事情。
體檢沒有過,是因爲小時候我媽的錯誤導致他傷了左腿。
打架後被拘留,也是因爲她報大了年齡!讓他白白在裏面關了十幾天,瘦了十幾斤!
終於,他忍不住爆發了出來。
衝到我媽房間裏掐着她的脖子:
「你嘴就那麼長嗎?非要出去顯擺!現在好了所有人都笑話我!你開心了吧!滿意了嗎?!」
「你自己整天瞎改那個破年齡有什麼意思?你自己數數你給我招來了多少禍端?!」
「還感恩呢?屁都不是!我生下來你就得養我!不然你就別生!」
我媽嚇得哭着道歉,一點都不敢反駁。
認爲全部都是自己的錯。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許揚軒回到學校就被孤立了起來。
對方是教導主任的兒子,在這個學校還是比較有點話語權的。
老師都有意爲難,更別提學生們了。
對方當時不還手就是篤定要許揚軒坐牢,如今更是想着法子讓他在學校裏面混不下去。
許揚軒沒讀幾個月就輟學不念了。
我媽如今早被他的脾氣嚇到,看他不去學校,自己也不敢多說什麼。
只不過,她的錢,已經漸漸不夠支撐許揚軒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13-
思來想去,她就又把目光投入到了我的身上。
我如今已經過了法定結婚的年齡,她便開始催我結婚。
「你都已經是三十的老姑娘了還不結婚,女孩子年紀越老越不喫香,你要是再嫁不出去,你讓我的臉往哪裏擱?」
我沉默了兩秒,心中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沒記錯的話我今年週歲才二十一歲吧?」
就算是按照戶口本上面的算,我也不至於三十啊!
我媽頓了下,「你現在是實二十一,虛二十三,晃二十四,毛二十五,即二十六,快二十七,要二十八,將二十九,就三十,奔四十!這時間過得快得很,一眨眼就要五十了!」
我翻了個白眼,如今我已經出來實習,不再擔心她會對我產生威脅。
這口氣,我受夠了!
我開始回懟,「你要不要臉,你怎麼好意思說我一個黃花大閨女和你一樣大?!」
「再說了,你別整天跟我扯這些虛歲了,我就問你!國家承認虛歲嗎?法律承認虛歲嗎?以後我是能按照虛歲退休嗎?」
一向乖順懂事的女兒忽然對自己大罵一通。
我媽氣得一口氣沒上來,過了好一會兒纔出聲。
「許莉莉!你真是反了天了,你怎麼跟你媽說話的!」
「我早該料到你就是個白眼狼!我當時生下你真應該把你淹死!」
我哼笑一聲,「你捨得把一個賺錢機器淹死嗎?」
「我不管!我說你三十就三十!你見過誰家姑娘三十了還不結婚?」
「對對對!閻王爺那裏本來寫着你八十歲壽終正寢,可你七十八就去報道了!因爲你一出生就有兩歲!」
「許莉莉——」
她剛吼出來,我就掛斷了電話,拉黑刪除一條龍,耳邊清淨了不少。
-14-
當天晚上,我媽就在朋友圈控訴我的大逆不道言論。
她連發了十幾條朋友圈,哭着錄視頻說自己的不易。
底下的評論紛紛都是安慰她的,也有一部分對我印象好的長輩說孩子也有她的苦衷。
但在他們看來,孩子始終是不能逆反長輩的。
認爲就算長輩做錯了事說錯了話,孩子也不能放在心上,甚至還應該主動開口道歉緩和關係。
眼見着通訊錄列表的人都開始打着勸和的名義高高在上的譴責我。
我也不忍了!
我將自己從小到大爲家裏買菜的賬本曬了出來,這上面記錄着我從小學就開始買菜給家裏做一日三餐。
在上高中的時候,我媽更是沒有給我一筆生活費,全靠我撿破爛纔有錢喫飯。
等到大學,我每個月給她的轉賬記錄還有她凶神惡煞問我要錢的通話錄音我都保存着,就是爲了這一天!
我將這些發出來後,原本還在爲我媽說話的人瞬間沉默了。
過了良久,表姐一家才挨個在羣裏吐槽。
【以前總是說自己對女兒多麼大方,原來都是裝的啊?】
【@李梅花,嫂子我竟然沒想到你還有這副面孔!我哥沒得早,你就是這麼照顧莉莉的?】
【你還是人嗎?竟然讓一個沒成年的孩子靠撿破爛爲生!我沒記錯的話我哥留下的錢足夠你們一家子富裕生活了吧!你幹嘛還要讓莉莉遭這種罪?】
【你自己催人家結婚還想倒打一耙!這一次我支持莉莉!你是我們家的驕傲,你就在外面自立自強爲我們家爭光!】
有了他們開頭,別人也在言語間透露出了對我媽的不滿,數落她不該這麼對孩子。
我媽的如意算盤落了空,不僅沒有道德綁架成功,還壞了名聲。
一氣之下就退了家族羣,查無此人。
我如今的工作地址她一概不知,也無法再騷擾我,只能與兒子相依爲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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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我還是按月給她打兩千塊錢的生活費,盡到自己的責任。
而許揚軒,混了四五年才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
在入職前公司派人來背調,我媽買了一桌大魚大肉招呼人家。
但是在許揚軒不在的時候,公司同事和我媽閒聊,無意中聽到她感慨:
「揚軒能進入你們公司真是太好了!我就說男兒三十歲正是立業的年紀!他以後前途肯定無量!」
同事斂了斂神色,意味不明地問道:「三十歲?看不出來啊!」
我媽扯出一個笑容,「我家揚軒從小就顯年輕!但其實也沒有那麼大,今年也才二十七而已!」
聽到這個答案,同事笑了笑,快速結束了話題,找了個藉口便提前離開了。
等到第二天,許揚軒穿着一身西裝去公司辦理入職的時候,卻被告知他根本沒有被錄取。
仔細詢問才得知是他背調沒有通過,而領導也覈查到他的年齡有誤,
公司的招人標準是不超過二十五歲。
許揚軒是花了五萬塊錢找熟人得到的這個工作,他這些年來又按照自己的週歲生活,完全沒考慮到身份證上面的年齡。
本來背調就是走個過場,但沒想到另一個領導也要塞人進來,派來背調的人其實是來找茬的。
聽到我媽說許揚軒二十七歲,便終於讓他們找到了藉口辭退他。
許揚軒回到家後就徹底瘋癲,大聲質問我媽爲什麼多嘴。
「你害了我那麼多次還不夠!你是不是純粹見不得我好?每次我要飛起來的時候你都要一把把我拽下來!你就那麼恨我嗎?」
「五萬塊錢啊!你賠我啊!」
我媽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無助地面對許揚軒的指責和謾罵,一遍遍地說着自己錯了。
許揚軒開口就要我媽把五萬塊錢賠給他,不然就斷絕關係。
晚上,我就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她如今已經不再囂張,而是好聲好氣說着自己的不容易。
言語間還頗有幾分埋怨弟弟的意味。
看着他們都自食其果,我只覺得一陣爽快!
不等她吐槽完就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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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揚軒徹底不打算工作, 在家裏啃老。
我媽偷懶了半輩子,最後竟然爲了兒Ṭū́ₓ子開始工作。
許揚軒花錢猛,她只能打好幾份工纔夠他花。
後來,她攢了點錢又問親戚們借了點, 纔給弟弟娶了媳婦。
日子也就這麼慢慢過着, 她現在成了家裏地位最低的存在, 時不時要忍受兒子和兒媳的脾氣。
而我每個月給她的三千塊錢, 則成了她的救贖。
她不斷地吐槽弟弟如今的不孝順, 懷念我的好。
每逢這樣,我就直接掛斷她的電話, 讓她少指望我會心軟。
這些年, 我時刻謹記着前世的慘死,讓自己一路往上爬。
如今我已經過了三十歲, 卻發現自己的人生還有無限可能。
而給她的三千塊錢,也只是我出差住一晚酒店的價格。
我變得越來越好,一點一點達成了自己的目標, 美好讓我逐漸淡忘了仇恨。
再次得知我媽消息的時候,她又闖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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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和弟媳生下孩子後, 兩人就因爲壓力大紛紛外出打工。
照顧孩子的事自然落在了我媽頭上。
但是她到底沒文化,在孩子生病抱着他去就醫的時候,又說了孩子的虛歲。
導致孩子當場進了 ICU。
弟媳知道後,將我媽堵在家裏狠狠揍了一頓。
我媽鼻青臉腫的, 弟弟卻視而不見, 還當着她的面安慰自己老婆。
後來沒幾天, 她就失足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導致下半身癱瘓,精神也不太正常。
躺在病牀上總是胡言亂語, 說是有人推她下去的。
但是那地方沒有監控,真相到底如何也不得而知。
好在弟弟的孩子沒有什麼大礙, 他爲了泄憤也不會做的太過分,只是將她送到了老家的養老院。
我媽整日給我打着電話,想要在她死前見我一面。
控訴着弟弟拿走了她的所有存款,讓她在這裏受盡折磨。
聽着她的氣息聲一日不如一日, 我最終還是回去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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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時, 媽媽躺在牀上說不出話,只是無聲地流着淚。
可我只覺得諷刺。
這一世是我贏了,她纔會露出這種可憐模樣。
我只要有一點心軟, 那躺在病牀上的就該是我了。
她跟我聊小時候的事, 我只是靜靜聽着。
等到了時間要走的時候,我給她看了看弟弟最近新發的朋友圈。
他拿着我媽的存款買了輛車,和岳父岳母一家其樂融融。
甚至還十分孝順地給岳母捏肩捶背, 好像那纔是他的親生母親一樣。
我走的時候,我媽在我背後哭着喊道:
「女兒啊!是媽對不住你!」
我的腳步沒有半分爲她而留,這聲道歉,我從不需要。
後來我才知道, 第二天我媽就藉口要給弟弟錢將他騙了過來,並且騙他喝下了加了老鼠藥的雞湯。
兩人都沒有搶救過來。
他們下葬的時候我也沒有再回去過。
前世的大仇終於得報。
至此,我終於自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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