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是法醫,她去市場買菜時,發現豬肉攤上擺著人肉。
報案後,她第一時間聯繫表妹注意安全。
好友提醒她,讓她也多關注我。
媽媽不屑地怒駡:「她最好死在外面,我永遠都不想見到她。」
可媽媽不知道,她已經看到我了。
她沒認出來,面前擺著等她鑒定的這堆肉塊,是她生女兒。
-1-
菜市場豬肉攤的垃圾桶裡,那堆類似雞脂肪的黃色肥油竟然是人體組織。
接到報案後,邢隊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見到老搭檔出現,媽媽松了口氣。
「老邢,這事情不小。」
邢隊皺著眉點頭。
菜市場豬肉攤發現碎屍塊,無論哪個字眼都足夠引爆全城。
為了不引起市民恐慌,邢隊將整個市場的肉攤都封了。
邢隊問媽媽:「這麼多標本,你鑒定要花多長時間。」
媽媽表情凝重,她是一名敬業且富有責任感的法醫。
「至少兩天。」
我暗暗松了口氣,以媽媽的能力,一定很快就能幫我抓到真凶。
邢隊的眉頭也鬆開了些。
「你安排好家裡,這幾天就住局裡吧。」
媽媽點頭,隨手掏出手機。
電話接通的那刻,原本嚴肅幹練的女法醫變得溫柔親切。
「雲柔,媽媽這幾天要加班。你乖乖在家,千萬別出門,有事聯繫對門的王叔知道嗎?」
事無巨細地交代完,媽媽才放心地將電話掛斷。
邢隊見她轉身要上車,連忙將人喊住。
「你不給念念打電話關照下?讓她多注意安全。」
媽媽瞬間黑臉:
「她最好死在外面,我永遠都不想見到她。」
我無奈苦笑。
原來靈魂也會感知到疼痛!
媽媽說她永遠都不想看見我,可我已經在她面前。
她全神貫注盯著的這些標本裡,有不少都來自我的身體。
只是她還沒將我認出來。
-2-
經過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的奮戰,媽媽終於將人體組織和動物組織區分開來。
出來的結果,讓所有人震驚。
邢隊難以置信地看向媽媽:
「你說這裡面只有四分之一的人體?」
媽媽冷著臉點了點頭:「是!」
眾人滿臉凝重。
原本以為只是缺少頭顱,沒想到屍塊也少了這麼多。
若是有人體組織流入市民的餐桌,那將在全城掀起驚濤駭浪。
上頭高度重視,情況變得越來越棘手。
邢隊目光掃過一旁的展示架,落在其中一份組織上。
他取下標本遞給媽媽:
「這是?」
我的靈魂開始激動。
終於要發現我了。
我相信只要媽媽發現死的是我,就一定能夠發現真凶。
媽媽一臉嚴肅:「我正要跟你說這事,這算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死者腳踝有塊疤痕,DNA 對比需要時間,增加這條線索能有效縮短對比時長。」
邢隊眉頭微鎖:「念念腳踝也有塊疤吧,我記得……」
邢叔叔不僅是爸媽的老搭檔,更是我們二十多年的老鄰居。
我腳踝的疤,還是坐在邢叔叔自行車後面,被車軲轆給碾的。
他一直記著這事!
不等邢叔叔說完,媽媽就暴怒地打斷他。
「老邢,別再說了,我知道你想緩和我跟蘇念的關係,讓我趁機多關心她。可我只要想到她,就會想到老蘇的死,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蘇念。」
「她是害死老蘇的兇手。」
我的心口猛地一刺,疼得靈魂都在發顫。
這麼多年了,媽媽還是無法原諒我。
我是害死爸爸的兇手。
我罪該萬死!
多年前姑姑和姑丈意外去世,表妹林雲柔因此成為孤兒。
爸爸心疼表妹無依無靠,將她接來撫養。
只是我跟表妹並不合拍,經常因為一些小事爭執。
三年前的雨夜,我跟表妹大吵一架後,表妹怒氣跑出家。
爸爸開著車去找表妹。
途中發生意外,爸爸當場去世。
媽媽罵我是殺人兇手,害死爸爸。
將我趕出家門,不再管我。
媽媽說表妹是蘇家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把表妹當成親生女兒來疼愛。
如今,我被人用最殘忍的方式殺害。
我這個「殺人犯」得到了最嚴厲Ṱŭ⁾的懲罰!
媽媽可以原諒我嗎?
-3-
從警局出來,媽媽的電話響了。
話筒內傳來姥姥焦急的聲音:
「佩林,念念不見了。」
聽到姥姥聲音的那一刻,我的心揪成一團。
若是知道我的死訊,那慈祥的小老太該多傷心。
自從被媽媽趕出家門後,我就被姥姥接回家。
姥姥跟媽媽的關係原本就不好。
收留我後,兩人更是斷了來往。
媽媽不屑冷哼:
「她又耍這種幼稚的把戲,還以為自己是三歲的孩子嗎?」
姥姥不放心道:
「可我連續三天沒打通她電話……」
不等姥姥說完,媽媽就憤怒地呵斥她。
「我說過,這個禍害的事情不要再跟我說。」
媽媽掐斷電話,將姥姥拉入黑名單。
從警局回到家後,媽媽第一時間來到林雲柔的房間。
「雲柔,媽媽回來了。」
溫柔親切的聲音,像世上所有寵愛孩子的媽媽一樣。
曾經我也擁有這樣的愛,現在這些都不屬於我了。
她只是林雲柔一個人的媽媽。
林雲柔起身撲到媽媽的懷裡撒嬌。
「媽媽,你工作太忙了。幾天沒見你,我可太想你了。」
媽媽心疼地撫摸著她的腦袋:
「別急,等媽媽手頭上的案子處理完,媽媽就休年假帶你去首都看看。」
首都!
曾經我心心念念要去看升旗的地方。
如今,這一切的美好都給了林雲柔。
林雲柔笑著點頭,不經意地開口:
「媽媽這次碎屍案很麻煩嗎?兇手會抓到嗎?」
出於職業的敏感,媽媽一下子捕捉到重點。
「雲柔,你怎麼知道是碎屍案?」
我的心跟著提起來。
若是從林雲柔這條線下手,也能很快地找出兇手。
林雲柔微愣一秒,她的反應很快,縮在媽媽懷裡撒嬌。
「那天你給我打電話,我擔心你有事,知道局裡的規矩我不敢亂問,就自己在網上搜,結果就聽說了碎屍案。」
雖然邢叔叔及時封鎖消息,可如今是高速發展的資訊時代,坊間還是流傳著不少小道消息。
媽媽的眉頭一下子鬆開,心疼抱住林雲柔。
「別擔心,媽媽不會有事的。」
我沮喪地縮在角落。
這條線,又斷了!
-4-
我遇害兩天后,邢隊接到一通報警電話。
距離菜市場三公里外的一處賓館內,疑似發現人體組織。
報案的是賓館的保潔大姐。
她在清理客人退房的房間時,發現房間被收拾得異常乾淨,像是從未入住一樣。
唯獨淋浴間由於下水道堵塞,積水嚴重。
她用通管道神器疏通下水道,挖出一堆細小的肉塊。
保潔大姐察覺不對勁,第一時間彙報給賓館老闆。
可老闆害怕影響生意,把事情隱瞞了下來。
不僅如此,老闆還銷毀那幾天的監控和登記資料。
保潔大姐連做三天噩夢,承受不住心理恐懼選擇報案。
媽媽接到消息,趕到案發現場。
我的靈魂,也跟著回到遇害的賓館。
踏入房間的那一瞬,靈魂開始抗拒。
腦海裡瞬間浮現生前被痛苦折磨的畫面。
只有緊貼著媽媽的後背,才能緩解靈魂深處的恐懼。
媽媽一眼認出碎肉就是人體組織,她在浴室的牆上發現大量血跡。
很快,便認定這裡是第一案發現場。
案件逐漸明朗,媽媽冷著臉說出分析結果。
「死者:女。年齡在 20-22 歲之間,身高在 160 上下,左腳腳踝處有一處陳舊性疤痕。根據屍體腐敗情況推斷,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在一周前,生前疑似遭遇虐待。」
年輕的民警聽到屍檢描述,忍不住長歎一口氣。
「這麼年輕,到底țůⁱ多大的仇,要下這麼重的手?」
邢隊匆匆忙忙走到媽媽面前。
「你母親來報案了,說蘇念失蹤已經一周了,你趕緊去看看。」
我媽氣得怒駡道:「老邢,發生這麼嚴重的惡性案件。你不把心思放在案件的勘破上,陪那個災星玩失蹤的把戲,你的職業素養呢?」
邢隊皺著眉說道:「我是擔心蘇念,畢竟她才 21 歲。」
剛才感歎我死得太慘的年輕警員突然開口:
「21 歲?這死者的年齡段就在 20-22 歲之間,該不會……」
不等他說完,媽媽就怒瞪過去。
「你也跟你師傅一樣著了魔嗎?我說了不可能是蘇念。」
「你們抓緊時間排除線索,儘快找到死者的頭顱,就能確定死者身份。」
媽媽話音剛落下,有一名刑警快速跑了進來。
「邢隊,賓館的監控畫面恢復了。」
知道有辦法確定死者身份,眾人都興奮起來。ŧű̂ₐ
邢隊立刻將 U 盤插入電腦。
媽媽突然想到什麼,對著邢隊道:
「老邢我的工作完成了,今天是雲柔的生日,我得回去陪她。」
監控畫面彈出的瞬間,邢隊的瞳孔猛地一震。
他立刻沖著媽媽的背影喊道:
「你等等……」
-5-
媽媽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邢隊指著監控:「你看這背影像不像念念。」
監控裡,我的臉被寬大的帽檐和口罩遮擋得嚴嚴實實,黑色寬鬆的風衣根本看不出我的身形。
邢隊也是憑著多年的熟悉,才一眼認出是我的背景。
媽媽掃了一眼,不屑地冷哼。
「夠了,老邢。你若想用這種方式引起我對蘇念的注意,那就太對不起你這身衣服了。」
「蘇念這災星要真死了,你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我煮一桌好菜慶祝下。」
不顧邢隊難看的臉色,媽媽直接拎包離開。
她剛走出警局,就被蹲守在門口的姥姥攔住。
不等姥姥開口,媽媽兇狠地怒斥她。
「都跟你說了,不要再陪蘇念玩這種幼稚的把戲。」
「她真想死就去跳樓,別來煩我!」
姥姥氣紅了眼,抬手就是一巴掌扇打在媽媽的臉上。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冷血的東西?」
媽媽捂著臉,怒視著姥姥。
「我怎麼有你這樣不講理的媽?你為了那害人精,已經徹底沒理智了。」
兩人爭執無果,姥姥只能絕望離開。
望著姥姥失望的背影,我想跟上去,靈魂卻在媽媽離開的那一刻被帶走。
或許是我的執念太深,靈魂只能圍繞在媽媽的身側。
心被刺痛到顫抖。
媽媽,這次我真沒騙你。
-6-
媽媽疲憊走上樓,開門的瞬間,屋內飄來一陣香氣。
林雲柔聽見動靜從廚房裡舉著鍋鏟走出來。
「媽媽,你終於回來了。」
媽媽有些驚訝:「你怎麼在廚房做飯?」
林雲柔嬌嗲地開口:「知道媽媽這幾天辛苦,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讓你回到家就能吃上熱乎的飯菜。」
媽媽笑著撫摸著她的手。
「我們雲柔真乖!」
母慈子孝的畫面,刺痛了我的雙眼。
原本該屬於我的母愛,如今全都被林雲柔奪走了。
就像三年前那晚一樣。
林雲柔撕掉我做好的試卷,憤怒地朝著我控訴。
「憑什麼死的是我爸媽,而不是你的爸媽。」
姑姑和姑父離世,林雲柔成了孤兒。
我心疼她的遭遇,相處的時候聽從父母的告誡,對她一直都很忍讓。
可這並沒有讓林雲柔感恩,反倒是讓她變本加厲地跟我作對。
只要是我看上的東西,她都要搶走。
知道我成績好,她就故意在班級裡陷害我作弊。
熬夜寫完的作業,被她藏匿起來悄悄撕掉。
這些我都可以原諒她!
可我絕對不能接受,她詛咒我的父母。
於是我們爆發激烈的爭吵。
她詛咒我父母早死,我罵她活該。
「活該你沒爹沒媽。」
憤怒擊垮了理智,話語出口的瞬間我就後悔了。
我想道歉,林雲柔卻哭著跑開。
她發誓,要搶走屬於我的一切。
如今她做到了,我的媽媽真成了她的媽媽。
-7-
林雲柔說是給媽媽親自下廚。
可飯桌上擺著的三菜一湯,除了有些發黑的青菜是她做的,其餘的菜肴一看就知道是外賣。
媽媽心裡清楚,這根本不是林雲柔的手藝。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吃得開心。
不像我,即便將十根手指都學破,也換不來媽媽的一個笑容。
自從被趕出家門後,我想盡辦法討媽媽歡心。
我想讓她知道,我很愛她。
爸爸在的時候,每次只要惹媽媽生氣,他就會下廚做媽媽愛吃的菜來哄媽媽。
前年,媽媽生日。
我特地跟姥姥學了半個月的廚藝,將爸爸那幾道拿手好菜學會。
蹲在家門口,守了大半夜,終於等到加完班的媽媽出現。
我迫不及待地起身迎上前,將飯盒展示在她的面前,卑微地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乞求的味道:
「媽媽,你加班辛苦了。」
媽媽看到飯盒後立刻黑臉。
她撲上來打翻我的飯盒,對著發瘋似的怒吼。
「你就是不想讓我好過對不對?」
「明知道我今天生日,明知道你爸爸沒了,你還用這種方式羞辱我,折磨我?」
「你個害人精,死的為什麼不是你?」
「給我滾,我永遠都不要見到你。」
時至今日,想到那日的場景,我的靈魂還會害怕地顫抖。
那時我太小了,我只想著讓媽媽開心,讓她能夠再次接納我。
可我不懂,那樣會傷害到媽媽。
如今我真的死了,媽媽知道會高興嗎?
-8-
晚飯結束,林雲柔摟著媽媽在沙發上看電視。
林雲柔突兀地開口:「媽媽,你最近有跟蘇念聯繫嗎?」
媽媽原本和顏悅色的臉,頓時拉得老長,眼神裡透著厭惡。
「別跟我提她。」
林雲柔在聽到這話後,眼底閃過一絲竊喜。
「好,媽媽我不提,你也別生氣。」
她現在應該很得意吧,終於把我弄死。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跟她搶媽媽了。
媽媽的手機響了。
接通後,電話那頭傳來邢隊焦急的聲音。
「佩林,酒店登記資料上顯示開房人就是蘇念。」
媽媽立刻暴怒:
「她小小年紀不學好,跟人去開房。」
「現在還玩失蹤,耍得你們團團轉。」
「老邢,這種害Ţû⁹人精你為什麼還要搭理她?讓她死在外面不好嗎?」
她憤怒的雙眸令我寒戰。
邢隊終於找到機會開口:
「佩林,蘇念開的是 318 房間。」
媽媽剛準備開口駁斥,突然停頓了下來。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
很快,她的臉色又恢復平靜。
「老邢,沒想到你為了蘇念,連這種事都能夠拿來說謊?」
「你家沒女兒,從小把蘇念當你閨女看。你心疼她,可她這種害人精值得你這麼做嗎?」
媽媽的執念太深,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只要與我有關的事情,她的理智會在瞬間崩塌,變得蠻不講理,毫無道理可言。
邢隊拔高了音量,語氣瞬間變得嚴肅。
「張佩林,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來一趟刑偵支隊配合 318 案件的工作調查。」
-9-
證物臺上,擺滿了屬於我的東西。
有我的衣服、帽子和一隻發黃破敗的小狗鑰匙扣。
那是我最珍視的東西,是媽媽送給我的小禮物。
匪徒逼著我給媽媽打電話求助時,我手上抓著的,就是這個小狗鑰匙扣。
「佩林,這些東西你認得出來嗎?我記得這個小狗鑰匙扣,是你買給蘇念的吧?」
面對邢隊的質問,媽媽表現得一臉冷漠。
「飾品店裡隨處可見的玩意,誰說一定是蘇念的?這些衣服我也不清楚,你找錯人了。」
這邢隊非常無措。
「佩林,我沒想到你對蘇念如此冷漠。」
媽媽幾年沒關心過我,她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高,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重,甚至連我穿幾碼的鞋她都不清楚。
讓她來辨認我的衣服,她自然是不認識的。
邢隊無奈,只能讓媽媽先出去休息。
走出證物房,媽媽一眼就瞧見朝裡走來的林雲柔。
原本滿臉冰霜冷漠的她,情緒瞬間激動起來。
「老邢,你們帶雲柔來幹嘛?」
「她只是個孩子,你們這麼做會嚇到她的。」
邢隊錯愕地打量著媽媽:
「我看你真是瘋了,對親生閨女不管不顧,對外甥女倒是上心得很。」
因為替我抱不平,媽媽對邢隊非常不滿。
「你再這樣,我要向上級投訴你公私不分了。」
林雲柔委屈地喊了一聲:「媽媽,我怕!」
媽媽情緒瞬間激動:「你現在馬上讓人把雲柔放了,這事情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眼見局面僵持,負責帶林雲柔進來的年輕員警開口了。
「佩林姐,我們找到蘇念的手機了,她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林雲柔的。」
媽媽的理智再次崩塌。
「那害人精一直跟雲柔不對付,天天打電話來罵她,又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
「這又能說明什麼?」
她忘了這是刑偵案件,不是她撒潑就能解決的事情。
很快,林雲柔便被帶走詢問。
-10-
媽媽作為林雲柔的監護人,特地申請陪同審訊。
邢隊滿是嚴肅地詢問林雲柔:「蘇念打給你,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林雲柔一臉無辜。
「她就是斥責我搶走了她媽媽,詛咒我快點死。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她的無辜和委屈讓媽媽心疼。
媽媽一把將她摟入懷中,眼神裡滿是憤怒和憎恨。
「雲柔你別聽那害人精胡言亂語,你是媽媽的好寶貝,媽媽最愛的女兒。」
她抬頭怒視邢隊:
「老邢,現在搞明白了吧。蘇念做這種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就是嫉妒雲柔。」
聽到林雲柔的辯解,我憤怒地撲上去。
她撒謊,我根本沒有打電話罵過她。
她才是撒謊精!
我的靈魂徑直穿過林雲柔的身體,無論我怎麼憤怒都沒辦法對她造成傷害。
我沮喪地蹲下身。
不是說鬼很厲害嘛,為什麼我這麼沒用?
邢隊再度開口,聲音又冷了Ṭũ̂⁵幾分。
「雲柔,你確定蘇念經常打電話來罵你,甚至詛咒你早點去死?」
林雲柔微愣,隨後還是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下一秒,邢隊突然伸手猛拍桌案。
「你說謊!」
林雲柔整個人彈了起來,嚇得縮到媽媽懷裡。
媽媽正要開口,這一回邢隊比她更快。
「佩林,別忘了你的身份,現在我在審訊。」
媽媽訕訕撇嘴,表情難掩憤怒。
「老邢,等蘇念出現,你會後悔這麼對待一個善良真誠的孩子。」
邢隊從一旁抽出檔案袋:
「我們調查蘇念近一年的通話記錄,發現全都是你給她打電話。」
林雲柔快速辯解:「都是她威脅我打的,她怕打來的時候會被媽媽聽到,讓媽媽更加討厭她。」
邢隊黑著臉將證據擺在林雲柔面前。
「那你告訴我,這些是什麼?」
桌面上擺著的是我和林雲柔的聊天記錄。
觸目驚心的字眼,令我的精神再次崩潰。
【你個賤人,活該你成為孤兒。】
【害死親生父親,被親生母親憎恨的滋味好受嗎?】
【蘇念,你就是最卑微的賤狗。】
【命中註定的天煞孤星。】
【像你這樣的害人精活怎麼配活在世上,你就該去死!】
這些年,林雲柔無數次找上我。
她罵我是禍害,克死媽媽。
她跟我炫耀媽媽對她多好,她說一定會讓我失去媽媽成為孤兒。
面對滿桌的鐵證,林雲柔終於慌了,小臉煞白如紙。
媽媽也看見了那些聊天記錄。
她只是皺著眉,沒有像咒駡我一樣對待林雲柔。
林雲柔年紀不大,卻善於察言觀色。
察覺到媽媽的態度,她立刻反應過來。
「我罵蘇念都是為了媽媽,因為我知道媽媽討厭她,所以我也不讓蘇念好過。」
像是終於找到合適的理由一樣,媽媽原本緊皺的眉頭隨即舒展開。
她篤定道:「沒錯,雲柔這孩子就是太乖巧,太想要維護我了。」
「不像蘇念那個害人精,活著也是禍害,還不如死了更好。」
邢隊冷眼看著她,沒有再爭辯的意思。
談話間的門被人推開,年輕的員警滿臉嚴肅地走進門。
「邢隊,賓館後門便利店的監控拍到兇手的畫面了。」
-11-
視頻裡,男子戴著鴨舌帽從賓館後面的小門走出來。
這條巷子並沒有監控,好在巷子的路口有家便利店。
便利店門口監控,恰好能拍到巷子裡的畫面。
男子全程低著頭,手上拎著兩隻手提包。
得知線索後,警方立刻對該男子的行蹤展開調查。
確定嫌疑人從賓館出來後,就去了三公里外的菜市場拋屍。
菜市場內並沒有監控,未能記錄下嫌疑人拋屍的過程。
從路口的監控得知,嫌疑人從菜市場出來時手裡只剩下一隻手提袋。
年輕的警官大膽提出假設:「邢隊,我們一直在找的頭顱不會就在這袋子裡吧?」
邢隊面色凝重地開口:「去申調該路段的監控。」
經過警方辛苦摸排,很快就有知情人士給警方提供線索。
菜市場的附近的摩的司機告訴警方,案發當天他載過嫌疑人。
南方的夏天特別炎熱,嫌疑人在高溫天氣下,還緊緊戴著口罩,所以他對嫌疑人印象特別深。
最後嫌疑人是在方家村下的車。
得知嫌疑人最後的落腳點是方家村,邢隊他們的臉色都無比地難看。
那裡不僅位於郊區,更是主城區最大的垃圾掩埋場。
若是嫌犯真的將頭顱掩埋在那,恐怕連找到的機會都沒有。
邢隊沉著臉下令:「即刻出發。」
-12-
經過嚴密的排查,警方獲悉了一條非常有用的線索。
方家村的殺豬匠,劉富貴有重大作案嫌疑。
得知這一線索,邢隊立刻帶人趕赴劉富貴的家裡。
踹開劉家大門的瞬間,一股腥臭味撲面而來。
髒亂差的環境裡,劉富貴還躺在發黴的木床上呼呼大睡。
察覺動靜,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誰呀?不想活了,敢打擾老子睡覺。」
熟悉的聲調傳來的瞬間,我的靈魂一陣發顫。
對於這個惡魔的恐懼,早已深入我的骨髓,篆刻在靈魂之上。
劉富貴看清來人後,飛速從床上爬起來,朝著後門沖去。
幸虧邢隊在來之前,就安排警力將院子圍得水泄不通。
劉富貴都沒來得及跨出院子的大門,就被蹲守的警備摁倒在地。
可劉富貴並不老實,大喊大叫地說他冤枉。
邢隊讓人將他押送回局裡慢慢審問,他和媽媽他們留下來現場勘查。
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媽媽徑直朝著冰箱走去。
媽媽把手放在冰箱門上的那一刻,我下意識屏住呼吸,目光緊緊地注視著媽媽。
突然,小警員從門外急匆匆地跑進門來到邢隊面前。
「DNA 鑒定結果出來了。」
說完,小警員將目光落在一旁的媽媽身上。
邢隊的身形晃動了一下,艱難地開口詢問:
「是蘇念嗎?」
小警員點了點頭:「是蘇念。」
媽媽停下動作,轉頭怒瞪著小警員。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蘇念那害人精怎麼可能死!」
「禍害遺千年,她把我氣死,她都不會有事。」
「一定是你們搞錯,再覆核一遍。」
說完,她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檢查冰箱。
冷凍櫃打開的瞬間,眾人愣住了。
媽媽驚恐地瞪大雙眼。
冰箱裡赫然擺放著一顆人頭,正對著媽媽的方向。
邢隊反應過來後,上前要將她拉開。
媽媽喃喃自語道:「不可能,怎麼可能是蘇念。」
「她是我生的,她死了我怎麼會不知道?」
說完,她發瘋似的朝著冰箱撲去。
下一秒,便直接暈死過去。
-13-
媽媽醒來後,立刻沖到警隊,提出申請要求跟劉富貴見面。
邢隊幫她辦了手續,讓她在審訊室裡見到劉富貴。
看得出來,她在極力克制。
「劉富貴,你跟蘇念到底有什麼仇,要這麼殘忍地殺了她?」
劉富貴抬頭看向媽媽,在他的臉上看不到半點懊悔,嘴角甚至還透著得意。
「你跟她什麼關係,我憑什麼告訴你?」
媽媽嘴唇顫了顫,最後還是開口了,只是聲音有些弱。
「我是……我是她媽媽。」
劉富貴把手放在耳邊,假裝聽不見。
「什麼?你說什麼?」
媽媽被他逼急了怒吼道:「我是她媽媽!」
「哈哈哈……」劉富貴不屑地大笑出聲。
他望著媽媽的眼神裡滿是戲謔。
「媽媽?你配嗎?」
「她臨死前打電話跟你求救,你怎麼不回應她?」
「是你說的,讓她死外面,我如你所願,你怎麼不高興了?」
「現在來裝好母親,你裝給誰看呢?」
被殺那天,我苦苦哀求劉富貴不要殺我。
他問我臨死前有什麼願望,我說想給媽媽打電話。
我想再喊她一聲媽媽。
劉富貴答應了,他說只要媽媽願意以命換命,用自己來救我。
他就給我一次活命的機會。
可惜,媽媽並不愛我,她甚至恨透了我。
電話被掛斷的那一刻,我徹底放棄掙扎。
面對劉富貴的質問,媽媽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從椅子上滑落下來。
我站在一旁深深歎氣。
邢隊怕媽媽撐不住出事,強行將她帶離審訊室。
-14-
經過邢隊他們的日夜審訊,終於突破劉富貴的心理防線,讓他交代的所有犯罪事實。
劉富貴跟我並不認識,約他去賓館的也不是我,而是林雲柔。
他不僅交代了犯罪事實,還牽扯出三年多前的另一個案件。
原來爸爸的車禍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他車子上動了手腳。
劉富貴是個小混混,天天在街頭打架混日子。
一次意外,他的好友被他連累進了警局。
抓他好友的員警就是我爸爸。
劉富貴打聽到爸爸的位址,便尋來家裡,打算私底下找爸爸給好友求情。
他來的時候恰好撞見林雲柔鬼鬼祟祟地在摸車。
他原本以為林雲柔是在偷車,沒當一回事。
幾天後,劉富貴在新聞上看到爸爸的死訊,他當即想到林雲柔。
那時候的林雲柔還小,根本禁不住嚇。
劉富貴逼問兩句,她就將偷偷擰松刹車線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當年害死爸爸的不是我。
林雲柔才是真凶!
這麼多年,我們全都被她給騙了。
「媽媽,你聽到了沒?」
「是林雲柔害死了爸爸。」
林雲柔苦苦哀求劉富貴,讓劉富貴不要報警抓她。
劉富貴用這個當把柄,威脅林雲柔給他好處。
林雲柔父親生前經營著兩家二手車行。
兩夫妻去世後,這些財產全都留給林雲柔。
為了堵住劉富貴的嘴,林雲柔悄悄取出一部分交給劉富貴。
當時家裡的人都沉浸在爸爸去世的哀傷裡,沒人發現這異常情況。
劉富貴拿了錢之後,依舊過著小混混的日子。
後來因為故意傷害致人重傷的罪被抓,坐了三年牢才被放出來。
劉富貴回家後,又幹起了殺豬的老本行。
他這人好吃懶做,三天兩頭喝酒鬧事,沒多久就被豬場老闆趕了出來。
身無分文的劉富貴又想到了林雲柔。
他再次找到林雲柔,用當年的事情威脅她。
林雲柔答應給他十萬,條件是讓我徹底消失。
為了錢,劉富貴答應了林雲柔的條件。
林雲柔憎恨威脅她的劉富貴,更厭惡我的存在。
她想讓我們全都消失。
她用媽媽的名義,把我騙到賓館。
我明知道有可能是騙局,卻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讓媽媽回心轉意的機會。
卑微地祈求著永遠不可能得到的母愛。
三年牢獄的壓抑,讓劉富貴心理失常。
他原本只是想騙一筆錢,逍遙快活一番。
抓到我後,卻被折磨我的快感所征服。
面對警方的審訊,他甚至能笑著回應。
「在我眼裡,殺她跟宰殺一隻會叫的豬沒區別。」
調查到這裡,案件經過基本清晰。
誰也沒想到,林雲柔會有如此歹毒的心,用這麼殘忍的方式來迫害令她厭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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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從審訊室出來的時候,恰好撞見林雲柔被帶進來。
此刻的林雲柔還不知道劉富貴被抓。
看到媽媽的瞬間,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呼喊。
「媽媽救我,他們太凶了,我好害怕呀。」
媽媽盯著她,突然紅了雙眼。
「我這麼多年對你如珠如寶,你卻ťṻⁱ害死我親生女兒。」
林雲柔微愣。
趁著她發愣的空隙,媽媽甩開身側的同事,朝著林雲柔撲去。
向來對她疼愛異常的媽媽,此刻像是夜叉一樣,兇狠猙獰地怒視著她,一把拽起她的衣領,大大的巴掌狠狠扇打在她的臉上。
「為什麼?你為什麼一定要害死蘇念,我對你不夠好嗎?」
「那是蘇念,是我的親生女兒呀。」
林雲柔被打得哇哇亂叫,她拼命地躲著,想要逃離媽媽的鉗制。
若不是邢隊他們及時出手阻攔,林雲柔真的會被媽媽當場打死。
媽媽像是瘋了一樣,拼命掙扎,瘋狂吼叫。
「別攔我,讓我打死她。」
安全躲在警員身後的林雲柔在聽到媽媽的叫喊後,大笑出聲:
「媽媽,你不是一直念叨著讓蘇念死嗎?」
「作為媽媽的好女兒,我幫你達成心願,你怎麼反倒怪我,你應該高興才對!」
媽媽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媽媽只能痛苦地吼叫,最後精神徹底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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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鐵證面前,林雲柔很快交代了犯罪事實。
自從父母意外去世後,她被爸爸接到家裡。
看著父母對我的寵愛,她內心嫉妒到了極點。
她覺得命運不公,讓她失去疼愛她的父母。
嫉妒的種子,在她的內心生根發芽,她不斷跟我作對,企圖破壞我原有的幸福。
雨夜那晚的吵架,點燃了林雲柔心中的罪惡。
她想讓我的父母徹底消失,也讓我體會下成為孤兒的痛苦。
她知道爸爸經常夜裡要開車去單位加班,於是悄悄擰松車子的刹車線。
自ẗü₈此,案件徹底告破。
林雲柔也為她的犯罪事實,付出慘痛的代價。
案件偵破後,媽媽從單位辭職。
她如今的狀態,根本無法正常工作。
媽媽來到姥姥家,乞求姥姥的原諒。
姥姥卻沒有給她開門。
「但凡你多關心一點蘇念, 不要那麼自私, 蘇念就不會死。」
面對姥姥的指控,媽媽無聲地落淚。
我在她的臉上, 看到了痛苦和後悔的淚水。
我無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切都結束了。
媽媽知道我是冤枉的,她終於承認是我的媽媽了。
只是, 我再也不需要她了。
若有來世, 我再也不會選擇她當我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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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我叫張佩林, 三年前我的丈夫因為一場意外車禍去世。
那晚下著大雨, 得知丈夫開車出門找外甥女,我有些生氣。
我打通他的電話,催促他儘快回來。
不等丈夫回應,電話那頭就傳來尖銳刺耳的刹車聲。
丈夫為了躲避闖紅燈的行人,撞斷了路邊的護欄,連人帶車沖進河裡。
等救援隊將車子打撈上來時, 丈夫已經去世。
我不能接受丈夫死亡的打擊, 將一切怪在女兒蘇念的頭上。
若不是她跟外甥女吵架, 丈夫也不會心疼外甥女連夜出門尋找。
這全都是蘇念這個災星的錯。
辦完丈夫的葬禮,我便將蘇念趕出家門。
我無法面對這個像極了丈夫的女兒,看到她我就會不自覺地想起丈夫,想起那通催促的電話。
為了逃避內心的譴責, 我將罪過全推到蘇念的頭上。
認定蘇念是害人精,覺得若不是她跟林雲柔吵架, 丈夫也不會連夜出門, 導致不幸車禍。
趕走蘇念後, 我將外甥女當成親生女兒來照顧。
直到女兒去世,我才知道我錯得有多離譜。
原來林雲柔才是罪魁禍首,而我這個口口聲聲愛丈夫的妻子則是幫兇。
我不僅被害死丈夫的兇手耍得團團轉, 還幫著兇手迫害我們的親生女兒,害得蘇念被變態殺手虐殺!
我不能原諒這樣的我, 更不能原諒殺人兇手林雲柔。
由於林雲柔並不是案件的直接兇手,法院對她的判決並不重。
七年的刑期加上減刑,她在第五年就出獄了。
我渾渾噩噩地過了五年,終於等到林雲柔刑滿釋放。
她走出監獄的那天,我親自去接她。
我將她哄上車, 鎖好車門, 一路飛馳。
帶著她來到丈夫當年出事的河邊,指著江河問她。
「雲柔,你還記得這裡嗎?你舅舅當年就是從這裡撞下去,活活淹死的。」
林雲柔滿臉驚恐地望著我,她沖我求饒, 向我認錯。
「舅媽,求您放過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蘇念已經不在了, 讓我當你的乖乖女兒, 給你養老好不好?」
她還有臉提蘇ƭų₊念。
若不是她,我的念念怎麼會死?
我一腳踩下油門,車子飛馳而出,徑直朝著河中央開去。
林雲柔是兇手, 我也是兇手。
我們都該給我的女兒蘇念賠罪!
「念念,媽媽來了。媽媽帶著害你的兇手,來給你賠罪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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