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壞種,卻在家族式微時,爲皇上擋下致命一刀,換回滿門榮耀。
卻不想。
擋得太實誠,重傷昏迷兩年。
兩年後,我被密密麻麻的彈幕喚醒。
【醒了!醒了!女鵝終於醒了!兩年了!女鵝再不醒,她的一切都要被綠茶婊妹搶走了!】
我這才知道,昏睡的兩年裏,家中多了一位弱不禁風、溫柔體貼的表妹。
她佔了我的院子,發賣了我的丫鬟,還殺了我從小養到大的汗血寶馬。
我的父母疼她、兄長愛她,就連和我定下生死契闊,發誓此生定不負我的太子,也爲她着迷。
我找到了她。
反手,就給了她一刀。
「表妹,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1-
【醒了!醒了!女鵝終於醒了!兩年了!女鵝再不醒,她的一切都要被惡毒女配搶走了!】
我從混沌中醒來,密密麻麻的彈幕在眼前瘋狂地跳動,上面那條更是加粗加紅加特效。
我是魔胎轉世,天生壞種,剛出生就能口出人言,且力大無窮,破壞力極強,愛喫新鮮血肉。
父親視我爲妖物,將我抱起就往地上摔。
千鈞一髮之際,是路過的老和尚救了我,將我帶到黃覺寺,唸經誦佛,壓制我嗜血的度性,撫養到六歲。
六歲那年,老和尚圓寂,安排從小照顧我的張嬤嬤和小丫鬟碧玉,隨我一同回侯府。
爲了不讓一直對我不離不棄的張嬤嬤和碧玉眼淚汪汪,我只能控制暴虐的度能,努力學着做一個好孩子,每日唸經誦佛。
不知是否是經書念得多了,佛祖聽到了我的感應,我的眼前出現了一種叫【彈幕】的東西,根據彈幕的提示,我努力地做好人、做好事、說好話。
我單槍匹馬從人販子手中救回胞弟,送人販子團伙入獄;和國子監祭酒對弈三天三夜,贏得滿堂喝彩,送學業不成的兄長入學國子監;幫懦弱無能的父親奪得侯府的爵位;從彈幕處得知皇上會遇刺時,更是替皇上擋下致命一刀,換得侯府滿門榮耀。
在失去意識前,被我一手扶持成皇后嫡養子的七皇子,悲慟地叫喊着我的名字,求我醒來,說此生與我生死契闊,定不負我。
-2-
不曾想。
那一刀,我擋得太實誠。
竟讓我昏睡不醒。
整整兩年。
【女鵝的眼珠子怎麼一動不動呢?她是醒了?還是沒醒呢?女鵝,快睜開眼,看看我們啊!】
【女鵝才昏睡幾個月,家裏就多了一位頂替她的表妹。表妹仗着弱不禁風,霸佔女鵝的院子,發賣了女鵝的丫鬟,Ťū́₀還殺了女鵝從小養到大的汗血寶馬!】
我躺在牀上,眼神陰鷙地眯起了眼睛。
表妹?
還佔我院子,販賣我丫鬟,殺我汗血寶馬?
一股暴虐弒殺的情緒湧上心頭。
彈幕還在瘋狂地滾動。
【侯府所有人的心思都被綠茶表妹佔據了,都好幾個月沒來看女鵝,就連和女鵝定下生死契闊,發誓此生定不負女鵝的太子,也變了心,愛上了綠茶表妹!】
我死死盯着那條發亮的彈幕。
不敢相信,我用半條命換來恩寵聖眷的家人,爲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表妹,已經幾個月不曾來看昏迷不醒的我一眼。
許我此生不負的七皇子,也愛上了那個表妹。
血液上湧。
我奮力掙扎,試圖控制我因爲長期昏迷而無法用力的雙手、雙腳。
卻因爲無論如何都使不上勁,而讓我滿心悲切,心中的憤怒和無力更甚。
他們怎麼敢靠我獲得榮華富貴,卻又轉身將我的東西送給別人?!
我憤怒、悲憤、拼了命地掙扎,試圖握緊雙手,終於艱難地曲起了其中兩根手指。
手指觸碰到牀前的花瓶。
花瓶落在地上。
整個炸裂。
巨大的聲音,驚動了門外的人,張嬤嬤衝了進來,不過四旬的她,竟是頭髮花白。
「嬤嬤。」我咬緊了牙關,終於發出了聲音。
張嬤嬤跌跪在我牀前,老淚縱橫。
「小姐!小姐!我的老天爺啊!這是真的嗎?老奴是在做夢嗎?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我看着張嬤嬤花白乾枯的頭髮,爬滿皺紋的臉,皸裂的手掌,消瘦的身形,破舊單薄的衣物,心裏湧上一股嗜血的衝動。
兩年不見,張嬤嬤怎麼變得如此蒼老消瘦?我昏迷不醒的這兩年,我用命換來滿門榮耀的侯府,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女鵝啊,侯府不做人啊!他們將你丟在偏院不管不顧,還剋扣照顧你的張嬤嬤的喫食和月錢。你再不醒,張嬤嬤真的會病死、餓死、累死。】
【女鵝,你剛昏迷的時候,你爹、娘、兄長、胞弟,還時不時來看你,給你最好的藥,最好的照顧。但是,你剛昏迷三個月,你兄長就接回了綠茶表妹,還美其名曰,你娘一見到你,就會掉眼淚,接表妹回來,可以讓表妹寬慰你娘。】
【綠茶表妹現在已經贏得了全家上下包括太子的喜愛,除了張嬤嬤,侯府其他人都把女鵝忘了。女鵝現在醒來,還有用嗎?】
現在醒來,有用嗎?
怎麼會沒用!
無論是誰,喫了我的都給我吐出來!
「嬤嬤,你先起來。」
躺了兩年,身體機能退化,我用盡全力都只能控制一隻手幾根手指,完全無法攙扶起蒼老枯瘦的張嬤嬤。
第一次,我恨自己的身體不爭氣。
張嬤嬤和碧玉同我回侯府,一次次忍受我的拳打腳踢,一次次抱着我哭的時候,我就發過誓,我一定會照顧好,保護好張嬤嬤和碧玉,不讓她們後悔陪我回侯府,不讓她們後悔照顧我一場。
可現在……
張嬤嬤抹了一把眼淚,起了身。
「嬤嬤,別哭,我的小佛堂裏,菩薩後面,我藏了幾個金錠子,你去取來,買些喫食回來。」
「好,老奴這就去。」
張嬤嬤買來喫食。
我讓她喫,可她買的都是一些我能喫的東西。
我不先喫,她也堅決不喫。
我喉嚨發堵,眼睛發酸。
我一口一口地喫着她餵我的流食。
直到我再三拒絕,告訴她,我喫不下了。
張嬤嬤才小口小口地喫了起來。
已經冷掉的流食,她喫得微微眯起了眼睛,就像是在喫着什麼人間美味。
等張嬤嬤將所有的食物都喫完,珍惜地連碗底都忍不住舔了一遍之後,我紅着眼,不忍地別過了頭,控制了許久,纔沒讓自己失控。
即便是在黃覺寺的時候,在我們最窮的時候,張嬤嬤都極爲在意形象。
我小時候,喜歡蹲在椅子上喫飯,還喜歡把飯含在嘴裏。
她告誡我說過最多的就是:「小姐,坐有坐相,喫有喫相,睡有睡相。不管是做主子還是做奴婢,都不能失了體面。小姐,你喫飯要好好喫,不要把筷子插在飯裏,不要敲碗,不要把飯含在嘴裏,不要舔碗底。」
一個處處告誡我喫飯禮儀,將這些從小刻在骨子裏的管教嬤嬤,如今卻……
我喉嚨堵得厲害,第一次出現如此奇怪的情緒。
但我不想讓張嬤嬤發現,不想讓張嬤嬤再爲我擔心,因此,我轉移注意力,詢問了這兩年發生的事。
張嬤嬤許是怕我知道真相,心裏難受,她什麼都沒說,只告訴我,家中來了一位表妹,名叫柳青青。
是我娘遠方表妹的女兒。
「嬤嬤,碧玉呢?」
我剛醒來,看到枯瘦蒼老的張嬤嬤,滿心滿眼都是心疼,一時間沒發現碧玉不在這兒。
彈幕裏也沒有說過碧玉的下落。
碧玉是和張嬤嬤一起陪着我長大的,我昏迷不醒,她和張嬤嬤肯定是最擔心的。
如今張嬤嬤在這裏,碧玉卻不在,我難免疑惑。
我下意識地詢問碧玉的下落。
張嬤嬤卻只哭不語。
哭到後面,張嬤嬤甚至掩面痛哭。
張嬤嬤的反應,讓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的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我哆哆嗦嗦地抓住了張嬤嬤的手。
再次詢問道:
「嬤嬤,碧玉呢?」
「嬤嬤,碧玉呢?」
「嬤嬤,碧玉去哪兒了?」
不知過了多久,張嬤嬤聲音沙啞,滿是熱淚,數度哽咽地開了口:「小……小姐,表……表小姐說碧玉……勾引少爺,少爺也……也默認了,表小姐就把碧玉給……給發賣了!」
【不是!根度不是嬤嬤知道的那樣的!】
【是綠茶表妹和白眼狼兄長林俊因爲太子鬧彆扭,林俊鬱結在心,看到被綠茶表妹派去試探他,給他送點心的碧玉,起了鬥氣的念頭,強行侮辱了碧玉!】
【對!綠茶表妹闖進去,發現碧玉被侮辱後,哭個不停,問林俊是不是就愛碧玉的臉和身子。林俊爲了哄綠茶表妹,居然活生生地剜了碧玉的臉!】
【綠茶表妹還哭個不停,畜生林俊又讓人把碧玉赤身拖到院子裏,用女鵝你來威脅碧玉,讓碧玉在院子裏當着其他丫鬟、侍衛的面,扇自己耳光,承認是她自己淫蕩,承認是她不要臉的勾引了他,承認她是個沒有男人受不了的賤貨!】
【碧玉都這麼慘了!綠茶表妹依舊哭哭啼啼的委屈,說她不信林俊真對碧玉一點兒感情都沒有。林俊爲了讓綠茶表妹消氣,證明他心裏只有綠茶表妹,他竟然從外面找了乞丐,在大庭廣衆之下,讓十幾個乞丐當着所有人的面,輪了碧玉。可憐的碧玉,被折磨的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
【啊啊啊,真是氣死我了!綠茶表妹看到碧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樣子,還破涕而笑了。她說,除非林俊親自打斷了碧玉的手腳,割掉碧玉的舌頭,將碧玉賣去最下賤的窯子,伺候最髒、最爛的男人,她才相信林俊對碧玉沒有感情。】
可憐碧玉啊!活生生的一個人竟然那對狗男女肆意玩弄、調情取樂的棋子!
我震驚地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我痛徹心扉地撕喊出聲,朝着那一行又一行書寫着碧玉血淚的彈幕撲了過去,但因爲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整個人都從牀上栽了下去。
我頭朝地,四肢扭曲,但身體的疼痛全然比不過沒有心裏的疼痛。
「小姐!」
張嬤嬤大驚失色,趕忙來攙扶我。
我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緊緊抓住了張嬤嬤的手。
因爲用力,骨結髮白,青筋暴起。
「碧玉……碧玉……發……發賣了?發賣去哪兒了?」
「嬤嬤,你快告訴我!你快告訴我!碧玉被賣去哪兒了?!我們去把她帶回來!我們現在就去把她帶回來啊!她現在怎麼樣了啊?我要去把她帶回來啊!」
我聲聲泣血,焦急地要去找回碧玉。
張嬤嬤還留在府中,已經蒼白枯瘦成這幅模樣,我不敢想象,被柳依依和禽獸林俊折磨的碧玉現在的狀況。
我答應過老和尚,我要照顧、保護好張嬤嬤和碧玉的。
柳依依和林俊他們怎麼敢啊?
碧玉也是林俊看着長大的啊,林俊說過碧玉就和他的妹妹一樣的啊!
他怎麼敢啊!
他怎麼敢那麼折磨我的碧玉,還將我的碧玉發賣了啊!
我叫叫不出來,喊喊不出來,痛不欲生,渾身撕裂,暴躁的渾身弒殺的血液都在叫囂。
我想殺人!
我想把他們,全都殺了!
我這纔想起,彈幕提過,柳依依發賣了我的丫鬟,因爲我回到侯府以後,服侍我的丫鬟有二十幾個,我沒想到,彈幕中說的,被髮賣的丫鬟,是碧玉。
竟然是……碧玉!
怎麼會是碧玉?!
怎麼會是啊!
【嗚嗚,女鵝,碧玉死了。】
【碧玉一直拖着殘軀撐着最後一口氣,等着女鵝醒過來!就差半個月!碧玉只要再堅持半個月,女鵝就能去救她了啊!可就在半個月前,柳依依那個賤人,還惦記着碧玉,還親自去找了一個殺豬的屠夫,活生生地把碧玉給折磨死了!】
【哎,碧玉被折磨得渾身是傷,還被柳依依賣到了最下賤的窯子裏,就算她半個月前熬過來了,沒有被凌虐死,她也得了病,活不久了。】
死了?
碧玉死了?!
噗——
一口血從嘴裏噴湧而出。
五臟六腑像裂開了一樣難受。
痛。
痛得生不如死。
老和尚圓寂的時候,我早有預感,老和尚也一直在勸慰我,他老了,他是見佛祖去了,讓我不要傷心。
我當時,只是有些難受。
可碧玉纔多大,她比我還小一個月。
我從來不知,這世上,還有這般喊不出來,哭不出來,叫不出來,撕心裂肺的痛楚。
「小姐!小姐!」
眼前一片漆黑。
我似乎聽見碧玉在叫我,在和我揮手,在和我告別,在和我道歉說,以後再不能照顧我了。
——碧玉!
意識徹底陷入黑暗。
-3-
張嬤嬤和碧玉陪我長大,比侯府所有人都重要。
她們是除了老和尚以外,對我最重要的人。
可現在,碧玉,死了?
碧玉,被柳依依給殘害死了!!
我再次睜開眼,握緊了雙手,咬得嘴裏全是鮮血。
我恨不得立即拿把刀捅了柳依依,捅了爲虎作倀,侮辱了碧玉,還往死裏虐待碧玉的林俊。
可是,我站不起來。
我竟然站不起來!!
張嬤嬤哭着抱住了我。
「小姐,你冷靜一點兒,碧玉肯定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就算你想幫碧玉報仇,你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子啊。你這樣,碧玉泉下有知,也會不安的啊!」
「嬤嬤,我恨啊!我不該冒險的,我不該把你們帶回侯府的!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是我的錯!」
「小姐,不怪你,不怪你,你是個好孩子。」
「我不要做好孩子!我要他們把從我這裏拿走的一切,全都吐出來!我要他們一無所有!我要他們償命!」
他們靠着我乘上登雲梯,靠着我捨命救駕的恩典,在這兩年裏過得如魚得水,卻反手傷我最在意的人。
我如何能不恨?
靠着心底的恨意和暴怒,我只用三天時間,就在張嬤嬤的攙扶下,實現了行走。
但是,我只能站立很短的時間。
我紅着眼睛,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
我要儘快把身體恢復到兩年前的狀態!
我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讓他們一無所有,讓他們付出代價,幫汗血寶馬和碧玉報仇!
又一次跌倒後。
彈幕看不下去了,滿屏的心疼,瘋狂提示我,可以製作一種叫輪椅的工具,還發送詳細製作輪椅的方法。
我很快就找能工巧匠製造出了一臺輪椅。
輪椅被送來的當天,張嬤嬤推着我,出了這座一年多沒有外人進出過,偏遠得不行、杳無人煙的院子。
-4-
我甦醒過來,還坐着一臺帶輪子的椅子,被張嬤嬤推着出了院子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侯府。
今日待在府中的,我的母親和林俊全都出來迎接我了。
但這可不是什麼褒義詞的迎接。
他們是從我兩年前,昏迷不醒之前,居住的那個採光好、格局好的蘅蕪院,出來的。
表妹柳依依站在我孃的身後,穿着一件繡着白色牡丹花的襖裙,亭亭玉立、清純脫俗,格外醒目。
就是眼前這個鳩佔鵲巢還引以爲榮的女人霸佔了我的院子!
就是這個看似清純無辜實則佛口蛇心的女人,殺了我的汗血寶馬!
就是這個口蜜腹劍的蛇蠍毒婦,害死我的碧玉!
我一手抓緊了輪椅,強迫自己先冷靜,一手握緊了事先藏在衣袖裏想要沾血的匕首,直直地盯着眼前不染纖塵、笑容溫婉的柳依依。
「窈窈,你醒了?你什麼時候醒的?」
一襲青衫,束着發,滿是書生意氣,猶如謙謙君子一般的林俊,率先開了口。
他的口吻中沒有絲毫關心,滿是質問。
質問我爲什麼還要醒過來。
看到我在盯着柳依依,他像是護犢子的狗一樣,下意識地偏擋住身側的柳依依,皺着眉頭,脣角下壓,眼中滿是對我的不喜。
就是這個表裏不一的衣冠禽獸,提出將我的院子讓給柳依依,斬殺我的汗血寶馬給柳依依當下酒菜,欺辱我的碧玉逗柳依依開心!
【狗登西!斬殺汗血寶馬,害死碧玉的狗登西!女鵝醒了!你就等着遭報應吧!】
【恩將仇報的狗登西!女鵝對你多好,你居然傷害女鵝最在意的人和馬!當年要不是女鵝和祭酒下了三天三夜的棋,把把贏祭酒,又去皇后那邊求了恩典,你以爲就憑你的成績,能進國子監?】
彈幕不提醒,我險些忘了此事。
「真是有趣,原來你也會關心我何時醒的?我以爲你這種忘恩負義、禽獸不如的人,早就當我這個妹妹不存在了呢。」
林俊的面色瞬間陰沉如墨,凜冽的目光直直向我刺來,「林窈窈,誰允許你這般辱罵、污衊兄長的?你竟是連兄長都不叫了!你何時變得這般污言穢語,不懂分寸!」
林俊竟然還能如此理直氣壯地面對我,指責我不叫他兄長。
他竟是半點兒心虛都沒有。
他竟是一點兒都沒有想起,一年前被他強行侮辱、被他毀了清白、毀了容貌、打斷了手腳、割了舌頭,還找乞丐羞辱的碧玉。
「不是嗎?若不是,爲何我昏迷不久,你就迫不及待地尋人回來頂替我的位置了?」
我恨不得立馬刀了林俊。
但汗血寶馬和碧玉死得那麼慘,就這麼刀了他,太便宜他了。
我滿是譏諷。
林俊被我噎得無話可說。
「林俊,若哪日你受了傷,昏迷不醒,我尋個表哥回來,讓他帶你盡孝,讓他替你襲爵,你覺得如何?」
林俊的臉漲得通紅,雙眼圓睜,好似要噴出火來,手指因憤怒而劇烈顫抖,他嘴脣哆嗦了好幾下,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你當真應了那句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言罷,他胸膛劇烈起伏,扭頭望向柳依依,就想帶柳依依回院子。
但柳依依對他搖了搖頭,拉了拉他的衣袖,特意望着我,在我面前表示和他親暱:「表哥,我第一次見表姐,我想和表姐好好說說話。」
林俊又回頭瞪了我一眼,警告道:「林窈窈,表妹不是你!表妹是我見過最善良、最溫柔的人!你別想着欺負表妹,否則我這個做兄長的,絕不姑息養奸,絕不對你手下留情!」
說完,他拂袖而去。
彈幕開始瘋狂罵人:
【老逼登,你在狗叫什麼?】
【你個禽獸不如的白眼狼,你還有臉罵人!看我天馬流星拳!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窈窈,你不該這麼和你兄長說話的。」
母親微微嘆了口氣,神色間滿是哀怨,口吻中藏着一絲對我的埋怨:「你兄長自然是關心你的,你怎麼能說那樣的話,傷他的心呢?你是不知,你受傷之後,娘日夜以淚洗面,要不是你表妹陪着爲娘,你怕是見不着爲娘了。」
母親說着,目光滿含溫情地轉向柳依依,握住柳依依的手,將她的手溫柔地放在手掌心一下又一下地摩挲,動作極爲輕柔,盡顯親暱之色。
「說來,你真該和你表妹好好學學。你今日能醒來,還得感謝你表妹。」
感謝柳依依?
感謝她害死了我ẗů₃的碧玉嗎?
我再次握緊即將出刃的匕首,控制自己臉上的表情,示意身後的張嬤嬤推着我,靠近柳依依。
「哦?此話如何說?」
母親滿面笑容,「前些時日,你表妹陪娘去了一趟寺廟,你表妹喫了三日的素齋,若非她喫齋,你哪裏能醒來呢?你看,這是不是你欠了你表妹的?你真該好好謝謝你表妹纔是。」
彈幕飄過一串:【……】
我也不由得被逗笑,胯下的輪椅,再次朝着柳依依靠近了些。
「娘,原來表妹有如此大的能耐。她喫了三日的素齋,就將昏迷兩年的我喚醒,那表妹再喫十年的素齋,豈不是能把我們林家的老祖宗們都喚醒?」
母親被我噎住,臉色變了又變:「窈窈,你是個只進退的乖巧孩ṱũₒ子。你剛醒,不該沾酸惹醋,爭強好勝,恃寵而驕。這裏風大,我先讓人送你回你的院子。」
「娘,你這話說的?這個蘅蕪院不就是我的院子嗎?」我掃了眼眼前的院子,微笑,「我只是昏睡了兩年,並非失憶。我原先住哪個院子,我還是清楚的。」
「林窈窈,剛說了,讓你不得沾酸惹醋,爭強好勝!你已經有院子了?爲何一醒來就鬧着要換?你真當你救了皇上,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嗎?」
「呵。」我冷笑,「這度來就是我的院子,你趁着我昏迷不醒,給了一個外人,我還不能拿回來了?還有,你說得對,我救了皇上,我就是可以爲所欲爲。有度事、有能耐,你也去救一個啊!又或者,我們現在去宮裏問問皇上,我能不能拿回我的院子!」
母親面露驚恐。
「你是想讓皇上怪罪我們侯府,怪罪爲孃的不成?不就是一個院子嗎?你爲什麼這般不依不饒,你住哪裏不是住?你怎麼這般不知分寸?這般蛇蠍心腸?」
「既然不過是一個院子,爲什麼不還給我?既然住哪裏不是住,爲什麼表妹不換個院子?娘,你說我蛇蠍心腸?嘿,我還真就蛇蠍心腸了!」
近了。
說話間,我和柳依依之間的距離,只剩一寸。
「林窈窈,你……」
一直端立一旁,不曾開口,作壁上觀的柳依依在這時,倒是嬌嬌柔柔地開了口:「姨母,你不要同表姐生氣了。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是我惹表姐生氣了,都是我不對。表姐想要我的院子,那就給表姐吧,我沒關係的,依依只求姨母和表姐母女和諧。」
袖子裏的匕首,抽出。
在母親大爲感動,拉着柳依依的手,不住地誇時,我和柳依依之間,已經沒有任何距離。
「好孩子,好孩子,是你表姐不對,怎麼好委屈你呢?這院子,你都已經住了快兩年了,怎麼好你表姐一醒,就讓你讓出來呢?」
母親冷冷瞟了我一眼,厭惡道:「依依,你安心住着,我們侯府沒有這樣鳩佔鵲巢的規矩!」
「姨母,您真好。表姐有您這樣的孃親,真是表姐的福氣,依依好生羨慕。依依若是表姐,肯定不會這般身在福中不知福,惹您生氣。」
柳依依親暱地摟着母親,挑釁地衝我揚起嘴角。
可是。
下一秒。
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我握緊藏在袖中的匕首,一刀扎進了柳依依的小腹。
「表妹,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柳依依臉上的笑容,徹底僵硬。
她難以置信地將視線從我身上下移到了她被捅的小腹。
我扭轉匕首。
猛地拔出。
又一刀捅了進去。
【臥槽!】
【臥槽!】
【臥槽!】
【臥槽!不愧是我的寶貝女鵝!直接就和綠茶表妹動刀子了!臥槽!乾死她!乾死綠茶表妹!】
兩刀下去,彈幕量瘋狂飆升。
血染紅了柳依依的白色襖裙,順着匕首,滴答,滴答的流到了地上。
柳依依張大了嘴巴,瞳孔劇烈收縮。
我再次扭轉匕首,第二次將匕首拔出。
「疼……」
柳依依跌坐在地,捂着受傷的小腹,眼淚滾了下來。
「疼……好疼……姨母,好疼……」
我相信,柳依依這次是真哭了。
母親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憤怒中摻雜着恐懼。
「林窈窈,你做什麼?!」
「做什麼?娘,你看不到嗎?捅她啊。」
我帶着一種平靜的瘋狂,拿出碧玉以前送我的繡帕,將匕首上的血餵給繡帕,讓碧玉也嚐嚐柳依依血的味道。
「柳依依,這兩刀,是利息。」
「林窈窈!你這個禍害!你一醒來,就拿刀捅你表妹!我就該在你昏迷不醒的時候,弄死你!」
母親猶如看魔鬼,驚恐尖叫,扭頭看到柳依依血流不止,虛弱不堪的樣子,又張牙舞爪地衝過來撲打我。
「娘,你說這話,着實是太晚了些。」
我拍了拍手,十名暗衛從天而降。
這是我醒後,讓張嬤嬤給宮裏傳信,問皇上要來的暗衛。
「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一:讓這幾位皇上派來保護我的暗衛,幫表妹搬院子,再如實向皇上稟告,你們是如何對待他的救命恩人的;二:你們自己把我的院子給我騰出來,再把之前服侍我的丫鬟都還回來!」
【啊啊啊!女鵝好酷,早該把她們掃地出門了!和這些沒有道德,沒有禮義廉恥的廢什麼話?就該像現在這樣,直接乾死她們!】
【搶回院子,乾死侯府這些忘恩負義的,乾死表妹!】
【啊啊啊,鯊了!都鯊了!】
第一次出現,就說我是靈胎轉世,是救苦救難女菩薩的彈幕,兩年前還一個勁地教我做好人、做好事、說好話,要做絕世大聖母。
兩年不見,彈幕不知何時,竟然開始喊打喊殺了。
從我醒來到現在,彈幕竟然從未勸我原諒。
彈幕第一次說我是靈胎轉世的時候,我就否認過。
我告訴彈幕,我是魔胎轉世。
但是,彈幕好像看不見我的話。
我度就不是什麼好人,在我這裏,就沒有原諒兩個字。
但,直接乾死?
還是太便宜她們了。
我的碧玉受了那麼大的罪,再也回不來了。
老和尚送我的汗血寶馬,那匹我每日用最好的草料餵養的汗血寶馬,也回不來了。
這些,他們都必須付出代價!
我說過,這兩刀,只是利息!
「表姐……」
兩刀下去,柳依依還能說話,她蒼白着一張小臉,捂着小腹,眼中有對我的懼怕,但更多的是恨意,「你何必這般咄咄逼人,逼姨母呢?你還拿皇上來逼迫姨母,你可想過,你這樣做,有多傷姨母的心?」
躺了兩年剛醒來的我,果然還是太虛弱,捅了這麼一個綠茶兩刀,居然還能讓她繼續張嘴說話。
「表姐,你可知,這兩年,姨母有多大擔心你?她好不容易盼着你醒來,你怎可……」
閉嘴吧你!
第三刀!
我徑直捅在了柳依依的臉上。
我沒心思再看柳依依演戲。
我扣住她的頭,像竄糖葫蘆一樣,將她的臉頰捅了個對穿,左臉頰捅進去,右臉頰捅出來。
柳依依臉上的血,飆了出來。
終於,再也無法說話。
我將匕首從柳依依的臉上,拔了下出來。
抬起眼皮,對身後的暗衛下令:「你們,進去——搬!把所有的不屬於我的東西,全給我扔出去!」
母親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張大了嘴巴,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撲向了柳依依。
柳依依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樣。
在我把匕首從她臉頰拔出來之前,她就已經痛得暈厥了過去。
拔出來時,倒是抽搐了兩下。
「魔鬼!林窈窈,你就是個魔鬼!」
母親衝着我大喊,衝過來撲打我。
可惜。
她連我一根手指頭都碰不到。
柳依依的東西,全都被清理了出去。
我的東西。
有一樣是一樣。
全部被我找人原封不動地搬了回來。
找不回來的。
就從柳依依和母親處找同等價值的代替。
我坐聽侯府哭天喊地,罵聲連連,轉身給碧玉上了一炷香。
-5-
【艹艹艹!白眼狼兄長在女鵝醒來後的第一時間,就讓他的外室去買了一包無味無色的毒藥!狗登西!他竟然策劃給女鵝下毒!想讓女鵝神不知鬼不覺地病逝!】
【氣死我了!他竟然還有臉責怪女鵝!還和他的外室說,女鵝醒過來讓表妹不高興了,惹他表妹生氣的就不該活着。】
【這狗登西真搞笑,取個毒藥,還管不住自己的幾把,在綠柳巷又和外室睡上了。】
【這白眼狼,就是不把女鵝放在眼裏,不覺得他趁着女鵝昏迷不醒,羞辱、虐待了碧玉是件大事。他還覺ţū́₉得女鵝會和以前一樣,對他這個兄長毫不設防。他現在肯定不知道,女鵝已經把他心心念唸的表妹捅了個對穿了,笑死。】
看到彈幕的內容,我驀然握緊身下的輪椅,眼底不是憤怒,而是嗜血的興奮。
我沒在意彈幕中說的給我下毒,而是盯上了彈幕中說的,林俊正在和外室鬼混。
林俊愛柳依依嗎?
肯定是愛的。
否則也不會因爲和柳依依鬧彆扭,就禽獸不如地欺辱我的碧玉,還那麼折磨我的碧玉,向柳依依表忠心。
但我相信,他更愛自己。
我救駕時,年十四。
林俊虛長我四歲,在我受傷昏迷前,就已經同御史臺大夫的嫡女定了親。
嫡妻尚未進門,就私養外室,還和家中表妹糾纏不清,就這樣的人,居然還要名聲,還逼着無辜的碧玉跪在衆人面前,自扇耳光,承認自己下賤,承認勾引他。
碧玉,你且看我,如何爲你討回公道。
「暗一,你去查查,我林俊在綠柳巷,有沒有一處宅子,宅子具體坐落於何處。」
一盞茶後,暗一回來複命。
拿到具體地址後,我將事先寫好的幾封信,添上了地址,分別交給了幾位暗衛。
「暗二,你去國子監給國子監祭酒送一封信。暗三,你去給和我林俊定親的御史臺大夫家送一封信。暗四,你把我林俊養雞的事,告知我的好母親和好表妹。暗五,你找一些小乞兒,讓他們半個時辰後,將這首歌謠傳唱出去。暗六,儘量召集更多的百姓去綠柳巷看熱鬧。」
「剩下幾位,同我一同去綠柳巷。」
林俊,這是你欠我,欠碧玉的!
我好不容易控制度心,努力做好事,結果還被恩將仇報,你害死我最在意的人,還想毒殺我。
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6-
我坐在綠柳巷臨街的茶館二樓,順着窗向巷子口看。
張嬤嬤給我倒了一杯茶。
我接過,輕抿了一口。
看到,御史臺大夫第一個到了現場。
御史臺大夫到的時候,在綠柳巷的巷子口,遠遠地還停着一輛馬車,風吹起車簾,露出了一張清麗的臉,裏面坐着的是御史臺大夫的嫡女。
御史臺大夫到的時候,綠柳巷的熱鬧已經開始了。
「你個沒良心的啊!我每天起早貪黑地賣豬肉養活你!結果,你拿我殺豬賣肉的辛苦錢,在外養別的小賤人啊!你這個沒良心的啊!」
身形壯碩、五大三粗的胖媳婦,扯着嗓子哭嚎個不停,她的雙手高高揚起,一下又一下,用力地捶打着地上的男人。
男人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雙手緊緊抱住腦袋,試圖遮擋住自己的臉,他的衣衫凌亂不堪,衣角被扯得歪歪斜斜,半邊胸膛外露,狼狽至極。
「你認錯人了!你認錯人了!別打了!」
林俊的聲音傳來。
「認錯人?不可能!我怎麼可能認錯人?!」
胖媳婦雙眼瞪得滾圓,伸出粗壯如蒲扇的手,徑直朝着林俊那緊緊擋住臉的手抓去,指甲都幾乎要嵌進林俊的皮膚裏。
林俊猶如驚弓之鳥,全身的力氣都匯聚在雙臂,拼了命地抵抗着,他的指關節因爲太過用力而泛白,無論胖媳婦如何拉扯,他都不肯讓自己的臉暴露分毫。
但我怎麼會給他隱藏的機會。
「暗五。」我叫來暗五低語幾聲。
暗五躬身應下,撿起桌上的一個核桃,走到窗前,朝着巷子口捂着臉的林俊,彈射出核桃。
核桃精準地射在林俊的臉上。
林俊痛得後退了兩步,痛呼出聲。
胖媳婦抬頭朝我看來,見我衝她點頭,她趁機抬手,給了林俊一記響亮的耳光。
那巴掌如十八道響雷落在林俊的臉上,身材和白斬雞一樣消瘦的林俊,被這一巴掌打得身子猛地一歪。
他嘴裏倒吸了一口涼氣,半邊臉瞬間紅腫起來。
林俊下意識地捂住差點兒暴露在人前的臉,眼神中滿是驚惶與無助,雙腳慌亂地在地上蹬着,試圖站起身逃離這難堪的現場。
可事與願違,周圍看熱鬧的人如潮水般越聚越多,把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人們交頭接耳,一雙雙眼睛寸步不離地緊緊盯着林俊,手指時不時地朝着他指指點點。
林俊倉皇無助,左衝右突,卻怎麼也找不到一絲縫隙能讓自己逃開這如芒在背的處境,只能在原地無助地僵立着,滿心的窘迫與絕望。
窘迫嗎?
絕望嗎?
當初碧玉被你玷污,被你污衊,被你當衆找乞丐欺辱的時候,肯定比你還要絕望吧?
巷子口的胖媳婦大喊:「就是你!你要不是我相公,不敢面對我,你爲什麼要擋着臉?街坊鄰居們啊,我的命好苦啊,我相公揹着我,拿我辛辛苦苦賺的銀子,養外室啊!」
「我真不是你相公,你認錯人了!」
林俊恰似一隻被困在絕境的困獸,雙眼滿是驚惶,身體扭曲着左躲右閃,每一次閃躲都帶着孤注一擲的瘋狂,妄圖衝破這愈發逼仄的困境,那模樣好似在進行着一場毫無勝算卻又絕不放棄的垂死掙扎。
胖媳婦瞧準時機,憑藉着一身蠻力,如同一堵不可撼動的肉牆般猛地撲上前,粗壯的雙臂如蟒蛇般迅速纏住林俊,將他緊緊箍在懷中。
林俊渾身的肌肉瞬間緊繃,每一寸肌膚都在抗拒着胖媳婦的觸碰,他的身體劇烈扭動,雙腳在地面上徒勞地亂蹬,試圖掙脫這令他窒息的束縛。
可胖媳婦不會輕易鬆手,趁着林俊掙扎得正激烈,她瞅準時機,猛地伸出一隻手,如鉗子般牢牢抓住林俊擋在臉上的胳膊,然後,使出渾身解數用力——一拉。
只聽「嘶」的一聲,林俊那遮臉的手被硬生生拽了下來,他的臉毫無保留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周圍密密麻麻圍觀人羣的視線中。
此時,我能清晰地看到林俊眼中無盡的羞憤,還帶着一絲認命般的絕望,身體也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僵住,好似一尊被定格的木雕。
「艾瑪,不好意思哈,大兄弟,我真認錯人了。」
胖媳婦邊說,邊笑盈盈地捧着林俊的Ţŭ̀ⁿ臉,確保周圍的每個人,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林俊的長相。
「大家,看看,看看哈!這不是我相公哈!我抓姦抓錯人了哈!沒事了,沒事了哈。」
胖媳婦體貼地拍了拍林俊的肩膀,以示安慰和抱歉。
林俊悲憤欲絕,憤怒地拂開胖媳婦拍打他肩膀的手。
猛地轉身,捂住臉,想要離去。
可下一秒。
他就看清站在他對面的人。
他瞳孔震驚,雙目圓睜。
剛被胖媳婦從牀上拖出來,被扒光了衣服丟在巷子口羞辱,還被扒開了臉,給圍觀的百姓看笑話的林俊,與站在人羣中的御史臺大夫面對面了。
林俊渾身顫抖,哆嗦得不像話。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然後,下一秒……
他難以置信地扭頭,又在人羣中認出了好幾張……熟悉的臉。
終於,林俊再也承受不住打擊。
轟然倒下。
林俊倒下的那一刻,彈幕瞬間劇增。
【哈哈哈,好爽啊!看得我好爽啊!】
【默哀,點蠟!看,綠柳巷有一名男子,他叫林俊,他度以爲他只是被人捉錯了奸,卻沒想到,他在人羣中看到他未婚妻的父親。他度以爲這已經是晴天霹靂,但沒想到,他又看到了國子監祭酒,看到了他授課的夫子,看到了他的同窗,看到了他的母親和表妹。】
【點蠟,默哀,社死,阿彌陀佛。】
【林俊已死,有事燒紙。】
-7-
被當衆捉姦,身敗名裂的林俊,被御史臺大夫家的嫡女退了婚,被國子監退了學,被同窗鄙夷、恥笑,再無顏出去見人。
他花重金買來的毒藥,也被我搜走。
我轉身還了他一副藥,不是腸穿肚爛的毒藥,而是讓他全身潰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藥。
但是,這還不夠。
這些遠不夠償還他對碧玉犯下的罪。
我給了捉姦的胖媳婦五十兩銀子,胖媳婦很是高興,還約我下次有這種好事,再尋她,她隨叫隨到。
我坐着輪椅回到蘅蕪院,接過張嬤嬤點燃的香,跪在菩提上,雙手合十,給碧玉上了第二炷香。
慢慢來。
他們的報應還沒有結束。
不曾想,我在小佛堂給碧玉上香的時候,已經長成少年模樣的胞弟闖了進來。
胞弟是我十歲那年通過彈幕給出的信息,以身犯險,闖進人販子窩點,從人販子手中救回來的。
這個被我救回來的少年,今日衝進我的院子,卻不是來探望、關心我這個昏迷兩年,剛剛甦醒的嫡姐,而是爲了柳依依,來找我算賬的。
他在替柳依依鳴不平。
胞弟雙目欲裂,滿口責怪:「嫡姐,你爲何要欺負表姐,要搶她的院子?還拿刀傷她!你怎麼這樣歹毒?你知不知道,因爲你心狠手辣,Ŧű̂⁹表姐受了多重的傷!」
胞弟以前的都叫我姐姐,以示親近。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嫡姐。
看着他緊握雙拳,嘴脣顫抖,一臉憤懣,恨不得喫我血肉似的瞪着我的模樣,我不由得嗤笑。
「嫡姐,你怎麼還有臉笑?你現在就和我去表姐那裏,跪下給表姐道歉!要是表姐還生氣,你就一直跪着!跪到表姐原諒你爲止!」
胞弟伸手就來拽我,絲毫不顧忌我剛醒沒多久,身子虛弱,必須坐輪椅的現狀。
我轉動輪椅,避開了他伸過來拽我的手。
胞弟暴怒,「嫡姐,你別再執迷不悟了!我這麼做,都是爲了你好!你沒醒之前,一切都好好的。你一醒來,就搶表姐院子,捅傷表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讓我夾在你們中間,有多難做!」
「你快和我去給表姐道歉!表姐不像你斤斤計較,表姐心地善良,肯定會原諒你的。若表姐不願意,肯定也是因爲你的心不夠誠。」
胞弟再次試圖拽我。
彈幕再次跳了出來。
【氣死了!氣死了!怎麼把這個小白眼狼給忘記了!碧玉被乞丐侮辱之前,他正好去找綠茶,碧玉向他求救,他明明看到了,他竟然無動於衷,還落井下石。他爲了討好綠茶,還說碧玉不要臉,纔會有那個下場,說都是碧玉自作自受,他絕對不會爲虎作倀。】
【是啊,他以前黏着女鵝,來找女鵝的時候,沒少喫碧玉做的糕點,沒少穿碧玉給他做的衣服。結果,他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碧玉被侮辱,被折磨。】
【氣死我了!】
原來,還有你的份!
這就是,我當年隻身闖入人販子窩點,冒死救下來,承諾過會永遠愛我、護我的弟弟。
這就是,那個黏着我的時候,也一口一個叫着碧玉做碧玉姐姐的弟弟?
下一秒。
我喊來暗一、暗二,讓他們一個抓住了他的胳膊,一個甩了他十個巴掌。
我不想和白眼狼討論從前,因爲變了心的人,和他們討論過去,毫無意義。
「嫡姐,你居然讓人打我!你就是個毒婦!」
胞弟紅腫着臉,面目猙獰地衝着我怒吼。
「你爲什麼要醒過來?你一醒來,就搶表姐的院子,捅傷表姐,鬧得家宅不寧!都怪你!你若是不醒來,什麼事都沒有!我沒有你這個嫡姐!你就該去死!兩年前,你就該死了!我就不該對你抱有期望,還好心地過來勸你去給表姐道歉,我就該拿把匕首,先把你捅死!」
胞弟面目猙獰地衝着我狂罵。
【白眼狼,狗登西,當初就不該從人販子手裏救下他!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就該讓他被賣給北方的富商,給他癡傻暴戾的兒子做書童,讓他在七歲的時候,就被傻子少爺一腳踹死!】
其中一條彈幕說了胞弟原度的結局。
我看着拼命掙扎,蹬着腿,試圖踹我,不停地叫囂着讓我去死的胞弟。
將彈幕上的富商家的地址寫了下來,交給了暗三。
「暗一、暗二、暗三,你們三個人堵住他的嘴,把他送到這個地方去,這輩子都別讓他再回來。」
他對碧玉見死不救,落井下石。
那就,滾回他的地獄去!
「唔唔唔。」
胞弟被拖了下去。
彈幕開始激增。
【其實,胞弟只是見死不救,算不得死罪吧,怎麼也不該把他送到傻子少爺那邊去啊。這麼做,是不是太過火了?】
我再次開口:「我是魔胎轉世,我不是你們口中的靈胎轉世,你們若想離開就儘早離開。我是天生的壞種,寧可我負天下人,絕不讓天下人負我。接下來,我要做的事,不會是你們想看到的。」
想看我以德報怨的,最好早點離開。
張嬤嬤身子虧空,時日無多,碧玉和汗血寶馬都沒了,我不想做老和尚期待的那個好人了。
-8-
父親回來了。
他似乎還不知道林俊和胞弟的事,也不知道柳依依被我捅傷的事,還說給我看好了一門親事。
父親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是恭親王的嫡次子,爲父瞭解過了,是個身體健康的好兒郎。」
【什麼身體健康!氣死我了!女鵝不要相信啊!這個恭親王的嫡次子就是個變態啊!不知道多少無辜的少女慘死在他的手裏!他就是在恭親王的封地娶不到門當戶對的妻子了,纔來都城騙婚的啊!】
【狗爹明明知道這件事,但爲了讓你給綠茶表妹讓位,居然還要把你嫁過去!】
「窈窈,你年紀也不小了。現在定親,明年出嫁,正合適。」
父親喝着茶,抬起眸,觀察我的神色。
我坐在輪椅上,繼續拿筆作畫。
我的不搭理,讓父親惱羞成怒,猛地將茶杯往桌上一砸,威呵我。
「林窈窈,爲父和你說話!你是聾了嗎?」
「父親,我記得我和曾經的七皇子,如今的太子,早已定下婚事。」
我面無表情地盯着父親的眼睛,「父親莫不是得了失心瘋,想一女二嫁?」
「休得胡言亂語,你何時和太子殿下定過親了?太子也是你能高攀的?你也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一個不良於行,只能坐輪椅的殘廢。太子,憑什麼娶你?」
父親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我醒來的消息,早已傳入宮中,但已經過了好幾日,被我扶上太子之位的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再看我父親今日的所作所爲。
「太子不娶我,莫不是要娶表妹?」
「你表妹秀質蘭心,溫柔可人。太子要是願意娶她爲太子妃,自然是好的。」
父親說到表妹,眉眼變得柔和,看到我又是厭惡地皺眉,「但可惜,你表妹的出身太低,太子只能許她一個側妃的位置。」
「哦,原來,你們早就商量好了啊。」
父親:「……」
「林窈窈,你是昏迷了兩年,不是昏迷了兩個月,你看看你現在瘦的跟骷髏一樣,還站都站不起來,整個人就跟地獄裏的惡鬼似的,誰會願意娶你?」
父親試圖用貶低、辱罵我的方式,讓我接受他的安排。
他趾高氣昂,指手畫腳。
「三日後,爲父會讓恭親王的嫡次子來府上一趟,與你相看,你給我好好做準備,若敢胡來,有你好看!」
我不過昏睡了兩年,以前那個爲了在爭取爵位時能獲得我這個女兒的幫助,好聲好氣同我說話的好父親,如今過河拆橋,說話都硬氣了。
我將手中的畫筆往桌上一丟。
「暗四,去給他鬆鬆骨頭。」
-9-
父親據說被人打了。
傷得還挺重。
但三日後的相看,並沒有取消。
既然捨不得取消。
那我自然會還他們一個大禮。
-10-
得知父親被打得下不了牀的消息後,我心情不錯,正在院子裏繼續作畫,彈幕再次出現。
【啊啊啊,氣死我啦!女鵝扶持的那個軟飯男明知道女鵝醒了,都不來看女鵝一眼!女鵝的綠茶表妹不過是給他傳了一個字,掉了一滴眼淚,他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氣死我了!】
【綠茶表妹還哭訴女鵝搶了她的院子,拿匕首捅傷了她。一邊哭一邊一口一個讓軟飯男不要生女鵝的氣,但誰看不出來她是在拱火啊!】
【啊啊啊,軟飯男來了!軟飯男居然還有臉來幫綠茶表妹要女鵝的院子!要御賜給女鵝的金瘡藥!那金瘡藥十年都制不出一瓶!他們實在是太不要逼臉了!】
「窈窈,你醒了。」
做了太子兩年的人,似乎還是要點臉的。
但他看到我後,眼裏的嫌棄到底是沒藏住。
半點兒不像那個我昏迷前,哭喊着要和我生死契闊,不離不棄的人。
我躺了兩年剛醒過來不久,確實臉色蒼白,消瘦,乾枯,在他眼裏自然比不得明媚照人的柳依依。
太子尋了個離我有一段距離的椅子坐下,「窈窈,你何時醒的?感覺如何?可有什麼需要孤幫你做的?」
我不答話。
他似乎覺得有些沒面子,眼神都冷了幾分。
「窈窈,想必你也知道了,孤和你表妹情投意合的事。你昏迷的這兩年,多虧了她的寬宥,才讓孤不至於因你傷心過度。相比之下,你當真是不如她溫柔體貼,不如她單純可人。」
太子站起身,走到了我的面前,「孤已決定納她爲側妃。」
「至於你,你現在的情況,孤不說,你也知道。除了孤,想必也不會有其他男子願意娶你了。孤想了想,可以給你一個良娣的位份。」
「還有,這個院子,是你表妹的,你快些空出來,還給她。你若想做孤的良娣,就不得這般霸道蠻橫。」
「你這次捅傷依依的事,確實是過分了。但看在你剛醒的份上,孤可以原諒你。但你得交出父皇當年御賜給你的那瓶金瘡藥,把那瓶金瘡藥送給依依,再去給依依磕二十個頭,抄一百度佛經。」
十二歲那年,我入宮參加中秋宴,在御花園遇上了被人欺辱的太子,他當時還是人人可欺的七皇子。
他一襲單薄的白衣,猶如一朵搖搖欲墜的小白花,他被人踩在腳底下,眼神破碎,緊緊咬着脣瓣,泫然欲泣,卻不肯認命的模樣,着實讓我着迷。
雖然在張嬤嬤和碧玉面前,我表現得很乖,但是我骨子裏,還是一個表面乖巧,內心嗜血的變態。
我就想褻玩這樣的男人。
我想把他捧上高位,再將他壓在身下,肆意褻玩他。
於是,我依靠彈幕給出的信息,將宮女所生,無依無靠的他,推到了無子的皇后面前。
我又靠着彈幕提供的信息,討得了皇后的歡心,順理成章地哄得皇后將他過養在名下,成爲皇上的嫡子。
最後,在幫皇上擋刀之後,幫他坐上了太子之位。
我嗤笑了一聲,眼裏滿是嘲諷:「太子殿下,你現在是大權在握了嗎?還真是,夠高高在上的啊。你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你真把自己當成一個人了啊。你忘了,你求我救你,求我幫你的時候,你是怎麼低三下四的了?」
就這麼一條被我養起來的狗,不知道朝我搖尾巴,討好我,還趁着我昏迷,認了別的主。
還想,給我想弄死的人,做靠山,還爲了那麼一個只會裝可憐的人,反過來咬我?
那就別怪我,打死了狗,直接喫肉!
「林窈窈,你給孤閉嘴!」
如今一身錦衣華服,看起來金尊玉貴的太子,被我戳到了痛處,方纔的雲淡風輕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惱羞成怒,猛地站起身,抬起手,就想給我一巴掌。
但他的巴掌沒打在我的臉上。
我抬起手,舉起了畫板,他的那猛烈的一巴掌打在了我的畫板上。
咔嚓一聲。
畫板,四分五裂。
太子打在畫板上,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更是惱怒,抬腳就想踹我。
暗五、暗六很快出現,控制住了抬腳想踹我的太子。
太子看到突然出現的暗衛,抬起的腳都忘了放下,他死死地瞪着我,眼中滿是詫異。
「你哪裏來的暗衛?」
「你說呢。」我指揮暗五、暗六,「丟出去。」
太子聽到我的話,整個都僵住了。
「林窈窈,孤是太子!」
我撿起裂成兩半的畫板,丟進一旁的臭水溝,「垃圾,丟的就是你!」
-11-
【女鵝,不好啦!狗太子惱羞成怒,派人來暗殺你了!快躲起來啊!】
當天晚上,有人潛入侯府,蘅蕪院,暗殺我。
派了十幾個殺手。
對方以爲我死定了。
可是,他們不知道,我有彈幕通風報信,我早已通過彈幕得知了這個消息。
我躲在後院甕中捉鱉,指揮暗衛們將毫無防備、四處搜尋我下落的殺手一網打盡。
一番嚴刑拷打,殺手供出,買兇殺我的人是太子。
這和彈幕透露的信息完全一致。
當夜,我就拿着皇上給我的令牌進了宮,將太子派人殺害我的事告知了皇上和皇后。
兩人震驚不已。
皇上當場叫來太子,痛斥了太子。
皇后得知,太子居然連我這個一手扶持他坐上太子之位的恩人,都想殺害,也開始重新考慮是否要將家族的未來的榮辱寄託在太子身上。
太子遭到痛斥和冷遇後,我特地去東宮看了他一眼,毫無疑問,他恨我至極。
他當時在借酒消愁,那破碎的模樣,依舊迷人。
但他的臉長開了,眼神變了,心也變了。
他衝着我發酒瘋,砸酒杯,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林窈窈,你爲什麼要醒過來?」
「你兩年前就死了多好!你死在那時,孤會在孤的心底永遠給你留一個位置!孤會將你當成胸口的硃砂痣!你會成爲孤最重要的人,這還不夠嗎?」
「你死了,就沒人知道孤的過去了!沒人知道孤是如何屈辱地靠着你成爲皇后的嫡子的!」
「可你爲什麼要醒過來?還到父皇、母后面前,挑撥離間!害得孤被父皇痛斥,被禁足!」
「你知不知道,孤有多恨你!」
-12-
躺在牀上修養的柳依依,在太子被禁足後,似乎是乖了,但我彈幕告訴我,她並沒有變乖。
她買通了我身ẗŭₓ邊的丫鬟,想讓丫鬟給我下藥,想將我送到今日來府上,和我相看的恭親王次子的牀上。
但她不知道,丫鬟拿到藥的下一刻,就告知了我。
彈幕在柳依依買通我丫鬟的時候,也跳出來,告知了我柳依依的計劃。
那丫鬟來投誠的時候,彈幕更是告訴我,丫鬟和碧玉是好姐妹,是值得信任的。
我沒醒之前,她一直潛伏在柳依依身邊,裝得忠心耿耿,就是想替碧玉報仇。
但沒想到,我醒後,沒忘記她們,還把她們都要了回來,她越發堅定不能背叛我。
我度就打算在今日,送我父親一份大禮。
現在,柳依依又主動送上門。
我豈有不順水推舟的道理。
當年,柳依依和林俊是怎麼一步步害死碧玉的,來着?
我讓暗四將我特地配置的藥,下在了柳依依的茶水裏,將昏睡過去的柳依依送到了她原度想送我去的地方。
然後,就是等。
三日前,我就給朝廷內的二十幾位達官顯貴家的當家主母發了帖子,邀請她們在我父親讓我和恭親王嫡次子相看的這一日,帶着家中的女眷,來侯府遊玩。
很快這些人陸陸續續到了侯府。
母親並不知道此事。
侯府的管家早在父親被打斷腿的當日,就被我依靠彈幕獲取的消息,收給服了。
現在侯府,從裏到外,除了父親、母親、林俊幾個主子,都是我的人。
張嬤嬤推着輪椅上的我,面見了諸位夫人。
我們在湖心亭喝茶、聊天時。
赤身裸體的柳依依,帶着一身曖昧痕跡,從湖心亭正對面的一個房間裏,衝了出來。
「男人!男人!我要男人!」
她一邊叫喊一邊尋找男人的蹤跡,直到看到不遠處的一個侍衛,她朝着他就撲了上去,張嘴就親。
侍衛被嚇得僵在原地。
柳依依已經扒了他的褲子,準備霸王硬上弓。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女眷,都捂住臉,放聲尖叫。
「如此放浪形骸,不知羞恥,實在是有失體統!有失體統!這女子是誰,怎麼能幹出這等事?」
「好像是寄住在侯府的表姑娘。」
「我聽聞侯府表姑娘溫柔可人、善解人意、才貌雙全,還想着替我兒上門求娶呢。結果……結果……」
說這話的夫人瞥了柳依依一眼,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
好幾位夫人直接甩袖離去。
我目送她們離開,目送她們將今日的事傳出去。
我給柳依依下了我特製的藥。
和柳依依給我下的藥,異曲同工。
只不過,我的藥效更強勁。
度以爲,柳依依會在房間裏和恭親王嫡次子,好好的玩上一番,再由着我帶人去捉姦。
但看柳依依這樣子,恭親王嫡次子好像不行。
否則,柳依依也不至於如此飢渴。
「男人!給我男人!」
侍衛拼死守衛自己的清白,柳依依越發暴躁,撲在侍衛身上,瘋狂撲打、親吻。
【媽呀,綠茶婊妹好凶猛!侍衛哥哥一定要守護好自己的清白啊!】
彈幕滿是幸災樂禍。
柳依依對侍衛的糾纏,直到林俊趕來。
林俊自然是我通知過來的。
這對野鴛鴦,就該生生世世綁在一起,萬人唾棄。
林俊脫了身上的外袍,捂住了柳依依。
還有留在這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夫人,見又來了一名男子,兩人舉止還很親密,頓時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忍不住交頭接耳。
柳依依被身後的男人一抱,頃刻間放棄了久攻不下的侍衛,轉身撲向了林俊。
林俊試圖將柳依依抱離此地。
但柳依依卻趁他抱起她的空檔,脫了他的褲子。
【哇哦,真愛,來一炮!】
彈幕裏都在起鬨。
湖心亭的周圍,距離柳依依百米內,到處都是尖叫聲、唾棄聲、辱罵聲。
恭親王嫡次子不知何時,也從屋子裏衝了出來,加入了柳依依和林俊的戰場。
恭親王嫡次子搶走了柳依依,林俊去追。
恭親王嫡次子一怒之下,讓身邊的侍衛把林俊也一塊綁走了。
【哇哇哇,是我想的那樣嗎?】
【發生了什麼?給我侃侃?】
【有什麼是我這個追了十年的老觀衆不能看的嗎?】
【我想具體看看綠茶婊妹遭報應的過程,求細節~】
彈幕瘋狂留言。
想恭親王嫡次子和柳依依、林俊之間的二三事。
我決定滿足彈幕。
於是,我親自去看了。
整整三個時辰,我就這麼坐在輪椅上看着。
三個時辰後,柳依依和林俊被得知消息的父親找人救出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沒了一塊好肉。
柳依依被救出來的時候,我又帶人來看了熱鬧。
我坐在輪椅上,遠遠地看着。
柳依依似乎在人羣裏,看到了我。
她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林窈窈,是你!是你!你就是個魔鬼!」
她尖叫的聲音,有點兒動聽。
不知道,碧玉能不能聽見。
-13-
我實際上已經掌控了整個侯府。
但這還不夠。
我計劃奪走我幫父親爭取到的侯爺之位。
沒了侯府爵位的父親,我看他還怎麼繼續護着林俊和柳依依。
靠着我的奉獻,他坐了這麼多年侯爺的位置,過了這麼多年的好日子,現在也該還給我了!
就在我計劃怎麼奪走父親爵位的時候。
彈幕開始瘋狂滾動了起來。
【女鵝,不好!太子要聯合侯府造反!】
在彈幕上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還以爲我看錯了。
兩年前,我救下皇上,重傷昏迷之後,太子憑藉和我的關係,獲得了皇上的寵愛和皇后的鼎力支持。
這兩年,他發展了不少勢力。
但他的主要助力,還是來自皇后的孃家,來自皇后的林俊定國公。
我不信皇后在她的後位上坐得好好的,會同意造反。
尤其是,我剛告訴了皇后,太子買兇殺害我的事情。
這是一個機會。
我連夜進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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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太子聯合我父親造反。
這場造反被稱之爲史上持續時間最短的造反,因爲太子和我父親剛到皇上就寢的殿門前,就被團團包圍了。
兩排弓箭手對準了他們。
他們身後的定國公的兵馬也將刀對準了他們。
「舅舅,你做什麼?!」
太子難以置信地衝着身後的定國公咆哮。
定國公冷着臉:「什麼舅舅?我可沒有你這種亂臣賊子,忤逆造反的外甥!」
張嬤嬤推着我,陪同皇上、皇后從殿內走了出來。
太子一看到我,就面目猙獰地朝着我衝了過來。
只是,還沒碰到我,就被保護我的人,給攔截了下來。
「林窈窈,是你!是你乾的!」
我冷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現在連褻玩他的興致都沒有了。
「爲什麼?林窈窈,爲什麼?就因爲孤想娶你的表妹嗎?你若不喜歡,孤可以不娶她的啊!孤是愛你的啊,孤是想和你共度餘生的啊,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彈幕裏,全都是嘔吐的符號。
我爲什麼這麼做?
可能是,我曾經以爲,我可以擁有老和尚口中的親情、愛情吧,可能是因爲我也曾真心實意地期待過吧。
我做過了,我努力過了。
我剋制度能,剋制慾望,努力了那麼多年。
沒成功。
自然,要讓所有的一切都回到正軌上去。
我一個天生的壞種。
只想殺光負了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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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鎮國侯府造反失敗。
太子被貶爲庶人,被軟禁深宮。
他後來託了好幾個小太監來給我傳信,請求見我一面,我都沒有理會。
鎮國侯府除了父ƭūₘ親、母親、林俊和柳依依被斬首示衆,其他人因有我的告密,都平安無事。
皇上收回了鎮國侯府的爵位,但收我做了義女,封我做了鎮國公主,還賜了我一塊封地和一塊免死金牌。
權勢掌握在自己手裏,才能保護好想保護的人。
我收下了皇上的賞賜。
身體恢復後,我帶着張嬤嬤回了一趟黃覺寺。
張嬤嬤病了。
病得很重。
我找了最好的御醫來給她治病,可依舊無力迴天。
御醫說,張嬤嬤的身體,這兩年虧空得太厲害了,原度早在幾個月前,就該熬不住了。
能搶來這些時日, 已是不容易。
張嬤嬤想回黃覺寺。
我帶着她回來了。
我把碧玉還有汗血寶馬的屍骨, 都尋了回來, 葬在了老和尚的身邊。
我跪在老和尚的墳前,給老和尚燒紙錢。
「老和尚,讓你失望了。
我好像真的做不了好孩子, 我也不是個好孩子。
你希望我和家人好好相處,孝順父母、友愛兄弟, 我也沒有做到。
他們都討厭我,都不會真心愛我呢。
真心喜愛我的碧玉, 死了。
真心對待我的張嬤嬤,也時日無多了。
你送我的寶馬也死了。
我這麼一個滿心暴虐的魔胎轉世,或許根度就不配活着,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感情。
【女鵝,你在說什麼呢?魔胎轉世又怎麼樣?哪有什麼天生壞種?天生的惡毒女配?你又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你忘了,你還救了皇上, 救了很多百姓嗎?】
【女鵝,碧玉和張嬤嬤愛你, 我們也愛你。我們都是真心實意地愛着你的,我們早就知道, 你是魔胎轉世啦。但是, 就算你是魔胎轉世, 我們也一樣愛你啊。】
我震驚地望向了彈幕, 手上的紙錢都因爲震驚掉落在了地上。
彈幕知道?
【厭世臉的女鵝,一臉震驚的樣子, 好可耐~】
【我們早就知道啦,你第一次看到彈幕, 說你不是靈胎轉世的時候, 我們就知道啦。但是, 我們還是愛你啊,我們留下來的人,都是愛你的人。】
【是啊,是啊, 我們盼了兩年,用盡一切辦法纔將你喚醒呢,我們愛你, 一直愛你。】
【愛你。】
【愛你。】
【愛你哦~】
看着不停地在我面前滾動, 向我訴說愛意的彈幕, 我的眼淚滾了下來, 眼睛紅得厲害。
【女鵝,別放棄人生, 別放棄希望啊, 魔胎又怎麼樣?我們行得端做得正,一樣可以萬人敬仰!我們會一直陪着你的。】
【女鵝,南召國有個隱世神醫, 他或許可以醫治張嬤嬤, 女鵝快帶張嬤嬤過去啊!你肯定能再一次逆天改命,救下張嬤嬤的!女鵝快去!】
看到這條彈幕,我連忙爬了起來。
「我這就去!」
依靠彈幕, 我改變過那麼多人的命運,這一次,我也一定會救下張嬤嬤!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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