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學,我就看到一張告示單貼在宿舍牆上。
「我的女兒離不開我,所以開學後我會和我的女兒一起住在宿舍裏,希望大家不要嫌棄我們母女兩個。」
「我們的要求不高,你們其他三個擠一擠,睡在兩張牀上,我的女兒嬌氣,她要單獨睡一張牀,我年紀大,也得單獨睡一張牀。」
「但你們放心,我絕對不會虧待你們,一個學期一人一百塊,就是麻煩你們,晚上睡覺不要打呼嚕或者磨牙,我們母女倆睡眠淺,晚上睡不好,第二天心情不好。」
「請你們都自覺點,我們新生報到那天,希望你們把牀給我們母女倆收拾好。」
-1-
我不聽我爸的勸Ţŭ⁴阻,執意要住學校宿舍。
他說,宿舍環境差,什麼牛鬼蛇神都有。
我不相信,還跟他開玩笑說:「現在可是 21 世紀,再怎麼樣我考的學校也是 C9,素質再差能差到哪裏去?」
沒想到搬進宿舍第一天,我就在門後面看到了一張十分顯眼的通知單。
「各位同學大家好,我是你們舍友的媽媽,我的女兒離不開我,所以開學後我會和我的女兒一起住在宿舍裏,希望大家不要嫌棄我們母女兩個。」
「我們的要求不高,你們其他三個擠一擠,睡在兩張牀上,我的女兒嬌氣,她要單獨睡一張牀,我年紀大,也得單獨睡一張牀。」
「但你們放心,我絕對不會虧待你們,一個學期一人一百塊,就是麻煩你們,晚上睡覺不要打呼嚕或者磨牙,我們母女倆睡眠淺,晚上睡不好,第二天心情不好。」
「請你們都自覺點,我們新生報到那天,希望你們把牀給我們母女倆收拾好。」
看完整個無恥的通知單,我不得不在心中承認,薑還是老的辣,我爸說得果然正確。
興中根本沒把這個通知單當成一回事,自顧自挑選了牀位,鋪好了牀。
剛想着,門突然被打開,一對衣着樸素,但神色高傲的母女,光明正大走進宿舍。
看見我帶來的四件套,她們眼神一亮。
年紀大的女人開口:「這是真絲的四件套吧?一套至少得好幾千!」
我心中納悶,這人真是奇怪,好端端地闖進我們宿舍,還盯着我的牀上用品不放。
「是啊,怎麼了?」
聽到我的回答,母女倆對視了一眼,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你行李這麼多,肯定不止一個四件套吧?」
說着,那人竟自顧自地衝上前,翻起了我的行李箱。
我最討厭陌生人動我的私人物品,所以趕緊將行李箱拉走,聲音也沒好氣道:「那都是我的東西,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女生見我態度不好,瞬間誇起臉:「看看怎麼了?大家都是舍友,就沒見過你這麼小氣的。」
母女倆立刻轉身,低着頭在背後蛐蛐我:「小姑娘衣服穿得那麼普通,牀上用品那麼貴,誰知道那是怎麼買來的?」
年紀大的附和:「就是就是,乖女兒,你可別跟她學,咱們考上好大學是來學習的,可不是來炫富的。」
門還大打開着,兩個人說話聲音又響又亮,瞬間吸引了一批人的注意。
我氣憤地轉過頭看着她們倆,她們卻立刻扒開人羣,衝了出去,走之前還不忘重重摔門,向我表達不滿。
一時間,我感覺我的血液都湧上頭,我不停安撫自己:
沒事兒,沒事兒,不要和傻逼計較。
門外又進來兩個女生,她們愁眉苦臉,看見我,苦笑一聲:「你就是咱們宿舍第三個冤大頭吧,可算來了。」
我很納悶,明明大家是開學新生,怎麼看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兩個舍友苦澀搖頭:「你沒看到門後的通知單嗎?」
「那不就是個玩笑?」
其中一人長嘆口氣:「要真是個玩笑就好了,偏偏,人家母女倆行李都搬進來了。就等我們給她讓牀位,兩個人擠一張牀了。」
-2-
我大爲震撼,即使是知道現代社會有些人十分依賴母親,離不開母親的照顧。
但我依舊不理解,像這樣已經年滿 18 歲,卻還要把母親掛在褲腰帶上,甚至讓她住進宿舍的行爲。
「學校答應了嗎?而且她倆也只是開個玩笑吧,我們可都是正兒八經交了住宿費的人,憑什麼要讓一張牀位給她。」
「我們還沒來得及跟學校Ṫũ⁼的人說,但她們倆自己說,學校的人知道,而且,她是貧困生,本來在校園裏就有優待,說我們都要讓着他。」
聽到學校還不知道這件事,我瞬間放心。
至於她說的什麼貧困生優待,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貧困生不是她爲非作歹的理由,更不是她隨便搶人牀位的理由。
我鋪好了自己的牀,又招呼其他兩個舍友鋪牀。
「別管她們母女倆,咱們可是正兒八經考上大學,交了住宿費的,難道自己的宿舍還不讓住了嗎?」
兩人都覺得我有道理,紛紛行動起來。
我們剛收拾好,準備出去喫飯,突然看見剛纔兇我的兩人,猛然踹開了門。
她們手裏拎了兩塑料袋饅頭。
原本還說說笑笑,看見四張牀只剩下一張的時候,瞬間凶神惡煞:「怎麼回事兒?不是通知你們了嗎?我和我的女兒要一人睡一張牀,你們三個把牀都佔了,我和我女兒睡哪兒?」
我沒好氣罵了一聲:「關我屁事。」
女孩瞬間破防,扔下手中的饅頭,直接衝到了我跟前,面目猙獰:「你怎麼跟我媽說話呢!尊老愛幼懂不懂!我跟我媽爲了感激你們幫我,特地幫你們把晚飯都帶回來了,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竟然還說出那樣粗鄙的話,趕緊跪下跟我媽道歉!」
我上下打量着兩人,忍不住冷笑出聲:「我道歉,你算什麼東西也想讓我道歉?你媽是交住宿費了嗎,沒交住宿費,還想佔個牀位,在這兒白日做夢是吧。」
「沒家住,上街當乞丐去啊,跟我們三個有什麼關係?我們憑什麼讓給你!」
「還有,你說感謝給我們買的晚飯,不會就是那兩袋饅頭吧!現在人已經窮成這樣了,請人喫飯就請兩袋饅頭!簡直不要臉!」
一通火發完,我帶着呆若木雞的兩個舍友,翻了個白眼,就跑到食堂。
身後傳來她們的破口大罵,我纔不管。
愛罵就罵,反正罵我祖宗十八代,我身上也不會少一塊肉。
我和兩個新舍友,在食堂美滋滋地打飯。
就在我正準備把第一口飯送進嘴裏的同時,新生羣裏炸開了鍋。
一個頂着「品學兼優三好生」名字的人,在新生羣裏,直接對我開麥:「郭玉天,開學第一天,你就帶着宿舍孤立我,還霸凌學校貧困生,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我媽媽只不過是想來照顧我而已,大家也都知道,這邊房價這麼高,我們從山村裏出來的,怎麼可能比得上你們這些大城市裏的人?」
「讓我媽媽住在宿舍,也是讓你們有機會行善積德,還不知道滿足感激我們,竟然對我媽口出惡言,這就是你們京市本地人的素質嗎?我這個農村人算是徹底見識到了!」
「我實在太失望了!」
這段話下面,她還專門把我和另外兩個舍友的賬號艾特出來,我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我竟然通過了她的好友,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發現了我京市本地人的身份。
此話一出,原本活潑的新生羣,瞬間陷入安靜。
食堂卻瞬間熱火朝天:「臥槽,你們看到了嗎?新生羣裏面有人霸凌貧困Ŧū́ₛ生誒!」
「她好厲害,我要是剛開學遇到這樣的事,肯定是不敢把他鬧得這麼大的,果然現在年輕人還是不一樣。」
「這個郭玉天是誰呀?纔開學,怎麼就鬧出了霸凌這種事情!咱們學校可是從來沒有出過這種醜聞!」
-3-
輿論一邊倒,在陳夢聲嘶力竭發出這段話的時候,我的大名就響徹了整個學校。
兩個舍友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哭喪着臉:「早知道會出這樣的事,我就把牀位讓給她媽媽了,現在我們也不會鬧得這麼難堪。」
另外一人埋怨地看了我一眼:「就是就是,一張牀而已,大不了我出去租房子住,現在鬧得這麼難看,真是臉都丟盡了!」
我冷冷看了她們一眼,剛纔還跟我親親密密的樣子,一看現在自己名聲受損,就着急把自己摘出去,也不想想我那麼做是爲了誰。
喫完飯,我回到宿舍。
裏面卻是一片狼藉,我的牀單被罩,被人扯下來,胡亂扔在了地上。
剛剛收拾好的梳妝檯,上面所有的護膚品都不翼而飛,凳子上全是不知名液體,地上更是不堪入目,滿地的垃圾。
我愣在原地。
-4-
陳夢和她媽媽看見我回來,兩個人整齊地冷哼一聲。
另外兩個舍友看到自己的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沒有遭殃,立刻笑出了聲:「我就說,陳夢還是一個識大體的女孩,既然她都這麼選擇了,那說明阿姨肯定看上了你的牀位。」
「郭玉天,你也趕緊收拾收拾,從宿舍搬出去吧。我覺得陳夢說得對,咱們這些大城市的人,就應該給農村人讓點位置,要知道,她們來上學也不容易。」
兩個人看似苦口婆心,實際幸災樂禍都快刻在她們臉上了。
我冷眼看着嘚瑟的四個人,面無表情地撿起地上的垃圾,直接丟到四人身上。
四人正經的還沒有反應過來,我三下五除二地把其他三個整齊的牀位鬧得天翻地覆。
扯被子,倒垃圾,甚至在他們反應過來大叫之前,把馬桶裏的水平均地分到了每個人頭上。
「一個喜歡當乞丐,伸手就是要,一個喜Ṱṻ₃歡當聖母,張嘴就是給,你們天生一對,怎麼自己不知道換!還想來安排我,做你的白日夢去吧!」
不知是馬桶年久失修還是太久沒有人使用,她們渾身惡臭難聞。
「啊!!!」
幾個人的尖叫聲響徹整個樓道,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你有病吧!?這可是馬桶裏的水,嘔——」
陳夢一邊大喊着,一邊不停地揉搓頭髮。
另外三個人噁心得完全說不出話,整個人都跪在地上,不停地用手撫摸自己的腦袋。
幾個人反應過來,爭先恐後去衛生間洗頭,但廁所只有一個,淋浴也只有一個。
四個人就這麼當着所有人的面,吵了起來:「你讓開,要不是因爲你,我不可能這麼噁心!」
「我憑什麼讓,早就告訴過你們,把牀位讓出來,你要是主動把牀位讓出來,還會有這種事嗎?」
「都別吵了,讓我女兒先ẗũ̂₀洗,我女兒愛乾淨,她忍受不了馬桶裏的水!」
「滾!都怪你這個死老太婆,非得跟着女兒來上學,害得我們都遭罪,不是幫你講話的話,我現在幸福得很!」
——
吵到最後也沒有人肯妥協,只能擠在同一個淋浴下,草草地衝了一下頭髮。
把她們收拾得這麼慘,幾個人肯定不會善罷罷休。
我就抱着手臂在外面等。
整整一個小時過去,她們不知在浴室商量了些什麼,再出來見我的時候,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意。
「郭玉天,剛纔是我們不對,我們跟你賠禮道歉,但你也得理解一下我們,畢竟任誰剛來學校被這麼欺負,都會生氣。」
「就是,雖然我們扔了你的東西,但是你也扔了我們的呀!還不止一個人的,這樣吧,你扔我的,她扔你的,算扯平。可是,天一在這件事裏完全是無辜的,你作爲肇事者,必須得賠償給她。」
說到這兒,陳夢她媽眼底的算計怎麼也藏不住。
「剛纔我去你桌上看了一眼,年紀輕輕,桌上的護膚品就沒有小一千塊錢的,這樣,阿姨也不跟你多要。你賠天一一萬塊錢,咱們以後在這個宿舍還好好相處。」
名爲天一的女孩羞紅了臉,但她沒有出聲反對,顯然她們幾個已經達成協議。
到頭來,這場鬧劇竟然還成了我的錯?
我冷笑了一聲:「一萬塊錢是不可能有的,一巴掌,我倒是能一人賞你們一個。」
四人面色扭曲,陳夢就在這時掏出了手機:「大家聽到了吧,郭玉天平常就是這麼欺負我們貧困生的,不僅貧困生,連普通同學在我們宿舍都要被她欺負!」
「要不是被逼無奈,我是不會冒着這麼大風險開直播,向你們揭露她的真實面目!」
「現在真相就在大家眼前,剩下的事情,就靠你們了!」
瞬間,我明白了她的所有用意。
但根本來不及,因爲我剛纔囂張的表現,已經引起了好大一部分人的怒火。
不僅網上罵我的話像火山爆發一樣噴出。
就連剛剛圍觀了所有事情的同學們也義憤填膺:「太過分了,你應該向陳夢同學道歉!人家是貧困生,媽媽找不到住處,在你們宿舍待會兒怎麼了?你也太冷血無情了,簡直可怕!」
「上學這麼長時間,我還沒見過像你這麼惡毒的女孩,這麼對自己的舍友,就不怕遭報應嗎?」
-5-
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來能考上我們這所大學的,也不全是正常人,還有一堆聖母。
前有聖母逼我讓出牀位,後有聖母,讓我當場道歉。
住宿費我一分沒少交,到頭來竟然還要我自己拎包滾出宿舍,甚至要我背上罵名,天理何在!
任憑她們讓我道歉的聲音再大,我就叉着腰抱着手,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所有人。
直到學校得到通知,宿管阿姨帶着導員匆匆趕到,
「這纔開學第一天,鬧什麼鬧?」
「發生了什麼?」
陳夢強在我之前率先開口:「老師,郭玉天他校園霸凌,你可要爲我做主啊!」
「就是,老師,郭玉天才開學就敢這麼囂張,她把馬桶水倒在我們頭上,害得我們所有人都丟盡了臉面!」
「還有,她毀壞公物,扯壞了我們的牀單被罩,還把我們東西都砸了,讓她賠禮道歉,她不同意,反過來還說要給我們巴掌!太囂張了!」
「太過分了!這樣的學生就應該被逐出我們學校,簡直帶壞學校風氣!」
「就是就是,從來沒見過這麼噁心的人!」
導員冷冷地瞪了她們一眼,就在我以爲她會無條件相信那些人說的話的時候,她突然問了我一句:「你自己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微微一愣,沒想到自己還有發言機會。
畢竟幫陳夢說話的人那麼多,形式又一邊倒地偏向她,
就算是導員沒有證據給我定罪,我也怪不了她什麼,畢竟馬桶水我確實潑了。
面對導員鼓勵的目光,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沒有那麼陰陽怪氣:「我只是想問問學校,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一個正兒八經考上大學,交住宿費的,爲什麼沒有資格住在學生宿舍裏?」
「陳夢她媽,說搶我牀位就搶我牀位,我不肯,我牀上所有的東西,包括我的護膚品,全都扔進了垃圾桶裏。而我連爲自己出口氣的權利都沒有嗎?」
現場在我的質問下鴉雀無聲,她們小心翼翼地看向彼此,完全沒有料到,還有這麼一出。
陳夢眼疾手快,早在我開口之前,就把直播掐斷。
此刻突然紅了眼:「老師,你別聽她胡說,這根本就是沒有的事兒。我媽只是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房子,才暫時來宿舍借住,等我們找到了住處,立刻就搬出去。」
她還想狡辯,但我不會給她這個機會,轉身就從門後撕下了那張通知單:「我今天才搬進宿舍,這個東西就貼在門後面,不是陳夢和她媽貼的,難道是我自己貼的嗎?」
「還有,她媽就待在我們宿舍裏呢,你們要不要現在往身後看看?」
陳夢母親突然間面對這麼多目光,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陳夢一下擋在她媽媽面前:「我媽就是來送我上學的,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都說了,等我們找到合適的房子,就立刻搬出去,現在她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難道你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我媽被趕出去嗎?」
我絲毫不肯退讓,步步緊逼:「你口口聲聲說要搬出去,但行李箱裏帶的都是你們兩個人的東西,打算什麼時候搬,去哪兒找房子?你不是說,你是村裏來的,付不起這邊的高昂房租,你怎麼找!」
陳夢臉色煞白,這些問題她根本就沒有想過,又怎麼可能在短時間之內回答出來。
她紅了眼睛,聲音都帶着哽咽,大聲嘶吼:「是!都是我的錯!我就是從小山村裏走出來,我和我媽就是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房子,怎麼了?!」
「我就是讓她來這兒過渡一段時間,你一個本地人,根本不會理解我這種人的痛苦!現在你滿意了吧,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我媽是個租不起房的貧困生!」
說着,她哭着衝出了所有人的視線範圍。
一瞬間,所有人譴責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陳夢她媽更是第一時間站在我面前,狠狠給了我一個耳光。
「這麼爲難我們,你現在滿意了嗎?!你知不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要從小山村裏面考出來要費多大的力氣!」
「我們就是沒錢而已,做錯了什麼!」
如此深聲嘶力竭的嘶吼聲引來一片同情,彷彿我剛纔所說的一切都不復存在,我被扯爛的牀單被罩,還有我被她們按在地上踩的尊嚴,都在陳夢的眼淚裏化爲灰燼。
我真的搞不懂,這個世界,還真是誰弱誰有理,是吧?
我不想讓出自己的牀位,被造謠,被毀壞東西,
到最後,她流了兩滴眼淚,所有的錯就被歸到我的頭上。
我瞬間冷臉,剛想說些什麼,被導員一把抓住。
她直勾勾地看着陳夢媽媽:「我不管你們之後打算怎麼樣,但是學生宿舍,只有學生可以住。」
「如果你實在家庭困難,可以向學校申請,有條件我們會給你安排,不應該去搶別人的東西。」
陳夢媽媽狡辯:「我們沒有搶,我們只是暫時住一住而已。」
「老師,你就相信她說的話,不相信我們是嗎?我知道了,肯定是因爲她給你塞錢了,也就是我們命苦,沒錢給你們送禮,才天天被人這麼欺負!」
說着,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哭天抹淚,嚷嚷自己沒有本事,連累女兒在身邊受苦。
可惜這樣的手段對見慣了市面的導員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她喊來保安,將陳夢媽媽帶走:「無論如何,這個宿舍你不可以住,只有你女兒可以住!」
「我們會幫你想辦法,前提是,學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而不是聽信你們的一面之詞。」
她朝我投來鼓勵的目光,在那一瞬間,我整個人像被太陽照耀,溫暖明媚。
真好,雖然舍友是三個傻逼,但這個導師,卻像太陽一樣。
陳夢媽媽被趕走,我也暫時有了喘息的機會。
學校說要調查真相,可網上的輿論不會給人時間,等真相結果出來,只怕我的名聲早就臭了。
與其被動防禦,不如主動出擊,我也是時間安排一下自己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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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員走了之後,宿舍只剩下我和另外兩個舍友。
她們倆有一點尷尬,相互對視了一眼之後,上前主動和我緩和關係:「我們也不是那個意思,你也看到了,陳夢太厲害了,要是我們和你一樣,現在被大家罵的就是我們了。」
「我知道你心裏有氣,可那又怎麼辦呢?人家貧困生,不說其他的,誰看了她,不多同情她一眼,你也別怪我們。」
「怪?說不上,畢竟你們腦袋上的臭味還沒消。唯一能跟你們說的,就是,既然你們這麼做了,以後千萬別後悔。」
一時無言。
晚上,陳夢迴來,她主動帶了晚飯給另外兩個舍友,看見我,也只是冷哼一聲。
導員告訴我,陳夢媽媽被學校安排了一個保潔工作,讓我不用擔心住宿問題,安心在學校宿舍待着。
其實我從來沒有擔心過住宿問題,我爸一開始就不同意我住校,說學校牛鬼蛇神太多。
是我想要體驗集體生活,才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離學校最近的小區裏,有我家一棟樓,想搬宿舍,那是隨時的事兒。
我現在還在學校住着,只是單純想爲自己正名,還有就是噁心陳夢。
誰讓她看不慣我,卻又幹不過我的樣子格外可笑。
尤其是軍訓開始,我因爲先天不足,心臟有一點問題,早早地提交了免訓申請,白天坐在樹蔭底下,看着他們軍訓。
晚上,早早回了宿舍,看舍友在睡夢中被叫醒出去拉練。
就讓我原本就不太好的名聲,更是雪上加霜。
我爸擔心我,一早就叫人買了冰鎮飲料送到班上,說要請他們每一個人喝。
沒有人拒絕,只有陳夢一人,ƭū₊當着所有人的面,把飲料摔在了地上:「我搞不懂,你不用軍訓就算了,爲什麼還要來這裏搞特殊化!」
「軍訓是爲了磨練我們的意志,你不參加就算了,還在這裏搗亂。」
「要知道,在我們小山溝裏,四十幾度在太陽下幹活都是經常有的事,我們纔不像你這麼身嬌肉貴,一點苦都喫不起!」
一番話說得正義凜然,好像我主動給他們買飲料成了罪大惡極的事。
這下子,那些已經擰開瓶蓋,把水喝進肚子裏的人,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個個神色尷尬。
我心裏冷笑了一聲,面上卻沒有表現出半點異常。
陳夢竟然靠着自己貧困生的身份,讓我喫盡苦頭,我就斷定,她必定還要靠那個身份作妖,畢竟只要流點眼淚,就可以幫自己媽媽在大城市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一份工作,還包喫包住,這樣的經驗,她怎麼能不好好吸收?
我當場搬走了飲料,衝大家歉意微笑:「實在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大家竟然把軍訓看得這麼重要,我本來還說讓我爸下午再給大家買點冰淇淋,畢竟天氣這麼熱,大家流了這麼多汗,太辛苦了,我於心不忍。」
「沒想到,竟然是我傷害了大家的自尊心,我反思,我認錯,我現在就帶着這堆東西走。」
說走就走,走之前還專門把他們手裏的飲料收回。
頭冒大汗的同學們直勾勾地看着我,他們嚥了一口唾沫,再看向陳夢的眼神,可就沒有當初那麼美好。
陳夢得意地衝我嗯了一聲:「這還差不多,你要知道,我們來這上學的目的是學習,不是享福!」
按她的行爲標準來講,恐怕不是學習兩個字可以概括,而是喫苦。
我倒是無所謂,反正我不用軍訓,笑眯眯地就將這堆飲料發給了其他班的同學。
下午太陽正曬的時候,我又帶着冰鎮西瓜出現。
沒等陳夢罵我,我主動繞開了我們班,將西瓜分給了其他班的教官和同學。
因爲這樣,他們就可以在太陽最大的時候休息,每個人都在感激我,給他們送來寶貴的休息時間。
偌大的操場上,只有我們班在烈日下暴曬站軍姿。
教官的臉黑得跟碳一樣:「看看看,看什麼看,沒喫過西瓜嗎?」
「所有人,聽我命令,站姿半小時!」
方陣裏瞬間怨聲載道:「都怪陳夢,要不然現在喫西瓜休息的就是我們班了,人家郭玉天明明就是好心,自己不用軍訓,還買東西讓我們休息,要不是她多嘴,冰鎮西瓜,我一口一個。」
「就是!」
陳夢面容扭曲,她大聲反駁:「你們懂個屁!我這是爲了你們好,你看看他們躲在樹蔭底下喫西瓜羨慕,但根本得不到鍛鍊!」
「我這是在幫助你們,不感激我就算了,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
有個人實在受不了,小聲嘟囔:「誰要你的幫助,沒有你的幫助,我們日子過得好着呢!」
他被陳夢死死盯着,沒一會兒,陳夢兩眼通紅,痛哭出聲:「你就是嫌棄我是從小山村出來的,欺負我是不是!其他人都沒有意見,就你一個人有意見,幹嗎呀!」
吼完的一剎那,她身子顫顫巍巍,直接暈倒在地。
剛纔小聲嘟囔的男生瞬間變了臉色,連忙擺手:「我只是吐槽而已,沒有什麼壞心思,真的,你們相信我!」
班上同學看他眼神各異,讓他啞口無言。
我注意到這個情況,忍不住笑出了聲。
果然,有一就有二,既然只需要扮成委屈樣就可以讓自己獲利,還一石二鳥,順便逃避軍訓。
陳夢真不愧是把自己貧困生身份利用到極致的人。
之後的三天,她再沒有出現在軍訓隊伍裏。
我天天不落給其他隊伍送西瓜飲料和冰淇淋。
班上同學看着眼饞,終於有一天忍不住來找我:「郭玉天,你是我們班上的同學,怎麼不給我們也送點東西喫喫?」
我很是爲難:「這不好吧,這要是讓陳夢知道了,她不知道又要說我什麼壞話。」
「你也知道的,我現在還頂着霸凌貧困生的壞名聲,要是再做出點什麼事讓她不滿意,這份冤屈,我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來人正是那天把陳夢氣暈的人,他被教官逼着給陳夢道歉,到現在還心有不服:「那不是你的錯,好像也不是陳夢的錯,哎呀,我也搞不懂,反正我那天也不是那個意思,但最後,全成了我的錯,我都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
我偷笑了一聲,還能做錯什麼?
不就是沒順着她的心意,讓她這個貧困媽寶女佔盡優勢嗎?
我和他聊得正歡,陳夢的聲音突然傳來:「你們倆圍在一起笑得這麼開心,說我什麼壞話?」
「兩個人都欺負我,現在還湊到一堆,我簡直難以想象,以後我在學校的日子有多難過!」
找我聊天的男生笨嘴拙舌,明明知道這是誣衊,但結結巴巴怎麼也說不清。
我微微一笑,根本沒有搭理她的挑釁,轉身就回了宿舍。
三天沒去軍訓,陳夢白了很多,在一衆黑成碳的新生中格外顯眼。
她嚐到裝病的好滋味,剛上訓站半個小時,又在大庭廣衆之下暈倒,直接被教官送回了宿舍。
送她的人剛走,她就睜開了眼:「郭玉天,這個世界上可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會裝病,現在我也不用軍訓了,氣壞了吧。」
「我只警告你一次,我的身體狀況有三甲醫院開的證明,上面還有醫院公章,你要是再敢造謠我是裝病,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出門告訴教練,你根本沒有中暑,純粹裝暈。」
「你——」
陳夢氣得咬牙切齒,卻沒有一點辦法。
畢竟我生病是真,她裝中暑也是真。
有一有二就有三,她第三次被教官送到宿舍,另外兩個舍友終於忍不住爆發:「你有完沒完,一次次裝給誰看,真當我們是瞎子,看不出你是故意的嗎?」
「又不讓我們喝郭玉天送來的冰鎮飲料,自己又嫌軍訓辛苦,天天回宿舍,你要是不想軍訓早說呀,何必連累我們跟你一起受苦!」
陳夢當場紅了眼眶,滿眼不可置信:「你們怎麼能這麼想我,我沒有裝暈,我是真的身體不舒服!而且,誰攔着你們不喝飲料了,想喝就自己買呀,幹嗎要和別人送的,君子不喫嗟來之食,懂不懂!」
舍友破防:「買買買,我倒是能買得到啊!咱們班的訓練任務最重,軍訓結束的時候,超市早就被人掃空了,連食堂飯菜都不剩什麼了?你還好意思說!」
「我,我,我也只是爲了你們好,爲什麼要這樣誤會我一番心意,你知道,我能從山溝溝裏考出來也不容易,就不能都讓着我一點嗎?」ṱű̂ₛ
她哭得楚楚可憐,可惜沒有人欣賞。
另外,一個舍友翻了個白眼。
「哭哭哭,你的眼睛除了用來哭,就是裝暈是吧!真服了,碰上你這樣的舍友,我簡直倒了八輩子的黴!」
宿舍就這樣被鬧得四分五裂,一直到軍訓結束,陳夢和我兩個舍友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這些早在我意料之中,真以爲我天天往操場上送喫的,是閒得沒事幹嗎?
爲了挽救我的名聲,向大家證明,我根本不是陳夢嘴裏說的那種人。
二就是爲了讓我們班那羣隨便輕信他人謠言的人,自食其果。
現在就喊苦喊累了,更大的委屈,還在後頭呢!
-7-
軍訓結束那天,陳夢和兩個舍友徹底翻臉,
她缺席了半個月的軍訓,最後卻被評爲優秀標兵,而我另外兩個舍友兢兢業業軍訓,從不偷懶,到頭來,什麼東西都沒撈上。
「憑什麼!你分明是裝暈,還要搶我們的優秀標兵名額,那些教練真是瞎了眼,把這個資格讓給你!」
「你休想污衊我,我天天都去,之所以暈倒,還不是因爲體質太差,教練也是看我可憐,才讓我當上優秀標兵!」
「真是無語,那你之前說的 40 度天氣下農田幹活,又算什麼!你不是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下都能幹活嗎,怎麼一個小小軍訓都挺不過來!」
陳夢翻了個白眼,很是不耐煩:「那是我媽,又不是我,我在家只需要好好學習就行了,我媽那麼心疼我,怎麼捨得我下地幹活!」
兩個舍友都要氣瘋了:「那你之前跟我們訴苦,說你如何如何不容易,都是騙我們的,是吧!」
陳夢眼神閃爍:「誰說的,我在小山村生活,不就是喫苦嗎?哪裏比得上你們這羣大城市的人!」
「你再跟我嚷嚷,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告訴導員,你欺負我!」
「啊啊啊!」
舍友當場發瘋,很顯然這個威脅對她們來講,確實奏效。
要知道,我這個倒黴的例子,正待在宿舍裏,看着她們三個人吵架呢。
陳夢洋洋得意,她無比慶幸此刻自己貧困生的身份。
第二天開班會,導員要求我們選出班長和學習委員,
她讓我們有能力的人去競爭,說,這兩個職位加分,最多對以後的獎學金評選和保研都有很大幫助。
此話一出,全班沸騰。
考到這所學校的學生,就沒有幾個,是我懷揣着野心的,大家躍躍欲試。
導員看人太多,讓每個人宣講,基本上全班都上去講了一通,所有人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領。
最後是陳夢,她一臉自信地走上講臺,衝着同學鞠躬:「不好意思,請大家把班長這個職位讓給我吧。」
「咱們班裏,再沒有人比我更需要獎學金了,只有我的分數加上去,我才能拿到那筆錢,充當我的學費和生活費,拜託大家了!」
剛纔還熱熱鬧鬧的教室,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面面相覷,導員皺緊了眉頭。
陳夢看沒有人說話,以爲就這麼默認,笑盈盈地對所有人說,
「真是謝謝你們了,不愧是城裏人,心胸就是寬廣!」
底下同學在忍不住:「城裏人!我看你纔是城裏人,仗着自己貧困生的身份,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妖精!我簡直受夠了!」
舍友揭竿起義,她對陳夢怒目而視。
班上同學很快傳來贊同的聲音,他們實在受夠了這樣的道德綁架,每個人家裏都有每個人都不容易,但從來沒有人像陳夢這樣,天天把這種話掛在嘴邊。
她一下紅了眼眶,楚楚可憐地看着舍友:「你對我有意見,也不能這麼污衊我呀!郭玉天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在大庭廣衆之下對我說這麼重的話!」
好傢伙,我一個喫瓜看熱鬧的,竟然還能倉庫到這樣的事裏,陳夢想必是恨透了我,不然也不能把什麼髒水都往我頭上潑。
「跟我有什麼關係,你非要別人把自己的東西讓給你,不給就說自己是貧困生,我到現在還被傳校園霸凌,那不都託你的福。」
說着,我似笑非笑掃過在座各位。
「不過這些天,我的名聲是好起來了,之後再是誰倒大黴,沒讓陳夢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最後背上霸凌的名聲,那可就不一定了?」
班上同學臉色紛紛一變,一個軍訓的相處,足夠他們認清陳夢是個什麼樣的人。
兩個舍友更是直接破防,現在跟陳夢矛盾最大的就是她倆,想也不用想,下一個受害者是誰?
「陳夢,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兒,想當班長,靠自己能力去爭,別想我們因爲同情,就把班長職位拱手相讓!」
「之前沒跟你算軍訓的事,已經是我們寬容大度,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你其實在裝暈,他們都得氣死!」
「什麼?!你說她是裝暈,那我軍訓喫的那些苦算什麼?」
「算你們可憐!」
我忍不住插嘴,被人狠狠一瞪。
陳夢見事情敗露,說話又帶着哭腔。
「你們不要污衊我,我明明是真的暈倒了!」
舍友冷笑了一聲,掏出那天她們對話的錄音:「要不是我那天留了個心眼兒,又要被你騙過去了!」
陳夢面容扭曲,她萬萬沒想到,舍友竟然學聰明瞭,也顧不上狡辯,衝上前,就要搶她手上的錄音機。
兩個舍友自然不肯善罷罷休,三個人就這樣在教室裏扭打起來,全班人怎麼勸都勸不住!
「你們敢欺負我女兒, 找死!」
門外突然衝進來一個彪悍人影,是陳夢的媽媽,舉着垃圾桶就往兩個舍友頭上狠狠砸去。
瞬間, 慘叫聲響起,舍友被砸得頭破血流, 錄音筆掉在地上, 被陳夢當場踩碎。
她太激動,都忘記掩飾自己的本性:「現在沒有證據了,我看你們怎麼辦!」
「報警!我要報警!」
舍友嚎啕大哭, 立刻撥打了 110。
警察來得飛快, 由於陳夢媽媽傷害人證據確鑿, 他們處理得也很快, 賠錢不說還要帶舍友去醫院檢查身體。
「那是她們欺負我女兒,我才動的手, 憑什麼要我花錢?!」
「不可能!我告訴你絕不可能!」
她坐在地上又哭又鬧, 陳夢兩手叉腰在旁邊看着,滿臉冷漠。
這麼些年來,這對母女不知道憑藉這個手段讓多少人喫虧,可是這裏和她們從前在的地方不一樣, 法律尊嚴不容褻瀆。
陳夢媽媽當場被逮捕, 與此同時, 她們倆的光輝事蹟也在我的安排下上了熱搜。
等陳夢從警察局出來才發現, 天塌了。
學校因爲她和她媽媽造成的惡劣影響,不僅收回了,暫時讓他媽媽居住的地方,還開除了她。
陳夢也因此受到處分, 班長和學委的職位跟她在沒有一點關係。
最重要的是,在我的刻意宣傳下, 全網全校都知道了她長着貧困生身份胡作非爲的事情。
舍友去醫院檢查,結果是腦震盪。
她們倆的父母不肯善罷罷休,一定要陳夢和她媽給一個交代。
作爲補償, 她們還要賠錢, 加起來至少五萬。
五萬塊錢, 放在誰身上都不是一個小數, 但家長揚言, 要是她們拿出那筆錢, 就會鬧到陳夢在學校無法上學。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大家才知道,她們倆嘴裏所說的窮,不是真的窮,因爲賠償款給得毫不眨眼。
之所以做出那麼多噁心人的事兒Ṱűₘ, 純粹是想佔人便宜。
她的真面目暴露無遺,走在學校,都被人唾棄。
而我, 處理完這令我糟心的事情, 爽快地搬到了自己的小窩裏。
臨走之前, 還特地跟兩個舍友打個招呼,
「早就跟你們說過,別後悔, 可惜啊,腦袋上的傷口會幫你們永遠記住這個教訓。」
她們低下了腦袋,滿臉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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