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父給我看了一段不堪入目的視頻。
視頻中的女生脖子上拴了根鐵鍊,一會兒被人按在廁所裡學狗叫,一會兒被扒得半裸被迫拍照。
我問:「這誰?」
養父聲音哽咽,渾身顫抖地看著我:「你妹!」
聊天就聊天,怎麼還帶罵人的?
後來,我轉去妹妹的學校,把那些曾經欺負她的人渣挨個兒欺負了個遍。
那場景,路過的狗忍不住多看兩眼,都免不了被我那偏執弟弟踹兩腳。
-1-
視頻中刺耳的嘲笑聲仍在繼續:
「王招娣,學幾聲狗叫讓芝芝聽聽,她開心了我就放過你。」
以屈辱的姿勢匍匐跪倒在地,脖頸被鏈條禁錮的女生費力掙扎了幾下,小腹卻被人一連踹了幾腳。
女生痛到唇色慘白,蜷縮身體倒地捂著肚子。
推搡間,她的頭髮被人蠻橫地攥起,露出一張被欺淩到紅腫猙獰的臉。
接著,那張臉又被狠狠甩了幾巴掌。
「賤人,就你還敢去勾引程旭?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鬼樣子!」
錄製視頻的人情緒激動,鏡頭晃動得厲害。
我看著視頻晃神的工夫,手臂被猛地抓住。
回頭,我爸眼底泣血般死死盯著視頻,後槽牙咬得「咯吱」響。
他努力平復半晌,可下嘴唇依舊委屈難過到抽搐:「容寶啊,爸爸對不起你,等我活刮了這幾個畜生,你記得去牢裡看我。」
我指著視頻中臉部紅腫變形的女生:「你確定,這個被欺負的女生,是我妹江甜?」
養父江遠觀有個失散多年的女兒,名叫江甜。
四歲那年被人販子拐跑,十三年來下落不明。
而我七歲那年,因為擁有和江甜七分像的容貌,被養父一眼相中,帶回了家。
我從扒垃圾桶找食物的流浪兒,變成榮獲平城富商全部寵愛的大小姐。
視頻中的霸淩行為還在繼續,喝髒水,抽耳光,各種侮辱人的手段層出不窮。
我爸泣不成聲,仍強迫自己看完視頻。
他一邊不忍心看,一邊又希望自己能清楚瞭解親生骨肉的悲慘遭遇。
又或者說,他在自我折磨。
懲罰自己將女兒弄丟,從而間接導致她遭受令人髮指的霸淩。
我覺得再不關掉視頻,我爸要瘋。
「我妹呢?」
之所以這麼快接受江甜的存在,全因這麼多年我爸一直洗腦式地給我灌輸一種思想,江甜和我是他的左心房和右心房,缺了誰都不完整。
不問還好,一問我爸直接哽咽著痛哭出聲。
半個小時後,我見到了江甜。
初見她是在一張照片上。
三歲的江甜身穿可愛粉嫩的公主裙,背景是在遊樂場,手裡握著粉紅色的棉花糖。
她笑眼彎彎,露出一排小白牙,眼神清澈純粹,乖巧可愛到讓人心都要化了。
而面前少女十七歲,正是花一樣應該明豔綻放的季節,可此刻殘碎得像朵枯敗凋零的花。
又瘦又小的身板躺在病床上,被子一蓋,瘦弱單薄得看不見胸口起伏,只能看到一個凸起纏滿繃帶的腦袋和鼻青臉腫的五官。
我爸又哭了。
那天他去學校參觀考察,江甜就從他面前一棟五層高的教學樓一躍而下。
好在中間有遮擋物緩衝,人才沒有當場去世。
人是救了回來,但什麼時候醒說不準。
哪個孩子不是父母心頭的寶貝疙瘩?這該是遭受了什麼慘絕人寰的折磨,才會選擇用這種極端方式結束一生。
我爸說看著救護車將人拉走,下意識想如果跳樓的是我,他鐵定立馬瘋掉。
我想說,如果我被欺負,肯定不會跳樓,即便要跳,也是拉著欺負我的人一起跳。
接著一系列機緣巧合,得知跳樓的竟是親生女兒的那一刻,他離瘋也不遠了,但報仇的念頭支撐著他。
蒼老好像是在某個難以承受的瞬間發生的。
爸爸鬢間多了許多白髮,疲倦的眼底佈滿血絲,脊背坍塌得厲害,再不見那個給我支撐、帶我走出陰暗的男人的影子。
他抱著我,聲音沙啞:「容寶,爸爸這輩子最大的福報是你,最大的遺憾是沒教育好你弟,至於你妹妹,是不弄死那幾個畜生死也不會瞑目的愧疚和遺憾。」
我拍拍爸爸的肩膀:「自己動手報仇的人傻,為了報仇把自己毀了的人是蠢。爸,傷害過妹妹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為了壞人,弄髒自己的手不值得,但我們可以親眼看著壞人毀掉壞人。
-2-
一個月後,我轉進江甜跳樓的學校。
我站在教師集體辦公室外。
一個身著樸素校服的女生懷裡抱著一遝卷子從裡面出來,修長的脖頸像只白天鵝,高傲且優雅地仰著。
見她出來,幾個女生急忙朝她圍了過去,開始七嘴八舌:
「程芝,老師怎麼說?」
「那還用問,去參加比賽的肯定是芝芝。」
「我就說,程芝長得好看,還聰明,從哪兒看都比那個王招娣強一百倍!」
一抹淺笑在程芝眼底轉瞬即逝:「你們別這麼說,我的對手從來都只是自己。」
「程芝,你太善良了,王招娣那麼賤,去勾引你哥,你竟然也不生氣。」
程芝臉色微變:「喜歡一個人和身份沒關係的,如果我哥真的接受她,我……祝福他們。」
見她神色低落,其他人忙安慰:「整個學校都知道你哥最在乎的是你,怎麼可能看得上那個賤人?」
他們張口閉口說的賤人,就是我那被他們逼得跳樓、至今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可憐妹妹。
看他們輕鬆自在的氛圍,很明顯跳樓這件事對他們而言不值一提。
但是,不提不代表沒發生,總有人會記得。
「對啊,你和你哥又沒有血緣關係,將來說不定就是一家人啦。」
程芝嬌嗔責怪:「別胡說,我哥聽到該生氣了。」
看著幾人有說有笑離開的背影,我不禁有些期待。
他們之間的關係,最好真如眼前這麼和諧真誠又堅不可摧,否則玩起來一擊就碎,那就太沒成就感了。
進到教室,課間氣氛很好,絲毫不像身邊剛發生過跳樓事件的狀態。
講臺上我進行自我介紹時,眾人好奇的目光向我投來。
環視整個教室,在座有事不關己的局外人,有面帶戲謔的旁觀者,更有主觀或間接縱容霸淩者的幫兇,以及主導這場霸淩的幕後真凶。
一場霸淩行為的產生,這幾個角色缺一不可。
我模樣乖巧地指向教室最後面角落的空位:「老師,我就坐那個空位吧?」
待我話落,教室裡瞬間躁亂成一團。
我自然知道他們激動什麼。
而班主任像甩掉燙手山芋似的,讓我趕緊入座準備上課。
下了講臺,我路過程芝面前,不禁多看了她兩眼。
她安靜地坐著,五官恬靜柔和。
四目對視時,她溫和朝我一笑,讓我不禁想起視頻裡錯亂的人影中,那個面帶譏笑、一閃而過的側臉。
那場霸淩,所有人都陷入混亂中,只有她像一個完美的觀賞者,內裡泥濘不堪,外在卻不沾染半點污穢,作為施暴者,她堪稱完美。
我內心頗為激動,她一定要保持住現在優雅自若的姿態。
端得越高,摔落進泥潭時才會越狼狽。
到那時,一定很好看。
這次我一定好好發揮。
落座後,同桌一直留給我一個後腦勺。
直到下課,那個漆黑的腦袋才動了下,長腿微微屈膝,桌椅發出聲響,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集。
他緩慢地將臉換了個方向,五官淩厲深邃,表情慵懶散漫。
在注意到隔壁桌上多出的書本時,他渙散的眸光逐漸泛起怒意,周遭氣壓降低不少。
眾所周知,程旭不喜歡和女生做同桌。
看我不要命地和程旭做同桌,大家都在期待我會以什麼方式被趕走。
在程旭默許下,間接被程芝折磨走的女生不在少數。
程旭家裡有錢,家中長輩在學校有極高的話語權,所以學校裡沒人敢正面和程芝那群人對著幹。
而程芝手段高明,暗中引導別人去霸淩接近程旭的人,也從未將自己置身流言漩渦中。
只不過,這次他們要失望了。
看到我,程旭露出難以置信卻欣喜的表情。
「江容?」
我一臉驚訝,露出甜美的笑:「這麼巧,你也在這個學校?」
一個月前,我被騎摩托車的程旭撞傷。
他送我到醫院後,醫生給我清理傷口。
程旭倚著門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目光時不時落在我身上。
在他看來,別的女生和他有一丁點牽扯,都恨不得黏在他身上,而我除了到醫院後朝他道謝,之後全程沒再搭理他,甚至是無視他。
這種滋味對於常年被人捧著供著的程旭而言,應該不好受。
所以,包紮好後,我喊他時,他眸中劃過一抹嘲諷的笑。
大概是想說,果然,剛剛是在裝矜持。
我朝他一臉認真道:「是你超速了,所以醫藥費你全包,沒問題吧?」
聞言,程旭直接愣住。
隨後,他試探問:「加個微信?後期有問題再聯繫我。」
「不用了,醫生說沒事,我相信醫生。」
清算完費用,我毫不留戀地離開。
就在我計畫著再來場偶遇時,程旭不知從哪弄到了我的電話,一直邀請我吃飯,說是道歉,但最後都被我拒絕。
「程旭,說實話,作為朋友你挺好的,人溫柔,還有責任感,但是我家裡管得嚴,高考之前我們別再聯繫。」
既然魚兒已經上鉤,我也不用再計畫偶遇。
之後時不時能收到他發來的短信,而我若即若離的態度似乎吊足了他胃口。
此刻從他泛紅的耳根不難看出,再次見到我,他很開心,我自然更開心。
看到我手臂上縫合過後猙獰的傷疤,程旭很是內疚。
他送了我許多祛疤的昂貴藥膏,就連一日三餐他都要承包。
我接受程旭的好意,同時也大大方方作出回贈,偶爾給他帶早餐。
很快,有人開始對此表露不滿。
-3-
我把早餐隨手放在程旭桌上,去水房接水,意外瞥見了程芝和程旭。
「哥,你最近和江容走得太近了吧?學校禁止早戀,被媽媽知道,她會生氣的。」
「傻不傻,關係好就是早戀嗎?我就是覺得她很有意思,等我玩夠了,你就負責把人趕走,我最討厭狗皮膏藥一樣貼上來的女生了。」
程芝略顯為難:「哥,這樣做不太好吧?到時候我儘量勸勸她。」
我不禁冷笑,怎麼勸?找人把女生打一頓,然後說,「你再接近程旭,下次拍你裸照哦」?
程芝的所作所為都是背著程旭做的。
所以從程旭的視角出發,那些黏著自己的女生,是被妹妹一番勸說後想通了,然後離開。
程旭滿意地揉揉程芝的腦袋:「還是我們芝芝最善良。」
回到座位上,程旭正表情痛苦地吃著我讓司機特意買的早餐。
看我進教室,他臉上立馬揚起笑,和方才刻薄嘴毒的他判若兩人。
「江容,你帶的早餐在哪裡買的?挺好吃的。」
我笑了笑,好吃嗎?裡面可有你最討厭吃的香菜。
「特意讓家裡阿姨給你做的,你喜歡就好。」
我不再多說,坐下後打開書安靜學習。
程旭在一旁坐不住了,問道:「江容,你有按時塗藥吧?女孩子手臂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我視線下意識地落在程芝卷起校服後露出的那一截白嫩手臂上。
江甜手臂上血淋淋的,一共縫了十幾針,那是跳樓時被樹上固定橫幅的鐵絲勾破的。
那些傷害落在她的身上,很可能成為一道道一輩子無法祛除的羞辱烙印。
所以,程芝那條胳膊好像太光滑,且白得刺目。
見我沒理他,程旭有些失落,好半天沒動靜,對著本子不知在搗鼓什麼。
直到早讀結束,他得意洋洋地舉起一張素描畫。
日光傾瀉,光影交疊。
女孩側臉輪廓精緻,像只在光芒中短暫停留的蝴蝶,安靜美好,讓人不敢輕易打擾。
他眼神亮晶晶的,邀功似的笑道:「怎麼樣,畫得挺像你吧?」
確實很像,一筆一畫包括細節之處都能看出創作者的用心。
聽說,程旭將來是要考美院的。
他的手骨節分明,勻稱修長,是那種白淨好看到能當手模的程度。
當然,除了手好看,畫畫也好看。
如果廢掉,那一定很刺激。
「程旭,如果將來失去了畫畫的能力,你想幹什麼?」
程旭一愣:「從來沒想過,我這輩子就是為畫畫而生的。」
「我爸也說過同樣的話,他說他這輩子就是為了贖罪而生的。」
因為多年前的疏忽,所以要用一輩子贖罪。
如今又因為某些人,自己的罪孽更深了。
程旭不解:「怎麼會?人活著當然是因為愛啊。愛夢想,愛所愛的人,叔叔怎麼能這麼悲觀呢?」
我略微震驚,這話不像是從他這種自私的人嘴裡能聽到的。
但轉念,我就想通了。
程旭的爸媽很恩愛,他是他們愛的結晶,所以將一切寵愛都給了程旭。
包括後來,因為自身原因無法再生育,也依著程旭的意思,從孤兒院找了個女孩給程旭做玩伴。
程旭見過最美好的親情和愛情,所以在他看來,想要獲得純粹的感情並不難。
可後來,有程芝在背後人為干預,時間一長,那些純粹感情變成了有預謀的接近,那些上趕著送到程旭面前的感情,變成了負累和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那麼多捧出真心給程旭的人,他以偏概全將其視為污點,偏偏對我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很上癮。
挺賤的。
於是,在我頻繁找班長給我講題後,程旭的不安情緒達到了巔峰。
這天放學,他將我堵在教室。
少年身形修挺,明明比我高了一個腦袋,可氣勢卻弱得厲害。
他眼尾耷拉著,語調透著控訴和不滿:「江容,明明我才是你在這所學校最好的朋友。」
我看了他片刻:「可你說過,討厭像狗皮膏藥一樣的女生。」
聞言,他瞳孔微張,面露難堪:「你都聽到了?不一樣,你和她們不一樣的。」
我落寞道:「程旭,你很好,可我真的很怕真心錯付,再次被傷害,所以對不起,我們還是當普通朋友吧!」
我轉身要走,程旭一把將我摟進懷裡:
「江容,我會讓你知道,你在我這裡和別人不一樣的。」
那天以後,程旭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對他而言,我是特別的存在。
他頓頓不落地給我帶早餐,課間幫我接水,午飯替我排隊,上下學特意等我一起,甚至將給我遞情書的學弟堵在學校後門的巷子裡揍了一頓。
程旭從小被嬌慣得脾氣很不好,可在我面前從沒大聲說過話。
我不喜歡他隨意發脾氣,在教室裡高調到影響別人,他便收斂頑劣性格。
和我說話時,他溫柔哄弄的樣子像是換了一個人。
漸漸地大家確定,程旭的小同桌,在他那裡是最獨一無二的存在。
很快,有人便坐不住了。
放學後,我被堵在了廁所。
為首的是經常跟在程芝身邊的周藝。
一群人將我推進獨立衛生間,一盆帶冰塊的水從上潑下。
正值深秋,校服濕透貼在身上,冷得我頭皮發麻,渾身止不住哆嗦。
「江容,你也太不要臉了,誰讓你和程旭走那麼近的?」
周藝怒道:「囉嗦那麼多幹嗎?把她衣服扒了趕緊拍照啊!」
我掙扎了幾下,校服被扒開,有人拿出手機拍了幾張。
「這次先給你個小教訓,以後離程旭遠一點,否則下次直接把你扒光了拍。」
-4-
我生病在家休息幾天,其間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第一次打來,我故意掛斷。
那頭似乎急於炫耀什麼,很快發了條短信:【以為自己是最特別的那個,到頭來不還是一樣?生病這麼多天,程旭有來看過你嗎?你真是夠賤的!】
我回了對方一條短信:【陰溝裡的老鼠才不敢見光,你這種人也只配在背地裡犯賤。如果你心愛的好哥哥知道善良的妹妹竟然是個婊裡不一的賤人,大失所望是次要的,他爸媽那麼愛他,怕你影響他們的好兒子,說不定還會把你趕走。你在他們家什麼地位,沒自知之明嗎?】
程旭的父母愛程芝,但前提是程旭還在乎程芝。
很快,那頭開始辯解自己的身份,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又回了一條短信,然後果斷將其拉黑:
【程芝,遊戲才剛剛開始,你別這麼沉不住氣,不然遊戲就不好玩了。】
話說回來,程旭確實一次也沒來看過我,電話問候都沒有。
不過,我不用著急。
畢竟遊戲才剛剛開始。
從學校論壇扒出我被霸淩的照片,標題是【驚爆!某某學校女生不知檢點,知三當三,私生活混亂】。
幾張照片,除了我臉部被打馬賽克的,還有從其他網站下載的尺度很大的照片,網友被刻意引導,很快就有人將目光鎖定到我身上。
對一個女生造黃瑤是最快速、又最能摧毀她的一種方法。
時機到了,我將論壇內容發給程旭。
那頭像一直守著電話等我一樣,幾乎是秒回,約我見面。
我將地點定在家門口。
畢竟,我還很虛弱,不適合出門。
程旭如約來了。幾天沒見,他臉頰清瘦不少。
我還以為鐵石心腸的人是不會難過的。
路燈昏暗,程旭淩厲的眼神在看到一臉蒼白又虛弱的我後,稍稍收起鋒芒。
他頓了下,指責中透著委屈:
「江容,我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結果你才是最壞的那個。」
「最開始被我撞就是你蓄意的,對吧?再到後來轉到我們學校。芝芝查過了,你之前待的學校比現在這個學校好,幹嗎突然轉過來?說白了,你就是為了耍我玩。芝芝還說,你肯定會假裝自己被欺負,然後嫁禍給她,為的就是挑撥我和芝芝的感情。為什麼?我到底哪裡惹過你,讓你這麼欺騙我的感情?」
我最初也沒想過一步搞定程旭。
看他此刻故作堅強,卻暗戳戳求解釋求安慰的眼神,突然覺得很沒成就感。
說到底,程旭不過是個被愛寵壞的孩子。
我計畫了很多,可沒想到他這麼容易就被攻略了。
做足一百分的功課,實際考到的,卻只有其中的百分之十。
實話說,有些失望。
可是戲還要繼續演下去。
我這人淚點高,只得狠心掐了下大腿,眼淚蓄滿眼眶,帶著病態的妝容,應該有些隱忍堅韌又楚楚可憐的味道:
「程旭,你口口聲聲說要保護我,說我對你而言是最特別的那一個,可真遇到了事,你甚至連真相都不屑調查,別人怎麼說你就怎麼信,你的真心根本一文不值!」
說完轉身欲走,程旭想要伸手拉我,最後忍住了。
我回頭,將一個手機塞進他手裡:
「沒人保護我,那我只能自己保護自己。所有的真相都在這個手機裡,密碼是你生日,看與不看是你的自由。我只有一點要求,從你看到裡面內容的那一刻,我們就沒關係了。程旭,你在我這裡,沒機會了。」
看著他神色失落,我好心提醒:「還有,管好你的好妹妹。」
說罷,我指了指腦袋:「我有個弟弟,他腦子不太正常,如果讓他知道我被人欺負,他會馬不停蹄回國,然後加倍還回去!」
說實話,這件事沒結束之前,我並不想讓弟弟江楓知道。
否則,這次他肯定還會像上次一樣讓事態失控,從而擾亂我的計畫。
-5-
病好後回學校,眾人看我的目光極其複雜。
回座位收拾東西的工夫,那晚以周藝為首、霸淩我的幾個女生朝我走來。
一個個臉色很不好,聽說最近被折磨得挺慘。
有的被關在廁所裡,被潑冰水凍了一夜,有的被迫和好姐妹互扇耳光……
可這才哪兒到哪兒。
「江容,對不起!」
「對不起!」
……
幾人整齊劃一朝我鞠躬道歉,場面像極了日劇中才會出現的中二場面。
她們明顯不情不願,但道歉的聲Ţŭⁱ音洪亮明顯。
這要歸功於站在她們身後的程旭。
他看我的眼神滿含愧疚、疼惜。
此刻的他,將自己視為一個拯救者,站在罪惡的對立面,自以為將我從絕境中救贖。
一場引起霸淩事件的罪魁禍首,正自以為是地拯救著別人,這種心理著實可笑。
但我忍住了。
一臉麻木地收拾課桌,準備換同桌。
我知道程旭會看手機中的內容。
即便他不看,那些資訊過幾日也會在不經意間,通過別人的嘴傳遞給他。
他早晚會知道,只是早晚而已。
其實那個手機裡只有兩張照片。
一張是我穿著之前學校的校服被人拿著棍子圍毆的場面。
一張是渾身是傷的我,Ṱū⁺被綁在體育器材室的椅子上,被迫擺出各種姿勢後拍下的照片。
那是段灰暗且絕望的時光。
照片的製造者和傳播者已經遭到了應有的懲罰。
這兩張照片也足夠解釋我為什麼臨近高考轉校來這裡。
所以程旭得到了真相,我才是那個無辜可憐且被他誤會的受害者。
程旭呵斥走圍觀看戲的人。
教室裡只剩下我們。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江容,我錯了,不該不相信你。」
我笑了下:「所以呢?現在相信我了?」
「我調查過了,是周藝自作主張調查你,以為你是有目的接近我,作為芝芝的好朋友,她才做出這種事的。真相我已經告訴她,周藝也知道錯了。」
這理由還真是無懈可擊,程芝再次把自己摘乾淨了。
有意思。
我掙開他的手,眼中滿是失望:
「所以你是在知道真相後才選擇相信我,而不是因為相信我才去調查真相。程旭,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傷害已經造成,照片給你的時候我說過了,你在我這兒沒機會了。」
程旭頓時煞白了臉,開口時聲音有些抖: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江容,你不知道以前接近我的女生都是什麼人,她們利用我對她們的好背叛我,我真的怕了,怕你和她們一樣。可我發ţùₒ誓,以後,以後一定相信你,保護你再也不被別人欺負。」
他小狗一樣,以討好的姿態低垂著腦袋,眼巴巴看著我,耍賴般聲聲哭訴,乞求原諒。
見我遲遲不表態,他急得眼淚在眼眶打轉,強忍著才沒掉下來。
可我比他先哭了:
「程旭,你怕別人帶目的接近,可我比你更怕。」
接下來的時間,我將傷疤揭給他看,將我被朝夕相處的好友背叛、差點被好友哥哥欺辱的經歷告訴程旭。
程旭聽著,攥起的拳頭暴起青筋,眼白處泛起血絲。
方才急切解釋,害怕失去我的心可能有七分,但眼下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讓這種情緒達到了巔峰。
從這一刻起,我在他眼中絕對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因為有共通點,所以才能共情。
他像頭憤怒隱忍的野獸,有我在,所以他克制著燃燒的怒火。
他小心翼翼地將我摟進懷裡,試探又真誠道:「江容,我會保護你的,以後我來保護你,相信我最後一次,好嗎?」
沉默半晌,最後我輕輕點頭。
當然要原諒。
計畫這麼久,等的就是這一刻。
擒賊先擒王,有了程旭,才能重傷程芝和其他人。
-6-
我說要跟程芝和解,程旭舉雙手同意,還特意安排了吃飯的地方。
飯桌上,我委屈妥協說不再計較之前的事。
程旭看在眼裡,心疼至極,沒忍住又數落了周藝幾遍,還趁機警告,再有下次,一定饒不了她。
周藝臉色難看,卻極力隱忍,而程芝談吐得體,找不到絲毫漏洞。
直到中途,兩人去了廁所。
我起身跟出去。
「芝芝,你看江容那小人得志的嘴臉,賤人一個,竟然敢在這裡耀武揚威。」
程芝落寞道:「我能怎麼辦?我哥現在對她很上心,看來江容和之前的人都不一樣。」
周藝急了:「婊子一個,能有什麼不一樣?你哥就是一時鬼迷心竅,相信我,我有辦法收拾她。」
程芝急忙規勸:「周藝,算了,我們鬥不過她的,馬上高考了,我不想惹麻煩。」
所以,她潛在的意思是等高考之後就可以。
那怎麼行,我妹還躺在醫院裡,他們這群人又怎麼可以參加高考?
我突然想起入學那天,程芝嘴裡提過的那個比賽。
原本是她和江甜競爭,勝出的人代表學校去比賽。
江甜出事,名額成了她的。
比賽結果這兩天就要出來了。
宣佈比賽結果這天,程芝明顯心情很好,碰面時還主動和我打招呼。
「程芝,競賽結果是不是要出來了?」
程芝點頭,臉上揚著志在必得的笑。
我也笑:「真巧,我代表之前學校也參加了。」
程芝一愣:「可比賽是你轉校之後才開始的。」
「但我報名早啊!」
說完,我收起笑容,一臉挑釁:「對了,忘了告訴你,我是我們學校唯一有資格參加比賽的。」
一直到老師宣佈結果之前,程芝都心不在焉,時不時往我這邊瞟。
不出意外,我的名次在程芝之上。
聽到結果,程旭是最高興的那個。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眼神中迸出異樣的光彩:「江容,你太厲害了!」
「別,有人看ṭù₇著呢。」
我害羞地往程芝那兒看去。
只見她蔥白的手指幾乎要將手中的筆掰斷。
程旭毫不在乎旁人:「我的小同桌考這麼好,我開心,誰能管得著!」
我摸出一顆糖,剝開塞進他嘴裡:「送你的。」
指尖觸碰到他柔軟的唇,程旭微微失神,說話都開始結巴:「怎麼,我還有獎勵啊?」
我揚起對著鏡子練了無數遍的笑,道:「和我最好的朋友分享喜悅啊!」
日光映射下,許是被我的笑容打動,程旭臉頰噌地紅了。
他眼神澄澈,有光芒在其間顫抖,修長的指尖微微捏住我的校服,開口時氣息發燙:「江容,你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但很遺憾,我撒謊了。
-7-
經過這件事,原本等著高考後才對我下手的人,應該是按捺不住了。
為了給她機會,我藉口有事,最近放學特意和程旭分開回家。
路燈昏暗,跟在我身後的影子幽靈般讓人心底發寒。
在一處巷子內,我停下系鞋帶。
那人從身後湊近,帶著刺鼻氣味的手帕還沒挨到,就被我身姿俐落一下撂倒。
之前和我弟一起,被我爸強制送到一個散打冠軍那裡一段時間。
所以應對一個毫無防備的成年男人,還是有把握的。
特製防狼電擊器直接電得他渾身抽搐,直翻白眼。
我沒忍住,又電了眼前的混混幾下,他褲子立刻就濕了,襠下一股子異味兒。
我蹲下身,嫌惡地捂著鼻子:「誰讓你來的?」
那人還沒緩過來,嘴角抽搐著直流口水。
我指了指牆角的監控:「不說也沒關係,看你這樣子,應該是兩個十八歲都不止吧?等我把這段視頻調出來送給員警叔叔,你猜你會是什麼結果?」
把人引到這裡,就是為了這個監控。
「順便說一句,我還未滿十八哦!」
聞言,混混眼神都慌了,斷斷續續說出了主謀。
是周藝,出錢找到他,讓他找個地方把我強了。
我不禁心下惡寒,這種人渣真的是社會毒瘤。
混混辯解:「我沒,沒這個打算……她說重點是讓你ťŭ₃沒法高考,我剛從牢裡出來,沒打算再進去,所以計畫著把你綁了而已。」
不愧是程芝,都這種時候了,還能把自己藏得滴水不漏。
為防混混日後再找我麻煩,我懟著他的臉,將他說的話錄下來,然後放人離開。
轉瞬的工夫,胡同口傳來一聲慘叫。
扭頭,混混正捂著斷掉的胳膊,蜷縮在地抽搐著,聲音淒慘,哀號不止。
牆角路燈昏暗。
光芒將世界割裂成兩個極端,一白一黑。
我的好弟弟江楓,一身黑衣站在光束中,姿態散漫,笑容優雅又帶著一絲嗜血的危險。
「姐姐,好久不見啊!」
我心頭「咯噔」一跳。
計畫可能又要被眼前這傢伙給破壞了。
-8-
江楓被送出國半年了。
「你回國爸爸知道嗎?」
雙手插兜跟著我的江楓步伐僵了一下,朝我彆扭道:「別告訴爸爸。」
就知道,如果被爸爸知道他擅自回國,出國的時間肯定要延長。
見我不吭聲,江楓有些鬱悶:「我真知道錯了,這次一定不搗亂,但是讓我遠遠看著你被別人欺負,不如一刀殺了我。」
我停下腳步,扭頭看他:「你又派人跟蹤我?」
否則,國內的事他不可能知道。
半年沒見,眼前少年又長高許多。
修竹般筆挺的身形,看我時微微俯首,眼眸深邃清冷,又帶著特有的溫柔。
「那是保護你,姐,好想你和爸爸啊!」
他輕輕將我抱住,腦袋無力半耷拉在我肩膀處,可憐兮兮。
有一瞬間,我想起了初見他時。
十二歲那年,我被爸爸的對手綁架,拐賣到一個小山溝裡。
餓了三天后,是江楓給我送的飯。
年齡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瘦骨嶙峋,黢黑的膚色掩蓋不住渾身傷痕,嘴角的傷口結痂,臉上紅腫的巴掌印兒是剛打上去的。
身上總是新傷舊傷交替著。
他眼神麻木地催促我:「趕緊吃,我要收碗。」
碗每次都會被收走,包括其他鋒利的東西。
「我知道,我沒機會活著出去了。碗留下好嗎?我不想死前被他們欺負。」
那群綁匪說,拿到錢就會撕票。
況且,我已經十二歲了。
看出我眼中的決絕,他冰冷的眼神終於聚焦在我臉上:「沒用的,你不可能對抗過他們。」
「不試試怎麼知道?」
他沒再說話,只是走之前無意間將碗留下了。
用碗的碎片劃破綁匪脖子時,江楓就在旁邊眼睜睜看著,眼神從麻木到震驚,仿佛從一個死人慢慢活了過來。
即使不能活著出去,我就一定要拉個墊背的。
這就是我。
最後,在我求救的呼叫下,瘦小的男孩不知哪來的爆發力,猛地躥過來一把按住男人脖子,用碎片又惡狠狠補了幾下。
滾燙的鮮血噴了一臉,眼眶被血水染紅,他眼神透著異樣的亢奮。
拉著他跑出村子,直到筋疲力盡癱倒時,遇到跟著員警夜襲村莊的江遠觀。
我失聲痛哭:「你怎麼來這麼晚!」
我爸死死抱著我,渾身顫抖,說不出一句話。
江楓被員警救下,眼睛直直盯著我和我爸。
羡慕的目光最後轉為失落,孤零零像只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後來得知,江楓父母早逝,他是被親戚賣進小山溝的。
病房內,江楓說如果爸媽知道自己被大伯丟進吃人的山村裡,不知道會不會掀開棺材板跳出來。
最後他自嘲笑笑:「應該不會,這麼多年了,從來沒人救過他,從來沒有。」
我爸這人感性。
旁人知道江楓那晚動手補刀的情景,只會心生膽寒。
可我爸只是將瘦弱的江楓摟進懷裡:「都ťű₎過去了,爸爸以後保護你們,誰敢欺負你們,我跟他拼命。」
我爸這人護犢子,只有在家人面前才會流露出脆弱感性的一面,對外一直都是有仇必報。
沒幾天,江楓大伯家就因為一場人為大火,失去所有。
放火的人和他們家一直有仇,大伯找人報仇時意外殺人,下半生都要在監獄裡度過。
夜色凜冽,無法溫暖內心千瘡百孔的人,只能相互依偎著舔舐傷口。
我回抱江楓:「這次乖乖待著,不然就讓你再也見不到我和爸爸。」
聽出我話語中開玩笑的成分,江風笑道:「沒必要這麼狠吧?」
「你試試。」
他在我耳畔歎了口氣,撒嬌道:「好,這次我乖乖聽話。」
眼前被馴服的小狗看似溫順可欺,實則發起瘋來偏執頑固得可怕。
「你發誓。」
他低笑出聲,略顯寵溺:「好,發誓。」
我能信才怪,又連著一番警告。
-9-
果然,沒幾天周藝就出事了。
周藝腦子一根筋,意氣用事。
而程芝擅長用柔弱偽裝,幾句話就能刺激得周藝熱血上頭,以友情為名做出傷害別人的事。
本打算用從混混那錄下的視頻威脅周藝,然後拿出能夠重創程芝的證據。
可是,周藝殺人被抓了。
被殺的就是那個混混。
聽說是混混強姦既遂後,被周藝動手殺死。
這個消息在班裡傳開時,和周藝關係好的幾個小姐妹已經被員警問過話了。
再次聽到這個消息,害怕還是在所難免。
而我終於在程芝優雅自持的臉上,看到了震驚和恐慌。
一點點撕碎她的偽裝,這真是件讓人心神愉悅的事。
「程芝,你說周藝會不會在裡面供出別人?」
課間,我來到她隔壁桌坐下。
程芝強裝鎮定:「她自己做錯了事,和別人有什麼關係?」
「你們可是好姐妹,你就不覺得她是被冤枉的?」
程芝懶得再偽裝,咬牙切齒看著我:「我和周藝只是同班同學而已,她殺人和我有什麼關係?江容,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這都是你搞的鬼!」
我笑道:「你要說其他我還能認了,但這可是殺人,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用錢疏通關係,幾天後終於見到周藝。
曾經乖張恣意的人,眼下像是脫了一層皮的枯樹,眼中毫無朝氣,憔悴得厲害。
看到我後,她發瘋般想要撲過來:
「江容,你這個賤人!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殺人,被強姦的應該是你這個婊子!」
江楓將我護在身後,臉色陰厲得可怕:
「賤人婊子,你在說你自己嗎?張嘴之前動動你發育失衡的腦子,混混是我姐讓你找的嗎?人是我姐讓你殺的嗎?我這兒還有你教唆別人強姦未遂的證據,當事人雖然死了,但這個視頻能幫你在監獄裡活脫一層皮,你信嗎?」
周藝眼中流露出恐懼,哆哆嗦嗦說自己沒有。
和當初氣焰囂張、領著旁人實施霸淩的女生判若兩人。
我走上前道:「周藝,你在這裡吃苦受罪,你的好姐妹埋頭書海奮戰高考,根本不關心你的遭遇,你確定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到了此刻,周藝還強撐著一直沒提及程芝。
人都是自私的產物,相安無事時是有福同享,等真出了事,有禍同當少有人能做到。
我將程芝和她擺脫關係的錄音放給周藝聽。
她像是預料到錄音內容似的,捂著耳朵不願相信。
因為被霸淩而被迫轉校的周藝在學校沒什麼朋友,只有性格溫柔善良且有程旭護著的程芝願意和她做朋友。
程芝接近她,看中的是她優越的家境,以及急於尋找依靠的心情。
周藝應該也深知這一點,所以心安理得借助程芝背後的程旭,洗刷當初被侮辱的烙印,從受害者變成了施暴者。
兩人看似堅不可摧的感情,實則內在一片廢墟。
「周藝,你剛過了十八歲,所以未來最好的時光會在監獄裡度過,而程芝的人生將會前程似錦,你甘心嗎?」
一步步擊垮她的堅持,看她從強裝鎮定到崩潰痛哭,而後用最惡毒的話語詛咒程芝,我不免覺得諷刺又失望。
兩人之間的感情也不過如此。
而周藝眼下崩潰,痛哭,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悔恨,是因為針終於紮在她身上了。
但很遺憾,這不是懺悔。
不過無論她是否誠心認錯,法律會讓她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輩子最好的時光,周藝將會在監獄裡度過。
而我,當然要拜託人在裡面好好照顧她。
-10-
平時喜歡黏著我的江楓,回家路上安靜得出奇。
他扭頭盯著車窗外,不敢看我,明顯在逃避什麼。
「所以,混混是你弄到周藝那兒的。」
不是詢問,是肯定。
沒有證據,但我肯定江楓不會瞞我。
他討好地拉住我的手:「姐,我只是單純怕他再回來欺負你,所以事後找到他威脅了幾句,誰知道他心理承受能力那麼差,竟然找那個女人要錢跑路,後面是兩人意見不合才發生矛盾,即使查起來,也跟我沒關係。」
我盯著目光躲閃的他:「你跟那人到底說了什麼?」
「我……就只是說了爸爸的身份,是他知道後氣得要命,說周藝給他惹麻煩,要害他。」
怕我不信,他一臉無辜地湊到我面前:「姐,你信我,有了上次的教訓,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將他的臉推開:「撒嬌沒Ṫũ⁴用,什麼時候回去上學?」
江楓雖然發起瘋來不受控制,但有一點,他從來不會騙我。
這次也讓我很意外,他竟然沒有過分插手。
見我不再計較,江楓放鬆地歪頭枕著我肩膀:「等事情解決了,我老老實實回去。不過,我們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江楓興致勃勃將周藝交代的關於程芝的錄音,通過我手機發給了程旭。
內容無他,除了周藝主導、程芝默許的強姦事件,還有之前程芝引導周藝霸淩那些接近程旭的女生的事,只要程旭有腦子,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想通,為什麼被程芝勸說後的女生,有的轉學,有的患了抑鬱症,有的甚至輕生。
回到家門口,不出意外見到當事人。
這幾天一直忙著周藝的事,刻意忽略了他。
視線落在江楓拉著我的手上,程旭臉色很不好看。
即便知道江楓是我弟,他依舊緊繃著臉,直到江楓進屋,臉上的神情才徹底垮掉。
他走過來,俯身徑直扣住我的手腕,低啞著聲音:「江容。」
我沒有掙脫,淡淡道:「剛剛手機上說得很清楚,程芝是你妹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和她計較,但沒辦法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她就像個定時炸彈,太可怕了,以後我們過好彼此的生活,不要再聯繫。祝你高考一切順利!」
越過他回家,卻被從後面一把抱住:
「不行,程芝的錯,為什麼我要承擔責任?」
話落,頸間傳來濕潤的溫度:「我說過會保護你,就一定會做到,相信我好嗎?不要急於否定我的真心。」
我掙開他:「程旭,感受不到的真心,一文不值。」
只是用嘴說,誰不會。
-11-
次日去學校,聽老師說程芝的父母給她請了病假。
臨近高考請長假,其他人難免會猜測原因。
而周藝的事又在近期發生,很快就有人將兩件事聯繫到一起。
瞬間,牆倒眾人推。
「之前出事那個王招娣,程芝和周藝沒少找人麻煩。」
「殺人的事不會程芝也參與了吧?」
「我還聽別人說,王招娣跳樓前被周藝關進廁所一晚,程芝和周藝關係那麼好,怎麼可能不知道?」
「對啊!要不是有程旭護著,誰鳥她。成天裝得跟白蓮花一樣,我看她就是嫉妒王招娣。」
話落,眾人目光鎖定和周藝經常混跡一起的幾個女生。
「你們幾個肯定知道王招娣的事吧?」
那幾人瞬間慌得恨不得把頭插進地縫。
這種關頭,誰敢承認和周藝關係密切?
看熱鬧的幾人又開始打我主意:「江容,你和程旭關係那麼好,應該知道程芝到底為什麼請假吧?」
我笑笑:「既然這麼感興趣,我這有程旭的電話,你們問問?」
幾人臉色難堪,老實閉嘴。
我看著這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心裡暗暗盤算。
直接參與霸淩江甜的人,下場我都精心給她們安排好了,唯獨這種嘴賤的,定罪都沒法定,但他們在整起霸淩事件中也是起著一定作用的。
霸淩行為對受害者帶來的傷害是一部分,最後讓受害者承受不了的,往往是那些日復一日的流言蜚語。
這也是霸淩的一部分,但很多人都沒意識到。
他們張嘴就來,絲毫不考慮惡語背後帶來的傷害。
程芝請假後,程旭也連著幾天沒來學校。
再見程旭是幾天後晚上放學。
他肉眼可見地憔悴許多,白淨的下巴上鬍子拉碴,雙眼帶著疲憊,不似先前那般明亮。
看到他,我轉頭就走。
「江容!」
他急了,直接攔住我去路。
「程旭,我已經說過了不要再聯繫,你是聽不懂嗎?」
程旭急於表決心:「我已經把程芝趕出家門了,高考之後就送她出國,你以後都不會再見到她。」
其實他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我頓了下:「馬上高考了,我想先安心備考。」
「江容,這幾天一直在忙程芝的事,我們都好久沒見面了。」
我靜靜看著他,語氣中稍有妥協:「現在見到了。」
其實,我對程芝的這個結果並不滿意,但眼下也不能表示什麼。
程旭盯著我看了半晌,明亮的路燈下,隱隱可見他微紅的臉頰。
「嗯,見到了,可還是看不夠。」
我忍著渾身的排斥,輕輕抱住他:
「程旭,我知道這件事讓你為難了,但我真的沒辦法和程芝相處,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我真的好怕你會選擇她。」
程旭身體微微緊繃,極為觸動地緊緊抱住我。
開口時,他的聲音沉重有力:「江容,程芝永遠都不可能和你比的,在我這裡你是唯一。」
視線越過程旭身後不遠處的黑影,四目對視,我朝她露出挑釁的笑。
程旭,你在我這裡的最後一點利用價值已經用完。
遊戲也該結束了。
-12-
毀掉一個人最快的方法,就是毀掉他長久以來內心堅持的事物。
程芝最在乎的,無非就是想讓程家人在乎她。
否則她不會變態到費盡心思趕走程旭周圍的人。
但如今局面轉變,她成了那個躲在陰暗處偷窺我和程旭的人。
照片中的人,再不見曾經光鮮亮麗的面容,眼中被仇恨和嫉妒覆蓋,變得猙獰刻薄。
本來這個任務是交給專業人士幹的,偏偏江楓幹得還挺好。
對於那些傷害我的人,江楓只怕看不到他們的淒慘下場。
在我這裡得到肯定後,跟蹤起程芝來他更是得心應手。
包括我將這些照片發給程芝,她那氣急敗壞的樣子都拍得尤為清楚。
「姐,你就不怕程芝把照片給程旭?」
「她現在是眾矢之的,沒有十足把握,怎麼敢再出么蛾子?」
很快,沉不住氣的程芝電話打到了我這裡,語氣依舊囂張,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岌岌可危的處境。
「江容,你以為你贏了嗎?等高考完,我會把你拿走的全部奪回來。」
真可笑,她竟然還在等著高考。
「程芝,你聽過有句話嗎?會咬人的狗不叫,你叫是因為害怕了,你的好哥哥眼裡只有我,等以後畢業嫁到你家,我就是你嫂子。你放心,你在程家的一切,我會一步步都搶過來的。」
那頭再難保持冷靜,尖聲質問:「江容,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針對我?周藝把你關廁所的事我已經道過歉了,你還想怎麼樣?」
「你誘導周藝找人強姦我的事還沒算帳,怎麼就結束了?馬上高考了,我沒時間,等高考結束,我會親手把手裡的證據交給員警,然後在你完美的檔案上加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程芝,人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
掛斷電話,江楓表示很不滿意:
「姐,你真打算和程旭繼續牽扯下去啊?」
江楓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他對我接下來的計畫一無所知。
我懶得和他解釋:「你這兩天找地方住,先別回這裡。」
江楓目光幽怨:「怎麼,耽誤你和程旭了?」
我一巴掌拍上他後腦勺:「有腦子就多動動,什麼垃圾醋都吃,地溝油你吃不吃?」
他咧嘴一笑:「只要是我姐給的,我都吃。」
我搖頭,這人怕是沒救了。
-13-
想過程芝會找我要手裡的證據,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其實程旭和她到底是一條戰線的人,找程旭想辦法好過自己冒險。
但是人在沼澤中就會徹底慌神,鋌而走險。
她放學後尾隨我半天,最後撞開了我特意留的門。
我將時間節點定在高考後,那每臨近高考一天,她就多一分緊張和壓迫。
進門時她整個眼眶都是紅的,頹廢中又帶著孤注一擲的狠戾:
「江容,把證據交給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
我笑道:「為什麼要放過你?程芝,我的目的可是搞死你。」
程芝煩躁到眉目猙獰:「江容,你告訴我,我到底哪裡惹到你了?」
她或許到現在都想不通,為什麼我要死死纏著她。
「王招娣你應該知道吧?她還有個名字,叫江甜,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這下你明白為什麼我要針對你了吧?從一開始你的判斷就錯了,我的目標不是程旭,而是你。」
程芝臉色微變:「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看她強裝鎮定,我覺得可笑又悲涼。
「程芝,其實江甜根本不喜歡程旭,是你誤導周藝,然後開始霸淩她的。」
江甜有一封遺書,學校為了掩蓋霸淩事件,刻意隱藏了這件事,又給了江甜養父母一筆錢封口。
這封遺書在我的要求下,暫時被我爸收了起來,除了校領導,暫時沒別人知道。
從遺書中不難看出,江甜被養父母逼著輟學賺錢養弟弟,所以她一心抓住機會考到好學校,因為她答應過養父母,考到好學校會有獎學金,那對他們而言是一筆鉅款。
只是她沒想到,好不容易考進了好高中,養父母好不容易妥協,她好不容易就要擺脫噩夢擁有新的生活,卻被程芝毀了。
因為成績好,她處處壓著程芝,所以被霸淩的生活持續了近三年。
她忍了快三年,到底沒忍住。
可這能怪她嗎?
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她熬了三年。
遺書中字字透著這三年來的壓抑和絕望,但是全程未提起程旭。
「程芝,現在明白了吧?除非把你整死,否則我絕不可能收手。我手裡的證據,不能送你進監獄,但是足夠讓所有人拋棄你,讓你在社會這座監獄裡添一身枷鎖。以後你走到哪裡,我就會把這個視頻帶到哪裡,如果我能活到你生兒子,我就把視頻寄到你兒子的滿月宴上,讓你一輩子都被別人指指點點。不對,應該是讓你們一家人都替你承擔你曾經犯下的錯。」
她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強裝的鎮定被瞬間撕碎,整個人癲狂到失聲尖叫:
「江容,你這個賤人,把視頻給我!」
我側身躲開,徑直暴露出身後果盤裡的水果刀。
程芝原本暴躁的情緒,在握住刀柄的瞬間仿佛得到了平息。
她看著手中的刀,仿佛失去理智:「你去死,你死了證據就沒了!」
程旭闖進屋是意料之外的。
他想都沒想就擋在我面前,刀子紮進他腹部,鮮血流了一地。
江楓緊隨其後沖進來,重重一腳將程芝踹翻在地,然後拿起椅子朝她身上砸去。
程芝被打得滿頭是血,卻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魔怔,語句顛倒著朝程旭解釋來龍去脈。
我絲毫不在意她說些什麼,因為遊戲已經結束了。
真相是什麼不重要,犯錯的人受到懲罰才是我所關心的。
程旭眼神空洞,似乎聽進去了,又似乎沒放在心上。
他捂著傷口,將腦袋埋在我腹部,重複著一句話:
「對不起,都怪我。」
可到底應該怪誰呢?
怪缺愛沒有安全感的程芝?還是怪內心渴求朋友陪伴的周藝?還是怪造成一系列事件的罪魁禍首程旭?還是怪那些間接造成霸淩的旁觀者?
我沒辦法定義,但是該得到懲罰的,他們一個也逃不了。
救護車呼嘯離開,我被江楓擁在懷裡。
夜風微涼,但很舒服。
他啞著嗓子,有種失而復得的慶倖感:「姐,幹嗎非要拿自己作誘餌?你萬一出事怎麼辦?」
我抬起頭,摸摸他的臉:「笨蛋,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報仇的方法有很多,但前提是不能被恨意衝昏頭腦,毀了自己。更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的,不能再讓爸爸和我傷心了。」
之前那次被霸淩,我原本有自己的復仇計畫,讓那群人付出慘痛的代價,可是一切被江楓打亂了。
他將霸淩的人約到我被欺負的體育館。
之前被綁架後學的防身術派上了用場,他發了瘋一樣直接將那群人打殘。
如果不是我察覺出異常趕去,他險些鬧出人命。
早在看到我被霸淩的照片時,他就失去了理智,只是我當時沒有發現而已。
我將打紅了眼的江楓死死抱住,好不容易安撫下來。
他渾身是傷,哽咽著開口時卻是朝我道歉:「姐,對不起,怪我,怪我沒有保護好你。」
怎麼能怪他呢?
正因為有他和爸爸長久以來對我的愛,讓我有抵抗這個世界不公的勇氣,我才沒有被霸淩事件擊垮。
是我,是我不夠細心,沒覺察出他的異常,導致悲劇發生。
本就是對方有錯在先,最後我爸用錢擺平,然後送江楓出國避風頭。
這個世界上,我最在乎的人就是江楓和爸爸,如果可以,我希望盡自己所能讓他們快樂。
江楓摸摸我的腦袋,心疼不已:「被爸爸知道,肯定要心疼壞了。」
瞬間溫情全無,我嚴肅警告:「他這兩天在國外談生意,我勸你把嘴巴閉緊。」
「可是……」
我打斷:「你不想被他知道你擅自回國這件事吧?」
他還想說什麼,最後乖乖閉上了嘴。
-14-
程芝從醫院被帶進警察局,聽說程旭父母全程沒出面。
因為程旭這邊出了問題。
他的手在和程芝爭奪水果刀時被劃傷。
不算嚴重,但以後不能畫畫了。
這下,程旭父母說什麼都無法原諒程芝。
午夜夢回,想到自己親手養了一個毀掉親生兒子的兇手,不知道他們有何感受。
高考在即,江甜的那封遺書被我發在了網上。
我說過,無論是霸淩還是間接霸淩的人,最終都要受到懲罰。
霸淩事件經過自媒體發酵,在社會上形成輿論。
很多家長擔心自家孩子高考的同時,對霸淩事件也格外關注。
寒窗苦讀十二載,最後不是因為意外沒參加高考,而是被人欺淩還險些丟掉性命錯過高考,如果是自己家的孩子,簡直不敢想像。
網上民憤頗高,教育部門深陷輿論漩渦,為了給民眾一個交代,成立有關調查小組。
與此同時,其他先前被霸淩不敢聲張的學生,家長代為出面討一個公道。
那些參與霸淩的學生,被學校公示嚴重警告,將會記錄留底。
那些漠視學生求救的老師,該撤職的撤職。
那些刻意掩藏霸淩事件的校領導,直接被行政處分,影響仕途。
至於程旭家在教育部有關係的人,也受到了牽連,網友順藤摸瓜扒出其背後公司,程家的生意也受到一定影響。
最重要的,程旭父母將程芝告了,當然我爸也出了一份力。
入室傷人,被判三年有期徒刑。
聽說她在ẗú₁監獄裡一直用自殺祈求程旭父母見她一面,但最終沒能如願。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於程芝而言,應該會是人生最特別的三年。
至於她出獄後會遭遇什麼,就要看她是否真心懺悔,以及江甜會不會選擇原諒她。
一切仿佛塵埃落定,但有些傷害卻要以年為單位去治癒。
高考結束,江甜依舊昏迷。
同樣在醫院度過煎熬期的還有程旭。
對於無法再畫畫這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聽說在病房每天都要發脾氣。
程旭父母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在我身上。
本來因為應對江甜養父母的事就煩,聽到程旭的事更煩了。
但我還是決定見見他。
自從江甜出事後,我爸常常以淚洗面。
看著他日漸憔悴,我除了心疼,別的什麼忙也幫不了。
程旭狀態很不好。
我進病房前一秒,裡面還傳來異物摔碎的聲音。
見我進屋,原本暴躁的人這才稍稍壓制住脾氣,仿佛求救一般的目光盯著我。
他想從我身上尋求安慰,可是他明顯找錯人了。
「程旭,失去在乎的東西,滋味很不好受吧?」
他眼底的期望落空,最後自嘲一笑:「所以程芝說的是真的,你根本不愛我,之前的一切都是你裝出來的。」
「不然呢?你有哪點值得人喜歡?是你不可一世的高傲?還是你自以為是的體貼和真心?捫心自問,你真的懂得怎麼愛一個人嗎?一開始對我感興趣,完全是因為我耍了手段,如果我只是個普通人,和旁人一樣黏著你,你看都不會多看我一眼,甚至我也可能變成被程芝霸淩的物件。程旭,其實你是個特別自私的人。」
程旭纏著繃帶的右手顫抖到無法控制:「不是的,我喜歡你,我是真的喜歡你,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
「好,我暫且相信是真的,那為了彌補我,你是不是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程旭急忙點頭。
「以後,永遠不要出現在我身邊,我不可能也永遠不會喜歡你,這能做到吧?」
如果不能做到,我會想辦法幫你做到。
離開病房, 身後傳來細微的抽泣聲。
再後來, 聽說程旭被他爸媽送去國外治療。
但是,都和我沒關係了。
-15-
話說回來,實在不知道江甜在養父母家這十幾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這人不怕和人講道理, 也不怕和人玩心眼, 就怕遇到的人死皮賴臉又難纏。
江甜養父母許是見識到了自媒體的厲害, 想從中分一杯羹, 非要把江甜要回自己身邊。
他們無所不用其極,在醫院裡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我頭疼的同時,又怕江楓這傢伙腦子一熱做出什麼事來。
現在許多人正盯著這件事, 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夠無良媒體炒幾天的熱搜。
最後, 我爸決定給他們一筆錢。
「我反對,我妹在他們家過的什麼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招娣,我光聽這個名字都頭皮發麻。
江楓附和道:「爸, 我姐說得對!」
我爸也是被江甜養父母鬧得頭昏腦漲, 正愁沒地方發洩。
江楓說完, 我爸怒道:「你姐說的,在你眼裡什麼時候不對了?」
江楓一聳肩:「本來就是嘛!」
我將人拉住,讓他別再拱火。
我爸歎了口氣:「容寶, 相信爸爸一次。」
他都這麼說了, 我也不再堅持。
結果沒幾天, 江甜養父母嘗到甜頭, 再次去找我爸要錢時, 恰逢我爸從銀行取了現金。
一筆鉅款被他們拿走, 我爸轉頭就以敲詐勒索罪將人給告了。
「第一次給他們錢, 是念在他們對甜甜的養育之恩,之後他們貪得無厭, 就是罪有應得。」
看吧, 我多少是有點得到我爸真傳的。
一個月後, 終於等來了好消息。
江甜醒了。
家裡只有我一個同性,所以她格外黏我。
而我和爸爸一門心思撲在江甜身上,希望讓她感受到家人的愛, 這也造成失寵的江楓總是暗戳戳吃醋。
好在經過朝夕相處的陪伴,江楓終於接受多一個乖巧可愛的妹妹。
一年之後, 複讀的江甜考出了 703 的高分。
全家人為她慶祝,江楓又躲在一旁生悶氣。
以前只覺得他衝動偏執,最近才發現他真的很愛吃醋。
我將蛋糕喂到他嘴裡, 溫聲哄道:「又吃什麼醋, 祖上冒青煙,咱們家出個 703。」
江楓乾脆身子一歪, 枕著我的腿躺進沙發:
「703 有什麼好,只能選清華和北大, 像我這種 600 多分的, 供我選擇的大學可太多了。」
我第一次聽到這麼清新脫俗的笑話。
「江楓,你在哪兒練的厚臉皮?帶甜甜去練練。」
話落,他幽怨地我一眼,翻過身子生悶氣去了。
完了, 這傢伙玻璃心又碎一地。
還能怎麼辦,自己惹惱的,只能自己去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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