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愛心餐我不做了

我給村裏老人做免費的大鍋飯。
一天一份免費晚飯，有肉有菜，家裏有留守兒童的還會給他們多加一份。
三年來從未收過他們一分錢。
我靠着拍短視頻直播來支撐做飯開銷。
這天，我像往常一樣做好了大肘子等着老人們過來領餐。
卻等到新來的村長帶着一羣人氣勢洶洶地過來。
「你這三年拿我們村裏老人拍視頻做流量賺了這麼多錢，這些錢理應分給我們村裏！」
我解釋道：「我並不是沒有付出的呀，我每天都會做好肉好菜給老人們。」
他們暴怒：「村長都說了！你這種做飯模式就是假好心，你就是在引流！錢都進了你的口袋裏，我們村裏的老人們出鏡卻沒得到一分錢！」
隨即砸了我的做飯工具，扔掉了我做了三個小時的大肘子。
揚言不給村裏人分錢就不準țű̂⁸做飯賺錢。
那正好，做了三年，我也累了。
我倒想看看這新來的村長，拿什麼給村裏的孤寡老人謀福利。

-1-
我給村裏做愛心餐已經三年了。
今天，飯做好後。
我按照往常一樣拿着大喇叭開始播放：「飯做好啦，村裏的爺爺奶奶們快過來排隊領飯，今天有香噴噴的冰糖肘子！」
可是左等右等，這都半小時了都沒見有老人過來。
我正疑惑着，想着要不要開車挨家挨戶通知一下。
卻發現新上任的村長帶着一羣人氣勢洶洶地過來。
其中有天天喫我免費大鍋飯的老人。
也有常年外出打工不經常回來的老人的子女們。
我感覺有些不對勁，怕是不是昨天的飯菜出了什麼問題，家裏人找上門來。
好脾氣地問一句：「怎麼啦這是？」
但是也不應該呀，我買的都是新鮮的肉和蔬菜，喫了三年都沒出過什麼問題。
村長說：「大家都是年輕人，我知道你做免費愛心餐是引流賺錢。你這三年來拿我們村裏老人拍視頻做流量賺了這麼多錢，理應把這些錢分給我們村裏！」
我有點蒙，剛畢業爸媽就喊我回來發展。
可這裏的工作普遍都是兩三千一個月。
我想了很久，直到回村裏看望奶奶。
看到她平日裏不捨得花錢，每頓只喫白粥小菜。
村裏還有不少的老人都是這樣。
有些是像我奶奶一樣，只是老一輩節省慣了而已。
可更多的老人是因爲家裏窮，兒女都外出打工了，家裏還有個留守兒童。
我決定給老人做免費的大鍋飯。
順帶走這個賽道拍視頻看看能不能增加點收入。
我覺得這也無可厚非，如果不是短視頻收入，一天上千的肉菜錢，我真的支撐不下來。
並且我當初決定做的時候，就問過老人是否介意排隊領菜會拍到他們這回事。
他們一個個都說不介意。
這三年來也一直是這麼過來的。
但是這位新來的村長顯然不這麼認爲。
我好聲好氣地同他解釋：
「我一開始做這個大鍋飯的時候就同村裏的老人說好了，他們都說不介意出鏡的事。
「而且我並不是沒有付出的呀，我每天都會做好肉好菜給老人們。
「比如你看今天的菜。」
我給村長展示我做的冰糖肘子、小炒肉和蠔油生菜。
我每天都會按照兩肉一菜的標準來做。
保證老人喫得好的同時還營養均衡。
誰知有位老人的兒子暴怒：「村長都說了！你這種做飯模式就是假好心，你就是在引流賺錢！錢都進了你的口袋裏，我們村裏的老人們出鏡卻沒得到一分錢！」
後面的人也跟着罵我爲了賺錢博人眼球，還不給村裏掏錢。
我氣得喪失理智，回了一句：「這是我應得的錢，我有虧待過老人們嗎？」
我自認爲對村裏已經夠好了。
老人們平日在村裏都會種些青菜去城裏賣。
有時候賣到天黑都賣不出多少錢。
我心疼他們辛苦，凡是老人們找我收菜的，我都全部收下。
還會按照市場價再多給一些錢。
收的菜也是做給老人們喫。
家裏有留守兒童的，我還會給多些，希望小孩子也能喫飽。
三年了，我沒收過老人們的一分錢。
平時村裏捐款要修路，我也捐了大頭。
可他們聽了這話，卻蜂擁上來。
「虧待？這不是你應該做的？」
「你用點小恩小惠就想收買我們？」
「你作爲村裏的一分子，用村裏賺錢，怎麼敢自己賺了錢獨吞的？」
「把她的鍋砸了！我看她還怎麼做飯賺黑心錢！她不肯給我們每家每戶的老人分錢，就別讓她在這做飯！」
這個提議得到了衆人的附和。
有人把我的攤子砸了，有人把我做的飯菜倒在地上。
平日裏有說有笑領飯菜的老人此時一言不發，跟在子女後面一起砸攤子。
我在旁邊一直在喊着：「別砸了！別砸了！都是剛做好的！」
可我一個人怎麼抵擋得住這麼多人？
只能心疼地看着辛苦做好的飯菜被衆人扔掉。
臨走前，村長還揚言：「你一天不給村裏人分錢，就別想靠我們村裏人賺錢。」
他們心滿意足地揚長而去。
而我留在原地氣得渾身發抖。
隨之而來的是心寒。
我沒想到平日裏親切喊着我「小婉」的老人們。
竟是一個人都沒有出來幫我說一句話。

-2-
等我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奶奶家裏已經是晚上了。
奶奶迎了上來：「乖孫女，咱們今天喫什麼呀？」
平日裏，我總會留一份飯菜打包回來給奶奶一起喫。
而今天，由於他們全部倒掉了，導致我兩手空空。
奶奶看着我狼狽的樣子，嚇了一跳。
「小婉這是怎麼了？快過來我看看。」
她急忙將我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
確認我沒事才鬆了口氣。
我疲憊地說：「奶奶，我們今晚沒有喫的，煮個麪條湊合一下吧。」
奶奶點點頭，催着我趕緊去洗個澡。
等我洗完澡出來。
奶奶已經煮了兩碗雞蛋麪。
她一碗我一碗。
煎得金黃的雞蛋上面撒上蔥花，聞着香味撲鼻。
我吸着滾燙的麪條，忍不住落淚。
奶奶慌亂地給我擦眼淚安慰：「小婉這是怎麼了？別哭別哭，和奶奶說說。」
我哽咽着說：「奶奶，我們回城裏住吧。」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給奶奶。
奶奶聽了後，氣憤地要起身：「他們怎麼能這樣？！我去找他們算賬！」
我拉住奶奶：「別衝動奶奶，你一把年紀了，小心出什麼意外。」
奶奶老了，當初爸媽想把她接到城裏生活。
可奶奶怕麻煩爸媽，硬是不肯去打擾他們兩口子。
說自己在鄉下也挺好的。
村裏都是認識的，有話說。
反倒是去城市住得不習慣。
就一直留在村裏。
但是她節省習慣了，自從爺爺去世後，她都是隨便對付一口。
長久下來，可不利於身體的健康。
我做愛心大鍋飯的初衷，也是希望奶奶能喫得好。
順帶把奶奶的伙食給解決了。
奶奶沉吟了一下：
「小婉啊，我是實在不想給你們添麻煩，我在村裏住了一輩子了。
「要不這樣，你回去住，我還在村裏待着。」
我皺着眉不同意：「奶奶，我不做大鍋飯了。以後您的伙食自己做肯定隨便對付的，到時候營養不夠會導致身體不好的。」
村裏人大都節省，我奶奶也一樣。
我沒做大鍋飯前，奶奶三天兩頭地身體出問題要看醫生。
我回來這三年，奶奶喫得營養健康，鮮少生病。
我用的肉新鮮，每一頓都從不糊弄。
打的飯菜分量實在，胃口小點的都可以留到第二頓喫完。
這三年，村裏老人的精神頭都好了很多。
我耐心勸着奶奶：「你不是怕去到城裏沒人和你嘮嗑嗎，城裏的老年人都跳廣場舞交朋友，到時候你也去跳跳。既能鍛鍊身體又能交上朋友，我們也省得擔心你一個人在村裏出什麼事。」
看她在猶豫，我加重了語氣：
「說句不好聽的，你怕給我們添麻煩。萬一你一個人在村裏出事，我們要去醫院輪流照顧你，那纔是真的麻煩。
「爸媽都還沒退休，請護工的錢可比你在這省的這點錢多多了。」
奶奶嘆了口氣：「你給奶奶點時間，奶奶好好想想。」

-3-
第二天，我沒有去做飯。
而是打包熟菜回來和奶奶喫。
路上碰見村長。
他一臉的囂張：
「小婉啊，你想好了沒有？不分錢我們村裏就不給你做飯，分了錢你就還能靠着村裏賺錢。
「你要是好好地給我們道個歉，每家每戶分個三五百的，我們還讓你繼續。」
我被氣笑了，一字一句地說：
「我想好了。
「我以後不做大鍋飯了，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他被氣得一個倒仰，好半天才說：「你是村裏人，爲村裏多着想下怎麼了？！你靠着村裏人賺這麼多錢，我不信你真的捨得不做！」
我冷笑：「既然你覺得我賺得多，那你做啊。」
我確實賺了點錢，但是前期我投入的成本也非常大。
我抱着做公益的心態，捨得給老人買好肉好菜。
賺錢的話我就給老人做更好的飯菜。
不賺錢的話我也當做好事回饋村裏人。
每天辛苦花費大量時間洗菜擇菜做飯。
考慮到老人牙口不好，變着花樣地做。
這些我都沒收過他們一分錢!
甚至買他們自己種的青菜，我還會多給錢！
升米恩鬥米仇！
我不欠村裏人的！
說完我就騎着摩托走了。
任由他在後面喊着我也不回頭。
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想拿我開刀立威。
我心裏清楚，我要是好好地道個歉，分他們每人三五百的。
再好好賣賣慘，這事基本上就過了。
他村長給村裏人謀了福利，臉上也有光。
但是，憑什麼？
我寧願不走這個賽道，不賺這個錢。
我也不能讓他如意！
回到家，我把這件事說給奶奶聽。
奶奶聽完後嘆了口氣：
「小婉啊，我想好了。
「我們回城裏吧。」
我點頭答應。
回屋告知我父母。
爸媽說工作日要上班，讓我先收拾行李。
週末來接我們，順便把我的行李一起搬走。
本來我剛回奶奶家，是沒多少行李的。
耐不住住了三年，我把這裏當作長久住的地方。
不停地添置東西。
現在我一個人還真搬不完。

-4-
這幾天，我不用操心做飯，整天躺家裏睡到日上三竿。
睡醒就騎着摩托出門打包熟食回來和奶奶喫。
奶奶則是每天跟她的老姐妹告別。
逢人就說，兒子過幾天要接她回城裏享福。
一個村就這麼大。
很快都知道了我奶奶要回城裏了。
有些老人急了，問奶奶回城裏，那愛心餐還做不做。
奶奶笑呵呵地：「自然是不做了，我孫女爲了讓我喫得好才做的這個大鍋飯。我都要和她回城裏了，還在這做啥呢？」
我正巧來找奶奶回去喫飯。
一看見我來，老人們圍了上來。
七嘴八舌地問我怎麼突然不繼續做了。
我扯了扯嘴角：「不樂意了，辛辛苦苦做了三年沒得一個好臉，我回家招貓逗狗多自在。」
有個經常來喫的阿婆問：「那以後誰接手啊？小婉你就這麼不做了，不太負責任啊？」
我嗤笑：
「我又不是村長，我還要管村一輩子啊？誰愛做誰做唄。
「奶奶，回去喫飯了。」
那個阿婆氣得個倒仰。
「你，你真是太不負責任了。我們這羣老的都喫慣你做的飯菜了，還想着你這幾天明白了就繼續做了，小姑娘咋這麼倔啊？道個歉不就完事了，村長可說了，這得要個什麼隱私權的。」
「那個什麼隱私權，我給您科普一下，未經他人允許的才叫隱私。
「而你們，我的第一個視頻就是詢問你們，是否願意出鏡來領免費的大鍋飯。你們那時候可都是同意的，別給臉不要臉，喫了我這麼多年的大鍋飯來倒打我一耙。」
我牽着奶奶回家，向後擺手。
「至於你們喫慣了我做的飯菜，關我屁事，又不是我的問題。」
回到家，還沒等我開口。
奶奶就笑道：「小婉啊，你就瞧好吧，新來的那個要被罵了。」
我恍然大悟：「原來您這兩天到處和他們說要搬回城裏是這個意思呀。」
奶奶笑眯眯地：「看場好戲再走。」

-5-
如奶奶所說。
好戲很快就來了。
那些老人見我來真的。
第二天集體去找了村長。
吵着要村長給個說法。
我被老人們也拉着去村長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老人們氣勢洶洶地對村長說：「當初你說的小婉拍我們能賺錢，攛掇我們找小婉要錢。現在小婉不做了，我們的錢怎麼辦，愛心餐怎麼辦？」
村長滿頭大汗：「這，這，我也是好心想爲你們謀福利。」
看到我進來，連忙拉住我道：
「你怎麼說不幹就不幹？這多好的事啊，既能賺錢又能給村裏老人改善伙食。
「不是我說你，你就是激不得。你得有點集體責任心，你一下子不幹了，我們村老人怎麼辦？」
我慢悠悠地找個位置坐下。
掏出鍋碗瓢盆的購買記錄和當天菜錢的付款截圖。
「要談愛心餐的事，可以。那天你們砸攤子損失費用一共四千五，誰來給一下？」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都看向了村長。
我也跟着看他。
他漲紅了臉：
「這關我什麼事，砸也不是我一個人砸的。
Ŧű̂⁸「再說了你這不是愛心餐嗎，怎麼菜錢還要算上啊？」
我嗤笑：
「老人們喫了，那才叫愛心餐。可我做好的飯菜不是都被你們扔掉了嗎？這叫損壞個人財產，損失的金額已經達到了四千五。我要是告你Ţŭ̀₌們，你這個沒焐熱的位置還想坐嗎？
「我可不管誰砸的，能給錢再來和我談愛心餐的事，不然就別來打擾我收拾行李。」
我作勢就要起身走人。
「我沒錢，滿足不了你們這羣人每個三五百的。這飯我也做累了，正好回城裏躺平。
「你不是村長嗎？你來想想辦法解決唄。」
他忙拉住我。
「那就不給錢也行，誰家沒有個老人，我相信他們會理解的。」
我抽回手：「錢沒有，就沒得談。」
村長無奈，看向那天參與砸攤子的那些人。
轉頭和他們商量了一下。
「這個砸攤子確實是不太對，我們把錢湊一湊。」
那些人只好一人湊一百。
剩下的村長墊上，把錢給我轉了。
「現在能談了吧？村裏老人都等着你開飯，你明天就繼續吧。」
我伸了個腰，向外走去：「我那天被嚇到了，現在還沒恢復ƭŭ₇過來。等我不驚嚇了再考慮做飯這個事情吧。」
他咬牙，靠近我低聲警告：「何婉，你別給臉不要臉，你靠走這個賽道賺錢，做飯不是應該的嗎？我不讓村裏人找你要錢就不錯了。」
我微笑：「那我現在考慮好了，我不幹了。」
他不可置信：「你再說一遍？！」
「我再說一百遍都是我不幹了！」
我無視他要發火的樣子。
直直地走出去。
我大鍋飯幹了三年，每天提着幾十斤重的東西，鍛鍊了我一身的力氣。
老人的兒女們都不在，一羣老骨頭攔也攔不住。
在後頭嗷嗷地叫喚。
這事我也不怕，是他們先砸了我的東西，我只是要回我應該要的賠償。
鬧到派出所去也是我在理。

-6-
週末我爸媽就回來幫我搬行李。
臨走前，我看到有不少的老人圍在車頭。
「小婉，你現在走了，我們一羣老人可怎麼辦哦？」
「是啊是啊，我們都捨不得你。」
「你要是想好了就回來吧，我們都歡迎你繼續做飯。」
「是啊，我們晚飯都習慣喫你做的了，現在又要自己做，老麻煩了。」
「你這一走，我青菜賣給誰啊？還得提到城裏去買怪麻煩的，你就留下來吧。」
我真誠地給他們提出建議。
「各位爺爺奶奶們，這也怪不得我。我原本就好好地做大鍋飯，你們喫得開心我做得也開心。
「這事是村長起的頭，既然他覺得做這個飯賺錢，不如喊他家裏人也做這種愛心餐。
「既能爲村裏貢獻一份愛心，又能自己賺一筆。
「他這麼有愛心提出分錢，相信到時候賺了錢還會分給你們這羣出鏡的大功臣，你們說呢？」
他們若有所思，轉頭朝着村長的方向去了。
我趁着沒人關注我這邊。
拉着爸媽開車回到城裏。
我直播做大鍋飯的那個賬號已經好些天沒開播了。
粉絲羣裏的粉絲都在問我怎麼不開播，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我在羣裏說了這件事，然後通知一下可能以後就不更新愛心餐的視頻了。
粉絲們表示理解，紛紛給我出主意勸我換賽道。
還有的勸我去他們村做大鍋飯。
【小婉你來我們村做吧，03 年的大爺是真的想喫，每天我喫白粥都要就着你的直播下飯嗚嗚。】
【小婉能來我們村嗎，我奶八十多了，能領，我想喫。】
【來我村來我村！我是真想喫小婉做的羊肉燒土豆、醬大骨、黃燜雞、油燜大蝦、冰糖肘子啊！】
我被逗笑，表示我得再想想。
實在是被背刺的感覺不好受。
本來也就是做好事互贏的性質。
今年的流量也不是很好。
我賺的錢大都給老人們買菜了。
其實轉換賽道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根據粉絲們給的熱心建議，敲定了教人做菜的賽道。
粉絲羣體也相似，都是做飯類型的。
過了兩天，我拍好素材，剪輯、發佈了一條【五十塊錢，教你在家做四菜一湯】的視頻。
有菜有肉，營養豐盛。
還教年輕人如何進市場不被坑。
剛轉型，受衆人羣還不精準，視頻沒多少人觀看。
我沒有垂頭喪氣。
而是每隔兩天就拍攝剪輯一條視頻。
內容都是把錢精打細算，討價還價，做豐盛的飯菜。
這也得益於我做大鍋飯的時候。
剛做的時候賬號沒流量，但是老人家的菜不能省。
我則能省就省，和商販討價還價練出來的。
合理地規劃僅有的錢，做出豐盛的飯菜。
過了半個月，我有個視頻爆了。
這就帶動了我的賬號流量，人羣也精準了。
以後的視頻，流量就好了起來。
底下評論都誇我教的買菜技巧實用。
我很高興，本來我就喜歡做飯。
既能有一筆收入，又不用擔心在家裏太閒沒事幹了。
Ţūₓ7
就這樣做了三個月。
奶奶突然告訴我，村長被革職了。
我驚訝：「你咋知道的？」
我奶哼了一聲：
「你以爲我這麼多年在村裏頭和我老姐妹們聊天都是白聊的嗎？
「來，給奶奶捏捏肩，我告訴你怎麼回事。」
我奉承地點頭，給她捏肩捶腿，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奶奶被我按舒服了，眯着眼睛給我說出事情經過。
原來我那天的話被老人們聽進去了。
鬧着讓村長給他們個說法。
村長自己一琢磨，覺得讓家裏人去做這個愛心餐也確實不錯。
不僅能賺到錢，還能博得好名聲。
他就讓他弟弟開始做這個免費大鍋飯。
買鍋碗瓢盆倒是不貴，支個煤氣或柴火，幾百塊錢就能搞定了。
但是買菜錢纔是大頭。
這意味着每天像我這樣做飯起碼得千八百塊錢的支出。
他弟弟就琢磨着節約成本。
每天給老人們喫便宜的雞架和冷凍得比他歲數還大的便宜肉。
對於老人讓他收的青菜也是價格一壓再壓。
老人問怎麼收得還比市場價便宜了？
他理直氣壯地說：「這愛心餐可都是喫進你們肚子裏的，我還花錢收就不錯了，要不你就提到城裏去賣。」
有些老人氣不過。
量多的還真騎着三輪去城裏賣菜。
賣完回來排隊喫大鍋飯。
他還減少了肉菜的份量，一個老人碗裏能有三片肉就不錯了。
本來村裏的老人們就被我喫刁了口味。
這回碰上這種糊弄的飯菜，自然是不滿意。
經奶奶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他弟弟的直播也不好做。
我有次刷到他直播間，看到都是村裏的老人，就點進去看了一下。
一看就知道這大鍋飯裏不是什麼好東西。
還有耿直的老人說「怎麼才這點肉，以前小婉都是給我們滿滿一大勺的」。
可這正在直播，被網友們聽了進去。
有不少人評論他作秀，連好東西都不捨得放。
很多人都是看了一眼就走了。
直播間留不住人。
這就導致直播間沒賺到錢，他每天還要虧損着飯菜錢。
做着做着就沒錢支撐了。
還會被老人們背後說着小氣。
奶奶讓我坐旁邊休息，繼續說着。
好歹也是不用自己做。
所以村裏的老人們背後說歸說。
還是天天拿上盆去排隊領菜。
有天他們喫完後集體拉肚子。
老人的身體本來就脆弱。
不少人引發了急性腸胃炎。
嚴重的當天就進了醫院。
花了好幾千住院折騰。
得躺着休息個把月。
兒女們一看，不對啊，怎麼大家都不舒服了呢？
瞭解到大家都是喫了村長弟弟的大鍋飯。
直接找他算賬，要他承擔醫藥費。
村長弟弟當然不認，說自己只是免費供應愛心餐，哪有做好事被倒打一耙的道理。
還揚言做好事還要被訛上，以後都不做了。
好些人氣急，和他吵了起Ťū́ₙ來，動了手。
直到有人喊了警察，把衆人分開。
警察對他弟弟買的肉進行了檢查。
發現了大量不新鮮、細菌嚴重超標的原食材。
一再拷問，他才說出是因爲老人們反饋肉太少了，他想加多點肉，這些肉便宜，他一時糊塗纔買來做大鍋飯的。
這些肉有多便宜呢？兩塊錢一斤。
屬於連路邊的狗聞到了都不想喫的那種。
他加佐料掩蓋臭味，不到一百塊錢的成本就能做出一餐。
這下婁子就捅大了。
他不僅要承擔老人的醫藥費，村長也要受牽連革職。
做大鍋飯本來就把錢都投了進去，希望做直播來賺錢。
結果直播沒賺到錢，哪還有錢賠？
他家裏到處借錢，還把房子賣掉。
承諾會把錢全部還了。
這才讓老人的子女們不起訴他。
我能把賬號做起來，除了我本身就學的專業有關，還因爲我捨得下本錢。
我這麼大一個案例給他抄都抄不會。
只能說做人還是要憑良心。
奶奶末了還說：「我有幾個老朋友在醫院呢，你明天陪我去看看吧。」
我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8-
奶奶去看望病人。
到醫院的時候，老人的女兒還在病牀前守着。
她女兒一看見我，連忙起身朝我打招呼。
我客套地點頭，站在奶奶身後聽着她和老朋友聊天。
她女兒拿起盆：「我去打水洗把臉，你們先聊着啊。」
然後就出了房門。
奶奶問她：「你現在這個情況，回村可沒人照顧你。你女兒在城裏呢，是不是考慮跟你孩子在城裏住着？」
老人唉聲嘆氣：
「還在想呢，這麼多年孩子都是和她公公婆婆住，我一把老骨頭了擠進去要人伺候，這不是給增加負擔嗎？
「你住了幾個月，覺得城裏怎麼樣啊，習不習慣？」
聊到這個，奶奶就滔滔不絕了：
「挺好的，白天公園下棋打牌，晚上去跳廣場舞。
「時不時和廣場舞的姐妹約着喝早茶。
「我感覺我比在村裏頭還精神得多。
「人啊，還是得接受新事物才能越活越年輕。
「你看我現在，是不是比之前的精神頭還足？」
「小婉她可孝順了，天天變着花樣做飯，順帶拍視頻做她的自媒體，我跟着喫了不少好喫的。」
老人仔細看了看奶奶，讚揚道：「確實是這樣，根Ṭüₒ本看不出你都快八十歲了。」
老人又看看我，忽然哭了起來。
「你說說，這是造了什麼孽哦，攤上這麼個村長。這幫人還鬼迷心竅把小婉逼走了，搞成現在這個局面。
「進了醫院還得花這麼多錢，盡折騰了！
「小婉啊，阿婆我是真後悔當初沒攔一下，不然也不能鬧成這樣啊。」
畢竟是奶奶的朋友，這麼老一個人躺在牀上哭着，我也不好說出什麼懟人的話。
只好扯了扯嘴角：「我現在也挺好的, 做着自媒體，比以前賺得多了。也不用每天辛辛苦苦地做這麼多人的大鍋飯，還輕鬆了。」
我沒什麼話好說，出房門透透氣, 留着她倆閒聊。
可沒想到一出房門, 這些住院老人的子女們就湊了上來。
其中還有幾個是當初鬧事的。
我向後看去, 拿盆洗臉的那個女兒無奈地解釋道：「正巧碰上同村的在打熱水，就聊了幾句，說到小婉你剛好在看望我媽, 他們就想過來和你打聲招呼。」
老人的子女們七嘴八舌地同我說話。
「小婉早上好啊, 好久不見了。」
「小婉現在在哪高就啊，還做大鍋飯嗎？」
「小婉要不回村裏繼續做吧？我們爸媽都挺想你的。」
「天天都念叨着你呢。」
是想我還是想免費的大鍋飯？
這可不好說，我覺得是後者。
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
我還是一一做了回覆：「好久不見，在做自媒體，不做大鍋飯了，不想回村裏，有什麼事直說。」
氣氛有些凝滯下來，衆人你推我我推你。
把一個人推了出來。
他輕咳一聲：
「小婉啊, 是這樣的。
「我們商量了一下，這幾年確實受了你不少的恩惠。
「你看現在村裏這個情況, 確實是需要你。
「要不你回去做大鍋飯, 你放心！這次不白喫你的。」
他思考了一下, 拿不定主意, 回頭問他們：「出多少錢啊？」
他們七嘴八舌。
「一家出八塊吧？我家倆老人呢。」
「十塊也行啊, 小婉用料可是真的實在。」
「對對對，現在外面一份快餐差不多也是這個價格。」
「你覺得怎麼樣啊小婉țù²？」
「我們也不要收什麼出鏡的費用，你放心做, 我們絕對不給你添亂。」
我笑了笑, 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不好意思啊，我當初掏心掏肺地回報村裏, 村裏覺得我假好心，要我每人給個三五百的。
「我已經寒心了，以後不做大鍋飯這行了，也不用擔心出鏡這件事了，你們還是找別人吧。
「哦，還好你們把我攤子砸了逼得我轉賽道。
「不然我現在還賺不了這麼多錢呢。」
他們尷尬地笑了笑，自覺沒趣。
一個個地回了病房。
人只有出事後纔會知道誰是真的好。
可我不是聖母，不想原諒。

-9-
奶奶看完朋友, 和我一起出來喫早餐。
我問她：「奶奶，我不做大鍋飯, 在你老朋友面前你會不會難做啊？」
奶奶「切」了一聲：
「你以爲我今天爲什麼讓你一起過來？
「我就是專門帶你來氣他們的。
「沒看到我連水果都沒帶嗎？
「一羣不知好歹的東西，欺負我家小婉，活該住院。」
她憤憤地夾着青菜, 像個老小孩。
我被逗笑, 給她碗裏夾了塊肉。
「奶奶你多喫點，中午我給你做紅燒牛肉喫。」
她開心起來：「好啊好啊，喫完我們就去買菜吧。」
喫完午飯，奶奶慢悠悠地躺在椅子上看電視。
我在旁邊用電腦剪輯視頻。
陽光灑進來, 溫暖舒服。
生活，簡單且美好。
人生在世，我絕不委屈自己。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