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祭祖車自燃,我把兒子鎖車內

清明放假前一天,婆婆纔打電話給我。
不顧我離老家八百公里,要求我開車帶兒子回老家祭祖。
我連夜上高速,中途車子沒電。
好不容易開到服務區,剛插上充電樁,車子猛然起火。
濃煙漸大。
兒子還在後排座椅熟睡。
我沒有叫醒他,獨自下車後,我把車門反鎖。
一個小時後,老公崩潰找到我:
「老婆,你去哪了?」
「咱家的車自燃爆炸,我們兒子在車裏被活生生炸死了!」
我嫌惡皺眉:
「真是晦氣,怎麼不早點死,還浪費我六個小時趕回來。」

-1-
爲了能準時回家祭祖,我一下班就帶着兒子趕高速。
開了六個小時,在車徹底沒電之前,我開到了服務區。
我拿起充電器,沒有猶豫,徑直插入了充電樁的接口。
驀然,一絲火星閃過。
同時,婆婆給我打來視頻催促:
「嘉慧,你跟小寶到哪了?」
「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怎麼讓你回個家都磨磨唧唧的,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家啊?」
「祭祖那麼大的事,可由不得你矯情。」
婆婆擠着眉眼,語氣帶着強烈的不滿。
我真的是氣笑了。
下午一接到婆婆的電話後,我就立馬帶着兒子趕上高速。
她連想都不想那八百公里的路程,一開口就指責我墨跡。
我把鏡頭往車身一轉,懟道:
「車沒電了。」
「要不是你下午纔打電話告訴我,讓我回老家,我何必這麼急匆匆地趕路,搞得我還得找服務區充電。」
婆婆沒想到我會回嘴,她臉色難看,開口數落:
「你這是什麼態度?」
「清明要回老家祭祖本來就天經地義,你要是有心,哪還需要我說,你自己不會提前回來嗎?」
我嗤笑:「又不是我家祖宗,跟我有什麼關係。」
婆婆指着我,正要發火。
忽然,她湊近屏幕,疑惑道:「林嘉慧,你那邊是不是在冒煙?」
我轉過頭,車子的充電口在冒着陣陣白煙。
婆婆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楚。
她還想再問,我不在意地直接掛了電話。
不一會,濃煙開始變大,車頭也開始閃火星。
車窗映出後座上的兒子輪廓。
他咂巴着嘴,睡得正香,好像在做什麼美夢。
上一世,婆婆也是在訓斥我的時候發現了車子冒煙。
我第一時間就把兒子抱下車。
眼看火勢越來越大,爲了防止波及到其他車,我跑了兩公里,跑到把整個腳底磨出血,才找來滅火器把火撲掉。
一番忙碌下來,我累得倒地就睡。
可我剛眯下,就被巴掌閃醒。
我的四周圍滿了人。
消防、警察,還有趕過來的家人親戚。
他們憤怒地看着我。
婆婆痛斥我爲了和她賭氣,竟然狠心把兒子留在車上,害他慘死在爆炸中。
我想解釋我沒有。
可當我往充電站看去,卻看見一片漆黑。
到處充滿了燒焦碎片。
火燎過的地上,躺着一具焦屍。
焦屍脖子上帶着燒不化的玉鎖,這是兒子從不離身的平安Ŧű₂鎖。
可我明明救了火……
我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最後,我被憤怒的車主逼到高速路中央,來不及剎車的卡車碾過我的頭。
骨子裏的痛還歷歷在目。
我沉默了一會。
我沒有叫醒兒子,只是開門拿上了我放在副駕上新買的包,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2-
冷冽的風呼嘯。
時針也一點點地走着。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手機瘋狂振動起來。
急促的電話鈴聲像要索命的惡鬼。
我回過神。
來電顯示是蕭牧,還有幾十條未讀信息,一條接一條地,彰顯着主人迫切的情緒。
原來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我深呼了口氣,抬腳往上一世發生事故的地方走去。
人羣熙熙攘攘的。
整個充電站被烈火燎過,殘敗又蕭瑟。
圍觀者靜默,婆婆癱倒在人羣中,對着一塊隆起的白布失聲痛哭。
蕭牧失神地站在旁側,像承受了什麼打擊,頹然中帶着不敢相信。
我一言不發地走近。
看到我的第一眼,蕭牧瞪大了眼。
他立馬把我擁入懷中,盡是失而復得的後怕,「老婆,你去哪了?真是嚇死我了,我差點都以爲你也……」
蕭牧頓了頓,聲音乾澀。
「老婆,我跟你說個事……你千萬要忍住。」
「就在剛剛……咱家的車自燃爆炸,我們兒子還在車裏,他……被活生生炸死了!」
蕭牧紅着眼看我。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我的表情,生怕我承受不住打擊。
然而,我沒有一絲悲痛。
反而隨着空氣中的焦臭味傳來,我皺起眉,嫌惡地捂鼻:「真是晦氣,怎麼不早點死,還浪費我六個小時趕回來。」
蕭牧聽得一愣。
這時,婆婆扭頭看到我。
在看到我身上纖塵不染的白紗裙,是絲毫沒有經歷過火場的乾淨,甚至連鞋底都沒沾一點灰,她失控地質問我:
「林嘉慧,爲什麼你沒事?」
「車子起火爆炸、小寶出事的時候你在哪!」
隨着婆婆的尖叫,被爆炸波及到的其他車輛的車主也皺着眉看向我。
這次爆炸波及很大,服務區損失最少都有幾百萬。
更別提被燒燬的十數輛車。
我按了按因小憩有些刺痛的太陽穴,隨口答道:
「在睡覺啊。」
「就是有點冷,有張毯子就好了。」
我的不以爲然和接連的回答讓所有人感到詫異,斥責聲四起:
「你這女人在說什麼?你自己兒子被炸死了,你怎麼跟個沒事人似的?」
「傻逼,你是怎麼當媽的,出事的是你兒子啊!」
「這一點都不像是親母子啊,該不會這女人是後媽,故意害死這娃娃的吧?」
各種猜疑激起婆婆心中對我的怨,她撲過來死命打我,「你這個禍害,我就不該把小寶交給你!」
「都怪你,要不是你把小寶留在車上,他就不會出事,你還我的小寶!」
婆婆恨得紅了眼。
蕭牧抿着的脣微微發顫。
這一切悲痛他都感同身受,但對於婆婆的怪罪他忍不住爲我辯駁:
「媽,嘉慧也不想小寶出事的。」
「嘉慧她十月懷胎才生下小寶,她對小寶的愛你也看在眼裏過,我知道你難過,但這都是意外。」
不忍看着婆婆悲痛的模樣,蕭牧又勸了勸:
「媽,你要保重身體。」
「小寶是個乖孩子,他要是看到你那麼爲他傷心難過,怕是愧疚得不肯投胎。」
這一番話激起婆婆心中的柔軟。
可目光觸及到平日裏說要孝順她的小寶,如今卻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上,婆婆無法釋懷。
「我恨啊,我真的好恨。」
「我可憐的小寶才三歲,他那麼乖巧懂事,就連螞蟻都不願意踩死,老天爺你開開眼啊,有什麼就衝我這個老婆子來,你爲什麼不放過我的小寶啊。」
婆婆捂着揪痛的心口。
圍觀的衆人被情緒感染,一片哀默。
這時,負責現場痕檢的警察走了過來。
「抱歉,打擾一下。」
「經過勘驗,我們發現事故車有被反鎖的跡象,有關這次爆炸,警方還需要再進一步瞭解,請問哪位是當事人?」

-4-
警察的目光掃過。
婆婆卻抓住了話裏的重點,「被,被反鎖?」
她連忙扒住警察,迫切追問:
「警察同志,這麼說我的孫子小寶是被鎖在車裏才被活活燒死的是嗎?」
「要是車門能打開,他是有機會能活下來的,是不是?」
婆婆混濁的雙目泛着光,眼底的執着支撐着她。
警察無法給出明確的肯定。
他委婉解釋:
「根據警方的模擬實驗,不排除這種可能。」
「並且我們採集了車內的幾組照片,證實了死者臨死前有采取過逃脫的行動。」
「但車門被鎖死了,非常可惜。」
警察搖搖頭,嘆了口氣。
他見慣了各種死亡,天災亦或者人禍,可這娃娃才三歲的年紀,人生都還沒開始,他止不住地惋惜。
但不管怎樣,調查還是要繼續。
警察把照片遞給婆婆。
薄薄的一沓照片,記錄了車門內側、車玻璃上留下的無數道焦黑的指印。
深淺不一。
都是血肉灼燒留下的痕跡。
只看了一眼,婆婆緊繃的神經徹底崩潰了,她顫着手指向我:
「林嘉慧,是不是你!」
「你是故意報復我的,是不是!」
聽出了另有隱情的警察看向我。
他緊盯着我,審視意味十足,「這位女士,這次事故有些疑點還需要當事人跟我們回局裏進行了解,麻煩您配合。」
警察側過身,意思不言而喻。
蕭牧下意識護住我,「是不是搞錯了?」
「警察同志,我老婆嘉慧是孩子的親媽,懷疑誰都不能懷疑她啊,這事肯定跟她沒有關係,全天下沒有母親會設計自己孩子發生這種事的。」
「我呸,林嘉慧她就是一個表裏不一的女人!」
婆婆緊咬着牙,「她一直瞧不起我這個農村的老太婆,她怨我逼她這個城裏人回來拜老蕭家的祖宗……」
「媽!」蕭牧聽得忍無可忍,「你就算不喜歡嘉慧,但人命關天的事,你別鬧了行不行。」
「她要不是故意的,車門怎麼會鎖上!」
婆婆喘着粗氣,恨意滿滿。
蕭牧還想替我爭辯,我冷不丁開口承認:「車門確實是我故意反鎖的。」
這話一出,全場駭然。
「你瘋了吧,那是你兒子啊!虎毒還不食子,你簡直比畜生還畜生!」
「難怪她一點都不傷心,原來她就是殺人犯。」
「賤女人你去死啊,別活着禍害別人了,你賠我剛提的新車!」
無數的討伐聲朝我湧來,警察也對我厲聲叱責: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如果情況屬實,你這可是故意殺人,情節嚴重的會被判死刑!」
「我當然知道。」
我毫不在意地揚起一個笑,轉頭對着婆婆道:「還記得那陣白煙嗎?」
婆婆愣住了。
一時間,火災、爆炸、反鎖這幾個詞佔滿了她的腦海。
聯想到我掛她電話前的那陣白煙,婆婆喃喃自語,隨後整個人爲之一顫。
她雙目猩紅,惡狠狠地朝我衝了過來,「毒婦,我要你給我的小寶償命!」
「老婆,你在胡說什麼?」蕭牧趕緊攔下婆婆,「我知道是因爲小寶困了,你不放心他一個人在車上休息,所以才反鎖車門的,而車子起火也是意外。」
「你沒想過這一切會發生的,對不對?」
蕭牧下意識給我找補。
此時此刻他仍然抱着希望,更不願意相信我說的話。
我笑了。
一字一句地重複:
「車門就是我故意反鎖的。」
「並且,我還眼睜睜地看着車子起火,ťūₚ然後『砰』的一聲,全炸了。」

-5-
回憶着爆炸,我笑容變深。
我嘴角掛着的弧度刺痛了婆婆的眼,她撕心裂肺地喊:
「林嘉慧,你這個毒婦!」
「小寶才三歲啊,他是你兒子,你怎麼狠心對他下得了手啊!」
婆婆泣訴地指控我。
我無所謂地抱着胳膊,充耳不聞。
驀然,婆婆猛地朝警察下跪,苦苦哀求道:「警察同志,我求你們了,你們一定要把這個毒婦槍斃啊!」
「我有證據,她是故意殺了我的乖孫的。」
聞言,警察臉色微變。
他不動聲色堵住人羣空隙,其餘警察也朝我圍了過來。
顧不得把人清場,警察立馬向婆婆確認。
婆婆豎起手指發誓吐露道:
「Ṭü³凌晨兩點的時候我給這個毒婦打了個視頻,沒一會就看到了有白煙在冒,當時我還特地問這個毒婦,她一定是看到了,但她卻把電話掛了,之後車子就爆炸了。」
「車門被反鎖,我的小寶絕對是被她害死的啊!」
話落,警察第一時間拿過婆婆的手機取證。
不一會就覈實清楚,這場火災的起火時間跟婆婆所說的完全吻合。
我坦然地點頭:
「沒錯,我離開時車就已經起火了。」
見我承認,婆婆看我的眼神更加憤恨,衆人忍不下去了。
「怎麼會有那麼黑心肝的女人,你不配當一個母親,更不配當人。」
「去死吧,你這個敗類,你一輩子喫不上四個菜。」
「你這個毒婦從出生起就沒爹沒媽了吧,戶口本都只有一頁,難怪能那麼惡毒。」
「她老公剛剛還幫她講話,這個賤女人她也配?」
各種惡毒的詞砸向我。
蕭牧緊攥着的拳頭像要滴血,「嘉慧,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小寶是我們的兒子啊!」
「我記得小寶在一歲那年突然染了傳染病,一不小心就能要了人命,但你絲毫不怕,闖入隔離封鎖區熬了七天七夜照顧他。」
「他好了,你卻倒下了,還落下終生疼痛的毛病。」
「但你卻不在意,躺在病牀上看着小寶的照片笑着說,只要他沒事就好。」
「去年他生日,你爲了祈求上天保佑他平平安安,一輩子順遂無災,三步一跪的登了萬節石階纔給他求來了萬佛寺的平安鎖。」
「那時候你的腿都腫到快廢了,接連一個月,你連地都下不了。」
「爲什麼,這樣愛小寶的你,會做出害死他的事。」
「嘉慧,你告訴我啊!」
蕭牧嘶吼着逼問。
他字字泣血,就猶如痛到了極致。
哀傷感染了衆人,共情者對我怒目而視,一個個看起來都像是想要把我撕碎。
我腦海浮出和兒子在一起的爲數不多的時光。
好半晌,我開口:
「是,我真的,很愛小寶。」
「我能陪小寶的時間不多,但他很懂事,即便他才三歲,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卻從未向我提過任何要求。」
「哪怕是因爲不捨我出差紅了眼眶,也從不哭鬧讓我爲難,只會乖乖地站在門口目送我,說『媽媽一路平安』。」
「我無數次的慶幸,幸好有小寶,小寶是我的精神寄託,他也是我的命……」
「那你爲什麼要害死他!」
蕭牧厲聲打斷我。
我抹掉眼淚直視着他,「可小寶死了,不是正好如你所願嗎?」
「你這個,殺人犯!」

-6-
「林嘉慧,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發生事故的時候我兒子還在家給你煮麪,他說辛苦你開了一天的車,等會回來能喫點熱的舒服一下。」
「他那麼愛你,不捨得你累。」
「而你呢,害了我的小寶,現在你還污衊我兒子,你是要把我辛辛苦苦建立的這個家都毀了纔開心嗎?」
婆婆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歇斯底里。
蕭牧從我的話中反應過來,他苦笑。
「林嘉慧,你怎麼會這麼認爲呢?」
「小寶也是我兒子啊,你是愛小寶,但我對他的愛不比你對他的少。」
「在你不曾陪伴他的日子,是我陪着他的。」
「他喝的奶要是 40°的,鞋子要穿 25 碼的,他最愛的布偶破了也是我連夜一針一針爲他縫好的……」
「我並不想說這些,也不想用這些小事居功自傲,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害小寶,也不明白你爲什麼會這麼想我……」
蕭牧眼裏閃過哀痛,「嘉慧,就算是做錯了事,但悔改還能回頭。」
蕭牧這一副哽咽難言卻還是強顏勸告的模樣,深深觸動了圍觀衆人的心。
有人給他遞紙巾,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寬慰。
我真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行了,別演了。」
不等衆人發怒,我轉頭對着警察道,「我可以要求看監控吧?」
警察面面相覷,蕭牧先開了口:
「警察同志,按規定,當事人是有權要求看監控的,剛剛是我逃避不敢看,但現在既然我妻子有要求,那就麻煩您調一下監控錄像吧。」
「我……也想親眼看到底是不是……」
蕭牧的話沒說全,但大家都聽懂了,對我這個惡人自然是更加厭惡。
警察同意了。
找人交代了一下,監控不一會就調出來了。
把時間倒退回去,正是我駕車駛入充電區域的時候。
來往的人不多,而且監控畫面有一半被擋住了。
警察調查過了,是一隻撞死的小鳥留下的血跡。
本以爲能拍下的希望不大了。
但隨着視頻畫面一點點變化,很幸運,另一半能拍下的畫面顯示出我把充電器接入充電樁的時候。
之後我就站在一邊打Ťű̂ₔ起了視頻。
監控聽不到聲音,但能看見我轉身就走後開始變濃變大的煙霧。
下一秒,視頻瞬間黑屏。
視頻結束後,蕭牧久久無言。
警察猜測是因爲爆炸前產生的電磁波,所以影響了監控。
雖然沒拍下我反鎖車門的舉動,但隨着監控畫面以及爆炸現場所呈現的一切,已經能推斷大部分的走向。
「林嘉慧,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婆婆尖叫,聲音刺耳。
警察也站起身,一臉冷冽,「林嘉慧女士,現在得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了。」
所有人注目看着我,已經認定了我就是殺人兇手。
我微微一笑,
「你們怎麼判斷,死的那個是我兒子呢?」

-7-
「不管死的是誰,你都是殺人犯沒跑了!」
「就是,畜生就是畜生,還分你幹了什麼嗎?趕緊認罪,還有賠我的車!」
「就是就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四周吵吵嚷嚷的都是對我的討伐聲。
警察不明所以,皺着眉詢問道:「林嘉慧,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死的不是你兒子,那還能是誰?」
「這就要問蕭牧了。」
我直勾勾地看向蕭牧。
這一下可不得了,婆婆像喫了炮仗一樣衝了出來,「賤人,你還攀扯我兒子!」
「你說死的不是小寶,好啊,那小寶呢,你把他還給我。」
婆婆瞪着眼看我,怒氣衝衝的。
我冷靜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嘉慧,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蕭牧打斷我,看我的目光帶着對說謊的不認同。
他難言地嘆了口氣,「你若是有什麼不得已的緣由,你可以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何必……」
「事到如今,你別一錯再錯下去了。」
婆婆也附和道:
「呸,你可別再裝了,你害死了我的小寶,我要你給他償命!」
「警察同志,你們快槍斃她,別讓她再禍害人了。」
雖然婆婆的要求很離譜,但我顯然更不被警察信任。
眼看警察向我走來,我立馬道:
「我要求驗 DNA。」
「剛剛要調監控,現在要驗那什麼滴恩恩的,等會是不是把我的小寶切成幾塊你才如意!」
婆婆劈頭蓋臉地指着我罵,「你要是敢動我的小寶,我就是拼了我這條老命都要讓你償命!」
警察也帶着一臉的不認同。
先不說不符合規定,這完全是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
我繼續說道:「只要驗完 DNA,我立馬認罪。」
看着警察開始動搖,我乘勝追擊:「並且警方要詢問的一切,我無條件配合。」
警察終於破格同意了。
相較一根不肯配合的難啃骨頭,他們寧願現在多花點時間。
我立馬從頭上拔了一根頭髮遞過去。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蕭牧也主動說:「既然要驗,就連我的也Ṭù⁰一起驗了吧。」
「麻煩警察同志們了。」
警察點點頭。
需要等待的時間不久。
不一會兒,所有的結果,都化作了警察手上那兩張輕飄飄的紙。
婆婆急忙迎上去,「警察同志,結果怎麼樣?」
警察臉上帶着難以言喻的表情。
他把鑑定結果展開,「如林嘉慧所說,死者確實跟她沒有血緣關係。」
婆婆表情古怪,跟調色盤一樣。
「我懂了,你就是因爲小寶不是你生的,所以你狠得下心才殺了他。」
「你不只是報復我,你還爲了報復阿牧。」
不,」警察突然插話。
「蕭先生,也並不是死者的生物學父親。」

-8-
「我想,林女士應該也清楚這點吧。」
我點點頭,「是,我知道。」
蕭牧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婆婆感覺心臟被掐住,有點呼吸不過來。
她瞪大眼反覆翻看鑑定結果,一字一句都不肯落下。
但兩份證明的上面,都明明確確的寫着排除生物學父/母親關係。
「怎麼會,怎麼會呢?」
婆婆崩潰地癱倒在地,「我養了三年的小寶,怎麼可能不是我孫子呢?」
「那我的親孫子呢,他去哪了?」
人頭攢動,顯然都被這個結果驚住了。
但沒有人能回答婆婆。
蕭牧率先開口:
「小寶死了是事實。」
「既然你知道小寶不是我們兒子,那你爲什麼還要要殺了他?」
「不管如何,他都是無辜的啊。」
蕭牧一臉誠摯,像是真的無辜者。
我笑着搖了搖頭,闡ťũₗ述道:「不是我殺了他,是你。」
「還有……你。」
我驀然指向人羣中。
隨着我的視線看去,人羣中很快就空出一個位置。
在原地中的女人詫異不已。
隨着越來越多視線,她強壯鎮定,「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們一家人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警告你,誹謗也是犯法的。」
「哼,退一萬步來說,也是你們家欠我的,這場火災燒燬的車也有我的一輛呢。」
一說到這個,共情的人就多了。
「就是啊,這可是我新提的小米,我纔剛開一個月就被你給燒了,我纔不管你殺不殺人,反正這車的事我可跟你們家沒完。」
「我也是,煩死了,我裏頭還有給我媽買的金鍊子呢,都不知道等會還能不能在這堆殘渣中找到,哎。」
「我的車貸還沒還完呢,我纔是最冤的啊!」
「俗話說夫妻一體,我不管是你們誰的事,損失必須給我們補咯,不然你們也不想一家子都是勞改犯吧?」
衆人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也不管警察在不在,威脅的調調撲面而來。
婆婆被氣得直嚷嚷,「跟我Ṱũₒ家有什麼關係,全都是那個賤女人做的事,你們要找就找她啊。」
眼看話題中心被轉移。
我嗤笑。
也就到現在婆婆都還在乎那三瓜兩棗。
我沒有再理會他們,而是從包裏拿出一個封好的文件袋。
「這是?」
「蕭牧殺人的物證之一。」我回答警察,「這是一份高額的人身意外險的保險單。」
警察立馬拆開覈實。
根據檢驗,這是一份真實有效的保單。
保單的金額高達三千萬,而且還額外投了假期三倍賠付的意外險。
如果假期內出了事,賠額達到了九千萬。
而唯一的受益人就是蕭牧。
而好巧不巧,發生事故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屬於清明節假期內。
這麼一比巨大的財富,人心開始波動。
對於我的爭議聲漸漸小了。
「我靠,有這錢,我都想……」
「這女人說的是真的嗎?九千萬啊,想想就很可疑。」
「要真是這男的乾的,那簡直是人面獸心具象化了,到底還有什麼是可信的。」
一時間質疑滿天飛。
蕭牧無奈地嘆了口氣,「嘉慧你忘了嗎?我給全家人都買了保險的。」
「你常說小寶是你的命,所以我纔會這麼慎重對待。」
蕭牧調出手機上的其他保險記錄。
同一家保險公司,不光是我,還有婆婆,每人都有一份三百萬保額的保單。
雖然不高,再結合他的說法,確實增加了兩分可信度。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我呼了口氣,突然蹦出一句莫名的話:
「她是你的情人吧。」

-9-
「我?我怎麼可……」
「陳棠月,24 歲。」我打斷女人的話,「淮市人,20 歲那年做了蕭牧的情人,已經生下一子,今年剛好三歲。」
「我說的對嗎?」
我看着陳棠月。
她的臉色很古怪,張開的嘴卻又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
還是蕭牧沉得住氣。
他眉心舒展開,坦然道:
「對,你說的確實沒錯,可那又如何?」
「還有,我們現在說的是殺人這件事,就算我出軌,法律層面上我並沒有犯罪。」
蕭牧坦坦蕩蕩的。
彷彿這件事很正常,絲毫沒有對於出軌背叛的自愧。
這讓幫他說過話的人臉色跟喫了屎一樣。
「我當然在說殺人這件事。」
「現在證實了死者跟我沒有血緣關係,而他又剛好是一個三歲左右小孩,那麼只剩下……」
我看着陳棠月,她有些呆呆愣愣的。
半晌,她不可置信中帶着點底氣,「不,不可能是我的乖寶。」
看着她被矇在鼓裏的模樣,我不置可否。
「你忘了嗎,你的車也沒電了,是你說你忍不住了想去廁所,請求我幫你插一下充電器。」
「你走後有小孩突然哭着跑來找媽媽,我猜可能是你的孩子,所以我就讓他到我的車上等你了。」
「不可能的,我兒子好着呢。」
陳棠月大聲反駁。
爲了維持形象,她扯出一個笑。
只是那笑怎麼看怎麼牽強。
我比劃了一下高度,繼續道:「是個穿藍衣服的小男孩吧?這麼高,還戴着棒球帽,挺可愛的。」
隨着我的描述,陳棠月肉眼可見地崩裂。
她雙目無神,喃喃自語:
「我的乖寶怎麼會有事,他不是應該沒事的嗎?你答應過我的,他會沒事的啊……」
陳棠月眼裏迸發出強烈的恨意。
她猛地衝到蕭牧面前想要掐住他,「蕭牧,你不是說只要我計劃做就可以了嗎?你說我兒子會沒事的,爲什麼現在出事的是我的阿允,爲什麼?」
蕭牧沒想到陳棠月既然會當衆說出這話。
他一把推開陳棠月,呵斥道:
「瘋女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沒聽鑑定結果嗎,死的那個人跟我沒有血緣關係,誰知道是你這個蕩婦跟哪個野男人生的。」
「你們賴了我三年就算了,可別賴上癮了。」
蕭牧嫌惡地拍了拍衣服,彷彿粘上了髒臭的垃圾。
陳棠月跌在地上,咯咯地笑。
一邊笑一邊流淚。
「哈哈哈哈,報應,真是報應啊。」
「因爲我害了別人的小孩,現在我的阿允遭報應,也被老天收走了……」
「你是該遭報應。」
我冷冷看着陳棠月癲狂的模樣,「但一切,卻也是因爲他不單只是想要一個九千萬。」

-10-
「你,你說什麼?」
陳棠月想要跪爬過來,我沒有搭理她,而是看向蕭牧。
「蕭牧,你的計劃真的很縝密。」
「從髒污的攝像頭到故障的充電器,從陳棠月到你母親。」
「你讓陳棠月幫你動手,是算計了她想爲了孩子擺脫私生子這個名頭的心。」
「而你的母親,也絲毫沒懷疑過你。」
「你讓她假期前一天才通知我,讓我只能連夜開車回家,爲的就是讓我卡在清明節當天。」
「你算計了人心、算計了一切,還有你上個月那麼多次的出差的,實際上都是往返兩地來測試吧?」
「你真的很聰明,計劃確實也很完美。」
蕭牧眼裏帶着倨傲。
他一如既往地對自己很自信。
我也沒打算等他回答,繼續道:「但你卻忘了,人,纔是最大的變數。」
蕭牧冷哼,「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根本不能作數。」
「你說這些都是我做的,證據呢?」
「很快,證據就來了。」
「等着吧。」
我微微一笑。
而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我輕聲對着電話說了幾句,不再開口。
警察雖然不明所以,但也耐心地等了下去。
在等待中,越來越靜謐。
不管是發生的火災,還是最後未知是否會反轉的一切, 都讓人無法相信這是現實能發生的事。
終於, 一聲稚嫩的叫喚劃破平靜。
「媽媽。」
在看到來人的第一眼, 婆婆嗷的一聲撲了上去, 「小寶, 奶奶的Ṭŭ̀⁵乖孫啊。」
婆婆抱着兒子泣不成聲。
我沒有去管她, 而蕭牧的呼吸也亂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小寶旁邊的藍衣棒球帽男孩,眼裏盡是錯愕。
蕭牧太篤定自己算計的一切了。
他從沒想過自己的計劃會失敗。
我知道,他也爲陳棠月的兒子投保了一份同樣的保單。
如果我發現了他的計劃, 他認定我會被心中的仇恨驅使,我會對陳棠月的兒子下手。
不論兩個孩子是否是他親生。
只要有人按計劃死去, 最後他都是最終受益人。
但,他賭錯了。
我看着他,終於染上了一絲真正的笑意。
「我想你大概也沒想到我並沒有充電,而是叫了拖車。」
「而車子剩餘的電量,剛好夠我開啓行車記錄儀的。」
說完, 我就按了一下手中的車鑰匙。
而就在爆炸現場的不遠處,有兩束光突然亮起。
是一輛通體漆黑,完全融入黑夜裏的車。
不一會兒就有警察去取證了。
蕭牧那一成不變的沉穩表情如龜裂一樣,在他的臉上突兀又恐怖。
「哈,林嘉慧, 我真的是沒想到啊。」
「我這籌備了那麼久的計劃, 竟然會毀在你這個女人的一念之間。」
「婦人之仁,真是婦人之仁啊哈哈哈哈哈哈。」
蕭牧瘋了似的揚天大笑。
猙獰的面孔讓他看着像極了反撲失敗的喪家之犬。
但這,也纔是他真正的面目。
看了這一切經過的警察沒有給他再說話的機會, 立馬拷住他,連帶着地上朝我磕頭感謝的陳棠月。
兩人被一起押走。
這一場戲劇終於落幕。
警察徑直的走向我,爲難道:
「林女士, 雖然你並沒有主動對人員造成故意傷害, 但爲什麼還是有人死在車裏了?」
「不,人沒死。」
我搖搖頭,主動解釋清楚:
「車裏的那具屍體, 其實是一隻老死的猩猩。」
「那是我一個朋友的寵物,老話說要入土爲安, 我朋友託我送它最後一程, 回到那隻猩猩出生的土地去。」
「你們放心,我和我朋友都可以配合調查,如果收到傳喚, 我第一時間響應。」
警察鬆了口氣,交代了幾句後就不再爲難我。
看着人來來往往的, 最後一個個散去。
我深呼吸平復下急速跳動的心。
等待陳棠月和蕭牧的只有牢獄之災。
至於陳棠月的孩子,雖然這一切跟他關係不大, 但我也沒那麼大度去釋懷。
而婆婆向來不喜歡我, 我更看不上她。
一個沒有腦子的人,前半生被自己男人壓得抬不起頭,後半生被自己兒子當狗一樣耍。
自己爲兒子衝鋒陷陣, 兒子卻厭惡極了她。
這樣愚蠢的人,不配我放在心上。
我會帶着我兒子離開這裏。
蕭牧的計劃沒成功,投保的保單也被報廢。
這次火災的損失賠償,蕭牧這些年掙的錢都得撒出去償還。
幸好結婚前我跟他做了財產公證。
就算他能出來, 除了那一身蹲監獄落下的病,基本上是一無所有了。
而我和兒子,今天過後就是新生。
作者署名:卿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