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婆婆是討好型人格

我婆婆是個討好型人格。
買東西,賣家缺斤少兩,她說算了算了。
出車禍,被撞到骨折,她說不是什麼大事,別給人添麻煩。
而且不光她自己這樣,還教導我女兒跟她學。
我跟老公說這樣對孩子不好,可老公卻說:
「媽這是在教孩子要善良,這是種美好的品質。」
我無語凝噎,心道要找個時間好好跟婆婆聊聊。
可沒想到,這天女兒在學校被人從樓上推下來,腦袋着地。
我趕到的時候,正看見婆婆拉着滿頭是血的女兒在給推人的小孩家長認錯。

-1-
接到女兒班主任的電話後,我連東西都顧不得收拾,立刻趕去了學校。
剛到辦公室就看到對面的家長一臉不屑,趾高氣昂地看着婆婆和女兒。
婆婆非但沒有跟人家理論,反而按着女兒的腦袋開始道歉。
「真是對不起,是我家孩子給你們添麻煩了。」
「悠悠快,給老師阿姨認錯。」
「我不要我不要,」女兒哭喊着,「是劉寶推的我,我沒有錯。」
眼看對面不高興,婆婆手上的力氣強硬了幾分。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快點,別讓人家笑話。」
她絲毫不顧我女兒還在流血的額頭,尖銳的指甲扎進血肉中,猛地一按。
孩子的小身體哪能經受住,疼得直接大喊起來。
「悠悠!」
我立刻衝上去推開婆婆,一把將女兒抱緊懷裏。
「怎麼樣,快讓媽媽看看。」
見到我來了,女兒就像看到了救世主,緊緊摟着我的脖子,哭着說:「劉寶推我,我只是蹲下繫鞋帶,根本沒有擋路。」
我一肚子火,抬頭看到罪魁禍首正躲在他家長身後嬉皮笑臉。
那家長見我臉色不對,趕緊將孩子往後擋。
我抱着女兒站起身,對男孩家長和班主任說:「現在我要馬上帶孩子去醫院,沒工夫跟你們爭辯,但這事不會這麼完了。」
說完,我轉身就要走。
悠悠的班主任還想說什麼,被我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可沒想到的是,婆婆竟然拉住了我。
「姚麗啊,我都弄清楚了,是悠悠擋了路,人家不小心把她推下去的。」
她皺着眉一臉苦相看着我,「人家孩子媽都說了,道個歉,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你幹什麼非得跟人家較真啊。」
我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媽,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看看悠悠都傷成什麼樣了,還要我們認錯?」
「哎呦,你女兒平時在傢什麼樣你自己不知道啊,在學校跟人家發生衝突有什麼稀罕的。」
婆婆說着就要把悠悠搶過去。
「悠悠,聽奶奶話,跟阿姨和同學道歉,說對不起,我不應該擋住路,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不要,我不要!」
悠悠緊緊抱着我的脖子不鬆手,哭得委屈極了。
「我沒有錯,媽媽,我不道歉。」
我試圖甩開婆婆,可她比我的力氣大多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快點。」
眼看她又要抓到女兒的傷口,我怒氣上湧,直接側身撞開她。
誰知道她腳下不穩直接摔倒,當即就開始哭自己不容易。
我沒理她,抱着女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學校。

-2-
來到醫院後,我給女兒做了個全面的檢查,得到的結論是隻是皮肉傷,注意傷口不要沾水,養養就會好。
我才終於放下心。
回到家,婆婆已經回來了。
見到我進來後立馬垮下了臉。
我當沒看到,直接抱着女兒回了臥室。
折騰了一下午,悠悠受傷又受到驚嚇,現在已經睡着了。
我看着女兒的睡顏,又看到她額頭的傷,心裏就止不住地難過。
自從婆婆搬來跟我們住之後,家裏就沒消停過。
她是個討好型人格,不管事情誰錯誰對都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
別的就不說了,就說上個月,她出去不小心出了車禍。
肇事者還沒等說什麼,她就先爬起來蹦了好幾下,證明自己沒事。
甚至拉着人家道歉,說是自己沒注意,嚇到人家了。
等我和老公趕到的時候,肇事者已經走了。
我要打電話報警,她還責怪我,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就是摔了一下,沒那麼嚴重。
結果回家後沒兩天,婆婆突然喊不舒服,去醫院檢查才發現,她的小腿有輕微骨裂,尾骨也受了傷。
我跟她說這肯定就是那天的車禍導致的,必須報警。
可她死活不讓我報,說這算什麼,當時不報,現在都幾天了,讓人家覺得是我們訛人。
我被她氣的簡直要上不來氣,老公還勸我,說媽年紀大了,讓着點。
可她從農村過來,連個醫保都沒有,最後還是我們自己掏的腰包看病。
我想着她受傷了,好歹能消停一段時間。
誰知道她在家裏開始教育我女兒,讓她要有一顆寬容的心。
還好我女兒雖然小,但特別懂事,沒有被她影響。
可我真沒想到,今天她自己的親孫女都被人欺負成這樣,她還幫着外人說話。
晚上,老公應酬回來,我跟他說了今天的事情。
他閉着眼,一身酒氣躺在牀上,右手搭在額頭,皺眉道:
「媽也是爲了不惹事,你不要總是跟她過不去。」
我火了:「什麼叫我跟她過不去,吳建,悠悠可是她親孫女,傷成那樣,她不先帶孩子去醫院,還硬拉着道歉,你……」
「行了。」
吳建不耐煩打斷我:「悠悠不是沒事嗎,別小題大作了啊。」
說完,便翻身睡了。
我被憋了一口氣,剛想把他喊起來說清楚,就聽到外面婆婆的聲音。
「不洗澡睡覺怎麼能行,必須得洗了再睡,不然你媽媽又要生氣了。」

-3-
我打開門出去,發現女兒不在房間。
隨即洗手間傳來哭聲。
「我額頭好痛,媽媽!媽媽!」
「砰—」
我猛地撞開鎖着的門,看到面前的一幕都快暈過去。
悠悠一絲不掛被她按在浴缸裏,水壓強烈的花灑正對着孩子的臉猛噴。
「你幹什麼!」
我衝過去將花灑搶下來,發現水溫連三十度都沒有。
我趕快抽了條浴巾把女兒裹住抱出去,想趕緊給她換藥。
老公聽到聲響也出來了。
結果婆婆看到她兒子後又開始作妖。
「哎呦,我又做錯了,之前你總嫌我不讓悠悠洗澡,現在主動洗也不行。」
她歪在馬桶邊哭哭啼啼:「我又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怎麼總是惹人嫌啊。」
我背對着她,突然有種有力使不出的感覺。
悠悠從小就養成習慣,晚上一定要洗澡換乾淨睡衣才睡覺。
自從婆婆來了,她就說天天洗澡浪費水,就總是限制悠悠洗澡。
可今天她破天荒地主動給女兒洗。
用低溫的水,故意刺激孩子的傷口。
這明擺着就是爲了報復我白天當着別人面推的她那一下。
「媽,你別在地上坐着,都是水,小心着涼。」
吳建急忙將他媽扶了起來。
緊接着冷聲呵斥我:「姚麗,你別太過分,就算是媽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她畢竟是長輩。」
「長輩?」
我氣笑了,回頭看向他和他媽:「什麼長輩會用不到三十度的水給孩子洗澡?還故意把水對着傷口噴?」
「你說話客氣點!」
吳建瞪着我:「我媽一輩子沒用過熱水器,連花灑都是來城裏之後才見到,她不會用很正常。而且水壓本來就大,不小心濺到臉上而已,你至於說她故意的嗎?」
我還想跟他爭辯,可此時女兒在我懷裏突然「哼嚶」了一聲。
「媽媽,我好痛。」
她哭喪着小臉指指自己的傷口:「這裏痛,裏面也痛。」
我心裏一滯,連忙貼了貼女兒的額頭。
好燙。
顧不得吳建和他媽不斷的指責。
我快速回到房間,給自己和女兒換好衣服後就往大門走。
吳建看我這樣子,以爲我是生氣了要離家出走,急忙過來攔我。
「你至於嗎,說你幾句就要走,你這麼大人了能不能稍微懂點事。」
這時候我也顧不上他在說什麼,心裏只想着孩子在發燒。
可吳建還是不依不饒。
婆婆也過來,再次發揮她的演技。
她哭喪着臉,十分爲難地拉住我的袖子。
「姚麗啊,是媽做得不對,媽給你認錯行不,你別跟小建吵架。要是覺得我礙眼,明天媽就回鄉下。」
「媽,你這是幹什麼。」
吳建心疼地攔住他媽,「這就是你家,你就在這待着。」
我換好鞋,也聽夠了他們母子,拿上車鑰匙就出了門。

-4-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夜晚的醫院異常的忙。
幾個急診的大夫都不在。
問值班人員,說是因爲發生嚴重車禍,醫生都被緊急調走了。
我無助地站在醫院大廳,看着孩子燒紅的小臉,焦急地不知所措。
「媽媽,難受。」
女兒艱難地睜開眼,看到我的瞬間嗚嗚哭了起來。
我哄着她:「不怕不怕,寶寶乖,一會兒醫生就來給寶寶看病。」
沒辦法,我只好掏出手機給吳建打電話。
接通後,對方不耐煩的聲音傳來:「幹什麼?知道錯了?」
我壓住心裏的火氣,開門見山道:「悠悠發高燒,現在醫生都沒時間,我記得你表妹夫也是中心醫院的大夫,你能不能打電話請他幫個忙?」
「什麼?悠悠發高燒?你這個媽怎麼當的?」
「剛纔你帶她出去是不是就因爲這個?爲什麼剛纔不說?」
我聽着他氣急敗壞開始換衣服,「我現在過去,真是不知道你天天都在幹什麼。」
與此同時,婆婆的聲音也傳了過來:「怎麼了?悠悠發燒?小建你等等我跟你一起ťůₓ去。」
我現在已經完全不知道什麼是生氣了,只覺得渾身無力,整個人像被抽空了一般。
不一會兒,吳建和他媽趕到。
他風風火火過來,摸摸孩子的頭,問:「現在什麼情況?」
「醫院有重車禍,大夫都被叫走了。」
「我給表妹夫打電話。」
吳建說着就掏出手機。
但下一刻,婆婆又開始阻攔。
「哎呦這怎麼能行啊,你表妹今天給我打電話還說趁你表妹夫今天休班要回老家一趟,你現在給他打電話不是麻煩人家嗎。」
聽到這話,吳建也有些猶豫。
我腦子裏嗡嗡作響,但在外面還是忍下火氣,對吳建說:
「現在是怕麻煩人重要還是悠悠的身體重要?萬一孩子燒成肺炎怎麼辦?時間不等人。」
「要不然咱們再想想辦法,」吳建說,「都快十一點了,表妹夫估計也睡了。」
婆婆立馬接話:「就是啊,吵醒人家多不好,咱們就別給人家添麻煩……」
「添麻煩添麻煩!你成天就會說這一句!」
我再也繃不住,把孩子放在椅子上躺穩後,發瘋了一般,指着婆婆的鼻子大吼道:
「人家給你缺斤少兩你愧疚,把你撞了也覺得是自己的錯,有人欺負我女兒,你還拉着我女兒一起給人認錯。現在我女兒病成這樣,你還攔着不讓找醫生,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姚麗,你冷靜點,悠悠這樣又不是媽造成的。」吳建看周圍的人都在看,急忙要攔住我。
「不是她是誰?要不是她故意給我女兒洗冷水澡,她會發燒嗎?」
我急紅了眼,恨不得上去給她一巴掌。
「我告訴你,要是耽誤了我女兒治療,我饒不了你!」
婆婆許是被我嚇住,她瞪着眼睛一動不動,整個人都縮了起來。
我看着她那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剛要繼續罵。
結果下一秒,她突然捂住胸口。
「呃」了一聲,兩眼一翻直直倒在地上。

-5-
我被嚇了一大跳,還是吳建率先反應過來上前一把接住婆婆。
「媽!」
他頓時指着我的鼻子大罵:
「你明明知道我媽有心臟病,還這麼對她說話。我看你早就對我媽有意見。」
我愣住,剛纔的火焰也瞬間熄滅了。
婆婆有心臟病,我是知道,但只是輕微,根本沒有那麼嚴重。
而且上個月因爲車禍,我們還特地給她做了個全身體檢,醫生都說了,她的心臟病根本不算什麼,就是年紀大了而已。
周圍的人從剛纔就注意我們這邊的情況,現在更是因爲吳建的話開始竊竊私語。
「這是兒媳婦跟婆婆過不去,你看都把她婆婆氣暈了。」
「剛纔還說是因爲她婆婆給孩子洗澡導致發燒,就看現在這個情況,是真的假的也難說。」
「是啊,她老公和婆婆剛纔被她罵,連頭不敢抬,誰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己疏忽沒照顧好孩子,怪在她婆婆身上呢。」
我聽着周圍的聲音,想解釋她是裝的。
可就在此刻,值班的護士匆忙趕過來,說有醫生回來了。
「護士,快,讓醫生看看我媽。」
「不行,先看我女兒!」
我攔住吳建,拉住護士說:「先看我女兒,她有外傷,還發了一個小時的燒,先給我女兒看。」
「姚麗你是不是瘋了?我媽可是心臟病!」
「她根本沒事,她是裝的!」
我緊緊拉着護士,祈求道:「求你了,先看我女兒,我婆婆根本沒有病,她是故意的。」
可護士也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她在Ṭũₚ我們之間看了一圈,甩開我。
「不好意思女士,心臟病是大事,要是不及時治療是要出人命的。」
緊接着,她叫來同事,要把婆婆抬上病牀。
我追着求他們,可沒有一個人理我。
我只好抱着孩子跟上去。
可就如同我說的,婆婆根本沒有問題。
醫生給她檢查後只是說回去休息休息就好。
但婆婆醒了之後就一直在捂着胸口說自己難受。
吳建一看他媽這樣,又覺得這個醫生不專業,非要重新檢查。
「小建啊,唉,既然醫生說了,那咱們就不要再給人家添麻煩了,我們回去吧。」
婆婆靠着吳建的肩膀,委屈道。
說着,還作勢要下牀,不料剛動一下就又倒下去。
我趕忙過去,試圖勸吳建:「醫生都說了媽沒事,你就先讓他給悠悠看看。」
「胡說八道!我媽都這樣了,怎麼可能沒事。」
他指着醫生,蠻不講理:「現在趕緊重新給我媽檢查,不然我就舉報你!」
「哎呀小建,你不要跟大夫這樣,是媽的錯,媽不該生病,咱們別給大夫添麻煩。」
婆婆顫顫巍巍下了牀,拉着吳建就往門口走。
吳建不願意,當場就跟醫生鬧了起來。
我去拉架,他卻一把推到了女兒身上。
悠悠悶哼了一聲,緊接着開始瘋狂咳嗽,臉都憋紫了。
「悠悠,悠悠,別嚇媽媽。」
我嚇得快要站不住,頓時崩潰大喊:「別吵了!別吵了!快來看看我女兒!」
醫生急忙甩開礙事的吳建快步走過來,看țü⁶了孩子一眼後,瞬間變了臉色。
「快!輸氧儀!」

-6-
場面開始變得混亂。
吳建和婆婆也突然懵了。
悠悠的情況越來越差,輸氧後直接被推進了手術室。
我站在外面看着亮起的急救的燈牌,整個人渾身發軟。
「怎麼會突然這樣?不就是發個燒嗎?」
吳建過來,還帶着質問的語氣:「你到底是怎麼當媽的,連個孩子都看不好。」
我幾乎都快聽不懂他說話。
我沒看好孩子?
要不是他攔着大夫不讓給孩子看病,要不是他媽作死給孩子洗冷水澡,怎麼會到這一步?
剛要開口反駁,突然我口袋裏的電話響了。
是我爸打來的。
我深呼幾口氣,接起電話。
「爸,怎麼了?」
我爸聲音疲憊又沙啞,嘆息道:「麗麗,爺爺不行了,你快來見他最後一面吧。」
「轟—」
我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我腦子裏炸開。
一瞬間讓我不知所措。
從小爸媽不在,我是爺爺帶着長大的。
跟爺爺的感情比任何人都重。
一年前,爺爺檢查出癌症,我和爸媽用了很多辦法給他治療,但都不如意。
爺爺ţúⁱ也不想待在醫院,所以爸媽就把他接回家照顧。
我知道爺爺的病不會好轉,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我茫然地掛掉電話,又看向緊閉的手術室。
一邊是在搶救的女兒,一邊是臨終的爺爺。
耳邊是丈夫持續的責備和婆婆不合時宜的啜泣。
我的世界天旋地轉。
「跟你說話,你發什麼愣?你爸要幹嘛啊?」
我從來沒有什麼時候覺得吳建的聲音如此刺耳。
我轉過身,面無表情道:「爺爺要不行了,我必須現在過去一趟,你看好悠悠,我會盡快趕回來。」
不顧吳建的不滿,我快速離開了醫院回了家。

-7-
到家後,給我開門的是許久不見的二叔。
我有些驚訝,但也顧不上多問。
我小心翼翼走進臥室,看着前面已經骨瘦如柴,強撐着一口氣等我的爺爺。
我再也忍不住,衝過去跪在牀邊。
「爺爺。」
老人家聽到我的聲音,慢悠悠睜開眼,抓住我的手。
他嘴巴開開合合,我靠近了才聽到他在用氣聲說:「回來了,回來就好。」
我哭着點頭,聽着爺爺對我的交代。
可就是這樣的時刻,吳建給我打來電話。
我以爲是悠悠的事情結束了,便掛了電話給他發短信,讓他好好照顧孩子。
但他卻回:
「你爺爺過世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爸媽不是在呢嗎?」
「折騰一夜,我明天還得上班,我媽這麼大年紀又犯了心臟病,悠悠出來了誰照顧?你趕緊回來。」
我Ṫų₃緊緊閉了閉眼,覺得他說什麼都不驚訝了。
我沒理他,畢竟悠悠是他女兒,他不可能放着不管。
爸媽問我怎麼了,我也就是搖搖頭,繼續跟爺爺說話。
「悠悠啊,爺爺要不行了,以後你在婆家,要好好照顧自己,要是他們欺負你,你就回家找你爸媽,不論怎麼樣,家人永遠都是你的後盾。」
「還有件事。」
爺爺眼神朝着二叔那邊看了看,隨後拉了拉我的手,讓我靠得更近了些。
「你出嫁時候的嫁妝箱子,下面有個隔層,裏面是我給你準備的退路,你要好好保管……」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完這句話,手上的力道也完全鬆了。
「爺爺!」
我撲在爺爺身上崩潰大哭,過了好一會兒才被爸媽拉開。
口袋裏的手機再次震動,短信和電話一個接一個。
沒有一條有用的,都是吳建和婆婆在催我回去。
爸媽聽聞是悠悠在做手術,便讓我趕快回去,爺爺的事他們來處理。
走之前,二叔從後面叫住我,這麼多年不見,他也變得蒼老。
沉默了兩秒後,二叔塞給了我一張銀行卡。
我瞪大眼睛:「二叔。」
他衝我搖搖頭,「二叔單身一個,你就是我女兒,這些錢不多,就當給悠悠的禮物。」
我還想說什麼,卻被他推走:「不是還有事,快走吧。」
時間緊急,我也沒再推辭,把卡裝進口袋就快速離開。
我本來應該先回醫院。
可想到爺爺說的嫁妝,又轉彎回了自己家。
我在牀底下翻出了爺爺說的嫁妝箱子,心裏十分沉重。
當年結婚的時候,吳建看這個箱子年份不短,又很沉重,以爲裏面有什麼好東西,結果打開一看,只有幾個老物件。
他當時就變了臉色,雖然沒有直接說,但我也看出來他十分嫌棄。
我本來也以爲只是爺爺給我的一個念想,沒想到還另有隱情。
我根據爺爺說的,找到了隔層,費勁將它摳開後,整個人都傻眼了。
一大片金燦燦的金條整整齊齊碼在箱子下面。
我愣了幾秒,頓時開始警覺。
今天發生的事情無一不昭示着吳建並不是一個可以託付終生的人,再加上婆婆不定時的作妖,在悠悠好轉之後,我肯定要提出離婚。
如果這個箱子一直放在這,肯定是個隱患,我必須要趕緊把它Ṫù⁽轉移到我爸媽家。
趁吳建和婆婆不在家,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我趕緊蓋好箱子,喫力地推着它出去。
沒想到剛到門口,大門就響了。
下一秒,我猛地抬起頭,正好和進門的吳建四目相對。

-8-
「你幹嘛呢?」
吳建看到我特別生氣,門都沒關上來就問:「給你打電話打不通,給你爸打,他說你早就走了,你走了不去醫院,回來幹嘛?」
我心裏咚咚直跳,儘量自然地要擋住箱子,可還是被他看到。
「你把這破玩意兒掏出來做什麼?一股發黴的味道。」
「我……」
我臨時編了個理由:「這裏都是老物件,我留着也沒用,就想着跟爺爺一起下葬。」
「是嗎?」吳建有些質疑,「你不會瞞着我什麼吧?」
眼看他要過來看,我急忙攔住他:「真的,你不是不喜歡這東西嗎,正好趁這個機會送回去,省的在家裏還佔地方。」
也許是我的神色實在不自然,吳建更加起疑。
正當我以爲自己要瞞不住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
是婆婆打來的。
「喂,媽。悠悠出來了?」
我聽到後立刻貼過去聽。
結果婆婆的哭聲先傳了過來,緊接着,我聽到了一句讓我完全崩潰的話。
「你們快來吧,醫生說悠悠得了白血病,怎麼辦啊?」
「什麼?你別急,我馬上去。」
吳建也不管我什麼情況,轉身就跑了出去。
我一個人站在原地,感覺世界都要崩塌了。
一晚上,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我低頭看着腳下的箱子,沒辦法,只能先放回原來的地方。
然後快速趕到了醫院。
醫生說,悠悠的白血病已經潛伏了很久,只是這次契機被發現,現在是初期,如果能找到合適的骨髓,能治癒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找骨髓不容易,而且價格也會特別高,你們家長要做好準備。」
我急忙抓住醫生,堅決道:「不管多貴,不管多難,醫生,我求你,一定要救我女兒。」
「你放心,我們一定盡力。」
「哎呦,那得多少錢啊?」婆婆苦着臉問。
醫生道:「用藥和手術,大概三十萬到五十萬不一定。」
「這麼多錢?」
婆婆震驚地抓着吳建:「哎呦,咱家哪有這麼多錢啊,這孩子,怎麼得了這麼個病啊。」
我轉過頭,怒視着婆婆:「你什麼意思?」
「我,我能有什麼意思啊,」她又開始發揮她的技能,「唉,我就是覺得,得病真的不好,又折騰家人,又麻煩醫生。」
「救死扶傷是我們醫生的指責,不麻煩。」
醫生看了她一眼,隨後跟我說:「好好照顧孩子,我們找到合適的骨髓會及時告知監護人。」
說完,便離開了病房。
我渾身無力,坐在悠悠病牀邊,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她只有七歲,還那麼小,這麼活潑可愛,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我握着女兒柔軟的小手,腦海裏又浮現剛纔爺爺瘦骨嶙峋的手,心裏一陣陣抽痛。
我在病牀前守了整整一夜。
到了第二天,我先給公司請了假,又打電話給悠悠的班主任。
她本來還想跟我解釋昨天的事,可我現在覺得完全不重要了。
悠悠的燒已經退了,而我經過這一天一夜的折騰,也徹底看開。
我必須要堅強起來,我的女兒需要我。
婆婆和吳建從後半夜就消失在了病房,我也不在乎他們到底幹什麼了。
可現在我要回去拿換洗衣服,必須有人替我一會兒。
給兩人打電話,都沒人接。
我出去找,發現他們正躲在樓道里。
我心道不對勁,便躲在一旁偷聽。

-9-
「兒啊,悠悠這個病要三十多萬,咱家本來就沒多少存款,還要還房貸。」
婆婆皺着眉,已經完全不見她昨晚虛弱的樣子,「你說好好的,怎麼就得了這麼個病,這不是給咱們添堵呢嘛。」
「依我看,就別治了,爲了ṱŭ̀ₔ救一個丫頭片子花這麼多錢,多不值得。趁你和姚麗還年輕,再生一個,最好生個兒子。」
我頓時一口氣堵在胸口。
之前一直以爲婆婆只是沒文化,辦事上不了檯面,可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壞。
吳建聽到這話也有點不太高興。
「媽,你這話是怎麼說的,悠悠畢竟是我親女兒,怎麼能不治呢。」
我剛有些放心,就又聽他說:「就算是這樣,那也不能直接說不治了,怎麼也得做做樣子,不然姚麗不得跟我鬧翻天。」
我感覺自己渾身都在抖,血液都變成了涼的。
這就是我同牀共枕了近十年的丈夫。
還沒等我傷感,又聽到吳建說:
「而且我發現,她有事情瞞着我,昨天我回去,發現她正往外搬自己的嫁妝箱子。之前我一直沒關注過,但現在看來,估計裏面是有什麼東西。」
婆婆一聽,也來了興致:「會不會是她藏得私房錢?」
吳建搖搖頭,「她爺爺昨天去世了,大概是臨死前告訴她的。我猜可能是結婚的時候,她爺爺偷偷給的值錢東西。」
「既然她捨不得孩子,咱們就跟她做做戲,哄着她把錢拿到手,到時候想做什麼不行。」
婆婆聞言十分激動:「哼,一開始我就看不上這個姚麗,總覺得自己肚子裏裝了幾斤墨水就不得了。等咱們拿到錢,就休了她,憑我兒子的條件,找什麼樣的找不到。」
「走,咱們趁她看着孩子,趕緊先回去把東西找着。」
我如臨大敵,急忙跑到護士臺,讓護士照顧女兒,之後快速離開醫院。
我必須要先他們一步回家。
路上,我給我爸打電話,簡短說了一下情況。
我爸聽到後,說立馬趕過來,讓我不要着急。
我怎麼能不急。
掛了電話後,一腳油門直奔家中。
可還是晚了一步。
我進門的時候,正看到婆婆從主臥裏出來。
「姚,姚麗?」婆婆喫驚道,「你怎麼回來了?」
我沒理她,直衝臥室走去。
「哎哎,你是不是回來拿換洗衣服的?你先歇着,媽給你拿。」
婆婆攔住我,死活就不讓我進門。
她的力氣是真的大,把我的胳膊都抓出了幾個血道子。
「姚麗你這是做什麼?媽好心幫你,你看你怎麼還不領情呢。」
「你用不着道德綁架我,我知道你們要做什麼,」我衝裏面喊,「我警告你們,你們但凡動我的東西一下,我立刻報警!」
話音落下,吳建從臥室出來了。

-10-
我看到他手上拿着的金條,心涼了一大半。
「好啊姚麗,這麼多年夫妻,你竟然還跟我留一手。」
他似笑非笑看着我,眼睛裏全是憤恨。
「你看着我天天陪客戶喝酒很爽是不是?之前我跟你說問你家裏要點錢咱們自己創業,你死活不肯,說你家沒錢。」
他咬牙切齒,舉着金條問:「沒錢給我創業,有金條給你陪嫁是嗎?」
我看他樣子,越來越覺得厭惡,冷道:「這是我的東西,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怎麼沒關係?這既然是你的陪嫁,你嫁到我家,這就是我家的東西。」
婆婆早就因爲看到金子紅了眼。
她激動道:「你人都是我家的,更何況東西。」
吳建附和:「而且悠悠得了這種病,正是需要錢的時候,你一聲不吭,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打算救孩子?」
好一個倒打一耙。
我冷哼一聲:「是我不想救孩子,還是你們?」
吳建變臉:「你什麼意思?」
「你自己清楚。」
我說:「我所有的東西,不管是嫁妝還是別的,包括悠悠的病,都跟你們沒關係,我很快找律師起訴離婚。」
聽到這個,吳建母子都愣țùₘ了。
「你說什麼?離婚?」
吳建道:「合着沒錢就跟我在一起,有錢了就像把我甩了?你想得美。」
「你說了不算。」
我掙開婆婆,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將剛纔在醫院錄下的二人的對話放了出來。
「你們覬覦我的財產,還想害死我的孩子。這就是證據。」
我斬釘截鐵:「我警告你們,但凡你們有任何對我不利的行爲,我會立刻報警。」
「還報警,你休想!」
婆婆聽到這話立刻朝我撲了過來,試圖搶我的手機。
還好我眼疾手快,躲開的同時順手推了她一下。
她沒收住力,直接趴在了地上。
「姚麗!你別以爲你的威脅對我有用。」
吳建怒道:「你報警儘管去報,怎麼?欺負我不懂法?誰不知道你的哪些證據根本就沒用,我生氣跟我媽吐槽一下能怎麼樣?而且你別忘了,咱倆現在是夫妻關係,就算是我現在打死你,也頂多算個家庭糾紛,更別說財產。」
我不驚訝他能說這些話,而我之前說的那一堆,也只是在拖延時間。
我看了一眼時間,估摸也差不多了,而外面也正好適時響起了電梯開門的聲音。
便再次故意道:「是嗎?那你試試看,看你是能打死我,還是能拿走一分錢。」
「你他媽的!」
吳建徹底被我激怒,他攥緊拳頭直接衝着我的面門揮了過來。
我站在原地,緊緊盯着他。
就在拳頭馬上要接觸到我的時候。
我只覺身邊「唰」的一陣風略過。
緊接着,吳建的慘叫聲響起。

-11-
「小兔崽子,敢打我侄女!」
二叔衝進來,一腳將吳建踹飛。
緊接着衝過去揪住他的領子就是兩拳。
「誰給你的膽子?是不是忘了我是幹什麼的?」
吳建被按在地上,慘叫着求饒:「二叔,二叔,我錯了,別打了別打了!」
「不打了?不打你不長記性!」
「哎呀他二叔,你快鬆手,快鬆手!」
婆婆連滾帶爬要拽開二叔,可她這小身板,哪裏能跟二叔比。
她見狀不行,趕快來求我:「姚麗,你快讓你二叔住手啊,他一個混社會的,搞不好就把人打死了啊!」
「是媽的錯,媽不對,媽跟你道歉,你快讓他停手吧,算媽求你了。」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覺得十分爽快,並不想開口幫忙。
二叔這麼多年不回家,不是因爲別的,是因爲他本身是在南方給某個大佬看場子的。
手下小弟如雲,做的也都是見不得光的事。
爺爺看不上,覺得他丟人現眼,所以禁止他回家。
只不過二叔雖然混場子,但對我一直很好,也會時不時給我打電話問候。
所以爲了我,二叔一定不會搞出事。
跟着一起來的我爸原本也只是站在我旁邊護住我,看到婆婆的樣子,更是將我往他身後拉了拉。
隨後衝婆婆道:「親家母,你放心,最後打成什麼樣我們都負責。」
說完,又喊了二叔一聲:「別打死就行。」
屋裏一片混亂。
吳建的痛叫,婆婆的哭喊,很快就招惹來了警察。
婆婆見到警察,像是見到了救世主, 連滾帶爬地求救。
與此同時,我正好看到了二叔的手卡主吳建的後頸, 用眼神示意他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所以即便鬧進了警局, 婆婆再怎麼鬧,吳建也只是說只是家務事。
警察對我們每個人詢問。
我就將自己錄的視頻給他們看。
警察瞭解了原因,也只能按家務事處理。

-12-
回去之後, 我們三口和吳建母子面對面坐在沙發上。
前面茶几上是剛纔二叔找人加急打出來的一分離婚協議。
上面明確寫着, 錢、房子、女兒都歸我, 吳建自願淨身出戶。
一開始,婆婆還不願意, 被二叔一個眼神嚇回去。
吳建更是,本來就捱了頓狠得,現在更是連個屁都不敢放, 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簽了字。
一切結束後,兩人被二叔拎着領子扔了出去,連行李都沒給。
我爸問我以後打算怎麼辦。
我笑了笑,說:「回頭把這個房子賣了, 然後想辦法把悠悠的病治好。」
這時候, 二叔從屋裏出來,抱出了我的陪嫁箱子。
我突然有些尷尬,雖然我知道爸爸和二叔可信,但這畢竟是爺爺故意瞞着他們給我的。
二叔將箱子放在茶几上, 之後拍了拍蓋子, 笑了。
「老爺子這是看我回來了,故意避着我, 怕我只認錢呢。」
他和我爸對視了一眼, 倆人都笑了。
「二叔之前就跟你說了,我一個人無兒無女,你就是我的親生孩子。我怎麼可能跟自己的孩子搶什麼東西。再說了, 雖然你二叔我乾的活上不了檯面, 但賺的多了去了。」
他走過來, 摸了摸我的頭:「放心,不管是二叔,還是你爸媽, 你都能信得過。」
我心中一片柔軟, 眼淚也不自覺流了滿臉。
爸爸拿紙巾給我擦淚,道:「好了, 當媽的人了, 還這麼愛哭。走吧, 去醫院看看悠悠。」
我點點頭。
剛站起身,醫院突然來了電話。
我有點慌,以爲是悠悠出事了,結果剛接起來, 醫生欣喜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你好姚女士,我們已經找到了跟吳悠悠匹配的骨髓,您來簽字後就可以儘快安排時間手術了。」
我欣喜若狂,道了一連串謝。
掛了電話, 我激動地拉着爸爸和二叔的手。
「骨髓找到了!」
二叔頓時大笑起來:「老天有眼,我們麗麗和悠悠的福氣還在後頭。」
我爸笑着:「走吧,去醫院。」
「看外孫女去嘍。」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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