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孕八月，發現老公出軌後，我立即給他報名遺體捐獻，附帶全身體檢。
三姐上門挑釁。
離婚成全他們，不可能的。
扭頭對渣男加倍的好。
他對人吹噓我那麼愛他，才捨不得離婚。
直到他出車禍，我簽字放棄搶救……
-1-
大片的花瓣落下，一對男女吻得難捨難分，他們的好友正在熱情鼓掌，或吹着口哨。
如果那男人不是我老公，我也會鼓掌，順便會心一笑。
我關上車窗，開車離開去醫院。
我懷孕了，八個月。
程淮說他要出差沒辦法陪我去醫院產檢，他爸媽在鄉下經營着農家樂走不開。
我爸媽去隔壁市探望生病的奶奶。
到婦幼的時候，一個年輕帥哥立即迎上來，接過我手裏的包。
熱情洋溢地帶着我進電梯，和我確認今日需要做的檢查。
最後恭恭敬敬送我上車，並詢問需不需要送我回家。
這並不在他陪護範圍內，我委婉拒絕。
我並沒有回家，而是去商場金店，用程淮給我的卡，買了兩套黃金首飾。
他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正在簽字。
「老婆，是你刷的卡嗎？」
「嗯，我買了兩套金飾。」我說着看向那兩套金首飾，很漂亮，加起來足足五百克。
我一直想買，沒捨得下手，因爲孩子就是吞金獸，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花出去一大筆。
我有錢，但也不能隨便揮霍。
如今想來，沒必要爲他省錢。
因爲我捨不得花的錢，他會花在別人身上。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程淮的聲傳來：「老婆喜歡就好。」
「我一會兒要去月子中心。」
「不是說好去鄉下坐月子嗎？」
我說，他爸媽農家樂忙，回去坐月子，我和孩子怕是要給他們添很多麻煩。
他來回也不方便。
「我奶奶病了，爸媽也沒辦法照顧我，還得找個月嫂。」
程淮不耐煩聽這些，他本來也不缺錢。
「都依老婆的，就是不能陪着老婆，讓老婆一個人忙碌，好心疼。」
「那我再給孩子買兩個金鎖？」
我挑了八個款，拍照給程淮。
「難以抉擇，都好喜歡怎麼辦？」
程淮回道：「喜歡都買下來，以後咱們閨女換着戴。」
「遵命。」
我不止買下八個金鎖，又添了幾條項鍊和耳環，小配飾也選了幾樣。
確定是我在花錢後，程淮沒有再打電話過來，所以即便我在月子中心訂了最貴的套餐，他都沒過問一句。
應該是忙着陪他的新歡，沒時間吧。
回到家裏，我慢慢地坐在沙發上，看着太陽落下，城市霓虹燈亮起，再抬手擦掉臉上的淚水。
拿出手機翻通訊簿，找到那幾個推銷保險的，點開她們的朋友圈，找到一條分享鳥語花香的點贊。
對方很快發信息詢問我幾月生孩子？有沒有給孩子買保險的意向。
我問有關孩子的保險有哪些？
【姐，看什麼時候方便，我過來拜訪您？】
【那就約個時間吧。】
我摁掉手機，下樓去停車場拎我買的金飾。
程淮回來的時候，我已經睡了。
他洗好澡躺在我身邊，輕輕地喊兩聲：「老婆。」見我沒響應，他側身玩手機，然後起身出門去。
聽到關門聲，我慢慢坐起身，走到窗戶邊掀起窗簾。
綠化帶邊，兩個人影拉扯着。
一個推，一個哄。
然後抱在一起，親吻着。
「程淮，辜負真心的人，該吞一萬根針，不得好死。」
不愛了，可以離婚。
但你不可以在我孕期出軌，拿我當傻子。
-2-
賣保險的業務員是真的敬業。
上門來的時候，帶着禮品，都是新生兒用得上的東西。
她介紹產品很詳細。
「有什麼適合大人的意外險嗎？」
「……」業務員微微錯愕後忙道，「有的。」
「給我推推意外險吧，我打算爲我自己和我先生買份意外險。」
「好的好的。」
她推薦得十分全面，不管真的假的，我沒有多問。
更沒有單獨給程淮買，而是我也買了，都是迭加十份。
受益人是子女。
「這年頭明天和意外誰也不知道哪個先來，所以想着和我先生各買一份意外險。」
「您真是高瞻遠矚。」
送走業務員，買保險的事情，我沒有瞞着程淮。
依偎在他懷裏：「老公，我打算遺體捐獻。」
「怎麼忽然想起這個事情？」
「如果，萬一，生寶寶的時候，我沒能下手術檯……你就陪我去吧。」
程淮看着我高高隆起的肚子。
他伸手輕輕摸着，打趣我杞人憂天。
但最後還是陪我去了。
全身體檢是保險公司贈送的，我和業務員討價還價一番後，送了我三份。
一份給程淮，另外兩份給我爸媽。
我告訴程淮不去人家也不會退錢，而且我爸媽年紀大了，說不定身體某個地方有病竈，早些查出來可以治療。
程淮一開始說他忙，但我爸媽也確實需要人陪同，他只能說禮拜六去。
「那我和保險公司那邊說，讓她幫忙預定時間。」
「好。」
在我懷孕九個月的時候，程淮帶着我爸媽去做了全身體檢。
體檢報告顯示他身體健康，沒有任何疾病。
我爸有點脂肪肝，我媽乳腺有點問題，都是些不重要的病，好好調理就行。
「現在你可以安心養胎了吧？」
「嗯。」
當然可以安心了。
因爲我想做的事情，已經做好。
其他的只需要交給時間。
孩子我選擇剖宮產，醫生告訴我是個女兒，並把女兒抱到我面前，我輕輕地親了親她。
從手術室出來，程淮站在邊上親吻我的臉頰，溫柔地說：「老婆，辛苦了。」
在醫院住了七天，我帶着女兒住進月子中心，因爲我訂的是最貴的套餐，好幾個人圍着我和女兒轉，什麼都不用我上手。
程淮很稀罕女兒。
「程淮，給女兒買套房吧。」
「……」
程淮抱着女兒看向我：「這麼小就買嗎？」
「我打算給女兒建個小金庫，她人生最貴的第一件禮物，就由你這個爸爸來給。」
「行！」
「就在我們同小區，買個三室的，到時候她不樂意和我們住，住同小區照看也方便。」
我們小區房子可不便宜。
真要買下這套房子，程淮銀行卡里的錢，剩不了多少。
但他現在稀罕女兒，都沒怎麼猶豫，就同意了。
「我這個做爸爸的給她買一套房，你這個媽媽呢？給啥？」
「我的嫁妝全部都給她。」
是的，我有一筆嫁妝，是我爸媽給的，以及我結婚前寫文的稿費，加上程淮家給的彩禮，剛剛湊足一千萬。
在領結婚證前，我存了二十年死期。
「寶貝，爲了不被你媽媽比下去，爸爸得更努力賺錢了。」
-3-
程淮的新歡膽子很大，敢在我坐月子期間晃到我面前。
也很可能是程淮給女兒買房子花去很多錢，她急了。
她帶來了幾件據說是她侄女穿過的舊衣。
我沒有慣着她，直接打電話問程淮：「這裏來了一個女人，說是你朋友，帶了幾件她侄女的舊衣服來。
「我不認識她，請你打個電話讓她離開。」
我的女兒需要穿舊衣嗎？
不說她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各給的一百萬。
她媽媽好歹算得上網文小神，每個月也有五位數的收入，足夠富養她長大。
還是這麼個人拿來的東西，給女兒看一眼，我都嫌惡心。
讓月子中心的人請她出去。
「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以爲你老公愛你嗎？
「他跟你說出差的時候，是跟我去旅遊，去開房。
「你生個女兒了不起嗎？我會給他生兒子，他想要幾個我生幾個。」
她一直在企圖激怒我，可惜我一點都不憤怒。
甚至爲她點香，希望她一會兒後還能這麼囂張。
我媽帶着幾個阿姨把她制住，扒光她的衣服。
她尖叫着。
「ṱũ̂₌還我衣服，還我衣服。」
「臉都不要了，要衣服做什麼？」
可憐我媽這般優雅一輩子的人，爲了我教訓小三。
真是不容易。
程淮心急火燎趕來，小三可憐兮兮喊他一聲：「老公。」
程淮的臉色沉如鍋底，走到我媽面前：「媽……」
「我可當不起。」
我媽進屋後，程淮才緊跟着進屋，咚一聲跪在牀邊。
「老婆，我錯了，求你原諒我這一次，我以後再也不會犯了。」
我沒有理他。
婚我肯定不會離，離了便宜小三上位？
還會讓女兒失去一個可以爲她賺來很多套房子的爸爸。
失去本屬於她豐衣足食的生活。
公公、婆婆來得也很快，公公對着程淮就是幾巴掌，婆婆眼裏閃過心疼，但很快來牀邊爲她兒子求情。
翻來覆去，無非是程淮錯了，該打該罰。
孩子還小不能沒有爸爸，我還在坐月子，彆氣壞身體。
他們只認我這個兒媳婦和孫女。
我媽抿着脣不說話。
我爸則說：「離婚吧，孩子我們家養得起。」
「親家，親家，你彆氣，氣壞身體不值當，都是程淮罪過，是我們不好，沒教好兒子，讓他做出丟人現眼的事來，只要你能消氣，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我爸冷哼出聲：「我閨女跟程淮離婚，孩子歸我們，其他的免談。」
程淮忙說不離婚。
他願意寫下保證書，以後再犯如何如何，公司股份全部歸我，以後他賺的錢，每個月如數上交。
他爸媽見我有所鬆動。
「我們也給小愛一筆錢，再給團寶兩套房子。以後每個月給十萬奶粉錢，一直給到她十八歲。」
我怕爸立即出聲反嗆：「有幾個錢了不起啊，搞得誰家缺錢似的，真要有心，也別等到團寶十八歲，你們現在一次性給了吧。」
「……」
一千多萬，程家確實有。
但也不可能真拿出來都給團寶，萬一到時候我依舊要離婚，豈不是人財兩失。
程淮見我不說話，他忽然說道：「我把公司賣了……」
「不行！」
他爸媽齊聲反對。
程淮的公司如今風頭正盛，一年下來也能賺不少。
他媽忙道：「小愛，你跟程淮好好的，我把你們小區外面那兩間商鋪過戶給團寶，每個月十萬奶粉錢依舊作數。
「我和你爸拼死拼活，也是爲了你們，爲了咱們團寶。
「爸媽不是捨不得一次性給十八年的奶粉錢，實在是手裏沒這麼多，而且農家樂翻修什麼的也需要錢。
「好孩子，是程淮對不起你，你原諒他這一次。如他再敢犯，我跟你爸饒不了他！」
程淮還會不會出軌，我根本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那兩間商鋪。
爲女兒謀福利這種事情，都不用我開口，掃我爸一眼，他立即就懂了。
「兩套房子、兩間商鋪，程淮公司股份……小愛不要，但他每個月賺的錢，必須如數上交到小愛手裏。」
公司股份，給不給我都一樣，離婚我照樣可以分走一半。
「給小三花的錢，必須一分不少地要回來，那是夫妻共同財產，他程淮沒權給不三不四的女人用。」
-4-
程淮出軌風波看似平息了，其實並沒有。
有人把小三被打的視頻發到網上，網友們原本對打人一事深惡痛絕，得知是打小三後，又全體叫好。
我在月子會所裏，除了我爸媽，拒絕一切探望。
程淮給我發的道歉信息Ţū² 999+，我一條都沒回。
「小愛，你真不跟程淮離婚嗎？這種男人出軌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我點點頭。
「……」
「你，唉……」
爸媽恨鐵不成鋼。
「爸媽雖不知道你爲什麼不離婚，但你已經長大，是孩子媽媽了，做事一定要三思而行。」
媽媽讓我有氣就要撒出來，不要憋在心裏。
氣？
我都恨死程淮了。
坐滿月子回家那天，程淮開車來接我和女兒，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
「老婆……」
「回家吧。」
程淮愣了愣，立即給我開車門，殷勤得很。
忐忑、小心翼翼。
這個樣子，像極了他當初在大學時追我的樣子。
可如今的他，我看一眼都嫌髒。
物是人非，便是如此吧。
我從來不是沒苦硬喫的人，家裏有阿姨做飯打掃，更有兩個月嫂二十四小時帶女兒，還請了身體復健老師過來教我產後休養鍛鍊。
因爲程淮造孽，這筆錢是程淮他爸媽掏的。
相當於我一年的稿費。
一個字一個字敲，都得敲好久。
養孩子處處都要花錢，養得好需要更多的錢。
最大的那一筆我還沒有拿到。
程淮爲了證明他知道錯了，在我起訴小三歸還錢財的時候，他還積極提供證據。
什麼花瓣雨下的激烈擁吻，黑夜裏的纏綿悱惻，像是一場笑話。
可偏偏他這樣道德敗壞的人，事業風生水起。
他的公司融資成功，他身價倍增。
買回來哄我的珠寶、包包，更貴更上檔次。
給女兒又買了兩個老破小做投資。
問我要不要也買兩套？
他這麼說，八九成有小道消息，那附近要拆遷。
所以，我爲什麼要離婚？
他給了糖衣炮彈，我佯裝在他一次次道歉示好中慢慢原諒了他。
怕他察覺到我的心思，找人查過他有沒有取消遺體捐獻，得知他也偷偷去問過，我有沒有取消，還偷偷看過我買保險的時間。
我就笑了。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一旦崩塌，如破鏡，再難復原。
所以我做了另外一件事情，盯梢。
像一個會喫醋、在乎丈夫的妻子，動不動去公司查崗，要對他的行程瞭如指掌。
我們表面上和好如初。
實際上我嘗試過跟他睡到一張牀上，但當他親過來的時候，我總會力大如牛般推開他。
「……」
第一次他錯愕，但很快道歉，說「對不起」。
後來他會冷笑出聲，問我：「成小愛，你還愛我嗎？」
「……」
他轉身離開的時候，我才低低出聲：「如果不愛你，我爲什麼要原諒你？」
騙他的。
我早不愛他了。
ŧű₆爲了讓他相信我，我用力掐自己。
眼淚落下的時候，我才輕輕說道：「如果你再遇到喜歡的人，把她藏好些，不要讓我知道，也不要讓她出現在我面前。」
-5-
程淮很少回家了。
但我還是會出現在他公司，陪同他出現在各種各樣的酒會，用他的錢，把自己養得精緻美麗，女兒可可愛愛。
我一直在堅持寫小說，賺的錢他看不上。
他而立之年，事業有成，身邊各種各樣的美女，對他獻殷勤，自然也有人得逞。
他回來得越來越晚，身上的香水味各種各樣。
女兒會走會跑上幼兒園的時候。
已經有十幾套房子，五個鋪面，一套別墅。
幾箱翡翠、寶石、玉鐲子。
要是靠我，幾輩子都給她賺不來。
過年的飯桌上，程淮的爸媽勸我再生一個，讓團寶有個伴。
我沒說話，程淮看向我，夾了一筷子肉放到我面前的碟子裏。
「謝謝。」
我禮貌地道謝，並未動那塊肉。
不怪我既要又要，既裝又婊。Ṫü₍
程淮自以爲他掩飾、僞裝得很好，但對他沒有愛和信任之後，他的行爲拙劣又可笑。
喫好年夜飯，團寶窩在我懷裏，小聲說想外公外婆。
連她爺爺奶奶給壓歲錢，她都沒什麼興趣。
小孩子嘛，從來只想要愛。
整日在一起的外公外婆，和一年見幾次的爺爺奶奶，親疏立見。
一起看了會春晚，團寶就鬧着要睡覺，我抱着她上樓，她立即跟外公外婆視頻，又乖乖對我說：「媽媽，我想喝水。」
「那你乖乖在牀上和外公、外婆聊天，媽媽去樓下給你拿。」
樓下客廳裏。
程淮他媽出聲：「你打算和小愛這樣過一輩子？看她把團寶教的，連爺爺奶奶都不樂意喊，要我說你們趕緊離婚，把咚咚接回來。」
「媽！」程淮沉喝。
「你兇我做什麼？還不是你自己作孽，好好的家作成這樣子，如今家裏這個天天給你甩臉子，外頭那個也沒得好。你說說你到底想要什麼？說你愛妻子、女兒，你出軌。說你愛外面的，你又不肯離婚娶人Ţũₖ家。我和你爸辛辛苦苦一年賺的還不夠貼補。」
「錢，錢給了，孫女跟我們不親。」
「親的那個我們想見還得偷偷摸摸。」
我聽着他們母子的爭吵。
慢慢地縮回腳轉身回臥室。
女兒被她外婆逗得咯咯咯直笑，早忘記喝水一事。
程淮開車出去了。
他媽紅着眼過來敲門，跟我說：「媽也不是故意催生，實在是看你和程淮這樣子，心裏着急，曾經的你們多好啊……」
看着她痛徹心扉的樣子。
是啊，曾經的我們多好啊。
在最美好的年紀相遇，有共同喜好、話題，兩家爸媽都是好說話的人，十分支持我們在一起。
大學畢業結婚，他創業，我守大本營、寫小說。
我們也過過恩愛纏綿的日子，所以我懷孕前八個月，從來沒有懷疑過他會出軌。
可偏偏他出軌了。
可能是因爲我懷孕胖了，內分泌紊亂脾氣暴躁，也可能是懷孕後總要去廁所，怎麼擦身上都會有股子味，也可能是喫東西的時候沒個節制，喫的胸前都是碎屑。
這些都不是他出軌的理由。
因爲是他讓我懷孕，我生的孩子也有他一半血脈。
他在裝，我也裝。
「媽，我想過跟程淮回到曾經，可每每被他碰到，我就想起他的手摸過別的女人，他的嘴也吻過別的女人……
「如果我對他沒感情，爲了錢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偏偏我愛他。」
-6-
初二的時候，程淮沒有回來，我自己帶着團寶回孃家。
在爸媽住的小區門口便利店買東西，營業員給我推銷東西的時候，小聲說：「我們的人發現，有人跟蹤您先生。」
我拿東西的手一頓。
心中忽然有什麼炸開來。
想不明白三年前，爲什麼他名聲那麼不好，還有人會投資他。
他本來都決定懸崖勒馬迴歸家庭，又忽然花天酒地起來。
這世上有錢有權的人很多，但有些東西偏偏又長在他人身上。
我點頭：「就拿這個吧。」
女兒見到她外公、外婆立即高興地尖叫着撲過去。
我爸帶着她在客廳騎大馬，我、我媽、奶奶在廚房做晚飯。
「程淮今年來嗎？」我媽問。
「不知道。」
我根本不在乎他來不來，更不會打電話要求他來。
「閨女，你這樣子開心嗎？」
「開心啊。」
衣食無憂，公司我時刻盯着，他想挪用一點錢給外面的女人，我絕不答應。
愛情沒有了，不可以連錢都沒有了。
而他賺的錢，不單單有一份屬於我，還有一份屬於女兒。
初六這天，我帶着團寶跟爸媽正在走親戚，警察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很意外。
「請問是程淮的家屬嗎？」
「對，我是。」
「他發生了車禍，請您來一趟曙光醫院。」
我讓爸媽照顧團寶，邊給程淮的爸媽打去電話，那邊沒有人接聽。
到醫院的時候才知道，程淮帶着他爸媽去隔壁市看望他在外面的小三和孩子，然後分成兩輛車回來。
程淮帶着小三一輛車，孩子坐他爸媽的車。
大貨車先撞到他，剎不住車後又撞向他爸媽的車子。
急症室外。
我纔到，交警立即跟我說車禍現場，以及傷員目前的情況。
「那一家人，孩子坐在兒童座椅上，雖然受傷了但是不嚴重，駕駛位的人當場死亡，駕駛座後面的人正在搶救……」
「你先生傷得也很重，坐在他副駕駛的女士輕傷，吶，人在那邊……」
我看向急症室病牀上，淚流滿面要下病牀的女人。
當年就是她鬧到了月子中心。
該說程淮深情呢，還是濫情？
她顯然也看見了我，推開醫生護士，跌跌țů₇撞撞跑過來就跪在我面前：「求求你，救救程淮，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要臉勾引他，你要怪就怪我吧。」
我寫過很多小說。
塑造過各式各樣的人物角色，深思熟慮地揣摩過他們的動作、內心情緒，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說什麼樣的話。
我就像幾年前坐月子時那般，沒有扇她幾巴掌，甚至都沒有多給她一個眼神。
找到醫生詢問程淮和他媽的情況。
「情況比較危急……」
程淮搶救室的醫生好幾次出來，讓我籤各種各樣的字。
還有他媽媽做手術，用進口藥還是國產藥。
程淮的叔伯、幾個舅舅都來了。
他們一個個都很急的樣子，可一旦要簽字，又縮到一邊去。
「程淮媳婦，你來籤。」
我拿起筆的時候，朝搶救室方向看過去。
我知道，只要我簽下這個字，程淮他就休想從搶救室出來。
「媽媽……」
我聽到小男孩的聲音。
是那個叫「咚咚」的男孩，程淮的私生子。
我在醫生引導下，開始一張一張地簽字。
藥，只要對病人有益，我全部都用進口。
錢，我不會在這個時候省。
戲，既然做了，就得做到結束。
-7-
六個小時後，搶救室的門打開。
「程淮家屬，對不起，手術失敗了……」
程淮的屍體被推出來。
我掀開白布看着他的臉。
眼淚滴落在他臉上的時候，我心痛，卻好似不那麼後悔。
「程淮……」
「爸爸。」
小三母子比我還要悲痛欲絕。
我沒動手，程淮的幾個舅媽把人拽開。
那對母子哭得撕心裂肺。
情真意切，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先把人送去太平間吧。」
程淮的遺體，還有捐贈的必要嗎？
我知道沒有了。
程淮他媽媽是在第二天醒過來的，見我在病牀邊，她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爸沒能救回來，程淮……」
「程淮跟爸一起去了。」
「那對母子還活着。」
牀上的婦人好似瞬間，就蒼老了。
她看着病房屋頂，眼淚從她眼角落下，她張嘴呢喃着：「報應，報應。」
是的，是報應。
兒子道德淪喪，作爲父母的不以之爲恥，反倒爲了個孫子，要在年後團聚。
如果……
沒有如果。
從程淮填下遺體捐獻的申請，從公司有人投資，從他的行蹤被人掌握，從他再跟小三糾纏在一起。
他就已經落下圈套。
我和他感情不曾有變，很多字我不會籤。
帶着他去別的醫院……
所以，辜負真心的人，天理昭昭，報應雖晚必到。
「小愛……」
「媽？」
「我就剩下你和團寶了。」
這是恨上小三母子了嗎？
是該恨的。
小三破壞他人家庭，可恨。
可管不住下半身的狗男人，更可恨。
都 2024 年了，還重男輕女，覺得家裏有皇位要繼承的人也可恨。
程淮的遺體，一開始紅十字那邊來問過是否要捐贈，他媽咬死不肯，最終人家也沒有強行拉走。
等到他媽被推着去做最後的告別，看着面目全非的丈夫、兒子，她哭得死去活來。
都勸她節哀順變。
我想，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因爲從很多蛛絲馬跡中我看得出來，是她要去看孫子。
程淮和他爸被纏得沒辦法，纔開車過去，不知道爲什麼回來的時候是兩輛車。
應該是爲了小三可以開車帶着孩子回去吧。
葬禮上，小三帶着孩子來哭喪，被程淮他媽拖拽着打，不允許她進靈堂，更不承認私生子。
「媽，媽，咚咚是程淮的孩子。
「我們可以去做親子鑑定，媽……」
小三長腦子了，並不多。
我也不會給她機會，拿到程淮的頭髮或者別的去做 DNA。
私生子享有同等繼承權，那婚生子算什麼呢？
等到程淮燒成灰，小三找到我，想要團寶的頭髮，做親子鑑定。
我理都不會理她。
公司股份、錢財都劃分好了，她還在公司樓下鬧，罵我心狠，說程淮眼瞎和我結婚。
有人拍了發到網上博取流量。
「她是小三。」
衝着這一點，就不會有人同情他。
「小三還想得到遺產，她在做夢嗎？誰知道她生的孩子是誰的種？」
「親子鑑定？憑什麼？憑她不要臉嗎？」
-8-
公司我不會打理，爲了不被邊緣化，或者是卸磨殺驢，從我拿到股份的時候，連女兒那份都給賣了。
價格很不錯，足夠我和女兒躺平過一輩子。
程淮他媽養好身體後，做的第一件事情也是賣農家樂，再把小三母子接到身邊，對着兩人不是打就是罵。
折磨別人的同時，也是在懲罰自己。
她偶爾打電話給我，要見一見團寶。
我都不敢自己一個人去，必須帶上我特意請的兩個女保鏢。
見到團寶，她抱着親親，笑着說：「乖孫女，和奶奶說，你想喫什麼呀？一會兒讓爺爺帶回來。」
「……」
我覺得她精神方面應該是出問題了。
團寶對失去爺爺、爸爸並沒有太多感觸，認認真真地說着自己想喫的東西。
「好，讓爸爸買。
「我們團寶的喜好和爸爸小時候一模一樣。」
她說着說着就哭了。
「奶奶，你別哭。」
團寶小心翼翼給她擦眼淚。
「小愛，我能和你單獨說幾句話嗎？」
「好。」
剩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她看向遠方，藍天白雲，聲音輕的像幽靈：「小愛，程淮出軌，你恨不恨他？」
「恨。」
她胸口劇烈起伏，噌地站起身，又慢慢坐下去：「那你恨我們嗎？恨我們知道程淮出軌，在外面有私生子，卻沒有告訴你。」
「恨。」
在妻子孕期出軌的男人，誰能不恨？
「……」她沉默了。
這是她沒有丈夫、兒子後，第一次跟我聊起這兩個人。
「是，你是該恨我們的。
「我還記得程淮第一次帶你回來，他笑的那ƭû⁺不值錢的樣子，你害羞地捶他，又落落大方地喊我阿姨。我當時心裏是真高興啊，能有你這麼好的兒媳婦。
「我和他爸見你們好，做什麼都來勁。
「是我們沒教好兒子。
「對不起你。」
我沒有說話。
她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這些話。
「這些日子，我總是ẗů⁸夢見他們父子倆，在下面跟我說孤單……」
我瞬間警鈴大作。
抿着脣防備地看着她，怕她忽然從哪裏抽出一把刀朝我砍來。
我順着她的話說：「如果時間可以倒回，我一定會和程淮好好的，不給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有靠近他的機會。
「媽，我們還有團寶，你好好的，程淮和爸纔會安心。」
她沒有回我。
只是看向不遠處瘋跑的團寶。
被愛着長大的孩子，對陌生環境接受能力很強大。
「小愛，你說團寶會記得她爸爸、爺爺長什麼樣子嗎？」
「會的。」
其實並不會。
成長中缺席，看再多次相片，也就那樣子。
沒有感情。
爸爸、爺爺，也不過是冷冰冰的稱呼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
我本想着，過幾天再去看她，卻不想是在社會新聞上。
她把小三給捅了。
我接到電話趕去警局，她頭髮亂糟糟，再也沒有曾經的精緻。
憔悴地低垂着頭。
抬眸看向我扯了扯嘴角，又低下頭去。
「媽……」
「不用給我請律師，我認罪，我那些錢，都給團寶。
「曾經我想着努力賺錢，賺多多的錢。
「現在我只想和程淮、他爸好好在一起，我們一家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和和睦睦。」
小三並沒有被捅死，昏迷兩天後醒了過來。
她通過警察給我帶話，說要見我。
見到我的第一句話。
「你贏了。」
我們誰都沒有贏，都是輸家。
程淮在我孕期出軌，和她恩恩愛愛，他得到了他的報應。
-9-
「如今的我像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錢沒有，名聲壞了，還有個累贅。
「早時候說我是功臣的人，拿刀子差點捅死我。
「她恨我，恨我以孩子生病爲由，把他們騙過去，可如果她不給我機會，我怎麼會成功？」
她到現在還在狡辯，推卸責任。
做小三沒錯，他們是真愛。私生子也沒錯，因爲他們是真愛嘛。
「我一直以爲程淮愛我，可後來我才明白，他不愛我。
「我求求你，能不能看在孩子還小的分上，給我們一點錢，我保證帶着他走得遠遠的，永遠不會再回來。」
我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
「你臉皮真厚。
「我憑什麼要給你錢，你是小三，人人喊打，我即便得到程家全部財產，那是我應得的。
「我和程淮雖不像古代，三媒六聘，但也有訂婚，走聘禮，坐大紅花轎，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今天我來見你, 是要你籤諒解書的，你那麼愛程淮，應該不會爲難他親媽吧？」
「……」
噁心人, 我也會啊。
「你給我一筆錢，我就籤諒解書。」
「你愛籤不籤。」
威脅我, 沒門。
就程淮他媽精神失常的樣子, 從監獄出來, 大概率也是要送去療養院的。
我不會讓她和團寶生活在一起。
說我自私也好, 冷酷無情也好。
她可以爲了兒子，保守祕密, 我也會爲了女兒，斬斷一切不利於她成長的人、事、物。
小三罵我冷酷無情。
罵得聲嘶力竭。
那又怎麼樣呢？
程淮他媽死了，死在監獄裏, 撞牆自殺。
「……」
我把他們一家三口安置在一個墓園。
所有人都走了，我一個人留下，點了香。
「程淮, 我們認識的時候, 我問過你, 如果你背叛我會如何？
「你說，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那時候的我們以爲只是一句簡單的誓言, 卻不想一語成讖。
「你背叛我，我害你家破人亡，我們兩清不了。
「來生, 我們不要再見了。」
身懷鉅額財產, 自認也有人打我的主意。
追求者也不少。
成功人士, 年輕帥哥。
爸媽問我有沒有心動的？或者瞧得上眼的。
再不濟找個優質男，給團寶生個弟弟妹妹。
我笑着拒絕了。
男人, 我是不會再找到了，一個程淮, 已經是我的孽債。
結婚，生子，更不可能。
團寶沒有了爸爸, 也沒有了爺爺奶奶，我生下她，給了她愛, 給她謀算來無數錢財, 但我也間接害死她爸爸、爺爺……
這些祕密，我只能爛在心裏。
偶爾良心會痛的時候, 我也會譴責自己。
但如果再來一回，我依舊會做這樣子的選擇。
但凡我弱一些, 被算計的可能就是我，和我的爸媽, 我的女兒。
男人愛你的時候，可以爲你去死。
不愛你的時候，你可能在山裏、水裏、火裏，行李箱裏、化糞池裏。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我後來選擇信佛。
女兒不解地問我：「媽媽，你還這麼年輕, 爲什麼會遁入空門？」
「只是爲你們祈福而已。」
向善是好事。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也不知道女兒懂沒懂。
應該是懂的吧。
不懂也沒關係，我能再護她幾十年。
直至她懂了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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