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過度節儉還雙標。
我高考當天早上,她嫌打車太貴逼我坐公交,害我險些遲到。
明明我哥高考時她特地打了專車。
我踩點進考場,寫到一半胃痛到暈倒送醫。
原來是媽媽硬要省錢,給我喝了發黴的過夜豆漿。
我食物中毒錯過考試,朝她發火,爸爸和哥哥卻全向着她。
「我給你做飯還做出錯了?
「全家都喝了豆漿,爲什麼我和你哥都沒痛,就你痛?」
還不是因爲十八年來被逼喫剩飯剩菜的只有我。
我哥甚至還說是我平時作弊太多,怕高考分數太難看,故意找藉口逃避考試,甩鍋給我媽。
明明作弊被叫家長還差點退學的人是他!
他們爲求心安,把我「作弊成性,故意避考」的謠言大肆宣揚。
我抑鬱臥牀,他們嫌養我浪費錢,故意泄漏煤氣將我害死。
可我偏偏又重生了。
-1-
「戚瑤,把豆漿喝完再走,別浪費!」
聽到這句話,我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上輩子高考前,我從學校宿舍搬回家裏。
高考第一天早上,媽媽嫌打車太貴收走了我的手機,塞給我四塊硬幣逼我坐公交去考試。
從家到學校打車只要二十分鐘,公交卻要轉兩班,五十分鐘。
我預留的時間根本不夠!
明明當初我哥高考就是打專車來回的,到我這怎麼就不行了?
我急得快哭出來,求我媽把手機給我打車。
她根本不聽。
「打車要花二三十,有這錢都夠你坐公交出省了!你有這閒工夫求我不如趕緊出門。」
我沒辦法,抓起書包就要走。
她又拉住我,叫我喝完豆漿別浪費。
我一口灌完豆漿,跑到公交站,緊趕慢趕上了最近一班車。
轉兩趟,下車,又開始朝着學校的方向奔跑。
其間肚子隱隱作痛,我只以爲是喝完豆漿後劇烈運動導致的。
可滿身大汗踩點進考場後,這種痛感卻越來越劇烈。
我忍着痛苦寫題,剛做到實用類文本就痛到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再醒來,我已經錯過了第一天的考試。
醫生說ẗŭ̀⁸我是喝了滋生細菌的過夜豆漿,食物中毒。
我崩潰大哭,沒忍住朝我媽發火:
「媽,你怎麼又給我喝過夜的豆漿啊!我高考都毀了!」
可她理直氣壯地說:
「我給你做飯還做出錯了?我自己都沒捨得喝!」
我爸直接扇了病牀上的我一巴掌:
「對你媽什麼態度?我們三個都喝了豆漿,爲什麼我和你哥都沒痛,就你痛?」
是啊,爲什麼就我痛?
還不是因爲我媽只給我一個人喝剩豆漿,我爸和我哥喝的全是新鮮的!
我哥冷哼一聲,給我判了死刑:
「有人發燒還考 985,你喝了杯過夜豆漿就不行了?我看是你平時作弊成性,怕高考分數出來太難看,才故意找藉口甩鍋給媽避開考試吧。」
明明成績一直不好,高中因爲作弊被叫過家長的人是我哥。
可爸媽認可了這個說法,還在親戚鄰居詢問時大肆宣揚。
甚至傳播到了我同學那裏。
出院後,我被親戚鄰居當成飯後談資,被同學朋友的關心刺痛自尊。
最終重度抑鬱,臥牀不起。
他們覺得我廢了,故意泄漏煤氣將我害死。
既然老天要我重生,這一次,我不會再喝下那杯豆漿。
而媽媽的雙標和過度節儉,不能只有我一個受害人。
-2-
看着媽媽遞過來的豆漿,我理也沒理,抓起書包就跑。
跑到小區外便利店,我衝進去找店員阿姨。
我經常來擼她家的小土狗,和她關係不錯,是能求助的對象。
果然,我一說明情況,她果斷幫我打車,還祝我考試順利。
上輩子我被媽媽收手機的行爲搞壞了心態,沒想到還能找人幫忙。
二十分鐘後我順利到達考點,還餘出點時間抱佛腳。Ŧū²
還好上輩子死得早,不像大學生似的把高中知識忘了個精光。
此刻把精心準備了幾個月的知識點拿出來過一遍,心裏有底了。
或許是比上輩子多憋了一股氣,我發揮得竟然比模考還好。
一天語文數學考完,回到家我就進屋開始準備英語。
沒過一會兒,我媽哐哐敲門。
「戚瑤,你出來到客廳學,空調電燈不費錢是吧!」
到客廳學?
客廳裏我爸我哥正勾肩搭背一起外放猴子打怪遊戲視頻呢。
看到激動的地方還要學黑猩猩大喊大叫。
誰在這種嘈雜的環境裏能學得下去。
見我沒動靜,我媽開始扭門鎖。
「戚瑤你聾了?你給我把空調電燈關了,聽到沒?」
聽到了,然後呢?
我早把門反鎖了。
耳機一戴開始聽英語聽力,把煩人的聲音隔絕在外。
喫飯的時候我媽往我面前放了一碗糨糊。
仔細一看,居然是前兩天喫剩的菜煮成的一碗爛糊糊。
她還找了個爛藉口,說是給我補腦子的。
「媽,這裏面都是前兩天喫剩的菜啊,怎麼又端上桌?你也太節儉過度了。」
我爸瞪着我維護我媽:
「你媽節儉是爲了誰?專門做給你補腦的你還敢挑刺,發什麼神經?」
「可是我聞着味道不對勁,喝了不會拉肚子吧?」
我哥抬頭瞪我一眼:
「你腸胃是玻璃做的啊?這麼脆。」
我笑了。
「你不怕拉肚子你喫啊。」
我媽狡辯:「怎麼可能拉肚子,我做飯幾十年了,你爸你哥什麼時候喫壞過肚子?」
是啊,因爲這麼多年被你當成廚餘垃圾桶的全都是我。
一聽這話,我哥還真感動了,端起碗就喝。
「反了你了,你不喝我喝,我可不像你一點孝心都沒有,就知道頂嘴。」
他灌下去一口,眉頭皺了一下,又逞強繼續喝。
我媽想去攔,看我哥喝了幾口沒問題,又擔憂又得意地笑了。
我也笑了,好一齣夫妻伉儷、母子情深。
當晚我哥就竄了一整夜,差點沒把腸子拉出來。
-3-
高考第二天一早,我自己起牀做了早飯。
我媽做的任何食物我碰都不會碰。
喫完早飯去臥室,卻看到我媽在動我的筆袋。
「媽!你在幹什麼?」
她打哈哈,說就是幫我檢查一下東西帶齊沒。
我搶過筆袋,把考試用具拿出來一一檢查。
果然,我的三支筆全被換成了用過的,下筆字跡斷斷續續不說,有一支還漏墨!
要是答題時漏墨糊爛了答題紙,不知道我該多絕望。
再看 2B 鉛筆,裏面的筆芯也被換成用過一半的。
我的新橡皮也換成了髒兮兮、硬邦邦的一小坨。
我把這些東西摔在地上,質問她爲什麼換我東西。
她居然一絲愧疚都沒有,理直氣壯地說:
「你哥用剩的筆還有這麼一大把呢,還有橡皮鉛筆,你都拿他用過的去考不就得了,全用新的浪不浪費?而且你哥的筆上還沾着他的才氣,我把他的東西給你用還不是爲了你好?你發什麼脾氣?」
才氣?是指高中三年大考作弊被發現四次、起早貪黑花錢上大專的那種才氣嗎?
誰要沾染這種晦氣。
「不需要哈,我怕他的東西把晦氣傳給我。」
我壓制着怒火,不顧我媽惱羞成怒的罵聲,重新準備自己的考試用具。
檢查無誤才趕去考試。
考完英語,我的高考就安全結束了。
另外三門選課我早在幾個月前的高考首考中就高分拿下。
考完出了校門,我沒回家,直接去找暑假工。
-4-
找好工作回家,卻看到我媽在翻我的衣櫃。
她把我掛着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前後左右拍照。
「媽,你又動我的衣服幹什麼?」
她的手機頁面居然是二手平臺。
「你爸的廠子最近效益不好發不出工資了,家裏經濟緊張,這些衣服我掛二手平臺賣了,反正也不見你穿。」
「拜託,這些都是厚衣服,現在是六月天,你見誰穿大棉襖啊,還『反正也不見你穿』。」
我爸我哥聽到動靜走過來,又開始祖傳技能,不分青紅皁白維護我媽。
「我和你媽養你這麼大,賣你幾件衣服怎麼了?你喫的喝的穿的住的,哪樣不是我們給你買的?」
「戚瑤你說話注意點,咱媽平時省喫儉用,你又付出過什麼?現在家裏需要錢,別說賣衣服,就是把你賣了也是應該的。」
我看着他們身上的萬元表、萬元鞋,沒憋住笑了。
怎麼,經濟緊張就可着我一個人的衣服賣唄。
這個家裏穿戴名牌貨的可從來沒有我。
「行,賣吧,我房間裏還有些包啊什麼的,要賣一起賣,算我給家裏出份力了。」
話落地,我媽麻利地把我的衣服和包掛上平臺。
結果我的衣服都是些便宜貨,根本沒人要。
只有一個包包一掛上去就被人搶了。
我媽當晚就給人打包發貨。
第二天一大早,我哥就來拍門。
「戚瑤,滾出來,你是不是把我買的包偷了?」
-5-
我懶洋洋地伸個懶腰,沒理人。
人還沒到齊呢,再等等。
戚璋在門外越罵越大聲,終於把我媽也吵醒了,我爸則睡得像個死豬。
得嘞,我媽醒了就足夠了。
我立馬躥下牀打開臥室門。
「戚瑤,你是不是偷了我買的包?拿出來。」
我裝無辜:「什麼包,我不知道啊。」
「一個迪奧包,昨天到的快遞,不是你偷的還能有誰?」
我繼續裝無辜:「我確實沒見過你的包,不過昨天咱媽好像賣了一個包,不知道是不是你那個呢。」
戚璋拿過我媽的手機,打開二手平臺。
記錄裏赫然是已賣出的迪奧包。
標價 250 元。
我哥看到標價當即發火:
「媽,你沒事幹嗎賣我的包?它原價四萬你知不知道?你二百五就賣了!」
我媽唯唯諾諾解釋:
「我不知道是你買的啊,我還以爲是戚瑤的包,要知道是你的我肯定不會賣啊兒子,媽不是故意的!」
「怎麼可能是戚瑤的?她哪來的錢買四萬的包!這是我買來送給你未來兒媳婦的,現在怎麼辦!」
「對啊,這可怎麼辦兒子,能不能讓買家退回來啊?」
「你問我?」
……
我懶得再聽兩人的爭吵,關門補覺。
我雖然有自己的房間,卻一直充當着半個倉庫。
他們三人閒置的東西都會隨手丟進我房間裏。
還有每天的快遞,拿回來都會先扔進我房間,等想起來再拆。
我哥買的包就是這樣出現在我房間的。
我只不過幫他拆了包裹,方便我媽拿去賣罷了。
我媽的過度節儉一向十分雙標。
給自己的老公兒子花錢,她從來不吝嗇。
但對除了他們之外的人就摳門得要死。
我被她這種雙標的節儉坑害了十八年,甚至搭上了性命。
這輩子就讓兩位受益人也嚐嚐其中滋味吧。
-6-
我爸起牀後,官司都懶得斷。
直接興高采烈地宣佈:
「不用吵了,爲了四萬塊吵成這樣像什麼樣子。我已經給廠子拉來了新投資人,今晚就來咱家喫飯!到時候別說四萬,你們母子倆我一人給四十萬零花錢都不在話下。」
話裏話外是一點沒提我這個親生女兒。
我媽和戚璋自然喜出望外,立馬恢復母子情深。
我爸繼續下達命令:
「王總祖籍雲南,我已經託人買了兩斤見手青,你今晚安排着做一頓大餐,哦對了,我菌子過敏,你千萬記住最後再炒見手青。家裏也要收拾乾淨點,王總這人潔癖挺嚴重的。」
瞧着是沒我什麼事了。
正好白天我要去打暑假工。
下班回家,我在路上喫了碗螺螄粉。
回到家,正值我媽上菜。
見手青一端上桌,我媽笑得溫柔:
「菜都齊了,還有一鍋雞湯,再半個小時就好,你們慢慢喫!」
說完就回到廚房繼續忙活。
她前腳剛進廚房,本來說今晚不回家的戚璋後腳就從車隊回來了。
立馬被我爸叫過去陪王總喫飯。
我爸殷勤地招呼王總:
「炒見手青,王總,這道菜你可要好好嚐嚐,有沒有兒時家鄉的味道。」
王總自然不客氣,樂呵呵地夾了一筷子。
喫完連連叫好,還招呼我爸我哥一起喫。
我爸推脫過敏,我哥倒是喫得開心。
「這都是我老婆特意做的,就想着讓王總您喫個家鄉味道!」
王總不住口地誇讚我媽溫柔賢惠,我爸治家有方,我哥一表人才。
其樂融融的氣氛沒撐二十分鐘,戚璋突然五官扭曲。
然後跟腦幹缺失一樣,撲在餐桌上,張口嘔了一大攤。
-7-
王總沒來得及躲閃,伸出去夾菜的手被嘔吐物精準暴擊。
房間裏立刻發出尖銳爆鳴。
潔癖嚴重的王總站起來,一邊崩潰大叫,一邊把沾滿嘔吐物的Ťũ̂₃右手支出去老遠,恨不得它脫離自己的身體。
我爸趕緊幫他脫沾了嘔吐物的衣服,安撫他:
「王總!王總不好意思,我帶你去衛生間洗手!」
可下一秒,撲在餐桌上嘔吐的戚璋捂着肚子先一步衝進了衛生間。
緊接着廁所裏就傳來他腹瀉的聲音。
我爸連忙拍門:
「戚璋你快出來!讓王總進去洗手!戚璋!」
裏面的戚璋沉迷拉屎沒反應,門外的王總倒Ŧũₔ是同樣乾嘔起來。
隨着他猛烈的一聲嘔,胃裏翻湧的嘔吐物上湧到他嘴裏。
不知道是潔癖發作還是自尊作祟。
他居然忍住了,沒直接吐到地上。
反而雙手牢牢捂着嘴,憋得腦門發紅。
喉嚨狠狠嚥了兩下,竟然硬是把嘔吐物吞回了肚子裏。
然後彎着腰開始崩潰痛苦地低嚎。
我爸連忙去扶王總,卻被狠狠推開。
王總跌跌撞撞站不穩,像是失去了平衡。
我爸終於反應過來。
他們倆恐怕是見手青中毒了!
他一腳踹開衛生間的門。
裏面的戚璋坐在馬桶上,已經渾渾噩噩。
見狀,我爸朝廚房大喊:
「楊慧!你出來看你乾的好事!你到底怎麼炒的見手青?」
我媽聽到呼叫,一邊從廚房跑出來一邊說:
「我記得牢牢的,你菌子過敏,特意把它放在最後炒的,前面的菜裏都沒沾到,怎麼還會出事啊?」
我爸急得跳腳。
「我怎麼知道!還不打 120 先送他們去醫院!」
-8-
我爸剛把王總扶下樓,就被他一把推開。
上了自己司機的車揚長而去。
經此一遭,我爸心心念唸的投資自然是沒了。
送戚璋到醫院後,我爸頹敗地抱着腦袋揉。
地中海本來就沒幾根毛,我爸越揉越暴躁。
直接在醫院走廊朝我媽發火。
「你怎麼炒的見手青?我問你,你怎麼炒的?
「我是不是告訴過你王總是廠子最後的救命稻草,要你好好準備,你是不是根本沒上心?
「你不知道見手青要炒熟炒透,不然喫了中毒嗎?
「你做了一輩子飯,平時都好好的從來沒出錯,爲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給我捅婁子?你這是在捅我和你兒子的命根子,你知不知道?」
我媽沒了面對我時的理直氣壯。
唯唯諾諾解釋:
「我還不是想,那菌子你反正不喫,就給王總一個外人喫,哪裏要炒二十多分鐘啊,多浪費煤氣……而且我也不知道兒子會回來喫飯啊。」
我爸聽了目瞪口呆。
「你是不是有病?省那點煤氣能換多少錢?
「我讓你省了嗎?我生活費少給你了?我們家是窮到連菜都不捨得給客人炒熟的程度了?
「省省省,這下好了吧,三百萬投資讓你省飛了!」
我給他順氣:
「爸,媽就是好心辦了壞事,不是故意的。
「平時媽給你和哥哥花錢、做飯,哪次省過?
「其他菜都炒足了時間,偏偏給王總一個人喫的沒捨得多炒一會兒,還不是因爲在媽心中王總根本比不過你和哥哥。
「她只是太愛你們了纔會雙標犯錯的。
「而且昨天她爲了省錢要賣我衣服,你不是也很贊同?說明你肯定明白我媽的節儉苦心的,對不對?」
我媽聽到這麼懂她的一番話,趕緊哭着表明自己真的只是太愛他們父子倆了。
我爸直呼荒唐,踹了一腳椅子離家出走。
-9-
我哥醒來,得知我媽做的糊塗事,把她大罵了一頓。
邊罵還邊乾嘔。
我媽一邊哭,一邊拍他的背給他順氣,打算用手接他的嘔吐物。
那心疼的架勢生怕自己兒子咳死了。
戚璋一看她這哭哭啼啼的樣子,也心軟了。
握着她的手說:
「行了媽,你這回確實糊塗,但這輩子誰不犯幾次錯呢?廠子不行了還有我,咱家廢不了,我養你們。」
我媽滿臉感動,心疼地問戚璋有什麼好出路。
戚璋臉上得意。
「我追了半年多的喬家千金態度鬆動了,她跟她哥說讓我的車隊去參加比賽,拿到前三就答應和我在一起,他們家不要彩禮,陪嫁至少一千萬。
「我給車隊訂了一批頭盔,過幾天就到,我這幾天在車隊加訓不回家,媽你到時候幫我簽收一下,注意別磕碰了,一個頭盔好幾萬呢。」
我媽聽到價格,眼神震驚,迅速點頭答應下來。
回到家,我媽問我知不知道戚璋訂的頭盔是什麼款式。
猜到她要做的事,我心中覺得諷刺。
戚璋,你媽這盲目雙標的愛,不知道你承不承受得住。
戚璋訂頭盔的時候在我面前炫耀過,是某家店最貴的一款。
我把戚璋的話如實告訴她。
果然,轉眼我就看到她到處刷直播間。
內容全是關於賽車頭盔的。
半小時後,她下單了一批高仿頭盔。
九塊九包郵速發那種。
即使直播間銷售不斷說明他們的產品只仿外表不仿性能,適合擺拍不適合比賽。
她依然跟聾了一樣,自信下單。
過了幾天,真假頭盔一起到貨。
我媽把原版頭盔全部替換成了高仿。
原版全部仔細裝好藏起來,就留下一個。
我哥來取頭盔去比賽。
她把唯一一個正版套到他頭上,貼心囑咐:
「兒子,這個頭盔媽抱着睡過覺,有媽的福氣,你留着自己用,別跟你那些車友亂換,知道不?比完第一時間給媽打電話。」
戚璋感動地親了兩下她的臉,意氣風發出門。
我靠着門差點憋不住笑。
戚璋,你的福氣在後頭。
-10-
戚璋起早貪黑上大專,大一荒廢學業沉迷玩賽車。
眼看要延畢,他立馬休學。
憑一身名牌和富養氣質招攬了幾個同樣無所事事的暴發戶後代,當上了業餘賽車隊隊長。
然後看上了頂尖車隊隊長家的妹妹。
當然,主要是看上了她家的錢和她哥的車隊。
他死纏爛打半年多,終於有了點苗頭。
千金承諾只要他的車隊在比賽中進前三,就和戚璋在一起,還讓戚璋進他哥的車隊。
還透露不要彩禮,陪嫁千萬。
恰好現在家裏經濟陷入困境,這場比賽成了戚璋和爸媽唯一的後路。
不過,他高興早了。
因爲我媽的雙標摳搜只會讓那父子倆喫一塹又喫一塹。
果然,比賽結束後我媽沒等來戚璋的電話。
只等來一個要她命的新聞。
【賽車現場兩車相撞,一名賽車員頭盔脫落,折斷脖子。另一名頭盔爆裂,被碎片扎入大腦。兩人疑似使用同一款劣質頭盔。】
我時刻關注着這個發佈賽車要聞的賬號。
看到這條新聞,立馬拿給我媽看。
「媽你看這新聞,說的是我哥那場比賽吧?居然還有賽車員用劣質頭盔這麼離譜的事,一撞車連脖子都折斷了。」
我媽正認真捧着我爸我哥的皮鞋擦拭,聽到我的話,手裏的皮鞋直接掉在地上。
她雙手顫抖地來搶我的手機。
「你胡說什麼呢,頭盔不就是保護頭的,怎麼會折斷脖子?」
我嫌她手臭,往後躲開。
「你不信?我轉發給你,你自己看吧。」
她手忙腳亂看完公告,立馬打電話給我哥。
「兒子!兒子你沒事吧!」
電話那頭,戚璋的聲音無力顫抖。
「媽,我要坐牢了。」
-11-
我媽聽到這句話,甚至沒有問爲什麼,立馬叫戚璋跑。
「兒子,你快跑,你不能坐牢,你坐牢了媽就不活了,能跑多遠跑多遠,找個地方躲起來!」
電話那頭的戚璋聲音哽咽:
「我已經跑了,媽,你照顧好爸,照顧好自己。」
掛了電話,我和我媽趕去事故現場。
我順手通知了離家出走的我爸。
120 帶走傷者,110 要帶走戚璋,卻沒找到人。
我和我媽站得遠遠的。
聽到知情人議論:
「這個撞擊也不嚴重啊,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還不是因爲戴了劣質頭盔,那破頭盔別說戴着比賽了,就是平地摔一跤都能摔爛。剛剛已經查出來了,整個車隊除了隊長戚璋的頭盔是真的,其他人全是假頭盔,而且這些頭盔正好是戚璋負責採購的。」
「天啊,就他的是真的,其他人都是假的?這算謀殺了吧,戚璋坐牢坐定了。」
「就算不坐牢也死定了,受傷那兩個家裏是暴發戶,在黑道混了幾十年,肯定報復到底。」
我媽聽完腳一軟正要倒下去。
沒想到身後有人先一步發出巨響。
姍姍來遲的我爸聽完全程,往後仰倒,後腦着地。
我爸中風了。
醫院病牀上,我爸目眥欲裂地看着我媽。
他現在只有眼珠子能動,非常艱難才能說幾個字。
「頭、頭盔…………是不是你……」
我媽沒想到我爸居然知道,明明他離家出走好幾天。
她忘了,經過前幾天見手青的事,再有這麼離譜的事情發生,我爸一猜就知道是她的手筆。
我爸面部扭曲,蓄力罵出一句:「賤人!」
我媽此生第一次聽到自己的丈夫這麼罵她。
她震驚又委屈地爭辯:
「戚寰宇你罵我?我是把頭盔換了,可我都是爲了給家裏省錢,你居然罵我?
「我這麼多年省喫儉用,就爲了給你們父子倆最好的,我有什麼錯?誰知道那兩個人技術這麼差撞車了,明明我們兒子都沒撞,是他們自己的錯!」
我爸結巴着說了幾個字,我給她翻譯:
「媽,爸這是說你有病,分不清事情輕重緩急,不該省的亂省,有你這個媽是我哥的報應。ṱūₕ」
她哭着嗆回來:
「什麼輕重什麼緩急我不管!我這輩子活着就爲了你們父子倆,我只要把最好的給你們,其他人我管不着!可我沒想到你們也不懂我的苦心,我這幾十年都是爲了誰?我做這些都是爲了誰?」
看着我爸恨不得掐死她的眼神,她厲聲說:
「你就這個眼神看我是吧?你要這麼恨我你當初娶我幹什麼?現在這樣都是你活該!」
-12-
我爸又進了急救室。
我媽傷透了心,坐在樓梯口抱着手機給戚璋打電話。
連着打了十幾通都是關機,終於打通了。
對面戚璋開口就罵:
「媽,你打這麼多電話巴不得我被人發現立馬去死是不是?」
我媽哽咽ţúₔ解釋:
「兒子,媽就是想你了,媽擔心你,你在外面好不好?到底怎麼回事啊?」
戚璋哭着說:
「我訂的頭盔出問題害死人,車隊的人把我告了。
「他們說只有我的頭盔是正常的,其他人的都是盜版,根本沒有保護力,我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他們告我謀殺。
「媽,多虧了你的福氣我纔沒摔死,但是兒子對不起你,那批頭盔是我買的,即使不坐牢,那兩個人的爸媽也不會放過我,他們已經在黑道上放話,五十萬懸賞我。」
我媽大哭起來,問他現在在哪兒,身上有沒有錢。
戚璋聲音狠毒:
「媽你別管我了,反正不是死就是坐牢,我趁坐牢前去找賣我頭盔的商家,要死一起死。」
我媽聽完,嘴裏的哭嚎沒了聲。
她看着掛掉的電話,渾身顫抖。
嘴裏不斷念叨着怎麼會這樣。
戚璋並不知道造成如今局面的人是他親媽。
可我知道。
不僅知道,我還有證據。
早在我媽下單高仿頭盔時,我就在家裏安裝了監控。
我媽如何精心挑選高仿頭盔,如何調換,如何藏起來,如何滿心歡喜地把唯一一個正常的頭盔套在他頭上。
這些監控畫面已經全部剪好,只等着我發給戚璋了。
點下發送鍵,我又編輯了一條信息:
【哥,頭盔是媽調換的,他說只有你值得幾萬的頭盔,你的車友用這麼貴的浪費錢,九塊九的就夠了。爸知道真相後被氣中風,這輩子下不了牀了。媽不敢告訴你,你別怪她,她也是因爲太愛你了。】
點擊發送後,我搬去了用自己工資訂的酒店。
早上起牀,我看到了當地新聞。
男子凌晨入室捅了自己母親十幾刀,鄰居聽ŧű̂⁺到動靜報警。被抓捕時, 嫌疑男子跪在地上抱着一堆頭盔大哭, 受害人當場死亡。嫌疑人疑似是前幾天劣質頭盔事件的負責人。
短短半天時間,已經有人推理拼湊出入室殺母和劣質頭盔兩件事情的聯繫。
和真相八九不離十。
糊塗的媽爲了錢調換頭盔,害得兒子背上人命四處逃亡,最終殺母復仇。
七八條藍底白字通告公示案件進展。
最終戚璋被判死刑。
-13-
案件轟動,但我爸躺在醫院可沒聽到一點消息。
我去看他時,他眼神渾濁無光。
我環顧完四周,笑着說:
「爸, 你這裏挺無聊的啊,連個電視都沒有。
「我給你換個有電視的私人病房怎麼樣?到時候讓你天天看好東西。」
我爸從來不把我放在眼裏, 聽了我的話毫無反應。
我語氣輕鬆:
「不想了解了解戚璋和他媽的消息嗎?現在全國都知道他倆乾的好事,就差你了。」
他終於有了表情,斷斷續續唸叨着戚璋的名字。
我把他轉到了私人醫院。
第一天, 我沒理他,任由他罵罵咧咧問戚璋的事情。
第二天我依然沒理,在他牀頭放了一個破爛的頭盔。
他爲了去夠那個頭盔,從牀上摔了下來。
護工聽從我的囑咐沒去理,讓他在地上哀叫了一天一夜。
第三天後, 我把他的伙食從一日三餐減少爲一日一餐。
每一餐都是前一天的剩飯。
剛開始他閉着嘴不肯喫,我就告訴他:
「爸, 懂事一點,我都是爲了省錢,我媽從小就教育我,賺錢不容易,剩飯剩菜不能進垃圾桶, 只能進肚子裏。你要是不喫,就只能永遠喫這碗剩飯了。」
他絕食兩天, 還是沒忍住喫了那碗剩飯。
第六天,我把每碗飯的分量加到三倍。
讓他撐死也喫不完,次日只能喫剩飯。
後來他飯量變大了。
我又將分量加到四倍、五倍、六倍。
讓他把一碗飯喫了剩, 剩了喫, 喫個四五天。
他喫到吐了一胸口,我也不許護工給他收拾。
他看我的眼神裏都是恨。
我從護工手裏接過勺子, 往他嘴裏塞了一勺。
「爸,怎麼這樣看我呢?剩飯不好喫嗎?可我喫了十八年, 你這才喫了幾天就受不了了。」
一個月後,他對剩飯厭惡到聞不了一點飯味。
我恢復了他新鮮的一日三餐。
還打開了從來沒開過的電視。
把我精心製作的卡點視頻投屏到上面,供他 24h 循環觀看。
視頻裏, 是戚璋殺母的所有細節照和藍底白字公告。
按時間順序排列,重點加大加粗, 不怕他腦子不清醒看不懂。
此後三天, 我沒有再進病房。
裏面傳出卡點音樂和痛苦的嚎哭, 不分晝夜。
三天後,護工告訴我。
他自己翻身,臉埋進飯碗裏, 瘋狂往喉嚨裏塞米飯。
發現他的時候,已經窒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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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成績出來後,我沒查到分數。
頂尖大學連夜向我拋出橄欖枝。
學費全免,獎學金豐厚, 本碩博連讀。
高中母校和本地各機構總計獎勵了我四十多萬。
我以全市第一的成績進入大學。
離開這座城țū́₋市後,我過上了上輩子不曾體驗過的美好生活,再也沒回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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