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一家失火,消防車匆忙趕到時,發現消防通道被一輛豪車佔了。
我急忙聯繫車主挪車,他卻在電話中獅子大開口。
「你家失火關我屁事,要我挪車就出錢,二十萬,換你家不被燒光,便宜吧!」
我們決定把車抬走,他媽卻坐在車上:「二十萬我就下車。」
聽到這,我忽然就不急了。
因爲,着火的是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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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辦公室值班時,突然接到電話。
「物業嗎,5 號樓着火了,趕緊派人過來!」
五號樓,那不正是我家的樓號嗎,不知道着火的是幾層,一路上我都在祈禱平安無事。
到達現場後,十層濃煙滾滾,依稀能聽到有人喊救命,我心提到嗓子眼,因爲我家就在九樓。
幸Ṫüₛ好,並沒有發現明火,十一層的鄰居許言稱他已經第一時間撥打了火警電話,消防車馬上就到,讓我放心。
五分鐘後,濃煙越來越大,衆人的焦急聲中,聽到了消防車鳴笛的聲音。
我心這才放下,看這情況,只需把煙撲滅,再排查一下原因就行了,並不會造成任何人員傷亡。
可左等右等,始終不見消防車開過來,這時,許言接到了消防隊長的電話。
「我是消防隊長李兵,小區的消防通道被一輛私家車擋住了,車拉了手剎,我們無法進去,趕緊讓物業過來聯繫車主挪車!」
聽着他焦急的聲音,我和許言趕緊往門口跑。
剛到地方,就看到一臉嚴肅的李兵指着一輛車咆哮:「趕緊聯繫車主挪車!」
「消防通道能是停車的地方嗎,物業這點常識都沒有,不給業主做好安全知識普及嗎?」
我大感委屈,作爲物業,我們會定期向業主宣傳消防知識,昨天剛排查過消防通道,確保是沒有車佔用的,誰知道,一個晚上就有車停了!
不過,現在不是委屈的時候,我趕緊查看車牌,準備從物業系統裏調出來車主信息。
等我們走近時,全都傻了眼,這個車竟然還未上牌!
看着車上掛着的紅布,我欲哭無淚,這可如何是好。
許言罵了一句,快步去問周圍的住戶,看看有沒有人認識這輛車。
這時,李兵看着天上的濃煙,眉頭緊皺:「不好,看情況,火馬上就要着起來。」
他趕緊喊人拿着滅火器先去樓上滅火,隨後又讓我趕緊去查監控,看看到底是誰的,聯繫他趕緊挪車。
我不敢耽擱,趕緊聯繫同事們,讓他們查清到底是誰的車。
等我跑回現場,同事們也剛好查到車主。
看着同事發給我的截圖,我眉頭一皺,竟然是他,我樓上的鄰居張強。
他這個人出了名的難纏,是我們小區有名的潑皮無賴。
他收房後就沒交過物業費,我上門催繳,他不懷好意的摸着嘴打量我:「小妹妹,給我做保姆,我就可以考慮考慮!」
「活不多,洗洗衣服,一日三頓飯,晚上嘛,來我房間,哥哥好好疼疼你~」
好傢伙,他爸癱瘓在牀,妹妹上大學,他要我伺候老人、照顧學生,順帶晚上提供暖牀服務。
一百塊的物業費買我三份活,嚇得我趕緊跑了。
之後,他常打電話騷擾我,我果斷把他拉黑,誰知道,他竟然把生活垃圾全都扔我門口。
看着袋子中的污濁物,我氣得找他理論,他媽媽和妹妹卻一塊指着我吐痰。
他爸癱在地上還不忘朝着我淫笑:「小姑娘長的不錯,不知道摸一把,舒不舒服。」
想起這一家人的所作所爲,我就氣得牙癢癢。
可火勢不等人,我趕緊給張強打去電話。
「萌萌妹妹,是不是想通了,我就說,我的要求已經很仁義了!」
耳邊傳來張強噁心發膩的聲音,我深吸一口氣:「你家失火了,趕緊把佔消防通道的車挪走,你媽還等着救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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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聽筒處就傳來咆哮聲:「靠,小婊子,你咒誰呢!」
「告訴你,我妹剛給我發完消息,她正看電視呢,我家不可能失火!」
見他不信,我忙拍了個現場照片發給他,他卻嗤笑道:「你這是從哪個網站上盜的圖,還挺逼真的。」
我再三說明這就是現場圖,他卻說什麼都不信,突然,他拍了下大腿:「你們肯定是催我交物業費,才編了個理由喊我去挪車。Ṫúₛ」
「告訴你,就算你陪睡,物業費我也不交!」
說罷,他就嚷嚷着「喝酒喝酒」,直接掛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時,李兵再一次催我:「還沒聯繫到嗎,火勢已經起來了,看樣子單靠滅火器不行,還是得把消防車開進去。」
我帶着哭腔說了情況後,李兵眉頭緊皺,許言忍不住罵了聲「人渣」。
這時,張強父親拖着身體費力爬到了陽臺,他大聲呼喊着救命。
李兵要走張強的號碼開了免提,嘟嘟兩聲,傳來張強不耐煩的聲音:「誰呀!」
「聽着,我是消防隊長李兵,溫馨家園 5 棟樓十層發生了火災,消防車進不去救火,趕緊把你的車挪走!」
「耽誤了滅火,你要承擔法律責任!」
李兵語氣急迫,誰知張強聽完直接炸了:「艹你媽的,嚇唬誰呢!」
「物業的吧,告訴你,這個車老子是不會挪的。」
沒等李兵說話,張強再一次把電話掛了。
再打過去,關機。
李兵氣得罵人,隨後他快速做出決定。
「你們扯着水管去十層,從消防栓裏取水滅火。」
他指揮着消防員拿工具,又吩咐我和許言去找人。
「不等他了,我們多找些人把車搬開。」
沒一會,就湊夠了十幾個人,大家紛紛罵道:「這個張強真是個無賴,發生火災都不挪車!」
「等他回家就傻眼了,原來是自己家着火。」
生氣歸生氣,大家出力氣絕不含糊,畢竟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等大家全都大汗淋漓時,許言看了一眼驚喜的大喊:「大家再加點勁,車的輪胎已經起來了!」
見馬上就要成功,我們全都咬着牙卯足了勁。
等我感覺到車動了一下的時候,突然有人撲到車的前蓋上嚎叫,試圖阻止我們抬車。
「你們是誰,憑什麼抬我兒子的車?」
「告訴你們,這可是新車,二十萬呢,弄壞了我老婆子一定饒不了你們!」
竟然是張強的母親,她猙獰着臉,趴在車身前面死死不撒手。
李兵惱了:「老人家,小區裏發生了火災,我們必須把車抬走,讓消防車進去,等火勢大起來就來不及了!」
「是啊!」
「你這人怎麼不講理啊!」
周圍鄰居們紛紛指着她抱怨,她全當聽不見,一個抬腿,索性坐在了車上。
她得意洋洋的看向我們:「你們要抬車,除非把我老婆子一起抬走!」
「告訴你們,我可有心臟病,不經嚇!」
張母一臉的不屑,我着急大喊道:「可着火的是你家啊!」
誰知,她朝我吐了口痰,對着我的臉就是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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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頭,嘴怎麼這麼欠,你竟敢咒我家!」
我被打的腦袋發懵,狠狠摔在地上,臉疼的不行,拿出手機一看,嘴角一片猩紅。
這老太太看着瘦弱,沒想到挺狠!
「催我們交物業費,還敢咒我們,老婆子沒打死你都是我心善!」
看着她咧嘴大笑,許言聽不下去了,他上前拽住張母的衣領,掄起拳頭:「你敢動手打人!」
「我們可全都是在幫你家,你竟然如此不講理!」
「等火把你家燒乾淨,你可別哭。」
許言咬着牙,十分惱怒,張母卻不當回事,她嬉皮笑臉,把臉湊過去:「不打我你就不是男人!」
「我正愁沒人給我報銷醫藥費呢。」
許言眼底噴火,眼看着他要動手,我不顧疼痛,伸手攔住他:「別衝動,滅火要緊。」
李兵也上前攔他,最終,許言放下了拳頭。
「不敢吧,告訴你,能治我老婆子的人還沒出生呢。」
張母坐在車上大聲吹噓自己,鄰居們全都看不下去了。
「大家都是在幫你們,你怎麼這樣!」
「你看看是不是咒你,消防車就在旁邊停着呢,我們都快急死了。」
大傢伙七嘴八舌指責她,她回頭看了看消防車,又看了看滿頭大汗的我們,嘴裏泛起嘀咕:「難不成是真的?」
「哪有這麼倒黴!」
她半信半疑般抬頭看,見周圍靜悄悄,沒有濃煙,便繼續坐在車上拍着手:「別說是火了,連煙都沒有,你們以爲我老太婆是瞎子嗎?」
她雙腿盤坐着,悠閒地從兜裏掏出一把瓜子磕起來。
可 5 號樓在小區最裏面,離大門還有幾百米呢,前面又有高層擋着,肯定看不到濃煙啊!
周圍人急得不行,卻又不敢動手抬車,萬一把老太太氣病了,纏上自己怎麼辦。
說到底,着火的是張強家,他媽都不急,自己何必上趕着,就怕惹上一身臊,甩都甩不掉。
見衆人全都往後退,我和許言對視一眼,我們離十層就是上下樓,火勢越來越大,萬一把我們家也燒起來可怎麼辦。
想起我的房子是在房價高的時候入手的,如今房價低,已經賠了不少錢,如果再着火,把裝修錢賠進去,我可真是生不如死。
情急之下,我顧不上臉疼,跪在地上發誓:「如果我說的是假的,我就出門被車撞死。」
「現在你該相信了吧,你家真的着火了,滅火要緊,趕緊讓我們把車挪走吧。」
我字字懇求,她卻笑了:「小姑娘,你太拼了吧,爲了幾百塊的物業費,你竟然給我下跪。」
「你如果真的想掙錢,不如嫁給我兒子吧,在家操持家務,一個月給你五百塊,不比你打工強啊!」
說到這裏,她竟然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告訴張強,自己給他找了個不要彩禮的漂亮媳婦。
我徹底無語了,許言扶我起來恨恨的說:「別擔心了,這種人,不見棺材不落淚!」
這時,李兵的對講機裏不停傳來消防員着急的聲音。
「隊長,消防栓被堵住了,沒法取水。」
「火越來越大,住戶家上鎖了,我們進不去,大爺被困在屋裏,喊他也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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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兵呼吸一滯,不等他說話,對講機裏又傳來聲音。
「他孃的,誰往消防栓裏扔垃圾,我一掏,滿手都是屎!」
「隊長,煙越來越大,我們撐不住了,車進來了吧,趕緊上雲梯!」
聽到這,李兵衝着悠然自得的張母吼道:「聽到了吧,火燒起來了,你家人被困在屋裏,已經暈過去了!」
「趕緊讓開,讓消防車進去!」
張母卻嘴角一撇,根本不信:「呦呵,物業這是出大招了,爲了要這點物業費,還請了羣衆演員。」
「別說,這裝備還怪像的。」
「哎,給你們多少錢一天啊,我也想演幾天。」
「真着火了,給我 20 萬,我立馬下車,你們給嗎?」
聽着她嘲諷的聲音,李兵氣炸了,他朝着對講機喊道:「來一個人!」
就兩分鐘,跑過來一個消防員,他滿臉黢黑,衣服被火燒的焦了一塊,胳膊上沾滿了黃色的污濁物。
「隊長,你們在磨蹭什麼,爲什麼還沒挪車!」
「火越來越大,再不滅火,人就要有危險了!」
他語氣很急,差點沒收住脾氣。
李兵也不惱,指着他衝穩坐車上的張母吼道:「看到了吧,小李都這樣了,誰會拿這種事騙你,閒的嗎。」
滿臉黢黑的小李這才注意到張母,他頓時怒火中燒:
「有病啊,耽誤了火情,你能付得了責任嗎?」
「你和着火的人家都是鄰居,只是挪下車,有什麼不願意的!」
我適時插嘴道:「着火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家。」
小李驚呆了:「靠,活久見,你是不是有外遇了,想活活燒死老頭啊!」
「你別胡說,我怎麼可能有外遇。」
張母臉色通紅,囁嚅着雙脣,許久,才蹦出一句話。
「隊長,隊長!!!」
對講機再次傳來催促的聲音,李兵下了最後通牒:「再不下來,我們就要動用武力了。」
張母沉思着,臉色越來越難看,她抖着聲音問我:「丫頭,你真沒騙我!」
見她要鬆口,我急忙說道:「我騙你有什麼好處,大媽,你家真着火了,趕緊下來吧,別搗亂了!」
張母徹底信了,她顫抖着下來,大聲喊着讓我們趕緊滅火。
「廢話,要不是你,火早就滅了。」
許言吐槽完,和衆人一起抬起了車。
眼看着車馬上就要被挪走,衆人臉上全都揚起了笑臉。
在這關鍵時刻,張強突然帶着一羣人衝過來,二話不說就把我們全都推到一邊。
他帶着人把車牢牢圍住,不讓我們靠近。
張母急得拽着他的胳膊:「兒啊,真是咱家着火了,你爸還在屋裏呢。」
「快讓開!」
張強卻舉着手機給她看:「媽,你讓他們騙了。」
「看,妹妹剛給我拍的視頻,爸在家好好躺着呢,哪裏着火了。ṱüₕ」
張母愣住了,她點開一分鐘前的視頻,自家老公安靜的躺在牀上,女兒則開心看着電視,家裏,安然無恙。
視頻最後,是她女兒的笑聲:「哥哥,你在外面放心玩,家裏沒事!」
張母鬆了口氣,眼神狠厲地回頭,對着我的臉又是一巴掌。
「死丫頭,差點讓你唬住了。」
在我眼冒金星時,張強象徵性的摸了摸車。
「我的車被你們弄壞了,十萬,趕緊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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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強指着車左後視鏡,一臉橫肉的把收款碼伸到我臉上。
「十萬,你怎麼不去搶啊!」
「哪裏壞了,這不是好好的嗎?」
許言擋在我面前,毫不畏懼的看着他。
張強擺了下手,從一羣人中出來兩個壯壯的男人,他們控制着許言,把他的臉摁倒後視鏡上。
張強指着鏡子上面的一道裂縫:「小兄弟,看清了嗎,我可沒有冤枉你們!」
許言被摁着,絲毫動彈不得,我想掰開男人的手,卻怎麼也掰不動。
這時,李兵帶着人把許言救下,他揪起張強的衣領:「着火了,你還在這敲詐。」
「你不挪車,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知道嗎?」
張強卻不屑的呸了一口:「嚇唬我,不打聽打聽,我張強,在小區裏,誰敢惹我!」
他看着躲在李兵身後的我,曖昧的衝我吹着口哨:「萌萌妹妹,聽我媽說,你要嫁給我。」
「不過,我可要提前說明,不給彩禮,你出 20 萬嫁妝,婚後伺候我爸,照顧我妹,還要保ţū́ₜ持好身材哦Ťûₖ,每月我給你 500 生活費。」
「怎麼樣,是不是很心動!」
他說着就要把嘴湊過來親我,我忍不住罵道:「混蛋,誰要嫁給你。」
「真的着火了,我勸你趕緊挪車,否則,恐怕你腸子都得悔斷。」
見我這樣說,他雙手一攤:「不嫁給我就賠錢!」
「真的是你家着火了!」
「哎呀,你這人怎麼就是不信呢。」
「再不挪車,信不信我們把車給你翻了。」
聽着周圍七嘴八舌的吵鬧聲,他不耐煩的喊了一句:「別人家失火關我屁事,20 萬,換你家不被燒光,便宜吧!」
「誰家着火誰付錢,我立馬挪車!」
他拿着收款碼四處亂晃,可惜,沒有人搭理他。
見他這樣,我徹底無語了,索性也不着急了,反正着火的又不是我家。
「嫌貴呀,給你打個折,15 萬,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哈。」
見沒人理他,他又扯着嗓子喊道:「10 萬好了吧,小氣鬼,活該家被燒光。」
在他氣定神閒眯着眼等待有人給他轉賬時,手機突然響了,接通後,一個虛弱的男聲說道:「兒啊,咱家着火了!」
「傢俱家電全都被燒光了,我身上衣服被火燒爛了。」
「半個小時前我就聽到消防車的聲音了,怎麼還沒人來救我。」
「我想跑跑不了啊,好不同意爬到客廳,摸着手機纔給你打通電話!」
說着,再也沒有了聲音。
張強急出一身汗:「爸,你沒事吧?」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下一秒,他發了瘋似的掏出鑰匙,鑽進車裏打着火。
僅僅兩秒,車就挪走了。
他跪在地上淚流滿面:「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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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搭理他,李兵趕緊讓人把車開進小區裏,我們跟在後面也跑進去。
等張強扶着他媽搖搖晃晃趕到時,李兵帶着人已經架起了雲梯。
可火勢實在太大,縱使有云梯,短時間內也無法快速滅火。
看着被大火包圍住的家,張母瘋狂捶打着張強:「完了,全完了!」
「你個不孝子,要不是你不讓挪車,我們家也不會變成這樣!」
張強不吭聲,突然,他像想到了什麼,指着我質問道:「就算消防車進不來,那消防栓呢?」
「是不是你們物業偷工減料,消防栓根本不能用,才造成火勢這麼大!」
「如果我爸爸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看着他激動的樣子,我解釋道:「消防栓絕對可以使用,消防員打算用消防栓取水時,發現你家門口的被垃圾堵住了,這才……」
「藉口,都是藉口,肯定是你們物業弄的消防栓不合格,卻讓我們業主承擔危害。」
張強根本不聽,他用力拽住我不放手。
關鍵時刻,許言把他一腳踹倒在地,護住我。
他呸了一口:「你家被燒,就是你不挪車才造成的,別怪任何人!」
張強雙眼通紅,雙手抱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沒多久,李兵匆匆跑來,他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火被撲滅了,傷者已經被擡出來了。」
說着,他惋惜地嘆了口氣:「如果消防車可以早點開進來,一定不會變成這樣。」
「爸,你怎麼樣!」
張強撲到擔架旁擔心的握住他爸的手,可躺着的人並沒有力氣回應他。
我好奇湊了過去,只一眼,嚇得我捂住嘴巴。
張強他爸全身沒有一塊好皮膚,全部都被燒焦了,血管暴露在外面,十分駭人。
張母被嚇暈了,張強也嚇得差點緩不上來。
他眼神空洞地盯着擔架,此時,手機鈴聲卻突兀的響了。
接通後,張強妹妹甜甜的聲音響起:「哥哥,你在外面好好玩吧,過夜就行,不用擔心家裏,爸爸喫完飯已經睡了,我正在刷碗呢。」
張強把手機鏡頭對準擔架:「睜開你的狗眼看看,你爸被燒成這樣了,你卻跟我說他在睡覺!」
「啊!」
手機中傳來他妹妹殺豬般的叫聲。
張強目光彷彿能殺人:「張彤彤,如果不是你一直騙我,說爸爸好好的,我不會堅信家裏沒着火,也不會不挪車。」
「害爸爸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就是你。」
「說,你到底去幹什麼了!」
在張強的逼問下,他妹妹哆嗦着說道:「我,我跟網戀對象奔現了,本想着明天一早就回去。」
「我害怕你不讓我去,才說謊的。」
「我走的時候,爸明明還好好的。」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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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內,張強父親被送進去搶救,張強蹲在地上垂着頭一言不發。
張母在狠狠教訓張彤彤,她的身上被掐得青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媽,求求你,饒了我吧!」
張母猙獰着臉:「賤皮子,全都是你,才害的我們家變成這樣Ţù⁾。」
經過長達五個小時的搶救,醫護人員推着滿身繃帶的張父出來了。
張強一家人全都圍過去,醫生摘下口罩嘆了口氣。
「不好意思,我們盡力了,病人全身皮膚高達 95% 的燒傷面積,全身感染,隨時有可能出現危險,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後續病人需要全身植皮,你們商量一下用誰的皮膚,準備好手術費 20 萬。」
醫生走後,張強一家全都傻眼了。
突然,張彤彤往後退一步瘋狂搖頭:「我不要植皮,我還這麼年輕,以後怎麼嫁人!」
她指着張強和張母:「都是你們利慾薰心,想要錢一直不肯挪車,你們兩個給爸爸換皮。」
「死丫頭,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還不是你把你爸爸鎖屋裏,又騙你哥家裏沒事,才害的你爸爸變成這樣!」
張母唾沫橫飛,邊罵邊不安的用餘光瞥兒子,生怕張強同意。
「行了,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要吵。」
「家裏值錢的都被燒光了,我們以後可怎麼辦啊!」
張強捂着腦袋大吼一聲。
兩人大眼瞪小眼,徹底不吭聲了。
我欣賞着這副狗咬狗的畫面,心底十分暢快。
戲看得差不多了,我該回去向領導交差了。
回去後,經過專業人員的勘察,發現火勢雖然嚇人,房屋本身並沒有被燒壞,張強一家的傢俱家電全壞了,牆壁黢黑,牆皮破裂,經過修補,屋子仍舊可以住人。
我和許言家的外牆壁黑了,陽臺處的空調外機及洗衣機壞了,其餘的,完好無損。
我感到無比的慶幸,幸好沒有造成大損失。
領導召開了座談會,強調了消防通道的安全性,嚴格要求我們每日巡邏,確保消防通道不被佔用。
最後,領導讓我聯繫張強,房屋修復費用及我和許言房屋的賠償,全部由張強一家承擔。
沒想到的是,沒等我聯繫張強,他卻先找到了我們。
他帶着媽媽堵住我的工位:「關於我家失火造成我爸全身燒傷的事故,全都是你們物業的消防設施不合格導致的,你們要負全部責任。」
「對,賠我們全屋的裝修錢,再把我丈夫做手術的二十萬醫藥費交了。」
張母也跟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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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們理所當然的態度,我震驚了。
我有些好笑的說道:「明明是你們用電不規範,造成的失火,又拒不挪車才讓火勢進一步加大的,怎麼能賴物業。」
張強啐了一口:「放屁,這就是你們的態度嗎,我要報警,讓警察收拾你們。」
「對,報警,到時候可不是光賠償醫藥費這麼簡單了,說不定你們要賠我家一所新房子。」
「怎麼樣,害怕了吧。」
張母得意忘形的咧起嘴。
我徹底氣笑了:「好啊,隨你。」
「別後悔。」
放下狠話,張強氣急敗壞的拉着他媽走了。
次日,我拿着剛弄好的報告準備去警局時,被一羣義憤填膺的業主圍住了。
他們舉着手機個個羣情激憤:「昨天 5 號樓着火了,明明剛開始火勢很小,爲什麼業主會被燒得這麼慘?」
「你們物業幹什麼喫的,消防栓爲什麼取不了水?」
「消防通道爲什麼被私家車佔用了,半個多小時,物業人員爲什麼不聯繫車主挪車?」
「明明這場悲劇是可以避免的,由於你們的疏忽,人家一家全完了。」
他們一人一句,把我吵懵了,接過手機才知道,原來是張強一家人在網絡上顛倒黑白。
昨日下午,張強的個人賬號在社交主頁上發佈了一條視頻,視頻中,張爸全身纏滿了繃帶,在重症監護室裏不省人事,張強和張彤彤以及他媽全都手持身份證跪在地上。
「我們實名舉報,溫馨家園物業消防設施不合格,昨天我家裏突發火災,剛開始只是有濃煙,僅僅只需要用滅火器就好,可消防車到達後,發現消防通道被一輛無牌私家車佔用了,我們聯繫物業,物業卻遲遲不肯聯繫車主,看着火勢越來越大,消防人員無奈想用消防栓取水,卻發現消防栓根本沒有水,只是個擺設。」
「就這樣,我們眼睜睜看着獨自在家癱瘓在牀的父親全身被重度燒傷,燒傷面積高達 95%。」
「我們家被燒了個乾淨,父親的手術費需要 20 萬,我們去找物業商量,想讓他們承擔父親的醫療費,可物業人員張萌萌卻說我們活該,拒不承擔。」
「走投無路下,我們懇請大家幫幫我父親。」
視頻最後,是張強的收款二維碼。
這一家人造謠的能力太強了,看着氣憤討說法的業主,我耐着性子喊道:
「大家冷靜,他說的全是假的,後續我們會發具體的公告,請大家相信我們。」
我努力讓業主們相信我,可迎接我的ŧú₅卻是一個巴掌。
「該死的物業,就收錢積極,你以爲我會信嗎!」
「上呀,打死這個草菅人命的敗類。」
最後,還是同事們帶着保安救下了頭髮被薅了一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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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氣人,張強一家的視頻被各大媒體爭相報道,光轉發就上億次。」
「現在網友們都罵我們物業不作爲,業主們也全都喊着退給他們物業費並且要換物業。」
「光好心人捐款,張強就收到了好幾十萬。」
同事們一個接一個驚呼,氣得牙癢癢。
我任由醫生給我包紮,並不接話。
「萌萌,你沒事吧。」
「要不你安心養傷吧,澄清的事,交給領導。」
有同事擔憂的握住我的手。
我抬起眼,堅定的搖搖頭:「不用。」
從醫院出來後,我來到許言家。
他一開門,被嚇了一跳。
聽我說完,他氣憤的錘牆:「我也看到了消息,但是沒想到大家全都信了,還朝一個小姑娘動手。」
我看向他:「帶着你那天拍的視頻,跟我去派出所。」
「什麼視頻,我沒有。」
許言下意識反駁。
我靜靜盯着他,他緩緩低下頭,耳朵不好意思地紅了。
「我知道,你一直在拍我,你的社交賬號全是關於我的日常。」
「我關注你了,每天都會看你的動態。」
許言羞紅了臉,他倉皇失措的解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絕對沒有偷拍你的隱私。」
「我只是想記錄下你認真工作的樣子以及和我說過的每一句話。」
「所以,能不能帶着那天的視頻跟我去派出所。」
我抬頭看他,他急忙點頭。
派出所內,我提交了物業視角的監控,許言的視頻,消防栓和消防通道每次的檢查單及監控畫面。
「好,證據我們已經收到,我們會盡快覈實。」
謝過警官後,我和許言並排走出來。
許言看着我的傷口,絞着手指不安的問道:「我給你燉了湯,要不要喝?」
見我不開口,他低下頭,像個失落的小狗狗:「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打擾你了。」
「不是給我燉了湯嗎,走,去你家喝湯。」
「給你說,疼死我了,你一定要好好給我補補。」
我快步跑開,許言在原地撓了撓頭,又一臉興奮的追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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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後,張強一家正在直播。
「感謝家人送來的火箭,有了您的幫助我爸一定可以恢復健康。」
「哇,嘉年華,感謝感謝。」
張強興奮的念着禮物,張彤彤和張母坐在旁邊臉都要笑爛了。
他們彷彿被大獎砸中了腦袋,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有網友問道:【我算了下,這些禮物加上捐款足足有五六十萬,應該早就夠醫藥費了吧,爲什麼還不安排手術啊?】
張強哭喪着臉賣慘道:「我爸還在 ICU 躺着,一天就一萬,這些錢看着不少,實際上真不夠啊!」
見他這樣說,大家紛紛刷着禮物。
這時,張強手機響了,是醫生打來的電話。
「你好,你父親醒了,已經轉到普通病房,目前他神志清楚,就是不能動,你看什麼時候安排植皮手術?」
張強卻皺了下眉:「不急,我醫藥費還沒湊夠呢。」
醫生愣住了:「怎麼會,光我就捐了好幾千,我算了,愛心人士已經捐了 40 萬,手術費只需要 20 萬。」
張強怒了:「我說不夠就不夠!」
說完,他便掛了電話,不情願的嘟囔道:「一個糟老頭子,還有必要花 20 萬給他治病嗎。」
「兒子,你說的對,你爸沒用,脾氣又不好,不值當花這麼多錢。」
「這錢呀,還是花在健康的人身上吧。」
張母拿着新買的金手鐲說道。
張彤彤也拎着新品奢侈包連忙表態:「哥,爸就算治好了也是癱瘓,需要人終身伺候,誰有這功夫啊。」
「況且光手術費就要花掉二十萬,還不算後期治療的錢,有這錢,你都能給我娶個嫂子了。」
「是這樣的。」
張強笑着點頭。
他們越說越興奮,完全忘了此時正在直播。
聽到這,網友們紛紛怒了,大罵他們無情無義。
網友紛紛申請退款。
在張強的破口大罵下,警察推開了他的房門。
「你好,我們接到報案,你們涉嫌佔用消防場地引發重大火災,涉嫌造謠污衊,我們依法傳喚,請配合調查。」
這樣了,張強仍然死不承認,他指着跟在身後的我說道:「冤枉啊,我家失火全都是物業的錯,消防栓根本不出水啊!」
我冷笑一聲,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監控對準他的直播間:「就知道你不承認,大家看監控吧。」
時間顯示最早是半年前,張強出門時隨手就把生活垃圾扔消防栓了,張彤彤猶豫着說:「哥,消防栓裏不能扔垃圾,萬一着火了就麻煩了!」
張強卻瞪着眼睛:「誰讓物業張萌萌一直催我交物業費,那袋子裏不只有垃圾, 還有我們的排泄物,嘿嘿。」
「她不是要檢查嗎,噁心不死她。」
張母也在一旁笑着附和:「就是就是,以後我天天扔。」
「短短半年,張強一家扔了無數次垃圾, 消防栓怎麼可能會出水!」
我最後說完, 直播間討伐他的達到高潮。
在張強一家的驚詫聲中, 他們被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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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 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溫馨花園火災事件迎來了官方通報。
公告中稱, 該次火災是由於十層住戶隨意堵塞消防栓,又隨意佔用消防通道, 且拒不配合挪車等原因造成的,十層住戶張強一家負全部責任。
物業公司的消防安全合規, 不存在任何責任。
最後,張強違反消防法且造謠污衊, 被罰向許萌萌賠償精神損失費 2 萬餘元,賠償物業公司房屋修復費 10 萬, 判處有期徒刑兩年,張強母親趙香榮判一年。
再見到張彤彤時, 是在和許言去喫飯的路上。
她費力的拉着躺在牀上全身皮膚潰爛的爸爸在大街上撿垃圾。
她滿臉恨意看向父親:「哥哥和媽媽入獄了, 好心人給捐的款全被退回了, 家也被燒光了,不能住人, 我美好的人生纔剛開始,卻還要天天照顧你!ťũ₁」
她越說越氣,最後, 看着街上無人, 竟然丟下父親自己跑了。
後來, 聽人說, 她去學校辦了退學,去了很遠的地方打工, 一直沒有回來。
張爸被好心人送到了免費治療中心, 張母出獄後,工作人員把張爸交給她照顧。
可她哪裏肯照顧病人,不出半年, 張爸就被活活折磨死了。
張強出獄後, 張母已經嫁人了, 此時的她, 肚子高高隆起, 60 歲高齡的她, 竟又有了身孕。
張強崩潰大哭, 他不能接受好好的一個家變成了這樣。
聽鄰居說,張母生產時, 年紀太大, 活活痛死在產房上。
張強最後瘋瘋癲瘋,成了流浪漢,不知道凍死在哪座橋下了。
看着廚房內給我煲湯的許言,我坐在沙發上愜意的想, 壞人已經得到懲罰,從今以後,我要快樂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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