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回女友家提親，說好的 88 萬彩禮提高到了 118 萬，還得給小舅子準備一套婚房。
「你一個孤兒，又沒有正經工作，我女兒嫁給你總得要點保障吧。
「我託關係給你弄了個單位臨時工，一個月 4000，總比你現在無業說出去好聽。」
我當即冷了臉，把 88 萬的銀行卡拍在桌子上問女友：「日子是我們倆過的，我就問你，願不願意和我結婚？」
誰料女友只會紅着眼哭：「我爸媽都是爲了我好，反正這些錢最後都是我們的，你幹嘛這麼小氣？」
我火了：「我們談了六年！彩禮從 18 萬加到 118 萬，有你們家這麼辦事的嗎！」
女友弟弟直接一腳踢了過來：「我艹，你再這麼跟我姐說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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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友周靜在一起五年，我終於攢夠了娶她的本錢。
88 萬彩禮，市中心價值 200 萬的大平層，以及一輛 50 萬的奧迪 A7L。
帶着大包小包的禮品，和周靜回家的路上，我感覺風都是甜的。
哪怕一路開了十幾個小時，我都覺得精神抖擻。
車子剛進村口，我就看見了在路邊雙手插兜吸菸的小舅子周安。
周安和周靜是雙胞胎。
可週靜溫柔體貼還上進，周安卻是個不思進取，遊手好閒的。
這些年，我和周靜沒少接濟他。
周安嬉皮笑臉地敲了敲我的窗戶，叼着煙笑：「姐夫，又換車啦？什麼時候也給我整輛小車開開？每天上班騎那個小電驢，風吹日曬的。
「我也不白拿你的，你都不知道，這幾年我在爸媽面前說了你多少好話，不然就憑你這種條件，能娶到我姐這麼漂亮又懂事的媳婦兒？」
我尷尬一笑，沒說話。
周靜瞪了周安一眼，周安這才消停下來。
「快進來吧，爸媽都等你們好久了。」
我從後備箱拿出給周靜爸媽的禮品，摸了摸口袋裏那張裝着 88 萬彩禮錢的銀行卡，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看見不大的堂屋裏烏泱泱坐了一大羣人。
有幾個我認識，周靜的大伯、二伯、三叔，以及他們各自的老婆，還有周靜的幾個姨媽。
其餘的都是陌生面孔，一個個叼着煙朝我投來打量的眼神。
大有一股開堂審問的意思。
不過在周靜的介紹下，我還是一一問了好。
而周靜爸媽始終坐在上位，一直沒有發話。
其實來之前周靜就先給她爸媽通了氣，我來這一趟是專門爲了提親的。
畢竟我和周靜談了六年，年紀都不小了，也該把結婚的事情提上日程。
我彎着腰，將禮品擺到了桌子上。
清了下嗓子說道：「叔叔阿姨，我這次來是……」
話還沒說完，周靜她爸猛地吸了口煙，將菸頭碾在地上。
他擺擺手：「先喫飯，一大家子人等了你們這麼久了，有什麼話喫完飯再說。」
見狀我也只能賠笑：「是是是，都怪我，路上有些堵車才耽擱了時間，咱們還是先喫飯。」
飯菜是周靜媽媽準備的，滿滿兩大桌。
落座後，周靜扯了扯我的衣袖，不好意思地小聲說：「你別介意，我爸就是這麼個性子。」
我拍拍她的手讓她放心。Ṱũ₉
女兒出嫁總是捨不得的，我也能理解。
酒過三巡後，周靜爸爸終於點到了主題。
「小趙啊，我知道你這次來是想商量和靜靜的婚事，你也知道，我們家就靜靜這麼一個寶貝女兒，還真捨不得她出嫁，更捨不得她出嫁了受苦，你懂我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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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馬起身掏出了那張銀行卡，畢恭畢敬遞到周靜爸爸手裏。
「叔叔，我都懂，你也是心疼靜靜，這張卡里是 88 萬，就當是感謝您和阿姨這麼多年對靜靜的養育之恩，你放心，靜靜嫁給我，我一定不會讓她受一點苦。」
人羣裏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我咧個乖乖，我沒聽錯吧，88 萬？」
「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錢，都說女兒是賠錢貨，我看老周這福氣大了去了。」
「老周女婿到底是幹什麼的，看着年紀不大，聽說還是孤兒，哪來的這麼多錢？」
「你這就不知道了吧，老周這個女婿可有本事了，聽說在家裏坐着就能賺錢，好像是叫什麼炒股？我也不懂，但村裏好多人跟着他都賺了錢。」
聽見衆人的恭維，周靜爸爸昂着頭，得意的神色溢於言表。
不過，他並沒有馬上接過那張銀行卡。
我的手就這樣停在半空中。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我手腕都在微微顫抖時，周靜爸爸終於放下了酒杯。
咂巴着嘴朝我說：「小趙，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也是誠心想娶靜靜，但是呢……
「你無ţũₜ父無母一個孤兒，家裏連個大人幫襯都沒有，你說以後我們靜靜要是懷孕生孩子怎麼辦，誰來照顧她照顧孩子？」
我心中緊了緊，急忙說：「叔叔，這個你放心，我和靜靜都商量好了，以後她要是懷孕生孩子，我們就住月子中心，找保姆，絕對不會讓她操一點心。」
周靜是個好女孩兒，從來沒有瞧不起我的身世，反而在我一貧如洗的時候就一直跟在我身邊，從來沒有一句怨言。
賢妻扶我青雲志，我還賢妻萬兩金。
我發誓，會一輩子對周靜好。
但周靜父母顯然不這麼認爲。
周靜媽媽放下筷子，攏了攏剛做的頭髮。
「小趙，這就要說到另一個問題了，月子中心保姆哪樣不花錢，你從畢業起就沒個正經工作，別看你現在掙錢，但說句不好聽的，那都是運氣，說不準哪天就賠了個底朝天呢？難道那時候還要我女兒陪着你喝西北風去？
「所以，我和她爸商量了，彩禮就提到 118 萬，這筆錢我們也不會要你的，就當是一個風險基金，給靜靜一個保障。我呢，託關係給你在我們縣找了個單位臨時工的活，一個月 4000，少是少了點，但總比你現在無業說出去要好聽。
「另外，周靜就周安這麼一個親弟弟，長姐如母，長兄如父，你們得多照顧他。現在周安在市裏上班，總坐公交也不方便，他想買輛車，就跟你那輛一樣的，他自己出五萬塊錢，剩下的你給補上，就當作你結婚給小舅子的大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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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和周靜在三年前就準備結婚的。
那時候，周靜和我說，他們老家的彩禮基本都在七八萬左右，再按揭買套房，兩口子一起還。
那年也是過年，我揣了 18 萬的彩禮上門提親，被周靜爸媽委婉拒絕了。
他們說我一是家庭不好，而是沒有工作，說得不好聽跟街上打流的沒有任何區別。
而周靜雖然是農村出身，可她爸是村裏村支書，媽媽在事業單位上班。
我這樣一個人，他們怎麼放心把女兒交給我？
於是他們提出要給寶貝女兒一個保障。
88 萬的彩禮，市中心的房子，車子，一樣都不能少。
可我也不是沒有正經工作。
大學畢業工作後，我偶爾接觸到股市。
開始只是想着少投點錢玩玩，但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竟然在炒股票這件事上展露了驚人天賦。
不過短短兩年，我的本金就翻了二十倍不止。
周靜得知後，也把自己存的三萬塊錢交到我手上，讓我幫她投資理財。
見她這麼信任我，我當即保證，虧了算我的，賺了算她的。
一年工夫，三萬就變成了十萬。
這些年，我雖然沒和周靜結婚，但他們家要是有什麼難處，都是我出面解決的。
老家房子裝修、周靜爸媽生病住院。
甚至有一次周安開摩托車飆車撞傷了人，還肇事逃逸。
別人提出 30 萬的賠償金，否則就讓周安去坐牢。
周靜在家裏哭了一晚上，最後還是我拿錢擺平的。
我原以爲，自己付出了這麼多，滿足了他們所有要求上門提親，這次總能順利結婚了吧。
沒想到，臨了給我來了這麼一出。
30 萬，我不是沒有。
但這種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爾反爾，實在讓人噁心。
還有，周安有手有腳的，憑什麼讓我給他出錢買車？
這是把我當傻子了？
我當即冷了臉。
環顧周圍，周靜爸爸貪婪的目光毫不遮掩，周安蹺着二郎腿，囂張氣焰十足。
其他人則是一臉戲謔看戲的表情。
「我說姐夫，你不會連這麼點要求都不答應吧？看來你對我姐也沒有多少真心嘛。」
周靜媽媽也說：「不過就是 30 萬加幾十萬的車嗎？118 萬的彩禮我們又不會用你的，說到底你娶我女兒也就花了個給小舅子買車的錢，都是一家人，你怎麼計較這麼多？」
我把那張裝有彩禮的銀行卡放到周靜面前。
說到底，結婚是我和周靜兩個人的事，只要她願意，那些阻礙都不是事。
「靜靜，日子是咱們倆過的，今天我是帶着誠意來你們家提親，彩禮、房車我都準備好了，你願不願意和我結婚？」
周靜垂着頭，一言不發。
半晌，她才抬起頭來，淚眼盈盈地開口：「趙明，我爸媽也是爲了我好，反正以後這些錢都是我們的，我們就別計較了好嗎？
「再說，這筆錢你又不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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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女友那張平靜的臉，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回老家前，她就一直心不在焉，問我拿完彩禮後，手上還剩多少錢。
我將她摟在懷裏：「放心，我這還有一筆錢，等我們辦婚禮的時候再用，一定不讓你受委屈。」
周靜聞言朝我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握着我的手說：「老公，辛苦你了，你也知道我爸媽都是因爲心疼我，怕我跟着你受苦，你也多體諒體諒他們好嗎？」
回家路上，我十分興奮，但周靜卻興致缺缺，一直在擺弄手機不知道在幹什麼。
ŧúₔ當時我還以爲，她是擔心我拿了這筆錢後，日常生活開銷會不夠。
現在想來，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逼。
這一大家子親戚，就是周靜爸媽用來提高彩禮給我的下馬威。
他們賭我爲了周靜，爲了面子，也會拿出這筆彩禮。
而周靜，從始至終就一直在站她父母那邊。
回想起這些年自己的付出，我再也忍不住，狠狠將銀行卡拍在桌子上：「我們談了六年！六年！彩禮從 18 萬加到 118 萬，有你們家這麼辦事的嗎？！」
因爲太過憤怒，我甚至開始聽不見聲音，整個腦子都在嗡嗡作響。
耳鳴聲中，我看見周靜的表情從震驚變爲害怕。
緊接着，周安拍案而起，直接一腳踹上我的心口。
我摔倒在地，猛烈的劇痛讓我瞬間清醒。
周安居高臨下，面目猙獰地朝我吼：「我艹，給你臉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了，你再這麼跟我姐說話試試？
「實話告訴你，你不願意出這個錢，有的是人出。我姐這幾年相親的對象哪個不比你條件好？你該不會以爲我姐非你不可了是吧。」
相親？
我不可思議地看向周靜。
她臉色有些難看，甚至不敢看我一眼。
我瞬間明白過來。
原來我就是個笑話。
這些年，周靜總是隔三岔五地就要回老家，說是爸媽年紀大身體不好，她得多回去看看。
回來後的那幾天，周靜一反常態，對我黏得緊。
我以爲她是太想我，現在想來，那根本就是她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後，試圖做的補償！
周安見我這副反應，頓時哈哈大笑。
「還真他媽是個純愛戰神。」
他把嘴裏嚼了一半的檳榔吐在我的身上。
那一刻，我的心中只剩憤怒。
泥人還有三分火。
我怒吼一聲，突然暴起。
拎着周安的腦袋就往飯桌上砸。
一下接一下。
又快又狠！
周圍人反應過來開始驚呼。
周安掙扎着從那盤辣椒糊中把臉抬起來，大喊：「老子今天要弄死你。」
很快，周安的叔伯們便一擁而上。
看似在拉架，實際上是把我制服住，任由周安單方面毆打！
而我的女友周靜，就那樣站在她父母身邊，沒有一絲想要制止的意思。
周靜媽媽漲紅了臉，心有餘悸道：「你看到了吧，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性格就是有缺陷，今天他能打你弟，明天就敢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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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混戰下來，周安的腦袋被我開了瓢。
而我雙拳難敵四手，全身上下不知道捱了多少拳頭和巴掌。
其中周安一拳打在我左臉，原本就鬆動的智齒直接被打飛了出來，鮮血灑了一地。
最後，還是來看熱鬧的鄰居怕事情鬧大，報了派出所。
我和周安雙雙被送往縣裏醫院。
簡單包紮一下後，警察來給我們做筆錄。
在聽到周安爸媽提出要 118 萬彩禮時，警察都震驚了。
他說：「雖然他們提的要求是不合理，但是你也不能動手打人啊。」
我急忙說：「是周安那個兔崽子先動手的，難道我就站那讓他打？」
周安捂着頭辯解：「你說誰兔崽子？要不是你先對我姐動手，我能幹你嗎？」
周靜媽媽看着周安是滿眼心疼，看着我是氣得牙癢癢。
「警察同志，你可要爲我們做主，不過是婚事沒談攏，他就當着我們的面對我兒子動手，我兒子這才還手的，我們家傢俱都被打壞了不少。」
警察深深看了一直沒說話的周靜一眼：「是這麼一回事嗎？」
我也看向周靜。
周靜在糾結幾秒後便堅定地說：「是趙明先動的手，我弟弟是正當防衛。」
剩下的周家親戚也紛紛附言，將我緊緊圍住。
「對，就是這小子動的手！」
「警察同志你看，給我臉都幹青了。」
「必須賠醫藥費！」
「對！讓他坐牢！」
得，他們周家人就是一股繩。
一致排外對付我這個外人。
兩個警察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周安這些年在派出所也算是掛上號了，警察也知道這就一無賴。
但是沒有辦法，警察說周安畢竟也受了傷，加上我和周靜的關係，最好是走和解。
不然真計較起來也就是個互毆。
周安市裏的工作是他爸媽好不容易託關係找的，這件事要是鬧大了，我是無所謂，但他不同。
於是我們現場簽了和解協議。
根據傷情程度不同，我賠周安兩萬塊錢醫藥費。
周安賠我六萬。
畢竟牙齒脫落已經夠得上輕微傷的標準了。
周安咬着牙，當場找周靜要了六萬塊錢。
看見周靜那掏錢的樣子，我總算知道，爲什麼這麼多年她累死累活攢錢，銀行卡里的餘額卻只減不增。
警察一走，周安便嗤笑道：「姓趙的，你今天干這事兒，要是再想娶我姐，那可就不是 118 萬的事兒了。」
一直穩坐泰山沒出聲的周靜爸爸也清了清嗓子，開口說：「小趙你做事太沖動了！這樣怎麼讓我們放心把女兒交給你？」
周靜也皺着眉說：「趙明，你太讓我失望了，不管怎麼說，周安都是我弟弟，你怎麼能打他呢？」
我玩味一笑，並沒有看周靜。
反而對周安說：「那你說，要多少錢？」
周安沒想到我會這麼問，先是喫了一驚，然後和他爸媽交換了一個眼神。
「怎麼說也得 200 萬！」
200 萬，他們也真敢想。
周靜爸媽不喫不喝工作一輩子也掙不到這麼多錢吧。
我淡淡地看着面前幾人。
「200 萬，你看看自己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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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難道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還比不上這區區 200 萬嗎？」
周靜小臉蒼白，哭得梨花帶雨。
要是往常，我早就屁顛屁顛兒過去哄了。
但現在，我只覺得噁心！
「區區？那請問你多少年才能賺區區 200 萬？
「我們在一起六年，你卻揹着我去相親，利用我對你的喜歡，一次又一次讓我給你們家出錢出力，還要給你弟弟擦屁股。
「我還就告訴你，老子不幹了，這婚不結了！我們分手！」
聽到分手二字，周靜臉色肉眼可見地慌了。
在一起六年，無論周靜做了什麼讓我生氣的事，我都從來沒有提過分手。
我很珍惜這段感情。
「趙明，你怎麼能說分手就分手呢？
「你現在沒有，你可以打欠條，分期付款，我們先把證領了。」
說實話，現在我真的無法分辨周靜這些年對我究竟是真心多，還是假意多。
但我也無意去分辨。
我冰冷的態度讓周靜號啕大哭起來。
周靜媽媽摟着周靜一個勁地安慰。
「不就是個男人嗎？比他優秀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沒嫁給他是你的福氣。
「別看他現在風光，這種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上天台了。」
周靜哽咽了幾下，不說話了。
見我分手的態度堅決，周靜爸爸給周安使了個眼色。
周安瞬間瞭然於心，蹺着二郎腿對我說：「你要跟我姐分手可以，但是咱們之間的賬是不是得算清楚？
「據我所知，當初你炒股沒本金，還是我姐給你拿了三萬塊錢，這三萬塊錢一直放在股市裏，這麼多年也漲了不少吧？」
這話說得有意思，什麼叫我沒本金，分明是周靜主動把錢交給我幫忙理財的。
不過到了現在，我也不想和她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周靜的那筆錢我是單獨開的賬號，目前裏面有 50 萬。
今年行情不太好，這個收益跟以前相比還是縮水了不少，但好在還有之前的收益撐着。
聽到短短几年三萬變成五十萬，人羣中又是一陣躁動。
過年期間不開市，我給他們立了字據，等開市後我會第一時間把錢拿出來給她。
字據立好後，我鄭重遞給周靜。
周靜顫抖着接下了。
「好了，現在是不是應該算算我們之間的賬了？」
我看着周安說。
當初周安撞了人肇事逃逸，人家說拿不出錢就讓他坐牢。
周靜爸媽這些年的積蓄大部分給了這個啃老的兒子，哪裏一下子能掏出 30 萬。
周靜爸媽給她打來電話哭訴，說再沒有錢他們老兩口只能把房子賣了。
最後我掏了這筆錢，但我還是留了個心眼，給周靜爸媽裝修房子看病的錢我可以不要，就當作我的一片孝心。
但周安不同，我當時表示，借可以，但是得讓周安打個借條。
也不是非要讓他還這筆錢，只是讓他心裏有點壓力，不要二十多歲的人了還老是想着靠父母靠姐姐。
我從手機上翻出了借條的圖片。
「這張借條是周安親手寫的，具有法律效力，如果不還的話，我隨時都能去告你！」
看見圖片時，周安氣得呼吸都粗重起來。
他大吼：「真沒看出來你是這種人！怎麼了，你和我姐睡了這些年，難道是白睡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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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趙明，當初你不是說借條只是走個過場，這錢不會真的讓我弟弟還的嗎？」
周安這話說得實在難聽，但周靜就跟聽不懂一樣。
上一秒臉上還掛着淚痕，下一秒就瞪大雙眼慍怒地質問我。
「難道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你就連 30 萬也要讓我弟還？這可是我親弟弟！」
周靜媽媽也跟着幫腔：「看看，我就說這人不靠譜，平時對你的好都是裝的，現在一聽娶不到你，立馬就翻臉不認人，什麼東西！」
我也沒生氣，反而笑着問：「周安是你親弟弟，跟我有什麼關係？
「不是你們要和我算賬的嗎？怎麼，現在我和你算賬就不行？
「周靜，你自己想想，這些年我對你如何，對你爸媽如何？
「原本我今天是帶着滿滿的誠意來提親的，可你們家人是怎麼對我的？」
提到過去，周靜面色有幾分鬆動。
畢竟我們在一起走過這麼多年。
可週安不幹了，拉着周靜的衣袖說：「姐，當初可是你跟我說這錢不需要我還的，你得負責！」
見周靜不做聲，周靜媽媽也着急起來，推了她一把。
「你可就這麼一個親弟弟，他的事兒你得管！」
周靜瞥了我一眼，咄咄逼人：「趙明，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我弟哪來的錢還？」
我硬着臉不說話。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周靜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她攥緊拳頭咬牙說：「行，我算是看清楚你了，我爸媽說得不錯，你這種孤兒就是心狠，永遠也不能理解家人是什麼！
「不就是 30 萬嗎？我來還！等你把那 50 萬套出來，我就立馬還你！
「我真慶幸沒有頭腦發熱嫁給你！」
說真的，這一刻我也很慶幸，沒有和周靜結婚。
老子的錢又不是大風颳來的。
有的錢，能花，因爲值。
有的錢，打死也不能花，因爲有人不配！
眼見我們這邊把賬算完了，人羣中，周靜的大伯露了頭。
他面色焦急地說：「你們倆分手了，那我們投的錢怎麼辦？！」
此話一出，身後湧出了一羣周家親戚附和。
「對啊！都聽說你這男朋友會投資，我們都投了不少錢放在他那，讓他幫忙理財呢！
「現在你們鬧掰了，那我們的錢是拿回來還是不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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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靜爸媽雖說看不上我，但也時常在親戚中炫耀。
說周靜命好，找了個就算躺在家也能賺錢的男朋友。
漸漸地，就有一些親戚提出要把錢放在我這。
我原本不願意，但挨不住周靜和她爸媽的請求。
「都是親戚，有錢大家一起賺嘛。
「大家也是相信你，把你當成了我們家的一員，你不是也在幫靜靜理財嘛，多幾個人還不是一樣？」
沒辦法，我只能答應。
開始他們只是試試水，幾千幾萬地往我這拿。
後來嚐到了甜頭，個個都十幾萬地往我這掏。
其中就數週靜大伯最爲激進，一下子拿了五十萬。
我也勸過他，投資有風險，不能只看盈利，不看虧損，最好不要把全部家底都拿出來。
可他就是不聽，說算命的說了，他這幾年走偏財運，一定會賺錢。
現在聽說我和周靜分手了，這些親戚第一時間擔心的就是他們的錢。
可最近行情不好，就連我自己也虧損了一部分，只是靠之前的收益撐着，沒有虧損本金。
但後面幾個進場的親戚就不同了，尤其是周靜大伯，三個月前把五十萬交給我，現在大概虧了 10%。
但我相信，只要給我一些時間，一定能轉虧爲盈。
可週靜大伯顯然不這麼想，聽見自己錢虧了，當即一個跨步過來揪住我的衣領，崩潰道：「那可是我的血汗錢吶！怎麼會虧呢！」
我揮手推開他，「投資這事本來就有風險，之前我不是沒提醒過你。
「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只要過些時間，虧損變成盈利也不是沒可能。」
周靜大伯眼眶發紅，根本聽不進去，眼瞅着就要過來打我。
場面頓時亂成一團。
「天殺的，你這小子絕對是昧了錢！」
「說得對！怎麼他自己炒股就賺，拿咱們的錢就虧？說不定就是拿我們的錢去堵了他自己的窟窿。」
我大聲辯解：「你們只看了這次虧的錢，怎麼不說之前賺的錢？加起來你們本金根本沒虧！甚至還賺了！」
我算是看清了，這羣人他孃的就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不過人羣中也有人冷靜下來，我這話說得沒錯，雖然這次虧了，但總體上還是賺的多。
但周靜大伯還是不依不饒，非要我當場把本金還給他。
「老子不管，我給你的是五十萬，你必須把五十萬完整還給我！」
跟着一起起鬨的還有幾個人，也是要我馬上把本金退出來給他們。
周安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的鼻子威脅：「你話說得好聽，誰知道當初賺錢的時候你昧了多少錢，你算盤打得可真好，簡直是空手套白狼，賺了就給我們分點湯，現在虧了就讓咱家親戚自己頂。
「今天你必須把錢當場還了！不然我們就去告你搞詐騙！」
看着大家氣勢洶洶的樣子，大有一種我不還錢就把我活剮了的氣勢。
我望着這羣之前求着我給他們理財的人，扯着喉嚨喊：「行！我給你們退！」
本金一共 90 萬，我當場退了個乾淨。
不過還有幾個人表示，反正自己投的錢也不多，再說之前我也幫他們賺了不少，還不如就放在我這，等回本了再還給他們。
這幾個人我只見過幾次，大概是周靜的表親。
我注意到，剛纔在周靜家時，所有人都圍上來拉偏架，就他們幾個沒有動手。
周家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麼混蛋。
衆人拿了錢都紛紛離去，臨走時，我聽見有人面露難色地對周安說：「不說別的，這炒股賺錢還真他孃的來錢快，姓趙的之前也幫我們掙了不少，現在他和你妹鬧掰了，咱們還去哪找這麼好的掙錢機會？」
周安回頭白了我一眼，拍拍胸脯：「我啊，不就是炒股嗎？他一個大專畢業的都能幹，我好歹也是正經本科生，腦子能不比他好使嗎？」
周安還特意問了周靜一句：「你說是不是，姐？」
周靜寵溺地笑了：「那當然，趙明這些年也就是運氣好，不是都說嗎，站在風口上，就是豬也能吹上天。」
周安雙臂環胸，揚着下巴，得意地朝我喊：「姓趙的，以後你和我姐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可別過幾天又回來，像條狗似的求我姐和你結婚啊！」
周靜眼Ťű₇裏連一絲愧疚都已不見，彷彿兩天前和我一起憧憬未來的那個女人不是她。
有明事理的圍觀羣衆幫我說話：「這女的是不是缺心眼，聽下來這男的還不錯啊，又能掙錢，還幫襯女的一家人，我ẗű̂ₕ看到時候後悔的是她纔對。」
周靜有些氣急敗壞：「你們覺得他好，那就看他以後是虧還是賺，我告訴你們，他這個工作沒什麼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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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後，我連夜開車回到家，把周靜的物品都打包給她寄了過去。
然後買了張去新疆的機票。
說來也好笑，這些年我雖然賺了不少錢，但對自己是真的摳。
一件五百塊錢的羽絨服穿了四年還捨不得換。
卻每個月給周靜一萬塊錢，讓她去買衣服。
一天三頓都是叫最便宜，十幾塊錢的煲仔飯。
就爲了能多攢點錢，買房買車，把周靜娶回家。
現在，我突然醒悟，人吶，還是應該對自己好點。
我沒拉黑周靜的聯繫方式，在新疆旅行的這些日子，她總是隔三岔五給我發信息。
大部分都是炫耀周安炒股也賺了不少錢，現在簡直是他們村裏的大紅人，人人都指望着這條發財路子能帶自己一個。
周安也是個人才，就連選的股票也是我賬戶裏的那幾支，如今一片飄紅。
【真不知道你牛什麼，離了你我也能過得很好。
【你這種孤兒是不能體會到和家人一起奮鬥扶持的滋味的。】
我暗笑。
前陣子股市低迷，市場情緒到達低點，自然會迎來一陣短期反彈。
但據我這麼多年的經驗和直覺，反彈過後必是大跌！
所以早在兩天前，我就把那幾支股票全部拋售出去。
聽說周安已經上頭，認爲自己能靠着這一波暴富，所以拉攏了很多親戚朋友投資，就連他爸媽的養老金都全部投了進去。
我終歸還是念及曾經和周靜的情分，給她做出了最後的忠告，讓她勸周安，見好就收。
誰料信息剛發出去幾分鐘，對面就發了好幾條語音。
是周安。
「窮逼，咋了，看我發財了嫉妒是吧？
「你沒țŭ̀₊聽過那句話嗎？『別人恐懼我貪婪』，賺錢的永遠都是少部分人，你膽子這麼小，還炒什麼股？
「你不是很牛嗎，不是看不起我嗎？連輛車都不捨得給我買，老子讓你看看，老子不靠任何人，也能開得起豪車！」
可週安沒說，這句話還有後半句。
「別人貪婪我恐懼。」
我沒再說什麼，直接拉黑了周靜。
既然周安現在還貪心拿着不肯放，好言難勸該死的鬼，那就讓他賠個底掉吧。
-10-
一個星期後，股市迎來全面大跌。
股民們一片哀號。
好在我早早撤場，還小賺了一筆。
總算是把之前虧的補了回來。
之前周靜那幾個表兄弟的錢我都連利息退了回去。
不過周安就沒那麼幸運了。
幾天下來本金已經虧了 20%。
周靜表哥給我發來信息感謝，順便嘲諷了周安一波。
【我們早就勸了，他就不是那塊料，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自信。
【前天我勸他割肉離場，他還把我罵了一頓，這兩天又虧了不少。】
我問：【那他們家就沒人能勸勸他嗎？】
表哥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我這個表弟從小就是家裏的皇帝，難道你看不出來，周靜說得不好聽就一伏弟魔，之前他們把彩禮要得那麼高，也只是爲了給周安娶媳婦兒用。
【現在他爲了證明自己都魔怔了，死活說捱過這段時間，他就能一飛沖天，讓大家多給他一點信心。】
這種賭徒心態這些年我不知道見了多少。
周安，廢了。
-11-
兩年後，我陪老婆去產檢。
是的，我結婚了。
老婆是那年在新疆旅行時認識的。
巧的是，我們還在同一所城市生活。
回去後，我請她喫了幾頓飯。
一來二去，兩人就走到了一起。
老婆是家裏的獨生女，從小被寵愛包圍着長大。
見家長時我還害怕，如果她爸媽介意我的家庭和工作該怎麼辦。
老婆抱着我撒嬌：「這有什麼好介意的，你是孤兒怎麼了，這樣我還不用面對婆媳關係呢，再說，你這個工作挺好的，又能賺錢又有時間照顧家庭，是我撿到寶了好吧。」
話雖這麼說，我還是有點害怕她父母會介意。
但沒想到，岳父岳母特別好說話。
不僅沒嫌棄我的出身，就連我帶過去的彩禮錢也沒要。
他們說：「我們是嫁女兒，又不是賣女兒。只要你一心一意對小萌好就行了。」
我感動到無以復加，但還是執意將彩禮存到了老婆名下。
婚房也做了婚前協議，一半產權自願贈與給她。
一生一世太長，我不能絕對保證自己以後會不會犯錯，但我要給老婆一個保障。
今年，我們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
到醫院後，老婆先進去排隊，我去停車。
剛上樓，便看見產科門口一陣騷亂。
似乎是有人在打架，男人的怒罵聲中還夾雜着女人的嗚咽。
我連忙上去護住老婆。
「怎麼回事？」
老婆滿臉唏噓：「ţũ̂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這女的懷了二胎，聽說查了性別是個女孩，她婆家就強行帶她來打胎，她不願意，就打了起來。
「她那個老公，上去就是幾巴掌，還踹她肚子，什麼男人啊，看得我都想上去打他一頓。
「這女的也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瞎了眼，看上這麼個玩意兒！」
老婆氣得發抖，狠狠罵了那男人一頓，同時吐槽女人不爭氣，大不了離婚就是了。
我扶着老婆坐到旁邊，從包裏拿出保溫杯遞給她。
佯裝生氣道：「你自己還懷着孕，離他們那麼近，要是傷到你怎麼辦，你在這坐着，我去看看。」
我撥開人羣，那男人正把自己老婆按在地上打，男人五大三粗的，周圍又都是女人，雖然着急, 但一時間也沒人敢上去阻攔。
我一把揪住男人的後領, 用力往下一拽！
男人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再看那女人, 小腹高高隆起，衣服上全是腳印，頭髮凌亂。
發覺我在看她, 她突然一個激靈, 用手蓋住了自己的臉，嗚咽起來。
「艹，你個狗日的竟然敢動老子？」
那男人還想和我動手，被我一個反手製服。
他大吼：「你有病啊，我打我自己的老婆關你什麼事？」
我用力一擰, 男人立馬痛得連連求饒：「好，好漢饒命。」
見他這副窩囊樣我冷笑：「欺軟怕硬, 打老婆算什麼本事？」
男人立即保證, 說以後再也不會跟老婆動手了。
這時醫院保安和警察都趕了過來。
圍觀羣衆將女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女人起身後，一直垂着頭，肩膀微微聳動。
不知道爲什麼，我老是覺得這個女人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警察很快就把男人帶走，女人也被醫生帶去檢查。
擦肩而過時，我聽見女人用很小的聲音說了句：「對不起。」
我愣了幾秒。
那女人，是周靜。
-12-
這兩年，我和周靜沒有一點聯繫。
直到聽周靜表哥說起，我才得知當年周安炒股事件的後續。
周安如我所說，賠了個底掉。
開始還有些親戚願意相信他，等一等。
但時間長了，大家都開始急起來。
尤其是周安大伯, 他老婆突發腦溢血，住院花了一大筆錢。
周安大伯帶着一大羣人上門討債, 聲稱要是不還錢就去告周安詐騙。
催債的親戚天天上門來鬧，沒有辦法, 周靜爸媽只能自掏腰包來還債。
原本以爲Ŧū²只需要賣房子就能還親戚們的錢。
可沒想到, 周安竟然還借了外債。
整整一百萬！
這麼一大筆錢，殺了周靜爸媽也沒有。
這時候他們開始後悔，爲什麼當初沒有讓周靜和我結婚，不然還能找我要點。
但很快, 他們就想到, 反正都是要彩禮, 嫁給誰不是嫁？
鎮上一個土老闆的兒子結過三次婚, 早早就看上了周靜。
他們願意出八十萬的彩禮。
儘管周靜不願意，還是嫁了。
因爲那些催債的人聲稱, 要是再不還錢, 就卸了周安一隻手。
就這樣，周靜嫁了過去。
頭一年就生了個女兒，婆家重男輕女, 她男人三天兩頭地打她。
後來, 周安不知道怎麼就迷上了賭博，又在外面欠了不少錢。
沒幾個月就人間蒸發了。
聽到這，我有些唏噓。
如果當初我和周靜結婚了會怎麼樣……
不。
我搖搖頭。
如果我和周靜結婚了, 我就遇不上這麼好的老婆。
我不該感懷過去。
作爲男人，老婆和孩子纔是我這輩子最珍貴的東西。
家，就是我的唯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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