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身體

我跟富家千金交換了身體。
她用我的身體文身、酗酒、飈車……
在不同的男人身上夜夜流連。
卻要我幫她完成功課，練習芭蕾舞。
比賽獲獎，她再跟我換回來，享受「自己」的高光時刻。
慶功宴喝多，她敲打我的臉：
「你真該看看臺下人欣賞的眼神，不對，你沒機會看。」
她還沒發現，交換身體的時間越來越長。
她就要再也換不回來了……

-1-
我是在酒吧廁所醒來的。
空氣裏瀰漫着腥臭的石楠花味兒。
我皺着眉起身，渾身痠痛，險些站不住。
身上幾片單薄的布料被扯得衣不附體，更別提遮住那ṱūₒ些青青紫紫的痕跡。
不用想也知道喬林昨天晚上用我的身體幹了什麼。
我忍着噁心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
腦子清醒了點。
我想起昨晚最後一個畫面。
參加完芭蕾舞比賽，我打車來到酒吧，跟喬林換回了身體。
算算時間，現在家裏應該在舉辦喬林的慶功宴。
我起身往門外走去。
包間裏玉體橫陳，都是犯渾的富二代。
亂得讓人眼瞎。
突然，一股酒氣從我身後襲來。
「淼淼，你要去哪？」
溫熱的氣息落在我的後頸。
男人抱住我，大手不安分地遊走。
憑藉身體的柔韌性，我屈腿向後踹向他兩腿之間。
「靠……」
男人疼得縮倒在地。
雙目通紅。
「江淼淼！你別忘了你昨天是怎麼求我睡你！」
我當然不會忘，因爲我根本不記得。
或許是因爲家教太嚴，喬林偏愛混混這款。
眼前的這個連名字我都沒印象，眉眼有點像她的白月光男神周故。
記不清是第幾個替身。
我把手指放在脣邊，對他做了個「噓」的手勢。
沒想到他忍着劇痛衝上來，把我按在牆上。
雙手掐住我的脖子。
「江淼淼，你不是很厲害嗎？
「再踹老子一個試試！」
預料到我要抬腿，他早一步壓住我的下半身。
空氣越來越稀薄，恍惚間我只有一個念頭。
「就這樣死了，也不錯……」

-2-
可惜沒死成，周故來了。
他生得高大，幾拳下去，男人滿臉是血，話都說不出來。
周故餘光掃過大喘氣的我，扔下他的外套罩在我頭上。
皁角淡淡的香氣緩和了不適感。
謝謝還沒說出口。
冷淡的聲音從頭頂落下。
「別這麼輕鬆就死了。
「你不配。」
眼淚從眼角落下。
周故恨我，我也恨自己。
我擦掉眼淚，披上外套出去。
周故已經沒了人影。
下樓時，撞見他買關東煮回來。
他把關東煮塞我手裏。
站在窗前，默默點了一支菸。
整個人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場。
陽光經過都要轉個彎。
我蹲地上，挑起一塊蘿蔔，剛咬一口，就全吐了出來。
吐了半天胃裏實在沒東西了，才停下。
周故抽菸的手頓了頓。
「懷孕了？」
「嗯。」我點頭。
一個多月了，還不明顯。
喬林用我的身體用得糙，絲毫沒察覺。
「別打掉了吧，我想看她更痛苦一點。」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
可話從周故嘴裏說出來，難過的情緒就怎麼都壓不住了。
別墅內燈紅通明，果然在慶祝。
我進門的瞬間，原本熱熱鬧鬧的氣氛突然停下。
喬林身邊的姐妹團紛紛嫌棄地看向我。
其中一位還捂住鼻子。
「哎呀，這都什麼味兒啊？」
「林林，你看看你非要領養回家的這個姐姐，這穿的都是什麼？」
「就是啊，你芭蕾舞比賽第一，姐姐不去現場看比賽就算了，還鬼混成這個樣子纔回家……」
喬林牽住我的手，善解人意道：ṱŭ̀ⁿ
「你們別說了，不管怎麼樣，她都是我最愛的姐姐啊！」
喬林把我領養回去的目的，不僅是要用我的身體做放蕩事，還要拿我來襯托她的清新脫俗。
喬林朝我俏皮地眨眨眼：
「你說是吧，我的好姐姐？」

-3-
聽到「姐姐」兩個字，我心裏一陣酸楚。
當着衆人的面，笑着答：「是啊。」
我是有一個妹妹的。
不過可不是喬林。
喬林去孤兒院挑選姐姐的時候，帶着她的未婚夫沈文琛。
喬林問沈文琛：
「哥哥，你覺得哪個女孩適合做我姐姐呀？」
沈文琛目光從手機上移開，瞥了我一眼。
「除了她，長得都不錯。」
喬林當場笑出聲：「好啊，那就領養她吧。」
剛開始被領養的時候，喬林對我特別好。
每天跟我同喫同住，穿一樣的衣服，喫一樣的飯。
只有一點奇怪，她總是要跟我牽手。
直到有一天，我搭上她的手，我們互換了身體。
喬林拿我的身體紋魅紋，跟不同的男人鬼混。
她用不雅照片和視頻威脅我聽話。
我哭紅眼睛，屈辱感湧上全身。
不是爲我，而是爲我的妹妹。
兩年前，富商的女兒喬林去孤兒院挑選姐姐。
爲了讓妹妹被選中，過上好日子，我自作主張跟妹妹換了身份。
妹妹如願被選上，卻在不久後自殺身亡。
看了妹妹的日記我才知道，我把她推進了怎樣的深淵。
可她到最後都不怪我。
日記的最後一句話，她說：
「還好，還好被選中的不是姐姐。」
洗完澡換了身衣服下樓。
沈文琛也忙完工作過來了。
現場立馬有人起鬨：
「我們來跳舞吧！」
「對啊，今天林林獲獎，還沒給我們跳一段呢。」
「開場舞，林林跟沈總跳吧？」

-4-
周圍人拍手起鬨。
喬林看了看沈文琛，嬌羞地躲到我身邊。
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警告：
「好好跳，別讓我發現你耍花招。」
她握住我的手，我們交換了。
燈光漸暗，音樂聲響起，我搭上沈文琛的肩，翩翩起舞。
轉圈的時候，沈文琛握在我腰間的手突然收力。
疼得我呼吸一窒。
「不是說有辦法讓她痛苦嗎？
「我看她現在過得是越來越快活了。」
沈文琛笑着，語氣卻滲人，在外人看來好似在跟我調情。
我跟着節奏跳着，對上他的眼。
「急什麼，把她捧上雲端再拋下來，不是更好？」
沈文琛挑眉。
「三個月後的全國大賽你一定要來，請你看場好戲。」
聞言，沈文琛才卸了手上的力。
一舞結束，全場歡呼，都是些沒有營養的彩虹屁。
「哦哦~不愧是冠軍！」
「沈總也不賴嘛！」
角落裏的喬林，急匆匆過來跟我握手。
剛剛轉圈的時候，她看着我跟沈文琛跳舞，指甲都要被掰斷了。
「你們剛剛說什麼了？」
「沈文琛祝你在全國大賽也獲得冠軍。」
喬林松了口氣，扭着腰肢，搖晃到人羣中。
她今晚喝得有點多。
看我在陽臺上吹風，她拿着酒杯過來，敲打我的臉。
「你真該看看臺下人欣賞的眼神。」
優越感在她臉上顯出小人得志的嘴臉，她搖搖頭，笑了。
「不對，你沒機會看。」
看着 49% 的攻略進度條。
我笑着抿了口香檳。
「是嗎？」

-5-
喬林喝多了，腳步踉蹌。
費力吊起眼皮，歪頭從下往上看我。
「你說什麼？」
難聞的酒氣撲面而來，我向後撤了一步躲閃。
「沒什麼，我說你喝醉了。」
「哈哈，哈哈哈……」
喬林長臂一揮，笑得猖狂。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她的手指點啊點。
「老天給我這個能力，就是讓我享受人生的。
「至於你，能夠被我選中，算你幸運。」
她伸出兩根手指，指尖摩挲過我身上衣服的布料。
「如果沒有我，你能穿這麼好的衣服，喝這麼貴的酒？」
末了，她拍拍我的肩膀。
「人生本來就不公平，要學會認命。
「大山在你的背上，但在我的腳下，你也不要太不甘心。」
我看着她走進燈紅酒綠的夜色裏。
指甲嵌入掌心也不覺得痛。
晚風微涼，寒氣卻滲入我心裏。
我不敢想妹妹那麼要強的人，在喬林的陰影下是怎麼過活的。
我跟江淼淼是異卵雙胞胎，她跟媽媽姓江。
我跟爸爸姓蘇，全名蘇念念。
江淼淼聰明，漂亮，招人喜歡。
我只能嫉妒她兩秒鐘。
因爲第三秒，她就會張開手臂，軟糯糯地叫：
「姐姐，抱~」
所有陰暗的心思，被她這一笑都驅散了。
我要做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誰也不知道蘇念念擺着一副臭臉，在心裏許下怎樣的諾言。
江淼淼什麼都做得很好，最喜歡芭蕾舞。
教芭蕾的老師都說：
「講別人可能是假話爲了撈個客戶，但淼淼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苗子，能教她我這輩子值了！」
江淼淼跳起芭蕾像小天鵝。
我們全家全力支持她去更大的舞臺。
爸媽出意外後，我和江淼淼的生活急轉直下。
孤兒院的日子並不好過。
更別提學什麼芭蕾舞，連江淼淼自己練習，都會被嘲諷。
我會在晚上，偷偷帶江淼淼到天台練舞。
月色下，江淼淼純潔得如同天使。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
眼睛亮亮的，怯生生地問：
「姐姐，我跳得好嗎？退步了嗎？」

-6-
「傻瓜，當然好了！比以前更好了……」
可我們都知道，這樣是沒有出路的。
芭蕾舞靠天賦和努力根本不夠，還要錢，很多很多的錢。
我們就這麼安靜地坐了一會。
我的胳膊卻越來越溼，眼淚浸溼布料，貼在皮膚上黏膩難受。
江淼淼哭了。
她自以爲隱藏得很好，吸吸鼻子，笑道：
「姐姐，等我登上國際舞臺，我帶你喫香喝辣！」
「好啊，我家淼淼這麼厲害，一定會的。」
我開始想盡辦法賺錢，發傳單，撿瓶子……
可我能接觸到什麼賺大錢的機會呢？
我努力幾個月，也只能給妹妹買一雙新的舞蹈鞋。
事情的轉機出現了。
喬家千金要來孤兒院領養個姐姐回去。
條件一是會跳芭蕾，條件二是當過姐姐。
因爲喬林想要被寵愛的感覺。
幾乎沒有猶豫的，我跟江淼淼換了身份。
江淼淼被黑色林肯接走那天，是陰天。
霧色濛濛，鬼氣森森。
車窗內，她小心地用口型對我說：「等我。」
開出幼兒園的路有一個小坡。
我看着載着江淼淼的黑色汽車上坡，然後下坡，消失在視野裏。
心也跟着忽悠一下。
我守在電視機旁，日日夜夜期待江淼淼獲獎，在電視裏能看到她。
沒想到卻等來了她去世的消息……
「再等等看吧，喬林。
「我們再等等看。」

-7-
做完第二天的課業，我走出房門倒水。
書房裏亮着燈，不時傳出悶哼。
「不過是市級比賽，你驕傲什麼？
「沒用的廢物！」
喬父聲音威嚴，舉起悶棍狠狠砸下。
這是他自制的家法杖，外面包裹着一層特製布料。
打人很疼，但不見傷。
喬林被打得直不起身，扒住父親的腿。
「父親，別打了！我錯了！
「全國大賽！這次全國大賽我一定拿冠軍！」
喬父親並沒有因爲她的求饒心軟。
反而打得更狠。
「拿不到冠軍你就別來見我了！
「只會跳芭蕾的廢物！
「那麼多好孩子，爲什麼偏偏只有你這個廢物活下來……」
喬父天生弱精，爲了要個兒子嘗試了很多辦法。
喬林之前是有個哥哥的。
可惜體弱夭折。
直到喬父的精子徹底失活，也只有喬林這一個獨苗女兒。
對於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他沒有珍惜。
相反，他覺得都是喬林克死了他的寶貝兒子。
把沒有兒子的恨意都發泄在喬林身上。
喬林做得好，打她一頓，讓她不要驕傲。
喬林做得不好，那就更狠地打她一頓。
生意聚會上看到別人的兒子優秀，回家也要打喬林一頓泄憤。
喬林家教很嚴，所以換了我的身體後，把平時做不了的事情做了個遍。
享受沉淪又不用付出代價的快感。
小的在外面作惡，老的在家裏作惡。
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父親，妹妹是做錯什麼事了？
「別打她了。」
我溫聲細語勸說。
喬林看見我兩眼放光，憤憤埋怨：
「姐姐，你怎麼纔來啊！」
說着她拉住我的手。
下一秒，後背上鈍痛感襲來，我們交換了。
「滾！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跟我講話！」
喬林在我的身體裏，瑟縮了下肩膀。
沒再吭聲，灰溜溜離開，臨走還不忘帶上房門。
悶棍再次落下。
我忍着劇痛，跪着蹭到喬父身邊。
把下巴搭在他的手上，抬頭望向他。
「父親，打累了吧？
「父親，我會做得比哥哥還好。
「我知道這些年被沈家壓着您很不開心，沈家這塊難啃的骨頭，我幫您啃下來可好？」

-8-
「你跟我爸說了什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喬林臉上寫滿緊張。
我翻出藥膏給自己上藥。
「沒什麼，我說我再輔修一門商學院的課程。」
「你憑什麼自作主張？」
喬林打翻我手裏的藥膏。
「反正我是不會學的，要學你自己來！」
不然呢？
現在她所擁有的一切，不都是我辛苦努力的結果嗎？
我低垂眼簾，收起心底的嘲諷。
「你放心，我會好好學的。
「我幫你多掌握點金融知識，父親他不也開心嗎？」
喬林想了想。
「也對，反正都是我的。」
意識到面對的是自己的身體，她撿起藥膏。
認真給我上藥。
伴隨着感嘆：
「我的身體可真乾淨啊！」
她用我的臉勾起嘴角，暗諷我的身體髒。
如她所願，我紅了眼眶，清淚落下。
她才滿意離開。
第二天上學路上，她就跟我換了回去。
因爲喬林在學校很有名。
長相漂亮，家世好。
芭蕾舞比賽剛拿第一，還是學霸。
剛下車就吸引了不少同學圍觀。
「喬同學，這是給你的！」
幾個男生排隊給喬林送情書。
喬林客氣收下：「謝謝，謝謝你們。」
周圍人小聲議論：
「你們傻的嗎？人家喬林的未婚夫是沈文琛，怎麼可能看上你們！」
「就是啊，真是癩蛤蟆追天鵝，長得醜玩得花。」
「要是身後那個江淼淼嘛~」
某位男同學拖長尾音：「就不一樣了。」
他表情猥瑣，眼神意味深長。
其中一個給喬林送情書的學弟，當場反水，跟我要微信。
我看向喬林，她微微點頭。
我就知道這個學弟，是喬林的獵物了。
她不會用自己的身體，而是頂着我的身份跟人亂來。

-9-
剛進教室，喬林的閨蜜江蘭就圍上來。
「林林，今天小組展示，你一定做好準備了吧？
「期待你帶我們拿最高分呦~」
喬林愣了愣，立馬淡定自若。
「哎呀，我也只是隨便做做，別這麼說啦。」
上課前，喬林把我拉到走廊上。
「你怎麼不告訴我今天要小組展示？」
我拿出手機播放錄音：
環境音嘈雜，聽起來在飈車。
「以後這種小事別 TM 再來煩我！」
聽見自己的聲音，喬林眼底閃過一絲尷尬。
但很快被她翻篇揭過。
她搭上我的手，在我耳邊低語：
「好好表現。」
我站在臺上，認真講解我昨天做的 PPT。
小組展示結束，同學老師們紛紛爲我鼓掌。
喬林雙臂抱起，眼裏滿是驕傲。
畢竟是她的身體她的身份，她與有榮焉。
「下一組，江淼淼。」
喬林在我的身體裏直接擺爛，理直氣壯。
「老師，我沒做！」
老師嘆了口氣，在平時分上打了個大大的零分。
「江淼淼啊，看看你妹妹，多向她學習。
「你這樣很難拿到畢業證的，哎……」
她絲毫不在意。
因爲她覺得拿不到畢業證的絕對不會是她。
「林林也太善良了，這種姐姐也領養……」
我裝作喬林平時的語氣態度：
「哎呀，你們別這麼說，畢竟——
「人跟人天生就是不一樣的，姐姐她基因不好，也不能怪她。
「林林，你的思想境界真高！」
在我身體裏的喬林聽見這話，臉色變得不那麼好看。
僅僅只是承受這麼點非議，就忍不住了嗎？
下課，江蘭等我一起去看畫展。
上週就約好的。
喬林一腳踹在牆上。
「怎麼，裝我裝上癮了？」

-10-
她想扯我的頭髮，顧及那是她自己的頭髮。
手臂在空中揮了半天，沒下去手。
「推了。」她沒好氣道。
「可以是可以，但她爸最近在跟喬家談一個合作。
「我怕不陪她，父親會不高興……」
我伸出手，好心提醒。
剛好早上加微信的學弟發來消息。
喬林縮回手。
「算了，你好好陪江蘭，沒事別打擾我。」
其實剛開始交換身體，喬林十分謹慎。
她只讓我替她捱打，替她練習芭蕾，替她寫作業……
可人只要嚐到一點甜頭又沒有任何懲罰，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不用付出努力，卻能享受他人成果。
隨意糟蹋他人身體，自己依然乾乾淨淨一身白。
她漸漸迷戀上這種感覺。
我們交換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起初她還讓我跟她彙報，這一天都用她的身體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事無鉅細。
後來發現我很老實，沒出過問題。
就更加肆無忌憚，用着我的身體放開了做墮落事。
慢慢也不再關注我究竟做了什麼了。
可是啊，我擁有你所有的記憶和經歷。
維繫你身邊的朋友和關係。
我和你到底誰纔是真正的喬林？
逛完畫展，我請江蘭一起喫晚飯。
餐桌上江蘭皺着眉，將手機遞給我。
「你看看你這個好姐姐。」
喬林發了條大尺度朋友圈。
吐着舌頭，露出小腹上的魅紋。
配文：「做好你自己。」
我笑了。
我知道她這是在警告我，別越界。
就像一開始用不雅照片視頻控制我一樣。
恰逢此時，腦子裏響起系統音。
「攻略進度 50%。」

-11-
期中考開考前，喬林湊過來。
她拉我的手，像往常一樣交換身體。
卻沒有反應。
「怎麼回事？」
喬林酒醒大半，震驚地看着我們拉在一起的手。
果然跟我預想的一樣。
當攻略進度達到 50% 時，喬林無法再強勢跟我交換。
需要被交換人同意，才能完成。
妹妹在日記裏提起過攻略。
只要交換的時間足夠長，就有機會擺脫，甚至取代對方。
她也想過堅持。
可是她的身體被喬林完全毀了。
喬林拿她的身體暴飲暴食，酗酒熬夜。
完全不練習芭蕾，跟不同的男人鬼混，還拍下不雅視頻。
妹妹無法接受自己的身體不再輕盈。
更不願意用自己的身體面對鏡頭。
「或許我早就死了，死在被喬林換了身體的瞬間。」
妹妹在日記裏這樣絕望。
幫喬林在芭蕾舞上獲得的成就越大，她就越失落。
「我失去了名字，面容，身體……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舞臺屬於我了。
「請允許我以自己的身份死去。」
……
第三次，喬林擦擦手，握住我的手。
我內心同意交換，這次成功了。
喬林面色慌張，可考試在即，她不交換也沒有辦法。
她眼裏閃過疑惑，低聲嘀咕：
「剛剛怎麼回事？
「怎麼突然換不了？」
「什麼？」
我假裝不知，看向喬林。
「沒什麼，好好考試吧，我可能是喝多胡塗了。」
差生在另一個考場。
喬林頂着我的身體去了，也只會在考場上睡覺。
剛打完交卷鈴，就看見沈文琛站在門口。
「文琛？你怎麼來啦？」
沈文琛眉眼如畫，笑着走向我。
「女朋友期中考試辛苦，我來慰勞一下，不歡迎？」

-12-
「哇哇哇，不愧是模範情侶！」
「我磕到了，年上好好磕！」
在外人面前，喬林跟沈文琛是天作之合。
磕 cp 的同學都走光，我想往後撤，卻被沈文琛扣住腰。
「看戲的都走了，演戲的還沒出戲？」
聞言，沈文琛笑着鬆開手。
點燃一支菸。
我知道他在煩什麼。
江喬兩家的合作產品跟沈家是競品。
「喬林的事準備得怎麼樣了？」
他朝我吐了個菸圈。
「這個你放心，只是還需要你幫個小忙。」
沈文琛扯了扯領帶，靠在桌椅上，眉頭微挑。
我撥開煙霧：「讓我去你公司實習吧。
「我想取得喬父的信任，還差一點成績。
「你不是想給你的白月光報仇？」
聽到白月光，沈文琛夾煙的手指微顫。
「殺人誅心，對於喬林來說，親人的拋棄纔是最可怕的……」
沈文琛跟喬林訂婚前，有一個深愛多年的白月光。
白月光心臟不好，沈文琛動用所有爲她換了顆健康的心臟。
兩個人還沒過上幾天好日子。
喬林就派人把白月光撞死了。
她自己在外面玩得花，卻不允許訂婚對象有愛人。
還以爲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白月光去世當晚，沈文琛就查出來是喬林乾的。
礙於身份，他沒法親自爲愛人報仇。
這個時候，我找上門了。
門外喬林的身影走近。
我幾乎靠在沈文琛身上，輕輕幫他正了正胸針。
「我知道你想報復的不僅有喬林，還想扳倒喬氏，我取得喬老爺子的信任，對你百益而無一害。
「對了，你不是一直想找可以合作的灰色勢力？我認識一個人，周故，最近道上聲名鵲起的周哥，可以給ẗũ̂ₔ你介紹介紹。」
我彈彈他西裝上並不存在的灰。
「你好好想想。
「你們剛剛都幹了什麼？」

-13-
車裏空調溫度很低。
喬林臉色不悅。
「沈文琛邀請你去他公司實習，提前適應沈太太的生活。」
聽到這裏，喬林臉色才緩和。
「那你怎麼說的？」
「我沒答應也沒拒絕，想着問一問你的意見。」
喬林勾起嘴角。
「既然這麼想讓我當沈太太，就勉強答應他吧。」
她小手指抬起我的下巴。
「你去實習，別有什麼非分之想，知道了嗎？」
我順從地點點頭。
回到江淼淼曾經住過的房間，我百感交集。
房間裏幾乎沒有任何屬於江淼淼的東西。
只在角落，有一雙舞蹈鞋。
那是我打工好幾個月，給她新買的。
她一直很珍惜。
她說要在國際舞臺上，穿我送她的舞蹈鞋獲獎。
妹妹的音容笑貌還歷歷在目，卻永遠不會回來了。
我抱着舞蹈鞋，無聲哭了很久。
明天是我們的生日，也是妹妹的忌日。
周故戴着墨鏡，依然能看出他的眼睛哭腫了。
在妹妹墳前，他遞給我一個漂亮的水晶球。
裏面是一個跳芭蕾的優雅小人。
很像江淼淼。
「定做的。」周故聲音沙啞。
「本來想生日那天送給江淼淼的，可是她……」
周故深吸幾口氣，仍然說不出「自殺」兩個字。
「就讓這個禮物，發揮它最後的作用吧。」
我回到家裏的時候，喬林正在沙發上坐着。
「聽說你今天和周故出去玩了？」
喬林用我的身體勾引周故很多次，一次都沒成功。
我把水晶球給喬林。
「嗯，他送你的。
「聽說你喜歡芭蕾舞，特意定製的。」
喬林接過水晶球，一臉嬌羞。
她習慣把兩個身體的快樂感受，都當成自己的。
喬林和江淼淼的界限，也慢慢變得不再分明。
喬父最近簽了幾筆大生意，神清氣爽。
對喬林的態度也好了點。
喬林見縫插針，揚言會拿全國芭蕾舞比賽的冠軍回來。
她把水晶球放在喬父辦公桌前的書架上。
企圖讓父親看到這個水晶球，就想起自己的好。
殊不知，水晶球早就經過改良。
小女孩的眼睛裏是監控啊。

-14-
喬林跟我交換身體出去飈車。
我沒鬆開她的手。
在她不耐煩前，開口：
「這次交換的時間久一點吧。」
她皺眉：「你什麼意思？」
「要全國大賽了，我需要抓緊時間練習。」
關乎她能否奪冠，喬林跨上一個黃毛的機車，朝我揮揮手。
「好好練，別偷懶！」
很快，他們在視野裏消失。
喬林還不知道，她就要再也換不回來了。
忙起來，時間一晃而過。
全國大賽當天。
周故，沈文琛都來了，甚至連喬父都坐在臺下。
喬林非常重視這次比賽。
她跑到後臺爲我精心打扮。
舞裙，髮飾，妝造全都是最好的。
上場前，她迷戀地摸摸我的臉。
「你一定要奪冠。
「比賽結束第一時間衝過來，跟我牽手交換身體，聽到了沒？」
我笑笑：「聽到了。」
但不做。
劇院燈光漸暗，我隨着音樂起舞。
閉上眼睛，腦子裏都是江淼淼練習芭蕾的畫面。
如果是江淼淼，這裏她會怎麼做？
如果是江淼淼……
我以妹妹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
終於在舞臺上跳出她的影子。
表演結束，全場譁然。
掌聲如熱浪般湧向我。
跟掌聲一起到的還有「攻略進度 51%」的提示音。
我贏了！
江淼淼贏了！
我沒有第一時間衝向臺下的喬林，而是被人羣圍得水泄不通。
周故站在原地，紅着眼睛爲我鼓掌。
沈文琛衝上臺抱住我轉圈，熱吻。
將全場氣氛推到更高潮。
「我們結婚吧？」
他情緒激動，眼神裏盛放着發着光的欣賞。
「我認真的……」
喬父難得獻上鮮花，誇讚一句。
「做得不錯。」
喬林氣得眼睛發紅，撥開人羣，抓住我的手。
學着江淼淼的口吻咬牙切齒道：
「恭喜啊，我的好妹妹。」
下一秒，她的眼底閃過茫然，然後是震驚，不知所措。
我現在是完全的喬林了。
「謝謝姐姐的祝福啦。」
她拉住我的手，不甘心地試了好幾次。
確認真的換不回來以後，她傻了。
「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

-15-
親朋好友仍在往臺上湧，跟我合照，恭喜我奪冠。
我正享受着從前喬林享受的一切。
「不可能！這不可能！」
喬林再次衝散人羣，抓住我的手。
雙眼猩紅大吼：
「換啊！怎麼換不回來了！」
看到真的換不回來，她拉住我。
「你快說啊，說你不是喬林Ťū₉，你ẗûₙ是江淼淼！
「我纔是喬林，冠軍是我的！」
我假裝茫然地看向她。
「好啊，你跟我裝是不是？」
喬林伸出手掌，就要打我，被沈文琛推倒在地。
「哪裏來的瘋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鬧！」
喬林捂住臉，爬向喬父。
「父親，我是你的女兒喬林啊！」
喬父一個眼神，喬林就被保鏢狠狠按在地上。
她還在哭號。
「江淼淼瘋了吧？」
「嫉妒自己的妹妹喬林，以爲自己是呢！」
「估計剛從酒吧回來，還在夢裏……」
周圍人七嘴八舌，喬林發瘋般掙脫鉗制。
嘴裏大聲嚷嚷着：
「這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夢！」
衝下爲了表演效果搭建的高臺，當場昏迷送往醫院。
喬林在我的身體裏甦醒。
看見自己坐在牀邊，她先是嚇了一跳。
然後纔想起昨晚的事。
「江淼淼，我不管你做了什麼。
「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換回來！」
我削蘋果皮的手一頓。
「姐姐，你是江淼淼呀，怎麼你的癔症還沒好嗎？」
喬林被我說得恍惚了一陣。
她想要衝過來，抓我的臉，奈何被固定在病牀上，動彈不得。
「江淼淼你個賤人！
「醫院裏就我們兩個人，你還裝什麼？
「你再不跟我換回來，我就把你的那些視頻發到網上！」

-16-
「你現在求我還來得及。」
我打開網頁，播放國產區最新視頻。
「你說的是這些嗎？
「不用客氣，我已經幫你發出去了哦~
「只是現在視頻裏的主角是你哎！你看看這不是你的臉嗎？」
喬林痛苦尖叫。
「關掉！關掉！我讓你關掉！」
動作幅度太大，喬林從病牀上摔下來。
「江淼淼，我最後一次命令你，趕緊給我換回來！」
她伸出手，似乎想拉我。
我一腳踩在她的手背上。
「我勸你認清形勢。
「現在主動權可不在你手上，你可以隨意交換身體的時候，對我都做過什麼，你忘了嗎？」
我加大力度。
「求人辦事，就要有求人辦事的態度，你說對不對呀？」
喬林痛到失聲，終於意識到她不再是上位者。
聲音都變得可憐兮兮：
「淼淼，之前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
「求求你，求求你跟我換回來吧！
「只要能換回來，我什麼都願意做！」
什麼都願意做嗎？
我扔下一張報告單。
「妹妹用我的身體用得可真糙，懷孕四個月了都不知道呢！
「我看這個孩子Ṭű̂¹也命大，不如你生下來，我就考慮考慮跟你換回去。」
喬林茫然地摸摸肚子，最後下定決心。
「好！我生！」
好笑的是，喬林沒得到過什麼父母愛，對自己的孩子卻出奇的好。
可惜，她孕期抽菸喝酒嗑藥，什麼都幹。
生出來的孩子非常不健康。
醫生說活不過一週，但我讓醫生告訴她，孩子住一段時間保溫箱就會好。
喬林生產時就難產，產後激素水平急速下降，孩子還不健康。
整個人在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摺磨下，看起來老了不止十歲。
我決定給她加把火。
「我想了想，換回身體，我未婚生子，這個孩子是個污點，我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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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毒不食子，喬林卻登上天台，將孩子摔下……
她摔孩子的時候，儼然魔怔得不輕。
方警官給我打來電話。
監獄裏沈文琛想要見我。
他瘦了很多，往日筆挺的西裝褶皺。
臉上還有幾處不明顯的淤青。
「蘇念念。」
他是除了周故，還知道我叫什麼的人。
「我想過跟你的以後的。
「但我怎麼都想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輕哼一聲。
「什麼以後，娶了我，然後把我送到各個合作伙伴的牀上嗎？
「你找一個芭蕾舞者，找上喬林，不就是這個目的嗎？」
沈文琛被我戳穿，臉色變了變。
良久，他嘆息。
「後來不這樣想了。
「蘇念念，等我東山再起，我……」
我起身打斷他。
「不用了。
「打蛇打七寸，斬草要除根，實習的時候你教我的。
「方警官，是心臟被摘除女孩的哥哥。」
沈文琛，你覺得你還有機會走出這座監獄嗎？
沈文琛爲救白月光，走私器官。
後來發展成產業，專門爲有錢人換器官。
說到底沈文琛和喬林都在玩有錢人的特權把戲。
從來不把普通人當人看過。
周故作爲線人收集到關鍵證據。
醜聞曝出，沈文琛入獄調查。
沈家股市大幅縮水，憑藉實習期間對沈氏集團的瞭解，我帶着喬家一口吃掉了沈氏這塊肥肉。
喬老爺子開心得合不攏嘴。
親自爲我斟茶。
連說幾個「好、好、好！」
「我就說我喬家的女兒，比外面的男兒更厲害！」
喬林終於意識到，我說的考慮考慮根本不會兌現。
她跑回喬家，就看到我和喬父其樂融融的畫面。
「父親，我是您的女兒喬林啊！
「我纔是真的喬林，你身邊那個是假的！」

-18-
喬林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喬父的腿。
「父親您忘了嗎？
「10 歲那年，家裏資金週轉不開，您把我送給陳叔叔……」
喬父臉色微變。
震驚地看了看喬林，又看了看我。
我低頭喝口茶。
想不到還有這種祕密。
我和喬林都知道，喬父已經認出誰纔是真正的喬林。
我只是想看看，親情在喬父的心裏有多重。
喬父沉默了好一會兒。
「住嘴！
「喬林，你管好你這個收養的姐姐！」
很顯然，在一事無成的喬林，和有能力吞掉沈氏的我之間，喬父選擇了我。
喬林徹底失去希望，癱倒在地。
有什麼是比親手摔死自己的孩子，又被父親拋棄更難受的呢？
在這之後，喬林老實了很多。
似乎接受了自己以後都是江淼淼的事實。
我跟喬父把酒言歡，同進同出，一起打理公司。
喬林看向我們的眼神很詭異。
總是偷偷在角落裏觀察，也不跟人說話，看起來怪瘮人的。
那天，喬林趁我們不在，偷偷拿起喬父給我斟茶的茶杯。
被我抓個現行。
我苦惱道：
「妹妹，不是我不願意跟你換，是爸爸他不讓呀。」
「爸爸」相比「父親」親暱得多。
喬父從不讓喬林叫他爸爸。
喬林眼底閃過惡毒。
收購沈氏第二個月，喬父就中風住院了。
一方面是我給他特意準備的中風套餐的功勞。
另一方面嘛，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底價競爭對手怎麼全知道。
接連幾個大單子，煮熟的鴨子起飛了。
老爺子情緒一激動，差點直接過去。
當然，這多虧了喬林放的那隻水晶球。

-19-
我到醫院把老爺子中風的原因解釋給他聽。
他氣得直「嗚嗚」，但說不清話。
「教育出惡魔的父母，一樣有罪。
「享受你自己種下的惡果吧。」
我離開後，喬林帶着一大捧鮮花看望喬父。
喬父花粉過敏。
她關上窗戶，放下鮮花。
就那麼直直地看着喬父喘不上氣，窒息而亡……
「現在沒有人阻止你交換了。
「我們換回來吧。」
我喝了口紅酒，笑着問喬林：
「你還記得蘇念念嗎？」
喬林死魚般的眼睛，瞪大。
「你上一個交換的女孩，是我妹妹。」
喬林愣了愣，大笑起來。
「江淼淼你個賤人！
「你一開始就是爲了給她報仇！
「你根本不會跟我換回來！」
她衝向我，被我的保鏢踹倒，狠狠打了一頓。
臉上，身上都是血。
好不狼狽。
我踩上她的臉：
「你錯了，我妹妹叫江淼淼，我纔是蘇念念。
「既然你父親都死了，你也滾出這個家吧！
「扔出去，發個通告，解除跟江淼淼的領養關係。」
喬林這些年，仗着喬家的勢力，用我的身體得罪過很多人。
通告一發出，仇家就都找上門了。
那天，我剛開完會。
就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喬林嗎？你姐姐江淼淼在我手上。
「20 萬，不拿出來，你姐姐的兩隻手就別要了。」
手啊，那可是喬林最後的念想。
她應該還在找機會跟我換回來，只要能牽手。
「50 萬。」
綁匪那邊安靜了好一會，沒明白我的意思。
「給你 50 萬，務必把兩隻手都別要了。」
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我還是救了喬林。
不過她的手也沒了，只有兩根圓柱樣的手臂。
看起來詭異又恐怖。
我將她送入專門爲她打造的精神病院。
裏面都是各種殘忍的瘋子。
「喬林，歡迎光臨我專門爲你打造的地獄。」
喬林隔着鐵柵欄發瘋：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以爲你體驗過你妹妹遭受過的痛苦，她的痛苦就不存在了？
「我告訴你不可能！你永遠無法贖罪！
「你以爲你贏了？你爲自己活過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兩姐妹都被我毀了！
「我下地獄，你也跑不了！哈哈哈哈哈……」

-20-
「江小姐，您確定要整容成照片中的樣子嗎？」
我看着照片上笑靨如花的妹妹。
「確定。」
醫生技術高超，我恢復得很好。
最後一截紗布隨風飄落。
鏡子裏的妹妹對我又哭又笑。
「加油啊姐姐，我永遠爲你感到驕傲！」
從此，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喬林，再也沒有蘇念念。
只有江淼淼。Ŧű̂₉
世界芭蕾舞大賽上。
燈光打在我身上的瞬間，很暖。
暖得像小時候某個稀鬆平常的午後。
我想起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那個時候爸媽還沒出事。
江淼淼拉着我陪她一起學芭蕾。
「姐姐，聽說國際芭蕾舞團裏還沒有過亞裔黑天鵝，我想做第一個！」
說這話時，她漂亮的腳踝搭在壓腿架上。
陽光灑落，整個人熠熠生輝。
卻不敵她眼裏的光耀眼。

-21-
我一直覺得這世界上只有兩種人。
一種是混喫等死，過完這輩子算拉倒的。
另一種是心裏有光，來淨化這個垃圾世界的。
很顯然，江淼淼是後者，我是前者。
後者難得，也吸引人，好的壞的，來分一杯羹的。
周故找上我的時候，我還春心萌動過一陣。
後來看見他看江淼淼的目光，跟要喫了她似的。
我心裏的小鹿就撞死了。
不過不得不承認，周故眼光挺好。
那可是我妹妹，未來的芭蕾舞黑天鵝！
校外，周故負責處理那些癩蛤蟆想喫天鵝肉的混混。
舞蹈班裏，女生的勾心鬥角，他一個大男生不好插手。
剛好妹妹求我陪她一起練舞。
我跟妹妹異卵同胞，同一天出生，但性格樣貌天差地別。
練起舞來，有夢想的妹妹跟混一混的我，效果也天差地別。
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妹妹很刻苦，常常下課不走，在舞蹈室裏加練。
順便指導指導我。
「腿抬高，別卸力！
「轉圈的時候收緊核心。」Ṫû₍
我大汗淋漓，癱坐在地哀號：
「淼淼，我又不當黑天鵝，何至於逼我至此啊~」
江淼淼被我逗笑：「人總是要有夢想的嘛！」
「有啊，我有夢想的！」
「什麼？」

-22-
「成爲黑天鵝的姐姐，在臺下給你獻花！」
我沒有夢想，但我想守護她的夢想。
江淼淼紅着臉：「就你嘴貧！起來繼續練！
「用心聽音樂，跟音樂合二爲一……」
進入耳朵的音樂彷彿化作千絲萬縷的線。
線的那一頭是江淼淼。
我徹底將自己交給江淼淼，全身心投入舞臺。
好像某個稀鬆平常的午後，江淼淼在我身後牽着我起舞。
我們是世界上最瞭解彼此的姐妹。
我們心靈相通，我們別無二致。
好像她從未消失。
我只要回頭，就能告訴她：
「淼淼你看，你走後，我再也沒偷過懶。」
動作隨着最後一個音節，戛然而止，乾脆利落。
緊接着，如海浪般波濤洶湧的掌聲湧入耳朵。
評委一臉激動，帶頭鼓掌。
觀衆們起身喝彩。
「江小姐, 作爲世界上第一個亞裔黑天鵝, 您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舉起獎盃, 眼含熱淚：
「江淼淼, 你做到了。」
恍惚間, 我好像看見臺下，蘇念念手捧鮮花, 對我笑。
我擦擦眼淚，座位上只剩一束鮮花。
終於。
我以江淼淼的容貌和名字，在國際芭蕾舞團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比賽那天周故來了。
他緊緊擁抱着我, 哽咽着說「恭喜。」
當晚，他自殺在真正的江淼淼的墳前。
手上拿着我奪冠的照片。
我親自給他下的葬, 葬在我心愛的淼淼身邊。
至於我……

-23-
我徹底掌控喬氏集團，喬氏集團正式改姓江。
在我沒日沒夜地辛勤勞作下, 集團規模翻了幾番。
我終於站上權利頂端，擁有話語權。
有能力處理有錢人圈子裏骯髒的生意。
我投了很多錢在未成年保障事業。
加強規範領養程序, 對領養家庭的考察。
我知道我的力量微不足道，但只要能拯救一個江淼淼。
我就滿足了。
交換身體的這個能力，我再也沒用過。
我的年紀慢慢變大。
偶爾上學時就認識的朋友提起「喬林」這個曾用名。
我都要反應一會兒。
啊，原來已經是那麼久遠的事情了。
「江總，這是您交代領養的女孩。」
小女孩十三四歲, 很瘦, 皮膚緊緻細嫩。
未經人事的眼睛裏, 一片澄明。
不知怎的，喬林發瘋的模樣突然出現在腦海。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以爲你體驗過你妹妹遭受過的痛苦, 她的痛苦就不存在了？
「我告訴你不可能！你永遠無法贖罪！
「你以爲你贏了？你爲自己活過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們兩姐妹都被我毀了！
「我下地獄, 你也跑不了！哈哈哈哈哈……」
我能感受到身體裏有什麼東西在復甦。
如惡魔般囈語：
【多麼年輕的身體啊！】
【只要交換, 就是你的了……】
我晃晃腦袋。
「我什麼時候要收養她了？」
管家害怕地低下頭, 聲音顫抖：
「江總，上週您親自挑選的……
「是我辦事不力，會錯意了, 我這就把她送走。」
我按住太陽穴，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女孩無所謂地聳肩，用冷漠掩蓋失落。
那一瞬間, 我心裏很難過。
最終, 我擺擺手。
「算了，讓她留下來吧。」
想法一旦冒頭，就連綿成無盡的野草。
慾念開了口子，邪惡蜂擁而至。
我的記憶越來越模糊。
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記得我曾經叫蘇念念。
有一個想當黑天鵝的妹妹叫江淼淼……
關於蘇念念的一切早被覆蓋。
我有時候甚至在想, 有蘇念念這個人嗎？
蘇念念真的存在嗎？
妹妹這一生過得太苦。
她死後, 我記得她, 周故記得她。
我們爲她復仇, 不惜一切代價。
可是我呢？
沒有人記得我了。
苦痛是不堪咂摸的。
它像是捱打時, 趁你不注意扎進血肉的針。
夾雜在更疼痛的拳腳刀傷裏，並不起眼。
等傷口慢慢恢復。
再度想起, 它已然生鏽連着骨肉，多動一下都鑽心地疼。
夜深人靜的夜裏，我蜷縮在角落。
我很害怕。
我害怕自己變成第二個喬林……
我也很擔心。
擔心憑藉對妹妹的執念, 是否真的能戰勝惡魔……
某個冬日清晨。
我像往常一樣洗漱。
抬起頭，定定看着鏡子好一會。
良久，我摸了摸自己的臉。
慌亂中碰掉了梳妝檯上的芭蕾舞小人水晶球。
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感覺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在迅速流失。
看向鏡子裏熟悉的面容。
「我……是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