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子綜藝

參加一檔親子綜藝，六歲的我這樣介紹我的家人。
「我的爸爸和哥哥是殘疾人。」
「爸爸是瞎子，明明看見是阿姨自己掉下水的，卻非要說是媽媽推的。」
「而我的哥哥是個啞巴，明明他心裏也不相信，但就是不開口問。」
影帝爸爸和頂流哥哥頭頂問號，被全網嘲笑無地自容，喜提眼盲心瞎父子的江湖外號。
綠茶母女躲在後面話都不敢說。
而我呢，是媽媽的狗腿子。

-1-
我爸爸的前女友孫青魚又哭了。
直播間的粉絲都在同情她。
瘋狂辱罵我的媽媽駱彤。
【明知道孫青魚丈夫生前最喜歡釣魚，駱彤還安排親子釣魚活動，居心何在？】
【駱彤是故意跟孫青魚較勁吧，畢竟孫青魚是影帝的前女友嘛，兩個人當年郎才女貌，差一點就在一起了。】
【永遠爲孫青魚和影帝陸瑕舉大旗！】
我通過電話手錶悄悄看了一眼直播。
真想不通。
孫青魚的粉絲竟然支持她當小三呢。
爸爸陸瑕本來應該教我釣魚的。
卻跑去安慰孫青魚的女兒孫寧凝。
「寧寧，沒事吧？我可以教你釣魚。」
哥哥也跟了過去，幫她掛魚餌。
孫寧凝破涕爲笑。
畫面美好得，外人看了還以爲他們纔是一家人呢。
我和媽媽駱彤卻被晾在原地，非常尷尬。
媽媽明明自己也很委屈。
她只是一個素人畫家，參加這檔旅行親子綜藝，是爲了能給爸爸和哥哥打開話題度。
旅行第一天，媽媽就倒黴地抽到了導遊卡。
孫青魚母女一個過氣重返娛樂圈。
一個新出道毫無代表作。
卻處處挑剔媽媽訂的酒店、飯店、旅行活動。
旅行的第五天。
媽媽想打卡的地方，一個都沒有去成。
孫青魚母女一說沒意思，大家就只好改變行程。
今天更過分。
誰知道孫青魚老公是釣魚淹死的呢？
她們就在那兒哭哭哭。
媽媽脾氣好，不計較。
我卻忍不了。
畢竟我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哪裏藏得住自己的壞心思呢。
遠處傳來爸爸和孫寧凝的對話聲。
我清楚地聽見，孫寧凝說：「陸爸爸，我沒關係，我明白駱阿姨不是故意的。」
我氣勢洶洶地走了過去。
臨到跟前，我又變了一副表情。
一臉天真地問孫寧凝：「姐姐，你的爸爸在哪裏呀？星星好想見一面。」
面對鏡頭，孫寧凝露出極度難堪的表情。
我揣着明白裝糊塗，繼續問她：「是因爲你的爸爸突然來了，孫青魚阿姨才激動地哭了嗎？」
我爸爸陸瑕想要制止我：「星星乖，去找媽媽。」
我撒嬌地甩手：「不要不要啦。姐姐喊你爸爸，那我也可以喊姐姐的爸爸叫爸爸嘛。咦？姐姐難道不是在玩交換爸爸的遊戲嗎？」
孫寧凝白皙的小臉面紅耳赤。
不知道怎麼解釋，只想快點離開。
呵呵，她可真是又菜又愛玩。
我爸爸陸影帝也開始有點心梗。
我估計他也不想和一個死人交換人生。
所以論綠茶，還得是我這種嫩的。
直播間的觀衆聽見我這一番話，開始出現兩極反轉。
【孫寧凝剛出道就一臉諂媚相。這是急着去認爹，想要平步青雲吧。】
【我說啊，六歲的小女孩知道什麼，肯定是大人教的。】
【樓上的，不要太雙標，孫寧凝這一番神操作，我看也是她媽孫青魚手把手教的吧。】
【既然這麼懷念爸爸，怎麼能這麼快就開口叫別的男人爸爸，大家不覺得違背常理麼？】
【之前還沒發現孫寧凝和孫青魚在搞鬼，誰知道這羣人裏面最清醒的是六歲的小星星呢？】
【小星星真可愛，爲媽媽舉大旗的小朋友最甜啦！】

-2-
一下午爸爸和哥哥都沒有釣上魚。
反而是媽媽成功釣到了三條小的，兩條大的。
我們今天能喫荷花魚了。
我正開心呢。
傍晚時分，我就在門口看見了孫寧凝的身影。
我哥哥陸芒比孫寧凝大一歲，童星出道，現在已經是頂流。
孫寧凝彎着眼梢，喊陸芒哥哥。
我沒聽清他們說了什麼。
但後來爸爸也過去了。
從籃子裏拿了兩條大魚遞給孫寧凝。
直播間的粉絲都在磕我哥哥和孫寧凝的 CP。
【啊啊啊，陸影帝親自出馬認下兒媳婦！】
【青梅竹馬就是 yyds！】
【所以這兩父子賣人情，用的是老婆的勞動成果唄。】
【你懂什麼，兒媳婦要趁早把握住，兩條魚算什麼。】
我和媽媽辛辛苦苦釣的魚，給了孫寧凝，我們自己喫小魚，憑什麼？
我跳下牀，噔噔噔地來到門口。
做出一臉崇拜的樣子，看着我的爸爸和哥哥。
「爸爸，你們剛纔瞞着我們去釣魚了嗎？我就知道爸爸不肯認輸，媽媽釣到大魚，爸爸也不能落後。」
當着直播間這麼多觀衆呢。
堂堂陸影帝愣是被我問結巴了。
哥哥陸芒牽着我的手，低頭哄我：「星星，回房間玩遊戲好不好？」
我點頭：「好啊。」
也許他們以爲這一關終於過了，可以有驚無險地把魚送給那母女。
誰知我也玩得一手好客之道。
我甜津津地笑着，跟孫寧凝說：「姐姐，爸爸媽媽釣的魚加起來就有四條大魚了，你們不如等會直接來我家喫魚吧，我爸爸的綠茶醋魚做得可好喫啦。」
陸芒和陸瑕一整個愣住。
他們上哪兒去找四條大魚。Ťűₐ
可話都說出口了，等會兒孫青魚母女來喫魚，只有兩條魚根本不夠五個人喫，會被嘲笑的。
所以我就看見，送走孫寧凝以後。
我哥和我爸拿着魚竿出門了。
河邊，這兩父子急得焦頭爛額，可籃子裏只有一顆田螺。
直播間又爽了。
【所以要賣人情拿自己的勞動成果賣啊！】
【這下他們知道釣魚多難了吧。】
【男人就是打腫臉充胖子，實際上屁本事都沒有。】
【活該，自討苦喫。】
後來實在是釣不到。
兩個人ṭú⁷尋思着找藉口煮魚湯麪，這樣就看不出有幾條魚了。
他們正覺得這辦法好。
怎料，喫飯的時候所有嘉賓都來了。
原來是孫青魚母女到處炫耀陸瑕給她送魚的事情。
又承受不住對方的懇求。
她也玩了一手借花獻佛，用別人的勞動成果來作自己的人情。
結果最後一掀鍋，卻只看到裏面兩顆大魚頭。
陸瑕的臉上頓時掛不住。
孫青魚也終於知道自己闖禍。
可她就算再傻，也不會想去得罪陸瑕。
就跑去跟我媽說：「姐姐，我也不知道你們已經喫過了。」
什麼！？
你可真會給我爸爸隱身的機會。
欺負我媽是軟柿子好捏是吧。
看我不整死你。
既然你枉我和我媽偷喫了那兩條莫須有的魚。
那你也不要怪我使出殺手鐧。
「阿姨，你不知道我和媽媽都魚鱗過敏嗎？」
我無辜極了：「所以這一鍋魚湯是爸爸做的。」
一個迴旋鏢又飛向了完美隱身的我爸和我哥。
孫青魚沒料到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和媽媽對魚類過敏，孫青魚的污衊就不可能成立。
她總不能繼續說是我爸爸和哥哥喫的吧。
可就在他們最難堪的時候，我又火上澆油。
我面對在場十幾位嘉賓，無奈地說。
「你們也不要怪我爸爸，他不知道我和媽媽對魚過敏。」
直播間一排排問號。
【所以陸瑕連自己妻女魚類過敏都不知道麼？】
【呵呵，愛妻人設立不住咯。】
【沒想到吧，是被你最疼的孫小三戳破的。】

-3-
四個家庭雖然都來我們小院喫飯。
但另外兩個家庭都帶了自己做的飯菜。
電視臺名嘴帶了魚香肉絲，搖滾歌手帶了糯米排骨。
可當鏡頭滑動到孫寧凝和孫青魚面前時，桌上卻是什麼都沒有。
藍臺名嘴歷來看不慣孫青魚假惺惺的作風。
之前孫青魚「借花獻佛」讓大家來我們這裏喫飯，也是他的激將法。
現在被他抓到把柄，肯定要陰ţûₖ陽一番。
「孫老師，你來人家裏做客，怎麼兩手空空的，真把這當伙食團了。」
孫寧凝細聲細氣地說：「許叔叔你誤會了，我們在家裏做過，可都燒煳了，實在上不了檯面。」
許名嘴的兒子許栩和我同歲。
他突然在旁邊玩梗：「因爲孫姐姐和孫阿姨是來加入這個家的呀。」
大家鬨堂大笑，孫青魚在原地尷尬得不行。
又不好跟一個小孩子計較。
這時我又火上澆油，對着手指頭，仰頭問道：「現成的鹽焗雞也需要燒嗎？」
提到鹽焗雞，孫青魚警鈴大作：「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要胡說。」
許名嘴打圓場：「肯定是小姑娘看錯了，讓孫老師把那個黑色棉麻帶拉鍊的五升袋子，拿出來翻一翻，裏面指定沒有。」
也不怪許名嘴能說得這麼詳細。
只怪孫青魚的鹽焗雞，佐料的油把口袋全打溼了。
直播間知道孫青魚在背後搞的小動作，紛紛刷屏。
【孫綠茶剛纔一上來就揭鍋蓋，說人家把喫剩的留給她。現在自己卻被識破，已經在家裏悄悄喫過半隻鹽焗雞了。】
【節目組不是說不允許嘉賓自帶食物嗎？那她們這樣完全就是違反遊戲規則了好吧。】
【現在空口白牙都能污衊人了是嗎？你們先拿出證據再說。】
【就是，如果他們帶了鹽焗雞，我們不會偏袒孫青魚母女，可如果你們繼續造謠生事，我們粉絲也不是好惹的。】
節目組真的去找了。
孫青魚和孫寧凝面色開始有些急促了。
眼看兩人就要在全網面前坐實自帶食物的罪名。
這時爸爸卻站出來，維護她們母女。
「我之前看見星星好像藏了一隻鹽焗雞。」
我不可思議地看着爸爸。
這時孫青魚立刻附和道：「對對對，我想起星星來我們院子裏玩過，一定是她留下的。」
哥哥也站在爸爸那邊，和他們一起拿我當臺階。
「星星肯定是怕你們餓，纔拿出鹽焗雞給你們，星星還小，她不知道這是違反規則的。」
孫寧凝如釋重負地說：「既然誤會解除，我們就開始喫飯吧。」
原本剛纔還在罵孫青魚母女的網友，頓時一邊倒地罵起我來了。
【小孩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嗎？】
【小小年紀就這麼惡毒，她哪裏是怕孫青魚餓到，明明就是故意藏在她們房間裏，等人發現。】
【這種小花招，肯定是她媽媽教的吧。】
【我就說，那女人看似文文弱弱的，其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4-
鏡頭背後，媽媽把爸爸拉到一邊。
她面紅耳赤地表達不滿。
我聽見她跟爸爸說：「陸瑕，參加這檔節目以來，你拋下我和女兒，多次照顧孫青魚孫寧凝，凡事總以她們爲先，我都忍了。」
「今天是她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你多管閒事站出來維護她們就已經過線了，還拿我的女兒當她們的擋箭牌，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星星被罵的。」
相比起媽媽的激動炸毛，爸爸卻平靜得可怕。
「星星才六歲，她什麼都不懂，大家不會跟一個小孩計較的。」
爸爸說話總是很篤定，好像他是古希臘掌管真理的神。
媽媽指着手機說：「罵星星的全是孫青魚的粉絲。你幫助孫青魚，她可不見得會感謝你。」
爸爸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屑，好像覺得媽媽沒有格局。
「粉絲的行爲不代表孫青魚她本人的行爲，更何況我幫助誰從來都是不圖回報的。」
媽媽更加崩潰了。
「孫青魚是成年人，她自己帶鹽焗雞被人發現了，就應該承擔後果。爲什麼要推到無辜的星星身上！這件事她必須自己去跟節目組解釋，然後發聲明道歉。還我女兒一個清白。」
這時哥哥發現了這邊的動靜，走過來時剛好聽到這句話。
「媽媽，孫寧凝纔出道，你這樣會斷送她前途的。」
「媽媽常常在家裏畫畫，和社會有點脫節了。」
「這件事已經由爸爸出面圓滿解決，完全不至於上升到發聲明道歉的地步，您實在沒有這個必要對她們咄咄逼人。」
我抓着樹幹上凸起的地方，站在哥哥身後，眼淚快要落下來了。
「那星星不就成了小騙子嗎？」
哥哥溫柔地摸摸我的頭。
「星星還小，你無論做錯什麼，大家都會原諒你。」
「可是小寧姐姐和青魚阿姨就不一樣了，她們做錯事，大家就會對她們罵得很難聽。」
我似乎聽不懂哥哥的話。
「孫阿姨的粉絲，對星星也罵得很難聽啊。」
哥哥彎起眼睛，好像在講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
「是人就免不了會被人罵的，你應該有一顆強大的心臟和抗壓能力。」
「你以後長大了就知道這個道理了。」
「而且星星有沒有想過，他們罵你，你選擇不看就好了呀。」
哥哥好像覺得自己一頓輸出讓我醍醐灌頂。
他把自己看作成我人生中指路的明燈一般，亮晶晶地期待我贊同他。
見我無動於衷。
他給我一顆糖，以爲我喫糖就會開心了。
我打掉他手裏的糖，還往上面踩了一腳。
「哥哥和爸爸對我和對孫青魚母女是兩套標準。」
「我可以被罵，她們不能被罵。」
「哥哥爸爸是壞蛋。我討厭你們。」

-5-
晚上結束錄製，爸爸主動來找我說話。
我沒有理會他。
我以爲我的態度，可以讓爸爸意識到自己做錯事。
Ṱũₙ沒想到我在房間門外，聽到爸爸指責媽媽。
「你平時怎麼教育女兒的，現在她完全一點禮貌都不懂。」
「不僅當衆讓孫青魚母女難堪，對我也是吹鬍子瞪眼。」
「既然你在家哪兒也不去，就多管管孩子的事情。」
可是媽媽並不是沒有工作的家庭主婦。
她是很厲害的漫畫家啊。
媽媽每次說自己其實也很忙，希望爸爸分擔一下的時候。
爸爸只會說：「那些真正會畫畫的人，可比你辛苦多了。你畫的那些東西，也就只是給小學生看看。」
現在爸爸又說了這種話。
媽媽氣哭了，我心裏疼得不行。
這下估計我要是不把心裏的怒火發泄出來，該睡不着覺了。
沒想到孫青魚母女很快就出手了。
凌晨大家收拾好東西纔剛剛睡下。
就聽見外面有動靜。
哥哥出去打聽，結果傳回來的消息說，孫青魚母女倆肚子疼得厲害。
直播間的人數在線有一千多號人。
立刻就開始有人借題發揮。
【不會是影帝老婆做的飯菜有問題吧？】
【其餘兩家人也帶了自己的飯菜來，爲什麼一定懷疑是影帝老婆的飯菜有問題。】
【其餘兩家人幾乎都是喫自己帶的菜，只有孫青魚沒帶，所以喫的是影帝老婆的飯菜，那不然爲什麼其餘兩家人沒有出現問題。】
剛纔在席上，孫青魚和孫寧凝一直挑剔我媽媽做的菜不好喫。
明明就喫得很少，現在肚子疼又反倒指責起我媽媽了。
很快竟然還出現了孫青魚食物中毒的熱搜。
下面全是對我媽媽的指責和辱罵。
我讓爸爸和哥哥去看熱搜，趕緊給媽媽公關。
爸爸推開我說：「星星別搗亂țū́ₓ，我要去趟醫院。」
氣死了，他倒是關心孫青魚母女，也不知道誰纔是他的妻子和女兒。
孫青魚母女在急診室被診斷出了食物中毒。
洗胃的時候，直播間對媽媽的罵聲直逼頂峯。
可醫生並沒有確定就是媽媽食物的問題。
孫青魚一直在說那盤紅燒肉喫出苦味，誤導直播間的觀衆。
可媽媽是素人，爸爸和哥哥不站在她這邊，媽媽就永遠也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正心急如焚，就聽見爸爸跟團隊打電話。
他說：「原來真是我們的問題，發聲明給孫家母女道歉吧。」
「爸爸，你怎麼能道歉，這不是坐實了媽媽的飯菜有問題嗎？」
爸爸居高臨下的看着我，表情陰沉得可怕。
「我的事情，什麼時候還需要過問你一個小孩的意見？」
我毛骨悚然，突然覺得這一刻的爸爸變得好陌生，他不再是那個處處維護我，將我視爲掌上明珠的好爸爸了。
就在這時，出現另一起突發事件。
「醫生！我兒子從半夜起來就上吐下瀉，你快幫我看看是不是食物中毒了！」
許名嘴抱着兒子許栩急匆匆地跑進急診室。
直播間看了又說：【受害者加一！沒跑了，就是影帝老婆的飯菜出了問題，讓大家都食物中毒了。】
然而下一秒，就聽見許栩跟醫生說道：「我只喫了孫阿姨跟我的半邊鹽焗雞。」
破案了，是孫青魚自己帶的鹽焗雞出了問題。

-6-
許栩在席上鬧脾氣，沒有喫我媽媽做的飯菜。
後來他餓了，陰差陽錯問到孫青魚家裏。
孫寧凝正覺得這鹽焗雞不知怎麼處理。
就把剩下的給許栩喫了。
沒想到到了半夜，喫了鹽焗雞的三人全被緊急送往就醫。
孫青魚的路數，原本是想借生病的機會賣慘，給自己增加話題度的。
剛纔爲了污衊我媽媽飯菜有問題，孫青魚還買了熱搜，引導輿論。
沒想到是自己的鹽焗雞出了問題。
又是一次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現在事情鬧大了，她卻收不了場。
再加上在直播間鏡頭前，爸爸認下鹽焗雞是他的。
現在媽媽倒是沒有被罵，罵的都是爸爸陸瑕。
【影帝這完全沒有生活常識，竟然給孩子喫發黴過期的鹽焗雞。】
【讓孩子接觸到過期食品，這當爸的該有多粗心。】
【爲什麼不說是影帝媽媽給孩子買的過期食物，家裏的食物不應該都是女人採買嗎？】
【腦子有泡，你看之前認下鹽焗雞的是影帝自己啊，說明他知道有這東西存在的。還有，別遇到什麼事情都怪在妻子頭上，孩子爸又不是死了。】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孫青魚還把剩下的鹽焗雞給另一個孩子喫這件事很沒素質嗎？】
【我覺得這更像是在晚飯直播中被揭穿了自帶食物，急於處理，但不敢隨意扔開，就讓孩子喫了。】
現在媽媽倒是撇清責任了。
這屎盆子落爸爸頭上了。
鞭子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孫青魚剛洗過胃，臉色蒼白的走到爸爸面前跟他認錯。
「陸哥，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以爲是嫂子飯菜有問題，就實話實說了。」
「沒想到是我們自帶的鹽焗雞有問題。」
我站在旁邊冷笑，但開口說話時卻是一臉同情。
「阿姨你也別這麼說，爸爸既然當了這個冤大頭，就該一直冤下去。」
孫青魚的神色一凝。
爸爸的表情也變得十分難看。
他歷來把自己的聲譽看得比命還重要。
他可以犧牲我和媽媽的名聲來幫助孫青魚。
但不能賠上他辛辛苦苦經營的好人設。
看出爸爸的糾結，孫青魚忽然眼睛瞥向一邊，落下一行淚。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承認自己的錯誤，然後宣佈徹底退圈。」
孫青魚遙遙望着對面的女兒孫寧凝，對她苦澀一笑。
這畫面落進爸爸眼裏，他終於還是不忍心。
「你放心，今天這事情的真相，我保證不會透露出一點風聲。」
孫青魚立刻就猜到了爸爸這話真正的含義。
她不禁目瞪口呆：「陸哥，你要封鎖消息嗎？」
「那嫂子怎麼辦？現在熱搜上都以爲是她的飯出了問題。」
孫青魚明明對媽媽的關心假到一目瞭然。
可爸爸就好像突然瞎了一樣，什麼都看不出來。
爸爸說：「她畢竟是一個素人，網友的誤會對她發展不會有什麼影響。」
我對爸爸的做法拍手稱讚。
「原來事情如果只限於媽媽被冤枉，爸爸就可以發聲明替媽媽道歉。」
「可如果輪到爸爸遭罪，爸爸就要開始封鎖消息了呢。」
爸爸後背一僵。
孫青魚惺惺作態地勸誡我：「星星，你爸爸也很辛苦，你要多體諒他。」
我笑容明媚：「爸爸有阿姨體諒，不就夠了嗎？他眼裏反正也沒有自己的妻女。」

-7-
第二天大家醒來，全網關於鹽焗雞導致食物中毒的視頻片段全都被刪除了。
關於食物中毒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有人說是我媽媽飯菜的問題。
也有人說什麼鹽焗雞的問題。
還有人說根本不是食物中毒，就是水土不服。
水越攪越渾，最後沒有人再關心真相。
這件事的受害者除了我和媽媽，還有許名嘴。
他起初是無論如何，都要堅持讓孫青魚母女認下鹽焗雞這件事。
畢竟他兒子許栩喫了鹽焗雞，受了不少苦。
更關鍵的是，沒有一個父親能容忍孫青魚母女是爲了處理鹽焗雞，才丟給寶貝兒子喫的。
他孩子又不是垃圾桶。
可爸爸和哥哥竟然代替孫青魚母女，低頭給許名嘴認了錯。
好說歹說，許名嘴才答應不把事情鬧大。
可許名嘴歷來是個牙尖嘴利的性格。
他免不了時不時內涵孫青魚母女幾句。
在節目中，許名嘴不止一次笑着調侃說：「這倆母女有毒，真是有毒，碰都碰不得。」
誰讓孫青魚母女有錯在先，只能如芒在背地受着。
可媽媽心裏卻特別不是滋味。
站在她的角度，她什麼都沒做，卻在一直背鍋。
更何況這個鹽焗雞的鍋，她還背了一次又一次。
認下一鍋鹽焗雞，還有一鍋鹽焗雞，她估計這輩子都不想喫鹽焗雞了。
而在整個事件中，慨他人以慷的聖父爸爸卻完美隱身。
接下來的所有行程中，媽媽都拒絕和爸爸同框。
她帶着我獨自進行任務。
在新的一天中，節目組要求嘉賓自行想辦法在鎮子上掙錢。
掙到資金越多，自然就能喫好穿好住好玩好。
從前爸爸一直說媽媽：「你沒有我，怎麼可能過上這麼好的生活？」
「你沒有我，你活都活不下去。」
「你畫畫掙到的錢都是靠運氣，等再過幾年你就掙不到了。」
「我認識不少真正畫漫畫的名人，他們都說你畫得不怎麼樣。」
媽媽不蒸饅頭也要爭口氣。
她在公園支起一個小攤幫人畫肖像，二十到一百不等。
媽媽把存在手機裏的幾張畫稿打印出來。
路過的行人只要瞥到媽媽的畫稿例圖，沒有人不會停下來仔細多看幾眼。
漸漸地，圍在媽媽身邊看她畫畫的人越來越多。
打眼望去，來找媽媽畫肖像的從小孩到老人都有。
纔不是爸爸說的那樣，愛看媽媽畫畫的只有幼稚的小學生。
直到後來還有粉絲認出了媽媽，激動地上前來問她：「您是不是皎月太太？」
媽媽的筆名就叫「皎月」。
但她覺得二次元就不應該帶入三次元的生活，於是搖頭否定了。
媽媽畫得又快又好，不到一上午就掙了一千多。
許名嘴和另外一個歌手想盡辦法也總共掙到五百多。
爸爸和哥哥更是一早上都在白忙活。
孫青魚母女在廣場上跳舞，無人觀看。
因此掙到錢的媽媽被人嫉妒了，有人舉報我們營業不正規。
我們被趕去一個偏僻的角落。
等了半天也看不到一個人，媽媽利落地收起畫攤，帶我找到一個採摘蓴菜的菜園。
媽媽讓我在岸上等，自己穿好裝備，坐到一個大盆裏下了水。
我於心不忍，拉住媽媽的手。
「您沒有必要去的，我們上午掙到的錢已經夠多了。」
媽媽將我臉上的淤泥擦乾淨，我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史無前例的堅定。
「不怕，媽媽很快就回來。」
我嘆了口氣，媽媽今天不是爲了掙錢才努力工作。
她是想跟所有人證明，跟爸爸和哥哥證明。
不需要靠男人她也能光芒萬丈。
直播間裏的路人，也都慢慢對媽媽有了改觀。
【影帝老婆之前一直性格軟軟的，沒想到挺有韌性。】
【是啊，我覺得她挺厲害挺獨立的。爲什麼影帝要在別人面前營造一種，他老婆軟弱無能沒他不行的形象呢。】
【贊同。影帝老婆會畫畫，能喫苦，還長得這麼美，兩個孩子的媽了身材也保持得這麼好，說明平時一直好好在健身。這種女性，無論在哪個領域都能閃閃發光吧。我說，嫁給影帝當他背後的女人，真是浪費了。】
【這次回去，換成影帝喫他老婆的軟飯了。】
打聽到我媽媽在菜園採摘蓴菜。
大家一股腦地都跑來了。
估計他們覺得只要是我媽媽選的工作，都能掙到很多錢。
孫青魚和孫寧凝一邊嫌棄水太涼，地太髒。
身體卻還是很誠實地上了大盆子，往水中央飄去。

-8-
蓴菜是一種長在水裏的植物，用來燉魚最爲鮮美可口。
因爲媽媽來得早，所以她那塊區域的蓴菜比較好採摘。
孫寧凝卻非要跟媽媽搶。
媽媽提醒孫寧凝多次，她要採摘就去別的區域。
孫寧凝卻故意裝作聽不懂一樣。
媽媽加重語氣的時候，孫寧凝噘着嘴一臉委屈。
「洛阿姨你幹嘛這麼兇，我也不知道這塊是你負責的區域啊。」
媽媽僅剩的耐心也被孫寧凝耗完了。
「我好像說過不止一次了吧，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裏清楚。」
「請不要一副全天下就你最無辜的表情，動不動就賣慘上哭戲。」
「立笨蛋人設之前好歹先搞清楚自己年紀不小了，我六歲的女兒都能聽懂的話，我不相信你聽不懂。」
孫青魚聞訊趕過來，知道事情的原委後，明明自己理虧但就是死不認錯，反而頤指氣使地說：「再怎麼也輪不着你來教訓我女兒吧，你把我女兒都嚇到了。」
直播設備在岸上，大家聽不見水池裏發生了什麼。
媽媽受了這麼多天的委屈，今天無論如何也忍不了了。
「十六歲的少女比六歲的孩子更容易受驚是嗎？」
孫青魚哼了一聲：「我懶得跟你計較。」
然後她偏要往媽媽的區域擠。
ťű̂₀「誰規定了這塊地方就只能是你的，我偏就要來摘，你管得着我嗎。」
「有本事你來管啊，你來趕我走啊，你有這個能耐嗎！」
孫青魚開始用手划動水盆，在水上旋轉着，以此來挑釁媽媽。
結果轉到第二下，她的盆子與媽媽的盆子撞在一起。
孫青魚在水上劇烈搖晃兩下，下意識就去扒拉媽媽的盆子。
弄得媽媽盆子也開始在水面上劇烈搖晃，幾度險些翻下去。
原本兩人都可以相安無事，孫寧凝忽然過去朝媽媽的盆子踢了一腳。
可媽媽還是沒有翻下水去，反而是孫青魚受到連累，撲通一聲倒扣着扎進水裏。
孫青魚開始在水裏不斷掙扎，孫寧凝號啕大哭着叫岸上的人來幫忙。
原本許名嘴是準備下水來撈的，結果孫寧凝說許名嘴一個老男人，這樣會毀了她媽媽的清白。
千鈞一髮之際，我爸爸和哥哥同時竄進水裏，把孫青魚撈了上去。
我哥哥和爸爸也是男人，也沒見孫寧凝說什麼。
許名嘴見狀調侃了一句：「結果人家剛纔在搖英雄呢，瞧我這沒眼力見的。」
媽媽採了一堆蓴菜，賺了最多的錢。
可岸上的所有人都圍着孫青魚母女關心，沒有一個人來爲媽媽慶祝。
我抬起頭對媽媽粲然一笑：「媽媽真厲害，媽媽真會賺錢，媽媽是星星的偶像。」
媽媽這才欣慰地笑了。
突然之間，一道指責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駱阿姨，我媽媽到底哪裏得罪你了，要把她推下水。」
孫寧凝氣勢洶洶的走過來。
「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就是爲了霸佔那塊區域，不讓媽媽來摘菜，就把她推進了水裏。」
孫青魚卻在旁邊裝起好人來。
「好了，事情都過去了，我相信星星媽媽也不是故意的。」
這一出事，直播間觀看人數立刻上漲。
【究竟怎麼回事，影帝老婆又作妖了？】
【她幹嘛老跟孫青魚過不去！就這麼怕老公被別的美女搶走了啊。】
【誰規定了蓴菜田就是她的了，爲了一己之私害人性命，好歹毒的心腸。】
【那麼大一塊地方，她摘不完也不讓別人摘，就算全給她摘完了，能比別人多賺幾個錢？影帝老婆怎麼這麼摳搜，影帝好歹一年也賺幾千萬給她，她還嫌不夠多嗎？聽說出身很差，這麼多年了也蓋不住身上的窮酸氣。】
【看來最難跨越的階級，是品質的階級，一開始我就覺得她俗不可耐，不如我們孫青魚，有種不爭不搶的溫婉氣質。】
媽媽遭到無端指摘，雖然是又驚又怒，但她還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了出來。
爸爸卻像是聽不懂媽媽講話一樣。
站在她面前發問：「我知道你好強，想要賺更多的錢，可你做事也不能毫無顧忌。孫青魚不會水，她對水一直有陰影，你剛剛差點害死一條人命。」
爸爸不是來講事實的，他明明是來審判媽媽，給媽媽定罪的。
我再次覺得後背發冷，這樣的爸爸看上去像極了一個死神。
媽媽雙眼寫滿了不可思議，她聲音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陸瑕，我還要跟你說多少次，是她先來撞我的，然後孫寧凝踢我的盆子沒踢中，反倒讓她媽媽翻船了。」
爸爸還是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就算是她先來撞你的，但你也不能把人推下水。現在鬧到這個地步，已經無法收場了。」
媽媽的胸膛開始不受控制地一抽一抽，那樣子看上去像在打嗝，可她渾身又緊緊繃着，我知道媽媽一定陷入了某種劇烈的恐懼和絕望。
這樣的爸爸的確令人恐懼，他注視着我們的雙眼很冰冷，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樣。
我握住媽媽的手，渾身冒冷汗，周圍的天好像瞬間陰下來了一樣，籠罩在爸爸毫無表情的臉上。
我抖着身子說了一句：「媽媽，爸爸好像動畫片裏的魔鬼。」
爸爸這才忽然一僵。

-9-
這件事後，許叔叔暗示我，他說爸爸站在視線盲區，可能沒看清楚。
但哥哥站的那個角度大概率能看到全貌。
我試圖跟哥哥求證，哥哥卻少見地保持沉默。
我纏得他煩了，哥哥才說了一句。
「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我不明白，哪裏沒用了，既然看見了爲什麼不替媽媽證明呢？
晚上的時候，孫青魚又上了熱搜。
這次的詞條更炸裂：孫青魚被節目組全體霸凌。
她的粉絲在廣場上說：【之前是陸瑕害孫青魚和孫寧凝食物中毒，後來又是許名嘴在各個地方內涵孫青魚，現在孫青魚落水，竟然沒有任何人出來道歉。】
【食物中毒可不是小事，我當時凌晨看直播的時候，明明就說了是陸瑕的鹽焗雞害孫青魚食物中毒，可第二天的時候消息全部沒了。】
【不止這些，還有各種細節。比如節目組故意安排釣魚環節，讓孫青魚想起自己死去的丈夫。所有人都能喫新鮮的食物，就只有孫青魚母女喫剩菜剩飯。】
【影帝老婆畫畫再好，哪能吸引這麼多人圍觀，都是節目組花錢找人去捧場。孫青魚母女跳舞跳了一上午也只掙了一百多，真是太心酸了。】
【影帝老婆是哪裏來的關係戶，滾出去吧。】
這件事受影響最大的是爸爸。
因爲之前明明節目組可以披露真相，跟大家說清楚鹽焗雞是孫青魚自己外帶的食物。
爸爸爲了不讓孫青魚受影響，封鎖了消息。
這才導致後續大家覺得孫青魚是唯一的受害者，一窩蜂地對她無腦同情，攻擊媽媽乃至全體節目組。
而剛剛蓴菜田發生的事情，激起了所有網友的不滿。
爸爸一時衝動後責怪了媽媽，讓矛盾徹底爆發。
現在事情鬧大了，爸爸又開始想要冷處理。
既然爸爸覺得是媽媽把孫阿姨推下水的，那他怎麼不繼續調查？
如果是這樣我樂見其成，因爲媽媽是無辜的，調查到最後反倒能證明媽媽的清白。
可蓴菜田事件後的一整天，爸爸的態度主打一個不問不說不理睬。
爸爸的態度很模糊，沒有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
當然，他也沒有主動找媽媽低過一次頭。
我相信爸爸冷靜下來以後，也知道這件事情深究下去，會打自己的臉。
爸爸又在顧忌自己的聲譽了。
他幫了不該幫的人，在節目組裏外不是人，受夾板氣。
卻還謀劃着怎麼全身而退。
把責任推卸到別人身上，自己獲得好名聲。
可節目組只要一天不披露真相，大家就會一直認爲是節目組全體霸凌孫青魚。
所有人都在勸爸爸，調查蓴菜事件，查出到底是誰的錯。
再和鹽焗雞事件一起，發一篇聲明。
爸爸仍在猶豫。
因爲如果說出真相，那幫助孫青魚母女倆的他也會被人罵的。
畢竟當時他爲了維護孫青魚母女，認下了這隻過期發黴的鹽焗雞。
網友要是知道鹽焗雞明明是孫青魚母女自己帶的。
我爸爸會被人罵胳膊肘往外拐，爲了別的女人，害自己妻女遭殃。
所以說，我爸爸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做了什麼。
也知道這不是一個父親一個丈夫該做的事情。
可現在他不想承認，不想承擔後果。
我瞭解爸爸。
他估計覺得，如果真是媽媽把孫青魚推下水的，恰恰更好處理。
因爲與其被人說識人不清，爸爸顯然更想被輿論稱讚大義滅親。
大人們爲這事兒忙得焦頭爛額，我們小孩沒人管，餓着肚子只好隨便找了一家餐廳喫飯。
許栩一直在擺弄自己的電話手錶。
他非說自己的電話手錶是最新款，堪比一部智能機。
我說我不信，許栩非要給我演示用電話手錶直播。
我湊過去看了一會兒，發現許栩還真就打開了直播間。
我和許栩驚喜地大笑起來。
笑聲影響了在隔壁打遊戲的孫寧凝。
她站起來對着我們就劈頭蓋臉一頓罵，其中還帶了不堪入耳的髒字。
我淡定喝了一口飲料，然後委屈巴巴地說：「原來孫寧凝姐姐跟在節目裏完全不是一個人，你也太會罵了，嗚嗚嗚我好想哭。」
孫寧凝翻了個白眼：「你少在這裏跟我裝，別以爲我不知道我們帶了鹽焗雞的事情，是你故意捅出去的。」
我一副百口莫辯的樣子：「我纔沒有，捅出去這件事對我有什麼好處！」
孫寧凝還沒有發現自己這個樣子已經被直播出去了。
因爲餐廳不允許拍攝，所以節目組的直播設備並沒有進來，她就以爲萬事大吉，可以好好罵我了。
「小沙幣，你明明知道節目組不允許外帶食物，故意在直播鏡頭前說破這件事，你想讓我們被網友罵。」
「可最後你的算計不還是落空了？你爸爸一味地維護我和我媽，根本不管你們母女倆死活。你該不會不是他親生的吧，他寧願幫着兩個外人，都不幫你們。堂堂影帝，頭上竟然有綠帽子哈哈哈。」
我氣急敗壞：「孫寧凝你太惡毒了，我爸爸要是知道了，他不會放過你的。」
孫寧凝態度猖狂至極：「你爸爸算毛線，他就是個混娛樂圈的，我李叔叔纔是真大佬！」
「實話告訴你吧，我媽媽背後有李叔叔撐腰，你們這裏所有人的勢力加起來都沒有我李叔叔厲害。」
「這次我媽媽本來就是想賣慘積累話題度的，看見那些熱搜了嗎，什麼霸凌什麼食物中毒，都是我媽媽自己買的。結果你爸爸跟個大沙幣一樣，被我媽媽套得死死的。他估計到現在還在維護我媽媽呢，你信不信，到最後你爸爸會把責任都推到你和你媽媽身上。」
「還有你那個哥哥，明明看見了是我媽媽自己落水，不是你媽媽做的，他卻完全無動於衷，沒有半點爲自己媽媽說話的意思，更是個大大的沙幣。」
「你住嘴！孫寧凝你不要說了！」
孫青魚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面色赤紅一片。
孫寧凝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以爲意地說：「媽媽別擔心，這裏不允許拍攝，沒有直播鏡頭，我就算嘚瑟兩句也沒事。」
她這話剛說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也都走了進來。
還有我爸爸和哥哥，以及其他幾個嘉賓。
他們注視着孫寧凝，面色如出一轍地陰沉。

-10-
孫寧凝終於知道慌了。
她掃視着周圍一張張怨氣橫生的臉，攥緊手心的冷汗。
「你們……這是怎麼了？」
許栩看見了自己爸爸，從凳子上跳下去，跑到許名嘴身邊。
他給許叔叔展示自己的電話手錶：「爸爸，我不小心把剛纔的畫面直播出去了，我是不是惹禍了？你教我的時候……」
許名嘴趕緊打斷他：「兒子，你沒錯，這不關你的事。」
孫寧凝聽到這話，目瞪口呆地捂住嘴巴。
這時她又記起自己剛剛說了什麼，雙膝一軟就坐了回去。
這盛世如孫青魚母女所願，她們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熱度。
熱搜廣場都要被衝爆了。
【這樣的死綠茶，竟然有兩朵！】
【所以鹽焗雞是孫青魚自己帶的，也是她害自己中毒的。】
【可是她爲什麼要說是影帝老婆的飯菜有問題啊，而且還把剩下的鹽焗雞給許栩喫了，導致小孩子也食物中毒了。】
【蓴菜田的事情，也是她們自己非要到別人的領域去採摘，被提醒後不改正還要推人家的盆子，結果自己掉下去了。】
【真的是好惡毒的人！關鍵是陸瑕爲什麼胳膊肘往外拐。】
緊接着網友開始盤點爸爸一位偏幫孫青魚母女的影像。
【鹽焗雞事件中，我們的好爸爸好丈夫陸影帝做了什麼事呢？】
【明明是孫青魚自帶的鹽焗雞，他非要說是自己女兒不懂事，藏到孫青魚屋裏去的，害妻子和小女兒被罵心機女。】
【前面的你別忘了還有釣魚事件。影帝把妻子的勞動成果送給孫青魚，又不願意讓別人知道這不是自己釣的，結果白蓮花傻缺孫青魚以爲他們這裏有四條魚，最後揭開鍋只有兩條。孫青魚就內涵人家給她喫剩的，影帝完美隱身。】
【蓴菜田事件，陸瑕一見孫青魚落水，奮不顧身下水救人，上岸後誰哭誰有理，影帝沒有任何證據就跑去指責起自己的妻子。就因爲妻子比他更會賺錢，他覺得心理不平衡了唄。】
【我們影帝精明着呢，後來鹽焗雞出了問題，他在自己承擔責任和讓孫青魚承擔責任之間選擇封鎖消息，讓妻子和女兒承擔責任。】
後來更有人披露：【孫寧凝說的那個李叔叔，應該是三明集團的高管。孫青魚丈夫死之前，兩人就唄拍到去酒店開房。】
【所以孫青魚根本就沒有多愛自己的丈夫，立什麼愛夫人設？還看見釣魚竿就會想到死去的丈夫，指責人家安排的活動，真是有夠噁心的。】
三明集團半點不想跟這件事扯上關係。
很快就發聲明表示，李某跟孫青魚沒有任何關係。
孫青魚就這樣成了資本的棄子。
而被連着罵了兩天的爸爸，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通過孫寧凝的話語，爸爸知道自己從頭到尾都被利用了。
無論是鹽焗雞事件還是蓴菜田事件，爸爸在思考怎麼可以保全孫青魚母女的時候。
母女倆卻在爲成功算計到爸爸而沾沾自喜。
她們趴在多年費心經營着好人設的爸爸身上不斷地吸血。
跟爸爸賣慘希望他出面維護的同時，在網上不斷買黑熱搜裝可憐。
後來孫青魚更是誣陷全體劇組霸凌自己，跟所有人站在對立面。
爸爸受其連累，得罪了節目組Ŧū⁷全體成員，在所有人當中受夾板氣。
爸爸爲了她們扛下一切。
她們卻在背後志得意滿地辱罵他的妻子和女兒。
他要是還能忍，就是孬種一個。
沒幾天網上就傳來消息，說孫青魚和孫寧凝竟然被逮捕了。
其中涉及泄露商業機密和詐騙等多項罪名。
我知道爸爸做得出這種事來。
我和媽媽受氣，他會權衡利弊猶猶豫豫。
可他一旦碰上自己喫了虧，報復的手段歷來是又快又狠。
爸爸就是這麼自私。
然而爸爸似乎沒有任何自知之明。
他定製了一盒珠寶，鋪了一地的玫瑰花瓣，哥哥穿着禮服彈奏着媽媽最愛聽的曲子。
在媽媽回家時，兩人一同對這些天的事情給她道歉。
爸爸說：「駱彤，都是我的錯，是我眼瞎誤會了你。」
哥哥也說：「媽媽你就原諒爸爸吧。這幾天爸爸爲了您，自責到覺也睡不好，飯也喫不下，而且你也看到了，爸爸已經幫你報仇了，那對綠茶母女已經自食惡果了。」
這次面無表情地人，換成了媽媽。
她對於父子倆的道歉，置若罔聞，從包裏拿出一份離婚協議，放到了桌面上。
爸爸估計怎麼也沒想到，參加一次節目回來，媽媽就決定要和他離婚了。
「駱彤，你在開什麼玩笑，女兒還這麼小，你今後一個人帶着她怎麼生活？」
媽媽笑容中有一絲疲憊：「陸瑕，我已經問過女兒的意見了，她說她不需要一個冤枉女兒，爲了維護別的母女拿自己女兒當臺階的父親。更不需要一個長了嘴長了眼睛，明明看見了真相，也不敢站出來爲自己母親證明的哥哥。」
「我也不需要一個薄情寡義的丈夫，和一個軟弱無能的兒子。」
爸爸氣得火冒三丈，他把離婚協議書重重拍在桌上，指責媽媽：「我在外面奔波勞累賺錢養家，你在家裏塗塗畫畫只顧着自己開心，家務不做孩子不管。」
「你生活是過得太好了，你現在敢跟我提離婚？好啊，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我看你離婚以後怎麼生活，到時候你後悔，舔着臉來求我復婚，我連這個門都不會讓你進！」
哥哥連忙跑過去勸媽媽。
爸爸拿起筆就要簽字，哥哥又回頭去勸爸爸。
「爸爸，媽媽跟你鬧脾氣，你多哄幾句就好了，幹嘛要當真啊。媽媽, 你快服個軟, 你知道爸爸就是個急脾氣，他不是真心的。」
可媽媽始終很平靜, 無論爸爸怎麼放狠話，哥哥怎麼苦苦哀求，媽媽都只是無動於衷地站在原地。
最後媽媽拿起簽好的離婚協議, 牽着我的手出門了。
這時電視上正在播放着我們之前錄製的節目的預告片。
雖然是直播，但也有剪輯版, 是專爲那些沒看直播的觀衆準備的。
電視中傳來我的聲音。
節目組問我：「星星, 如果讓你用一句話評價你的一家人，你想怎麼說？」
那時候我剛經歷了蓴菜田事件。
我幾乎沒有思考，張開就說：「媽媽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一旦決定的事情就不會回頭。」
「爸爸和哥哥是殘疾人。」
「爸爸眼盲，明明是阿姨自己掉下水的，偏偏說是我媽媽推的。」
「哥哥是啞巴, 明明看見了真相, 也不相信是媽媽做的，可他就是不說。」
節目組貼臉開大，在爸爸的頭上打出一個「眼盲」。
在哥哥的臉上打出一個「心瞎」。
兩人現在的江湖外號爲「眼盲心瞎父子」。
隨着關門聲, 電視機也黑屏了。
爸爸和哥哥站在客廳不約而同地沉默着。

-11-
讓爸爸失望了, 我和媽媽並沒有如他所言，在外面活不下去然後舔着臉回去求他。
相反, 媽媽最新推出的漫畫爆火了, 我們掙到了不少錢。
其實媽媽能有今天的成功, 我完全不意外。
因爲媽媽已經畫漫畫畫了有十二年了。
而且她畫得很好，在二次元圈子屬於大佬級別的太太。
只要混圈子的，沒有人不知道她的名號。
全世界好像只有爸爸和哥哥瞧不起媽媽, 覺得媽媽畫的東西小學生都能畫出來，說她的畫作跟國畫大師油畫大師差遠了。
還說媽媽筆下的故事, 幼稚乏味只有小孩子才愛看。
雖然ţũ̂⁷媽媽一直很賺錢, 但比起爸爸拍一部電影賺的錢的確不算多。
而對於家庭觀念深重的媽媽, 家人的認可對她而言比陌生人重要太多。
所以媽媽在婚姻中從始至終都挺自卑的。
可媽媽離婚後，決心爲自己而活，不再對丈夫和兒子抱有希望, 也不再去討好任何人。
她說從今往後，她的家人只有我。
這麼努力的媽媽, 這麼勤奮的媽媽, 終於厚積薄發，畫出了暢銷百萬冊的作品。
這部作品甚至還在國際上獲得了大獎。
在頒獎晚會的後臺, 媽媽和爸爸以及哥哥相遇了。
爸爸手持香檳, 想要與媽媽碰杯：「祝賀你，沒想到你運氣挺好的。」
他在媽媽面前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好像能跟他碰杯是對方的榮幸。
可事業有成的媽媽, 對此完全是不屑一顧的狀態。
她說：「不需要你的祝賀。」
隨後主持人唸到了媽媽的名字。
盛裝出席的媽媽走上領獎臺，她高舉獎盃，在聚光燈下顯得那樣萬衆矚目。
從前爸爸獲得影帝時，媽媽站在陰影裏爲他鼓掌。
而今日, 站在陰影裏望着媽媽的，成了爸爸和哥哥。
兩者唯一不同的是，他們與這樣光芒萬丈的人現在毫無關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