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婆婆的日記

家宴上,出國留學的兒子帶回來一個窮酸女,他還嚷嚷着什麼非她不娶,沒她不能活。
甚至還不小心出手打了我的小甜心——我閨蜜的女兒。
敢對我閨蜜女兒動手?
斷絕一切關係,廢除繼承權,滾出我的家。

-1-
說實話,兒子賀斯禮帶回來的女孩木棉總給我一種異樣的感覺。
小姑娘瘦瘦小小,臉蛋紅彤彤,留着黑長直的頭髮,倒是給人一種靦腆清純的感覺。
可是我內心有種預感,她不簡單。
果不其然。
「賀斯禮,你家真大啊!好豪華,堪比五星級酒店!」
「棉棉喜歡就好!」
「不過我感覺牆上的畫像換成裝飾品可能會更好些,不然看起來太嚴肅了……」

你怎麼敢拿我家大別墅跟五星級酒店比?
還有你懂什麼,這牆上的每一幅畫可都值百萬。
這可是我家,用得着你指手畫腳?
我聽着兒子那積極的應和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同時她半點眼力見兒和禮數都沒有。
她知道我身份的那一刻,便死活非要湊到我身邊。
眼睛一直貪婪地盯着我的項鍊。
「你就是賀斯禮的媽媽啊……哇塞,你真的好年輕啊!你戴的鑽石項鍊好晃眼啊,以後就請多多關照了!」
口水都噴到我臉上了……
真是語出驚人。
誰跟你以後多多關照?我們很熟嗎?
「木小姐,你先鬆手。」
我微微皺着眉,拂開了她抓住我胳膊的手。
「怪不得男主好好看,原來是遺傳了他媽啊,我一直以爲小說裏的婆婆都是刻薄尖酸的模樣啊……」
她嘴裏似乎還在輕聲嘀咕些什麼。
一驚一乍,愚蠢粗魯,真是沒有教養和半分大家閨秀的模樣!
我出身豪門,一生順遂,父母精心教導,有寵溺我愛我的竹馬老公和好閨蜜,甚至有一對優秀的兒女。
直到此時此刻我破防了。
我想不通一位出身於貴族世家,受過高等教育,遊遍大好河山,精通多國語言的人,也就是我的兒子賀斯禮,會癡迷於一窮二白,愚鈍至極的女孩!
是什麼矇蔽了他的雙眼?
我現在都懷疑他是不是被人下蠱了。
在客廳的角落,賀斯禮一手在喂木棉提拉米蘇,一手在摸她頭髮,眼底還蘊着笑。
什麼玩意?
我餘光瞥見這副場景,乾脆起身離開,準備上樓。
眼不見心不煩。
我要冷靜!

-2-
房間裏。
我準備給嘴脣補一層口紅,越想越氣,結果口紅塗歪了。
「夫人,我剛忙完工作,看你這氣呼呼的小表情,這是誰惹你生氣了?」
我望過去,是我老公賀池。
他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眼神繾綣地看着我嘴角溢出來的口紅,用指腹輕輕地擦掉了。
他溫柔地看着我,像是在安撫我一樣,不知不覺間,我的氣莫名其妙地消了。
於是我把事情娓娓道來。
他時不時摸着我的頭安撫我。
「夫人都這麼說了,那這個兒子咱乾脆不要了,不如我們……」
賀池漫不經心地說道。
死不正經!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輕笑出聲。
正在我準備說話的Ţũ̂ₔ時候。
僕人急匆匆趕過來敲了門:
「夫人,出大事了,木小姐掉水裏了,少爺以爲是江陶小姐故意推的,跟江陶小姐吵起來了!」
莫?

-3-
江陶是我閨蜜的女兒,我從小看着她長大的,也算我乾女兒。
她跟我兒子青梅竹馬,門當戶對。
其實他倆早就有娃娃親,幾個月前便訂婚了。
我記得江陶這丫頭挺喜歡賀斯禮這小子的。
這叫什麼事!
我連忙和賀爸下樓,趕到「案發現場」。
趕到的那一刻,我只看見賀斯禮揚起的手狠狠地落在了江陶白皙的臉上。
我的心彷彿都停頓了片刻。
「賀斯禮,你在幹什麼?」
我勃然大怒,厲聲斥責道。
他怎麼敢?
有那麼一瞬我都懷疑他到底Ṭû⁴是不是我的兒子?
我兒子溫文爾雅,不驕不躁,更何況自幼教導,平時斷然不會幹出這樣出格的事。
更何況我記得他跟江陶關係很好,他出國前還讓我多加照顧他的小青梅。
他怎麼忍心打江陶?
「小陶子,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像手不受我控制一樣,對不……」
賀斯禮的神情恍惚,滿臉歉意和不可置信,垂落的手顫顫巍巍地伸向江陶的臉。
江陶偏頭,後退幾步。
「別叫我小陶子!我嫌惡心!」
「我說我沒推她,是她自己跌進池子裏的!」
「以後我沒你這個朋友,你打我的這一巴掌算抵消你小時候救我的那份恩情了。」
江陶抿着嘴巴,強忍住淚花,冷靜地說。
我連忙走過去,心痛地看着那紅腫的臉頰,把她抱在懷裏。
「吳媽,快拿些消腫的冰塊來。」
我話音剛落。
一個「啪」的巴掌聲和衆人的驚呼聲同時響起。

-4-
父親揍兒子天經地義,開玩笑的!
賀斯禮捱了他爸一巴掌。
「陶陶,叔叔給你出氣。」
賀池優雅地挽了挽衣袖。
「阿禮,你沒事吧!」
我看過去,發現木棉黏膩癡迷的眼神像是粘在我老公身上。
那眼神真讓人心裏不舒服。
她可真狼狽啊。
頭髮和衣服都溼漉漉的。
接着她小跑到賀斯禮身邊。
「阿禮,只要你沒事就好……」
「我沒事的,你不用爲了我做什麼,我是不小心掉進去的,都怪我,我什麼都做不好……」
擱這演苦情肥皂劇呢?
我在心裏默默吐槽。
我那傻叉兒子又開始了,誓不罷休般要爲他的真愛找回面子。
「母親,父親,打江陶的事是我錯了。」
「但是木棉受委屈的事,也不能就這樣算了,只要江小姐向木棉道歉,這事就作罷吧!」
搞笑吧!
早知道你會瞎了眼,老孃當初就該把你塞回去回爐重造。
我看着一旁江陶失望的眼神,以及泛白的嘴脣,心痛地嘆了口氣。
「吳媽,你先把小陶子帶下去休息,好好照護她。」
「好嘞,放心吧,夫人。」
富態圓潤的吳媽過來接着江陶。
不想讓她看着我那糟心兒子,鬧心!

-5-
「賀斯禮,你情願相信認識沒幾天的外人,都不願意相信跟你一起長大的人。」
「江陶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是比我還清楚嗎?」
我語重心長道。
希望他認清身份和現實。
「我們圈子裏面向來都是門當戶對。」
「你今天爲了木小姐打了江小姐,你又把你江叔叔的面子往哪擱呢!」
「還有你忘記你跟江陶有婚約在身上嗎?今天你貿然把別的姑娘帶回家……」
一旁的木棉臉色蒼白,有些失魂落魄。
「母親,我愛她!」
「沒有她我活不了!我會親自上門向江叔叔賠罪,退了這門親事。」
只見賀斯禮直接牽住木棉的手,信誓旦旦,眼神堅定。
「阿禮……」
只見木棉眨巴着大眼睛,眼角水光氤氳滿是驚喜。
她似是鼓足勇氣,抬頭看着我:
「阿姨,我跟阿禮是……我跟他是真心相愛的。」
好一對情比金堅啊!
作爲母親的我:你沒她活不了,可我沒有你還能好好地活着。
「阿禮,阿姨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她小鹿般的雙眼楚楚可憐,微微噘起的小嘴點綴着一點恰到好處的顏色。
我心裏冷笑,好一個茶氣沖天的小妖精!
但老孃我馳騁情場這麼多年,還怕降服不了你?
讓我想想,這時候瑪麗蘇霸道總裁小說裏面的惡毒婆婆應該是怎麼說的來着。
「你這小姑娘,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還敢高攀我的兒子!」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什麼心思,不過就是貪圖我們的家產罷了」
「你配嗎?你的貧窮已經刻在了骨子裏,你看你那窮酸樣,我們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有沒有一種可能,大多數真正的豪門太太,她們是不會動輒就對人大吼大叫。
正面對峙時,那種由金錢和血統帶來的與生俱來的氣質,便能讓人輕易折服。
我嘴角微微勾起,輕聲細語。
依舊很溫柔慈愛。
「既然你們這般相愛,我也就不棒打鴛鴦。我成全你們。」
「不過母親得告訴你,你一切因爲出身帶來的優待都會被剝奪,你要自己去討生活,這也算是給你們的考驗。若是你們能挺過去,我自然同意你們永遠在一起。」
「今天起,你就搬出去住吧,所有的資金以及你名下的車、房子我們都會收回。」
……
「母親,您真的答應了啦?」
我看着賀斯禮驚喜又不可置信的神色,微微點頭。
我那冤種兒子好像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我直視着木棉,她眼神閃躲,目光遊離,似乎在盤算着什麼。
一番試探之後,我更覺得一切盡在掌握。
到底還是我們把兒子保護得太好了。
是誰給他的自信?
愛情這份苦也不是誰都能喫下的。
現在的年輕人真單純!
去做吧!反正都會後悔!

-5-
翌日,天氣晴朗。
愛花成癡的劉管家正在園裏修剪着幾叢新移植的黃棣棠。
露天陽臺上,我倚在座椅上看書,有些昏昏欲睡。
正要睡着時候,發現有人輕輕地捏我的鼻子。
睜眼一看。
是我六歲的女兒賀甜甜。
她眨巴着霧濛濛的大眼睛看着我,臉頰的兩粒酒窩若隱若現。
我整個人都要被萌化了。
「我的乖甜甜,你怎麼來啦,是餓了嗎?」
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細聲詢問。
「媽媽,我想哥哥了!哥哥之前說回來要給我帶好多外面好喫的和好玩的。」
「你哥哥……甜甜乖,媽媽帶你找江陶姐姐玩,江陶姐姐上次還說想你呢。」
我欲言又止。
你哥哥被鬼迷心竅了,他早不要你了咯。
不過小喫貨,媽媽要你!
「我也想陶姐姐了,想念陶姐姐做的桂花糕!」
小傢伙一下子又歡呼起來。
話說現在距離賀斯禮搬出去已經快半個月了。
「只當他是一個普通人就好了,不用給任何優待,也不用針對他。」
對外界,我就是這麼放話的。
真正工於心計之人,只會將現實一點點攤開在你面前,讓你自己看清狀況,黯然退場。
聽說他靠着自己的學歷找了一份不上不下的工作,好像還是一個實習生。
估計在那租來的一百平房子裏跟他的真愛膩歪着吧。
天真的兒子啊,實習生纔多少工資。
平時你自己大手大腳花慣了,還有你真的以爲你養得起你所謂的真愛嗎?
來江陶家裏的時候。
賀甜甜噠噠噠地向樓梯奔過去,準備上樓。
「陶姐姐,我來了!」
我一臉好笑地看着她的步伐。
米白波斯米亞風的沙發上。
我跟我閨蜜,也就江陶的媽媽坐在上面聊天。
「寶貝,我替我那逆子向你道歉,這件事是他做得過分了,這幾天陶陶心情可好些了。」
豪門都是盤根錯節。
麻了。
我老公前幾天送了一塊地皮給江家,算賠禮。
這敗家兒子,做的糊塗事還不是我們這些做父母跟在後面擦屁股!
「嚯,真是的,就我倆之間,你還說什麼道歉,這段時間她好些了。小姑娘,走出情傷要點時間罷了。」
暗流湧動間,我和閨蜜心照不宣地化解了隔閡。
不過那天鬧劇之後,江陶便主動提出解除婚約。
我是真心喜歡江陶這丫頭,如今看來沒這婆媳緣分。

-6-
又過去了一個月。
這些日子,有賀甜甜這個小丫頭陪同,她臉上倒是多了點笑容。
畢竟誰能拒絕一個笑容治癒,軟軟糯糯的小機靈鬼呢!
江陶的生日要到了。
準備帶她買點衣服和珠寶首飾。
於是我倆來到了最繁華的商業街,開啓了瘋狂購物模式。
我挑剔地打量着一排排最新款的名牌包包,暗忖哪一件符合江陶的氣質。
這款粉嫩的包包倒看起來不錯。
「陶陶,快到姨這來。」
「這款倒是符合你們小姑娘。」
咦,人呢!
喊了幾聲,發現無人應答。
偏頭看過去,才發現江陶一副失了魂的模樣,身體僵硬地呆呆站在原地。
我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
一對俊男靚女恩恩愛愛地Ťū⁸挑選首飾,當真是賞心悅目。
可惜那對男女是我的傻兒子和他那小女友。
看着江陶緊緊攥着的小手,我不動聲色地Ťũ̂¹嘆了口氣,輕輕拉過她的手。
「陶陶,都過去了。」
秉承着湊熱鬧、找樂子的想法。
我拉着心不在焉的江陶走了過去。
「小姐,根據你們提供的預算,這款星空價格美麗,做工精緻,你看怎麼樣?」
售貨員保持禮貌的微笑,客套地說。
我瞟了一眼,原來是鑽石項鍊啊。
那款星空項鍊上面鑲嵌的都是一顆顆不到一克拉的細小碎鑽。
「不要這款,這個鑽石也太小了吧!」
「阿禮,我們就不能買貴一點的嗎?上次見你母親,她戴的那款鑽石項鍊就好好看啊。」
木棉拉着賀斯禮的衣袖,嬌嬌軟軟撒嬌道。
「棉棉,可是錢真的不夠啊,我再攢攢再帶你來買好不好……」
好傢伙,還覬覦我鑽石項鍊呢。

-7-
「木小姐,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那款是前幾年比利時著名設計師的得意之作,全世界就幾條,有價無市。」
兩人一愣,緩緩轉過頭來。
氣氛突然凝固。
賀斯禮面上神態尷尬,大抵是被親人目睹自己的窘態。
木棉眼裏倒是有幾分不可描述的情緒。
「母親,陶陶,好久不見,你們怎麼在這啊?」
「我帶陶陶過來逛街。」
一個月沒見了。
一身西裝革履的賀斯禮,看起來成熟穩重不少。
旁邊的木棉吊帶長裙,小露香肩,波西米亞風,還是特別明亮的色系。
有點時髦,但是不多。
她的體態搭配這身裝扮,略顯小家子氣。
跟木頭一樣杵着的木棉瞟了我幾眼,隨後,她滿臉期待地對着賀斯禮說道:
「阿禮,你向你媽借些錢吧,我相信阿姨肯定會同意的。你說好帶我來買心儀的項鍊的,你騙人!」
「棉棉,別這樣,我……」
賀斯禮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神情難堪又微慍。
這麼明目張膽地伸手要錢嗎?
這波操作我屬實有點懵了。
「我送你吧,我記得我還欠了賀斯禮不少錢,木小姐喜歡哪一款,我報銷,就當我一次付清吧。」
江陶抿了抿嘴脣,出聲解圍。
賀斯禮不由向江陶投過去感激的眼神。
一旁的木棉感似乎感應到了兩人的視線接觸。
她戒備地瞪了一眼江陶:
「我纔不要你買的!」
「你這是在施捨我們嗎?誰稀罕你那幾個破錢。」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什麼心思,你不就是想要引起阿禮的注意嗎?」
「我在這裏告訴你,阿禮這輩子只會喜歡我一個人!」
……
賀斯禮開口正要準備說些什麼,但是被木棉用眼神狠狠地警告。
她對江陶的語氣很厭惡。
彷彿對面是水蛭一樣,骯髒噁心。
可是那個鑽石項鍊,明明一開始說要的是她,現在說不要的也是她。
我感覺木小姐這人就挺矛盾的。
聽着她在那一直喋喋不休地叫喚着不停,頭都感覺痛起來了。
我琢磨着,萬一哪天真把她娶回家,恐怕我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江陶正了正神色,垂眼低頭思索着,我知道她絕不會和木棉一樣失了風度。
那就讓我爲我的小甜心撐腰吧!
誰知有人先我一步。
「大姐,你說話的聲音吵到我了!公共場合,都是人,能不撒潑嗎?」
「還有,你是不是急了,我看你男朋友也沒帥到人神共憤的程度啊,我尋思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你男朋友吧!」
簡直是我的互聯網嘴替!
我和江陶,不約而同地偏頭看過去。
映入眼簾的是位眉目清秀,穿着湖藍色的 POLO 衫和米白色休閒褲的少年。
我和江陶對視了一眼,都閃過幾分疑惑。Ťüₖ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勇士?
木棉被氣得渾身發抖,臉色忽青忽紫,話都說得磕磕絆絆。
「你喊誰大姐呢,要……要你多管閒事。這裏是……是你家嗎?」
不料對面少年嗤笑了一聲,指揮着一旁的售貨員。
「這個問題問得好!」
「還別說,這條街都是我家開的。」
「去叫保安,把他倆給我請出去。」
售貨員連忙麻溜地行動了。
結果他倆真的被「請」出去了。
我和江陶面面相覷了一會兒。

-8-
那天之後,我回家派人打聽了一下兒子的近況。
畢竟憑藉實習的工資,他不可能有財力帶女友來買名牌首飾。
結果一查,發現我那兒子還是有點實力在身上的。
也有可能是運氣。
原來他向他的患難之交借了些小錢。
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借點錢的情分還是在的。
他靠那筆小錢投資了城東新建的商品房,賺回了原本資金的十倍。
只不過投資啊,無非就是一場賭局。
好運不是一直有的,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寶貝兒子,希望你能撐到最後。
餐桌上。
「你兒子倒是好運氣。」
我細心地品嚐着吳媽準備的美食,有雞湯煮乾絲、清燉蟹粉、水晶餚蹄……
賀池慢條斯理地喝着湯。
「不過毛頭小子,還不及我當年的半分,翻不起什麼大浪。」
他微微抬起眼皮,輕聲應了我一聲。
賀池年輕時確實是圈子裏炙手可熱的男人。
「是是是,你是最棒的。」
「夫人,你這語氣聽着倒是敷衍極了。」
賀池抬眼望我,眸光漸斂,脣角一抹微微的笑意。
「沒有沒有,老公你在我心裏一直都是最棒的,各個方面都很完美!」
「哦,是嗎?」
「是啊,喫飯喫飯。」
……
不知不覺間,結婚紀念日又要到了。
趁到米國擴展生意的契機,我跟賀池順道到那邊旅遊幾個月。
於是把家裏的事務安排給了吳媽跟劉管家。
女兒的話,放閨蜜家養一段時間,剛好有她陶陶姐姐陪着她。
兒子的話,嗯,祝福他恩恩愛愛。
甜甜這傢伙,知道我倆要離家,倒也不哭不鬧。
她那一副「我是大人,不用你們管」的模樣,每每想起來總是想笑。
米國草原上。
我躺在半人高的草地中,身下鋪着柔軟的毯子,看天邊流雲飄過。
遠處似乎有人在高聲呼喚我的名字。
「在這裏。」
我下意識應道。
賀池走了過來,他手中還牽着一頭通身雪白的羊駝。
他在羊駝身上取下來一個淡雅的花圈,輕輕地戴在我的頭上。
「我看見花圈的第一眼,就在想如果夫人戴上一定會很好看!」
「結婚紀念日快樂!」
他嗓音慵懶誘人,嘴邊浮現一抹淺淺的笑意。
「結婚紀念日快樂!」
「都老夫老妻了,還搞這些花裏胡哨的。」
我不由打趣道。
四目相對,時光荏苒,對於我來說,這一生,再也沒有比此刻更好的光景。
謝謝老天讓我遇見你,賀池。

-9-
又磨磨蹭蹭地遊玩了一些景點,我們總算準備回家。
學着網上的梗,我立刻在朋友圈更新了一條動態。
「我回國了,這一次,我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
馬上便收到了點贊和回覆。
閨蜜:「666。」
賀池:「幼稚。」
江陶:「阿姨,你終於要回來了,可想死你了!」
吳媽:「報告夫人,這段時間家裏一切正常。」
劉叔:「夫人,花園裏的花等你都等謝了。」
甜甜:「媽媽,你還知道回來啊。」
……
看着大家的回覆,我忍俊不禁。
發現了一個叫張礫的人也給我點讚了。
這是誰?
我努力回憶半天,纔想起來這是上次在首飾店懟木棉的小夥子。
我點開他的朋友圈,發現他的背景圖竟然是江陶的側臉!
照片上的少女低頭在注視着什麼,笑容和煦,猶如春天般溫暖。
Ṱŭ⁷
像偷拍角度,照片有些許模糊。
同時,張礫最新的一條朋友圈文案是「心跳藏在抽屜裏,見到你纔不會分心。」
這般曖昧心動的文案,莫不是兩個人有情況?
我反手直接給閨蜜透露情報。
我:「你女兒不要你咯,她要飛走了!」
閨蜜:「?」
回到這熟悉的家,我有點熱淚盈眶。
還是家裏舒服。
把甜甜接回了家,又在家裏休息整頓了一段時間後,感覺我又恢復了元氣。
但是我總感覺我忘了些什麼。
我不由敲了敲自己的頭。
對,我那傻兒子。
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我看着吳媽遞過來的照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照片中,一個皮膚黝黑,大汗淋漓的外賣小哥正站在路邊喫着盒飯。
盒飯裏似乎只有幾根依稀可見的野菜和米飯,但是他看起來喫得很滿足。
這真的是我的兒子嗎?
他到底經歷了些什麼?
這翻天覆地的變化,感覺像是換了一個人。
原來我走的這段時間,他又幹起了投資。
投來投去的,剛開始好像還賺了好幾桶金。
直到他花了大半的積蓄用在了一家藥物研發公司。
也是倒黴了。
聽說那公司在市場初步推出第一批的試用藥品導致很多人致病,因此企業形象和信譽嚴重受損。
同時,多個競爭公司緊接着宣佈推出同款升級版藥品。
很明顯,這藥品配方被人惡意篡改並流出了。
後來這企業自然破產了。
賀斯禮賠到傾家蕩產,同時揹負了大額債務。
人心隔肚皮。
他的兄弟們也不待見他了,不願意接濟他。
也不知道他得罪圈內哪個大佬,好多企業都不要他。
估計迫不得已,他才幹起了送外賣。
這下,我倒要看看我的兒子能撐到什麼時候!

-10-
一天夜晚,外面暴雨如注。
「少……少爺?」
門口傳來吳媽的驚呼聲。
我起身,走過去。
門外站着一個渾身溼透的男人,頭髮也亂糟糟的。
是賀斯禮。
這是準備回家了嗎?我的寶貝兒子。
他抿着嘴脣不說話,眼睛死盯着地面。
「進來啊,別傻站在門口啊,怎麼弄成這般模樣了?」
我看得心疼死了。
聽到我的話後,賀斯禮抬頭看我,輕輕開口道:
「母親,棉棉懷孕了,我實在有些缺錢,所以我想找你借些錢。」
懷孕了?
我怔住了,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這是要當奶奶了?
那天晚上賀斯禮住了下來。
這件事,我準備跟賀池商量一下。
這叫什麼事啊!
我忍不住把這件事的前後經過分享給我閨蜜。
我:「我可能要有一個孫女了!」
閨蜜:「?」
……
閨蜜:「6」
閨蜜:「不過你確定那什麼姓木的,她懷的真是你兒子的種嗎?」
我看見這回復,有種腦子開竅的感覺。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這真是細思極恐。
臥室裏。
「你說,木棉的孩子是咱兒子的嗎?」
「如果是,這可咋辦啊?」
賀池不緊不慢地從抽屜裏拿出一沓照片遞給我。
我翻開一看。
照片上,一個男的十分親密地摟着女生的腰走進酒店。
我下巴都要驚掉了。
這男的,顯而易見,不是我的兒子。
這難道是他們口中的真心相愛嗎?
不過,我們沒打算現在就直接告訴賀斯禮。
畢竟有時候親眼目睹或者親身經歷的比外人告訴的真相更讓人印象深刻。
第二天清晨。
餐桌上。
我看着這一桌特地讓吳媽準備的「綠油油」的菜。
「要想生活過得去,總要有點綠。」
「什麼?」
賀斯禮一臉茫然地看着這桌菜。
賀池向我轉過頭來,瞭然輕笑。
早飯後,我朝賀斯禮的卡里打了足夠的錢。
他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11-
再後來。
我聽說我兒子不小心目睹了木棉出軌的現場,還氣急敗壞地揍了那個男的。
當晚,木棉還捲走了賀斯禮所有錢,逃走了。
簡直就像一出荒唐的鬧劇!
我從劉管家嘴裏接收了這條消息,除了有點驚訝,並沒有感到太意外。
事實上,它比我想象得還要快一些。
一開始,我便明白強迫拆開的感情,只會讓我兒子心生怨懟,跟她的感情更加牢不可摧。
索性便痛快地讓他們在一起。
人總是會有膩的那一刻,不管是對食物,還是人。
所謂一見鍾情,那ṭųₜ種情愫來得快,走得也快。
我甚至不用插手兩人的感情。
生活中的瑣碎都能壓垮他們。
更要命的是,兩個人在知識與思想層面上,差距那麼大。
這種落差日日積攢着,兩人也步步走向疏離。
同時我看那女方嬌氣毛病發作起來簡直頭痛,忍得了一時,難道忍得了一世嗎?
其實在某種程度上,我只是把木棉看成鍛鍊我兒子的一個工具。
那一天。
天空澄碧,纖塵不染。
賀斯禮重新踏進了家門。
我知道他離我們想象中的繼承人又近了一步。
我微笑地注視他:「兒子,歡迎回家!」
番外之木棉
我叫木棉,沒有親人,從小在福利院長大。
你有過與世界割裂的感覺嗎?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時常感覺這個世界不是很真實。
彷彿整個世界就剩下我一個人。
但是隱隱約約間,我又感覺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這樣,慢慢地,我長大了。
一天,我突發奇想地跑到商場裏買一瓶蜜桃味的氣泡水。
打開瓶蓋,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我對桃子過敏。
總感覺自己是腦子抽了。
隨後意外瞥見瓶蓋上好像有字。
原來我中了特等獎,是一次免費出國旅行的機會。
於是我便稀裏糊塗地出了國。
在那次路途中,我遇見了他。
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宿命。
但是我看見賀斯禮那一刻,我怔住了,心裏激起了千層浪。
我彷彿感受到了世界產生的輕微波動。
變了,整個世界都變了。
鮮活,明亮,多彩,有生命。
這該死的新奇體驗!
我同樣看見了對方眼裏的驚豔和癡迷。
毫無疑問地,我們轟轟烈烈地相愛了。
一直以爲我是上帝的棄子,現在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爲我是命定的女主角。
我同賀斯禮一起回國了。
他說他ṭûₚ要帶我見他的家長。
我很開心。
到了他家裏後,我被他的家給驚豔到了。
我從小到大沒看過這麼大,這麼豪華的房子。
他的媽媽也好年輕,像電視裏看見的那種明星,高貴極了。
就是她看起來似乎對我有些冷淡的樣子。
有點不太好相處。
我聽到僕人對我議論紛紛。
有點鬱悶,是我哪裏表現得不好嗎?
「你就是斯禮哥哥帶回來的女孩嗎?」
斯禮哥哥,叫得那麼親密。
我抬頭看過去。
面前的女孩穿着珍珠白色的禮服裙,低胸削肩,膚色瑩潤似玉。
一種異樣的自卑感湧上心頭。
她就是僕人口中的那個名義上的未婚妻嗎?
女孩慢慢向我走過來,可是我的腦海中時不時閃過她肆無忌憚把我踢下水的畫面。
「你不要過來啊。」
有些害怕,我不由自主地後退。
「小心!」
耳邊響起她的驚呼聲。
我忘記了我身後就是游泳池,跌進了水中。
水嗆得我有些難受,意識有些模糊。
真是倒黴,都怪她!
真討厭她!
可能我跌進水裏的那一幕被出來找我的賀斯禮看見了。
當時泳池附近就我和江陶。
可能他以爲是江陶推我的,那我便將計就計。
反正可以隔閡他倆的關係,何樂而不爲呢?
我承認,他打江陶的那一巴掌,讓我內心是有些洋洋得意的。
你看,就算你是豪門貴女?可是你喜歡的那個人,他心儀我。
後來他媽媽來了。
我當時也是慌亂極了,還怕賀斯禮扛不住壓力,向家裏服軟。
可沒想到的是,他比我想象中還有魄力,他在衆目睽睽之下表明態度。
只是他的媽媽並沒有阻攔我們,只是說要考驗我們。
真的是!
我又不是那般虛榮的女子,我纔不貪圖他們的家產呢。
直到踏出他們家門的那一刻,我有些恍惚,總感覺有點不真實。
就這樣結束了?
後來,我和賀斯禮在一個租來的小房子同居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賜予的那一份光環的原因,我愈加在意他。
慢慢地,我會懷疑賀斯禮是真的喜歡我嗎?
是的,他對我有求必應,事事以我爲先。
就算我想要更好的生活,他也會努力掙錢。
可是他說:
「棉棉,我給你點了你喜歡喝的綿雲奶芙。」
「棉棉,早安,雲片糕給你放桌子上了,記得喫。」
「我把白荔枝玫瑰放進花瓶裏面了,喜歡嗎?」
……
這些都不是我喜歡的!
是她那個小青梅喜歡的吧?
「我說過了,我不喜歡白玫瑰,我喜歡的是粉玫瑰!」
「賀斯禮,我真的生氣了!」
可是他只是寵溺,一臉深情地哄着我:
「棉棉,別逗我了,你喜歡的明明是白玫瑰。」
「好好好,你喜歡的是粉玫瑰。」
第二天清晨醒來。
我還是在窗邊看見了他精心準備的白玫瑰。
白色玫瑰映着綠葉,在陽光下肆意開放。
陰魂不散。
我氣急敗壞地把它扔在地上,直到狠狠踩了幾下才解氣。
賀斯禮那些彷彿刻在骨子裏的小習慣時時刻刻地折磨着我。
就算我反覆強調,都沒有用。
我感覺我遲早哪天要瘋。
直到有一天,我在夢中猛然驚醒。
夢裏,賀斯禮拋棄了我,去找了他的小青梅。
我額頭滲出大片的冷汗,喘着氣。
「小陶子……」
驀然之間,我似乎聽見了身側之人在夢中的喃喃聲。
那一刻,我感覺我的心口破了一個大洞。
再到後來的後來。
我感覺世界又變了。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乏淡無味。
同時我不喜歡賀斯禮了。
就像是丘比特收回了他射出來的愛心之箭,那些被賦予在賀斯禮身上的「光環」消失了。
原來賀斯禮是那樣的平庸、普通。
終於有一天,我又遇一個人。
他神色坦誠,文質彬彬。
荒蕪、寸草不生的荒地又開出了嬌豔欲滴的鮮花。
他說:
「木小姐,見你的第一面,我就爲你深深沉迷。」
「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但是請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好嗎?」
……
後來,他跟我說起了他的身世,他是一個私生子,他只有我一個人。
後來,他說:「棉棉,你知道的,那個公司是我哥哥新開的,你憑藉賀斯禮的關係,把那個藥品配方偷出來給我好不好?」
我同意啊。
很卑鄙,但是很現實。
我知道這樣做,賀斯禮會破產。
可是我不在乎。
後來賀斯禮無意之間撞見了我出軌。
我也不在乎。
甚至冒出了一些惡毒的想法。
「被背叛的滋味如何啊,你也體會到了吧!」
番外之吳媽
我是吳媽。
我有一個不爲人知的祕密。
其實,我有上輩子的記憶,直到現在,我都感覺那些像一個冗長的夢。
上輩子,我是相府的吳嬤嬤,我是看着小小姐從小長大直到嫁人的。
小小姐跟王爺相濡以沫。
小小姐素愛白色徘徊花。
王爺便在府裏建了一個花房,爲小小姐培育她喜歡的花。
可是有一天。
在小小姐懷孕的時候,出征回來的王爺帶回來一個青樓女子。
她的到來打破了王府裏原本的平靜與和諧。
最後,在小小姐難產去世的時候,薄情的王爺還在陪着他的愛寵。
……
這一世。
我驚奇地發現,夫人家的少爺眉目間跟上一輩王爺有些相似。
直到夫人閨蜜帶着她的女兒來拜訪。
我看見那熟悉的小臉蛋,我抽了抽鼻子,忍住了要掉下來的眼淚。
「小小姐,能再見到你真好。」
我在心裏默默說。
這一世小小姐也叫江陶。
我再一次見證了她的成長。
我看着她跟少爺一起嬉戲打鬧。
只願這輩子,沒有人來打擾她們。
家宴上,少爺帶回來一個女孩。
我人傻了。
這個姑娘怎麼跟上一輩子王爺帶回來的青樓女長相一樣。
我親眼目睹少爺爲了那個木小姐打了江陶小姐,我的心咯噔一跳。
難道這一世,小小姐,也逃不出命運的魔爪嗎?
那天,我帶小小姐回了房間。
小小姐說想一個人靜會。
我慢手慢腳地離開了房間。
門外,我聽見裏面不斷髮出輕輕的抽泣聲。
小小姐最近心情很好,朋友圈上發的自拍都是笑意盈盈。
聽夫人說,小小姐跟一個叫張礫的人在一起了。
夫人說那小夥子一看就是會疼人的。
我心裏樂開了花。
好啊好啊。
小小姐的婚禮是在米國的島嶼上舉辦的。
聽說少爺在外面辦生意,回不來。
你說,他是真的回不來,還是不敢看呢?
對了,你們還不知道吧,少爺跟那姑娘早鬧掰了。
那姑娘後來意外流產,他的情郎也拋棄了她。
身上所有的錢好像還被人騙了個精光。
後來,她還來少爺的公司苦苦哀求,少爺見都沒見她一面。
現在估摸着在哪裏撿破爛生存吧。
小小姐穿婚紗的樣子也驚豔極了,她秀氣的眉間始終染着笑意。
那小夥子真的有福了。
新婚快樂,我的小小姐。
小小姐的婚禮上扔的手捧花被劉管家搶到了。
「劉叔威武!」
「怪不得劉叔婚禮前,提前交代我們不要跟他搶花。」
「吳媽的春天要來了啊!」
……
周圍的人發出驚呼聲和起鬨聲。
他慢慢朝我走過來。
「老……老吳,送給你。」
說出來的話都有些磕磕巴巴。
他一個上了大把年紀的人,現在倒像一個毛頭小子一樣手足無措。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謝謝,我很喜歡!」
……
祝我們都能擁有更好的未來。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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